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置》作者:冬天来了文案一次突然的经历,发生了诡异事件,方周开始了死里逃生,四处碰壁。   他生来没有交际能力,性格差脾气暴,却有人对他温柔如初恋。都知道游戏困难,没想到困难到日常与死神擦肩而过。   危险面前,他眼前一直站了个人。   ——无论周围有多黑,他身上一直都有光。   不正经欧皇攻(裴远)x直男非洲受(方周)   >攻不是莫名其妙对受好和照顾,他们有过去的。   >攻的长相如同金手指,剧情50%鬼扯。   >配角差不多都要死,爱上了别骂我。   >游戏设定不会全交代。   >刚接触无限流,有点狗血,文笔不好。   >呕心沥血写了许久的设定,借鉴了一些恐怖游戏和电影。   【文中存在不合理,文明你我他,爱你爱我爱大家,不喜欢点叉。】 第1章 跳楼   夜晚空气燥热,蝉鸣蛙叫双重奏乐,快递小哥双手抱胸一脸不爽,面前皮肤白皙的小伙与他僵持不下,争论快递退与不退的问题。   快递小哥被折磨了两个小时心态爆炸,索性丢下快递,骑着车扬长而去。   他想要不是中午睡过头,不至于晚上来加班送快递。   方周想把货退回去,平日没有网购习惯,更没有下单买过东西,担心对方是寄错了。他理论了一番,快递小哥不想搭理他。   他看着包裹又看向路面。快递小哥已经走了,只剩下一道尾气。   正当纳闷,电话打了进来,手机备注是他老板,三十多岁快秃顶的中年男人,普通话粗狂又沙哑,明明是个低音,却非常喜欢嘶吼。   “十分钟,赶紧过来,不然工资别想要了。”   老板一贯作风,不多说废话,报了店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挂了电话。   方周打开手机导航输入老板说的位置,是家私家酒吧,据说开业不到两年,拿下了全城酒吧的第一。   酒吧位置靠河,是家私立小酒馆。   男人们大多数喜欢在里面过后半夜场,女人们喜欢过前半场,渐渐形成了男女夜生活的规矩。   方周整理好衣服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一股酒香,柔和纯音乐和草嘈杂声揉在一起。   酒馆内构造全木质,天花板有不同颜色的圆灯四处摇晃,意外柔和不刺眼。   “诶,你怎么才来。”方周刚坐下,同事揽住他的肩膀,“老板喝醉了,刚刚还给我们说以后要给我们涨工资。”   方周侧过头,他的老板正情绪高涨地拿着菠萝杯跟人对唱情歌,那人屡屡忘词被灌得跑了三次厕所。   前段时间公司纠纷,老板怕影响以后的工作进度,最后决定放假两个月。   说难听点就是临时解散。   解决事情后大伙再回公司,老板担心到时候一堆人跳槽,私下组织喝酒,顺便拉进所有员工的感情。   “喝醉的人一般说话都不会承认,别当真。”方周安慰地拍开他的手,下巴抬向吧台,“我去要杯橙汁。”   同事见他脸色不好没拦,端着酒和别人聊天去了。   一场感冒折腾了两个月,方周实在折腾不起了,不敢喝酒再把它招来。他揉了揉眉心,扶着吧台边缘招手:“要杯橙汁。”   “好的,先生。”   吧台光线比其他要暗些,看不太清调酒师的脸,只能注意到对方下巴到衣领的线条,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   调酒师给橙汁杯插.上柠檬,扶着杯侧小心地放在方周面前,闲着没事日常搭话:“先生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方周没抬头,浅浅喝了口橙汁:“我们这种上班狗生病是正常的,为了生活嘛。”   调酒师挑眉,背过身调酒三俩下摇一摇,倒进杯子放在橙汁旁边。   “去压力的酒,来我们这里的人都会喝这个。”调酒师见方周眉毛拧成一团,赶紧加了句,“先生你第一次来的话,这杯酒当我们请你喝了。”   方周的皮肤长期加班和生病折磨导致的白,就像粉底液打了三层的色度,丹凤眼下淡黑眼圈十分明显,给人的印象非常疲惫,走路都要被风吹起来。   “不用。”方周拒绝被请,“该花钱还是花钱,这是一种精神,一会你只需要把这杯酒的钱,算进那边一杯酒下肚的男人就好。”   他指的是自己老板。   调酒师点点头表示明白,撑在吧台上露出精壮的手臂,白色的工作服自带出一股禁欲的气质。   他身体前倾注视着方周的脸:“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我忘记了他的样子。”   方周抬眼飞快移开,想着这年头的搭讪套路还是那么土,摆手想支开调酒师:“什么像不像,忙你的去吧。”   调酒师礼貌微笑,转身给别人调酒去了。   方周没喝过酒,端起酒杯很是犹豫,仰头整杯喝尽,喉咙划过一股清凉,脑子发热刺痛到神经,温度烧在脸上蔓延到耳垂。   方周晕乎乎撑住脑门,没感觉酒消除了压力,倒是感觉反胃,他把公文包放桌上,一口气喝掉整杯橙汁,稍微好受了些。   调酒师给别人调完酒回来,注意到方周公文包露出了大半截的包裹,提醒着说:“先生,注意您的物品。”   方周看了一眼调酒师:“这酒真难喝。”   他的脸通红,在酒的作用下,取出了包裹进行发泄,大力抠烂包裹边缘,将里面的盒子取出来。   粉嫩嫩小礼盒,上面还绑有七种颜色夸张的蝴蝶结,底部有张明信片。   明信片是一片蓝色的湖泊,湖泊上的帆船有男人模糊的背影,背面写着一行字,钢笔,潇洒有力。   ——我一直都在等你。   方周如同雷击,这么肉麻的话,一看就是某个男人在等自己的小情人,更有可能是和喜欢的人表白,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脸后悔。   现在想想,早知道不收了。   “包装不错。”   调酒师认真点评,收拾桌上被拆烂的快递纸盒,揽住撕碎的长纸片,塞进桌子下大垃圾袋,在包裹上无意看到了他的名字。   夸张的小礼盒被方周尴尬地丢进公文包,刚刚昏昏涨涨还没有消,坐久了犯困。方周整理衣服皱褶提好包,打算跟老板说声先回去。   “这世界上最相近的缘分,就是你和我的初次见面。”调酒师打开微信二维码,“可以加个微信吗?”   方周懒得和他鬼扯,早已把调酒师当成了专门勾搭人的骗子。一想到对方刚才主动收拾那些纸片,他带着感恩的心,微信扫一扫发了申请。   老板和公司高层喝得倒地不起,其他人喝醉靠墙聊人生理想,来时和方周打招呼的同事已经睡着了。   方周默默叹气,推门而出。河岸清风徐来,融合飘出来的啤酒气味,沁人心脾。   这地名叫边南。旅游的风水宝地,天山地河全是自然景物,边南不属于任何市区,地理位置偏僻在两所城市的边缘。   靠南边多一点,自立为边南小城,老一辈随时做好了国家划分区域的准备,至今孙子成年都没等到。   方周来边南的第一年爱上这里的风俗,大家相处模式坦荡自然,小孩教育良好,处处都是正能量。   公寓楼离酒馆有一个长巷和一个拐弯的路程,楼靠山,位置偏。暂时散伙前,老板用自己一个月工资给他们全体员工续了一年的房租。   方周住在三楼第四间,边南建筑风格偏复古,屋内设计偏地中海,颜色清一色都为淡蓝。方周洗过澡后,天差不多黑透,他坐在沙发上擦头发,擦完倒热水吃感冒药,准备进屋睡觉。   他刚躺下想起了快递,提起公文包把东西全倒了出来,公文包平时就装手机和数据线,今日多了个礼盒。   与此同时,手机微信突然弹了出来,调酒师给方周发了一个表情包,顺带做了自我介绍。   调酒师:在下裴远。   裴远的头像是他本人,方周注意到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白色工作服,记起了是酒馆那个骗子。   裴远桃花眼尾上翘,眼眸深邃如琥珀,高鼻梁下勾着唇角,带着平常人难以招架的笑意。   长得还挺好看。   方周长按复制四个字直接输入成备注,刚要息屏充电,对方第二条消息发了过来。   在下裴远:明天要来喝酒吗?我们刚出了种新酒,明天请你喝?   方周满脸黑线,刚觉得他好看,这条消息瞬间拉低了好感度。   认都不认识就请喝酒?是想割我一颗肾?想骗我去做鸭?   方周冷漠:我不喝酒。   对方十分不要脸秒回:不醉人,明天见。   我见你大爷。   方周没回给手机充好电,将粉色小礼盒的蝴蝶结拉开,心情复杂掀开了盒盖,看清了里面装的物品——凶悍的狮子头,脸上毛爆炸展开,凶狠逼真的獠牙,黑色瞳孔震慑出它的形象。   方周把它取出来,发现是块怀表,虎头是外壳,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物品,还带着些重量。   “滴答。”   怀表突然响了一声,紧接着两声,三声。   方周皱眉翻开外壳,眼睛惊得增大一圈,发现里面不是时间表。是两个红蓝色条框,上面是百分之百的HP值,下面是处于零状态的积分值。   还不等他想着谁恶作剧送的幼稚玩具,还是自己喝了假酒产生的幻觉。眼前倏然出现一个透明栏,外形十分像游戏的公告,上面是一串省略号。   “滴答。”   怀表再次响了一声,公告栏头上出现喇叭图标,紧接着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增大了一倍。   “我是广播。”机械女声比电话卡客户还冰冷的自我介绍,它瞬间又变成萝莉的机器声,一字一句非常严肃,“重置已启动。”   萝莉音冰冷的声线让方周头皮发麻,咬牙拍脸认为自己一定是压力太大,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切实际的错觉。   他把脸拍得通红,萝莉音声音持续出现:“提示已发出,谨记。”   话音刚落,公告栏上渐渐浮现出三个大字,十一个小字——苹果树。五天内无法完成,生命减半。   方周扫了一眼,公告栏和萝莉音似乎知道他读完一样,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脸上带着火辣辣的热度,手上还拿着那块怀表,惊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方周胆子不算小,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更坚定上班不给加班费都是黑公司的二十一岁单身狗。   现在方周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干得第一件事,开门,握紧怀表,看向远方,用力往树里扔。   方周呼气吐气,反锁门爬上床,反复安慰自己是噩梦,半夜迷迷糊糊入睡。   -夜晚的边南笼罩着一股透明的雾气,漂浮在半空,在远处最隐蔽的山间,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叫喊。   不像人声,更不像动物和植物,完全无法形容的声音。   接着四面八方阴暗角落,出现一双双红眼睛,布满血丝眼球往下流淌着血液,似乎明白对方的指示,一个一个井然有序地再消失下去。   手机从早上五点左右开始推送新闻,边南平时无线网遍地还不需要密码,城民们都没有关闭推送提醒的习惯。   公寓的门卫大爷在今早二十四号,等来了他最爱的相声更新。大早起来乐呵呵点开软件,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误点成了新闻推送。   大爷揉鼻子一瞧,错就错吧,反正看看又没什么。   打开链接是段视频,白磁瓦高台有个姑娘,姑娘穿着校服,头发被风刮在脑后面,绝望地站在边缘。   大爷眼睛瞪得极圆,拿着手机往外跑,还没来得及大声宣扬,整栋楼的人已经快速冲出门,赶往视频的所在地。   “边南居然有跳楼这种事。”   “靠,老子一定要去看看。”   “我觉得小姑娘是不是因为学业太重啊,看她的校服是边南高中的。”   “……”   方周睡得死,整个早上推送跟冲天炮似的都没听见。十二点半方周起床,洗漱完拿手机点了份外卖,全程无视满屏幕的消息。   方周一键清除任务栏后关了网,完全不好奇新闻到底什么内容,昨晚的事情,使他心情很烦很烂,只想吃饭。   结果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外卖,等来了外卖员的电话。   “不好意思,今天我们不上班。”外卖员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方周懒得问为什么,“嗯”了一声挂断。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歪头见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反着光,还一闪一闪的。   他好奇的查看,桌上放着昨晚丢出去的怀表,这一刻完完整整没有任何损坏的躺在方周桌上。   方周:“……”   方周无暇关心其他,上前拿着怀表装进口袋,默念三遍是昨晚是场梦,决定亲自下楼找家饭馆,解决饥饿。   大街上比往日安静,平日生意火爆的饭馆挂着打烊牌,冷清街道告诉方周今天全家关业,外卖行业都被影响没法上班。   方周纳闷大家闹那一出,连接WiFi后手机瞬间炸出一大串的推送消息。屏幕飞快上窜的标题,关键内容全部围绕着少女跳楼事件,在这一连串消息中,裴远的消息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在下裴远:来喝酒。   方周靠在电线杆上,抬起头望着天,慢慢低下打字:你那里有饭吃吗?   全然忘记了昨晚自己吐槽人家的事。   三分钟后,裴远回复:有,来吃吧。   方周踹飞脚边的石块,插兜慢跑去酒馆,在边南他没什么朋友,平时不爱和人打交道,每天只想在家里度过,最大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   方周人生格言:吃饭是活着的真正意义。   酒馆的路没有任何路人,方周头一次在毫无生气的街道上行走,不自觉加快脚步。   酒馆门口,裴远正收拾完垃圾,抬起胳膊抹汗:“来得还挺快。”   “有什么吃的?”方周停在他面前,“有的话,我给钱买一份。”   裴远长相和微信头像一样,证明头像没有任何P图的迹象,棱角分明的侧脸,半眯着邃眸,眨眼间盖下片短暂的阴影。   裴远取下白手套,拿起水管冲洗手臂。他手指细长比女人还白净,水滴在手臂流淌往下,水珠顺着弧度,全甩了出去。   他和昨晚神情都不一样,好似换了个人。   “看什么呢。”裴远把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推开伴随着铃铛的酒馆门,“进来吃饭。”   方周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进了酒馆。   酒馆的生意没平日火爆,木质的桌子被擦得发亮,橱柜放着各种各样的杯具,屋内还飘着昨天方周进门闻到的酒香。   “你们也关店了?”方周窗子挂着暂时停业牌,“边南还是头一次出这种事。”   “是啊,没看新闻吗?”裴远走进后厨,一会端着碗饭和小火锅出来,待客礼仪放在方周面前,“吃吧。”   小火锅用不同菜类煮的大杂烩,碗不大不小菜色泽不错。方周吃了半碗想起裴远的搭讪,目光投向裴远,更换他不是骗子的想法。   裴远擦拭酒杯,抬起眼:“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没看你。”方周想问裴远那所谓和自己差不多的朋友,想了想又不熟,转移话题,“你刚刚说的什么新闻?”   裴远没抬头:“看手机,写得特别清楚。”   方周点开手机推送,刚刚没仔细看得消息齐刷刷的弹了出现,他点开视频——视角拍得模糊,所有人互相挤来挤去拍摄,看起来非常凌乱,耳边全是群众们的议论声,什么都听不清。   “手机关了吧。”裴远点了下遥控器,右上角的电视开始播报新闻推送,“看电视,这个清楚点。”   方周退出手机塞了两大口饭,看向电视上渐渐露出两个人。   方周:“……”   这不是楼下卖饭的大哥大姐吗?   “本市正在为你报道今日发生的新闻。”卖饭大姐穿着西服,笑容甜美,普通话标准,“根据我市周大伯的发现,证实了女孩早上五点左右站在天台准备跳楼,女孩妈妈一直在劝阻中,在场群众都在安慰女孩,现在暂时没有任何进展。”   “根据调查女孩叫徐美美,是边南高中高三的学生,在高考上失利导致情绪低落。”旁边的大哥声音严肃,神情露出几分心疼,面露镜头丝毫不胆怯,“现在根据现场记者,让我们看看现场情况。”   现场十分凌乱,徐美美站在天台上哭得已没声,周围人都在吼叫不要跳、好好学习之类的话,任何鸡汤都在其他的吵杂声所淹没。   按照高度来看,徐美美肯定一句都听不到。   方周吃完饭抽纸擦嘴,点微信给裴远发了十块钱,再也无暇心看电视里固定镜头,摇摇晃晃拍摄手法。   裴远见他起身,放下擦干的酒杯:“走了?”   “走了。”方周摆摆手,“想去看看现场。”   “你可能不用去了。”裴远叫住要关门的方周,食指指向电视,“她已经跳了。”   方周手顿在门把上,电视里的现场已经变成了追悼会。所有人目睹着地上摔得头破血流的徐美美,血流向四方,还不带任何马赛克的视觉冲击。   裴远关了电视,桌上手机闪出来的消息全变成了黑白图像,都在纪念刚刚跳楼的徐美美。   徐美美的亲戚将徐美美的尸体收好,放进袋子里,抹了把眼泪接受着采访。她的妈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完被扶上了救护车。   裴远收拾饭碗,撸.袖子放池里冲洗,全程没和方周说一句话。   等到门被轻轻关上,裴远才抬头盯着门口发了会呆,回神关水龙头,擦干手摸出口袋里的羊头怀表。   裴远叹气,早知道不等了,他可能和自己不一样。   方周一晚上睡得不踏实,大概是徐美美跳楼砸在地上,脑浆和鲜血融为一体的画面太血腥,导致脑海高清无码,非常深刻。   边南自建立到现在,从来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尤其是有关生命这种事。   整个边南的城民为徐美美祈祷,祈祷徐美美在另一个地方幸福安康,今夜变成了所有人的不眠夜。   方周熬到凌晨四五点,不舒服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拍了拍头,发现完全没有晚睡的疲惫和头疼。   手机刷着消息,声音‘叮叮咚咚’长久不歇。方周拉开锁屏,目睹到手机上所有的消息——女孩跳楼!高三女学生站在高楼的视频戳htp//nssn……   方周皱眉,又有女孩跳楼?   方周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看看饭馆开业没有,拿钥匙余光注意到桌上的怀表,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什么时候拿出来过?   方周握紧手机捏得手指泛白,反复看了四五遍日期。   五月二十四号。   怎么感觉怀表出现的事情有些熟悉,似乎发生过。正当他懵的几秒钟,手机闪出一条微信。   在下裴远:来喝酒。 第2章 你不正常   一小时后方周接到了外卖员的道歉电话,站在了无生烟的街道,目睹那些店和昨天一样没开门。   他低头给裴远发消息,打心底认定自己昨天做了场预测未来的梦,完全不相信电影里那些穿越梗。   方周靠着电线杆打字: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屏幕中间消息不断涌出,跳楼高中生徐美美的文章到视频,再变成各种各样的网友改编故事集。   许久没有开通的旧用户发表起看法和文章,小学生作文形式写了四五页。方周点开了新拍的视频——徐美美瘦弱站在太台上瑟瑟发抖,衣服随风摇摆,发丝凌乱遮挡五官。   方周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还没有跳,还没有死。   视频放到一半,裴远的微信弹了出来。   在下裴远:什么不一样?   方周想了想没回,总不能告诉裴远自己做过什么梦,没准人家以为他脑子有病。播放完六分钟的手机视频,他息灭屏决定去现场看看。   视频的位置在方周公寓反方向,高中初中小学幼儿园,一些大型电影院、服装楼全在那边。徐美美站得天台在百货大楼,要不是刚刚那视频手抖拍出了几行大字,方周根本找不准位置。   路过街边饮料贩卖机,他买了罐咖啡,一口气喝完稳稳丢入对面垃圾桶。   百货大楼堆满了人,广场下面服装各行各业,按照人头数量来看,估计全城人民都跑到这里来了。   方周挤不进去,看见认识的大伯,过去拍了下肩膀:“李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李伯是方周公寓楼下小卖部的中年人,方周经常去买矿泉水和面包认识的,挺照顾人,偶尔还送点小零食给他。   李伯夹着烟刚跟人吹完天,一掌拍得吓了个半死,看见方周又松了口气:“哎哟!老子以为是我婆娘来了,你这个孩子注意点。”   方周瞧着每个人都举着手机拍上空徐美美,从底下望上去只有微弱的人影,盯久了眼睛还发酸。他不禁好奇,他们怎么拍出那么清晰视频的?   “听大伙说,女娃子没考上心情低落准备跳楼。”李伯‘啧啧’两声,“大伙都在劝呢,说话边南头一次出现这种事,一下子弄得满城风风雨雨。”   方周揉了揉眼,没忘记昨天电视里徐美美跳楼的场面,一回忆舌头直打颤。他看向李伯:“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伯鼻哼一声,捏着烟屁股没地方丢:“怎么办?众人祈祷别跳呗。”   方周站在阴凉的角落,视线直过去是徐美美脚下几楼窗户,云层露出的光线强迫他半眯着眼,这不跳都得中暑。他想能用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变故。   “别跳了,下来跟哥哥结婚!哥哥养你!”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后面两个男声跟着重复,众人跟风喊,你一句我一句后纷纷笑作一团。   “跳吧。我接住你。”声音是刚刚要结婚的那个男性,他凭一人之力带动全部群体跟着喊,喊着喊着画风变成了大骂小姑娘不敢跳。   方周站直身板,不相信大家一瞬间的语言变化,更没想到平常和蔼的城民会露出这样的负面情绪。   那群人还没有来得及加大力度喊,百货大楼上的人影随着高楼光线渐渐斜下来,在猛烈光影中变成一颗黑点,黑点在高呼中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掉落。   一瞬间所有声音消失,地上温度突然升高,血液蔓延四周,沿着小凹缝迅速流淌,沾染到周围人的鞋底。   所有人作鸟兽散再也没有刚刚的气势,没走掉的人目睹了徐美美摔落地上被砸得粉碎,脑袋裂开流出脑浆,白稠流入鲜血融在一起。   她和昨天电视里一样富有冲击性,直撞人们的视觉,伴随着蔓延的血腥味,女性在惊吓中叫成一片天。   方周瞪大眼睛,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目睹人的死亡,全身没一处是能动的。   徐美美躺在血泊中,脸朝地面背朝天,身上还穿着边南高中的校服,即使这样,周围还是有人拿手机拍照。   边南一直以来被称为岁月静好的桃源,从未出现过任何奇怪的举动,任何对生命不尊重的事情。现在的场景对方周来说,非常陌生。   这儿的人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早上那些新闻推送全部更替成了黑白照,拍完照的人打开手机发了个人平台,要么笑嘻嘻分享在自己的群里,攀比谁的位置近。   方周关了网,抬头看了眼徐美美,想着到时候参加葬礼送朵花吧。   视线刚要移开,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地上的徐美美扭动了下腰身,扭完后又一动不动。   方周楞在原地,盯着尸体没敢动。   没人注意到这个,纷纷满意拍好照收拾器材准备离开,有人作势假了吧唧掉眼泪说可怜,又有人惋惜年轻。   众人还没有走出广场,天上乌云瞬间密布而来,刚热辣的骄阳被挡住,黑云自带雾气包裹所有光线,笼罩出一种不协调的灰,色调压抑。   “卧槽。”有人指着地上的徐美美,“她在动,啊啊啊啊!她站起来了!”   地上的徐美美四肢已废,身体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肚子部位开始涨.大,在一片尖叫声中越涨越大。   “砰”地一声巨响,血肉横飞溅到处都是。   从徐美美的肚子里钻出个脑袋,头发密密麻麻的挡住五官,发丝间有血液往下滴落,鲜红嘴唇露出上扬微笑,爬出来后居然是个人体,身上是那件边南校服,已被染得成血红色,她摸索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妈啊!!”   “卧槽卧槽!!跑啊!!!”   “……”   再也没有人顾及自己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跑起来。方周只感觉被人推来推去,脚步都错乱忘了怎么走路,他还没有稳住脚跟,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量握住,拉着他往巷里跑。   “谢兄……”方周撑膝盖喘气,抬头道谢到一半,有些惊讶,“是你啊。”   裴远倪他一眼:“嗯,是我。”   方周看见裴远手机上徐美美的照片,长相清纯五官标准,眼睛漂亮的能挤出水,看完后他觉得不对,裴远不是应该在他的酒馆吗?莫非是自己没有去吃饭所以发生了改变?   方周摇摇头认定是梦,他拍了拍裴远试探想问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见裴远关掉手机,漆黑的眸子认真对着他。   “你不正常。”裴远半沉着眼皮,逼近方周和自己更靠近了一步,“你今天没来我这里吃饭,你是玩家。”   方周一头雾水,侧头看到刚刚从徐美美肚子爬出来的女鬼,吓得整个人一阵激灵,慌张拉着裴远往前冲:“现在是他妈说这个的时候吗?”   裴远袖子被他扯得摇摇晃晃,不舒服反手握住方周的手,强行往另一边拖:“这边。”   百货大楼后门没锁,裴远进去反锁门上了三楼,一路上能看到东躲西藏的城民,跟裴远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慢点,慢点。”方周体力消耗了大半,全程半拖半拽拉到了一间房间,“到这里来干什么?”   裴远没说话,掀开窗帘往下看,下面没能逃脱的路人被女鬼咬的内.脏暴露在外,肠.子被拉的很远,活生生体现了什么叫七孔流血。   “第一次?”裴远脱.下黑色外套,“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裴远撩开短袖露出了腹肌,方周吞口水默认自己打不过,外边还发生着可怕的事情,万一他被裴远扔出去,指不定发生什么,他现在就是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绵羊。   “什么第一次?”方周背靠在墙上,脸色的程度和白色墙壁相同惨白,“我也不知道什么玩家不玩家的,就感觉有点超乎常理。”   裴远对他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腰靠在桌边摸出一颗糖:“看来你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有时间自己看看说明书吧。”   说明书?方周更懵了。   “外边那个女鬼等级很高,一招致命,绝对不能被对方抓住。”裴远再次掀开窗帘一角,外边环境更加阴沉,“你最好把你的唯物主义给收一收,也别把这些事情当做做梦。”   方周想都没想:“为什么?”   “因为这些东西会让你死得下场很惨,女鬼怨念极深,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裴远递给他一颗糖,“当然你可以试试,试试就逝世。”   方周:“……”   楼下在女鬼一场屠杀中变得死气沉沉,尸横遍野的街道看得方周倒吸一口凉气,吃了裴远三颗糖才渐渐缓过来。   “我很好奇这是个什么游戏?”方周咬碎糖果,蹲坐在地上,“这也……太……”   “太不符合常理?”裴远看向他,找椅子坐下,“第一次谁都这么想,慢慢地这种想法就不会有了,最重要的是你身上的HP值,一旦掉光你就会死。”   方周从包里拿出怀表,掀开盖子盯着百分之百的HP值半信半疑,转移话题:“说明书在哪?”   说明书是由游戏系统保管的,每一名玩家都具有的新人礼,使用方法对着怀表喊出“需要说明书”后,萝莉系统会进行你问我答服务。   方周刚摸到怀表,走廊外响起尖叫,是女性尖锐的吼叫声。   “她上来了。”裴远快速穿好外套,拉着发呆的方周往后门跑,“快走。”   方周再次被拉的跟不上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鬼正坐在走廊上,大口撕咬这手里的心.脏,她头缓缓抬起来,冲方周绽放出鲜红的嘴角。   方周:“……”   他快速跟上裴远的脚步,疯狂往楼下跑,没敢再回头。   “她怎么这么凶残。”方周毛骨悚然,感觉比鬼片冲击力还强,“你不怕吗?”   裴远单手整理外套,发现到处都是被扯得横七竖八的尸体,缩脚换了一条路:“我习惯了,是鬼都凶残。”   “你习……”方周咽口水,“……”   手机上面一点信号都没有,开通WiFi也没有网,像块没用的冰冷板砖。方周收好手机,反应到裴远全程用力拉着自己的手,吃疼地把手抽了出去。   “你干什么?”裴远被他动作退了一步,见方周揉了揉手腕,赶紧说,“她要追上来了。”   方周白净的手腕被捏成一片红,没敢回头走在裴远前头:“那赶紧走。”   刚刚众人聚集的百货大楼下面一片血红,血流向四周,每个人脸上都死得极其痛苦,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   方周全身紧绷的跟上裴远,感受到脚底到头顶的凉意,胳膊层层起了鸡皮疙瘩。   “我们现在去徐美美学校看看。”   裴远走了有一段距离发现身后不对,远处面色苍白如纸的方周,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膝盖,整个人一动不动。   裴远紧皱着眉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没事。”方周捂着胃额头起了汗,“一天没吃东西,胃疼。”   “这届新人不行啊。”   路边栏杆后面站着个女人,女人一身粉色蕾丝睡袍,身材凹凸有致,妆容化的偏欧美风,笑容特娇媚。 第3章 玩心跳   美女踩着家用拖鞋走出T台秀的气场,睡衣口袋里摸出两块巧克力:“吃吧,还能撑一撑。”   方周迟疑了几秒,胃部抽.动咕隆隆的抗议,手一顿没伸得出去。裴远微笑接下礼貌道谢:“谢谢。”   “在这游戏里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要尽快适应。”美女点燃支香烟,对着百货大楼吐了口烟圈,发自内心地摇头,“这关有点漫长啊。”   他们位置在百货大楼正中央,恰好看清女鬼趴在六楼窗台啃人脖颈,用她的尖锐如狼牙的利齿咬住对方的身体,直到挖出对方的心脏才罢休。   女鬼与人对视的方式,是勾起她那鲜血直流的嘴角,刘海摆动瞬间好似在提醒你,你是下一个目标。   女人往反方向走,搓了搓头发:“有机会再见,姐姐去观察观察。”   裴远撕开巧克力递给他,放慢了脚步:“你觉得,现在我们去什么地方比较好?”   “什么什么地方?”方周一口吞了大半,说话含糊不清,咽下去之后又重新说了一遍,“什么意思?”   “算了,还是去学校吧。”裴远还指望听取他去学校还是徐美美家,现在他确定方周是什么都不懂,估计平时没有接触过恐怖相关的游戏和电影之类的。   方周来不及看说明书,也没有机会看,在裴远身后绕那些弯来弯去的巷子小路,方向很花眼,但还是有用,起码离百货大楼越来越远。   边南南面路线简单便捷,由于学生多,道路设计都非常简单,一条大道通四方。但裴远能找到这些复杂的巷路,给了方周一种,他不是一般人的新印象。   乌云密布太广,整个小镇上空都浮现出一种黑白旧色调,黑是云,白是雾。小路除了窄一点,还算安全,拐两个弯能完全遮挡刚走过的路。   走了几个弯,裴远突然停在转角,面色沉静,目光越过方周的肩膀落到刚过来弯曲小路上。   方周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那弯曲小路的石板破裂,长出株枯萎的野草,散开层黄泥土,随着他的视线,那些泥土慢慢抖动起来。   裴远视线移放在方周苍白的脸颊,一脸似笑非笑:“玩过心跳吗?”   “心跳?”方周沉思了两秒,“高中男子一千米加跳绳,整颗心砰砰跳,算不算?”   “算是算,”裴远露出一脸认真,“这要比你那个跳的刺激多了。”   方周正思考怎么个刺激法,手臂已经被裴远五指抓住,拼了命往前面弯曲小巷里跑。   突如其来的运动速度对方周来说是巨大的负荷,日常走路都懒的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么一出。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方周耳畔呼啸过风,说话间口齿发麻,跑起来斜斜歪歪衣领垮到了胸前,“……投胎……吗?”   裴远没理他,轻车熟路绕了两道弯,钻进另一条小缝,活生生拽着快要冒烟的方周挤了过去。   方周皮薄手臂蹭出条小血缝,疼得发辣:“卧槽,你干嘛啊。”   裴远余光扫过他手臂,移开视线进入另一条小路:“没事,死不了,不掉你的HP值。”   “……”方周喉咙发干,瞪了一眼他。   “你可以回头看一眼。”裴远喉咙也不舒服,咽口水仰着头,补完话,“你要是想死,我可以丢下你。”   方周头发被风吹得晃眼,撩开点刘海回了头——女鬼如同散步般走在他们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从手到脚血红一片,地上有她每走一步留下的血脚印。   “卧槽卧槽。”方周不敢再回头了,一脸欲哭无泪,跟上裴远的脚步。   裴远和方周绕着路,来来回回循环在“8”字路线上,反复转完在以一个岔口,甩开了女鬼。   即使见不到女鬼,裴远隔开了好大一段路都没敢停下来,最后实在没力气,松开方周坐在长椅上喘气。   “她……为什么……会追上来?”方周缩靠在角落,额头密布着汗水,“我不行了。”   裴远沉着脸,平静了下来:“走吧,她会跟上来的。”   “不是,她不是应该在楼里吗?”方周鼻息略重,“一眨眼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怎么知道?”裴远揉了揉手腕,眯起眼打量方周全身上下,“可能是你比较好吃?”   方周:“……”   方周有点窒息,随便挥动了手臂和腿,同裴远又绕进一条窄小路,一前一后走到一半,两个人都感觉到不对。   有一丝无比熟悉的感觉萦绕在方周面前,破碎的石板路都带着泥土,甚至多一点的黄泥土,还印着一只脚印。   方周扯了扯裴远的衣尾,十分不确定:“这儿我们是不是来过了?”   裴远低头片刻,缓了缓干燥的喉咙:“别踩泥,小心点。”   方周小心翼翼抬脚,每次看鞋底有没有沾染泥都不注意往后瞄,害怕空荡荡的背后女鬼突然出现。   墙壁高不了两个人多少,四周的房子属于旧式,像七八十年代的黄泥屋。位置越走越偏,再走下去周围变成了茅草房。   方周莫名整个心悬起来。   “甩掉了吗?”方周一步等于两步,手臂有意无意的撞到裴远手背,撞久了心里更担忧能不能安全了。   “我不确定。”裴远抓住方周的手臂,他指尖有些微凉,“早些到学校,障碍物多一些。”   他们绕得圈子,容易把自己绕进死胡同,裴远盯着泥土看了好半天,捏紧方周的手加快了脚步,争取早点绕出鬼打墙。   方周没甩开,反而当作安慰:“那我们走快点。”   两个人体力早在刚才刺激奔跑中用尽,完全没法把脚速加多快,顺着巷子转出了两圈“0”状,再次回到了原位。   “又绕回来了?”方周低下头,黄泥土上的脚印,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裴远的,“这他妈……”   裴远脑思路开始混乱,地上黄泥会比他们之前绕时增多一倍,空隙位置给的小,稍不注意踩到黄泥,没准就会惊动女鬼。   这一关女鬼是关键人物,变异之后能力增强,随意操控万物来监视或是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远没动,方周更没敢动。为了不让泥土增多一倍,裴远看向背后的路,试探性走了几步,发现泥土抖了抖。   “一会要拼尽全力了。”裴远挑眉一笑,“这个比刚刚那个还刺激。”   “你打算干什么?”   “我反着跑,你正着跑。”裴远指着方向,“以这个泥房楼顶上的木杆为点,当你能正视那根木杆的时候,你就跑进直过去的巷路,到大马路上面去。”   方周一脸懵:“认真的吗?”   裴远笑意褪净:“我看起来不认真吗?”   方法冒险,万一失败两个人皆凉的道理,方周还是非常清楚的,他活动筋骨,为自己祈祷脚千万别抽筋。   裴远刮了刮鼻梁:“我只能说,你要小心点。”   “你有几分把握?”方周脸色凝重,“我的命总不能交代在这里吧。”   “百分之……”裴远舌头舔着上齿,“二十吧。”   他说话带点玩笑成分,讲得轻描淡写,好像下一秒去跑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方周没注意手一甩打在墙面,疼痛袭来脾气跟着上来:“他妈的,你这点几率,你凭什么觉得咱们能到大马路上去。”   裴远撑起欠揍微笑:“自信啊。”   方周:“……”   “总不能在这里绕圈圈,从这儿到大马路上,对面估计就是学校了。”裴远说,“到时候我们在那边汇合。”   方周好奇层层叠叠的墙,怎么看出来外边地形如何。他拍掉手臂那点泥土,问:“你怎么就知道大马路对面是学校?”   话说出口,他后悔这么问了。   裴远笑容灿烂,为自己竖起大拇指:“自信啊。”   方周没辙了:“早点开始跑吧。”   “我数到三,咱们就跑。”   方周点头背对过去,小弯路前面什么都没有,让他心跳得有点快。   他脚刚迈出去,动作还没有摆好,身后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三”,脚下卷起一股风沙,裴远人已经跑了。   方周彻底无语:“……”   操,这是人吗?   裴远很快消失在转角,没回头一股脑的冲。方周愣在原地一两秒回神,加速跑进另一边,咬着牙下定决心拼命。   窄路的墙脏乱,堆积在上面的野草长得杂,层叠了好几种,风一吹连草带泥往方周脸上砸,方周走一路抹一路,还随时留意房子那根杆子。   那根杆子对过去确实有条路,不宽不窄,能容下两个人。方周脚底跑的生疼,脸上泥没擦干净,随便抹了抹迅速钻进那条道。   方周再也没有看一眼身后,拼尽全力要冲出那条路的时候,突然远处路缝走出来一人,准确来说是一鬼。   女鬼站在他不远处,保持最初跟着他俩的散步动作。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眨眼间她突然变成了徐美美,背着干净书包缓缓走过来,笑起来生涩又青春。   徐美美弯着眼:“你要过去吗?”   方周猛地停住,脚彻底麻了。对他来讲女孩子是种麻烦的生物,相处麻烦,交流更麻烦,对徐美美的问题完全没有话答,瞬间变成了哑巴。   徐美美并不在意他不说话,还是刚刚那副笑脸:“你想过去的话,赶紧过去吧。”   方周缓缓了口气:“刚刚是想过去,现在过不去了。”   徐美美歪着头,脸上有点疑惑。   “我脚麻了。”方周拍自己大腿,“现在腿也被你吓软了。”   徐美美:“……”   “我平日最爱吃鱼,尤其是爱加盐,一大桶一大桶地倒。”方周一本正经,“我特别咸,全身上下都是鱼腥味,不好吃。”   徐美美没动,笑容凝固。   方周盘算着拖延时间,万一裴远过来还能帮忙想办法,要是裴远没过来,自己拼尽全力还是可以跑出去,前提是女鬼不追他。   徐美美脸白了一度,脸上渐渐浮起大弧度的笑意,属于普通女孩子的温柔:“谢谢你,还打算给我送花。”   方周再次变成哑巴,脑子里的想法一消而散,一股不安油然而生,生怕她下一秒跑上来咬自己。   但很奇怪,他眨眼之间,面前徐美美已经不见了,前后左右都没有她的存在。   方周一瘸一拐站起来,原地踏步了两下,咬紧牙关冲了出去。出去后,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腿疼不断加深。   路外边是大马路,映入眼帘是黑色路面,正常人都知道是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旁有楼梯,修得夸张全是厚玻璃,低头能看见下面的河。   方周确定女鬼没有追上来,忍痛一步一步往下移动,冰冷的金属管贴在皮肤上,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河水非常黑,像是里面涌动是墨水,走过石拱桥能到泥石路,一抬头能看到校园一半的教学楼。   裴远说得没错,大马路对过去还真是学校。   从泥石路上去就是高中附近,再步行五百米就是校门口。方周完全没力气,蹲坐在地上揉腿休息,肚子也不争气地饿了。   “你到了啊。”裴远从暗处走出来,半蹲在方周面前把之前女人给的另一块巧克力,塞他手里,“你先吃,吃完咱们慢慢进去。”   方周咬巧克力的嘴都累,旁边裴远却一点事都没有,活力充沛,东张西望打量校园围墙。   “你一副饿狼样看着我干什么?”裴远目光斜下,吊儿郎当的语气,“我又不能吃,要是你想吃的话,可以求我。”   方周无语扭开脸,一口气吞了剩下的巧克力。   他一瞬间觉得那些莫名其妙帮你的人,一定有什么别的企图,毕竟电视剧都爱这么演。   “你完全可以丢下我。”方周抹嘴,“不怕我是个累赘?”   裴远视线放在教学楼顶之间,轻抬下巴,少有地认真:“你长得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我不打算丢下你。”   方周回想那晚在酒馆的对话,反复在裴远那个长得像自己的朋友,是有多像的问题上思考。   他没见过肯定没结论,拍了拍手撑地而起:“真羡慕,你朋友长得有我几分帅气。”   裴远耸肩笑了笑,在前面给方周带路,走了一段之后,停下:“到了。”   虽然天地都是一种色调,分辨不出白天还是黑夜,但是校园内阴沉恐怖的环境更加死寂,乌云比外边更浓厚,还有几处闪着紫蓝色的闪电。   四周弥漫着说不出口、形容不了的阴森。 第4章 学校   方周第一次到边南学校来,也是头次见校门不是伸缩门,是黑色宽高的大铁门。宽到他和裴远伸长手臂都没超范围,高到抬头乌云盖住看不到顶。   大铁门有一股很浓的湿潮气,每节栏杆宽长且粗,看起来重量不是一般的重。   方周手握着杆摇了摇:“现在怎么进去?”   “翻进去。”裴远说话间已经跳了上去,踩稳后冲方周伸手,“赶紧上来。”   方周脚缓了不少,要是爬铁门不注意,没准刚到一半,会脸朝下亲大地。但又没有办法,周围所有围墙都有了一圈尖尖的小护栏,小护栏下面的水泥,还磕磕巴巴卡了些玻璃片。   到底是封闭式私立学校,搞的花样都比其他学校多。   铁柱缝隙宽,刚好可以踩两只脚,黑铁冰凉无温度有点潮,还氤氲了些水汽。   方周古怪看了眼门,伸手拉住裴远,手指水汽没擦,贴在了他那只冰凉的手上,被用力拽还挺生疼。   方周大呼了口气,腿不敢用力,缓慢弹跳到最矮的一节,咬住后槽牙爬到与裴远同肩的位置。   裴远脸上没什么表情,时而扶了他一把:“别看下面,爬快点。”   铁门顶端,风劲猛烈吹过来,逆顺走向地刮,刮得方周头发遮住视线,弄了好半天没弄好差点崩溃。   裴远盯着教学楼楼顶,每一次闪电闪出光的瞬间都能看到一个人影,伴随闪光再消失、出现,反反复复。   “哪儿有人。”方周跨到铁门顶,低头看见裴远已经爬进去了,“你怎么这么快。”   裴远一身轻松走向门卫室:“我看见了,一会咱们去楼顶看看。”   方周蜗牛般移动,忍着随时会疼的腿部肌肉,一步一步往地下爬。   “门卫不在。”裴远在里面拿了个收音机出来,抬起头目光微顿,“你怎么还没有下来。”   “你以为我不想快点。”方周纳闷,“我腿不行了。”   “那条腿?”裴远忍不住笑,放下收音机,双手敞开,“跳下来,我抱着你。”   “我抱你妹。”方周挪了一脚,脚腕不注意歪了下,没抽筋,倒是酸了。   裴远眼尖走进一步:“别墨迹赶紧跳,哥哥怀抱都不要?”   对女不熟悉的他,对男也差不多,可能多年单身再加没朋友的缘故,面对裴远的举动,方周整个人心里扭成团麻花。   他忍着腿疼到现在已经是件伟大事,必须载入人生成长历史,现在腿酸了只能载一半,另一半跳到地面,已经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真的跳进裴远的怀里?   万一裴远接不住怎么办?   方周现在恨不得把牙咬碎了吞肚子里,犹豫了三分钟,在裴远一副“你再不跳我就走了”的表情里,选择了赌一把。   赌一把裴远接得住他,而且还抱得动他。   方周松了一只手:“我真跳了啊。”   “跳吧,到我怀里来。”裴远拍手再伸开,“我接住你。”   方周另一只手松开,脚跳出一只,另一只踩在铁杆上,八爪鱼状跳跃进裴远睁大眼睛的面前,稳稳抱住他的肩头,栽了下去。   裴远:“……”   方周:“…………”   方周矮他半个脑袋,栽在地上也是活生生撞上了裴远的脸,没出血,但能感觉两个人都疼。   “你接不住我,还让我跳。”方周抓着他的肩膀,一瘸一拐把他拉起来,“我真要成瘸子了。”   “你这种跳法,没把你自个腿摔断都不错了。”裴远揉了揉脸,起身把地上的收音机递给他,“收好,就算你瘫痪也不掉你HP值。”   收音机破旧不堪,白色的漆还掉了一大半,塑料外壳磨损明显,形状不大也不怎么重,就是难看。   方周自然接过收音机,默认是道具,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停下:“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拿东西。”   “你可以还给我,你自己玩去。”裴远没回头,“要是遇到女鬼,你看看有没有人救你这个瘸子。”   一说到“女鬼”两字,方周不知觉怂了。他脚现在行动不便,体力还不支,没准还没有遇到女鬼,自己就先凉了。   万一正是最虚弱的时候,遇到女鬼,那可能更凉了。   方周没说话,步行缓慢走在身后,毕竟还能靠自己长得像他朋友这一点,靠他一段时间。   裴远看穿没说,放慢步子等他。   学校死气沉沉,花圃却开得异常鲜艳,每朵花娇嫩鲜红,随风而动,太过于诡异。教学楼没有一丝灯光,闪电的白光勉强算个大灯。   两个人默契拿手机点电筒,方周照向头上破碎的吊灯:“看,这些灯都是碎的。”   裴远偶尔会扶着方周,到了楼梯单手捏住他的手臂,一路不慌不忙的上去。楼道天花板所有的灯集体破裂而开,整个电灯泡烂掉灯芯都没了,踩在地上能感觉到碎声。   灯碎片全掉在地上,声音刺耳难听,但又无可避免,上了二楼他俩发现所有教室门都锁上了。   “这儿有医务室。”裴远拧不开门把,使劲全身力气踹上去,一把踹坏了门,“进去找药。”   方周又给裴远加上了简单粗暴的标签,吞了口水见他伸手进去,拧着里面的门把把门开了。   学校医务室一般都不小,白布挂在线上,摆了四五张单人床,柜子摆放的药都是退烧药,桌上零零散散有几颗蓝色颗粒。   专用的长医药柜什么药都有,连最新葡萄糖都没有打开过,裴远随便抓了几盒,从抽屉里抓出一把棉签、棉布、胶带丢进袋子里。   裴远这几年没照顾过人,一直打理自己的生活,不常生病对药都不懂,怕手机电量撑不住连药说明都懒得看,不要钱地拿。   “你先看什么药可以上在你腿上。”裴远翻出一盒绑带,“试试这个。”   方周坐在椅子上,缓慢脱下鞋,开始扯绑带绕,快要绕完发现没上药,又一圈一圈地拆。   裴远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等他。   方周独自生活多年,还是记得住些药,外伤药膏怎么涂还是很清楚。他拿了一只软膏,涂在脚和腿上,腿上没一会烧起股热烫,火辣辣窜在他肉上,像无形悦动的火苗。   他把药膏丢进袋子,缠绕绑带后一瘸一拐走出去,手撑在墙壁上:“走吧,现在去哪?”   “上三楼看看。”   裴远握住方周的肩膀,大长腿不协调的弯曲上楼梯,走到转角看到一面红色铁门,密密麻麻的栏杆无缝隙的挤挨着。   方周闻到浓郁的怪味,食指刮下铁门:“这看起来好像是刚修的,这是油漆?”   红铁门和校铁门一样带着莫名压抑感,不过这个比较崭新,压抑感更重一层。   裴远仔细闻了闻味,眉头一皱:“这不是油漆,没有油漆味。”   裴远移动到墙壁,轻轻一拍墙,当场掉下大块白墙皮。   还挺弱不禁风。   裴远伸腿踹了红铁门框一脚,发现没反应,不慌不忙又踹了三次,才感受到它的抖动。   方周没法帮忙,站在边上给他打手电,顺带内心默默喊了一声加油。   门抖动逐渐变大,大片的墙皮不断往下掉,起了一层灰尘。楼上很快响起脚步声,声音延续到门上边,吓得方周脸瞬间白了一层。   门里的人手里一大把钥匙,互相摩.擦作响,那女人声音柔又弱,糯糯地喊:“别踹了,别踹了,我给解开。”   声音听着没有威胁,方周整颗心悬起来。   “你是这儿的老师?”方周还没有缓过来,害怕这个女老师是女鬼变的,“这道门为什……”   裴远捏了下方周手臂,接过话:“我们刚刚吓坏了,一路上东躲西藏害怕得不行,翻门进来就是寻藏身之地,刚刚做出踢门,实在不是出于本意。”   方周:“……”变脸真快。   女人衣服穿的素朴,戴着蓝白色的工作证,全身都是文艺气息,一看就是这里的老师。   女老师脸色缓了缓:“翻门进来的吗?”   “是,外边太可怕了。”裴远做出抚平鸡皮疙瘩的动作,“人总是在绝境,激发出潜质。”女老师带方周和裴远进了一间办公室,进屋后给他俩倒了一杯白开水,自己扶着桌沿坐下。   方周把收音机放到桌下,注意到这间屋子的灯居然有灯光,不自觉地盯紧了面前女老师。   他曾经无聊,有玩过解密和逃生游戏,虽然时日遥远,玩的时间也不长,但依稀记得游戏中那些套路。   奇怪的地方,不是出现装备,就是出现线索。   “你们也别怕,这里相对于安全些。”女人脸色苍白,“我叫郑玉,这里的教学老师,我们接到消息也很害怕。”   为什么害怕?   方周想问,身边的裴远时不时按住他的手背,手指轻轻点了三下,意思是别多问。   在两个人沉默中,郑玉疲惫地说清了一些事情。她是高三重点班的老师,在学习批作业准备下班回家,听到学生跳楼的事情没来得及赶过去看,结果看到街上尸横遍野,赶紧原路跑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三楼会有红铁门和其他灯为什么损坏,她一个字都没提。   裴远喝完整杯白开水,非常不要脸推杯子出去:“老师,可不可以给我再倒一杯水,我太害怕了。”   方周见他一脸平静,赶紧把自己杯子的水喝完递过去,意思是他也要。   郑玉转身拿水壶,浮起抱歉的表情,拿手电开门:“不好意思,没水了我得去打水,请等我一下。”   裴远礼貌含笑:“麻烦老师了。”   身后门被带上后,裴远交叠着腿敲了敲桌面,反复回想刚刚郑玉的话,快速在脑子里过滤出重要的信息。   方周已经在狭小的房间展开了行动,他在办公室苦熬出的快速浏览信息技能,能派上用场了。   桌上电脑是老式电脑,没关机亮度调的非常暗,界面是默认的青青草原壁纸。方周挨着U盘资料打开快速看,担心时间紧迫郑玉回来,只看完了一个文件夹,揉着眉心坐回裴远旁边。   裴远不惊讶,保持着小声说话的距离:“看到些什么?”   “资料很多,整理的很整齐。”方周皱眉,“不过从浏览的资料来看,里面是全校学生的信息。”   方周注意着门口,回过头鼻尖快要靠近他的人中,完全不在意的小声说话:“我觉得吧,这是一间资料室。”   裴远扫过铁皮柜,全装着大叠大叠的牛皮纸档案,墙角最隐蔽的角落却放了个书架。   “一会出事记得要存档。”裴远站在书架边,偏着脸模样认真,“知道这么存档吗?”   方周给他一个“你看我像会吗”的眼神。   “一会教你。”裴远拍拍书架,“我们先把这个搬开。”   “时间来得及吗?”方周回头看了眼门。   裴远用力推开一个角:“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资料室要放一个书架?像学校这种资料日益增多的地方,每天都有新资料进来,但是你看这个书架上完全没有档案。”   方周帮忙推另一边:“你猜测书架后面有东西?”   “估计是道门。”裴远不确定地说。   两个人合力把书架推出来,满头都是细汗,靠在墙上休息了半天,也没见到郑玉回来。   方周呼气:“还真被你说中了。”   裴远点开手机电筒,看见门里一条细长的走廊,别过头对方周说:“小心些,这个道只能一个一个进,你跟紧我。”   “我又不是小孩。”方周觉得他像个老妈子,“把刚刚说的话补全,存档问题?”   “存档就是记录游戏最近的进展,每一位玩家有三次机会。”裴远望着漆黑的走廊科普,声音还带点回音,“存档相当于游戏复活甲,用完之后,会开始掉你的HP值。”   “HP值到底是什么?”方周问。   “没玩过游戏?”裴远说,“等于你的生命。”   裴远快要走到尽头,眯眼看清面前的木门:“在凉之前一定要对怀表喊句进行游戏存档。”   每个游戏关卡里只有三次存档机会,还不是反复的,一次为一次性。若是遇到没有进行存档的玩家,统统会减退HP值。存档后会原地复活,复活期间不会影响HP值。   一旦HP值低于五十,人体会受到影响,轻是发烧感冒头疼,重则就是各种癌。   玩家们的数据不互通,即使有人通关也不会对其他没有通关的人造成什么影响,除非通关的那个人愿意其他玩家,不愿意其他玩家就得继续玩下去。   就好像打游戏时,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大佬、萌新或者佛系玩家,大家玩法不一样,游戏进度也不一样。   游戏里的玩家如果遭到攻击会掉血,不是强劲NPC基本不会受到超过百分之十的伤害,摔跤、腿酸等这一类的受伤更不会掉任何值。徐美美变成厉鬼的等级不低,要是被她咬了一口,血量必掉一大半。   方周结合过去玩的游戏摸清了一些规矩,纳闷着想,为什么自己第一次参与这个游戏,来了个啃人的BOSS。   裴远在门前停脚,方周在身后没注意撞了上来,鼻子闷哼了一声,有点疼。   两个人异常默契的没再说话,一前一后关了手机电筒,隔着隔音差的门板,能听到外边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躲起来才能不被她找到?”男声情绪激动,说话没个断句,“好孩子你们真的聪明我们肯定听取意见。”   “赵老师,我们想了解、徐美美的情况。”柔柔的女声怯生生发言,“我们、会帮你的。”   “对,我们会帮你。”又一道男声响起,“你和门卫大叔最好都待着这里,总有办法解决。”   赵老师慢慢冷静下来:“我们高三的数学成绩一向拔尖,那段时间徐美美成绩一直提不上去,后来奋发图强要好好学,不知道怎么地开始哭,我经常劝道她那个孩子放平心态,结果没想到她……”   后面的话,他没了声。   许是柔声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看向他,他才继续:“徐美美是单亲家庭,妈妈是裁缝店的,脾气温和见过两次,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你是她数学老师,别的不知道了吗?”男声狐疑,“其他什么都不清楚了?”   赵老师干笑:“你看看搞得跟公安局拷问一样,我要教那么多班级,每一个学生不可能都了解吧。”   男声和女声没了话,女声柔柔道谢:“谢谢老师,我们去四楼看看。”   裴远捕捉所有的信息,听到有关门声传过来,猜想那两名玩家离开了,才转动门把手出去。   一开门屋里三个人的视线投过来,刚刚称呼的赵老师在沙发上抽烟,眼睛瞄过来有点惊讶,对面塑料凳坐着一个身穿保安服的大叔,门口小姑娘生怯怯关防盗门。   方周站看了一眼退到门缝的小姑娘,又顺着裴远的视线停留到赵老师脸上,赵老师被盯得整个人直哆嗦,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操,又来了两个。   保安大叔打量了方周全身上下,方周的目光锁定在保安大叔腰上的棍子上。   方周脑子一闪,拍了一把前边的裴远:“收音机,我忘在外边了。”   保安大叔目光呆滞,眼睛徒然睁得圆鼓鼓,好半天沉了沉声开口:“收音机能收到那个女人的话,千万不要去碰。”   保安大叔这一刻仿佛被开了激活键,无论方周和裴远再问什么,他依旧重复这句话,像个设定台词的机器人。   赵老师丝毫不在意保安大叔的反应,嘿嘿干笑:“收音机是吧,我去帮你拿。”   方周想说不用,赵老师拿起茶几的手电,身影模糊钻入小道,顺带关上了木门。   “他早就想走了。”裴远打开柜子,拿出两瓶矿泉水,眼神撇向小姑娘,“这个能喝吗?”   小姑娘乖乖回答:“可以喝的,我们从外边带进来的。”   “你也是玩家?”方周插话。   小姑娘同样乖乖回答:“是的。”   裴远丢了一瓶矿泉水给方周,眼尾上挑勾住嘴角,习惯性搭话:“小姑娘真是漂亮,名字叫什么?   一个人在这个游戏很苦的缺不缺人一起啊?”   “我叫莫苗。”她看向裴远的脸红了一圈,半低着头,“这是第三次参加。”   方周无语,小姑娘怎么这么容易被假象所欺骗呢?   裴远加深笑意:“苗苗真可爱,游戏结束能请你吃一顿饭吗?”   方周:“……”人家跟你熟吗?   莫苗见长得好看的异性喊自己苗苗,小脸更红一度,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又怕裴远没看见,一脸绯红羞答答抬头:“吃饭,可以的。”   在裴远的勾搭下,莫苗交代了些信息,学校所有的老师都藏在五楼的教室里,赵老师叫赵科和郑玉是守门员,专门守着红铁门。他们担心徐美美过来,提前通知的话,大家有所准备。   红铁门是其他玩家一起搬来的,花了整个早上安装好的。   刚刚那位同伴担心莫苗会害怕,所以留她一个人待着这里,因为这里有相关人物,暂时安全。   裴远想起铁门不结实,心底冒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猜测其他玩家觉得,这次提示是学校和学生。   苹果树——学校为树干,苹果为学生。   裴远喝光整瓶矿泉水,不由得露出一丝疑惑,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方周换角度问:“学校是怎么相信他们的?”   “因为……”莫苗低下头声音一下子更小,“用刀威胁……校长……了……”   方周手指一顿:“…………”   裴远目光一愣:“…………”   二十分钟后,赵科抱着收音机过来,整张脸铁青,嘴抖动个不停。   “她来了。”赵科浑身颤抖,“她、她……上来……了。” 第5章 高晓凤   “确、确定吗?”莫苗眼睛本就大,一下子睁得更圆,手指弯勾着衣角,声音微微颤抖,“她、上来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不用猜都知道说的是徐美美。宽大的校铁门,正常人翻正面和背面都麻烦,再说她也不是人,能出现在赵科的视野里,说明她在的位置已经很靠近了。   要么红门外,要么是走廊下,靠电闪光看见的操场。   徐美美原来的清秀容貌,完全没法把满身都是血的女鬼联系一块,方周惊讶的是她速度居然这么快。   赵科没回答莫苗,脸色难看,扔下收音机开防盗门:“不行,我得去五楼和大家躲一躲。”   还没等裴远想说什么,防盗门已经被赵科重力甩上了,房间再次沉寂下来,门卫大叔眼睛很小很亮,看见收音机那秒突然目光涣散,整个人僵硬地往后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莫苗自己往沙发外边缩,不敢再多看一眼,双手抱着膝盖偷偷擦眼泪。   方周想看情况,裴远阻止了方周,沉默中迫使方周重新在沙发坐下。   “我们需要出去转转。”裴远声音听不出情绪,“得先熟悉这里的地形。”   为了快速熟悉起来,方周明白自己需要去体验,有时间必须把说明书看了,也尽快要在游戏里适应下来,不然面对困难自己就是个麻烦。   裴远目光移到莫苗身上,语气转换成不正经:“苗苗要一起走吗?”   莫苗巴不得,整理棒球服和皱褶的裤子,拿着兜里的小手电和他俩出了门。   方周用手机照向门牌,他们刚刚待的房间是教导主任的专用办公室。走廊没有灯,一片黑漆漆,只有闪电光照下来那点亮度。   方周默默数了数闪电光亮的时间,照亮时间三秒,黑下来在五分钟左右。三个人前前后后走上四楼,裴远和方周礼貌的让莫苗走中间,莫苗走路慢,走着走着和方周并了肩。   裴远走在最前头:“你们尽量走快点。”   “好。”莫苗脸微微发烫,偷看了方周一眼怯生生问,“你们也是玩这个很久了吗?”   方周目视前方:“刚接触。”   莫苗眨了眨眼睛:“那你一定要在初级层之内通关。”   “初级层?”方周不明白。   “嗯。”莫苗认真给他科普,“重置游戏有五个层,每一层的凶险程度不一样,从基础、普通、初级、中级、高级来划分的。”   “啊?”方周看了眼莫苗,小姑娘长得还挺软,“能准确点吗?”   “基础层是游戏开始的第一天,是正常生活。如果你在一个层二十四小时内没有找到相关线索,你就会发生重置,重置到最开始的场景,那时候就会变成另一个等级层。初级层失败会变成中级、高级。”莫苗还带着柔弱的语气,“你在什么层使用存档机会,就在什么层复活。”   “谢谢。”方周默默记在心里,“你玩了三次,不害怕吗?”   莫苗回笑:“害怕啊,但是没有办法。”   “不过关会死吗?”方周疑惑,“真的会死?”   “嗯,任何人进入这个游戏用完了存档或者超过了五层,都会死。”莫苗认真回答,话锋一转,“你和那个小哥哥是搭档吗?”   搭档?   他和裴远能一块,完全是靠着自己长得像他朋友的原因,除开这些他俩压根不熟。   方周摇头:“不是,我们只是路人朋友。”   “路人?”莫苗很惊讶,“意思是你进入游戏差点出事,是小哥哥救了你吗?”   方周想了想:“算是吧。”   “意思是还完全不明白这个游戏吗?”莫苗眼瞄向方周的收音机,“你看说明书了吗?”   方周如实摇头:“没有。”   莫苗没再多说什么了。   裴远电筒照在教室门牌,见不是高三的教室往其他找。方周和莫苗一直紧紧跟着,直到裴远停在高三教室门前,才一同进了门。   教室一片黑暗,木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异味。方周手机照向天花板,日光灯和走廊其他灯一样是全破裂,长灯管碎得非常细,两头的塑料夹掉在半空,看起来想是被割开过,灯碎片撒在桌子和地上,排成一行。   裴远拔出讲台抽屉,光一晃照在了桌上,上面摆放一张表格——月考考试座表。   裴远扯下表,在上面找了一圈名字,没看到徐美美的名字。抽屉里只有两盒粉笔,一套圆规和一把小尺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裴远将考试座表塞进兜里,拿走了圆规和尺子,打着手电出了门:“看看其他教室。”   莫苗胆子小全程拿着手机一步不离的跟着方周,每当靠近裴远一点,脸上温度疯狂上窜,担心自己会犯上花痴帮倒忙。   “你同伴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方周刻意避免与莫苗的接触,“他去哪没告诉你吗?”   “我跟他不算同伴,只是一起到了学校里来而已。”莫苗解释,“算的话,也是临时,他不会告诉我去哪的。”   裴远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眼垂眼弱小的莫苗,缓了口气,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他们到的教室比其他高三班要干净多,垃圾桶摆放成直线,桌子没有任何倾斜,窗户椅子都被擦得很干净。   裴远记起前些天酒馆有人提到过,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所以学校肯定提倡过大扫除,第二天正式上课再发新书。   莫苗拉着方周的衣袖:“讲桌上没有考试座表。”   “说明这间教室被新生替代了。”方周看了眼墙上的高尔基名言,“莫苗,你们查过徐美美的班级了吗?”   裴远瞬间欣慰,终于懂问正事了。   “高三四班。”莫苗想了想,非常肯定,“对,高三四班。”   三秒闪光比手机提前照亮了班名,他回头看向裴远:“隔壁,刚刚待的那间。”   裴远:“那回去。”   刚刚那间教室的门重新推开,涌出股风透着一股花草泥土味,久了还有点甘甜。   裴远拉住先进去方周的胳膊,附在他耳边提醒:“里面似乎有人,让我先进去。”   方周退了一步看向窗玻璃,过来时没有注意,窗户贴有单透贴,模模糊糊的里面是有个人影。   莫苗以为是对自己说的,脸先是红后是白,手紧紧捏着方周的衣服。方周侧过身给裴远让路,放慢脚步领着莫苗进去。   教室最开始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现在教室起了点光亮,画面变得非常诡异,靠窗角落的课桌摆放一支白蜡烛,烛身烧了一大半,大滴大滴地蜡油往外冒。   课桌上趴着个女孩,女孩的脸被蜡烛光圈带了点柔和,圆脸上有些磕磕绊绊的小坑,一看就是青春痘留下的痕迹。   她撑着脸对向窗,见有人进来警惕地看过来。   刚刚他们来的时候都没有人,反倒这会出现的姑娘,让方周感觉她已经待了很久。   莫苗被她的表情怕得躲在方周身后,只敢露出半只眼睛。   “你是这个班的学生?”裴远稍稍上前试探她。   这个班级没有像隔壁那样打扫到所有东西都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加上桌面薄薄层灰,说明没有新学生,如果面前的姑娘说是,没准就是徐美美的同班同学。   裴远自己也不确定这个想法对不对。   女孩目不转睛看了裴远半天,见他走近自己心漏了一拍,机械地点头。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裴远停在她面前,注意到手放桌上,正按着一个画本。   女孩抿了下嘴:“高晓凤。”   方周保持着距离没有动,他只觉得诡异,特别诡异。   裴远挪开高晓凤前面的凳子,不生疏坐在她面前,单手抚过冷却的蜡油,眼尾上挑温柔地说:“我们是外边逃难过来的,刚刚在四楼逛了一圈,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你了。”   他语速不快不慢,高晓凤一字不漏全部听进了耳朵里。高晓凤食指勾着画本的边,不敢看裴远的正脸:“学校外边是不是特别吓人?”   裴远实话实说:“对,徐美美正在屠城。”   徐美美三个字一说出口,高晓凤的脸色秒变苍白,眼底那点平静替换成慌张。她的表情定格在无表情上,好半天才有点情绪:“她真的变成鬼了?”   裴远很是平静,他如同和高晓凤认识了许久,一点都不害怕对方会生气,摸着画本边见高晓凤没有拒绝的意思,拿过画本边看边说:“这世上没有鬼,只有坏人和心智成魔。”   旁座的方周:“……”   高晓凤一双眼盯着他葱白手指,移动到他脸上又红着脸低头,声音蚊蚁般小:“我也是相信没有的。”   高晓凤的画本全都是人物画像,极其逼真的描绘,男孩子侧脸、正脸、全身之类的特写。   第三张男孩投篮动作非常干脆利落,画出了手举起篮球快要投入框里的兴奋,给人感觉画里的男孩特别阳光。   猜都不用猜,八成是高晓凤心上人。   裴远双手还给他,满脸可惜:“唉,早点遇到你,没准本子上的画像就是我了。”   方周推了把莫苗,使眼色给她看看男人的嘴脸。可惜莫苗看不见,更没当回事。   高晓凤红过脸接过画本,食指划过画里的侧脸,眼波微动:“可惜他没法知道了。”   暗恋?电视剧里喜欢的人娶别人的故事,方周想,伤心欲绝后故地重游?   裴远微扬嘴角:“你画的这么好,他总会知道,肯定会感动你曾经的喜欢。”   高晓凤抱紧本子对裴远笑了笑,情绪逐渐安静下来:“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我特别喜欢他,他非常优秀已经被保送去了名牌大学。”   裴远不多问,只是安慰:“你也不差,以后一样优秀。”   方周懒得继续听,身后的莫苗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撑着脑袋对着裴远,感受到裴远余光扫过来了一眼,然后重新放在高晓凤身上。   高晓凤没出入社会,没见过裴远这种好看的男人,尤其笑起来的嘴角和眼尾,活生生拿下了她的少女心。   全程裴远问一句她答句,交代了高考后大家分离,几个人开学来看老师,结果发生了这种事情。   “你怎么会来这间教室?”裴远舔了舔干燥的上唇,“估计快要天亮了。”   黑夜渐渐散开,阴沉沉的云透明起来,明亮中带了黑白色的渐变。高晓凤抱紧画本,弯曲的手捏紧了两边的衣袖:“我是来拿画本的。”   裴远不再多问,靠在椅子上沉眼,来了困意。   高晓凤盯着裴远的脸,从眉毛到鼻梁、嘴唇、下巴——她在箱子中摸出一支铅笔,慢慢勾勒出裴远的轮廓,刚要画眼睛笔芯莫名其妙断了。   高晓凤失落搁下笔,犹豫了半天想抱画本去上楼拿铅笔,顺便想给帅哥哥拿点水和食物。   窗外的乌云缓慢散开,太阳光从远处照在上空,几缕光线照进了教室。方周睁开眼看见裴远靠在椅子上,头发被吹乱,眼皮微微泛红,嘴唇干燥裂开了条缝。   裴远撩开眼皮,对视了几分钟后。裴远戏谑问:“这么喜欢看,爱上我了?”   方周翻白眼,爱你个头爱。   裴远醒来没看到高晓凤,桌面蜡烛烧完,还在桌上烧出了黑漆漆的一圈。他伸了个懒腰,习惯性拽着方周出去,动作不温柔弄醒了莫苗。   莫苗迷糊睁开眼,瞧见裴远的脸瞬间清醒,赶忙跟着他们出了教室。   方周见到光线,搂着收音机揉了揉眼:“还有白天?”   “除了基础层只有一天,其他层都有五天的时间。只有找到线索才会有天数,找不到就自动进入下一个层。”莫苗科普上线,“所有玩家们都会努力在初级层活下去。”   阶段层分为五层,一层比一层困难,每层里找到线索进行正确的剧情后,会有五天时间。一旦五天内,任何一天找错线索或未找到线索,则立刻重置进入新的阶段层。   方周看了眼裴远,裴远以为在用眼神询问是否真假,连忙点头表达都是事实。   方周并不知道他点头干什么,只觉得这个游戏的设定是真他娘的复杂。   他走在后边,偶尔抱不动想给莫苗抱会,裴远都会第一时间单手制止他的行为。   方周想,可能裴远不想让女生太累,好维持自己的假形象。   裴远找了间多媒体的教室,一脚把反锁的门踢开,几个打游戏的学生纷纷抬起震惊的眼神。方周越过裴远,坐在讲台座位启动了电脑,快速翻开了桌面上那一群密密麻麻的文件,开始一个一个翻阅。   电脑质量很差,系统波纹上下抖动,屏幕里所有的东西都带有阴影叠加效果,有些字更是看不清楚,关键还没有网。   莫苗像个小跟班站在裴远旁边,昨天那样的天气情况,学生们还有网打游戏?麻将桌一样的深绿,上面排满了牌,她瞧了瞧最顶端的名字——蜘蛛纸牌。   莫苗:“……”   几个学生不敢说话,零食都没敢拿一溜烟往外跑,你拖我我拖你消失在门口。   裴远抓起两包薯片,递给莫苗一包,撕开包装往自己嘴里两三片地塞。   他锁定到角落一大袋土豆、大片铁丝和大堆相连的电池,薯片差点卡在喉咙,咳嗽到眼角飙泪。   为了上网不择手段,还做出了“生化武器”,这是多想炸学校。   “没事吧……”莫苗紧张拍了拍裴远的背。   裴远撑笑:“喉咙难受,我一会得去找水喝。”   莫苗一慌:“我去三楼教导主任办公室帮你拿水。”   裴远想说不用,莫苗已经跑出去了。   方周搜索了几页,刚点开粗略扫了一眼,没看清楚里面的内容,电脑就黑屏了。远处的土豆堆闪了闪光,看样子已经撑不起了。   方周抱起收音机心情烦躁:“电脑有个公开课PPT写着徐美美是协助学生,语文老师是郑玉的名字,课程在去年四月。”   裴远抓起一块薯片塞进他嘴里,喂了自己两块:“辛苦了。”   “你昨晚和高晓凤聊到徐美美没有?”方周嚼碎薯片,舌尖微微发辣,“她说了什么?”   “嘘,小声点。”裴远离方周不到一尺,自己又靠近了一步,下巴轻轻抵在方周的肩头,附耳回答:“没有,不过我确定她是重要人物。”   方周感觉到耳廓酥麻,完全不在意他的距离,悄悄问:“为什么?”   裴远动眼珠看了眼身后的莫苗,语气没有任何暧昧:“因为高晓凤撒谎了。”   “什么慌?”方周不懂就问。   裴远眼珠子移到门口,保持着动作没变:“她说她不喜欢我。”   方周还想着小姑娘撒谎骗了他自己是四班的学生,实际上不是之类的内容,结果没想到回答这么不正经。   人家不喜欢你怎么了?   非要喜欢你吗?   方周一把推开他,抓过他的薯片:“有毛病。”   “你骂我做什么。”裴远重新撕开新的薯片,“讲真的,第一次有人说不喜欢我。”   “你收起你的自恋行不行,这又不是个恋爱攻略游戏。”方周无语,“莫苗呢?”   裴远瘫在椅子,翘着二郎腿:“给我拿水去了,你学学人家。”   “……”方周叹气,“现在怎么办?”   裴远长得好看是事实,方周也承认他是个帅哥,不过经过短短几个小时里,他明白了一些游戏规则,以及莫苗说的,不过关真的会死。   方周没法在这个环境里在意裴远有多帅,帅不帅有锤子用,能活下去才是王道。   裴远吃完薯片,懒惰地伸懒腰,整个人莫名其妙开始犯困,这是他一直有的老毛病,无论在什么地方,有时候就会很想睡觉,闭上眼站直都能睡。   他脸埋进手掌,以往熟悉感涌了上来,整个人轻飘飘的有点呆,亲切、温暖各种各样的感觉包裹着他全身,他只觉得眼皮很重。   没等他闭上眼,衣服被人扯起来,屁股脱离凳子一瞬间又重新跌坐上去,摔得他刚刚所有的困意和感觉,一瞬间消散。   “你别睡行不行。”方周叫醒他,心里很是没底,“现在要想想下一步。”   裴远保持着和方周对视的距离,未曾出现过冷漠表情,眼睛透有陌生的疏离感:“我说过了,她撒谎了。”   方周目光顿住。   “期末考试,每学期班主任都会提前告知学生课桌里不要留东西,更有的学校会把桌子反着放。”   裴远说,“那高考呢?高考后各自回家,你会在你的桌子里放个画本?”   方周拉他衣领双手停在半空中:“会不会是她之前来过学校,放在桌子里忘记拿了?然后开学来拿?”   “喜欢一个人的东西你会忘记拿?”裴远整理衣服,“画本画得非常好,几乎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画的,看起来就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你会毕业了之后,拿去学校放进自己桌子里,然后说忘记拿了吗?”   方周看向裴远:“那刚刚你为什么要说她不喜……”   裴远重新撕开一包新的薯片,咬碎了三片,视线落到门外的围栏上:“刚刚门口有人。” 第6章 收音机   多媒体教室离楼梯只有一面墙的距离,这栋楼本身不止他俩,还有其他玩家。那些人上上下下很可能能听到这边的对话,但是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大家一块出去不更好吗?方周不明白,想了会又换了一个思路,可能是裴远不能接受别人偷听。   裴远睡意全无,摸索了多媒体教室一圈,没什么进展,除了方周电脑看到的东西,没别的了。   “我们……”方周说了两字,词穷想了半天词汇,没想到能表达的话,还顺带把想说给忘了。   裴远翻开讲台一本多媒体基础方面的书,随手翻了两页:“等莫苗回来再说。”   方周点了点头,站在教室门口吹风,肚子隐隐约约感觉到饥饿,没吃的只能忍着,看看四周打算转移注意力。   夜里太黑的时候,他没怎么看清楚教学楼。这所学校的教学楼是‘匚’的形状,方周站的位置在南位,对过去能看到北位的班级,仰头能瞧见上面所有的教室。   莫苗说过,所有学生老师都会在五楼,而方周东看看西看看一个人影没见着,环境还是一片死气沉沉。   下面升旗台连着操场,操场椭圆是塑料地,地上磕磕巴巴起了很多洞,有大有小。方周正好奇哪来的,下去拿水的莫苗,正好上来了。   莫苗左右抱了三瓶,快步走到方周面前:“给,矿泉水。”   方周接过水:“你怎么去这么久?”   莫苗没理他,进教室把水给了方周,呼了口气坐在椅子:“太累了,一进去特别害怕。”   “害怕什么?”裴远坐在她旁边,“门卫大叔吗?”   莫苗脸红地狂点头:“怕他突然站起来。”   “苗苗一个人上去下来,很厉害了。”裴远提起收音机往外走,丢到方周怀里,“走吧,趁着天亮看看其他的。”   裴远走之前拿走了那几个学生遗留的一把手电,领着方周和莫苗进了一间高二教室。高二教室同样打扫的干净,黑板报出了一半没出完,玻璃擦的很亮。   裴远站在窗边,手抵着玻璃,看了一眼外边多家多户的楼顶,手插兜换了一间。   来来回回看了西位全部的教室,裴远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方周和莫苗也没问。原因是裴远眼神太过于专注,全程认认真真,像查班的教导主任。   “差不多了吧。”方周靠墙曲腿,“先解决饥饿再决定进展如何?”   裴远淡淡看了他一眼,点头:“也可以,那我们回教室吧。”   方周纳闷:“找吃的,去什么教室,干什么?”   裴远没理他,莫苗一天下来和方周熟悉了些,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赶紧走,要跟着他。”   方周垂头同他们回了高三四班的教室,进门前深深叹口气,后悔应该留一半巧克力。   三人一进门同时注意到教室多了个小姑娘,小姑娘默不作声地收拾桌上的零食,一包一包的摆放整齐,她胖嘟嘟脸蛋看不出什么情绪,仔细看倒是有点冷,脸上写满了四个“离我远点”的大字。   小姑娘皱起眉,视线投放在裴远那刻,急忙把手上的食物放下,小腿短奔向后门拉开跑了。   “你去那里了啊?”高晓凤轻轻推了推零食,“哥哥,我给你带的东西。”   裴远受宠若惊:“给我?”   高晓凤仰起脸蛋:“对啊,我怕你饿了。”   高晓凤的话一直都是“你”而不是“你们”,他完全无视了方周和莫苗,好似这俩个人不存在一般。   莫苗拽紧方周的衣服,皮笑肉不笑看着高晓凤对裴远的亲近。   方周拍开莫苗的手,打心底认为裴远是渣男。   高晓凤准备的零食过多,还给裴远带了个小背包,拿了五瓶矿泉水要他保护唇瓣。裴远不正经感谢,高晓凤脸红染上耳根,非赖着裴远喝点水。   裴远一口气喝了半瓶水,非常感激:“谢谢,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小姑娘。”   莫苗手握住方周的衣服,不由捏得更紧了,方周再次拍掉了她的手,满意吃着桌上的面包饼干和水。   高晓凤红着脸跑到门口,一脸恋恋不舍:“我先上去了,我下午来看你。”   她说得娇柔,实际上语气没有多温和,有点故意地嗲。方周觉得这话讽刺,更觉得高晓凤,没准是个病娇。   裴远一笑:“好。”   后门被关上,属于高晓凤的声音消失而去,教室只有咀嚼声外,别无其他动静。方周语重心长拍了下莫苗的肩膀:“这就是男人,不值得。”   “苗苗。”裴远抽出一根萝卜干,“要吃吗?”   莫苗二话不说跑过去,秒变小猫咪,乖乖吃下了裴远手里的萝卜干。   裴远重新拿下一根萝卜干:“方方要吃吗?”   方周面无表情推开:“……”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裴远和方周循环绕四楼,不上五楼不下三楼。莫苗实在走不动了,找个间教室休息,裴远依了她,带着满头大汗的方周进了间教室。   他们所在的教室离莫苗休息那间,相隔五间。裴远提下方周手里的收音机,按了上面的收听键,方周想说的话,都被堵在收音机的噪音里。   噪音‘嗡嗡’地声音越响越大,它褪色那一半外壳随声跳动,崩裂了一条缝,延伸到收音机的喇叭孔。   声音断断续续清晰起来——“我不够努力吗?为什么是我的错?……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你是我最好的——我不会怪你…   …真的吗?”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收音机齿轮转动声听不太清烦躁,声音忽大忽小,好半天又弹出一句话。   “你们的心是不是都是黑色……”   这段话没播放完,最后一点声线消失得一干二净,它头顶启动键崩了出来,机身弹簧跳出大截,当场散成一把碎片。   方周脑子里保存这几句话,一听就知道和某人的对话,女孩声音前期温柔中期不敢相信后期暴躁,形成了鲜明的性格变化。   “她很惊讶,惊讶对方的做法,突然又变得激动开心。”裴远抱着手臂,面色凝重,“在我看来让她产生巨大变化,似乎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我记得门卫大叔说过,他收听过那个人的威胁?”方周奇怪,“那个人是谁?这些话完全没有威胁的感觉啊?”   方周自己心里整理进学校所有的对话,皱起眉头猜测:“是不是每个人收听的不一样?”   裴远没头绪:“不知道。”   裴远脑子的信息过多,从进大门想上楼顶看看,到一路上收集的东西零零散散拼不在一起,再加上师生全都在五楼完全感觉不到人的存在,高晓凤又奇怪,都变成了上楼顶的巨大阻碍。   他想先摸索清问题在去楼顶看看,视线投放在方周脸上,瞬间严肃了起来:“今晚上五楼吧。”   “晚上?”方周不明白,“大白天不行吗?”   裴远没搭话。   好半天方周才反应过来,下午高晓凤要来找裴远,到时候可以让高晓凤带他们上去,还能拉取点信任。   两个人回到莫苗的教室喊人,结果推开门发现人不在,两个人大男人开始挨间教室找人,天黑下来也没有找到。   方周靠在墙壁:“为什么开收音机不带她一块?”   “不行。”裴远靠在另一边,“你记不记得之前莫苗提到过‘他们’早上带门来学校装?”   方周:“记得,莫苗说装了一个早上。”   裴远缓好气:“她就是那‘他们’里的其中一员,你别看温温软软,她是老手。”   “你怎么就确定?”   “她说的那些都是对的。但是她没告诉你,在这场游戏里有五天机会,为什么那些人会去中级层和高级层?”裴远手放在衣兜,“人为了活下去都不傻,按照玩恐怖游戏、百度的套路总能圈圈绕绕找到线索,但是有些人会守株待兔,装疯卖傻跟着人听线索。然后引导这些人选错方向,偷掉线索。”   裴远头发吹过他的眼阔,表情一点没变:“这些人长时间在游戏积累智商,靠近人到达目的,更会直接杀死你,让你直接跳层。”   方周很认真的记下来,听懂了裴远的表达,莫苗是装的。   五个层最简单是普通层,人物好攻略好相处,线索大多数都在放在明显位置。大多数玩家会自动将线索隐藏起来,或者替换成其他假线索,诱导玩家找错方向重置到高一届的阶段层。   方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大家一起出去不就好了吗?”   “人没有这么简单,人心往往是最复杂的。”裴远重新靠在方周旁边,“十二分的游戏积分可出游戏,你每一关顺利通关的话可以得到0.5分,你在游戏里完成额外任务可以得到1分。”   “额外任务每一关只出一次,分单人和多人。这个任务在主线中出现,谁发现就谁的,那些人会不折手段在你身上摸索额外任务。”裴远笑了笑,“然后整死你,占为己有。”   方周听懂了,心里吐血,这个游戏太复杂了。   “你是怎么看出莫苗是装的?”方周不懂就问,“我怎么看不出来?”   “其实她那个同伴一直在暗处跟着我们。”裴远拉开高三四班的教室门,“莫苗当时问看说明书没有,你回答之后她没再说什么,她一直在等你落单,新手对于她们来讲最好忽悠。就像最开始到达高三四班她没说,你问了,她才说,而且非常犹豫。”   “她是很聪明,也很会表演。我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带着你们四处转悠,她从来没问一句我们去什么地方,你觉得这种人在这种环境,明明柔柔弱弱,又为什么一个问题都不问?”   方周单身至今没接触过女性,如今算来接触最久的就是莫苗,他那知道女孩子的想法,又不感兴趣观察个屁。   裴远看了一眼,突然笑:“你没有感觉,不会你至今都没有找到过女朋友吧?”   “……你不管。”方周瞪了他一眼,“那你看出莫苗上装的,还耍我一间一间地找?”   “我也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走了。”裴远翘起二郎腿,“不过看来,她回去和她搭档汇合了。”   “那她的水?”方周拍手,快速反应过来她给的东西,是不是会像电视里害别人那样,放泻药、毒.药害人。   裴远耸肩:“反正我没喝。”   方周捂着肚子:“我喝了……”   裴远看向他肚子,目光不自觉移到他大腿和小腿,抱着手臂看了半天,移开视线指着对面的厕所:“撒尿。”   方周:“…………”   他完全撒不出来。   方周对这个游戏没有方周和莫苗深,更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他玩游戏太少太容易拖后腿,但是又不想什么都靠裴远。   他无比清楚,裴远能陪他这次,不代表能陪他下次。   莫苗反应表现的很慢,她有同伴只提过一次就再也没提过,她同伴一直跟在暗处方周更不知道,经历了一天,方周发现初级层也怪吓人的。   如果莫苗她一直温温软软是怎么通关三次关?靠队友吗?什么队友会要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方周脑子凌乱起来。   莫苗之所以看上他们是因为裴远的帅?他想了想莫苗一刻不离的动作,是因为自己说了第一次玩,她觉得自己蠢好欺负?   实际上莫苗本想在方周口中套话,结果发现方周就是个刚铁直男,稍有空闲就告诉她,裴远是个渣男。莫苗趁着两个人的对话分析出一个结论,一个是傻.逼直男,一个是撩妹废物。   裴远见方周表情一会别扭一会冷漠,往裤腿塞了几块巧克力,明白方周已经猜出来了。   裴远拍了拍他:“莫苗应该没那么狠,下次要注意。”   方周板起他的手,甩了出去。   高晓凤在四点来教室的,进门亲热地喊裴远远哥哥,把手里抱的毛毯递给他俩。眼尖发现少了个人,张口就问:“那个姐姐呢?”   裴远抹掉嘴里的饼干渣:“唉,那姐姐是你周哥哥的初恋,刚刚闹脾气把你周哥哥甩了。”   方周:“……”   “刚刚哥哥我拉不住他,他执意要去跳楼。”裴远喝了口水,悲伤地摇头,“幸好哥哥拉住了,不然没有办法啊,哥哥我就没兄弟了。”   方周:“…………”   高晓凤咬住下唇,将包里的卫生纸递给方周,宽心安慰:“周哥哥你也难过啊,别让远哥哥难过啊,分手而已别想不开啊。”   方周生生挤出一颗泪,用高晓凤的卫生纸擦走,编出一段学生作文:“她是我的光,我的梦,我永恒的期盼与暮暮朝朝,没想到,还没有带她去天涯海角,如今只能放她飞翔。”   裴远差点喷出水,默默举起拇指。   “天下姑娘千千万,会有新的对象。”高晓凤眼圈红了一度,“还是有人会不离不弃的陪着你的。”   高晓凤安慰了方周好半天,最后见方周点点头,重新坐回到裴远面前。   她双手撑在脸,盯着裴远吃东西,整个人高兴到不行:“远哥哥,你真好看。”   裴远吃了一口饼干,笑意加深:“你也好看。”   “你怎么知道叫他远哥哥?”每次他们对话自己都在,裴远提出名字的时候自己怎么不知道。   裴远没想到方周在意这个问题,抛了眉眼给方周,转过头继续吃饼干。   “远哥哥昨晚告诉我的,我们一起去了一趟五楼。”高晓凤对方周产生了几分同情,认认真真交代了原因,“我整个晚上都在画哥哥,哥哥问我要了一个收音机。”   “收音机?”方周一愣。   高晓凤点头:“五楼广播室有个收音机,远哥哥说喜欢听古典音乐。”   昨晚裴远被高晓凤弄醒,原因是高晓凤想去拿画笔画一副裴远的素描,希望裴远同意。裴远看着睡熟的方周和莫苗,小声说自己一起去,高晓凤脸红同意了。   裴远找不到话题,随便问了句高晓凤,有没有收音机,高晓凤回答五楼播音室有。五楼似乎没人知道门卫大叔说收音机威胁的事情,若是知道脸上总要起点变化。   裴远看着高晓凤面色平静把收音机拿给自己,没犹豫,迅速下楼放在了后面的箱子里。   将原来那个收音机放在后面的柜子里,高晓凤还把钥匙给了他。一晚上高晓凤的好感疯狂上升,直接变成了裴远的小迷妹。   方周还没有反应过来,高晓凤已经把过程交代完了,还给裴远撕了一包饼干。   故意支开莫苗就是为了放收音机?   所以他们说的内容,莫苗听到了吗?   方周一头雾水,更是懵逼。   “晓凤。”裴远语气平和,声调带温和,“我们想去五楼,四楼太冷了。”   高晓凤脸更红了,非常高兴:“好呀,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裴远点头:“我帮你把被子抱回去。”   “远哥哥。”   “怎么了?”裴远问。   高晓凤偏侧着头,半张脸隐在头发里,从裴远角度看过去还挺吓人,她撩发过耳,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我还是上去一下,跟老师说一声,再下来接你。”   裴远放下被子:“好的,你去吧。”   方周留意到高晓凤话又是“你”,不是“你们”。他被发生到现在的经历,变得非常警惕,处处提防着这些人的语言和动作。他大口吃了一个面包和喝了一瓶水,目睹高晓凤离开,把目光投在裴远身上。   裴远慢条斯理往嘴里的一块青葱饼干,视线慢慢对过来:“干什么?”   方周直勾勾盯着他,从他脸到下巴、脖子,再他的手臂和修长的手指。方周仰头喝了大半水,表情严肃起来:“说吧。”   裴远脸上大写的问号:“说什么?我爱你?”   “……”方周空水瓶扔了过去,“收音机的事。”   “啊,昨晚就是陪高晓凤上去,随便问问,没想到她五楼还真有。”裴远斯文吃了块饼干,擦了擦嘴,“我们那个收音机是对的,五楼那个送人了。”   方周:“送人?”   裴远拿起一块薯条:“嗯,送给你‘前女友’了。”   方周愣了愣,反应过来“前女友”是莫苗。他皱眉,谈不上生气:“你不怕里面有什么吗?”   “能有什么?”裴远抬眼,“不过就是广播体操而已。”   方周蹙眉:“你听了?”   裴远低下头:“没有,猜的。”   方周:……   这是什么人。   裴远吃完东西,见方周一副要撕碎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赶在方周爆粗口之前,先开了口:“你真的很好骗,怪不得莫苗要跟着你。”   方周打工为止,在任何老板那里都是零差评,同事眼中的楷模,头次被说好骗,当即跳了起来:“我怎么好骗了?”   “看起来,那都好骗。”裴远说,“五楼收音机有一首歌,昨天晚上我试了。”   方周坐下来,不想和他聊天,怕气得慌,深呼吸吐气:“算了,懒得和你说。”   -三楼,高二二班教室内。   四个人知道了门卫大叔的那段话,眼神一刻不离跟随着莫苗手里的东西。搭档莫大于接过莫苗的收音机,摆放在中间。   莫苗神情冷漠,敲了敲收音机:“昨天晚上,我看着那小子换的收音机,十有八.九是找到了线索。”   其中一男的:“你这么确定?”   “跟着两个傻.逼本来就没有什么价值,关键还有一个还是新手,另一个也没什么用。”莫苗淡淡地说,“一直看着那新人抱着个收音机,另一个昨晚鬼鬼祟祟往箱子里藏收音机,没法抢新人的,只能拿柜子里这个了,我就拿下来了。”   莫大于附和:“我跟了那么久,真觉得浪费时间,那俩迟早要完。”   莫大于对面的男人一身工装,胸前还印有开锁换锁的文字,膀大腰粗:“他们会不会发现?”   莫苗点起支烟,吐出一口烟气:“发现又怎么样?我又不回去了。”   “也是。”开锁男点头,“大克,点开听听。”   大克点点头:“好,我马上开。”   大克调整一下收音机,反复调衡后,它嗡嗡作响如沙子在里面滚动,十分沙哑,这个收音机和方周手里那个差不多,褪了一大半的漆,丑陋的机身在声响中微微颤抖。   四个人等得不耐烦,开锁男一拳头捶下,壳子立马脱裂,头顶当场崩了个键,声音没有控制的增大,响彻而出——“当初是你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留下来…………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逼着你离开……看到痛苦的你我的眼泪也掉下来……爱情不是你想买……”   莫苗:“……”   其他三个男人:“…………” 第7章 好想上厕所   裴远之前在深更半夜上过一次五楼,没前进也没后退,老老实实听高晓凤的话待在楼梯上等她。   他的位置斜对过去正好是间广播室,能看见木质桌上一些信纸和书籍,书有一尺高,完全不显眼的场面,却非常吸引裴远。   他举起手电对准门口,走近了两三步,视线变成了另一角度,书背后压着的收音机露出一个角。   裴远猜之所以压着那台收音机,可能是学生懒得整理直接压,但是一想播音室有时候教导主任都会用来通知学生和检查,不存在学生不打扫。   那么只能说收音机不要了,那一叠不是书是过去旧稿拼凑而成的书,压在一起可能是打算一块丢掉?   裴远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现在是开学各班刚大扫除完,不会有学生第一天就留意广播室,但是老师未必,他们需要用来通知学生。所以他直接问高晓凤要了收音机,目睹高晓凤从那叠书里抽出来,她手不够大撒了一地的纸。   裴远帮忙收拾,看见了地上那些稿子,还真和他想的一样,确实是稿子订成的书。   “这些稿子写得还挺好。”裴远念了一段,“我们的心随风飞扬,在青春中掉落属于我的汗水,即使到黑夜也不再哭泣……”   高晓凤笑了笑:“这应该是运动会的稿子。”   “啊,挺青春。”裴远说,“你以前写过稿子吗?”   高晓凤表情微愣,反应迅速:“有啊,高二的时候吧,哥哥我们下去吧。”   裴远点头,走之前摸了一把桌子,指尖全是黑黑的灰,顺手关上了门。   “谢谢收音机。”裴远停下脚步,“我可以先试试里面有什么吗?”   高晓凤迟疑不定,最后点了头。   裴远调了音,按了收听键,发现收音机比门卫那个还破还烂,弱到里面的零件四处滚动,调了好一会,才调出了歌。   声音出来那一刻,裴远微笑关了它,觉得这个礼物真是份厚礼。   那晚五楼给裴远感觉太沉重,一片黑压压的死寂,没有属于人夜里睡眠的呼吸声,更没有一丝人情味。   这次却不一样,裴远和方周还没到五楼,就能听到一堆小孩嬉闹的声音,走廊还有老师互相交流。   高晓凤拉着裴远的手腕进了一间教室,方周抬头一眼发现,那间教室没有班级牌,方周打量了门口好半天,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头顶。   “远哥哥,学弟学妹们都特别好相处。”高晓凤嘴角持久挂着微笑,“你一定会喜欢的。”   裴远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笑了笑:“多可爱?有你可爱吗?和你一样可爱的话,我肯定喜欢。”   方周:“……”   五楼聚集了全校师生,每间教室都有食物和水,老师们分散开保护每班同学,有的老师害怕到彻夜未眠,甚至还有老师开始神经失常。   高晓凤拉着人出现在五楼的那一秒,方周感受到每间教室个个眼光放了光似的,趴在窗口看他俩。   方周脑子准确无误找到了形容词,狼眼神的凶狠,面对食物的渴望。   一个班里装得下一百个人,他们有被子和床单还有小电灯,裴远看得出来,他们早就有所准备,没准是莫苗他们早就通知过。   “赵老师。”高晓凤喊了声门口抽烟的赵科,笑盈盈把两个人带过去,“老师,我在下面遇到两个逃难的大哥哥。”   赵科刚好吐烟,舒爽地眯眼,看清了两个人,一点都不意外。   “赵老师。”裴远礼貌地打招呼,“又见面了。”   赵科目光淡下来,敷衍往教室里指:“进去待会吧,这儿非常安全。”   方周对赵科印象还停留在他害怕发抖的场面,现在赵科脸色平静,极其享受着抽烟的样子,看得方周有些意外。   意外他平静得下来,还能抽烟,门卫大叔却因为收音机三个字倒在了三楼。   他侧过赵科踏进教室,肩膀被赵科重重握了下,赵科手劲重捏得方周倒吸凉气,回头时赵科已经叼着烟走了。   高晓凤这几个回学校的毕业生自由散在其他班里,教室宽大而空旷,学生年龄看起来几乎都在十六七岁之间。   小孩们看见大哥哥,并不害怕倒是开心,每个人歪头上下打量,一见裴远笑,全部撒腿往裴远那里跑。   裴远周围坐了一圈又一圈,每个人紧挨着坐,温度聚集在一块,画面还挺温馨。   “哥哥你从那里来呀!”学生中有人问了一句。   裴远双手合十:“贫僧来自东土大唐。”   “东土大唐在哪?”   “哼,我还花果山水帘洞呢。”   “那我黄土高坡!喜马拉雅也行!”   “……”   这些学生里,除了那个白天在四楼跑走的小姑娘,全都在裴远身边。小姑娘卷缩在教室的角落,脸埋进膝盖,像只受伤的小猫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   方周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好奇当时为什么小姑娘会跑?是害羞吗?   沉闷雷击在天空响彻,闪电亮成一片,窗外突然开始掉下大滴大滴的雨珠,砸在建筑上噼啪作响。   胖嘟嘟的小姑娘抬头看向窗外,眼睛徒然睁大,身体颤抖眼神恐惧,她慢慢站起身愣了两三秒,下一秒夺门而出。   裴远认出来,礼貌发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每次都这样。”其中不喜欢她的男孩,无比嫌弃,“每次看到闪电就哭就跑,真的很烦。”   闪光照下来那瞬间,玻璃折进来一道白光,照面在方周苍白脸上。裴远侧过脸,几秒间接收到方周的眼神,下颚微抬同意他要去的想法。   方周想去看看小姑娘到底怎么了,眼珠移动投向后门,暗示自己想去,他没想到裴远居然看懂了,不由一愣。   方周这次反应比平时快了点,放下背包,活动酸疼的脖子:“请问一下,厕所在那?”   “左转直行。”高晓凤指向外边,“记得带手电哦,厕所似乎都没灯。”   方周接过高晓凤的电灯,道过谢推开后门小心翼翼晃动手电,四处看小姑娘的身影。   五楼人多视线杂,方周不敢做出引人注目的动作,装作迷路四处逛了一圈,最后绕到了楼梯道发现了小姑娘。小姑娘坐在楼梯上,保持着刚刚在教室里的动作。   方周默默在她身侧坐下,顺手关掉手电,双手互相交叉抵在膝盖撑起脸。小姑娘校服大了一截,裤子看着又短一截,白运动鞋周围有层黑色污渍。   方周猜,她的校服可能不是自己的。   方周默默等着小姑娘抬头,对视之中看见她眼眶红了一圈,眼皮肿得很高。小姑娘目光闪出一丝惊慌:“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周摸了摸鼻子:“上完厕所,逛了一圈想安静会。”   小姑娘鼻头很红,脸上还有泪痕,良久才慢慢吞吞说话:“我也是,我也想安静会。”   方周怕拍肩吓着她,揉了揉自己膝盖:“先回教室,这儿太冷了。”   “我不敢回去。”小姑娘害怕到全身颤抖,“她会欺负我,会用超凶的眼神看我。”   谁?男的女的?   方周想问又怕小姑娘会跑走,默默一句话没说,安静坐在一边。   小姑娘缓下来后,问方周:“哥哥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方周半仰头不自觉叹气,“我是南方人,我是到这边工作的。”   小姑娘抹干眼泪:“你会想家吗?”   方周一愣,突如其来的问题把他难住,活到成年早就忘记了家的存在。方周找不到描述自己心情的表情,淡淡对她笑:“没想过,我没有家。”   小姑娘不说话了,大眼睛单纯对着方周,轻轻拍他的肩膀:“以后哥哥就有家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方周屁股发麻,准备喊小姑娘回教室。   小姑娘慢慢起身,手掌泛红有两道红痕,使劲拽住方周的衣尾,眼珠子投向旁边的护栏,食指缓缓指向楼梯。   她身板小拽方周的力气也小,大眼睛扑闪扑闪,露出甜甜地笑脸:“我们上去吧。”   五楼之上是六楼,裴远没跟他提过任何有关六楼的事情,在这种更不清楚的情况下,方周肯定不会上去。   他拒绝二字刚要说出口,脚下生起一股风,鞋如冰鞋踩在冰上,小姑娘一路轻松的拽着他衣尾走了上去。方周白皙的肩膀被扯开,领口变大了一寸,白嫩的皮肤露出一大截,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冷得他当场连打了三个喷嚏,鼻头泛红,心跳不由得加快,但看着软萌萌的小姑娘,又心软了起来。   六楼也有学生,但比不上五楼的人数,环境也比五楼安静,明明这里有人却比没人还空寂。这层接近乌云闪电近了点,黑空的近距离让人产生出莫大的恐惧。   方周牵着小姑娘走过走廊,时不时感觉到冷风刮起手臂的鸡皮疙瘩,打喷嚏打得他怀疑人生。   方周半蹲在她面前:“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小姑娘眼睛生得漂亮:“我们不能被她发现哦。”   “你叫什么名字?”方周问,“她又是谁?”   “朱雨。”她说,“她就在我们身后,我们小心一点。”   方周尝试问了几遍“她”,朱雨全都用这句话搪塞他,挑明了这个人的名字完全不能说,你问也没有用。   六楼班级都是高三数字七后面的教室,一间比一间宽,一间比一间黑。方周发现每间教室的门都有一道非常惨重的裂缝,从程度上来讲,应该都是利器所致。   面向南位的都是办公室,朱雨站在校长室门口:“里面没有人,你要不要进去?”   “你为什么想让我进去?”方周停住脚步,“里面有什么?”   朱雨表情凝固:“我不知道,你要不要进去?”   校长室的门是红色漆木的复合门,门修得精致,两边还刻着字,但是字似乎都被东西刮过,完全看不清。   方周推门而入,更不知道何来的勇气听取了朱雨的话,进门不用开灯,借着电闪光已经注意到地上灯碎片。   方周点开手电筒绕过灯碎片,全方位的环视校长室的空间。校长什么都有,书架排了三排,有大型空调、茶几还摆放一套青花瓷的茶杯,加上橱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瓶瓶罐罐,看起来像个古董店。   朱雨沉默站在他身边,没再说一句话。   电脑打不开,方周嘴咬着手电,翻开三个柜子,在厚厚档案找出了高三纪念册。纪念册是学校记录高中三年的成长记录,老师和校长写评语,学生进行自我评价或者同学互相评价。   纪念册多到数不过来,翻起来特别麻烦,方周直接翻高三班的纪念册,一本一本不眨眼看名字,紧张到背脊梁起了冷汗,直到翻出了徐美美和高晓凤的册子,他才松了口气。   两本册子被保护崭新,方周翻开徐美美那本,在每年评价中找关键。一年有两个学期,三年算起来是六学期,每一年教师评语班主任郑玉的说辞都一样,赵科的评语全是要她努力学习。   她个人评语严格批评了自己的不自律和学习不认真,但是换成他人评语全是夸徐美美自律强学习厉害、脾气好。   直到高二上学期,所有的他人评语换了人,字体姿态虚和,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写满了整个框。   方周翻开高晓凤的册子,根据字体确定了徐美美高一上下两册都是高晓凤写的。而高晓凤的册子里,三年里没有任何一条评语是徐美美写的。   方周把两本册子藏在衣服里用捆腰带勒住,把其他册子放回原处,翻了一圈其他柜子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方周蹲在书架边注意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鞋盒。鞋盒里放着一叠厚厚粉红信封,每个包装都非常细心。   方周仔细数了数有二十封,朱雨蹲在他面前,在鞋盒里翻出了一个信封,当着方周面拆开,再递给了过来。   ——错过,再也无法的心碎。第一次见你满心欢喜,幻想何时能和你考上理想大学。第二次见你忧愁满绕,担忧你会不会看见身后的我。第三次见你已是分道,对你爱意持久,永远存在心底。   方周看不懂,换了一封。   ——你知道吗?我每次见你欢笑不是对我,我都难过到彻夜未眠。我劝我不要喜欢你,没有办法,不服输的我想争取与你的最后。余谷,你看看我好不好。   方周在肚子上抽出成长册,对比字体,发现字不像徐美美和高晓凤的。情书的字写得乱,有些字抖抖斜斜,非常不美观。   “我们走吧。”方周不再多想,准备留着拿给裴远看。他给朱雨开了门,再跟着她原路回到楼梯口。   六楼下面不知道是那楼,有尖锐的声音慢慢响起来,方周听不出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有东西摩擦在地上,刺耳声听得整个人都不安,并且感觉到那东西越来越靠近。   朱雨脸上无变化,脸仰向楼梯:“要上去吗?”   “上去干什么?”方周强制冷静下来,所有的脏话和提心吊胆全堵在嗓子眼,担心着自己随时会嗝屁。   “她要来了。”朱雨说,“她的游戏要开始了。”   什么游戏?   方周直愣愣没说话,楼道间传来的摩擦声不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里。   方周想,要是裴远在,裴远会怎么做?是躲起来?还是上朱雨说的七楼。   楼下摩擦声清晰之后,‘哐哐哐’地脚步声紧跟着出现,方周喉咙滚动,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操,好想上厕所。   朱雨表情没变,上了一步楼梯:“我们上去吧。”   电光闪下来,朱雨五官在方周眼前明亮起来,她的脸没有血色,哭肿的上眼皮消了下去,像个大眼芭比娃娃。   方周开始慌了。   耳廓那一点点风感,给方周带来莫名的压迫,半颗心悬吊起来。方周没敢回头,任由小姑娘一步一步拉他上楼,朱雨走着了两节台阶,突然脚步很急,扶着护栏快速跑了起来。   方周此刻的心情,让他想起和裴远玩的心跳。   他现在满脑空白,弯曲着腿跟在朱雨身后,朱雨校服很大,跑起来带风,拉链头不停打在他的手臂上。   那么小一颗,打起来居然疼痛不止,方周手臂起了斑斑红点。   七楼与其他楼的画风完全不一样,或许因为是最后一层,走廊满满都是雾气,雾气带着黑色浓烟,无色无味看不清路,空气夹着湿润的泥土味。   他和朱雨站在楼梯门口,双目同时睁大,楼下那东西碰撞地面的刺耳声渐渐升了上来。   方周咬牙切齿抱起朱雨使劲推开了三道教室门,用另外两道门做声音的掩饰,钻进了最里边教室里的讲台下面。   他欲哭无泪的想,裴远在什么地方?   朱雨用手捂住口鼻,往方周怀里挤了挤,一大一小卡在讲座里一动不动,半点呼气都不敢出。   走廊上来回响起脚步声,地上拖着的东西,噪音加大,极其折磨耳朵。   她提着斧头砸烂了最前面三间教室的门,嘴里“咯噔咯噔”地笑,她脚上那双红色玫瑰花的皮鞋,停留在方周和朱雨待的那间教室面前,双手合力握起斧头,没有半分犹豫的砍烂了门。   方周腿开始发软,尿意不止。   门口斧头拖在地上,皮鞋脚步渐渐靠近讲桌的时候,外边突然有什么东西砸了进来,碰撞到她的肩头滚落到方周和朱雨的旁边。一百米距离,方周看清了,那是一只死去的乌鸦,全身都黑色血迹,黑色眼睛大大睁开。   她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影响,身体不动,头扭到背后,嘴里“咯噔咯噔”笑了笑,拖斧头往外走,在浓雾中寻找乌鸦砸过来的方向。   朱雨渐渐平息下来,偏头看了眼门外,回过头附在他耳朵小声说:“她走了。”   “真的?”方周吓得要崩溃。   “哥哥。”朱雨小声在他耳边说,“你一定要去楼顶。”   “好。”方周没敢大声呼气,捂着心口冷静,小声问:“楼顶有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能说。”朱雨作势要打喷嚏,捂着嘴忍了回去,“你要想办法,去找她。”   方周以为听错了:“找……找她?为什么?”   朱雨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只有她有钥匙。”   方周看了一眼,松开在她肩膀的手:“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朱雨认真看着他。   方周:“为什么这么肯定?”   朱雨看了他好一会,回答着说:“因为我是NPC。”   “……”   “我不是指定台词的NPC。”朱雨说,“所以相关线索,我属于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方周无语,你还挺任性。   七楼因为雾气很难找准方向,刚刚那个人提着斧头,要是两个人被发现必要凉。方周认真想,徐美美这么快就上来了?那为什么路过五楼没有听见尖叫声?   方周见过徐美美扒衣服直接咬心脏出来的场景,以及脑海里挥之不去高清无码的跳楼,如果徐美美还没有上来的话,刚刚那个是谁?   方周想得毛骨悚然,背起了一层汗,黏哒哒贴在衣服上。   过了许久,方周忍不住问:“你知道刚刚那个是谁吗?”   朱雨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小声附在方周耳边说了名字,方周心跳速度猛地提升了一倍,错愕看眼被劈一片门碎渣的门口。   方周开始担心裴远了,裴远还在五楼,与他相隔了一个六楼,可能裴远找不到他已经跑了。   他也怀疑,裴远是不是已经凉了。   方周抱住朱雨,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点唇色,长时间高度紧张和没喝水,导致嘴唇还有点破裂,他在想要是莫苗出现,拿瓶有毒的水给自己喝,他都愿意。   朱雨声音弱下来:“我们得趁她在七楼的时间,跑回五楼。”   “万一跑不过呢?”方周有点绝望。   朱雨忍住咳嗽:“哥哥,试一试吧。”   方周想说先躲躲,朱雨已经爬出去了,她蜷缩久了腿软,站起来浑身上下都在微微发麻,朱雨双手伸过来要拉他的手臂——一把红色的斧头突然出现,从朱雨的头顶砸下来,朱雨脸上还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漂亮眼睛砍成两半,身体一分为二向两边倒开。   滚烫的血液、脑浆溅到方周脸上、衣服上,血液如水粘稠流进讲桌下面,染红了方周整条裤子和白袜子。   那把斧头当场给地上砸出个洞,她慢慢弯下腰,露出笑盈盈的笑容。   高晓凤拿着不断滴血的斧头,整张脸到处都是血迹,五官扭曲起来:“周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第8章 男朋友   那把铁锈的红斧头沾满了朱雨的血,沿着手柄流入高晓凤的手里,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只剩下方周的呼吸声,他心跳得很快,鼻腔全是血腥味。在斧头砸在朱雨身上那刻,方周全身血液凝固,再目睹朱雨分成两半,整颗心脏都要狂跳出体内。   “你……”方周话音拖得很长,想说为什么要杀朱雨,但高晓凤的斧头和笑脸,让他把话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方周清楚再不干点什么,肯定要和朱雨一样。   “我上次砍掉了别人的四肢。”高晓凤大笑了一声,“所以周哥哥,千万不要碰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方周脑子一片空白。   高晓凤笑脸僵硬,眼珠子转了一圈,‘咔嚓’一声骨头碎开,她的眼睛扭了一个圈,缓慢地移动到后脑勺。   另一只眼轮廓的骨头松动,平移到鼻梁上方、眉宇之中的位置,眼睛原来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两个血淋淋的大窟窿,血不断往下流淌。   高晓凤似乎并不疼痛,整张脸的五官不断扭曲,嘴巴和鼻子在脑袋上旋转移动,在找它们合适的位置。   “卧槽。”方周再能忍,这会已也忍不住了,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跑而过,大力推开讲台止不住地重复,“卧槽,卧槽。”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卧槽,方周边骂边跌跌撞撞跑出门外,拉开后门头也没回,一股脑冲进浓雾冲,使劲往楼梯间跑。   他裤子全是血,走一路拖一路,浑身带着血味,高晓凤拖着斧头开始行走,方周没法确定她在身后离自己有多远,生死之间,他咬牙拐进了楼梯间。   方周也还没有来得及跑,手臂被人握住,对方力气占他上风,隔着浓雾拽他进了一间教室。   教室脏乱不堪,地上还有发霉的黑巴,墙角堆积一些拖把,摆放了一堆破破烂烂的课桌和椅子,走到破堆身后刚好挡住两个人的身高。   方周骂人气势不弱,正要来一击咆哮。裴远抢先捂住了他的嘴巴,托着方周的腰,让方周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发生了什么?”裴远声音低小,头抵在他的额间,接触到方周的冰凉,“高晓凤砍你了?”   “差点。”方周扯开他的手,“他妈的吓得我尿都没了。”   裴远在望着他裤腿的血迹,眯眼看了眼门外,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脸上不太好看:“小姑娘死了?”   方周裤腿相连,粘稠感比汗水还难受,他从头到脚都被吓得生冷,靠着裴远倒有点庆幸,庆幸裴远没事。   “死了。”方周叹气,“高晓凤砍的。”   窗户看不清外边的情形,耳边还是回响起斧头拖在地上的摩擦声,刺耳、烦躁围绕在方周刚才的阴影里,一时半会挥之不去。   裴远隔开方周一段距离,手指捏着自己下巴,犹豫了十分钟:“把裤子脱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方周眼神复杂,“现在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你……让我脱.裤子?”   裴远点头:“嗯,脱掉。”   这话比平时严肃,裴远目光落在他裤子上一直没有移开,方周不自觉退了一步,脚没控制的好,撞上旁边的桌子。   桌子‘吱嘎’响了一声,瞬间让方周全身紧绷起来,他看见裴远还是盯着自己的裤子,手不自觉挡住自己的裤裆。   “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方周咬牙控制音量,“这儿做……”   裴远莫名其妙:“做什么?你那点尺寸有什么好看的。”   方周脸白得像生病,再有骂人的力气,也比不上裴远的气势,他手按在裤腰带摸到了肚子里的东西。   “对了,这个。”方周抽出成长册和粉红信封递给他,“我在六楼找到的东西,我都快忘记了。”   裴远接过邹巴巴的东西,有些好笑:“卡在裤腰带上,你也能忘,你也是人才。”   方周忍不住音高了一节:“能有都不错了,刚刚差点凉了,我他妈有别的机会在意。”   裴远掀开信封,看了两秒信纸没打开,只是把东西拿在手里,眼睛瞄到他的裤裆:“那你……没压到你的棍吧?没压到赶紧把裤子脱了。”   “……”方周抡起胳膊,忍住想上前揍他的冲动,“你为什么对我的裤子这么执着?”   “这是间杂物教室,面积大再加上堆积的木桌和其他物品,说话不会起太大的回音。”裴远指着他裤腿的血迹,“我到七楼来一直躲在这里,这里长时间堆积的东西,会有腐烂的现象,可以掩盖一些气味,但是你裤子上的血不行。”   方周裤腿的血气味太重,在教室待了久味道得不到循环,必定会从窗户细微的小孔扩散出去,万一运气不好,飘出去正好被高晓凤闻到,两个人都要凉。   裴远背过身,给他一点脱.裤子的时间。方周别扭脱掉裤子,腿部一道道浸出来的红色血印,加上本身皮肤嫩,冷得他牙打颤。   裴远不嫌弃接过他的裤子,用根烂掉的桌木棍挂起来,还体贴把裤兜里的五块钱帮忙拿出去,背过身推来窗户的一条缝,直接扔了出去。   方周扭过头,自己幸好穿了条贴身的短裤,不至于露大半个屁股吹冷风,他羞耻地颤抖着腿,心里默默骂一句脏话。   “走吧,我们下楼。”裴远越过他的身侧,露出一脸笑意,“要不要我抱你下去吗?”   “别逼我揍你。”方周嘴硬,努力站直地往外走,想问会不会遇到高晓凤,看见裴远的侧脸,让他想起裴远那句“自信”的欠揍样,又不想问了。   裴远拉着他胳膊,摸索着墙壁到楼梯口,他感觉身后的方周一直发抖,方周的腿没什么肌肉,一看平时就不经常锻炼,不经风吹不经跑,像个女孩子一样娇贵。   但方周的性格,时不时崩出句脏话,直接开骂的暴躁样,给裴远完全替换了一种,他性格与长相不匹配的全新印象。   安全离开七楼后,裴远和方周找了间最墙的教室,方便突发.情况,可以从后门跑出去直接下楼梯。   这所学校的班级分布很乱,每一楼都高三班,但是不少都是没有打扫的空教室。裴远脱下外套,丢在方周怀里:“你先围在腰上,一会找找有没有校裤,你再换上。”   方周闷闷地接过裴远的外套,围好后站在一边看裴远摆放那些册子,立马把自己知道给说了出来:“高晓凤和徐美美关系估计很好,情书不是她俩的字。”   两本成长册每一篇文字都和情书的字不相同,情书的字一般人看了都不会有什么好感,不整齐歪来扭去,幸亏是看得清楚,知道在表达什么。   “余谷?”裴远停留在这个名字上,俊脸起了一丝疑惑,“新角色?”   “是吧,情书似乎写给他的。”方周凑过去,脑子闪过想说的话,“刚刚朱雨告诉我,要我去找高晓凤拿钥匙。”   裴远一愣:“钥匙?”   “朱雨要我必须去顶楼,没说为什么,但说钥匙在高晓凤身上。”方周抚平手臂的鸡皮疙瘩,“高晓凤现在都这样了,怎么去拿钥匙啊,真麻烦。”   裴远和高晓凤接触不少,在教室坐在高晓凤旁边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高晓凤身上有什么,除了她那双时刻盯紧自己的眼睛,时而散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裴远对手上的东西暂且没有头绪,一开始打算去顶楼的打算,现在也没法立马完成。   “先不慌,先查清楚余谷是谁。”裴远把两本成长册卡在胳肢窝,情书卷成筒放进衣袖,警惕环视门外的前前后后,“这些东西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方周下巴往对面抬:“校长室。”   一看校长室他就想起朱雨,一想到朱雨,就没法从她被活活砍死的阴影里走出来。   方周撑着膝盖发呆,胃里翻山倒海有点想吐,但他努力忍了好半天,给忍住了。他问裴远:“普通层都这么难吗?”   “不知道,一般来说初级层都很简单。”裴远推开校长室的门,“但是我待过最难的初级层,我坚决不会去其他层。”   裴远进门前留意到那些被刮花的文字,粗略看清了两三个字,进门先熟悉了里面的东西,找准了几个能躲藏的位置,才开始仔仔细细找东西。   “你不是和高晓凤在五层吗?”方周换了个话题,“你们怎么会出现在七楼?”   裴远抱出抽屉所有的东西,按照高三年纪翻了一遍,找出了一大叠模范成绩单:“我在五楼知道了一些情况,和高晓凤一样回学校的是四个人,两男两女。不过其他人都不见了,你去上厕所后,她突然说也去上厕所。”   方周抢先问:“四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不见。”   “不知道,那个小学弟说见了一次就没见过了。”裴远翻出名字栏是余谷的成绩单,“没来得及多问,我就出门跟着高晓凤了。”   裴远蹲在一边,拿过裴远的手电帮他照明:“然后你看见她上楼了?”   “我是准备去和你汇合,但我发现高晓凤她进的是男厕所。”裴远面不改色,“她从消防栓里抽出一把红斧头进了男厕所,等她离开我再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全死了,她估计是奔着你去的。”   方周神情错愕,十分不理解:“杀我?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所以我才一路跟上来了。”裴远抽出三张市里举办的奥数比赛卷子,指了指名字,“余谷是个学霸,看看奥数分多高。”   奥数卷的信息可提供在余谷成绩好,能崭新的放在一堆高分卷里,说明是校长百分之百青睐的好学生。裴远想起了高晓凤的话,她喜欢的男孩非常优秀,已经被保送了。   她喜欢的男孩是余谷?但是情书为什么不是她的字体?裴远折好卷子,决定找找相关照片的,再好确认自己的万千种猜测对不对。   “这个字体非常像徐美美高二之后的那个字体。”方周打开徐美美等我成长册,头一次发现自己直觉准确了一次,“你看,夸徐美美努力学习的他人评语,满满当当写了这么多,像在写小学生作文。”   裴远眯着眼认真对比字体,余谷写得一手好字,一眼就非常深刻,再加上他文笔好,夸奖起人来如鱼得水,但更仔细更深入去看,那些给徐美美的话,更像是另一层深意的表达。   表达着对对方的喜爱、认真、坚定和用心,估计是怕被发现,所以写得含蓄简单,为了隐藏那一层爱意。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裴远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这些想法也是对的。   “情书在上面地方搜出来的?”裴远看向他,“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吧?”   “有厚厚一大叠的情书。”方周撑起膝盖慢慢地往记忆的位置去,干脆把鞋盒所有的情书都翻出去拿给裴远看看。   鞋盒放在靠门边镂空的木柜里,角落不起眼破旧的盒子也不起眼,最开始能注意到那里,完全靠了鞋盒在复古柜子里那股格格不入。   方周要把盒子拿出来,没关好的门缝里响起脚步声,脚步声音杂,估计不止一个人。   他重新把盒子放回原位,鸭子走路般到裴远身后,拿起成长册拍了下裴远的肩膀:“先躲起来,外边好像来人了。”   裴远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把盒子拿过去一起躲?”   方周一愣:“对哦,那我现在——拿个屁,没听到脚步声逼近吗?”   外边脚步逐渐响亮,皮鞋踩地还带了点回音,他俩一瞬间无处可躲,得亏校长室大,裴远反应快,拽着方周躲了个隐蔽处。方周蹲靠在裴远身边,全身紧绷紧张到连个屁都不敢放。   进门的是三个人,根据指定视野能看到的地方,能看见他们的鞋子——高跟鞋、凉鞋和男性黑皮鞋。   一男两女进来没乱走动,一直绕在他们固定视角里没离开过。方周发现其中凉鞋女脚裸处,有一处抓痕,周围皮肉变成了黑色,连衣裙上还沾染了不少黑色血迹。   “尼.玛,我早说过早点来,现在六层有什么东西可以找的?”皮鞋男声音粗犷,非常不悦,“要不是我逼着那个女老师交代,我们能知道徐美美有男朋友这事?”   裴远一愣,徐美美有男朋友?   “大壮你冷静点。”连衣裙扶住他的肩膀,“咱们慢慢来,五天之内必能出去。”   “我们先到处找找。”牛仔裤女打断,“找不到我们先逛了一圈。”   “还转?你旅游啊?”大壮怒气飙升,“就是听你的馊主意,笑笑的腿会被抓?”   “你有没有毛病?被抓怪我?不是我你俩早完了。”牛仔裤女脾气上来,“你可以自己出去找线索,有种别跟着我。”   名叫大壮的男人,脾气十分暴躁,点火秒燃,受不了一点激,同伴的话听得他全身都是火气:“臭娘们,老子还不稀罕跟你一起。”   连衣裙拦不住人,眼睁睁看着大壮摔门出去,自己默默站在牛仔裤旁边,帮忙翻垃圾桶找线索。   “你别气。”连衣裙说,“大壮脾气就那样,不是有意骂你的。”   “没事,我没必要放在心上,气坏了我自己,还出不了游戏呢。”牛仔裤打开柜子,翻出里面厚厚的一大叠奥数卷册。   方周蹲在旮旯里背磕的有点疼,腿也酸了,他想稍微活动一下,手撑了一把裴远的肩头,没控制住脚力滑了出去,直接来个了妖娆的骚姿。   两个人的大长腿待在一起本来就不协调,这下被方周这么一弄,裴远侧坐在地上,腿给方周当了枕头。   方周:“……”我在干什么。   裴远看着他露出的整条大白腿:“………”   他俩动静没有影响到外边两个人,连衣裙反应快抬头往细微声的旮旯看了一眼,瘦弱的瓜子脸惊恐不安,东看看西看看,一眼看见了镂空柜子里的鞋盒。   连衣裙拿着鞋盒,打断了牛仔裤的思绪:“这儿有个鞋盒,好奇怪啊,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牛仔裤二话不说直接掀开鞋盒,粉嫩嫩的信封仔细数有八封,每一封都被牛仔裤给拆了开,默默读了里面的内容。   “情书吗?”连衣裙小声地问,“为什么这里会有情书这种东西。”   “估计是校长收的吧。”牛仔裤说,“我们都拿走,走吧,咱们去七楼。”   连衣裙瑟瑟发抖:“七楼吗?”   “嗯,我们小心些”牛仔裤牵着她的手,“存档了吗?”   俩姑娘声音和脚步渐行渐远后,方周迅速缩起弯曲的腿,立马站直的身板,不好意思道歉:“抱歉,是我没控制的住。”   “没事,没被发现就是万幸。”裴远慢慢起身,拍了拍自己衣尾的灰尘,“幸好反应快,没让你的头落地发出声音。”   “唉,情书都被拿走了。”方周扯了扯腰上的外套,“我应该拿过来一起躲。”   裴远开门瞄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缩回头:“去追去抢已经不现实了,现在去七楼就是送死。”   “我们现在怎么办?”方周没有头绪,整理不起脑海里任何信息,“楼上一个高晓凤,楼下一个徐美美,妈.的没谁了。”   裴远靠在门边,揉了揉自己冰凉的脸,试图从手心蹭点温度,奈何揉了几下都没用。   他把视线投在方周身上,迟疑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们回四楼,四楼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方周认为不妥,没准莫苗还在四楼,或者其他玩家也在,怎么就是最安全?   他毫不犹豫地问:“为什么?”   裴远面无表情:“没有为什么,我说它安全,它就安全。”   “……”方周耸肩,“行吧。”   到四楼必须要经过五楼的楼梯,裴远的长相出众定被一群学生所牢记,一旦出现必要被人喊哥哥。   这样不仅没法走,更可能把高晓凤招惹下来。   高晓凤之所以要牵着裴远上五楼,可能是为了让学生们记住他和方周的长相。不排除高晓凤另外三个同伴的存在,没准一旦裴远和方周任何一个人出现,同伴传达给七楼的高晓凤,两个人肯定完蛋。   “我们要想个办法下去。”裴远打开柜子,在高三成长册找出余谷的册子,明白这会已经无路可走没法去四楼。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们来编故事。”   “编故事?”方周没明白,“编什么故事?”   “我们做个大胆的猜测,以高晓凤、徐美美和余谷为主,来编个故事。”裴远离方周很近,声音保持在两人听得见的音量下,“徐美美高一两册都是高晓凤写的,高晓凤整本都没有徐美美的字体,但是你仔细看,你会发现徐美美高二以后和高晓凤三年里,评语都是余谷写的。”   方周夜视力没裴远好,看不清楚的成长册:“然后呢?”   “刚刚那个大壮说过,徐美美有男朋友,而且有男朋友这件事,老师居然是知道的?”裴远想了想,继续说,“假设余谷是徐美美的男朋友,高晓凤在徐美美不知道的情况下喜欢余谷,并且比徐美美早,那说明什么?”   “以爱为恨?”单身狗答不上来,方周捏着自己的下巴瞎编,“还是说,两个女孩因为这场感情,发生了不愉快?”   “不一定,如果争执对象是余谷,按照徐美美自我评语都比较自卑。”裴远说,“如果徐美美知道了高晓凤喜欢余谷,她肯定会和余谷放弃来往,选择朋友。”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都说了编故事。”裴远看完余谷所有他人评语,上面全是高晓凤的笔迹,“没准我刚刚那个假设也不成立,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深夜没有蝉鸣没有蛙叫,只有天空黑压压的黑色乌云和三秒闪光。连衣裙和牛仔裤身材细,猫着身子在雾气的走廊里小心行走,随便推开了一间教室门。   教室靠窗的位置上有根白色蜡烛,对方撑着脸望向窗外,见有人进来抬了头。连衣裙先惊后怕,使劲缴着衣服的布料,牙打颤地打招呼:“你、你好呀。”   牛仔裤非常警惕,狐狸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即使对方穿着校服非常普通的样子,但却给了她内心莫名的恐惧。   高晓凤脸色平静,从抽屉里的画本拿出来,跳下椅子走到连衣裙面前。高晓凤仰起期待了小脸,笑意加深学出一副眉尾上挑的不正经样,学得不像眼睛像双死鱼眼:“姐姐,你真好看。   连衣裙脸色铁青退了一步,浑身颤抖看着高晓凤,手颤抖去握牛仔裤的黑外套,僵硬地回答:“谢、谢。”   “姐姐。”高晓凤翻开画本最后一页,指着上面铅笔绘画出的男人睡颜,“知道远哥哥在哪里吗?”   天空劈下三秒闪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连衣裙,一眨眼高晓凤的脸开始快速扭曲,整张脸全是血。   牛仔裤牵着连衣裙往外跑,一头钻进了雾里,一前一后准备下六楼,没想到高晓凤身形速度极快,已经出现在她们身后,手里拿着那把红斧头。   连衣裙用力甩开牛仔裤的手,迅速钻进半开厕所,脸上所有的胆小一秒消失,冷脸钻进去反锁上了门。   牛仔裤错愕地看着连衣裙的一系列动作,没来得及反应。直到那把红斧头立马砸了下来的一瞬间,牛仔裤想起自己提醒连衣裙存档,自己却没有来得及存,微张的嘴角已经被砍裂了。   牛仔裤浑身喷血,四肢全被砍断,在地上被剁成一滩肉泥,热烫的血喷洒到高晓凤脸上。高晓凤咯噔咯噔地笑,提着斧头开始砸厕所门,砍一下笑一下。   六楼。   裴远和方周出门听到尖叫,不用猜都知道是遇到了高晓凤,方周又想起朱雨被砍那一幕,浑身颤抖个不停。   “你这心里素质不行啊。”裴远推开教师会议室的门,“也是,第一次都这样,能理解。”   方周:“……”   能别说得那么色成吗?   教师会议室有两间教室的面积,中间正方形会议桌是用课桌拼成的,角落堆放了无数纸箱,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奖状。方周看过去锁定到前年和去年奥数第一名,轻声喊了裴远的名字。   “怎么了?”裴远拿手机照着墙,小声念了出来,“奥数两年的称霸王余谷,从市区打入全国,获得了名牌大学的保送资格。”   方周敲了敲另一张:“看,去年全国作文第一名得奖者徐美美。”   裴远站住脚,眼神微颤:“我突然觉得不正常。”   “哪儿不正常?”方周走三步,手机点亮显示低于二十,“没电了。”   “一开始就不对,这个游戏玩家不止我们。”裴远看着方周的眼睛,“从莫苗说过她的同伴,即使他们在暗处,那些人我们也一个都没有见过,刚刚那三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方周脑子第一次闪得快:“如果BOSS在教学楼里的话,学校这么大,他们肯定会先去其他的地方?”   “宿舍,图书馆,实验楼。”裴远开始翻找线索,“我觉得,他们压根不会来五楼,要是上来了这些证据早就被销毁了。他们靠同伴存活,说明他们有充足的线索,只等着到时候抢就行了。”   方周跟着翻找,尽量把动静搞得小些,翻出了几届高三毕业合影照递给他,附在他耳边问:“那他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还是说一开始就没有到教学楼来。”   “绳索。”裴远查看照片,“三楼攀爬下去,这种难度一般人都能做到,玩家人数几乎是不稳定的,大家既然都是一个关卡,校园肯定是会被当作寻找线索的地方。”   在游戏生存几次后,大多数玩家都学会了一些能力,避免出现意外状况。有些人适应能力出色在任何阶段层,都能行动自如,无需东西攀爬大楼这种事情对他们也都存在。   方周搓了搓冰手:“给我巧克力那个美女,当时不是走的反方向吗?”   “嗯,她是老玩家。”裴远说,“那个方向是徐美美家,但是学校这里真的太冷清了,太让人觉得奇怪了。”   安装红铁门的人数无法确定,玩家在校园的人数更无数确定,按照裴远以往玩的那几次来讲,玩家在初级层都是活跃类。   到了第四天才会爆发抢线索,所有人都会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这一关不仅难度高,玩家无法确定数量,线索找起来也非常少。   全都是老手?全都是在暗处坐等渔翁之利?还是一开始就有人故意诱导他们找错了位置?   裴远有种直觉,苹果树这一关里,方周是唯一的新人。 第9章 接触信封   方周给裴远的高三毕业合照,上面提供的年数都在以往七八年前,更靠近今年毕业生的毕业照,只有去年那一届的学生。   今年却不见踪影,裴远以为自己分神没仔细看,一张一张重新翻了一遍,最后确定没有徐美美这一年的毕业照片。   方周照着墙一面一面仔细地看,捕捉到的信息都是余谷成绩相关的嘉奖,以及学校的名誉。他还在回想裴远刚刚的话,其他玩家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顺便想了想下一步怎么走。   他智力下线,没有头绪没有逻辑更没有想法,只能深看裴远一眼,心想靠他了。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裴远推开后门,“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天亮再说吧。”   方周点了点头。   裴远绕着六楼转了一圈,每一间教室都会打开看一眼。走到高三十二班门口,裴远眼尖从玻璃窗看到三个学生,各自长相不同,气质却相同胆小,畏畏缩缩躲在墙角里。   方周抢先推开了门,没有靠近他们,打着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屏幕照了过去,大致扫了一眼他们的外貌,想起来是多媒体教室逃走那三个学生。   “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裴远上前,语气温和,“你们是多媒体那几个天才?”   那为了玩蜘蛛纸牌搞生化武器的天才们,裴远突然有点想要签名。   三个天才互相对视眼彼此,目光投向裴远看了会,纷纷都认出是多媒体踹门那个人,脸上都十分不爽。   胖仔天才努了努嘴:“要不是你踹门,我们至于躲起来吗!”   旁边的大眼天才愤怒:“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差点就完了。”   “抱歉,他们太激动了。”最后一位眼镜天才看起来比较冷静,“我们在逃命,所以看到陌生人都会特别警惕。”   裴远看了一眼眼镜天才,拉开一根椅子坐在他们面前,虽然看着居高临下但是眼神过分温柔,像个教训不听话学生的斯文老师:“我们当时出了状况,我们也是在逃命,所以情急之下才会踹门,如果吓到了你们,那真的非常抱歉。”   胖子天才还是不乐意:“谁在追杀你们?”   裴远试探性开口:“高晓凤。”   说完这个名字,三个天才纷纷抖了抖身体,对这个名字恐惧到脸上表情出卖了他们。裴远一眼明白,追杀他们的也是高晓凤。   “她现在在七楼。”方周蹲在一旁,“你们为什么要躲这里,不去五楼和大家待一块,那样不安全些吗?”   “不安全。”眼镜天才摇头,“我们就是从五楼逃上来的。”   方周微微皱起眉头:“为什么?”   “我们没有必要告诉你。”大眼天才瞪起眼珠子,“更没有义务告诉你们,你们谁啊?”   “我们都一样在逃命,如果被抓到个个都要完,既然现在都逃不出去,为什么不一起互相分享信息?”裴远胳膊肘撑着大腿,附身倾到大眼天才面前,“我们是外边来的,我们起初被徐美美追杀,现在被高晓凤追杀,比起我们这种随时都要死的人来讲,临终前能遇到同类交流学习,也是一种死而无憾。”   方周点头:“对,你们只是被一个人追杀,我们被俩,比起这个你们还不幸运吗?”   大眼天才看了眼裴远,又看了眼方周,突然觉得他俩是真的惨,居然被双重追杀,他不由得心软了。   “切。”胖仔天才嗤之以鼻,“你们真会编故事,谁知道你们说的真的假的?”   裴远看着胖仔天才:“有些话不能乱讲,如果是假的我为什么会知道高晓凤的存在,她那把红斧头你见过吧,我刚差点……”   “别说了,别说了。”大眼天才听不下去了,扭头看向同伴胖仔天才,“这种时候有什么信不信的,他都说了高晓凤和徐美美的名字了,你是金鱼吗七秒记忆?你是不是也想……”   后面的话他没声了,更怼不动同伴了,只是沉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半响还吸了吸鼻子,显然已经哭了。   眼镜天才叹了口气:“我们之前是六个人,在没有躲进多媒体教室之前,其他三个都被杀了。”   方周一惊:“都被高晓凤杀了?”   “嗯。”眼镜天才拍了拍大眼天才的肩膀,“其中一个是他的男朋友。”   方周更惊了:“男朋友?”   方周看了眼大眼天才,皮肤白身材瘦,脸上挂着泪珠,哭起来柔柔弱弱还有点软萌,再仔细回忆了刚刚的话——他的男朋友。   活了二十一年的单身狗,此刻陷入了沉思,没有过女朋友也没有过好朋友,如今还解锁了新的知识,男人还可以成为男人的对象?   裴远注意到方周惊讶的表情,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帮他回神,又注意到他腰间自己的外套,扭头看向眼镜天才:“你们有没有多余的校裤?”   眼镜天才奇怪看了他一眼,手指着旁边的桌厢,刚刚一直没注意,现在才瞥见方周大白腿,腰上的衣服像敞开的裙子,看得他目光呆滞:“那里……有一条……不知道谁的。”   方周注意眼镜天才的视线,赶紧起身去桌厢拿裤子,快速套在腿上。裤子不合身,露出了一大截小腿,但他也满意总比不穿好。   “我可以知道你们同伴怎么死的吗?”裴远说,“别误会,我不是故意提起伤心事,我只是想知道一下高晓凤她是不是真的凶残。”   “她简直是魔鬼,是恶魔,是十八层地狱跳上来的怪物。”大眼天才哽咽着说,“我们都在五楼,因为大家在一块比较安全,后来学姐来了,也就是高晓凤。她给我带了食物和床被,并且告诉我们,天黑不能出去。”   大眼天才说到这里眼泪又不断往下流,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但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因为刚入高三,大家又是刚刚成年,所以就会有什么好奇的想法,然后我和阿哲先是打算……”   环境瞬间沉默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落泪不止,已经捂住脸靠着胖仔的背哭了起来。   裴远摸了摸他的头,好生劝慰:“别难过了,他知道会心疼的。”   “我来说吧。”眼镜天才叹了口气,他的脸色苍白,虽然没有方周白的那么过分,但看得出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疲惫,“最开始是去上厕所,上厕所那个人说外边有乌云密布特别吓人,学姐之前说过,六点以后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教室,但是那天我们都因为好奇,半夜十点钟都出去了。”   “夜里很黑,我们打着手电也未必能看清路,全靠摸索行走,一开始大家去了四楼都活着回来了,都很高兴,但是我们的同学李昭他觉得非常刺激,像是在玩密室逃脱,所以鼓舞我们下一次行动。”眼镜天才叹气,“当时大家说什么都不打算去,但是阿哲是个暴脾气,听不得别人挑拨,差点和李昭打起来了,最后被闹的全部人都知道了,大家都纷纷开始探险,然后那天,我们六个人一起来了六楼。”   裴远静静的听着他的话,眼镜天才说话语速很慢,倾诉故事般的表达方式,很快就把他们都代入了进去。   “其实六楼都有人,不过很少,我们发现六楼所有的人,都是不听话六点出去的学生,他们什么都不愿说,更有的已经崩溃了。”眼镜天才又叹了口气,“我们集体最后去了一趟校长室,在里面简单参观了下,大家说好了最后一起走,但是李昭在一个柜子找到了一个鞋盒。”   方周睁大眼,忍不住打断:“镂空柜子那个破.鞋盒?”   “嗯,就是那个。当时李昭还特别好奇里面是不是藏宝图,说什么都要打开看,于是就看到了里面的一堆粉红信封。”眼镜天才非常平静,“李昭打开看了之后,还嘲讽字写得丑,当面还撕了一封,然后……大家就出事了。”   裴远轻轻地拍了拍眼镜天才的肩头:“别难受,一口气说完。”   眼镜天才缓了缓:“我和李昭吵了一架,阿哲推开李昭把盒子放回了原位,李昭一路叫骂我们,到了楼梯间我们遇到了高晓凤。”他眼睛开始泛红,“她拿了把红斧头,问我们是谁碰了情书,我们吓坏了,全都开始逃跑,李昭最后在要被砍之际拉一个人垫背,最后被斧头砍了一下的时候,他拉上了阿哲,阿哲顾不得太多,为了保护小秧,最后被一起砍死了。”   大眼天才也就是小秧,听到这里哭得更凶了,但还是控制音量不敢放大声:“我要是跑得快,阿哲就不会被砍了。”   裴远整理了眼镜天才的话,从兜里掏出粉红色信封出来:“是这个吗?”   眼镜天才脸色大变:“是……是这个,你们怎么会……”   “方周,当时信封是你拿的吗?”裴远夹着信封,在方周面前绕了一圈,“还是说那小姑娘拿的?”   方周仔细回忆:“朱雨拿的,当时我只是打开了,她突然走过来拿了一封给我,怎么了吗?”   “碰信封的会死。”眼镜天才说,“你们既然都碰了信封,那么我们就没办法同路了。”   方周看着他:“你怕我们会害死你?”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我们已经回答了你们一个问题,不会回答第二个,如果我们跟着你们,死了怎么办?”眼镜盯着方周,“我们的死你会负责吗?”   “我们并没有打算让你们跟着我们,追杀我们是两个人,未免太过于凶险。”裴远提起方周的衣服笑了笑,“如果要躲,一定要躲在味稍微重的地方,不一定是厕所,可以桌椅烂掉的杂物间。”   两个人起身要走,小秧也跟着站了起来,从包里找了个塑料袋,随便装了点吃的和两瓶水跑到门前塞进方周手里:“拿去吃吧,没有力气怎么逃命啊。”   “你把你的零食都给他们一半,你吃什么啊。”身后的胖仔天才气个半死,“你是不是傻。”   小秧不在意:“怕什么,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方周和裴远相视一笑,互相默契的只要了水和一块面包。裴远揉了揉他的头:“别害怕,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六楼所有地方裴远和方周都去了一遍,方周坐在椅子上大口嚼面包,喝了半瓶水:“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裴远慢条斯理地撕着面包边缘,“我们接下来等到天亮吧,如果能顺利到第三天,那么说明线索是对的。”   “什么线索?”方周问,“刚刚那小孩说的?你信?”   裴远认真点了点头:“他们不会骗人,那个小孩要是演戏没必要演的那么真,估计是喜欢的人真没了。”   方周撑起脸看裴远,他不知道裴远的目光是放在黑板上还是放在墙上,眼光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没有任何表情,全然沉入自己在的思绪里。   他忍不住问裴远:“怎么?你感同身受?”   裴远撕面包的手指顿住了,他当时听眼镜天才说的话,心里有种落空的感觉,甚至还有点难受。   他仔细在脑海里寻找原因,一丝一毫的答案都没有出现,最后裴远摇了摇头,撕了一小块面包放嘴里:“没有,只是相信直觉。”   “那他什么地方让你相信自己的直觉?”方周问,“鞋盒里的情书?”   “不止。”裴远保持动作没变,“我觉得情书是高晓凤写的,她估计是觉得校长室安全,所以藏在里面,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方周又问:“那字迹?”   “我只是觉得,又没有确定。”裴远看了他一眼,“我觉得高晓凤的击杀对象,应该不是碰情书的人,应该是第一次接触情书的人。”   方周没听完这话,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沉沉闭着眼渐渐有了呼吸。裴远没在说话,更不在意方周有没有听完自己刚刚那句话,用自己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   他再次拆开那封情书,大概扫了一眼内容,锁定在余谷这个未知人身上,余谷真的是徐美美的男朋友?那他和高晓凤到底什么关系?朋友?同学?   裴远收拾好东西,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差不多到了后半夜,裴远被风吹得脸发痒,耳边有窗帘刮在地上,又砸在墙面的声音。   外边雷声响彻,大雨随即落地那一秒,楼下女生的尖叫声盖过了雨声。裴远没睁开眼,半响,大片小女生的尖叫又响了起来。   方周被吼醒了,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打开门悄悄地走了出去,伸头往下看——五楼走廊全是血,学生们四处逃窜,女鬼活动自如的转着身体穿梭在各班教室,尖叫连连,经久不息。   方周迅速钻进教室,推醒裴远吓得腿发软:“你他妈醒醒,卧槽,徐美美上五楼了。”   裴远睁开眼看着惊慌失措的方周,肩膀被他摇的散架,一拳锤在他肚子上:“冷静点,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方周捂肚子:“……”   “初级层的boss没有通天遁地的技能,她伤害高也伤不了铁门这种建筑。”裴远伸懒腰,“我一开始就怀疑一件事。”   “什么事?”方周自从解锁了男人可以成为男人的对象这个想法,一直没机会问,打算旁侧敲击问一问,“莫非徐美美是高晓凤的女朋友?”   裴远看傻子一样看他:“……”   “开玩笑,开玩笑。”方周摆手,“你继续。”   “铁门那么宽,徐美美肯定进不了,因为那样材质,即使到了中级阶段层boss也不一定击破。”裴远说,“我怀疑是有人给她开了门,也包括那道红铁门。”   方周静静看着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硬憋出一个问题:“你……有怀疑对象?”   裴远点头:“有,但不确定。”   “谁啊?”方周看着他,“要我怀疑,我根本不知道怀疑谁。”   裴远笑了笑:“你傻就是傻,不用怀疑。”   “你他妈……”方周举起拳头,“赶紧的,你怀疑谁?”   裴远锁紧眉头,视线放在门上片刻,又投在方周紧绷脸上,忍住没笑出声:“我觉得可能是郑玉。” 第10章 天台   原本是郑玉和赵科是专门守红铁门的老师,赵科在徐美美出现后就去了五楼,但是郑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郑玉说过“太害怕了”的表情不像是装的,正常人明明都会害怕到四处躲藏,郑玉为什么不选择来五楼?   从郑玉出去打水,裴远和方周就没见她回来,裴远最开始注意到她那一大把钥匙,抱有怀疑的猜测,赵科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提过郑玉。   现在徐美美突然出现在五楼,裴远并不觉得是她能力强攻击强,只觉得轨迹有点故意,似乎是故意放上来的。   方周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们要不要出去观察情况?”   “当然。”裴远掏出兜里怀表,看向他,“存档,不然一会没机会了。”   方周把裤兜的虎头怀表摸出来,打开表盖,愣了一秒:“怎么存档来着?”   方周的怀表是虎头,凶狠暴躁的虎脸和他有些违和。裴远忍住想问的话,拿起自己怀表给方周示范:“进行游戏存档。”   怀表‘滴答’了一声,接着两声,三声后公告栏出现在眼前,透明状的屏幕弹出一根直线。   萝莉音冷冰地确认:“是否确定存档?”   裴远:“确定。”   屏幕的直线如波浪抖动,线条不断变高变快,迅速填满了整个屏范围。萝莉音冰冷地说:“恭喜玩家存档成功。”   随后一眨眼,刚刚的公告栏消失不见,整个过程一分钟都没有花到,效率高速度快。   存档方式有点中二病,尤其对着怀表说存档这种话,还有点傻。方周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学着裴远的方式,进行了存档。   这一次的难度变高,他俩卡在BOSS中间,没法上更没法下。两个人绕到了一圈走廊,裴远注意楼上,方周注意楼下,没走一步都警惕,生怕被发现。   “我们现在这么绕下不是办法。”方周问,“要不然我们还是藏起来?”   “没法藏。”裴远说,“如果她俩都来了六楼,正好把我们和堵在一间教室,你是要被咬死,还是想被砍死?”   方周接不上话,吞了吞口水:“我都不想……”   “先注意情况。”裴远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补充点能量,一会方便玩心跳。”   两个人绕了走廊一圈,随便进了一间教室,方周抹掉嘴边的巧克力渣,靠墙看了一眼门外:“那个眼镜说过,七楼都是不守规矩六点出去的学生,之前我和朱雨上来的时候,没有留意过人的存在,但是到现在来看,这些教室也没有那些被抓的学生。”   裴远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那些学生估计都被高晓凤抓去了别的地方,一般来看没准是七楼。”   “七楼吗?”方周眯起眼,鼓舞脑子里的智商上线,“雾大看不清楚所以好藏人?”   裴远站在门外,目光注视着一面墙隔绝的楼道,拉着方周的手腕:“可能是这样,但是目的可能不止这些,我们要先去房顶。”   “我们也没有钥匙。”方周跟上脚步,“她不是喜欢你吗,你色.诱啊。”   裴远脚步一停:“虽然我很迷人,但是我不会选择去送死。”   方周白了他一眼,踩上楼梯没再说话,他对七楼是有恐惧的,看不清楚走廊,要是运气不好撞见了高晓凤,指不定变成两半。   裴远看起来倒是不怕,非常平静,音量控制的非常小:“跟紧我。”   方周安慰自己,反握住裴远的手臂,紧紧咬着后槽牙慢慢进入雾中,闪电光到时间照下来,也没把走廊照清晰,耳边全是‘轰隆’的雷声。   裴远摸着墙,摸到教室门的存在就数了一声,数到第四间的时候,裴远停止了脚步,默念了一遍社会核心价值观,推开了门。   七楼没有当过任何班级的教室,建设至今的门都没有更换过,所有的物品都停留在最开始建设的年代,破旧不堪的旧门打开会发出‘吱嘎’的声响。   裴远没敢把门开太大,推到了身体能挤进去的宽度,方周手机早已关机,进去只能靠着裴远的手电照明。   旧教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灯光范围也只是很小一圈,窗户没关会有冷风吹进来,外边夜色和室内的黑色相结合,压抑到人心跳加速。   “你为什么要来这间教室?”方周小声地问,“老子的尿要被吓出来了。”   裴远挪脚移到墙边,摸墙行走,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后落脚:“四是我的幸运数字。”   方周:“……”   裴远停住脚步,半弯着腿,注意到地上有用红粉笔画的圈,手电往前照一点能看见远处也有一个圈,圈里写着裴远看不懂的字。   “这个我好像见过。”方周拉起裴远手照向了地上的东南西北,松开手想了起来,“这个我在一个网站上见过,这是祭祀阵,需要祭祀八个人才能发起。”   “祭祀阵?”裴远顺着四周照了一遍,“红在外,白在内,四个圈相叠加,四个方向画着一个小圈,里面写了一个字?”   “对,我非常确定。”方周自信回答,“老子对恐惧的东西都非常深刻,帖子里有人说过,巫师会用祭祀阵来呼风唤雨,控制人心变成自己的奴隶。”   裴远收回手电,反复思考方周的话,回过神:“你在那个网站看的?”   方周努力回想:“异想天开网站。”   “……”裴远问:“那四个字你认识吗?”   方周摊手:“不知道。”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是一个祭祀阵,祭祀者肯定只有高晓凤。”裴远撑起膝盖,“那她在祭祀什么?”   方周记忆力不算奇佳,对惊悚刺激的东西念念不忘,何况是当时公司电脑出故障,给他弹了这个网站出来,半天都没消下去。   导致他对里面的内容才如此深刻,更确定地上画法和他在网站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四个字没有解释是什么意思,字体龙飞凤舞完全不是中文。   “祭祀对象会不会就是那些不守规矩的学生?”方周智商瞬间上线,“——难道祭祀的原因是余谷?”   裴远刚想说可能,门外拖斧头的声音打断了他,拖斧头的声音距离非常靠近两个人的当前位置,地上磕磕绊绊刮起的摩擦声,声音突然增大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她来这间教室了。   开始响起‘吱嘎’的推门声,裴远眼疾手快关了手电,摸到身后铁块发凉的把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开门把方周塞进去,自己也迅速挤了进去。   铁门的门有些散架,裴远关门的声音幸好被教室那扇破门给掩盖,若是他迟钝一秒,高晓凤可能已经进来了。   高晓凤面无表情,黑色血迹凝固在她的皮肤上,浑身都是血腥味。   她沿着墙面,伸手按下了电开关,她嘴里念叨一句听不懂的话,破碎的灯瞬间重合,白灯光照满了整间教室。   铁柜子空间窄,刚好卡住两个人的肩头,裴远的背压在方周的胸口,抵得方周有点缺氧,方周只能努力把头靠在裴远肩头上确保自己能呼吸。   他们面前有两条杠窗,一根杠杆宽度的小窗可以看见外边,视角处能看见墙角有很多学生,看不清楚脸,只能注意到他们浑身都是血迹斑斑。   高晓凤站在他们面前,轻而易举拖走了一名学生,在裴远的位置恰好能看见被拖走学生的腿,正想高晓凤要干什么,外边的声音已经在告诉他了。   她用得力气大,斧头砸地能听见一声尖锐的刺耳,紧接着是切开的声音,从散漫开的血来看,刚刚应该是在剁人的骨头。   “让我找到他在那里。”高晓凤说,“她也永远不配做我的朋友。”   她全程只说了这两句话,话里的“他”和“她”称呼要做很久的反应,才能知道指的对方是谁。   切割声一直没停歇,直到裴远的视角看过去,那双腿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高晓凤放下斧头,开了教室门出去,不到半会她拿了一只锅进来。   锅不大里面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高晓凤徒手伸进肉泥中,满手鲜血的开始一个一个地揉,揉成一团小丸子,再放进锅中。   锅里的水很快就被丸子染成红色,热气腾腾,不断往上冒。裴远不太能看清楚她揉了多少,只知道自己腿快发麻,她才揉完东西,浑身是血得出去了。   裴远悄悄松动门,偏头看了一眼刚刚高晓凤弄的位置,忍住了想吐的冲动。   方周探头瞥了一眼,打了个干呕没敢在看:“真吓人,这能吃?”   裴远多看了两眼:“又不是你吃。”   两个人短暂聊完,又出现挤进柜子。   高晓凤没有带走斧头,连锅也没有带走,她出去了好半天,回来的时候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全身上下的血迹也没有了。   她拿起斧头走了几步,走到裴远和方周待的柜子面前,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头发,非常满意地笑了笑,弧度夸张且诡异吓人。   墙角那群学生们,每一个见她如见鬼,吓得紧紧抱成一团,哆嗦着打颤,其中好几个害怕到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高晓凤走到他们跟前,食指抵着自己嘴唇:“乖哦,不然会变成丸子的。”   高晓凤不在顾他们的反应,拉开了旁边的柜子把斧头丢了进去,反锁上门取走了钥匙。她脸上非常自信,端起地上那一锅丸子,乐呵呵得出了教室。   她一走,教室的灯又瞬间碎了。方周全程大气都不敢出,搂在裴远腰的手臂加了力道,裴远等他缓了许久,挣开他的手开门出去。   裴远打着手电往学生堆里照,刚举过去,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学生神经失常,喘着粗气像只狼。   方周猛打了个寒颤,主动往裴远身后缩:“靠。”   他直勾勾盯着裴远的脸,向他俩走了两步,方周仔细看才发现,这个学生眼睛是长时间哭肿导致的,他神情恍惚,重力呼气整个人在狂暴的状态:“你是谁?新的鬼?高晓凤派你来的!我刚刚一点都不怕!我告诉你!我他妈一点都不怕!”   他语气冲,不太容易靠近,说话间手舞足蹈,非常像个精神病人。他歪着头,手指‘咔嚓’作响,十根手指弯曲冲到裴远面前,想要掐他脖子。   裴远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护着方周退了两步,这个举动并没有使对方倒下,角落那一群学生挨个站起来,同刚刚那位学生一样的动作,集体往裴远身上扑。   “卧槽。”方周再打了个哆嗦,浑身不停颤抖,腿被吓到发软,暴躁的性格让他有了一点反应,“快他妈跑啊。”   裴远拽着他跌跌撞撞往外跑,他留意过肉泥的位置,带着方周摸墙绕开跑,确保两个人都不会踩到,方周皮肤薄蹭了一路墙面,满手臂的伤。   刚刚情况突然,方周也没法说多疼,心跳到现在一直加快都没半点减速,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裴远手背被抓了一条血痕,他跑出来的时候没太注意,甚至都忘了疼。   那群学生为什么突然之间如此疯狂,如此凶狠?可能是他们见同伴被砍没有无法可发泄,或者是受到了控制。   裴远心想,思绪归位后拍了拍方周的背:“他们估计出不来,我们出门他们就没动静了。”   “可能是被祭祀的人……离不开那个……祭祀阵……的范围。”方周撑着墙壁说话语速变慢,“这些学生……是用来……祭祀她……和余谷在一起?”   高晓凤两句话提供了两个信息,一是她不知道余谷在什么地方,想找到他;二是高晓凤朋友肯定指着是徐美美,因为徐美美不需要被找,这话也说明了,她们曾经有过矛盾;“她端了个锅去楼顶,还穿得那么干净。”裴远说,“我们现在无没法知道她去见谁,也无法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余谷,所以我们去楼顶看看吧。”   “没钥匙怎么去?”方周同他上楼,“我们也没有工具,再说撬锁容易被发现吧。”   “走吧,没办法了。”裴远说,“碰碰她开门没锁的运气。”   上楼顶的楼梯非常脏,墙上地上满满都是黑色泥巴,臭味和血味相结合,弥漫在空气中,吸附到口腔的第一反应,就是非常想吐,止不住地打干呕。   墙和楼梯之间紧挨的细缝,左边流淌着粘稠的黑液,延伸往下,在最后一节阶梯缝中流动,流动到右边的阶梯,延伸往上,无限循环的流向顶端。   楼顶没人打扫,堆放的破桌子木棍腿已经全部腐烂,拖把堆横七竖八的扭在角落,到了楼顶的位置,方周和裴远同时停了脚步。   学校安置都是防火门,但是面前这道门看着却非常奇怪,是道木门。木门并不宽,把手是木质的,上面套的大锁已经被解开了。   “能进去?”方周犹豫没敢碰,“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裴远握紧门把手,再次默念一遍核心价值观:“如果被发现就跑。”   木门非常笨重,裴远双手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拉,厚实的木门动了动,方周连忙帮忙推,两个人咬牙切齿推了开大半。   “你先进去。”裴远使劲全身力气,“你去里面推着,这样我好进去。”   “行。”方周二话没说跨进去,抵着肩膀努力地推着门,“快点,太重了,我怕我坚持不住。”   他俩动静和声音不是一般大,加上木门发出声音沉重且响亮,是傻子都会留意动静来源,何况是高晓凤。   裴远拽着方周误打误撞跑去了另一边,赶上在了高晓凤之前,高晓凤也正好没有看到他们。   裴远属于千钧一发之际扭转乾坤的类型,他按着方周的头,躲进了一大堆纸板壳里。   高晓凤没见着人,沿着另一侧开始寻找气息,她走到油漆桶和纸板壳边,目光扫视着边缘,脚步挪向前,望着黑色无边的天空。   方周能感受自己一天下来,心跳加速升高的频率,每跳一次,他所有肌肉和鸡皮疙瘩瞬间窜上来,心里那丝恐惧冒到嗓子眼。   他能听到高晓凤的脚步声,是属于高晓凤那双皮鞋的踩地声,她在纸板壳和油漆桶之间来回走动。   新人的游戏素质普遍不高,裴远很理解方周现在的处境,他全身紧绷靠在他的旁边,浑身冰冷,加上方周的性格,裴远真害怕他下一秒站起身冲出去和高晓凤同归于尽。   高晓凤和徐美美等级不低,他们的剧情复杂,裴远觉得自己攻略到高晓凤,此刻也没有什么用,只能耐心等待高晓凤离开。   高晓凤走了几步,退了几步,嘴裂得很开,伸腿踩了一脚油漆桶,脸上开始恶狠狠的阴笑。她独自‘咯噔咯噔’笑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脚步走远后,裴远松开了方周手臂上的手,扒开纸壳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吧,想办法离她近点。”   方周脸色不太好看:“这个游戏?为什么会存在?”   裴远默默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他听过很多遍,有人问过他,他也问过别人,答案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清楚这个游戏不好好完成,游戏外的世界相关的信息就会被清除。   “我不知道。”裴远说,“所以我才想活着,慢慢去摸索游戏为什么存在。”   方周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眸泛光,低了半天的头,撑膝盖接受了现实:“走吧。”   二十一年的人生,是方周此刻的全部,他没有想过找对象,没想过买车买房,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参与一场游戏,这个游戏对他讲,就是一场杀戮。   裴远帮了他,他没有任何权利怪罪裴远,方周早就相信这一切不是梦,徐美美和高晓凤,还有余谷,这整所校园都是在逼他赌命。   方周深呼吸,沿着墙壁跟在裴远身后,朝高晓凤去的另一侧看去——天台脏乱成一片残渣,靠近乌云闪电,周围所有的视线清晰了些,地上那些白棍,仔细看能分辨出,那是属于人类的大腿骨,一堆骷髅散落在墙边,风一吹大片白骨滚滚而动,四处滚落。   方周能听得见有锅煮沸的水声,趁着三秒闪电光的照明,直线位置能看到一团滚滚上升的热气,热气进入乌云,与乌云相结合。   裴远走在前边,指着直线处的一沓木板,小声地说:“我们去那儿,别被发现。”   木板不高,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方周和裴远半弯曲着腿,仰头露出一双眼睛,就能看到高晓凤的情况。   高晓凤端着那一锅人肉丸子,放在用砖块堆积而成的灶台上,灶台对过去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官。   方周控制想吐的欲望,默默把视线移得更远,墙面绑了个铁网,破破烂烂的铁网围着一个十字架,三秒闪光给方周补了一个照明。   上面绑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手工制的高级西服,胸前戴着一朵芙蕖花的别针,脸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疤,眼睛里的血流到了脖颈。   那个人的腿被砍断,十字架下面全是鲜红的血液,估计被砍了很长一段时间,血液凝固在地上,气味也被风一刮而散。   “真他妈吓人。”方周抚平鸡皮疙瘩,“他就是余谷?”   裴远仔细看了好半天,摇头:“不是,身材像大人,估计不是学生,看他一身品牌,他估计是校长。”   “校长?”方周一愣,“我们进校铁门来看到的是校长?”   裴远收回目光,移向专心煮肉丸子的高晓凤身上,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余谷可能压根不在这里,他之所以绑校长,可能是校长知道余谷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是校长?”方周不理解,“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班主任最清楚吗?”   “你忘记了?我们看过的那些奖状,每一项都是余谷带给学校的名誉,他穿着的这么正式,估计为了开学典礼和余谷回来看看。”裴远说,“这地方一直就平和,日子普通自由自在,很少出人才,但是余谷不同,他是被保送的天才,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懂了。”方周反应,“我读书的时候,一般状元回学校,都是校长亲自接送,老师不能去原因是,要接纳新的班级。”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理。”裴远拍了拍方周,“你冷静下来还是有智商的。”   方周迅速甩开他的手,扯了扯嘴角:“我真揍你了啊。”   “高晓凤回校看看,一起回来的是四个人。”裴远说,“可能那四个人中,余谷就是其中一个。”   方周轻拍着手:“孽缘啊,孽缘。”   方周和裴远没了话也没事做,蹲在一起互相比划手掌纹路,同时数到第二十条,高晓凤煮丸子才有了新动静。   那些丸子被她煮的通透,肉香饱满,她从摆满器官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饭盒,饭盒里有饭,不过已经发霉了,周边全是霉菌起的黑毛。   方周犯了个恶心,瞬间一点都不饿了,他看着那些发霉的米饭被高晓凤徒手抓起一团,黑乎乎饭包裹在那团丸子上,再经过她双手的搓揉,变成一个非常难看的饭团。   方周蹙眉:“她给谁吃?”   这句话很快有了答案,高晓凤揉成四五个饭团,放置在饭盒中,她的新衣服沾染了层灰,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凌乱。   高晓凤走到十字架面前,踩上旁边的油漆桶,举起一颗饭团放在他嘴边,看着他张嘴吞吃掉。   十字架的男人缓慢地咀嚼,露出痛苦的神情,艰难咽掉恶心的饭团,吃到第三个,他垂着头把刚刚吃下去的饭团全吐了。   “多好吃。”高晓凤发出刺耳的笑声,“你怎么吐了呀,吃饱了喝足了,就告诉我他什么地方呀。”   男人垂着头艰难地说:“不……不知道。”   高晓凤‘咯噔咯噔’笑个不停,非常欢乐拿着一颗饭团往男人脸上抹:“等我找到他,我就带他去见我的远哥哥。”   裴远背脊骨一凉。   “剩下的我留给他吃。”高晓凤跳下油漆桶,端着饭团往门方向走,“等我找到远哥哥,我就杀了你们。”   她边走边笑:“他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裴远浑身一抖,两个人蹲着走转移位置,看着高晓凤端着黑乎乎的饭团离开天台,轻松推开门上了锁。   方周笑了:“你果然厉害啊,真被她看上了。”   裴远怕了他一掌:“走了,被她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为什么要说,找到你然后把他们都杀了?”方周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裴远:“……”   他们径直走到十字架面前,从下往上看向男人,他的手臂被绑在木板上,手腕订了颗钉子,男人垂着头闭着眼,一动不动。   裴远静静站在他面前,手往裤兜里摸出一小块巧克力,踩在油漆桶上,对着男人的嘴塞了进去。   方周忍不住了:“你到底有多少巧克力!”   裴远歪头:“没了,最后一块。”   男人咀嚼了许久,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长相确实不像学生,一看起码有三四十岁。   裴远非常礼貌,声音柔和地问:“您是校长?”   半响,男人缓慢地点了点头。   裴远又问:“您知道余谷在什么地方吗?”   校长垂着头没敢动,过了会才有了反应,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在……三楼里……”   三楼?   方周懵了:“您确定吗?”   他完全不敢相信余谷在三楼,这地方离铁门这么近,等于玩家的入口,他能躲到什么地方?   校长点头。   “三楼什么地方?”裴远眼神微微锋利起来,“如果你骗了我们,我们不能提前找到他,高晓凤比我们先找到他,并且杀了他的时候,你可别怪任何人。”   天台风大,又冷又猛,方周坚持到现在已经扛不住,止不住的打喷嚏,不停地揉鼻子。   校长被捆了许久,皮肤被吹得僵硬和冰冷,说话气不足,吃了裴远的巧克力也没有什么用,沉默中谁也没在发出声音,直到校长抬起头,轻微极细地回答:“他被我藏图书馆里,三行五列的书架上第三本书里的钥匙,可以打开图书馆楼上,他在里面。”   -二楼。   莫大于敲了敲门,深深吸了口烟,脸上的胡渣衬托他的憔悴,一直没休息过,连睡觉的时间都变成了打探消息。   那间教室很快被人推开,给他开门的人是个金黄色卷发的小哥,一身皮夹和皮裤,背着背包打量着他:“夜里看不清,白天摸不清。”   莫大于接暗号:“眼药水滴眼睛。”   “进来。”金发小哥说,“你是我们的人。”   莫大于进门,忍不住问:“下次能不能换个暗号,这也太草率了。”   金发小哥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教室里坐了很多人,他们跟金发小哥一样的装扮,包里有能活下去的水和食物,他们都是身手不凡,并且能力不差的老手。   这群人的领头是个女人,齐肩短发,眼睛细长,手里把玩着一根电棍。她痞笑问莫大于:“怎么样?”   “上楼的玩家没多少,估计都没人能活着,我们把徐美美引进去校园了。”莫大于在包里摸出一个册子,“糖姐,毕竟我们是联盟关系,我们把所有的楼道路线都画了出来,这是我们的诚意。”   “那个主线人物在什么地方?”谭糖又问,“你查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莫大于笑了笑,“不过我们找到了三个NPC,提供了一些信息。”   谭糖不满意这个回答,手甩开一截棍子:“所以呢?有什么用?”   莫大于并不害怕谭糖的反应:“他们说,这栋楼有两个BOSS。”   谭糖懒殃殃看了他一眼,开始不爽了:“两个BOSS?一口气说完行吗?”   “那两个BOSS就是主线人物。”莫大于说,“也就是说,这关和以前那些不一样,这关所有的线索都在她们身上。”   以往一些关卡,BOSS并不是主线人物,他们都是和主线角色相关的人物,这些关卡普遍,但是双BOSS这种事,这群人都是第一次遇到。   谭糖沉默了半天,勾着唇角笑了:“这就是你们的诚意?拉在一起提高死亡率?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清楚?”   “一开始你拒绝任何对话,你说你出手必然通关,大家都是为了通关才合作。”莫大于无语了:“你现在怪我没说?”   “操。”谭糖彻底火了,“行,我们死一人,我搞死你们俩。” 第11章 买套房   莫大于没想到短短几句话惹怒了谭糖,搞得这场联盟当场解散,谭糖给了莫大于一匹物资,里面都是能吃能喝能用的东西,当是还了莫大于的图。   莫大于回了自己的领域,也就是他们自己人的教室,进了门大家目光都淡了下来。   莫苗一眼看穿:“没戏了?”   莫大于扶额坐下:“那女人真麻烦,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那怎么办?”开锁男拍了拍桌子,“我们拿不到线索怎么通关?”   “什么怎么办?”莫苗瞪了开锁男一眼,“谭糖那些人一直都不是本本分分玩游戏的玩家组织,最开始就要抱着被拒绝的想法,人家没来赶尽杀绝都不错了。”   “他们每一关偷抢不停,杀人灭口的玩法,不敢恭维。”莫大于说,“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说得轻巧,我们四个人除了苗跟过俩个傻.逼,我们都没有跟过任何人,连剧情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开锁男冷笑了两声,“上那去找?现在上楼就等于送命。”   没人再说话,场面很快冷下来,他们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最初莫大于们靠着谭糖的线索存活,现在和谭糖关系散了,等于断送了自己们的一条活路。   莫大于站起身背上包,一脸坚毅:“我们自己出去找,熬到天亮总能熬到。”   莫苗推开门,看向外边空荡荡走廊没一点动静,自从他们从三楼下来,一直没见过二楼除了谭糖们以外的玩家出现。   “哥,我陪你去。”莫苗说,“我们先存档。”   莫大于拍了拍她的肩头:“行,找到线索等到天亮就算行了。”   这次夜晚很长,长到乌云层层叠叠没有半点散开,雷鸣响彻,雾气飘的很浓,严严实实裹着教学楼。   四楼以上的教室,全部一片狼藉,有血有肉的河‘滴滴哒哒’流向楼梯,走廊上无数的大滩血液与别人结成一块,到处都是五脏六腑。   方周和裴远知道了余谷的位置,正为如何下楼而发愁,沉重的木门紧锁打不开,楼顶的高度也不可能跳。   裴远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校长身后的十字架,十字架是两块门板拼接而成,门板侧身线条不平整,木屑如刺。   “你看什么呢?”方周捡起一根木棍,“我们要想办法怎么出去,去找余谷。”   “看看这个十字架。”裴远抬下巴,“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奇怪?”方周沿着十字架走了一圈,十字架除了倾斜外,没有一点让他产生奇怪的,方周没有裴远在意得多,只是试探性敲了敲装个样子,发现是实心的,他又敲了敲才偏头回答,“大是大了点,好像还挺重。”   十字架嵌在地里,那些地裂缝,全被血塞满,地面不太明显能看清缝隙。它实心重,加上宽度夸张,裴远警惕敲了好几次,表情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方周没打扰他,独自绕着楼顶,反复摸着墙幻想会有开门的开关出现,绕了能下去那道门的三面墙几遍,验证了自己幻想不存在。   他回到裴远旁边没说话,全程像个狗尾巴草一样,十字架上的校长从说完余谷在什么地方后,就重新低下了头,没在发过任何言。   方周迫切想离开天台,他忘不了刚刚高晓凤的一举一动,以及那盒人肉丸的饭团。   裴远推住方周的肩膀,与他保持一段的距离,在四处找了个尖锐的木棍,往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里捅。   木棍没用力,沿着边轻轻戳了下,那小孔立马涌出黑色的血,裴远举起木棍再捅了一次,增大一倍的孔又狂狂吐出血来。   裴远丢下木棍,退了三步,那血冒了好一会才消停。   “这什么玩意儿?”方周吓了一跳,“它怎么还吐血?”   裴远退步和方周平肩,拎起脚边一块石头,准确无误的砸在刚刚戳烂的孔中,孔又慢慢喷出了血。   “这十字架吸血。”裴远皱起眉头,“他估计把校长身上的血吸得差不多了。”   “十字架不是阵鬼的吗?”方周诧异,“那个西方神话?”   裴远静静望着木板拼接的别扭十字架,眉头紧锁,没松懈下来:“这是在模仿,模仿赐予的意义,神对世人的救赎。”   方周没听懂:“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标志,在西方过去是一种死法,但它赋予了一种重生,也可以说它是救赎。”裴远表情严肃起来,“高晓凤把校长绑在十字架上,估计这种意思。”   方周一愣,脑海搜寻有关的知识,猜想裴远的意思:“她希望校长救赎的人,是余谷?”   “我觉得,”裴远眉头慢慢松开,“是希望别人救赎她吧。”   “我们保留这些想法,先想办法怎么下去。”方周拍他的肩头,“还是去图书馆找余谷了解情况。”   一天下来,方周的成长速度和智商生长,都让裴远觉得孩子一瞬间长大了,他深看了方周一眼,侧过头推着方周的背往前走走。   方周一愣:“干什么?”   “不是要离开房顶吗?”裴远说,“我们这就离开。”   方周侧头没理解,裴远突如其来风自信,他清楚这楼没有钥匙肯定出不去,因为也没有什么隐藏机关。   他胳膊肘和肩膀被裴远硬生生的按住,裴远力气大到生怕他跑了,走到天台沿边处,方周被冷风吹得发抖,下面黑暗无光的底端像是深渊,让他没有反应回来什么情况。   “这方法更快。”裴远用力扳过方周与自己对视,接着紧紧抱住方周的肩膀,斜着身子倾倒,耳廓吹来风很冰凉,一下子吹醒了方周的不清醒,裴远看着方周一双不可思议的瞳孔,笑了笑,“总比被高晓凤赶来砍死我们强吧。”   话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所有风感力感虚空感增加一倍,方周重量全压在裴远身上,一个震惊说不出话,一个笑意不止的极速下降,直落到地,一分钟不到两个人都为粉身碎骨。   ——所有的疼痛感袭来,方周周身筋骨如同碎开,前额的灼热感止不住的难受,他睁眼在教室里醒来,浑身都不舒服。   裴远缓慢地睁开眼,没有任何难受的表现,桃花眼弯着一笑,挑眉望着方周:“抱歉,我忘了你没有免痛的效果。”   “什么?”方周使劲揉了揉头发,脾气控制不住的涌上来,“我他妈服了你了,居然选择跳楼?”   裴远完全不生气:“不然我们怎么下来?再说你也不想被砍吧?”   “靠。”方周咬紧后槽牙,重重拍了拍桌子,“你他妈有毒,你怎么不问问我,直接决定这事,我现在宁愿被高晓凤砍死。”   裴远揉了揉额角:“那,我对不起你?”   “……”方周不知道说什么了,清楚自己说什么都说不过裴远,更何况他也打不过。   裴远推开门:“走吧,去图书馆。”   他们存档的位置在六楼,去图书馆肯定要通过三楼那道门,裴远有意无意的放慢脚步,为了让生闷气的方周好跟上自己。   他们站在六楼楼梯的最后一节台阶,扑面而来就是浓郁的血腥味,散漫在稀薄空气中,挤满在他们鼻腔。   五楼的场面没法看,这些学生全都凌乱躺地,他们死相惨烈,身体毁坏的程度法直视。裴远没打算细看,每一个毛孔都在为死亡现象而惊吓扩.张,导致他没控制得住,颤抖了一下。   “你……”方周拍了拍难受的头,扶住裴远的肩膀,小心地问,“没事吧?”   裴远耸耸肩,迅速调整好状态:“没事。”   五楼没有徐美美鬼魅的身影,也没有空气突如其来的紧张,裴远带着方周一步一步小心绕过尸体,踩入楼梯迅速下了四楼。   方周体质不怎么强,再加上跳楼后的痛感没有消散,整个人就如进校门那天腿痛走不动时一样弱,甚至说现在更加虚弱。   “你刚刚说的免疫效果是什么?”方周问刚刚的话题,“刚刚不好意思,差点忍不住想打你了。”   “免疫效果,就是受伤不会疼的一种效果,每个玩家都需要它。”裴远说,“这个也不是轻易获得的,它需要零点五积分兑换。”   “零点五?”方周皱起眉头,“一个关卡通关的积分?”   “嗯,通关者都会第一时间兑换。”裴远补充,“对了,免疫效果只能用一个关卡。”   “……”方周忍不住吐槽,“所以他们抢积分就是为了这个效果?”   方周在前面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积分可以换很多东西,一个积分你可以买套房,可以买一颗鸽子蛋钻戒,甚至是古董。”他语气开始有些淡,“更多积分可以买到更多的东西,所以老手们都不会离开这个游戏。”   “这就是他们抢积分的原因?”方周愣了愣,“我一直想问,他们会如何抢走线索?”   裴远拉着方周停下了脚步,目光看着对过去的两个人影,侧头对方周解释:“用五个积分可以在系统兑换一个说谎仪,他们会抓人严刑逼供,撒谎的人就会被说谎仪电死。”   “所以这些老手喜欢——”方周话没说完,楼梯对过去的两道人影突然出现,一男一女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方周一愣随即喊出了名字:“莫苗?”   莫苗没想到会遇到裴远和方周,她早就认为两个BOSS都在教学楼里,他俩绝对完蛋,完全没想过他俩能绝处逢生。   “好巧。”莫苗丢弃她之前的娇小害怕,挂上了属于自己的性格,“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当然。”裴远眉眼带笑,对向莫苗莞尔一笑,“苗苗喜欢我的礼物吗?”   莫大于一懵,他都被骗了,还这么温柔喊妹妹的苗苗,怕是脑子真有问题?   兄妹之间互相感应,莫苗咬牙切齿的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仅有病,我还没有脑子。”裴远对方周暧昧一笑,“你说对吧?”   莫大于嘴角抽搐,这动作什么情况?这俩怕是一对基?正常人会这么说话?   方周尬笑找不到词回答,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都等着他能说出什么。   方周急中生智,重重拍裴远的后背以示报复,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是啊,他的脑子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时候被吃了。”   莫苗接不上话了:“……”   天没亮,众人目的就没有达到,莫苗的嘲讽被裴远厚脸皮给压了下去,气氛一时之间尴尬不已。   尤其是莫大于,他不知道怎么开展话题,当场离开吧,又怕没有线索可找,不离开吧,自己妹妹之前又偷了他们的收音机。   裴远到没有什么在意,只是看着莫苗一副要弄死的表情,颇有些感兴趣:“苗苗,怎么突然这么凶了?”   “——别喊我老娘苗苗”“——别喊我妹妹苗苗”两兄妹异口同声,相视愣了一眼,话题又沉默了下来。   方周不认识莫大于,但能记起裴远说过,有人在暗处跟过他们,那个人可能是莫大于?   莫大于体格惊人,十足的肌肉猛男,他手臂快赶上方周的腿了,方周深吸口气,附耳对裴远说:“我们跑不跑?”   裴远没动没说话,静静注视着莫苗三分秒后,才偏头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什么?”方周没听懂,“怎么来不及了?”   裴远眼珠移到左边,轻点下巴:“那儿,看到没?”   方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墙转角角度偏,再加上又黑,看不清有什么,但仔细看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蠕动,那东西蠕动得快,一下子增大了一倍出现在莫苗身后。   莫苗和莫大于同时反应回头,那“东西”瞬间爆炸,黑色皮肉打在他们身上是实打实的疼,莫苗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炸开“东西”猛地冲到莫苗面前。   她头发密密麻麻遮挡着五官,从头到脚都是红色的血,腥味刺鼻,那身校服却非常崭新。   方周握紧拳头,扯着裴远的衣袖往上跑,边跑边响亮的吼:“来不及了,也他妈的要跑!”   莫苗们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徐美美拉紧莫苗的衣领,悬空把莫苗举起来,莫大于迅速脱掉背包,拿出一把可折叠的桃花木剑去砍徐美美,奈何力气大砸下去,那根棍子已经烂成了两半。   裴远斜视看了一眼,徐美美徒手伸入莫大于的躯壳,那鲜红血流的心.脏捏在手里,猩红的器官跳了两下。   之后发生了什么,裴远已经不知道了,他被方周拉回五楼,东藏西躲,躲在了讲座下面。   他们身高互相挨挤,用手抱着弯曲的腿,裴远显得吃力卡着一动不动。方周脖子低下,顶着讲桌生疼,他开始好奇,自己为什么又往这里钻,还带着裴远一起钻。   “现在怎么办?”方周说,“我们怎么去图书馆?”   “我先出去看看。”裴远奋力往外动,“现在都没有听见动静,徐美美可能已经走了。”   方周一把拽着裴远:“等等,等一下……一会吧……”   裴远眨了眨眼,重新缩回方周的旁侧,盯着墙发呆,他按照自己走过的走廊、楼梯,仔细核对能面前避开BOSS的地方。   方周撩眼皮看了眼裴远,又看了一眼墙,抢先在裴远回神之前,爬了出去。他想想自己去看看,徐美美上来没有,好方便和裴远下去。   裴远“诶”了一身,爬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越过方周,走到前面:“你突然怎么了?”   “没怎么。”方周有些微弱,“想早点下去。”   裴远在裤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他手里:“补补能量。”   “……”方周目光冷下来,“不是没了吗?”   裴远:“我刚刚魔术变的。”   他们重新回到四楼,徐美美已经不见了,地上放着莫大于的背包,黑色背包里什么都有,连大蒜洋葱西兰花都有,在往里面一翻,翻到了一捆逃生绳。   “他是不是怕鬼啊?”方周掰开大蒜,“他那体格也怕鬼?”   裴远抢过他手里的蒜,拿出一张蕾姆的手帕:“莫苗哥哥挺少女。”   手帕下边写着莫大于的名字,以及一行“这是我老婆”的字,方周笑乐了,全给塞进包里。   “东西全放在这里,一会他们肯定会上来拿。”裴远把求生绳挂在肩上,“走吧,他们估计存档了,我们赶在他们之前下去。”   三楼是离红铁门的楼层,是教学楼的主要入口,裴远和方周小心翼翼绕到了三楼北位的方向,趁着月黑风高,放置逃生绳就准备行动。   裴远不知道莫大于花了多少积分,买了这根能黏贴在墙壁的工具,只需要将绳头放在墙上,绳索自动融入墙,结实有力,非常安全。   “走吧。”裴远把绳给方周,“快点下去,不能被别人发现。”   方周愣了一秒,接过绳索赶紧缩,他不敢低头看,抬头又看见了裴远的屁股,他黑着脸闭上眼,快速往下缩动。   裴远头一次玩绳索,高度叫嚣着下面的距离,他抓紧绳子,脚离开墙壁,全身心稳固在绳子身上,借力慢慢下移,缩行中裤带里的手电,不争气掉了出去。   方周没问什么东西掉了,一心要平安落地,脚靠在地面那一刻,他松气原地踏步了几步,松了气。   裴远快速落地,手狠狠一抽,绳子自动缩成一团在裴远手里。   “这个不还了?”方周反应,“刚刚什么掉了?”   “不用还,还有用。”裴远套在手臂上,“莫大于通关去系统那里挂失,过几天这东西就回到他身边了。”   方周不可思议:“还能挂失?”   “系统每一样兑换的东西都有编号的。”裴远说,“玩家都无比爱惜自己的积分,肯定会选择挂失,如果工具原来的主人死了或者没有挂失,物品就变成该持有者了。”   “那你说的,那些玩家买测谎仪,都会这么舍得积分?”方周又问,“那万一抓去的宁死不屈不说怎么办?”   “宁死不屈?那他们会换种方式,比如逼着你用光你的积分,测谎仪这种东西很多都是逼新手买的。”裴远说,“你也不要想什么咬死自己,回到存档地,他们找到一般都是手无寸铁的新手。”   他说:“你跟着我,非常安全。”   “逼着新手买?”方周皱眉,“新手有积分?”   裴远点头:“新手初始积分都是五分,五分不是算进你的怀表器,他属于可兑换物品的新手积分。”   “那我可以买套房?”方周接话,“五个积分能买坐岛吧?”   “兑换新手礼的物品,都有限制。”裴远笑了笑,“你那五点积分,买块砖差不多。”   新手积分不算在游戏积分内,这属于新手的特权礼包,礼包统一为说明书、五点积分、一支钢笔。   五点积分可兑换限制的物品,物品每周更新,概率大能出一些防身武器,概率小全是一些药丸。   老手都会带新人第一次通关,通关后还是骗取不到积分,老手就会在正常生活里实施暴力行为,逼对方进行购买新一周概率大的物品。   裴远走在前头,补了一句:“苹果树这关通关,你不需要看说明书了,到时候可以把说明书兑换成新手积分,你就有十点积分了。”   方周又问:“那新手为什么不先看看说明书?”   “人家都是新手了。”裴远回答,“能知道有说明书的存在?没崩溃已经很好了。”   “刚刚掉的东西不要了?”方周补问了一句。   “都走到这里了,你觉得还要?”裴远说,“再说手电也快没电了。”   图书馆的位置,在黑夜里完全找不到,这所学校没有路线图,更没有一栋楼写着图书馆三个字。   两个人路过操场,操场塑料草地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洞坑,黄泥巴和煤石搅拌在一起,坑底有几块里都是满满的血。   方周不用猜,肯定是人血,绕道而行拉开了一段距离,不懂立马问:“这些洞是干嘛用的?”   裴远举着手机电筒,瞥了一眼:“不清楚,可能是老玩家搞的陷阱。”   沿操场绕了一圈,宿舍都看见了,却没有看到图书馆,方周走不动坐在草坪上,边喘边顺气:“图书馆在那?”   “不清楚啊,周围都看不清。”裴远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去教学楼后边看看。”   方周同他行走,大跨步的紧跟在旁边,行走过程中没有话可聊,一直快到教学楼后边,方周才问了一句:“你玩这个游戏多久了?”   裴远反问:“你是米伊林?”   “什么林?”方周皱起眉,“你懂游戏这么多,肯定玩过不少关卡吧?”   裴远沉思了会,长吁短叹:“忘了,我好像玩过很多。”   方周受不了:“什么叫好像?”   “不记得了。”裴远说,“忘了。” 第12章 余谷   “你……”方周欲言又止,想问他经历了什么,生死存亡的逃生游戏都会忘了玩过多少,他在脑海组织语言,又考虑到不礼貌不打算问了。   “我什么?”裴远偏着头,见方周一脸古怪的表情看向自己,不由笑了,“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吗?”   方周问:“什么表情?”   裴远笑了笑:“痴汉表情。”   方周表情更古怪了。   教学楼后面有块土包坡,手机电筒照远一段距离,能看见后山的树林,土包坡正好挡住了去后山的路。   裴远沿着树照过去,发现土包坡左斜过去的方向,有一栋楼。   那栋楼一看就没有教学楼一半高,位置偏僻,瓷砖脱落了大半,没有脱落的砖都泛了黄,加上周围树木繁多,看起来非常阴森。   “这学校真会修。”方周收回目光,“还能往树林里修栋楼。”   裴远翻过土包坡:“过去看看。”   方周读书毕业到现在,从来没听说过有学校会在靠近后山的地方,修一栋楼。他们面前这栋楼,看着近,实则越走越远。   “敢都不敢想,”方周走在后边,“学生们会来这地方看书?”   裴远扒开面前遮挡的长野草,踏过地上水和泥混在一起的浅洼,时而留意蜗牛速度的方周是否跟上自己。   那栋楼给人的印象非常差,黑色的墙壁带着不可言喻的忧郁感,它只有两层,修建得非常畸形,给人左低右高的感觉。   它面前的花坛枯草繁多,墙缝长出几串幼小的草苗,地上全是黑泥。   “这地方……”方周诧异,“难不成是鬼屋?”   裴远跳下去,拍了拍衣服,抬起头:“那就去证实是不是鬼屋。”   方周立马跳下来,心里再害怕也努力的克制住。他俩打着手机电筒,在褪色非常严重的木门停了脚,门两角有些破损,上面有往下流动的水珠。   方周碰了下门,手上很快沾上水,他甩了甩手,退了好几步,仰头仔细打量这栋楼。   “怎么了?”裴远见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走到他身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楼顶爬满了爬山虎,手机不能照那么高,肉眼能注意夜晚中,那些叶子随风摇曳。   “你觉不觉得……”方周被楼抑郁气息感染,眼睛徒然发酸,“这栋楼在哭?”   “楼在哭?”裴远表情一凝,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几秒后摇了摇头,“我感受不到。”   方周低着头,抹了把脸:“操,那就是我想多了。”   他们重新回到木门面前,木门上那些水珠已经消失了,但给方周悲痛感没有半点消散。   裴远伸手敲了敲门,非常礼貌的问了一句:“有人吗?”   方周的话,裴远认真听进去了,他就算不熟悉方周,也知道直男到粗口不止的人,不会突然矫情说这种话。   这栋楼修在树林中,众树木遮挡,他们在操场根本没法发现。裴远甚至有几秒犹豫,他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但方周的话又让他决定试试。   没准,这里也有线索呢。   里面一直没动静,裴远抬手重新敲了下,礼貌重复:“请问有人吗?”   这话刚说完,里面跟着传来了敲门,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敲完声音就没了。   方周疑惑:“真有人?”   裴远没说话,盯着门想了会,伸手轻轻地敲了七下。他刚敲完,里面立马回应,裴远认真数了下,总共八下。   方周头顶直冒问号:“????”   裴远笑而不语,对着门认真敲了五下,敲完想了想,又敲了十三下。   里面的敲门声没了,过了许久,裴远腿站麻了,才听到两下敲门声,紧接着木门推了开。   方周一直被气氛影响,全程走了好几次神,更是忘了问裴远在干什么,现在见门开了,一脸惊讶。   裴远读懂他的表情,为他解惑:“我们刚刚在用敲门声聊天。”   “……”方周好半天扯出一句话,“那挺牛逼。”   门里走出个大男孩,身高一米八,瘦脸上五官标准漂亮,只是他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比自己高的裴远,点了点头:“进来吧。”   屋子里有不少书架,中间有张大长桌,不远处有一个旧沙发和一个机甲玩具。一看就有人打扫过,桌子上几乎没有什么灰尘,包括地板也没有到脏黑的程度。   “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吧。”裴远关上门,跟大男孩身后,“余谷,我们聊一聊。”   余谷的外貌跟高晓凤画本里完全一致,尤其是那双透亮的眼睛,毫不夸张的像澄净的深海。   方周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张口就问:“你就确定他是余谷了?”   余谷从沙发拿起两张毯子,掀开角落白色的布,推了两把椅子出来,点开那个机甲玩具的灯,屋内有了一处光亮。   “好。”余谷抬头说,“我们聊。”   “等等,敲门聊天是认真的?”方周不可思议,见裴远似笑非笑在椅子坐下,“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裴远打断,“没机关,没炸弹,不死人。”   余谷皱起眉头,奇怪看了一眼方周,没说一句话。   方周稳当在旁边那把椅子坐下,还盖上了余谷体贴给的毯子,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不说话。   “我搭档。”裴远说,“不明白刚刚那种交流方式。”   余谷又看了一眼方周,点了点头:“能理解。”   “你在这里多久了?”裴远直接开展话题,“或者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谷没有半点犹豫:“早上八点,一直到现在。”   裴远喜欢他的爽快,接着问:“你女朋友的事你也知道?”   这称呼一出口,余谷脸上表情有几秒停顿,过了会,他深深呼气,语气变得轻柔:“知道。”   “抱歉。”裴远说,“我们换个话题。”   “不用换,我能说。”余谷打断他,“我八点到这里,原本是以前同学,高晓凤、李小军他们回来看老师,顺便看看……美美……”   裴远没搭话,静静的看着大男孩撑着头,许久露出满脸的难过和悲伤。   “我和美美是高二互相表白的,她文我理,一直互补了对方的偏科。”余谷非常温柔地笑了笑,“我俩说好一起上大学,可美美没有考上,不肯告诉我,上周向我提了分手。”   余谷眼眶红了一圈:“我刚到学校,已经在网上看见了消息,我想出去,校长不让,他告诉我,高晓凤提着斧头在学校四处找我。”   裴远把口袋的卫生纸,递给他:“所以你就一直呆在这里。”   “中途出去了一次。”余谷诚实回答,“撞见了高晓凤,看见她把灯全砍了。”   裴远拿出高晓凤的那封情书,望着眼波动漾的余谷,问:“你和高晓凤什么关系?”   “同学。”余谷非常果断,“高中三年一直都在一个班,她是学习委员。”   “她喜欢你这件事,”裴远递出手里的信封,“你知道吗?”   余谷接过信封,打开后看了一遍,笑了笑有些吃惊:“我不知道,没想到她还会为我写情书。”   裴远皱起眉:“这个字,你认得出来?”   “高晓凤是个左撇子。”余谷说,“她一直拿我当竞争对象,听信了右脑记忆力开发,左手练字会变聪明,练了一学期,全班都知道这事。”   外边风劲大,从四面墙缝隙中吹进来,三个人盖了毛毯也没用,方周冷得四肢无力,靠在椅子上脑袋昏昏沉沉。   他恍惚间,能看见整齐干净的屋内,每个书架下都有学生找书,图书馆管理员认真帮他们查书的笑脸。   图书馆一点都不压抑,方周觉得非常温暖、舒适,橘黄色的灯照满了整间屋子。方周看见那个漂亮的图书管理员、和身穿西服的男人吵了起来。   吵架过程中,漂亮的管理员一直落泪,满脸泪痕的推搡着男人,方周甚至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漂亮的女人哭坐在地上,“连你都不相信我。”   方周轻轻眨眼,场景发生了转换——漂亮女人坐在椅子上,头发凌乱,哭肿了眼。门外一个男孩开心举着成绩单进来,敲门喊妈妈,发现门没有锁,径直推门而入。   男孩目睹漂亮的女人,正好用刀子戳进自己心脏的绝望,她最后那一刻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孩子的出现,满脸泪痕想推男孩出去。   漂亮女人走了三步,跪坐在地上,她无比凄凉地说:“不要看,不要看——妈妈永远爱你。”   方周没缓过来,手臂已经被人用力摇了下,对方力气非常大,一直在喊他:“方周?方周?”   裴远被他满脸的泪珠,吓得打断了和余谷的对话,他用力想推醒方周,不断地说:“方周!看着我!”   方周眼角微红,泪水开了闸子一般止不住的流,他缓慢对上裴远的视线,整个人非常呆:“我……”   “卧槽。”方周清醒过来,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用力擦干脸上的泪水,“我他妈怎么了?”   裴远抬起头:“你问我?”   “不然我还能问谁?”方周说,“你他妈是不是在我睡着了,揍了我一顿?”   “……”裴远叹气,“你是傻子吗?”   “你才是傻子。”方周用衣袖抹脸,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刚刚哭了,“你真没有?”   裴远无奈:“没有。”   余谷被方周扫了一眼,作出回应:“没有。”   裴远看向余谷:“抱歉,他脑子不好。”   “你脑子才不好。”方周瞪了他一眼,“我出去吹吹风。”   “你不能出去。”余谷制止他,“你会把他们招惹进来的。”   “他们”无疑就是和裴远方周一样的人,余谷并不想见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野心来找他,使余谷在非常不舒服。   余谷对裴远的印象不错,不仅是因为裴远读懂了他的敲门声,还有裴远温柔的语气和大哥哥的感觉。   裴远将方周拉回长椅,按着方周的肩膀,强制他重新坐下,把兜里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他,绳子也放在他的脖子上。   裴远坐回椅子:“你见过你的其他同学了吗?”   “没来得及见。”余谷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可能都没了。”   裴远不喜欢戳人伤疤,迅速结束这个话题。当前清楚信息是,余谷不知道高晓凤喜欢自己,两个人是同学那会,关系并不好。高晓凤和徐美美是闺蜜,以及高晓凤是左撇子。   “我先道个歉,”裴远双手交叉,俊脸表情切换自如,换成平易近人的脸色,“我无意看了你们的成长册,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给高晓凤写了三年的评语。”   余谷没像之前秒回,倒是沉思了许久,牙齿咬着下唇,在做内心的挣扎。他挣扎了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高晓凤说上话,靠近美美。”   “那你为什么要想这么久?”方周盯着他,抢先问,“你和徐美美不是一个班的?”   “因为我觉得这种方式,非常不君子,我利用过高晓凤,却没有道歉,我……”余谷垂下眼皮,“不是,从来都不是一个班。”   裴远将那张邹巴巴的月考表抚平,想起了这个物品的用处,边抚边问:“你高三四班,她几班?”   余谷说:“高三一班。”   到处都是折痕的月考表,有高晓凤和余谷的名字,确实没有徐美美的名字。方周皱眉,想明白了原因,莫苗在骗他们。   裴远并没有看,只是把月考表递给他,挑眉发言:“吸取教训了吗?”   “操。”方周拍了拍扶手,“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裴远耸肩,难得严肃:“这是在教你,学会了吗?”   方周冷硬干笑:“我谢谢你。”   “对了。”裴远五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满脸可惜看向那些书架,“看起来都不能用了。”   “嗯。”余谷露出一丝难过,“很早就已经不用了。”   方周插话:“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房子都破成这样了,不应该拆了吗?”   裴远捏住他的嘴巴,觉得他突然上线的智商和问题,完全不适合现在说出来。他随时注意着余谷的情绪,一旦表情有变就立马更换话题。   裴远担心,方周会惹怒余谷,眼神警告方周别多问。   方周毫不犹豫瞪了回来,一副“凭什么能问我不能问”的表情。   裴远松开手,同余谷道歉:“他……”   “前校长不同意,这里才一直没有拆除。”余谷不礼貌地打断,眼眶再度红起来,“你要问我原因,钥匙是前校长给我的。”   方周追问:“为什么不同意拆?”   余谷控制情绪,没有表现的多难过,眼神完全出卖了他:“前校长的老婆,三年前就是死在了这里。”   裴远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余谷情绪崩溃,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他看向方周:“好了,别问了,让他缓缓。”   “最后一个问题。”方周无视裴远,盯着余谷,“前校长为什么要把钥匙给你?”   余谷眼角那滴泪彻底掉了下来,连忙用手臂遮挡着脸,没出声,非常斯文地抽泣。余谷尝试开口,奈何一张开嘴,眼泪疯狂往下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才开口说话:“因为他是我爸。”   作者有话说:余谷的四下:你是谁?   裴远七下:我们不是坏人。   余谷的八下:我为什么相信你?   裴远的五下:见一面吧。   裴远的十三下:我们聊聊徐美美和高晓凤吧。   余谷两下:好。   (注意:标点符号也算。) 第13章 脱臼   余谷的父亲,曾经是这所学校的第一任校长,为了边城的孩子能读书做过不少的努力,后来被罢职了,去了别的城市。   罢职原因,就是余谷妈妈自杀。   余谷说,他妈妈以前是老师,图书馆就是他妈妈花钱修建,亲手装修、整理的,全都奉献给了学校。   可尽管如此,他妈妈并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学校不少老师私下爱嚼舌根,再后来学校开始散播,他妈妈和另一个男老师的不洁之事。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余谷爸爸静不下心,去找他妈妈谈过几次,后来余谷爸爸实在受不了外边的风言风语,提出了离婚。   当天,他妈妈绝望的拿水果刀自杀了,死在了她静心布置的图书馆,最后一丝气息被永远封存这栋楼里。   方周愣了下,没想到余谷阐述的事情,他刚刚全都看见了,漂亮女人的悲伤、痛苦,全都在他的脑海浮现出来。   “之后我升入高中,已经没有亲人在身边了,我拼命读书拼命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爸爸一样优秀。”余谷非常坚定,“我现在做到了。”   裴远看他隐忍着眼泪,用纸擦了擦脸:“你妈妈肯定以你为荣,你很优秀。”   “谢谢。”余谷笑着说,“本来这地方是应该拆除,要扩建成大图书馆的,但是老师们认为不吉利,我父亲为了留下这栋楼,花了很多努力,后来如愿以偿存留了下来。”   “所以说,这里变成一个禁区。”裴远想了想,还是说了,“为了防止学生的好奇心,把后山的路也挡住了。”   余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这点情绪消失不见,他瘦脸在台灯光圈中,柔软又惆怅。   他淡淡一笑:“嗯,是这样的。”   裴远无时不刻注意着他的表情,手指细微的动作,余谷吐露故事的眼神,一直都是伤感的。他提供的线索,听起来可信度都极高。   但裴远觉得余谷并打算什么都说出来,比如提到老师眼神带着短暂的狠劲,表情与他性格完全不匹配。   “你曾经……”裴远想试探问,又怕试探不成惹怒余谷,更怕自己的猜测会是错误。他抿了抿嘴转移了问题:“成绩都是这么优秀吗?”   余谷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哈了一口气:“嗯,成绩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话题在这儿断了,余谷时不时搓手心,房间四周虽然都被木板遮挡,但冷风灌进来的程度也狂,夹着树叶和泥土的气味裹进来,如同坐在荒山野岭。   方周靠在椅子闭眼,他已经看不见刚刚那些奇怪的场面了,只是感受到环境异常的安静,耳边能听见外边风吹过树,树枝摇晃相撞的声音。   “现在这个校长关系怎么样?”过了一会,裴远挑起新话题,“他对学生怎么样?”   余谷不像之前那样迅速接话,从说完父亲离开后,消瘦的脸上更多都是沉默。半响,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沙:“还不错,对学生挺好的。”   “我一直听附近亲戚们说,他一表人才,是边南的顶级文化人。”裴远赞许,“手机推送经常推他的文章,写得非常细腻,非常值得人一看的文章。”   余谷眼皮沉了沉,抿唇接话:“是的,校长每一篇文都是精美文。”   裴远将他几秒的迟缓,认定是难受,看他调整好情绪,一脸平静后才开口:“你大学怎么样?”   “挺好的。”余谷说,“手续办完,到时候直接上学。”   话题一直断断续续,问一句余谷答一句,方周都看得出来,余谷有很多不想说的心事。   方周最开始问完问题后,一直坐在旁边充当观众,他没有裴远那样留意对方的细节动作和表情。   方周直觉告诉他,余谷是有问题的,以及余谷肯定隐瞒了什么。   “有吃的吗?”方周问,“水也行。”   余谷没看他,起身走到沙发背后,在背包里翻出一瓶水和两个面包,递了过去:“我只有面包。”   裴远双手接过:“谢谢。”   方周喝了一半水,撕开面包咬了一口:“谢谢。”   “天快要亮了。”余谷侧坐在沙发上,脸对向紧紧关闭的窗户,“鸟都起来唱歌了。”   裴远扫视了四周,目光并没有落在窗户上,他起身拽起方周,同余谷打招呼:“我们打算走了。”   方周差点被呛到,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这就走了?”   “不然呢?”裴远说,“你交房租?”   余谷没挽留,为他们打开门:“和你聊天,我很高兴。”   裴远走出门,回头一笑:“我也是。”   树林成荫的后山,通过细碎的缝隙,可以看见渐渐明亮起来的一角。   这栋楼所有的角楼都清晰起来,即使看清楚了,那栋楼抑郁感还是非常浓烈,黑色的墙壁脱落着大块墙皮,红砖暴露在外,枯草遍地。   “我们这就问完了?”方周跟在后边问,“咱们不上二楼了?”   “上不去。”裴远说,“余谷不会同意的,他时不时的搓手,不是因为冷,而是紧张。”   “一个学霸思想总是强的,学习那么优秀,绝对不可能会因为几个问题就紧张。”方周不赞同,“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冷?”   裴远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疲惫:“学霸也是人,看不出来吗?他不会撒谎。”   “那行,那我们就这么走了?”方周暂时妥协了,推开他的手,“现在去什么地方?”   现在天亮了,说明现在的线索全是对的,裴远心里一一连线人物关系,他是信任余谷的,除了他不能说的那些事情以外,其他问题都是秒答。   这个孩子非常孤独,甚至说是孤僻、早熟,但内心更多是善良。   裴远不否定方周想表达的意思,万一一半都是假话?可是,万一又都是真的呢?   他走在前边:“找郑玉。”   方周马上就问:“找她干什么?”   “聊聊徐美美。”裴远回答,“余谷和徐美美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文理双全一个文优理差,真的是因为互补偏科就喜欢上了?”   “也可能啊。”方周接话,“电视剧学霸配学渣都有,没准生活也有这种奇迹。”   “……”裴远看了他一眼,“你感受不到?余谷性格?会产生电视剧里那种奇迹?”   方周认真想了想,同意:“也对。”   他们重新上了楼,白天用绳子攀爬会太过于引人注目,裴远担心被其他玩家发现,会变成焦点人物。   他们到三楼,想敲门等郑玉开门,却发现红铁门是打开的。红铁门上周围一片湿漉漉,还时不时往下流淌红色的液体。   “这……是血?”方周退了一步,“这门也吸血?”   裴远用力踹了墙,半开的铁门自动合上了,接下来再打开,再合上,血液四溅非常恶心。   “锁被开了。”裴远拉着方周退了好几步,“这门不受控制,要吃人。”   方周震惊:“……它怎么吃。”   “我猜,估计是人通过的时候,它立马合上,把对方挂在门勾上,用力开合,直到把对方缴一层肉泥。”裴远拽着他打算离开,“然后落到栏杆上,慢慢吃。”   “卧槽。”方周更震惊了,“你怎么这么清楚?你看见了?卧槽?”   “我猜的,也可能是高晓凤砍的。”裴远叹气,“走吧,换个办法上去。”   “那你脑洞真可以……”方周全身颤抖,紧紧跟着裴远下楼,“你根本不是调酒师,你肯定是写小说的。”   裴远手插在兜里,侧过头一脸无奈:“在这个游戏,必须展开无数想象,没准误打误撞刚好避雷。”   他们站在一楼隐蔽角落,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上去,裴远没辙方周更没辙,最后没办法绕着教学楼转了一圈。   靠近后山树林的位置,有一颗弯曲的大树,茂密葱茏,宽大的枝叶延伸极长。树年龄不小,坚固粗壮的树干,承受他们两个的体重简直足足有余。   “爬上去。”裴远甩绳子到高处,看它与树融在一起,彻底固定在那里后,立刻踩着树身往上行走,“注意点。”   年老树延伸位置正好到三楼,唯一麻烦的是到顶后,树和窗户中间有一段距离,跳也不行,不跳也不行。   “这怎么过去。”方周没想到下面看得和上面看得区别这么大,“三楼掉下去,会怎么样?”   裴远没说话拿起绳子,重新让绳头与树融为一体,拎起另一绳头对准窗户上方的墙,半蹲半站的控制平衡,使劲全身力气扔了出去。   绳头非常不给力,到了一半直接往下掉,结合在地上。裴远狠狠拉绳子,等它自动回到手里,重新来了一遍。   结果同样的命运,导致第三次抛绳头,裴远已经快站不起来了。   “你行不行啊?”方周看不下去了,“你不挺牛逼的吗?”   裴远腿单跪着,骨头硬生生磕着树干,疼得厉害:“你来。”   “我来就我来。”方周慢吞吞和他交换位置,握紧绳头目视远方,使劲一扔——绳头还没有飞出去,已经掉了下去,当场融进树里,变成了一个弧度线。   裴远眯起眼:“你要荡秋千?”   “这个破绳子怎么用?”方周无视他的目光,“这次老子绝对扔得过去。”   “你使劲拉一下,脑子要想着它回来,它就能自动回到你手里,用力扔到坚硬的东西就会自动融合。”裴远说,“你重新试试。”   “这东西还要靠意念?”方周尝试一下,顺利把绳子收回来,“这次我肯定行。”   他举起绳子,用尽力气对准方向,使出全身力气丢过去,见它稳稳砸中墙。方周自信一笑:“怎么样!”   “嗯,厉害。”裴远鼓掌,“但是你砸下面,离三楼窗户那么远的距离,有什么用?”   方周笑容一凝:“……”   方周连忙取回绳子,往高处扔过去,见它砸中了五楼窗边的墙,自信回头:“看看,这才是技术。”   “嗯,很强。”裴远努力保持平衡,弯着腰拉住绳子,“过去的过程中,一点都不要有收回绳子的想法,绳子只听发起者的意念。”   方周见他突然严肃交代自己,握紧绳子回答:“我还不是那么坑人的队友。”   攀爬过程非常累,全程借助手臂的力量,距离不远,两个人体力再充沛,也不敢掉以轻心。   裴远庆幸自己时常运动,臂力承受能力强,方周却不行,他皮肉柔软,白白净净手臂,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可以把重量都放在绳子上,这次只能把力量交给手臂,全身都是悬空。   “卧槽。”方周咬牙,“这他妈真要命。”   裴远双腿圈起方周的小腿,抗下他的部分重量,艰难移动,最后满头大汗到达窗户边,裴远能感受到自己手臂肌肉明显拉伤。   方周脸温度紧张到冰冷,整条手臂发麻,最后一丝力气留给了推窗户。   “沃.日。”方周还没有钻进去,已经被刺鼻的血腥味劝退了,“我忘了,五楼死了一片。”   教室程度相当惨烈,地上所有黑色血迹已经发干,地上东倒西歪的尸体,空洞洞肚子和瞪大眼睛的表情,更让方周难以接受。   “进去,血都干了。”裴远收回绳子,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们直接回到三楼。”   方周呼吸急促,完全稳不住气息,满鼻子的血味,让他不停地打干呕:“那我们赶紧下去。”   方周和裴远各自揉着发酸发热的手臂,越过地上死相惨烈的尸体,满墙的黑血,地上无数干裂的器官,都在挑衅方周最后的极限。   跑到了三楼,方周没再说话,随便推开一间教室后门,附身在垃圾桶里吐了起来,水全吐了出来,包括余谷给的面包。   “你先缓缓。”裴远帮他顺背,“实在不行,我们休息休息。”   “别。”方周使劲拍了拍胸口,“赶紧搞,搞完……咱就不用这么累了。”   裴远摸出怀表:“先存档。”   “行,马上。”方周摸出怀表,口袋里抹出一张邹巴巴的卫生纸,连忙把嘴擦了,“我们存完档,上那找郑玉?”   裴远想去找郑玉,了解清楚徐美美的情况,但是红铁门告诉他的信息是,郑玉要么不在了,要么就是钥匙被偷了。   他换了方向,决定回到最开始的资料室,从中翻取学生的个人信息,那样更快些。   “我们……”   “又是没有清理的漏网之鱼。”   裴远话还没有说出来,走廊传来声音,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躲,前门被人一脚踹了开。   进来的人黑压压一大群,全身都是黑色皮衣皮裤,每个人身材高挑有致,浑身散发黑社会气息。谭糖痞着嘴角,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能和你一个关卡。”   裴远挡在方周面前,挑眉一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   “我似乎打扰到两位存档了。”谭糖用嘲笑口吻说,“真不好意思。”   裴远表情没变:“能被你盯上,实属不幸。”   “你应该荣幸。”谭糖冷漠无情,手指一勾,“左由,弄死他。”   金发小哥冲了过去,长腿一扫,往裴远脸上踢,裴远歪过头闪开,伸腿把方周踹了开。   方周摔爬在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那位名为左由的金发小哥已经和裴远彻底打了起来,两个人不是乱打,手脚合力往对方的脆弱点攻击,一看就是练过。   裴远的手臂拉伤,在左由的攻击下处于劣势,左由捕捉他手臂上,一个侧踢狠狠踢中了他的肩膀。   “没了我,”左由冷着脸,“你就找了一个小白脸?”   他们非常熟悉彼此的路数,无论怎么踢还是怎么打,裴远都能迅速躲开,但左由盯紧他手臂的伤,一次比一次用力,裴远已经感觉到快要脱臼了。   裴远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觉得好笑:“这话,又缺钱了?”   左由冲上前,手握成拳对准裴远的肩膀,全力一锤,膝盖用力.顶.上.裴远的腹部,想给裴远脸上来一拳的时候,目光迟疑了一两秒。   这点时间,裴远已经一脚踢开了他,两人瞬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裴远握住肩膀,非常不是滋味,整只手彻底脱臼了,完全没有力气。   左由打算再次冲过来,人还没靠近裴远,一根凳子已经砸在他面前,幸好他反应快闪开了,抬头要看人,第二根凳子砸了过来。   方周拿起凳子狂扔,相当暴怒:“卧槽尼.玛,你才是小白脸,你全家都是小白脸。”   丢完凳子,方周急中生智扶着裴远开始跑,他们四条腿完全跑不过对方n多条,顶多绕了一圈走廊,目睹谭糖的人分散跑,两边夹击围堵他俩。   裴远咬牙,忍着疼痛:“抱歉,我应该找个安全地方存档的,当时脑子想不了太多。”   “别说了。”方周说,“我他妈可不想,被他们那个仪器电死,现在怎么办,他们要靠拢过来了。”   “方周。”裴远踹开教室门,快速踩着凳子上课桌,半蹲在窗户边,“我们去初级层。”   “这高度挺多残疾吧?”方周赶紧上桌子,想了想不能把线索交代出去,连忙同意,“行,你负责把我带出去。”   “不一定,我们尽量头朝下。”裴远脸色苍白,“我们数到三就跳。”   方周不想听他废话:“数毛,赶紧跳,他们进来了。”   谭糖和左由赶来的时候,方周和裴远刚好跳下去,沉闷的重响传了起来,只剩下鸟儿鸣叫,树叶‘哗啦啦’摇曳的声音。   ——一切瞬间安静了下来,喧闹的‘黑社会’人群,谭糖的嘲讽、风的流动、以及裴远的声音。   方周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天花板,他睡觉姿势还保留在大字,身上疼痛感慢慢地袭来,让他险些没有缓得过来。   房间还是平常一样的摆设,他的手机还充着电,屏幕刷新着最新的新闻,日期停留在五月二十四号,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方周缓气,真的发生重置了。   这次是初级层。   方周扶着脑袋起床,吃下两片止痛药,换好衣服把桌上的怀表装好,取开数据线准备给裴远发消息。   手机推送的新闻是少女跳楼事件,他点了标题进入视频,天台上的徐美美眼睛肿的非常高,表情特别绝望。   方周愣了一秒,想起徐美美变成女鬼,屠杀学校五楼的凶残,浑身鸡皮疙瘩。   视频上方,裴远消息弹了出来。   在下裴远:来喝酒。   方周快速打字:喝毛,赶紧的,初级层怎么过?   在下裴远秒回:去广场等我,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说:阶段层是基础、普通、初级、中级、高级。然后普通层里一直打成了初级层,已经更正。(补一下,他们俩存档的机会在上一章双双跳楼已经使用过了,这张头朝下跳楼自杀就触发重置阶段层了!   )存档是一次性!一次性!只有三次机会喔!! 第14章 听得进去   两片止痛药并没有什么效果,他读完裴远的信息,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地捏揉着脑袋。   初级层和普通层暂时没有区别,方周想到时候多问问裴远初级层的问题,他捏完头也没多大用处,换了件口袋大的外套,把止痛药装了进去。   为了确保没有带丢东西,方周回屋转了一圈,带上了手电和电池,开门正要走肚子又饿了。   方周打开电磁炉,煮了盒泡面,心算了下去广场要花的时间,最后决定还是先去酒馆找裴远,毕竟自己要路过那里。   阳光充足,光线不热不辣,方周头疼地把方便面放在石阶上,准备发消息给裴远说自己过去,低头打了一串字,不耐烦的清除对话框,重新端上泡面往前走。   方周能感觉到不舒服和饥饿之间,那种说不出的不爽,这股火找不到地方发,只能压着火气吃了两口。   游戏前一天,酒馆生意一直到凌晨两点,裴远算是整夜未睡,现在游戏重置所有的杯具脏得脏、乱得乱。   裴远无视那些桌子上浓烈的白酒味,东倒西歪的杯子,甚至还有没有清理垃圾桶,上方飘浮了好几只苍蝇。   裴远基础层没事做,简单清理了一遍,虽然清楚是徒劳,但是干净更重要,现在他没有闲心去认真打扫。   他径直进入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工作服脱掉走进浴室,现在这一层凶险到什么程度,裴远估测不了,决定根据自己的想法去猜剧情。   裴远发梢的水珠一连串掉落在高鼻梁上,再顺着鼻尖直直滴落,掉在电脑保护膜上。   电脑款式不老久,上网网速快,他输入网址进入边南的总网,登陆了自己的个人平台,翻找出高中生的个人账号,迅速查到徐美美的用户名。   边南总网就像贴吧、微博、企鹅空间的结合体,所有的文章推送,新闻推送,实时热搜之类全放在一个板面。最新内容会通过精选和热度,推送到所有人的手机上。   大多数学生会选择用自己名字缩写来设置账号,徐美美就是如此。裴远简单翻了主页,担心重名点错人,翻找到徐美美的照片,确定了是本人。   通过徐美美的主页,裴远依次按关注的人找到了余谷和高晓凤,以及当今校长的账号。没时间一一翻看,裴远复制了高晓凤的账号,敲出一串代码,屏幕弹出接二连三的绿色字母。   裴远花了二十分钟,比他想象中要快,登陆上徐美美的个人账号后,直接点开了所有仅个人查看的主页贴。   ——一月,最悲伤的一天。我找不到原因,“他们”说我是坏女孩,爹坏妈穷的坏孩子。我找不到原因,“他们”为什么要扯我的头发,把我的书包丢进男厕所,把我的脸怼在拖把上。   ——五月,仍无法被拯救的日子。这世界没有神没有佛,我什么都不信,我好想反抗,可是反抗就会引来更大的伤害。   ——十二月,我即将落入深渊。   三条仅个人查看的消息,按照时间来看,徐美美正在读初二。   初三仅个人查看的信息,只有一条:——花败与花开,不惧生死,积极向上,同她一般。   裴远粗略看了下高中的内容,大致是入学考试紧张、学校压力大、父亲离世的悲痛、发愤图强的读书、拿奖的转发外,没有一条可自己查看的隐蔽信息。   裴远锁定到徐美美父亲离世的悲痛,时间大概在徐美美刚中考结束,他敲了敲桌子,盯着屏幕思考。   思考了有五分钟,裴远退出了徐美美的账号,登陆上自己账号,搜索了那一年死亡人数的名单。   死亡名单,这是边南的风俗。每一年死了的人,都要被归纳在一张表上,然后发送到网络。一开始报着不希望被世人忘记的道理,后来变成了叹息生命的祭奠。   那一年名单中只有一位姓徐,男性,工地倒塌坠落而死,年龄在三十七岁,多余的信息没有提供,倒是提供了一些年轻时为边南做过的贡献。   裴远退了个干净,关机关电脑,穿上一件黑外套,顺手从前台拿了一大把巧克力塞进口袋,锁好门准备去广场。   他一抬头,看见远处端着泡面边吃边走的方周,眯眼有些无奈:“不是让你去广场吗?”   方周吸掉最后一口泡面,心满意足喝汤,抹一把嘴:“我顺道路过,不如和你一起。”   方周四处找能丢垃圾的地方,端着泡面盒走到酒馆门面前,丢完东西回头一看——裴远从旁边的旧仓库里,推了辆老自行车出来,那辆自行车又破又旧,一副随时都要散架的样子。   “走吧。”裴远跨上车,“快上车。”   自行车托着两个人,‘滋啦啦’的声音一直响,压过石子也坚强能动。   方周头一次坐自行车后座,手拉着裴远的衣服,目光看向蓝白天空,问了一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我有一个计划。”裴远想都没想,“我去找徐美美的妈妈,你去劝徐美美别跳楼。”   方周一愣,最后一句话险些没让他从后座掉下去:“我?……劝?”   “嗯,你劝。”裴远目视前方,“你试试她能不能听进你的话。”   “凭什么不是你劝?小姑娘不都喜欢你吗?”方周捂头想发火,“我拿什么劝?头吗?”   裴远没说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争分夺秒地蹬轮子:“听我说,这是过关的关键。”   方周立马问:“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才算过关?”   “顺利完成剧情,主攻主要角色,了解完他们的故事后,为他们续剧情。”裴远耐心回答,“剧情达到美好结局就通关了。”   方周问:“上一层都那样了,还可以有好结局?”   “可以,帮他们解除误会能通关。”裴远说,“但问题是,他们感情太复杂了。”   “达到不好的结局会怎么样?”方周盯紧他的后脑勺,“如果她俩都变成鬼了,还能和好?”   “达到不好的结局就会掉一半HP值。”裴远笑了笑,“重置世界里的NPC,有真死亡,也有假死。”   方周不明白:“什么意思?”   “多玩几次你就清楚了。”裴远停下自行车,指向楼顶,“去吧少年。”   商场大楼贴有几张褪色的横幅,玻璃窗折射着光,仰头能看到小黑点,下面人头数量密密麻麻,人人都在用手机拍摄。   让方周想起目睹的那一幕,所有人的劝阻变成了辱骂和指责,导致徐美美当场跳下。   如果是嘈杂不一的劝阻词,那么有很多种语气,但是指责辱骂是一样的,徐美美听不明白所有人的表达,但能听懂喧闹里不好听的语气。   “太高了。”方周看向人群,“我担心我上去,她已经跳了。”   裴远停好自行车,插兜看楼:“也是,要想办法,你身体不行。”   “……”   “别跳了!下来跟哥哥结婚!哥哥娶你。”   方周裴远同时一愣,人群中那个男人双手捧成喇叭,冲楼顶用力喊了一声。男人身高不矮,他们的方向一眼能看到男人蓬松的蘑菇头。   “时间不等人。”方周说,“我先弄死他,早看不惯了。”   裴远想说怎么挤进去,看见方周已经一股脑冲进人群,扒开挡住他的男男女女,引起了一片“哎呀”不断。   方周顺利挤进去,拽紧蘑菇头的头发,把人往外边拖,场面一时之间发了变化,蘑菇头的同伴看了连忙喊:“你谁啊?你干嘛!”   方周不理,拉着蘑菇头往外边走,蘑菇头看他脸色苍白好欺负,起了反抗之心,一嘴咬在他手臂上,疼得方周立马松开了手。   “咬不死你。”蘑菇头说,“谁他妈让你拽我头发,神经病。”   蘑菇头骂得爽,得得瑟瑟准备想吐口水教训方周,肩膀被人一捏,整个人腾空一翻,砸在了地上。   裴远扶起方周:“没事吧?”   方周摇头,恶狠狠瞪了一眼蘑菇头。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啊?”有人问。   “哎哟,一打二,欺负弱小。”   “天呐,看看地上这个孩子多可怜。”   “…………”   众人七嘴八舌指责裴远和方周,地上的蘑菇头慢慢坐在地上,拼命挤出两滴眼泪,拍地喊冤:“我真是倒霉,呜呜呜呜怎么就打我。”   “打你你应该吗?”裴远开始了,“爹妈多年来的积蓄都给败光了,你天天跑旅馆不落家,你想过咱爹妈吗?”   大伙愣了,蘑菇头没想到对方来这一出,加大力度哭:“你别乱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为了钱,你偷你抢你还说不认识我,是,我们同父异母我帅你丑,这是事实,但是你怎么可以说你不认识?”裴远一脸痛心疾首,“父母的救命钱,你是怎么舍得花掉的,现在你还想在这里藏起来?怕我找不到你?”   “天呐,这家庭好造孽哦。”   “年纪轻轻不工作,居然啃老真的混蛋。”   “长得帅小哥也太辛苦了。”   “…………”   场面一瞬间变得快,蘑菇头被指责起来,再哭再闹都没有裴远演得像,他纳闷自己是怎么了,出门碰到了这种事,慌慌张张控制不了局面,脱口而出:“我根本没有妈!”   “年纪轻轻拿钱消遣,现在居然说没有妈,有没有良心啊。”   “天,真敢说。”   “像极了孤儿。”   “…………”   裴远拍了拍方周的手臂,眼睛淡淡瞄了他一眼,做了个口型,示意别浪费时间,快点上去。   方周手起了青紫的牙印,不管疼痛地迅速跑上楼。   裴远也不浪费时间,又多说了几句蘑菇头,没有演得太过分,想走却发现脱不开身。   “行了,这种孩子就应该被我们老人教育教育。”李伯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拍裴远肩膀,“别难受,你弟弟我们来负责。”   裴远一愣,微笑感谢:“谢谢叔叔。”   商场总共几楼,方周不知道,更不知道跑上去来不来得及,他扶着栏杆一路往上面爬,整个人累得要死不活,头一偏看见了电梯。   “我个傻.逼。”方周怒拍大腿,跑到上面去乘坐电梯,人少空间宽敞,顶楼一到跑了出去。   天台风大,头顶烈日当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地上卷起了些塑料颗粒,一些水管滚落到墙角。   上面人非常少,两三个保安,还有徐美美的母亲和亲戚,她们哭着喊徐美美回头,不要跳,已经喊的喉咙沙哑、撕心裂肺。   方周默默走近一段距离,保安们束手无策,也没有拦阻的意思。徐美美母亲按着疼痛的嗓子,沙哑地问:“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方周停住脚,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刚刚跑累没什么力气,加上现在高度紧张,说话都不太利索:“我想,劝劝她。”   “没用的。”徐美美母亲哭着说,“没用的。”   徐美美背对着方周,她没有绑头发,随着风飘在后脑勺,看不见什么表情,只能感受到背影的决绝。   方周没劝过人,经常说话还词穷,很少和女性.交流,更没有跟人这么紧张说过话。这一刻他茫然,不知道怎么劝,也不知道怎么说,攥紧了衣角鼓励自己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没见过的东西。”方周咽口水,“你……别难过。”   徐美美没动,许久说了一句:“看不见了,什么都不想看了。”   “这世界上有无数好吃好玩的,好多精彩风景,好多震,那个词什么来着,震撼!”方周说话不太稳,“震撼人心的瞬间,难道你都不想去看看吗?”   徐美美还是没动,这次没有说话。   “我这辈子没去过什么地方,”方周说,“来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边南,我挺失败的,但是我热爱生命,只要认认真真一切都会好的。”   方周走心说了一番,以为徐美美可以因此读懂他的表达,然后感动回头,说自己不跳了。   可实际上她还是没动,非常绝望低了下头,没有一点变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裴远达到顶楼,迅速跑了过来,礼貌又温柔,走向徐美美的母亲:“您好,我是救生员。”   裴远余光停留在方周身上,知道方周无助不知道怎么劝阻,径直走了过去,非常自然把手搭在护栏上。   徐美美对他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她眼睛肿得非常高,眼皮红得像抹了辣椒酱,嘴唇干裂,满脸泪痕。   “你渴望被拯救吗?”裴远说,“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会靠近你,我想告诉你,有很多人都在等你,你不打算去见见他们?”   徐美美盯着他没动,微张着唇瓣,有气无力地说:“没人救我……没有人……”   “有的,一直都有。”裴远说,“你后面那个哥哥和你一样,你要不要试试听他说话。”   方周:“……”   徐美美慢慢回过头,没有离开天台边缘,只是静静看向方周,面无表情。   裴远把徐美美妈妈和亲戚劝离了现场,至于他说什么,方周没听清,他被徐美美的样子,产生了同情。   “你为什么会想跳楼?”方周腿打颤,“世界很美好的。”   徐美美僵硬地摇头:“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了。”   “余谷呢!”方周脱口就问,“他一直都在等你!”   余谷的名字给了徐美美强烈的反应,她眼睁大了一圈,泪水不断掉下来,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方周一个冲刺,拉住她的手臂,他腿软得非常厉害,全身力气拉住她,心脏呯呯跳。   徐美美手很冰很凉,手腕大大小小的伤痕,另一只手疯狂抓着方周手背,一抓一条血路路。   他皮薄肉嫩不耐抓,伤口增多,血流个不停,疼得方周眼睛发红:“下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徐美美并不搭理他,不断狠抓他,想摆脱他的牵制:“放开我!放开我!”   无论方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疯狂挣扎着想掉下去,她眼白被血丝占满,模样像上一层高晓凤用来祭祀的那些学生。   手背疼痛感不断加重,他手一抖差点松开了手,风不断滚,还有灰尘钻进伤口,所有一切都异常沉重。   裴远赶来的时候,徐美美已经抓烂了方周整只手背,她恨不得吞掉方周手骨。身后的保安依次按上去,用力把徐美美往上拖,奈何人再多都没用,她努力挣扎中还是掉下去了。   方周跌坐在地上,用血红加深的手掌捂住脸,有些绝望:“我……劝不住她。”   “没关系。”裴远用纸沾着他的手背,“我带你包扎伤口。”   光线被云挡住,灰白色调出来,大片云雾飘过来,挡住蓝白天空,瞬间死寂又悲凉。   天台风尘旋转式滚动,从这面吹到那面,雷电轰鸣,闪出一丝电光。眼前发生的一切,快速出现在方周眼前,他被裴远拉离了楼顶。   外边停不下来地尖叫声,方周猜出了已经发生了什么,信号被屏蔽,商场的漆黑又造成工作者们恐慌,好几个以为是恶作剧,边叫骂边急匆匆的下楼去理论,然后就再也没上来过。   一堆人瞧见外边的情况,东躲西藏觉得没办法,集体开后门决定跑回家,家里肯定最安全。   裴远把方周扶到商场对过去的落地窗,借着有点光的位置给方周包扎伤口,他没有什么工具,全身只搜到口袋一张粉红色手帕。   那是裴远某次被搭讪,女顾客死活要给他擦汗留下的手帕,并不精致还挺粗糙。他用手帕盖在方周手上,在四周随便找个根塑料绳绑上。   方周忍不住笑:“真他妈土。”   “土就土吧。”裴远说,“总比没东西好,给你打个蝴蝶结。”   落地窗可以望见地面,那些人头数量大堆大堆往外面冒,沉闷天空给环境暗了几度,比上一层还郁还黑。   ‘哗啦啦’地掉下大滴雨珠,顷刻间,大雨倾盆,水砸在地上发出声响,逃脱人没有停下来,接着一个一个开始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裴远看见他们的身体被雨水冲成一滩肉泥,骨头被化成一把渣子,眼睛被雨水汇聚成一条小道,一个两个不停眨眼,不停地往下流淌,“怎么了?”方周看不清楚,“外边有什么?”   裴远回过神:“我们先换个地方。”   “你为什么想劝徐美美不跳楼?”方周跟在他身后,“她跳楼不是游戏设定吗?”   裴远推开一家专门卖锅碗瓢盆的门,老板不在,估计已经逃命去了。裴远拿下来一个平底锅和一把锅铲,递给他:“防身。”   方周接下锅铲:“我拿不动锅。”   “那我来拿。”裴远拿下一把汤勺,从包里摸出一百块钱丢在桌子上,解答方周的问题,“我想试试,徐美美能不能听进去话。”   裴远想了想:“她听得进去,我们就离通关不远了。”   “不懂。”方周摇头,“说明白点。”   “刚刚那些话可以说,但不是由我们来说。”裴远推开一家服装店,戴上摆卖的黑色礼帽,“好看吗?”   方周听不明白,看出裴远不打算说,自己也不想问了。   裴远往里间走,接着灯光照向前台,发现没人才动手打开了内间,这个举动非常不礼貌。方周来不及阻止,已经被裴远拉了进去。   内间是专门给员工放东西的地方,直行过去有个挤在墙下边的沙发,上边有扇窗户。裴远在墙上拿了个塑料衣架,轻轻推开那扇窗,半掩着窗户,裹了两层毛巾在手上,把塑料衣架伸了出去。   那把衣架当着两个人的面,被冲烂到冒烟。   方周看傻了:“这雨有问题?”   “这雨能腐蚀一切物品,除了房子。”裴远把衣架丢了出去,猜测着说,“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雨停了去学校。” 第15章 莫得标题   暴雨如注,没有一点停歇,商场寂静无比,裴远和方周的脚步声被回音无限放大。   裴远查看过徐美美父亲的信息,记得上面为边南做的贡献,写得是帮忙修建了高楼。   这楼有七八层,相对别的建筑是最高的,裴远觉得徐美美父亲死因,可能是在这里高空坠落而死。   他们下扶梯到了三楼,在扶梯旁的墙壁上,看见了商场的区域图,每一层的路线、专卖店都清清楚楚画在上面。   方周没看,有些不耐烦:“这雨下得没完没了。”   “没办法,总不能被冲死吧。”裴远提着平底锅,目光没离开过区域图,“雨停了,我们就从前门出去。”   方周没意见,闷声点了点头。   他们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待着,四周非常漆黑,即使一丁点的声音发出来,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方向。   此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皮鞋声,能感觉到对方相当用力的行走,回音荡在安静的商场里,一会响起一会消失。   方周吞了吞口水说:“你听见了吗?”   皮鞋声一旦响起来,会越来越响,也会感觉到越来越近,三楼走廊空荡荡的,回音无比响亮,混着猛烈的雨声,弹奏黑夜沉闷的夜曲。   裴远来不及多想,锅铲塞给方周,拉着方周的手腕就开始跑,他想绕过前面的童装区,抵达到礼服区能安全点。   他认真观察过地形,礼服区比较绕,歪来扭曲走廊设计,可以让他们甩掉后面的声音。   可事实上,对方非常执着,一直穷追不舍,脚步声从平稳快速到奔跑,整个空间都回响起剧烈的鞋底声。   对方很近,裴远后背起了冷汗,他拉着方周刚要拐弯,皮鞋声戛然而止。   裴远手电和锅都拿在一只手上,平底锅不重,手举得起来,他把灯照向面前,面前没有人,只有地上一双属于男士的黑皮鞋。   方周跟着打手电过去,看见黑皮鞋本能退了一步,锅铲没拿稳掉在地上,:“这玩意儿太吓人了。”   “确实吓人。”裴远语气平静,松开方周拿起手电,灯一晃扫了下皮鞋。   那双皮鞋动了动,明明没有人却像有人一样在动,方周浑身僵住,好不容易回神要跟裴远走,刚侧头看见了——满脸都是鲜血倒立的人头。   人头五官模糊,鲜血直流,一排黑色的牙齿,他对向方周,突然瞪大了血红色的眼睛。   裴远反应快,提起平底锅用力把那颗人头拍了开,见他消失在黑暗中,拉着丢了魂的方周开始跑。   方周运动量弱,跑不到一会已经气喘吁吁,他知道不能停下来,只能咬牙冲刺到礼服区。裴远停在隐蔽的角落,放下平底锅,接着方周差点栽地的身体。   裴远扶着他,小声问:“还能坚持吗?”   方周脸上苍白如纸,手臂温度都变得冰凉,浑身微微发抖。好半天,他才对裴远点了点头:“能。”   脚步声渐行渐远,他们没缓多久,走廊就传来了尖叫,属于女性的尖锐,直达青藏高原的高音,响彻了整个商场。   尖叫很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咀嚼,非常响亮,方周耳边传来骨头被咬碎的清脆声,接着是夸张地吞咽声。   裴远抱紧他的肩膀,制止了他想跑过去骂人的冲动。   吞食声渐渐消失后,场景安静了下来,四周黑到看不清。他们摸着墙壁行走,裴远和他保持并肩:“我们从后面下去。”   礼服区弯弯绕绕后,能看见安全楼梯,裴远推开门,另一手搭在方周肩膀上,打开了手电:“还行吗?”   “还行。”方周不想添麻烦,“赶紧走吧,废话多。”   两个人径直下了一楼,路过楼梯间上方的窗户,方周都会下意识去看雨停没停,但雨还是没停。   方周收回目光,打手电下楼,走了两节台阶,鬼使神差又回头看向窗户。窗外一片黑压压什么都没有,正当他要回神下楼——窗户上方滴下来几滴血丝,稳稳滑落下去,血液慢慢地扭动,写出了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去死吧。」窗户上方爬下脑袋,绑着牛角鞭的头顶,紧接着露出小女孩没有五官的脸,她露出黑色牙齿的嘴巴,像是给他俩打招呼。   方周惊魂未定,身体又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他低声细语骂了句“操”,再回头窗户的字和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我也看见了。”裴远拍他,“快走,别回头。”   方周浑身鸡皮疙瘩:“我他妈……让我缓缓……”   他们抵达一楼,脚步声控制得非常小,裴远没出去方周也默默站在一旁。   通过门缝,裴远看见地上被咬碎的尸体,他们的五脏六腑被掏得很干净,浑身上下被血厚厚染成红色,神情震惊,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血流成河,短时间没能凝固成黑色,导致异常血腥、恶心,这些方周看了肯定当场腿软,裴远不忍心看了一眼他。   他脸上满满的疑惑:“你看我干什么?”   裴远更不忍心摇了摇头,他侧过头后,对上了一双眼睛。   对方身高比他矮了几公分,背着军绿色旅行包,眼睛大而亮,发型是中分。他主动打招呼:“你好,你好,你们肯定也是玩家!”   裴远非常礼貌回复:“你好。”   “我叫大牛,这是我的同伴吴迪。”大牛自然熟地打招呼,“我们正想如何离开商场。”   裴远和方周这才注意,旁边还有人,大牛的同伴吴迪身高马大,背上也同样是军绿色的旅行包,他打开自己的手电,嗓音沉稳又磁性:“你好,没想到裴先生也是玩家。”   裴远装出惊讶的表情:“吴先生,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样帅气。”   方周:“……”   “既然有缘,不如一同。”吴迪说,“外边雨差不多要停了。”   裴远笑了笑:“当然,无比荣幸。”   方周全程没说过一句话,吴迪和大牛对他打招呼,他都点头或者“嗯”了一声,然后主动充当起了背景墙。   越过那些狰狞的尸体,方周胃翻山倒海,早上吃得泡面,都逼到了嗓子眼。他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三个人,咬牙切齿地憋了回去。   方周也明白裴远刚刚那一脸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如吴迪所说,暴雨确实快要停了,黑雾变薄,天地都是深黑色,前面的路乌漆麻黑看不清。   “我们算过这里去学校的路线。”大牛翻找出手工画的地图,“徐美美这会应该去学校了,我们需要迅速赶过去。”   “裴先生。”吴迪突然看向裴远,“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裴远回视他的目光,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眼带笑意:“吴先生说笑了,我对这边环境不了解,我上层就倒在了商场,死得非常不体面。”   方周:“……”   吴迪白T恤显出他的肌肉,肩宽有力,搞死裴远和方周简直轻而易举,许久后,吴迪移开了目光和大牛比划了下路线。   雨彻底停歇完,天空层层的黑雾消失而去,吹过来一股树叶的清新,这股味道没有存在多久,很快被血腥味替代。   “大马路过去,最短要花二十分钟。”大牛收好地图,“越快越好。”   吴迪非常干脆:“跑过去。”   “额……”大牛尝试改变他的想法,“其实步行过去能保存体力。”   吴迪点了点,目光放在裴远身上:“一起吧,裴先生。”   裴远还是那眉眼带笑的表情:“好啊,要麻烦吴先生照顾了。”   吴迪想说什么没说,整个人愣了一两秒,推了一把旁边的大牛,冲裴远和方周喊:“快跑。”   地上的尸体摸地爬了起来,他们全身皮肤乌紫,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五指弯曲成爪,嘴角裂了条缝,嘴里呜呜说着听不懂的话。   方周回头看了一眼,当场吓愣了:“卧槽。”   裴远抓起方周往前跑,努力跟上已经甩了他们一大截的大牛和吴迪,奈何实力差距,大牛和吴迪几乎跑得没影了。   “还能变丧尸。”方周叫骂,“太他妈不是人了。”   裴远舔了舔干燥的上唇:“他们本来就不是人。”   ‘不是人’疯狂堆积在身后,商场爆出一声巨响,窗户被撞碎,冲出一群张牙舞爪的丧尸,他们歪着脖颈快速跟进了大队伍。   大队伍不断增加人数,整个商场里的丧尸不断增多,丧尸们肚子集体被掏空,流出黑色的液体,粘稠难闻到犯晕。   “操,越来越多了。”方周咆哮,“我他妈跑不动了。”   裴远余光扫了一眼,拉住方周的手臂拐进小巷,轻车熟路左绕右绕,以最开始“8”字路线,转进“0”字路线,最后绕出了巷口。   “我不行了。”方周从进巷子到出巷子,一直重复这句话,重复到喉咙发干,整个人坐在地上打干呕,“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你太缺乏锻炼了。”裴远摸出一颗巧克力给他,“一会受不了就吃。”   方周皱着眉头,收下巧克力:“我胃都要吐出来了,你给我巧克力?”   “那行。”裴远伸出手掌,“那你还我。”   方周嫌弃看了他一眼,塞进自己口袋,撑墙站了起来:“不可能,想都别想。”   裴远耸耸肩:“走吧,对面就是学校。”   “刚刚那个,吴迪和你很熟?”方周扶着楼梯问话,“你们聊天为什么这么客套?”   裴远走在前头,语气带笑:“他是我顾客,经常光临我们酒馆,挺有钱还给小费。”   “挺有钱?”方周认真想了下,“边南有钱人我差不多都见过,我怎么没见过他?”   裴远把手搭在方周肩上:“他不是本地人,是外地人,据说在这边有生意。”裴远仔细回想,“对了,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拳击手,智商高有胆子,必须客套。”   “这么强?”方周一惊,“玩游戏肯定厉害。”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旁边的楼梯下去,下面环境对方周来说非常熟悉,黑色如墨的河水,无声地往下流淌。   正当他俩要路过,河水中央旋起水漩涡,水渍四溅,河水窜起变成一条长条,打在柳树身上,随即一裹当场变成两半。   “……”方周靠紧裴远,“操。”   裴远推来他的肩膀,双手合十心如止水,默念社会主义核心观,边走边向前看,顺利在黑水飙溅中走了过去。   裴远隔开一段距离给他打手电,用力喊了一声:“过来。”   裴远给方周的感觉一直都是安心,方周脾气再不好,也不好意思给他拖后腿,一直担心万一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两个人通不了关。   方周可以骂自己三千三百遍傻.逼。   长条打断了两三颗柳树,以及对边的石板路,方周收回手电光亮,盯紧裴远摆好姿势准备冲过去。   他腿还没有迈出去,长条猛地砸在他面前,距离很近,在他和裴远中间砸了个大缝,黑水很快钻进缝隙,水压一大直接冲动着石板,想把石板推裂开。   方周无心想其他事情,手指勾着衣尾,深呼吸吐气,随后憋足了一口气,迈开腿踩着零零碎碎的石头冲了过去。   他脚一滑差点摔倒,水流挤满了缝隙,快要冲走脚下那块石头,仅在一念之间,裴远伸手抱着他腰,把他腾空抱了上来。   方周离裴远很近,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他能闻到裴远衣服好闻的香味,和洗发水的清香。   裴远松开他:“差一点,你就要告别我,独自一人去中级层了。”   方周耳朵有些发烫,轻轻拍了拍脸:“我也以为自己要完了。”   “刚刚有没有心动?”裴远挑眉,“我是不是很迷人?”   “……”方周扶额,无比嫌弃,“走吧走吧,赶紧走。”   上一层校园阴森、恐怖、充满深颜色所有的压抑,这一层却不同,整个校园要亮一些,没有了闪电乌云。   “这一层要还挺亮。”方周站在黑色铁门面前,“不应该和商场一样黑吗?”   裴远无奈:“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黑色校铁门和上一层沉重,它浑身散发死亡的气息,给方周非常不好的闷慌感觉,这一次的威胁感比上一层重了很多。   铁门斜对过去就是保安室,保安室一看就没人,方周想起裴远拿得那个收音机,侧过头看向他:“还是翻进去吗?”   裴远目光放得很远,眼眸换上一副温柔,他整理完自己的衣领,再弄好刘海,冲方周笑了笑:“不用,有人会给我们开门。”   “谁给你开门?”方周同他的视线看过去,校铁门缝隙直过去的方向——高晓凤腼腆一笑,径直走了过来,头发绑成马尾,样子格外精神。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高晓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帮忙吗?”   方周迅速退了三步,心说,你他妈走远点吧。   裴远那副笑容对女性实在好用,温柔地笑一下:“我们刚被人追,没地方可去,我们像个安全的地方待一待。”   高晓凤脸红起来,拿出校门的钥匙:“哥哥不如进学校吧,我们学校可最安全了。”   方周:“……”   不,一点都不安全。   裴远非常不正经的冲高晓凤挑眉:“你真可爱,辛苦你了。”   两个人顺利进入校园,裴远和方周跟在高晓凤身后,走到鲜艳的花坛,高晓凤突然回头笑着说:“可以等我一下吗?”   “可以。”裴远问都不问,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我们等你。”   高晓凤捂脸笑嘻嘻得跑了,速度很快,三两下就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她干什么去?”方周小声问,“她不是应该在四楼吗?”   “她应该去藏斧头。”裴远笑容淡下去,“我们上一层死在早上八点,这一层活在早上八点,按现在时间推算,已经过了她在教室遇到我们的时间了。”   游戏第一层是规定时间醒来,初级层里你几点死亡,你在下一层就几点苏醒。玩家们苏醒时间都不一样,如果是在十点之后醒来的玩家,那么系统会主动把玩家送到游戏场地。   比如学校或许商场,又或者马路,重置后其实和玩家上一层玩得一模一样,不过就是难度提高了。   就像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手机归零回到最开始的模样,你曾经爱下聊天软件、播放器,可你现在爱下游戏、视频。   方周问:“你怎么知道她去藏斧头了?她没看到徐美美?”   “我猜的。”裴远说,“上一层是因为徐美美把你设为了目标,所以会跟着我们,她完全不熟悉小巷,才会被我们甩开,这一层她死后没有看到你,肯定会选择走大马路。”   “……所以,”方周一愣,“他俩完了?”   裴远点头:“完了。”   裴远是在上一层深更半夜遇到高晓凤,他猜测之所以高晓凤没有在四楼,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想到过会遇到人。   高晓凤开校门的手掌泛红,指甲带血,裴远扫视了眼就迅速移开目光,猜测高晓凤估计刚砍完什么人,或者是什么NPC。   “那一会怎么办?”方周问,“你俩来一遍情深深雨蒙蒙?”   裴远双手抱胸:“要不我俩演一次?”   方周:“……”   裴远换上刚刚的笑脸,看向远处走过来的人影:“静观其变。”   高晓凤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长裙摇摆,笑起来如同花坛的花一样鲜艳。她原地转了两圈,青春洋溢又自然。   下一秒,她快步冲进裴远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第16章 编故事   一般来说,重置后所有的主线NPC记忆都会清零,新一轮的线索之路会增强难度,但高晓凤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裴远非常意外。   她那双玫瑰花的皮鞋擦得发亮,亮铮铮的鞋面能照出人放大十倍的脸,再配上白裙子,有点清新脱俗。   方周和裴远看得出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脸上扑了点粉底,还专门遮挡了那些青春痘印,估计一开始就是在等什么人。   “你很可爱,”裴远轻轻护着她的后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也有种的特殊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保留这份特殊。”   方周浑身鸡皮疙瘩,退在一边没打扰两个人的拥抱。   拥抱时间非常短暂,高晓凤松开手仰起脸:“哥哥,我带你去学校看看。”   裴远柔和回应:“麻烦你了。”   一路上三楼,高晓凤挤在裴远和方周中间,主动牵住裴远的手,每说一句话都是‘你’而不是‘你们’,像导游一样为裴远介绍校园各个区域,每年的毕业后在什么位置拍毕业照之类的话题。   “毕业的时候,老师会提前告诉我们洗干净衣服,第二天整整齐齐排好队,一一走到操场去拍毕业照,我当时挺紧张的。”高晓凤挽发到耳垂,“我当时站在左边,就那个位置,看见了吗?”   她没指说的位置,目光放得特别远,僵持着脸移过来,死死盯紧方周,一种怨念、仇敌的目光,给了方周无声的警告。   方周有点莫名其妙,又隔开了两个人一点距离。   “看见了。”裴远说,“可以看见操场的全部,环境很好。”   高晓凤嘿嘿笑:“对哦,这里可好了。”   无论高晓凤说什么,裴远都一一回应她,偶尔说几句廉价的情话给她听,进展飞快哄得高晓凤一直脸红。   方周注意到地上的灯碎片,想目光给裴远暗示自己的意思,但裴远除了对高晓凤笑,就是和高晓凤说话,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不好插话,再次主动充当起了背景板。   校园比上一层亮了很多,除了楼梯的拐弯处,其他都能看清。高晓凤一直无视方周的存在,哥哥长哥哥短的带着裴远,在红铁门停下,然后用手去敲了敲门。   红铁门腥味非常重,铁柱子上下逆流着红血,潮湿又刺鼻。高晓凤明明碰了门,手上一点血迹都碰到,就算衣服不小心碰到门也都没有沾上。   楼梯很快有人下来,大把钥匙相互碰撞出声响,方周发呆的时间,郑玉已经准备开始开门了。   郑玉诧异:“晓凤,你什么时候下去的?”   高晓凤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非常不好意思:“我就没上来呀,老师你不知道吗?”   “你一个人女孩子怎么一直呆在下边呢。”郑玉皱眉,注意到旁边的方周和裴远,目光一泄,“这两位……”   “您好,我是在逃难,偶然路过学校。”裴远非常礼貌地说,“是您的学生帮助了我们,非常感谢。”   郑玉犹豫片刻,又见裴远非常礼貌的微笑,给他们开了门:“那赶紧进来吧。”   初级层的三楼走廊很干净,看起来有人静心打扫过。郑玉一直没说话,她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刚刚开门时手背沾了点血,而露出半分奇怪的神情。   郑玉径直带他们到资料室,推开门打开灯,和普通层一样给他们倒水:“你们喝点水。”   “老师您一个人在这里?”裴远在高晓凤身边坐下,接过杯子,“谢谢老师。”   方周同样接过杯子:“谢谢。”   “夜太深了,为了学生的安危,我们老师一个一个轮流看管罢了。”郑玉放下水壶,“晓凤一会早点上去,找个铺子睡下。”   高晓凤坐在裴远旁边,用手摸着裴远手臂的衣扣,听到郑玉对自己说话,立马乖乖回应:“嗯嗯,老师我知道了。”她缩回手,表情有几秒变淡,冲裴远笑了笑,“哥哥你等我,我去五楼拿点吃得下来。”   裴远眼尾上翘:“辛苦你了。”   高晓凤笑着起身走向门外,正要推开门,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方周,目光满满的警告和嫌弃。   方周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已经被甩合上了,他纳闷看向裴远,摆手做了个“我.干了什么”的动作。   裴远耸肩,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郑玉喝了半杯白开水,双手交叉,神情复杂地问:“这位先生,请问你和晓凤是什么关系?”   在郑玉眼里,裴远属于平易逊顺的男性类型,语气和动作都不会给人带来不舒服的感觉,但作为老师,她还是不放心想追问裴远和高晓凤的关系。   “不瞒老师您说,”裴远放下水杯,“我也刚刚才见到你的学生。”   郑玉问:“不是男朋友?”   裴远手指轻点了下桌面,声音轻柔:“老师您误会了。”   郑玉喝掉了整杯水,脸上表情来回变换,显出来了她压根不信的心思。她握紧杯子,进行最后一次确认:“真不是?”   裴远摇摇头,喝完了整杯水:“老师为什么会这么想?”   郑玉给三个杯子加满水,余光瞥了一眼方周,收回目光,叹息了一声:“我不是晓凤的班主任,相对了解她一些,别看这个孩子温温柔柔,自然熟,实际上和她亲近的人完全没有。”   方周听到“温温柔柔”四个字,差点呛得没缓回来,用手使劲拍了拍胸口。   裴远静静看着郑玉,没有打断。   “她家里情况不怎么好,晓凤的父亲曾经是边南的副市长,后来晓凤父亲出了意外,家里一落千丈,一直不爱说话,后来就造成了对男孩子厌恶的反应。”郑玉揉了揉眉心,继续说,“所以看到你和她在一块,她一脸甜如蜜,我还以为是她找了男朋友。”   方周静静听,抹了掉眼尾的泪水:“你是怎么知道她对男孩子厌恶的?”   郑玉看向他:“我和许多学生还算关系不错,大家都会偶尔找我聊聊。”   “晓凤是个好女孩。”裴远问,“她没有其他朋友吗?”   “有啊。”郑玉说,“唉,那个孩子也是傻孩子,唉,不说这个了。”   方周斜视注意着那台电脑,依稀记得桌面文件夹的排放顺序。学校此刻所有的电脑,在方周眼里资料那台,是资料提供最详细的。   方周浅浅喝水,想等着时间一到,郑玉提水壶出去了,自己跑过去查查一些有用信息。   不知道过了许久,那壶水终于耗尽,落针可闻的空间,终于有了一丝动静。郑玉起身拿起水壶,拍了拍皱褶的衣服:“没水了,我出去打点水。”   裴远礼貌着说:“辛苦,老师了。”   方周跟着礼貌:“辛苦了,老师。”   郑玉走后,方周默数了十声,跑到电脑面前,三俩下点亮屏幕,按照自己的记忆翻到上次那些文件夹。   资料空间并不大,存放的东西却非常之多,厚厚大叠白色档案,整整齐齐被衣柜压在地上,电脑周围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牛皮档案袋。   电脑的资料非常齐全,方周在学生登记表里一一查找,输入姓名挨个点开他们的资料夹。   “裴远。”方周招手,没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只见裴远一动不动的投目光过来。方周手一顿,忍不住发脾气:“愣着干什么?过来!”   裴远放下水杯,移开凳子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去对过去的架子上看看,编号C-K5099的牛皮档案。”方周眼睛没离开电脑,手随便往对过去的架子指,“还有C-K8368的档案。”   裴远没意见,非常爽快:“好,我去找。”   方周手速飞快,敲打键盘弹出一系列的相关消息,看到屏幕的消息,目光一顿,随即摸出手机对着电脑拍了十几张照片。   “给,你要的档案。”裴远双手把两个档案放在方周面前,对上方周一脸懵状,读懂了他的表情,“不算快吧,我过去随手一翻,就找到了。”   方周:“……”   牛皮档案非常厚,里面的纸页实心重,方周边拆边说:“你把那个拆了,里面有余谷的信息。”   “你电脑看到了什么?”裴远绕开牛皮纸袋的线,“是照片?”   方周一愣:“你怎么知道?”   裴远绕完线,沿着资料一张一张的翻阅,还戏谑地保留神秘:“你猜。”   方周翻白眼:“你猜我猜不猜?”   裴远翻出余谷的那页资料,继续打趣:“因为你眼睛嫁给我了,它说的。”   方周握紧拳头:“……”   余谷的资料提供的非常详细,他小学到高中拿过什么奖都清清楚楚,母亲死亡,法院将他判给父亲,顺带提供了父母的职务。   父母的信息就像余谷自己说的,父亲在外工作,母亲早已去世。   方周满头大汗翻出徐美美和高晓凤的资料,抹了一把脸:“资料太乱了,高三的资料根本不是按自己班级放置的。”   “辛苦了。”裴远拿过方周手里的资料,“徐美美的父亲死于高楼,母亲在裁缝店工作,初三休过上册,也就是半年的学。”   徐美美的信息并不多,除开身高腰围的资料,大多数都是几句话概括完一个问题框。   “我看看。”方周扯过高晓凤的信息,“你看……高晓凤初三也休过上册的学。”   裴远把三张纸折叠再折叠,装进口袋,复原所有的牛皮纸,放回原处:“走吧,我们先上去。”   方周疑惑:“这么突然?”   “边走边说。”   裴远推开门,正好见郑玉回来,她端着一壶水,整个人非常精神,来回看了裴远好几眼,好似不认识他们了一样。   “你们这群学生怎么回事……”她话说到一半,楼梯间响起剧烈的敲门声,郑玉眼睛睁大,连忙进去放下水壶,推着方周和裴远出去,“你们下来干嘛,下面多危险,听话,赶紧上去。”   方周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已经被郑玉推到了往上走的楼梯。   郑玉食指放在嘴唇,声音非常小地说,“听老师的话,晚上不要出门,趁现在没有被发现赶快回去。”她说完话,目光不舍,轻推着裴远和方周一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掏出衣兜那一大把钥匙,冲铁门温柔地喊:“来了,这就来开门。”   裴远拉了一把方周,大跨步往上走,边走边说:“这是无限循环,每来的玩家都会被这么对待,郑玉都会把玩家归纳成学生。”   即使上一层他们没有找到书架那道木门,一直待在资料室,郑玉还是会出现,把他们当成学生,赶他们去离开三楼。   方周与他并肩,摸出手机递给他:“这是余谷的母亲,旁边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父亲。”   “电脑居然还有照片。”裴远接过手机,又问,“你怎么就知道这是余谷的母亲了?”   方周脱口而出:“我看见过。”   “你见过?”裴远疑惑,“我和你一块到现在,我怎么没有见过?”   “就那天图书馆看见的。”方周脸上非常无所谓,“她妈妈是真的美,正常人看了都会记得住。”   “图书馆?”裴远想了想,只是将目光放在方周脸上,似乎明白什么原因,忽然一笑,问他,“那你还看到了什么?”   “还看到了什么……”方周一想就出,“她妈妈死在了余谷面前。”   裴远一愣:“死在余谷面前?”   “肯定是,她都自称妈妈了。”方周说,“剩下的,余谷那天都说了。”   照片上的女人非常漂亮,五官立体,气质与港台女明星不相上下,眉尾生的柔情,一双眼眸清澈娇艳,整个人评价下来,就是美。   或许是女人美得过分,旁边的男人倒显得不突出,男人戴着斯文的黑眼镜框,白衬衫打着黑领带,目光细腻温柔。   两个人站在宽敞的天台,中间排放了一盆碗莲,莲叶娇嫩,开出了粉红的莲花。   这张照片给一般人的感觉就是情侣照片,但给裴远并不是,因为男人长相和余谷没有一丝相像之处。   裴远早上过于关注徐美美,时间不够放弃了查到其他人的信息,更没有留意过前一任校长的照片。   “挺好看的。”方周放大那盆盆栽,“这芙蕖也不错。”   “芙蕖?”裴远看向他,缩大图片,“我觉得这不是余谷的父亲。”   “我那天没看清男人的脸。”方周说,“不过我也有点认为,这不是。”   方周虽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对方的身材还是记得,在他印象中,前校长肯定没有这么斯文,肯定是古板类型的男人。   但图片里的男人,太过于温柔,完全不像是会做出推倒女人的行为。   “我一直在编故事,”裴远推来一间教室门,“也可能不是真的。”   方周问:“所以你编了什么故事?”   “成长册里,徐美美的自我评价,非常自卑,再加上余谷所说,高考失利提出分手的话,早上天台你也看到了,她绝望、恨不得结束一生。”裴远拉开凳子坐下,“她初中遭受过校园暴力。”   方周推凳子的手顿住了,转过头盯着他,一言不发。   “余谷母亲死亡,由余谷亲口所说是因为造谣,导致图书馆荒废,导致父亲下位,导致老师之间的闲话,导致他的家庭破碎。”裴远与他对视,“这样的孩子,还在妈妈死去的学校读书,他不存在闲话?不存在窃窃私语?”   方周智商猛地上线:“徐美美和余谷都遭受一样的待遇,一样的校园暴力?”   “嗯,但他们不是互相拯救,可能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刚好错过了。”裴远食指点了点桌面,“我最开始一直在想,会不会他们是彼此拯救,可惜不是,余谷说过他和徐美美最开始不认识,完全靠高晓凤才有了联系。”   裴远目光凝重起来:“初中同学还是小学同学,两个人属性一模一样的学生,并不可能不认识彼此,说明他们初中要么不是一个学校,要么不是一个班,要么就是……”裴远顿了一下,“这所学校被暴力的学生很多,他们只是众多人之一。”   方周双手交握,手臂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那高晓凤……”   “高晓凤是徐美美和余谷之间的人,她既认识徐美美,也认识余谷。一直想不清楚的事情,幸好刚刚郑玉已经告诉我了。”裴远继续道,“高晓凤也是单亲家庭,她父亲刊登过报纸,我也看过,事情非常严重坐了牢。所以初三才会临时休学,休学后估计是遇到了,同样因为父亲死亡而休学的徐美美。”   裴远记起徐美美仅个人查看的那条消息——花败与花开,不惧生死,积极向上,同她一般。   所谓“她”应该就是高晓凤了,这话说明了徐美美被拯救过,曾经被高晓凤拯救过,在那段最难熬的时光里。   “按照你的故事来看,徐美美和高晓凤的闹僵,是因为余谷?”方周智商冲刺,“两个好姐妹主动疏远,可能是徐美美是后来才发现,高晓凤和自己都喜欢余谷。”   裴远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方周想了想,脑子一闪而过:“裴远,会不会余谷和徐美美都一样,都是亲眼看见自己父母死在自己面前?”   “我觉得有可能。”裴远拍他肩膀,“我们这一层要死死盯紧每一个人。”   方周拍掉他的手臂,连忙问:“那为什么高晓凤最开始不追?还要写情书?”   “可能……”裴远双手抱胸,“她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什么才是爱。” 第17章 一朵芙蕖   高晓凤拥有的父爱并不多,父亲的事情对她影响很大才会临时休学,这事情当年争议大,私下必有闲杂人七嘴八舌,带给她的只有更多的自卑和难受。   她才会偷偷写情书不敢直言,一直以错误的方式在表达,导致得不到余谷的任何回应。   “三个孩子,”方周忍不住同情,“似乎都是自卑的。”   裴远轻敲了下桌面,起身说:“我想去校长室看看。”   裴远一时间思考了多个问题,抱着最开始就有的想法,如果不碰那个鞋盒,可能不会激发高晓凤的异变,更不至于被砍。   方周没那么想法,马上同意:“走呗。”   他们都清楚去校长室会不太顺利,五楼还有学生和老师,要是随便被巡逻的老师发现,两个人铁定没法离开。深更半夜没有一丝人的气息,走廊直过去有些灰暗,能看得清地面并不干净。   高晓凤说给裴远拿吃的,肯定会像上一层一样来五楼的教室拿,万一两个人运气不好碰到她,校长室怕是更难去了。   裴远停在五楼和六楼的转角,目光放在不远处播音室的门上,透过玻璃门能看见桌子的书籍和文稿,所有的摆放顺序都和裴远上一次看到的一样,一摞书挡住了收音机的一半。   裴远想起了保安室那台收音机,进校园的时候他有留意过几眼,非常确定那台收音机已经被其他玩家拿走了。   “你想进去就进去吧。”方周指着门,“郑玉接待了新的玩家,那些玩家估计很快就上来了。”   裴远点头,上前推开了播音室的门:“那行,进去吧。”   播音室的空间狭窄,旁边放了个储存柜,靠窗的桌子上放了一沓白纸、一只马克笔,旁边摆放了一台电脑。   裴远将桌上厚厚的纸拿开,把那台收音机拿给方周,又往靠窗的桌子上拿了笔和纸:“上次没能进来,没想到还有这些纸笔可以用。”   “想用就用。”方周无比嫌弃手上的收音机,“这个收音机有什么用?”   “留着吧。”裴远在纸上画了一个圈,“没准有用。”   方周抱着收音机环视了一圈空间,想看看除了收音机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用,正当他侧着脑袋看墙上的校园文化海报,余光感受到了一种极其不好的视线。   他僵硬着头往玻璃门外看,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方周刚想来句“卧槽”,那双眼睛瞬间又消失了。   方周一个硬憋,把脏话吞了回去,回头拍了拍裴远的背:“有人上来了。”   楼下的脚步声渐渐响亮,裴远反应快按着方周的头拉到一旁,方周一头稳稳撞上裴远的肩膀上,一手托着收音机,另一手撑着裴远身后的墙,大气都不敢出。   外边的人在五楼停下,离播音室只有十米,他翻出旅行背包,摸出一把风水盘,查看五楼的风水。   旁边的吴迪拿了一个大蒜,放在自己的掌心,往前后都看了一遍。   “我差点以为我们又要凉了。”大牛抹了一把汗,“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迪握紧大蒜,面不改色:“我们没有来过五楼以上,这是我们上一层的损失,我们先转转。”   “我也觉得先看看情况。”大牛拿着风水转盘走在前边,“五楼安静得有点吓人。”   “习惯就好。”吴迪说,“你没有绑定搭档吧?”   大牛一愣,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呢,一直等着你呢。”   吴迪语气没变:“这关过了,我们就绑定吧。”   大牛嘿嘿傻笑,接着说得什么,裴远和方周已经听不清了,紧接着声音也慢慢消失不见。   方周轻推着裴远,皱紧眉头:“差不多行了,别搂着老子的腰了,他们应该走了。”   “等等。”裴远仰头靠贴着墙,“还没有完。”   他话刚说完,外边响起一阵喧闹,有小孩乐呵呵地笑声,每个人的态度似乎都不一样,导致声音嘈杂,听不仔细他们再说什么。   这声音慢慢稳定下来,直到消失而去。   过了许久,方周保持着被搂紧的动作,咬牙切齿:“你他妈……”   “误会。”裴远打断他的脏话,“我手抽筋了。”   方周懒得管他是不是抽筋,奋力推开他的手臂,挤了出去。   裴远耸肩,忍不住想,真无情啊。   他们出了播音室直接上了六楼,脚步放得轻,打着手电往六楼照了过去,六楼的风比五楼要大些,抬头就能看到沉闷的灰色调天空。   “你觉得校长室会有什么?”方周问他,“你又想到什么故事了?”   方周对于苹果树这关也有一些想法和看法,在他的心里,他觉得这三个孩子都值得被人心疼。他比较心疼余谷,这个本来拥有幸福家庭的孩子,他在余谷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经历,比如爸爸不信任妈妈。   方周甩了甩头,抛开这些痛苦的回忆,继续问:“我们进去后先干什么?”   “进去后,躲起来。”裴远习惯了方周的十万个为什么,“你不要碰纸盒。”   校长室门被推开,裴远打着手电先进去,直行到校长桌子对过去的沙发边,食指轻刮着茶几边缘,从这个角一路滑到另一个角,没摸到一点灰尘。   方周对着墙面四处照,走到茶几面前,猜测他的计划:“你想守株待兔?”   “茶几边缘擦得很干净,可能校长一开始就打扫了,也有可能是学生来帮忙打扫的。”裴远简单猜测,抬头看向一脸懵的他,“校长一开始是在办公室里,他身高一看比高晓凤高太多,高晓凤不可能把校长带到楼上去,但如果使用祭祀阵得话就不一样了。”   方周一点就通:“控制学生,绑校长去楼顶?”   “嗯,她可以用祭祀阵来控制学生,操控他们行动。”裴远重新提了个问题,“抓走校长,只是因为校长知道余谷在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猜测高晓凤还有其他原因?”方周仔细回忆了发生的事情,给脑子简单汇了总,不太确定地说,“绑架在十字架上,是因为校长也暴力过……”   他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欲言又止的看向平静如水的裴远,心里如同麻花缠绕般说不出下一句话。   裴远摇摇头,否定他的想法:“我觉得不太可能,校长年龄完全不可能霸凌女高中生。”   “那你觉得又……”方周想问怎么不可能,半蹲着没站好差点摔地上,他缓慢撑地而起,手电一晃照在了对面的一副挂画上。   那幅画非常淳朴,但是上面却写了一首好字,龙飞凤舞写得令人赞叹。   “裴远你看看那副画里。”方周抬了抬下巴。   裴远倒也没有继续说自己的猜想,转过头看了过去,夜视力奇佳准确无误地念了出来:“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   “芙蕖?”方周翻开手机,打开那张图片,愣了一两秒得出理论,“校长……就是那个和余谷妈妈造成误会的男老师?”   这首诗方周在初中就有人念叨过,他一时想不起是班长还是委员,总之就是为了追求心爱的人,写了长篇大论的古诗表达自己的心情,其中“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起码写了四五遍。   可惜后来没有表白成功,反倒被班主任抓包,班主任当着课堂反复念了几遍这句话。   裴远拿过方周的手机,仔细在男人脸上扫视了几遍,他也明白这首诗的表达,忍不住戏谑他的表情:“你也懂啊?”   方周眯起眼抢回手机:“滚蛋。”   “如果校长就是过去造成余谷妈妈谣言四起的男老师,那么事情就说的过去了。”裴远走近那副挂画,“这首词他没有写完,后面还有一段,他应该非常欣赏余谷妈妈。”   方周揣好手机:“然后呢?”   裴远十指交叉,食指轻轻点自己的手背:“他的欣赏估计被人拿来看成了另一种意思,我不否定校长不爱他妈妈,更可以说深爱着他妈妈,但这并没有给双方带来什么。”裴远说,“看得出来,他在照片上保持着怕被误会的距离。”   方周迅速接话:“所以他在余谷们这辈里他一直扮演着恶毒的角色?”   “大概是这样,他喜欢余谷这个孩子,一直主动对待余谷。”裴远笑了笑,“但是事情这么久远了,余谷和高晓凤这些孩子,可能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方周看着他,没说话。   “高晓凤之所以抓走校长,不把他一刀两断杀了,可能为了余谷报复,或者说找到余谷,让余谷看看自己为了他所做的事情。”裴远拍了拍裤腿,“可能我们都猜错了,高晓凤模仿重生意义,可能只是想神惩罚校长,曾经毁坏了一个孩子的家庭。”   方周对裴远不得不服,他的想法和思路总是第一时间跳跃快,看到一张图、一首词就能读懂其中的意思,而且还能把他们编成故事。   编故事只是编故事,不一定都是真实的。   方周忍不住问他:“万一这些都不对?完全相反怎么办?”   “那就反着想,校长是个混蛋,孩子们并非是好人。”裴远说,“这些都是假设,你只能大胆探索。”   “那我们现在还是继续找高晓凤还是找其他线索?”方周靠在沙发上,举着收音机,“这个呢?”   裴远起身往校长座位去,打开手电照向抽屉,翻出一大堆的文件,看了一些文件的标题和末尾签的名字,赶紧放回了原位,拿出兜里的马克笔和纸,在纸上粗略写上‘不要碰’三个大字,放在鞋盒旁边。   鞋盒是高晓凤的秘密,如果被玩家发现,第一触碰者必是要完蛋,而且高晓凤必然是感应得到的,不然她不会问那三个天才和同伴,“是谁碰了情书”这种话,裴远相当警惕,决定试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寓言故事。   裴远拍了拍方周:“先存档,然后我们差不多就可以行动了。”   方周蹙眉:“去那里?”   “找高晓凤,直接问。”裴远无比淡定,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对着怀表存档完毕,整理好自己的外套,走在门外边,“你全程不要说话。”   方周愣住了:“……直接问?”   裴远笑了笑,非常有礼貌:“是的。”   裴远推开门,一股湿漉漉树叶气息挤了进来,清净的空气被血腥的气温所填满,穿着漂亮裙子的高晓凤,一只手拿着红斧头,一只手拽着人的头颅,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高晓凤五官扭曲,看到裴远倒也不慌,而是丢下头颅,把背上粉红小包取下来,打开一个饭盒,递到裴远面前:“哥哥吃吗?” 第18章 他是你爸   裴远没接也不打算要接,他看着方周出现在他旁边,高晓凤的笑容凝固了起来,血丝占满眼白,目光尖锐盯紧方周。   方周抱着收音机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能反应后退了两步。   裴远不着调地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倒不怕高晓凤现在的模样,虽然没有方周见到得五官扭曲那么吓人,但也不至于会吓到落荒而逃。高晓凤还穿着那身漂亮的衣裙,裙尾沾染一些血迹,地上那颗人头被砍得模糊,飘着浓郁的血腥气。   “没有啊。”高晓凤放下饭盒,顺手也把斧头丢下,“哥哥怎么在这里?”   她说完话对着裴远摇了摇衣袖,是那种属于女孩子的撒娇动作,高晓凤裙尾沾染的血迹变成一片小花,刚刚鼻腔里的血腥味突然消失,地上那颗人头,眨眼间变成一个花篮,花篮摆放一个又一个精致的饭团,那把斧头也消失不见了。   方周当场看傻了。   “我刚刚摔了一跤,正好进来休息了。”裴远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没伤着骨头,没什么大碍。”   高晓凤轻轻点了点头:“你是上来找我的吗?”   裴远收回手,看着她一双期待的眼神,眼尾上翘微偏了下头:“等不到你,就上来找你了。”   高晓凤重新拿起饭盒,掀开盒盖露出揉捏的漂亮饭团,目光从方周脸上移到裴远身上,由凶狠变温柔,上前拽着他的衣袖:“哥哥你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我给你做了饭团,我哪里还有水,这么晚你一定很饿吧。”   她拽衣袖的力气很重,生怕裴远下一秒跑了。裴远侧过头,给方周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暂时待在原地哪里也不要去。   方周大脑失去连接,看不明白裴远的意思,一脸疑惑想问什么意思。裴远已经回过头,半弯着身子对高晓凤一笑:“好,但是我暂时不饿,我想先喝点水。”   高晓凤一下子很高兴,牵着裴远走到最前头,回头对方周阴阴笑了下,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   方周抱着收音机愣在原地,心想自己该怎么办。他们没走多远后,地上那个花篮重新变成血红的人头,血腥味十分刺鼻。   方周重新折回校长室,打着手机往校长室里照,抱着没准有东西的想法仔仔细细的搜索。他推开办公桌的抽屉,翻开了几本学校方面需要签字的手册,手电打在下边看见了校长的名字。   艺术签名很难区分名字是什么,翻了好几本才勉强看出姓朱字,他刚关上抽屉,没关紧的门传来了脚步声。   方周快速躲进了上次和裴远躲着的地方,关掉了手电,安静缩着墙角落里。   “你觉得有可能吗?”大牛推开门,“先不说这么多孩子,我觉得老师都有问题。”   吴迪侧过身进来:“一楼层比一楼要麻烦,五楼层千万不可再去了,孩子太多不好对付。”   “我是觉得既然都说了,天黑了不能出去,老师肯定是清楚的,但是为什么老师们不好好组织起来,防止学生出去?”大牛电筒一歪,魂差点出窍,“妈哟,这里还有个人头。”   “又不是第一次见,赶紧进去看看。”吴迪拍开他的手,重新把门关好,“不管老师还是学生,他们都有问题。”   方周的位置可以看见他们小腿以下,吴迪和大牛穿着运动鞋,他们身后还跟着个白色丝袜小花鞋的小姑娘。   他看不见脸都觉得有几分熟悉,想了好半天,想起了是楼梯间那个小姑娘NPC。   他刚想到这儿,大牛开始问朱雨了:“小妹妹,校长室里到底有些什么?”   朱雨睁着大大的眼睛:“我不知道,你要不要找找看。”   这话大牛已经听了四五遍了,实在套不出小姑娘一句话,只能无奈叹气:“那行吧,我们找找。”   朱雨面无表情的看向吴迪和大牛,看着他们开始翻找桌子上的册子和资料,她身体微微一顿,僵硬地把目光投向漆黑的角落。   “大牛,过来看看。”吴迪拿起写了‘不要碰’纸条的鞋盒,撕开那张纸,“这个什么意思?”   大牛接过纸条,若有所思:“肯定是玩家写得啊,谁没事写这个?”   吴迪仔细看了三遍,认为大牛说得有理,取出了一封粉红信,当即拆开看了一遍,在只言片语中看读出无限的爱慕。   可惜两个单身狗和方周一样不懂含义,默默拆了一封又一封,大牛没有看完,起身沿着校长室周围看了一遍,翻出了相关的成长册。   “小姑娘。”大牛喊她,“走吧,我们离开这儿。”   朱雨收回冷淡的视线,僵硬地冲大牛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不打算走了。   吴迪拿起鞋盒,另一手打着手电推开门,一脸不想浪费时间的表情,冲大牛扬了扬下巴:“我们赶紧走吧。”   大牛背上包,大步迈出去:“来了,走吧。”   大牛和吴迪走后,校长室的空间就剩下方周和朱雨,朱雨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把眼睛放在方周的角落处。   方周蹲到脚麻,咽口水想外边的朱雨为什么不离开,猜想她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的想法赶上现实,外边的朱雨终于动了起来,清脆的鞋声回响在校长室里,朱雨缓慢走到方周不远处,突然又停了下来。   “我看见你了。”朱雨冷冰冰地说,“你要不要仔细找找这里。”   上一层朱雨给方周的印象并不算差,唯一抹不去的小姑娘被高晓凤一刀切成两半的场面,这一层重新见朱雨,让他产生了同情。   方周拍了拍发麻的腿,撑着墙面站起来,重新打开手电,看向朱雨说:“我已经找过了。”   朱雨长相偏可爱,脸不胖不瘦,那双眼睛生得水灵,身上那套大校服挡到了她的大腿,鞋子还是和上一层有黑色血迹。   方周仔细打量了朱雨几遍,翻开手机拍摄的照片,对比校长年轻的模样,油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   朱雨开口问他:“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呢?我怎么没有发现你呢?”   方周并不打算回答这些没用的问题,只是控制了下情绪,直接绕过朱雨,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张签过名的工作单。   “小姑娘,你是不是姓朱?”方周一脸严肃,开门见山,“这个校长也姓朱,他是不是你父亲?”   他的关注点非常直接,校长姓朱,重点NPC小姑娘也姓朱,两个人年龄相差必然很大,再加上高晓凤那么讨厌朱雨,可能就存在有某种关系这一层原因。   朱雨冰冷的表情一直没换,这个问题对她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她静静站在漆黑的位置,由方周的手电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方周见她没反应,赶紧又问:“不是吗?”   朱雨看向他,随后点了点头:“是。”   方周想起朱雨告诉过他,一定要去楼顶的话,他已经去过了也见过了校长,打心底觉得这对父女是真的惨。他想的东西还没有消化完,又直接问了新的问题:“你知道楼顶有什么吗?”   朱雨摇头:“我不知道。”   “你爸被关在楼顶。”方周没想到她不知道,有些惊讶,“你居然不知道?” 第19章 想不到标题   朱雨眼睛长时间瞪久了,眼眶边有些嫣红,小脸发白没有表情,直勾勾盯着方周,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方周同样没敢动,渐渐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不礼貌,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又不知道怎么开展话题。   校长室一丁点声响都能听得清,风吹窗户的刮碰声都放大了两倍,这样的场景维持了许久,朱雨才缓缓低下头,用手掌心去擦眼睛,小声小声地抽泣。   “我就知道,她谁也不会放过。”朱雨没有别的小姑娘那样号啕大哭,礼貌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她之前一直告诉我,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爸爸的错。”   方周问她:“你爸爸什么时候不见的,你知道吗?”   “早上八点左右。”朱雨回答,“她当时还在校门口,她以前对我……”   方周在校长桌上抓起一包抽纸,非常心疼小姑娘突然不说话的样子:“她以前都怎么对你了?”   朱雨擦干眼泪,在沙发坐下:“我爸爸非常喜欢余谷哥哥,从小严格要求我向他学习,我经常被余谷哥哥照顾,后来我看见了她,她被人抵在墙角,被打得好惨。”朱雨吸了吸鼻子,“再后来我总能遇到她,其实是她跟踪我,她告诉我,我爸爸是恶魔,害死了她心爱之人一家的恶魔。”   朱雨情绪非常不好,不停掉眼泪:“她每次见我,都叫我恶魔的孩子。”   在朱雨的描述里,高晓凤扮演是坏人的一方。高晓凤一直认为,曾经朱雨父亲造成余谷一家的破灭,造成余谷父亲远走他乡。所以连朱校长的孩子朱雨,也被高晓凤无辜盯上。   方周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徐美美?”   “这个姐姐是她朋友,以前她俩都被欺负过,是她救了这个姐姐。”朱雨说,“她一直控制人到处找余谷哥哥。”   方周一时之间没分得清,朱雨话里的谁和谁,只能抢先问了句相关问题:“那你知道,她俩为什么闹翻吗?”   朱雨仰起头,伸手问方周要了一张卫生纸:“因为,她嫉妒了。”   “她嫉妒了?”方周没理解,“嫉妒什么?”   “她嫉妒徐姐姐的全部。”朱雨语气有点鄙视,“电视剧里这么演都烂大街了,初中生都懂,你一个大人不明白吗?”   方周:“……”   “她喜欢余谷哥哥,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一直这样,她曾经还在个人平台发布过,自己要努力超过余谷哥哥。”朱雨没再哭了,面无表情,“她可能认为,这种方式是可以靠近余谷哥哥的,但是他们没有结果。”   方周索性把裴远的‘故事’给提了出来:“高晓凤并没有告诉徐美美自己喜欢过余谷,徐美美后来知道了,主动和余谷提出了分手?”   朱雨点头:“嗯。不是徐姐姐的话,余谷哥哥可能一直会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吧。”   方周接着又把裴远说过的想法,全问了一遍朱雨,得到回答几乎都是正确的,更是证明了,裴远编的那些故事,全是对的。   高晓凤喜欢余谷,比徐美美早。她一直以暗恋的方式在默默追求余谷,可惜方法一点都不对,导致两个人关系并不好。   徐美美最低落最悲观的时候,她遇见了高晓凤,这个和她经历相似却又不相似的姑娘,两个人结伴而行,一同走出了暴力的阴影,变成了铁杆朋友。   她们互相感激。   直到余谷出现,高晓凤所有的感激和感动,变成了厌恶和抵触。她觉得,是徐美美抢走了一切,属于她的一切。   方周理清了内容,深深感受到脑袋存储不够用,镇定情绪拍了拍脸颊,看了眼门,心想裴远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回过头,对上朱雨水灵灵的大眼睛,食指点了点沙发边,警惕问了一句:“你不会骗我的吧?”   朱雨白了他一眼:“我才不会!”   “怎么不可能!”方周幼稚起来,“有什么能证明你说得都是对的?”   “因为,”朱雨脸冷下来,指了指自己,认真地说原因,“我,是,N,P,C。”   方周:“……你很棒。”   “出了校长室,我们要一直找地方躲起来。”朱雨小声地说,“被她抓到,那就完蛋了。”   方周记忆上窜,想起了朱雨在教室被砍成两半的血腥画面,朱雨最后那丝笑意都被活生生砍没了。   一想到这个,方周浑身鸡皮疙瘩只涨不消,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小姑娘。”方周喊他,再一次想起自己该问什么,“你说,高晓凤和徐美美用什么办法可以和好?”   朱雨看向他,一脸疑惑:“为什么要让她们和好?为什么呢?她都这么过分了。”   “其实吧,我觉得女孩子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方周开始胡乱扯,“现在事情还没有严重,没准能挽回对不对。”   朱雨静静地看他说话,见方周说完话,立马接话:“我可以带你去找找。”   方周问:“去哪找?”   朱雨摇头,变成最开始的语气:“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去找找看?”   ?   高晓凤带裴远上了七楼,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饭盒,迈着轻盈步伐哼着调,轻轻推开一间教室门:“哥哥,到了。”   裴远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间教室比其他教室相对脏些,地上的木板已经掀翻,磕磕绊绊不好落脚,要不是借着手电,指不定要被绊多少次。   高晓凤把他领到第一排,自己坐在他邻座位置上,从抽屉翻出一本书放在自己面前,冲裴远笑:“哥哥,陪我考场试吧。”   裴远回笑:“好。”   他刚答应,外边进来一群学生,他们脸上消瘦不堪,集体眼眶泛红如同无骨丧尸,身体一副随时要散架的模样。   这群学生整齐补满教室的空缺,从口袋里摸出持有的笔,低头沉在书桌上。整个空间十分死寂,空气还弥漫着腐烂的异味。   一直到整个教室被坐满,外边很快进来一个老师,女老师身高不高,戴着厚重的黑眼框眼镜,手上抱着厚叠叠的试卷。   女老师行为和周围同学没有什么两样,说话不带一丝感情:“现在考试开始。”   大家止不住的动笔,试卷上的数学题在初中水平,幸好裴远觉得并不难,他动笔做了试卷背后几道大题,翻过来写上了选择题。   他试卷做了一半,邻座突然有了动静,裴远移过眼,正巧看见高晓凤的橡皮擦掉在地上,圆柱形的形状滚到自己鞋边。   高晓凤不好意思冲他一笑,微微做了个口型,希望裴远可以帮它捡起来。   裴远礼貌一笑,捡起橡皮放在她的课桌上,正要回神,发现她整张脸脸瞬间红成一片,冲他又笑了一次。   这场试不知道考了多久,高晓凤停笔后,所有的学生也跟着停了笔,随即那群人整整齐齐起身往外边走。   裴远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高晓凤确实会把学生变成傀儡,指使他们做每一件事,并不是方周所想的,离不开祭祀阵的范围。   高晓凤保持着坐姿,冲裴远笑:“你题做完了吗?”   裴远反应快,立马回应:“做完了。”   “都做完了啊!”高晓凤笑嘻嘻地撑起脸,“你好棒啊。”   裴远左手臂放在后桌,右手轻敲着桌面,神情慵懒:“既然我陪你考试了,那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了。”   高晓凤应声:“你在想知道什么呢?”   裴远直奔内容:“你和徐美美是什么关系?”   高晓凤当场变了脸,眼睛瞪圆了一圈,笑意也在唇角戛然而止,语气冷漠,开始逼问:“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见过她?你喜欢她?”   “不是这样。”裴远恬不知耻地说,“你对我是特殊的,我想把与你相关的东西都深刻记录下来,才好成为你唯一的特殊。”   “你不要喜欢她!”高晓凤突然站起身,用力拍响桌面,“她已经把我以前那一份抢走了,我不想你也被她抢走!”   裴远问:“你们关系不好吗?”   “谁要和她关系好啊。”高晓凤有些失控,“他是先遇见的,是我先喜欢的,是我先靠近的,为什么最后所有的美好都不是我拥有!”   裴远继续问:“你遇见了谁?”   “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我特别喜欢他,他非常优秀已经被保送去了名牌大学。”高晓凤微微低下头,“他很温柔,很优秀,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裴远半歪着身子看向她,见她满脸难受的表情,没有向上一层那样安慰。   高晓凤情绪低落,没哭,时不时半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说:“我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却告诉我,她和我喜欢的男孩在一起了。”高晓凤扯起嘴角,“我应该祝福她吗?他明明是我遇到的!却变成了她的。”   裴远迅速替换微笑:“乖,冷静。”   “既然我得不到我爱的男孩,我一定亲手毁掉他,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配。”高晓凤突然大笑起来,嘴里自带回音,突然走近裴远面前,将手搭在裴远的手背上,“但是哥哥不行,哥哥只能我一个拥有,和你在一起那个男人,我也会亲手杀掉。”   裴远面不改色:“为什么呢?”   高晓凤的脸,眨眼间扭曲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无比夸张,整张脸都是黑色血在往下流。她咯噔咯噔地笑,声音宛如魔咒:“因为哥哥和他一样温柔,和他一样会帮我捡起橡皮擦,所以哥哥成为他的替代品吧。” 第20章 早死了啊   高晓凤的脸已经完全不像人脸了,眉毛下面两个大窟窿能看见鲜红的血肉,血水如泪止不住地掉,她身上那件裙子很快被染成红色,背略弯有点拱。   她不停重复:“成为他的替代品吧。”   裴远不为所动,确实被高晓凤这张分裂的脸吓得心脏漏了一拍,但是他很快明白其中的原因,不能提她和徐美美是什么关系。   裴远看向她那只移动到眉心的右眼,对着自己不停眨眼睛,表现出害怕而颤抖的语气:“我成为他的替代品后需要干什么?”   高晓凤眉间那只眼睛,增大了一圈,带着些许的震惊,又很快变成喜悦,扬起夸张的嘴角:“你同意了吗?”   裴远没点头没摇头,继续表演着的恐惧,假装克制了许久,假装稳定好情绪的害怕样问:“你带着我去找他们,我要你证明,你是真的不爱他了。”   高晓凤歪着脑袋,脸上露出几秒的僵硬,分不清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十秒后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裴远的要求。   裴远比她高不少,出了教室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目睹高晓凤推开了那间自己幸运数字的教室。   他没跟着进去,默默站在外边的走廊,高晓凤进去没多久后,提着她那把红色斧头走了出来,扭曲的五官没有一点变化。   过了会,那间教室出来一群学生,那些都是不听话晚上出去的学生们,他们的样子和刚刚‘考试现场’完全一致,他们大步迈出教室分散到四处,开始顺从了高晓凤的指使。   高晓凤没再说过一句话,后脑勺的眼睛一直盯紧了裴远,目光算不上凶狠,倒是柔和了几分,看得出来是担心裴远半路跑了。   裴远不可能会跑,他清楚跟着高晓凤可以找到一些通关的线索,她更能暂时保证自己的安全,虽然这样做很容易被人盯上,但是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对高晓凤来讲,她坚决不会和徐美美和好。在她的角度,她扮演角色是个好女孩,余谷是她的最爱,徐美美是她最好又最厌恶的人。   高晓凤下了六楼后,五官渐渐恢复成正常,手里那把红色斧头拿累了,索性放在地上拖着走,她速度极快的走向校长室,大力推开门,放眼去寻找目标。   校长室空无一人,方周已经不再这里了。   高晓凤眼底露出几秒失望,拖着斧头拐弯开始一间一间的去推门,看样子必须要找到方周才罢休。   裴远不知道方周会去什么地方,只希望不要被高晓凤找到。   高晓凤翻完所有的教室门,终于放弃了找方周,拖着‘叮叮哐哐’的斧头下了五楼。夜里的五楼很安静,隔着教室门和墙壁,完全听不见一点睡觉的呼吸声,空气很凝重。   高晓凤并没有在五楼停留多久,很快就去了四楼。裴远一路上没搭话没问话,偶尔看见她的眼睛,移动到后脑勺看自己的时候都淡淡一笑。   裴远一路上没有遇到方周,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更是连保护门的郑玉都没有瞧见。   高晓凤走进三楼一间教室,举起斧头把讲台劈成了两半,动作干脆利落,然后诡异笑了下。   裴远刚想怎么这么突然,劈裂的讲台碎成四五半,地上很快被鲜血沾满,血腥味充满入空气。   对方估计是侧着身子,身体被斜切成两半,整个头偏歪着,脸上是痛苦、震惊、恐惧互相交织。   裴远想了想,装出诧异:“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   高晓凤诡异一笑,眼白又一次变红,说话带回音:“我看得见呼吸。”   裴远没再深入这个问题,一直跟着高晓凤在走廊走过去走过来,见她推开了四五道门,几乎查看完了三楼所有的教室。   裴远非常确定,郑玉不见了,那种人间蒸发式的不见了。   黑夜没有明亮的迹象,黑色浓郁的天空一望无际,抑郁的压在头顶之上,整栋教学楼的脚步声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傀儡们分散速度很快,他们不想普通的行尸走肉一样只是摇摇晃晃,他们利索贴墙往下爬,三俩下就爬离了教学楼。   方周和朱雨待在一楼的旧教室里,方周没想到,朱雨带他从楼上下来,居然这么平安。   教室都是烂桌子烂木腿,全是腐烂潮湿味,不透风的空间还很臭,混搭着说不出的异味。   朱雨没有多大的本事,带着他东躲西藏按着楼道下了六楼,一路上朱雨没有说任何话,方周也没有问什么,担心小姑娘不会说,气氛会更尴尬。   “他们好像走了。”朱雨隔着门缝,看向外边掠过的人影,“你要不要找个东西保护自己?”   方周一手提着收音机,一手在地上捡了根木棍:“我们可以走了吗?”   朱雨静静看向他,脸部僵硬苍白地点头,她推开门往前走,方周手举木棍跟在身后。   一楼湿气重到人全身不适,待久了还犯晕,方周扶脑袋看向小姑娘单薄的背影,无比好奇,朱雨真的知道怎么让他们和好吗?   他刚这么想完,东西重力砸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他下一个问题,朱雨停在圆柱后面,摆手让方周停下来。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划出了一个弧度,再重重摔在地上,好半天听到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   外边突然刮起风,送过来一阵血气,很浓,闻久了直犯恶心。   方周放下木棍捂着口鼻,避免自己会呛出来,惊动不远处的黑影。   黑影看不见本身,耳边只有走路的脚步声,对方很急躁跑了起来,脚步声渐行渐远的消失了。   朱雨指着刚刚发生的位置:“你要过去看看吗?”   方周想说不,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通关,打算跟着朱雨找到两个人怎么和好的办法,再去找裴远,到时候和好如初,自己就不用再受高度紧张的惊吓。   他人是这么想,但脚已经迈出去了。   刚刚发生的位置是操场,地面有很多土坑,这是他上一层看到那些场面一模一样。土坑里全是红色的鲜血,有的甚至快要满出来。   味道重、浓、恶心又使人头皮发麻。   方周看向朱雨:“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朱雨呆呆地看向土坑,又呆呆地看向他,僵硬地摇脑袋:“我不知道。”   “走吧。”方周走在前头,偏头问朱雨,“你真的知道怎么让他们和好吗?”   朱雨走在前面没有说话,操场风大吹得她那件大校服衣尾乱飘,瘦弱的身体也时不时东倒西歪,走路都不太稳。   他们绕过操场,朱雨全程没回头也没有回答,沉着脸带着方周绕,沿着操场外的小路走,最后停在了挡住后山的进口。   上一层他和裴远来过这里,在枝叶繁茂的最里边有栋楼,余谷在里面,而且那栋楼还会哭。   朱雨停在他面前,没有前进也没有离开,好半天微微弯下腰,用手去抓地上的泥土。   方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没打算问她下一步干什么。   朱雨抓了两块泥土,指缝都淤泥,伸手要递给方周:“我知道她的秘密。”   方周懒得想‘她’指的是谁,开口就问:“什么秘密?”   “这里,”朱雨指着面前的土坑,上面还有她的手印,“在这里。”   方周放下收音机,捡起一根宽长的木棍子,开始对着泥土深挖:“里面有什么呢?”   朱雨见他都挖出了一个坑,脸上露出短暂的阴森笑脸:“我不知道,你要不要挖挖看?”   方周快速拧着棍子挖,力气大使劲刮,树枝承受不住,当场断成两半。   他没想到木棍如此脆弱,正当他转身找其他的坚韧物,茂密潮湿的树林处,传来踩枯萎枝干的脚步声。   对方走路不快,甚至还慢了些。   方周提收音机手一僵,随即转身拉起朱雨打算跑,但是对方似乎知道他们有动作了,脚步声猛地加快,大步大步的朝方周的反向奔跑而来。   他的心跳,浑身血液的倒流,头皮发麻的惊恐,在两方脚步声里变得凌乱。   方周在最后来不及之时,抱起朱雨两大步跳上围堵的土坡,往另一方向树丛跑,或是腿软没力,脚一滑连人带小姑娘砸了下去。   对方的脚步声随即停了下来。   方周的样子不太好,他卡在大树杈的中间,身上压了一根圆木头,浑身上下发疼,收音机离他距离还有远,半个机身被陷在土里。   他不禁纳闷,上一层有这么高吗?   朱雨身上盖了一把树叶,侧着脸可以看到方周的侧脸,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没有打算起来。   方周费力用手拍掉她身上的树叶,忍着疼说话:“你可别哭啊,我不会安慰人的。”   朱雨疑惑看向他,拍开衣服上的树叶,一脸平静站起来。   “你先找想办法把我身上的木头挪开。”方周使力往外推,奈何平日里不运动,没什么力气。他看见朱雨更是细胳膊细腿,叹了口气认清现实:“算了你也推不动,你有什么办法吗?”   朱雨摇头:“我不知道。”   方周开始想裴远了,想裴远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推到面前的木棍,再带上他去找线索。   但也只有想象,没有奇迹。   地面的水气很重,方周没躺一会就已经感觉到后背的潮湿,能闻到泥土混搭着树叶的泥味,胸前的木头总感觉在加重。   方周头一次感觉到异常的不对,他斜视着眼看朱雨,看着朱雨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脸纯洁无害的表情下一秒变得诡异。   她眼睛睁大很大很圆,眸子如星泛着光,小脸苍白嘴唇无色,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起来很甜,看久了就会心慌。   方周抿了抿嘴唇:“你,没事吧?”   “你相信救赎吗?”朱雨歪着头,耳边发丝被风刮散,“对别人的救赎。”   方周呆了呆,断了机:“什么?”   “把一个人绑在十字架上,然后让神祷告,将他祭祀掉,换回别人的一生美满。”朱雨慢慢蹲下来,“为他人救赎。”   方周知道只有楼顶的校长是被绑在十字架上面,裴远也对他说过,那是一种模仿赐予的意义,神对世人的救赎。   如果真的是这样,裴远猜对了,那朱雨是怎么知道的?   方周瞪大眼:“你、干的?”   朱雨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发丝凌乱脸上有些泥,形象有些脏乱:“我不知道,你要不要猜猜看?”   方周没心情,直接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你……”   提到‘为什么’三个字的时候,朱雨笑容沉了下去,硬邦邦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看向躺在地上的方周:“她讨厌我,我也讨厌她。”   方周不可思议与她对视,随口说了句:“你也嫉妒她?”   朱雨当场愣了,手臂止不住的颤抖,眼眶猩红:“我没有。”   “你多大啊?你就想着救不救赎的,你有这么多心思,多浇浇水,你看看这些树都枯成什么样子了。”方周严格批评她,“还有,你要是真能让他们和好,你不如早点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去想办法。”   朱雨板起脸:“我才不要。”   方周没辙了:“你为什么不要,因为你带路,我才摔倒了,我是看你年龄小,没喊你负责……”   “我故意的。”朱雨看向他,一字一句重复,“我、故、意、的。”   “……”方周倒吸一口凉气,忍住全身的颤抖,故作不怕样,“为什么?”   “我讨厌大人,也讨厌你们这样的大人,我父亲不看好我,他看好别人家的孩子,因为年轻时候喜欢的别人母亲。”朱雨说,“有两个大姐姐都喜欢他,只有我不喜欢他,我想把他抓起来,然后绑在十字架上面,祈求神的原谅。”   “我的秘密被姐姐发现了,嘿,我就在学校杀掉了她。”朱雨笑了笑,“没想到她变成了鬼,抢走了我可以控制的那些奴隶,为了威胁我,还砍掉我父亲的双腿。”   “我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呢,我还特别开心。”朱雨踹了一脚方周的腰,“哦对了,她们没有闹翻,两个人永远碰不了面而已。”   朱雨从宽大的校服拿出一把小刀,熟练地把弄在手里,一脚踢翻了裴远的收音机,“她们闹翻,都是我干的。”   方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卡壳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朱雨用到割方周的手背,血丝很快冒了出来,伤口混在泥里痛到他颤抖:“你快死了,告诉一个死人又没什么。”   方周咬紧牙关,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存档,如果现在死了,肯定要去高一级的阶段层,万一也是这样的情况遇到朱雨,可能会被当场击杀。   他想起朱雨被高晓凤砍成两半的场景,上一层朱雨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还告诉她一定要去楼顶,那要他们去楼顶干什么呢?只是看看那个十字架的人吗?   他大脑暴风起来,疼痛一段接一段的来,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看向拿刀的朱雨,仍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姑娘会是这般模样,忍不住追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也死了,你会怎么样?”   朱雨提刀的手顿了顿,绽放出一个灿烂笑脸,随即全身开始脱皮,头发从头皮大把大把的掉,血从那些肉.缝里挤出来,像第一次见高晓凤时那根蜡烛,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僵硬无比的指着自己:“我啊,早死了啊。” 第21章 通关   她全身被裂缝包裹,像个破碎后透光的玻璃瓶,从上往下都被刺眼的颜色覆盖,看起来很丑陋不堪,又能感到那些肉撕开的疼痛。   她一瞬间变得很吓人。   方周手背传来的疼,一阵接一阵地加深,他后背的冷汗和泥土凉意相互叠加,遍布全身发麻,手脚冷冻没有力气。   上一层朱雨死后,他没有多想过其他问题,现在朱雨提到自己已经死了,高晓凤也和她一样,那么她死了之后,人就没了?还是说一直都在?   方周脑袋瓜瞬间灵光,朱雨所有的‘她’可能不是高晓凤,不是徐美美,而是她自己?   他眼前的朱雨很快变成一滩血肉,只剩下一双脚,那双脚在原地来回走了四五步,最后沾染着血气踢了一脚他的腰。   脚没了身体行动起来几乎麻烦,它在想离开的时候绊到了树枝,骨头打在一个木棍上,木棍倾斜一翻,当即砸中了那台收音机。   收音机已经破烂到不行,白色漆皮掉了大半,廉价的塑料外壳是黑沉沉的,木棍砸中它的机身。收音机一抖,音量键崩了出去,声音丝丝沙哑变成清晰无比——“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挣开让我明白……狠心把我来伤害……”   收音机声音只增不减,声音比菜市场的喇叭还响,只高不低从不减弱。这声音一出,四周起了不同的脚步声,很乱很杂。   方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望着树尖端融如黑云上,黑色的云渐渐散开,透着冷风起了斑斑点点的亮光。   脚步声依旧没停下来,四面八方的玩家往收音机的歌声里涌现,方周听天由命的躺在,只能默默想来的玩家,是来救他的还是来整他的。   想到这里,他身上的重量开始减轻,也不知道是什么开始,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卫衣的高挑大男孩,用力推开木棍,把他拽起来。   “快跑。”余谷说,“快。”   方周跌跌撞撞跟着余谷,从茂密的树缝隙中挤进去,树叶带着水珠拍打在他脸上,再因为他奔跑中滚落进脖子,冷得他咬牙切齿。   “你怎么会来救我。”方周边跑边问,“你不应该待在图书馆里吗?”   余谷回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里?”   方周一愣,忘了是上一层遇到的余谷,这一层见都没见过,连忙用手抹了抹脸找借口:“我算命的,我掐指一算,把你八字都算了。”   余谷收回了目光,平静的脸上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往树林里后排绕了一圈,抵达了那栋会哭泣的图书馆。   那种感觉再次油然而生,方周眼睛有些发酸。   余谷看向他:“你怎么了?”   方周摇头:“没事没事。”   余谷麻利地打开门,把方周推了进去,再反锁上门,走进去给他找了个毯子,并且非常贴心给了他一瓶水。   方周润了润唇,想问余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一系列问题,余谷把毯子叠在自己腿上,抢先把问题说了:“我都看见了。”   方周抬头:“什么?”   “你和朱雨的话,我都看见了。”余谷说,“只要接近后山那个坡,所有的东西我都能看见。”   方周一愣:“那她……”   余谷打断他的问题:“她已经死了。”   方周:“那你……”   余谷:“我没死。”   方周和余谷相互对视着,两个人的眼里都没有任何敌意,一个神情诧异,一个神情平淡。   方周认认真真把最开始到现在的事情结合在一块,高晓凤喜欢余谷,比徐美美早,一直没有表白,以自己的方式在向余谷表达,奈何方法错误,一直没有结果。   徐美美高考失利,朋友之间发生矛盾,在加上与喜欢的人分隔,导致压力过大不相信任何人,选择了跳楼。   他在把裴远编的故事结合在一块,从中连线也都连的起来,如今加上了个朱雨,所有的事情对他来说,负责太多样化。   “跟你妈妈传流言蜚语的男老师,是当今校长吧。”方周叹了口气,开始询问他,“校长非常器重你,把你当成宝,因为这件事你自己也有了流言蜚语。”   余谷盯着他,没有表情变化:“是。他对我很好,几乎把我当他儿子照顾,不顾周围人私下骂我是私生子,朱雨不喜欢我,但总是装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   “没有真正为我好的人,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余谷叹气,“只有美美了。”   “行了,告诉我吧。”方周不想和他继续,谈论这个沉重话题,“怎么样可以达到他俩和好的?”   余谷脸很干净,半张脸在灯光中柔和起来,他半垂着眼睛,睫毛很长眼廓也很好看,慢慢抬头看方周的眼神,带着不可言喻的伤感。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打算说,酝酿了许久打算说时,门外边传来敲门声。   方周往门口看去,门外边敲门声,总共七下。   余谷很快起身往门口去,回复了两下,对方敲了三下,余谷把门打开了。   方周听不懂什么意思,只知道裴远说过,这是在敲门聊天。他瞪大眼睛猜想,裴远会敲门聊天,会不会就是裴远,如果不是裴远,到底是谁会用这种方式?   门外边的人没有说话,礼貌地点头,等待余谷做出反应。余谷侧过身,同意了他进来,快速把门扣上了。   他从黑角落处慢慢走近沙发,看见长椅上的人笑了笑:“这么巧。”   方周瞪大双眼:“你?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裴远熟悉的坐在他旁边,指着自己的脸,“靠我的眼睛。”   余谷目睹两个人的相处,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方周摆手,“有过一面之缘。”   裴远忍不住笑:“这么冷漠啊。”   “不是,”方周问,“你不是和徐美美在一块?居然没缺胳膊少腿,莫不是你以身相许了?”   裴远眼角带笑:“我承认我很帅,但是我的帅不是那么随便的。”   “你得了吧。”方周嫌弃一番,交代了自己的情况,“我一直和朱雨在一块,她告诉我,她已经死了,而且她不喜欢余谷,还有徐美美和高晓凤闹翻,都是因为她,还有……”   “你先组织组织你的语言。”裴远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带,“这些我都知道了,现在到我问问你了。”   余谷接受他询问的视线,看着他手中的发带微愣:“你问吧。”   “发带是我在高晓凤口袋拿的,看半只兔子的脸,估计是一对。”裴远说,“我在猜,另一个应该在你那里。”   余谷没说话。方周忍不住了:“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一对情侣,分开了两地,女朋友就算要送礼物给男朋友,估计会精心挑选些什么,不过边南送礼物都是护身符。”裴远笑了笑,“你脖子没有,说明没有人送你,这一开始我没有注意,我再猜,发带是你自己拿的。”   余谷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要走了,如果徐美美没有跳楼,你肯定不会再回来,不会有傻子喜欢回到伤心的地方。”   裴远捏紧头绳,“你其实一直都在外边,你在找人。”   余谷咽口水,脸色依旧平静,没有接话。   “我一开始发现了很多没有发现的东西,那个祭祀阵是你画的吧,可你不知道朱雨也会用,你压根没来得及用,就被占用了。”裴远把头绳丢给她,“你发现了朱雨的恨,发现了表面装得斯斯文文的小妹妹,其实最讨厌你。”   “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裴远站起来,“我一直跟着高晓凤,之前没去那间教室,后来和她折路回去,我一开始就在想,这么多被指示的傀儡,为什么没有一个找到你和她的行踪。”裴远扫过方周的脸,“然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高晓凤和高晓凤的傀儡都进不了后山。”   余谷快速避开裴远的眼神。   方周惊了:“为什么进不来?”   “和你妈妈有关吧。”裴远用食指扫过书架的灰尘,“是你妈妈在保护你,她不想你不快乐,才一直那么难过。”   “那你怎么摆脱高晓凤的?”方周问,“高晓凤进不来,为什么朱雨可以?”   “我不是说了吗?余谷对朱雨没有敌意,即使看见朱雨的不喜欢,他还是难以接受。”裴远回答,“我走进后山,就和她隔开了。”   “你怎么看出祭祀阵是他画的。”方周继续问,“那字歪来扭去的。”   “他得奥数冠军的图,上面有他的奥数卷子。”裴远想了想,回复,“怪我记性太好,祭祀阵四个边的数字和一个解字,一眼看出来了。”   他俩躲起来的那次,因为太黑看不清楚细节,中途出去了一两秒也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这次跟着高晓凤转,裴远看了好几遍。   他觉得头绳是余谷拿的,自那之后高晓凤可能发现徐美美的头绳不见了,好强爱采集的她,大概认为徐美美不珍重这次友情,所有才把东西故意丢掉了。   为什么这么想?裴远不知道,只是做个了假设,编了个故事而已。   余谷没再说一句话,一直保持着歪低着脑袋,看不清楚脸的动作。   祭祀阵被两个人使用过,最开始使用的余谷本人,从他知道徐美美跳楼那刻,就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场闹剧。   他第一次信了神与佛,他希望祭祀什么可以唤回徐美美。   他还没有这么做,没想到朱雨会用祭祀阵,他看着朱雨诅咒了高晓凤和徐美美,用食指取了一颗血珠,抹在阵的中心。   导致了现在所有的发生。   裴远见他脸上有泪,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样子是想安慰,却不料开门见山:“徐美美在二楼吧?”   余谷猛地对视着他,满脸的泪痕,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会知道?”   方周打心底佩服裴远,佩服他的脑袋瓜和想法,一猜一个准的自信。余谷的眼泪和失去平静的脸上,已经告诉方周,裴远的话可能都是对的。   方周反应过来这句话傻了眼:“什么?她在二楼?”   “我猜的。”裴远半蹲在余谷面前,“我找不到她,只能这么猜了,我希望你相信我,万一我能解决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呢。”   余谷睫毛挂了很多泪珠,他用手抹了尽,还在犹豫裴远说得话。与此同时,二楼传来了敲门声,四下。   【我想见。】   余谷越过裴远,走上二楼毫不犹豫打开了门,伸出手去牵人。   方周见过徐美美变成女鬼的过程,浑身忍不住哆嗦,尤其是徐美美密密麻麻的刘海下,那鲜红的嘴角,格外吓人。   裴远重新坐回方周旁边,目光没有放在漆黑的转角处,他和方周都看不到余谷那边的情况。   “现在几点?”裴远问他,“我手机掉了。”   方周摸出手机,刚刚树木砸的时候把屏幕砸碎了,他半眯着眼看手机,看清时间自己都吓愣了:“他停在七点就没动。”   裴远点点头:“知道了。”   余谷和徐美美渐渐在暗处显出脸,徐美美没有凶狠的獠牙,更没有满脸的鲜血和刘海,她穿着干净的校服,从头到脚的整洁度,头发披在后肩。   方周是见过这幅模样的,在巷口那条道上,徐美美样子青涩可爱,像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浑身散发的气质都没有一点威胁性。   徐美美倒是非常不好意思,乖乖坐在余谷旁边,眉眼带笑:“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们见面。”   “没、没关系。”方周笑了笑,“你不变女鬼就……”   裴远一把按住他的大腿,眼睛一撇看见了方周被抓烂结疤的手背,另一手背被刀割了个口子,静止了一两秒,收回了目光。   “你好。”裴远说,“请问现在几点?”   余谷掀开衣袖看了眼表,“凌晨四点半了。”   方周一脸不信,跑过去拿他的手腕看表,时间和手机上一样凝固在七点整没移动,有点不敢相信,想问为什么会这样,肩膀被裴远拉了回去。   “天,你的手背。”徐美美露出一丝愧疚,“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跟你道歉。”   她的表情变换快,起身对方周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   余谷轻轻按住徐美美的肩膀,让她坐回沙发,反复安慰她:“怎么了?别多想,没事的。”   方周想问余谷为什么要在上一层撒谎,为什么不交代清楚情况,还想问裴远为什么他们看不见时间。   “你和高晓凤为什么闹别扭?”裴远没给方周问话的机会,认真看向他们,“徐美美把你母亲的电话号码给我。”   徐美美轻轻摇头:“是我发现了她喜欢余谷的事情,她和我破罐破摔了。”   裴远问:“嗯,你母亲早上的时候开机吗?”   徐美美点头报了电话号码:“开机的。”   裴远转向余谷:“你早上八点前开机吗?”   余谷点头:“开机,怎么了吗?”   方周忍不住插话:“你干嘛,调查户口?”   “行了。”裴远看向徐美美,“你为了高晓凤跟人吵过架对吧。”   徐美美点头,没说话。   “然后对方恶人先告状,导致你和高晓凤闹翻。”裴远问,“高晓凤不信任你,导致你俩关系当场折断。”   徐美美:“嗯,你怎么这么清楚。”   “很多人不帮你说话,都不站在你那边。”裴远说,“你觉得他们心都是黑色的,对吗?”   徐美美眨眼:“你怎么会……”   “我猜的,不过看反应我都猜对了。”裴远念着徐美美妈妈和余谷的电话号码,进行最后一次确认,“号码没错吧?”   徐美美和余谷同步点头,余谷对裴远表现的非常不可思议:“你真的能帮我们?可是为什么?”   裴远无需本子,心里默背着他们的电话号码,眼尾上挑,笑意延伸到嘴角,止不住的浅笑:“因为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年纪轻轻天地分隔。”   裴远大长腿跨过面前的椅子,透过严严实实的窗户猜测外边明亮的程度,回头拽起方周,一副大哥哥的模样:“乖,再告诉我,现在几点。”   余谷告知他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左右。   裴远拽着方周往外走,笑眯眯地回答:“谢谢。”   两个人走出了图书馆,刚走出台阶,方周憋了一堆的问题爆了出来:“怎么走了?我可不信你是猜的?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你上一层还说这小孩不可能骗人,你看看这孩子藏的多深……”   裴远一一回答:“真猜的,大多数都是结合我编的故事,没想到都猜对了,如果猜错了,我们早被徐美美咬死了,我们现在不走,再待下去我们差不多没了。”   方周:“那我们现在干嘛?”   裴远巡视周围和天空:“你会数时间吗?数一个小时,数到六点整。”   方周眯眼:“这有什么用?”   “数吧。”裴远指着最远处的树说,“去那里躲着数。”   “你要去干什么?”方周不理解,“你是逗我吗?”   裴远领着他到树后,手臂撑在树干上:“他们不能见面,我必须去把高晓凤带过来,如果高晓凤能进来了,说明余谷和徐美美已经对她和解了。”   方周听不懂,茫然接受:“那你去吧。”   “我很快会过来,时间一到你大声告诉我。”裴远看向方周,“信我。”   方周背靠着树干,默念时间,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好奇去想裴远去了多久,树林湿润和冷气在接近清晨的时候是最冷的,他按照直觉认真读着数字,生怕一个走神给忘了。   他是相信裴远的,以及裴远的智商,虽然刚刚场合能装比的地方,都被他装满了,他也是服气的。   方周慢慢起身,在默到接近六点整的时刻,好奇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地面——高晓凤拿着斧头走到房子面前,她面前站在刚刚温顺青涩的徐美美,旁边站在余谷,他们三个人在交谈什么,很快,徐美美和高晓凤抱在了一起。   也很快,高晓凤拎起斧头正要道别,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相互走的样子,突然间她龇牙咧嘴走了过去,高举斧头往余谷头顶砸了下去。   方周傻了眼,嘴里正倒数着时间,眼前的情况已经变成了高晓凤和徐美美的互残,高晓凤砍掉了徐美美的手臂,徐美美咬碎了高晓凤的头颅。   场面血腥又恶心。   方周倒数完时间,本能想拒绝这样的喊,但又答应了裴远,只能手捧喇叭高声大喊:“——六点了。”   再然后他感觉自己灵魂有几秒的出窍,浑身血液短暂的僵住,脸上被切割开的疼痛交织而来,所有的难受和疼痛越发加重。   他被砍了。   ——周身的疼痛混搭在他全身,连手指间和脚趾的酥麻,一点一点窒息他的呼吸,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在告知他,自己依旧还活着。   方周在床上爬起来,反反复复看着自己手掌、手背,四周都是他无比熟悉的房间,窗户外只有半昏的黑,提示着他天还没有亮。   方周身上的疼痛让他寸步难行,一点伤口都没有,原本是伤口地方都是白净的,他手一动都能感觉到脑子想冲出头皮的疼痛。   他几乎勾不到手机,他心里问候高晓凤的祖祖辈辈,感受到小姑娘们的恐怖。   他睡不着、起不来,手臂发酸还碰不到手机,他只能躺在床上发呆,除了发呆就是发呆,每翻一次身,她都能感到快要断气的难受。   方周决定,一定要买个去除疼痛的技能。   方周开始想,裴远怎么了。   他刚想起裴远,耳边传来了‘滴答’声,总共三下,一下比一下响亮。这样的声音让他感到很熟悉,桌面的怀表动了动,冰冷的公示牌出现在他的眼前。   “恭喜您,通关完成,获得0.5积分。”萝莉音说,“遭到boss挖手背的攻击去除10%的HP值,遭到boss用刀攻击去除5%的HP值,播送完毕。”   萝莉音的声音重复在房间里:“播送完毕。” 第22章 结束   房间回荡着冰冷萝莉音的最后一句话,所有的话汇集在一起回忆,方周一脸不不敢相信。   发生了什么?   通关了?   方周无力躺在床上,为自己盖好被子,望着天花板感到意外,自己被砍了怎么就过关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忍着浑身难受去摸手机,手臂支出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骨头如同碎裂一般的抽痛。经过他不懈的努力下,摸到了手机,撑着腰肢慢慢往被窝缩,给裴远打了个微信通话。   裴远没接,打了四五个后都没反应。   方周丢开手机,调整好睡姿给裴远发了个消息,说了自己行动不便,不好行动,怎么就通关了。   消息发过去一个小时后,裴远什么消息都没有,方周又没有他电话号码,咬牙丢开手机想着算了,晚上再问吧。   裴远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商场楼下的长椅喝咖啡,咖啡是余谷给他买的,咖啡给他后人就搭车走了。   一个小时前。裴远在初级层里让方周躲在树后面数时间,告知方周自己要带高晓凤进来,没准这样可以让两个人的和好。   他离开后山后确实告诉了高晓凤可以进入的事情,没有告诉她徐美美也在里面。   晚上风大,四周风吹过叶子,水珠掉在手背上的凉意,让当时发生的事情显得非常真实。   高晓凤五官恢复了正常,脸上阴森的笑脸,给身后的傀儡带来很大颤栗。裴远没见过高晓凤这幅样子,狰狞的脸带着狠厉。   “哥哥,”她说,“我把他杀了,你是不是会跟我一一直在一起。”   裴远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肩头:“去吧。”   高晓凤独自一人进了后山,傀儡们规规矩矩在原地等待,就算裴远当着他们的面走了,他们也没有任何动作。   裴远跟高晓凤相处时间最长,也明白她的爱是极其极端的,他上了二楼,自己算了算时间,已经是五点十分左右了。   高晓凤之前带他逛遍了几乎所有的教室,反复确认郑玉已经不再了,他目睹高晓凤提着斧头砍死无数不知长相的躲藏玩家,也见过她五官扭曲成人又扭曲成鬼的频繁样,在最后陪她回那间自己幸运数字的教室。   那间教室很黑,也因为她嘴里念叨着什么,能让破碎的灯光都变好的。他沿着教室四周走来走去,最后在祭祀阵里发现了不对,那些细微但又整整齐齐的数字,给他了最后的确定。   高晓凤从不多言,也不会提供任何相关线索给裴远,任凭裴远走来走去、翻来翻去,她很清楚,翻乱了东西裴远也都会复原。   裴远和她在校长室的地上,发现了那盒情书,似乎有玩家想趁机带走,但是又没拿走。房间有打斗的痕迹,一看就是玩家们互抢发生的,但东西还是没有能拿走。   裴远猜测可能被傀儡们干掉了,毕竟她去了两次祭祀阵的教室。高晓凤脸已经不可直视了,表现出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裴远根据她眼睛睁大,判断她自己都有些震惊。   “我一直在找。”高晓凤伸手把鞋盒拿起来,“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裴远也懵了:“不是你放的吗?”   高晓凤摇头:“我一直在找他们。”   裴远从她手里拿过盒子,这是他头一次接触这个盒子,几次都没有机会。鞋盒很普通,整个盒子前前后后都有标准的尺码,尤其是下面的标志打了一行英文。   翻译过来就是时尚女孩,四个字旁边挨着一个表,是女孩子的鞋码和建议。   方周把自己编过所有的故事都联系在一块,之前裴远说出碰鞋盒就会被砍的看法,现在看来不是对的。   高晓凤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默默收好那些情书把他们装进自己的衣兜,浑身散发死亡气息,说了句不值得。   高晓凤的脚虽小但没有童装鞋盒那么小,他把所有人NPC都回忆了一遍,想起了和方周一块被砍死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和他相处不多,但也记得名字叫朱雨,鞋盒的尺码建议都在规定的年龄上,按照年龄来看,已经不可能是高晓凤能穿的了。   裴远想了许久,得出了结论。这些东西是高晓凤认真写的,是属于女孩子的秘密,非常宝贵。   高晓凤如果真要藏肯定不会藏在这种地方,她讨厌校长。她一直在找这些东西,说明对物品的查找度很深,谁触碰到或者看了,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朱雨是校长的孩子,如果是为了报仇,故意藏起来,那大可不必直接放柜子上。   除非她知道高晓凤是真的找不到,又或许是她故意误导玩家们。   裴远跟她绕过一间教室又一间教室,去六楼会议的时候,裴远在墙上看到了余谷的试卷和高晓凤、徐美美的合照,两个人一身漂亮的服装,头上还绑上了一个一分为二的头绳。   多年单身留下遗忘知识,在那一瞬间给裴远补习上了。边南有一个风俗,无论儿子丈夫兄弟还是朋友,一旦一方要离开边南许久,都会送上庙里求的护身符当作保佑。   裴远想起,余谷脖子上是没有的。他又想,或许只是收起来了?   他陪高晓凤去过的教室太多了,那道红色的铁门如同消失了一样,高晓凤也没有当回事,但到了二楼,每一间教室都逛过,裴远目睹她砍死过别的玩家。   唯独什么地方都去,只有医务室没去。   裴远一直觉得奇怪,也不敢甩开高晓凤跑进去看,一旦自己这么做了,高晓凤会觉得自己已经不愿意成为替代品,定会极端把他砍死。   差不多绕到了裴远腿软无力,这场翻查活动才有了变化,高晓凤的傀儡带着他们下了楼,来到了操场。   裴远看傀儡欢呼跳跃的动作,猜到了他们看见徐美美或者余谷的出现,又或者是有了方周的消息。   他一步不离靠近高晓凤,在高晓凤恢复一两秒正常的脸上看出一点喜悦。   他们进不去后山,后山土坡的手抓印和用树干扳断的一个小坑,足以证明了有人来过,余谷不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因为上一层没有这么做,徐美美更不用说了。   裴远猜方周已经在后山里的,又或者是在余谷那里。   高晓凤并无说话,而是带着傀儡和方周原路返回。裴远跟在高晓凤身后,在她那条裙子的口袋看到了一点深灰色的东西,若隐若现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他刚在会议室看过的头绳,正在这时,响彻云霄的歌声窜出天际,像菜市场的大喇叭,再加上周围冷寂的环境,歌声听久了还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傀儡们当场乱了套,有些甚至被越震越大的歌声吓得当场清醒,整栋楼起了四面八方的逃跑声和紧接不断的叫唤声。   高晓凤也是在这个时候,拿着斧头追着傀儡们砍,暂时遗忘了一旁趁机摸走头绳的裴远,裴远找了间教室,努力静下心来思考发生的一切。   这一关的主人公是三个人,高晓凤、余谷、徐美美。高晓凤暗恋余谷,比余谷久,她和徐美美互相拯救了彼此的孤独和痛苦。徐美美和余谷是一对,他们属于两个世界,也属于一个世界。   按照掌握到现在的证据来看,高晓凤想用祭祀阵将学生们变成傀儡,再利用傀儡们寻找徐美美和余谷,但是一直找不到。她喜欢余谷,为了他绑了当今的校长,因为校长是造成余谷一家不幸的“罪魁祸首”。   她想为余谷报仇。   徐美美被校园被暴力过,暴力原因是家庭,爹不疼妈不爱的话是她主页写着的话,那是暴力对象对她说的话,这件事给徐美美带来了很大阴影,包括如今的成长。   她在天台的决绝和狠劲,做出了要与任何人断裂的表现。她的世界是灰的,她和余谷高晓凤一样经历过,小孩子无法承担的事情。她视高晓凤为最好的朋友。   余谷的母亲死得早,父亲因此事下岗,他的家庭瞬间散尽,留给他内心无法补满的残缺。裴远想自己要是余谷,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伤心地方。   余谷却没有,他心里还是喜欢着徐美美,这种喜欢很重很足才会放不下,才会变成某种动力,让他回来。   可是为什么余谷是在徐美美跳楼这天回来?为什么徐美美又会在快要开学的时候跳楼?和高晓凤那几个相处的伙伴在那里?   裴远做了很多大胆的猜测,归属到可能是碰巧上。他没有更多的判断这些问题,他只能靠猜,各种瞎猜,不切实际的猜。   他想去医务室看看,也想去后山看看放歌那个人是不是方周,等他决定去了,高晓凤已经回来了。   高晓凤带了新的一匹傀儡出现,傀儡行动如同无骨头,半飘着身子一路跟在后面,脸上都是粗黑的眼圈,憔悴的面容。   “哥哥。”高晓凤喊他,“我带你去证明,我不爱他们了。”   高晓凤的行动和语气在告诉他,他们打算强入后山了,强行去找徐美美和余谷,强行证明给裴远看了。   裴远心里并不着急他们的行动,面露笑容跟在她们身后,任由被血气全无的傀儡把自己夹在中间范围内。   他看向高晓凤的后脑勺,尝试了几次开口想问问题,又没怎么开口。   高晓凤喜欢余谷,现在突然不爱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多有魅力,定是因为自己和余谷有什么相同点。   裴远想起陪她考试捡橡皮擦的场景,快步上前保持与她同步,等她转头过来前问:“你喜欢温柔的人吗?”   高晓凤脚步渐渐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毫不犹豫回答:“我喜欢。”   裴远明白了,指了指前面:“好,走吧。”   再见到余谷时,他直接进行了自己的猜测,没想到百分之九十全中。   裴远回忆到这里已经上了二楼,整个教学楼很静,除了呼啸而过的冷风外,其余没有一点声音。   他推开了医务室的门,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最开始他只是为了方周给药,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医务室没人来过,有些玩家有游戏洁癖,不喜欢拿药物用,怕反效果过多。裴远认为高晓凤那个小伙伴定是不在了,因为除了余谷提过外,他们就没有出现过。   他记住了方周提供的那些消息,把之前收音机听过的内容进行简单的回忆,里面只有徐美美一个人的声音。   如果按保安大叔的话来说,威胁的成分需要玩家自己进行脑补和补充,他倒着想,从最开始的问题到最后的问题,简直标上是属于女孩们的吵架。   再仔细回忆发生的一切,收音机的作用只是提供了一部分对话,徐美美所说的心黑之话,一看就是收到不可接受的东西?   高晓凤打了她?还是高晓凤威胁她和余谷分手?   直到方周提供了那点信息,他们闹翻都是因为朱雨,朱雨把她的情书藏了起来,因为怕被发现,使用祭祀阵诅咒了她。   除了祭祀阵以外,裴远无法把高晓凤为什么找不到情书的问题给补满,只能大胆推测出结果。   结果全是对的。   他沿着角落灰暗的医柜翻找,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裴远掀开那些白纱帐,看到了桌上最初看见那几颗蓝色药粒。   他闻了闻,闻不出来是什么,蹲爬在看看有什么掉在地上,奈何看不太清楚放弃了。他沿一排柜子进去,靠窗位置比较阴暗,加上潮湿并不好闻。   那柜子高还窄,位置隐蔽偏暗,外壳掉漆脱皮像个烂柜子外,完全不起眼。   裴远毫不犹豫推开了那道门,接着肉眼努力往里面瞧,瞧到整个人当场愣住了——三节柜板上都躺着一堆发黑的骨头,根据他们的四分五裂情况,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只能靠他们的脑袋区分人。   一个是高晓凤的脑袋,另外两个人并不知道是谁,一男一女看起来应该是余谷所提到过回校同学。   裴远愣住了,高晓凤居然死了。   他在柜子旁看到了一个残缺的笔记本和几粒蓝色的药丸,笔记本几乎不能看,裴远拿着它出了医务室,在走廊看了一遍没有捕捉到一点信息。   裴远推断过时间,现在已经是五点半左右了,正是他回中级层完全任务的时候。   裴远没有存过档,不怕痛不怕死,反正免疫效果会保护他。裴远翻身爬上教学楼,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醒来的天还没有亮,他把背熟的电话号码记下来,从仓库后面把摩托车推了出来,算了下去车站接余谷的时间需要十分钟后,佩戴耳机胯上摩托车开始极速飙车。   这个时候的边南网还很安静,还没有更新徐美美跳楼的时候,裴远驶出酒馆那条街拨通了余谷的电话。   “喂。”余谷声音略显疲惫。   “你好。”裴远说,“你什么时候下火车?快下车了吧?”   “你谁?”余谷警惕起来,“你知道我坐火车?还这个时候下车?”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徐美美的家教。”裴远语气不急,速度很急,“我了解过这个孩子的情况,她跟我提过你,你是她男朋友,你们分手的时候对她影响很大,她……”   余谷一下子着急起来:“她怎么了?”   “她要跳楼。”裴远说,“你可以救她,而且只有你才行。”   “什么?”余谷睡意全无,语气焦急“我马上就到了,请问在什么地方?”   裴远语调平静:“需要我去接你吗?”   余谷想了想后,礼貌又戒备:“我为什么相信你?”   “你自己打车到商场。”裴远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裴远驶车往商场去,紧接着拨通了徐美美母亲电话,母亲或许知道她要跳楼,已经在那头哭得泣不成声了。   他简单问候了几句,以救生员的身份加速开车过去,冷风很凉,吹到他后衣摆飞起来。   裴远受不了自己一身浓郁的酒味,一晚上工作没睡觉没洗澡的邋遢感。他向游戏系统单独组队了方周,这是一种老人带新人的常规手段,不需要另一方同意,自己通关对方也会通关。   这种方式只能用一次,而且必须在没有绑定好友的情况下。   绑定好友等于游戏羁绊,说得更夸张一点就像情侣空间,两个人会紧紧围绕相连,任务也会相同,通关也会一同。   他驾驶摩托车停在商场,看了眼时间有点后悔没让方周多数点时间,靠在摩托车旁边,眯眼望向高处。   他再给余谷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余谷把高晓凤、自己同伴带过来。余谷显然不相信裴远,但听到裴远一副很熟悉他们的样子,支支吾吾答应了。   他们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裴远坐在椅子上看时间,确定了方周可能已经到中级层了,也可能还在初级层。   他以温柔的角度出发,劝说了余谷:“小姑娘很脆弱,也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她想自己做个有用的人,卑微、自卑常常把自己当成一根没有价值的小草。”   “希望你好好劝说她。”   余谷到了天台看到徐美美那刻,不信的事情他都信了,他开始劝说徐美美,但是没有用。   徐美美拍打他的肩膀:“滚啊!滚啊!”   她当时也是这幅样子,这种口气和态度,挖烂了方周一整个手背。裴远目光淡了下来,看着一堆人冲进去劝说徐美美,只有高晓凤没有,她一直静静看着他们。   高晓凤穿着那套漂亮的衣裙,脸上妆容不浓偏淡,像个旁观者一样出现,像个无关者不参与。   “不去劝劝吗?”裴远与她搭话,“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为什么这么说?”高晓凤淡淡看了裴远一眼。   裴远笑了笑:“因为你来了啊。”   “哦?”高晓凤笑了,“我听余谷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她什么都告诉你了?”   她的性格和前两层并不一样,表情和动作也没有那么文静,整个人略显傲娇和冷板,整张脸写着生人勿近。   这是她没死前的真实模样。   “问你一个问题。”裴远问她,“你觉得人死了会发生什么?”   “呵。”她扬起嘴角,“照你这么问,她必死无疑了?”   裴远摇头:“我在问你。”   高晓凤开始不高兴:“你觉得我会死?”   “我其实没当老师之前,我是个算命先生,现在风水界不好混了,我只能靠才华了。”裴远感慨,“有人眷念温柔,深陷温柔,但却不承认温柔,你说这人死了以后,她会承认吗?”   “什么意思?”高晓凤脸色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裴远以同样语气对她说,“徐美美之前为你打了一架,是以保护你为理由打的,她那么瘦弱胆小也是需要勇气站出去。”   “但,你好像搞错了。”裴远回头对她一笑,刻意笑出了第一次见她那种感觉,看着高晓凤头发随风吹起来,“你不劝劝她吗?”   “哦,我懂了。”高晓凤无奈摊开手,显然不吃裴远笑容这一套,“她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说什么我就会听什么吗?”   裴远耸肩:“都在于你。”   高晓凤与他隔开一段距离,笑看徐美美发疯模样:“我没有什么好劝的,我们过去是朋友,不代表现在是朋友。”   “一个人因为很多事情而相遇,因为某个不确定因素所相识,这不是缘分,这是重逢。”裴远说,“她至亲至爱的人曾经是因为这种方式所没了,她现在想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会以怎么样借口来欺骗她自己做过的事情?”   “看看她的手臂吧,”裴远拍了拍她的肩膀,略过她身边,“劝与不劝,都在于你。”   黑夜还未消散,裴远撬开了商场播报室的门,摸出手机连接上蓝牙,放了几首舒缓的音乐,添了一长串纯音乐后,在最后放了一首好运来。   他重新上了楼顶,徐美美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高晓凤站在徐美美面前,单手把她拎起来。   “我告诉过你,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事情想不开。”高晓凤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你活不下去,就要这么多人替你难过?”   徐美美哭着眼肿鼻红看向她,满脸泪痕,发丝凌乱。   “既然不想这么多人为你难过。”高晓凤抱住她,“就活下来吧。”   徐美美抱着她,声音微弱无力:“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重读一年,重新开始好不好?”高晓凤哽咽,“我们都会等你,到时候你还是小师妹呢。”   她们谈了很多话,更多的话都其他人再劝,大伙稳定好徐美美的情绪,当即把人扶下了楼顶。   这场跳楼在大人眼里变成了短暂的闹剧,余谷承诺无论徐美美在哪,将来都会永远在一起,也承诺会一直一直等他。   余谷泪眼迷蒙,大男孩气变得成熟,他满脸不舍,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也钢铁般坚硬含糊说了很喜欢她。   当场笑傻了一群人,在他们交谈话中,高晓凤送徐美美上车,借口去买水晚点去徐美美家。   她靠着树干上发呆,半垂着眼像只受伤的羔羊,她知道裴远在靠近自己,苦笑了一下:“希望她变得更好。”   裴远插着兜站在她旁边,眯眼与她聊天,聊了几句鸡汤立马换了一个问题:“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高晓凤看了他一眼,态度和表情已经没有天台那么冷漠,加上裴远长相出众,发挥温柔模样简直淋漓尽致,给她突然一点亲切感和信任感。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有‘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想法。”她抬起脸,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眨了眨眼睛,凶狠说了句,“我一定会杀了他。”   裴远看向她笑了笑,表现出不信的样子。   “哈哈,我开玩笑的。”高晓凤抹脸,“再说这事情肯定不允许,要被抓走。”   裴远回话:“是,不允许。”   “要是我能重新遇到一个钟意的人。”高晓凤笑了笑,“那我一定会守卫我的爱情,告诉那个人,他是我的。”   接近清晨的空气清晰又干净,商场的歌放到了好运来,声音不大因为安静所以听得很清楚。   裴远问她:“你刚刚说以前是,那现在呢?”   高晓凤脸上露出几秒沉默,随后露出呲牙地笑,一脸调皮:“现在嘛,看开了。”   裴远:“那很好,新的一天就要来了。”   “你说得对,相遇已经很难了,何况是重逢。”高晓凤原地跳了跳,靠近了裴远几步,无比亲切自然,“哥哥有对象吗?”   徐美美走的时候那辆车重新折了回来,大伙都在一个车上喊高晓凤:“晓凤,快点,我们去美美家吃火锅!”   “诶,好!”高晓凤回过头又问了一遍,“哥哥?有吗?”   裴远拍了拍她的肩头:“去吧。”   高晓凤心知裴远的礼貌拒绝,露出大大一个笑容跑回车里,紧接着余谷从车上下来,带了一罐咖啡给他。   “我问美美了,她说他没有家教。”余谷对他鞠了个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我很谢谢你救了她,谢谢你。”   “不客气。”裴远扶住他的手臂,笑着与他告别,“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变好的。”   余谷脚步愣了一下,回头僵了两秒,挥手与他道别:“谢谢。”   这次故事其实很简单,看样子复杂,再加上两个boss出现的干扰,让他被无数线索被误导。   苹果树是人为树,想法如叶,思如果。这道题显然讲得情感,答案也是出奇简单,需要和解。   三个同病相怜的孩子,互相结合变成彼此了心事和秘密。   高晓凤喜欢温柔的人,正如余谷那样的人,但她喜欢了裴远,她觉得裴远和余谷一样是温柔的,主动视方周为敌人。   因为余谷的不爱她,高晓凤最初自认为是徐美美抢走了自己的爱情,才想抓到余谷想告诉裴远自己的真心,自己的决心。   也想告诉余谷杀了你,才可以保全我的爱情。   但她砍死了余谷和方周,解决心里那份所做的埋怨后,她不知道自己的‘爱情’已经消失了。   裴远坐在长椅喝咖啡,收到了来自余谷的谢谢短信,他回复也谢谢他的咖啡。   裴远听到他们要去吃火锅,很好奇问余谷:你是不是喜欢吃肉丸子和饭团?   余谷那边回复:这你也知道?你真的是算命的?   裴远:没事了,好好玩吧。   裴远切换微信,这才看见方周轰炸的信息,一大堆问候,怎么通关的,他自己又是怎么突然通关的。   裴远: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自己过来。   方周的电话迅速弹了过来:“靠!靠靠靠靠靠靠!”   “别靠了。”裴远端起咖啡往回走,身后的好运来也放完了,剩下的歌被工作人员全部切了,“你在哪?”   “卧槽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方周咆哮,“我他妈全身都疼,操。”   裴远猜:“被砍了?”   方周声音更大了:“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不说话,至于被砍吗?”   裴远笑了笑:“怪不得,卡得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方周狂叫,“你他妈快来救我,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裴远:“发导航吧。”   “行。”方周发完导航补了一句话,“带点吃的。”   “方周。”裴远捏了捏鼻梁,“我们绑定吧。”   种花 第23章 绑定好友   方周不懂绑定的意思,暂且也不敢兴趣,电话那头的裴远先应了给他买吃的,再到他家来跟他解释什么是绑定。   方周全身的强烈不适,导致他去给裴远开门,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在剧烈抖动,随时都快要爆炸。   裴远推开门,眼疾手快接住他要倾倒的身体:“没事吧?”   方周推开他,费力撑着身后的桌子,吩咐裴远说:“把门锁好,厨房在你左手边,自己喝茶自己烧水。”   裴远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卧室走,语气不情不愿,非常不爽的态度。裴远放下给他买的盒饭和两个包子,包子在刚刚接住方周的瞬间,从三次元压成了二次元。   方周的小公寓布局简单,大多数家具也都齐全,客厅靠窗能看见后山的树丛,这样的面积和装潢,一个人住怪可惜的。   裴远把衣袖撩上胳膊,在厨房找到了方周家的米,一小袋超市打折送的小米和快要过期一包蜜枣。   厨房很乱有层薄灰,锅碗瓢盆都不俱全,只在橱柜里翻出个小锅。   这口锅让裴远足足洗了接近半个小时,放在电磁炉上准备开始做点粥。   他觉得方周现在的情绪,估计会把全部臭脾气都释放出来,再加他平时没经过起伏不断的事情,时间长了会容易自闭。   裴远想做碗粥当做是安慰,他把小米熬好,放了两颗枣进去,小火慢煮,加了一点白糖。   再把二次元的包子放在碗碟里,整整齐齐摆放在薄菜板上面,边端边注意会不会拿不稳,推门进了方周的卧室。   现在的时间接近下午,所有一切回归平常,本来因为跳楼没有开业的大街小巷,现在也都开门揽客。   他告知酒馆的服务员,也通知了多数必卖醉的酒客,今夜不营业了。裴远关闭了手机提示音,看向床上缩成一团的方周,没有说话。   方周捂着脑门,从头到脚的酸痛不止,他来回换了好几种睡姿,勉强找到了一个能缓解的姿势。   “不吃点东西?”裴远拖了根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面前,“要不你兑换免疫效果试试?”   方周保持动作未有反应,脸被胳膊挡着看不见,床单和被子在翻滚中起了大波纹,四角凌乱,衣服到处是皱褶。   “你看我吃得下吗?”方周声音闷闷地不舒服,“我是不是要死了?”   裴远早就看出他一系列想法,忍不住打破方周刻意制造出的悲伤气氛:“不会。”   “可老子全身都疼,疼得觉得要当场去世了。”方周控制情绪,一顿伤感发言,“我死了以后,去天堂还是阴界?”   “不会。”裴远指了指粥,意思是要他喝掉,胳膊撑在自己大腿上,“买个免疫效果就没事了。”   方周缓慢从床上起来,顺着粥的香味,颤颤巍巍地去端粥,差点没端得稳。   裴远把方周的怀表,从桌子上丢给他:“直接喊系统,他们会给你兑换的公屏。”   正如裴远之前所提到过的兑换,一旦进行此选择,提供信息的公式屏会变成蓝牙模式,直接控制玩家手机或者电脑。   左上角是自己的名字和积分,旁边还加了个小图标,指的是新手玩家的新手积分,只能换取每周固定的道具和物品。   方周点击新手的小图标,手机界面会发生转换,调换出来的新手玩家兑换界面就比较惨淡。   新手积分只有两周的使用权,道具栏左下角有一个刷新键,可提供短暂的刷新,总共五次,一次刷新消耗1积分。   其他物品和道具都是固定的,不可刷新,只可等待下周更新。   方周看着自己新手的五点积分,随便翻了一圈道具栏,笑容渐渐凝固:“这是认真的?”   裴远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道具栏总共十个道具,从软豆腐到硬豆腐、木板、木棍、柴,再到最后的砖块。   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玩笑话,还真就发生了。   裴远扬下巴:“你试试刷新。”   方周正有此意,忍着脑门点了刷新。   屏幕出现短暂的进度条,接着很快弹新的道具——沙子、泥巴、石子到煤块。   方周头更疼了:“……”   裴远看不下他脸上变换疼痛表情,指着自己熬的粥:“我建议你先用免疫效果消除疼痛,吃掉东西,我在跟你讲讲绑定的事。”   方周一开始不想换,私心想保留这点积分,毕竟是他大费周章、死里逃生获得的,还要存上遥遥无期的12分。   这些想法在他能感觉脑浆要溢出来的时候,忘记的一干二净,到他脑子勉强稳住的情况下,又犹豫了。   瞧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粥和两个不美观的包子,方周咬了咬牙,进行了兑换免疫效果。   方周兑换完,突然浑身一阵清爽,有风刮过他的全身,完全感不到冷,整个人瞬间精神气爽。   所有的疼痛一瞬间消散,刚刚经历的疼痛和窒息感,仿佛只是做了个梦。   裴远看出他的恢复,端碗递到他面前,开始进行最开始的问题:“绑定好友,就是锁定搭档的意思,两个人一旦绑定,任务或者行动都会同步。”   “是永久的吗?”方周接住碗,想起和裴远的初次见面,“你不是说,你有一个朋友和我长得特别像吗?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裴远一愣,双手互相交叉,半垂着眼接不上这话,陷入很久的思考回答:“我似乎找不到他了,我觉得他在,但又觉得他不在。”   方周喝掉大半碗粥,非常满意这碗粥的味道,抹了把嘴重新问了一遍:“是永久的吗?”   裴远抬眼看向他,他脸色一如既往的白,和他相处下来这么多天,确定了他天生都带着一股白嫩的皮肤。   裴远僵了下,回应:“是。”   “永久就永久呗,你这么强的队友,我不要的话,我怕是傻子。”方周喝完整碗粥,“但是咱以后在游戏结束能不能换种方式,怪吓人。”   裴远浅浅笑了笑:“我尽量。”   “这粥真不错。”方周舔完碗周围边缘,“你上那买的?”   “我做的。”裴远说,“我在厨房开火,没听见?”   “……你做的?”方周捏着碗诧异,尴尬地转移话题,“那赶紧我们……绑定吧。”   裴远看穿未说穿,摸出自己的怀表,让系统开启绑定的选项,并且要求方周也一同开启。   绑定好友的界面就是左右两个圈,一红一蓝,用游戏系统的蓝牙互相连接,两方都同意后,需要进行最后一个仪式——印章。   “印章是什么?”方周读完显示屏的消息,“是不是按个血印?”   裴远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把手掌对向我。”裴远举起手,稳稳插.入他的指缝,用力又温柔的搭在方周的手背上,接触到方周炽热的手心,“就是这样。”   方周宛如雷颤,手掌穿来热流给他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反应迅速脱离开的手,往床里面退了两步,紧紧靠在墙上。   系统接收到最后的仪式,两个框载入两人的姓,当即生效,无期绑定。   “接下来开始,我们就会一直行动了。”裴远目光带着一丝严肃,“如果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出去。”   方周点开道具栏,随手点了刷新,头也没抬一下,语气敷衍:“嗯嗯,加油加油。”   刚刷新道具栏已经通知了他,还有三次机会可刷新。十样道具也都一一出现了,第一样是本书、第二是把尺子,然后是圆规等等,最后是橡皮擦。   方周强行忍住脏话:“…………”   “把碗给我吧。”裴远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为了进入下一关,我决定暂时住你家。”   方周不信邪重新点了刷新,没听清楚裴远第二句话,半皱眉:“什么?”   裴远以为他装傻,侧过身重新说了一次:“我要住你家。”   “哦。”方周盯着手机屏幕的道具,瞧见它变成牙签、玉米棒、鸡毛掸子到最后的指甲刀,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反应过来裴远的话,“什么?住我家?”   他房间门膈音相当好,里面听不见外边,外边听不见里边。方周反应自己说话都是徒劳,低头继续面对无语的道具页面,心里无数匹马奔腾而过。   他正要退出系统的页面,发现自己退不掉,有点无奈的丢开手机,捂头再床上叹息,叹息自己运气如此不好。   方周盯着侧面的手机,头一次发现自己手机还挺薄,一鼓作气拿起来按了刷新,这次刷新的物品都是各种程度小刀,最强的是把镰刀。   方周又一次开始怀疑人生,但他很快又带起了精神,觉得自己已经倒霉四次了,最后一次必是好东西。   他点上刷新,为自己祈祷,笑着期待系统的爱戴。   刷新道具栏很快更替了,从最开始到最后,所有的图片没有刷新出来,都是显示的加载。   方周仔细盯着屏幕,见证它们一个一个出现在他视线里——树枝、树墩、树皮、树根……   最后一次还在加载中,给他一种自家WiFi不好,别人家WiFi也不好,游戏下载卡在了99%的焦虑。   他一点都不关心裴远在外边干什么,只关心这一刻刷的东西会不会让他高兴,他缓住怀疑人生的心理,面带微笑。   最后一样道具也如愿以偿刷了出来,头一个字是铁,给他无数瞎想是不是什么绝世好道具。   直到最后一个字刷了出来,还带了一个括号——铁盒(小)。   方周悲伤的闭上双眼,看着仅剩的0.5新手积分摇摇欲坠。 第24章 不想干了   裴远花了三个小时摸熟了方周家全部摆放,在柜子里翻到薄毛毯和软枕头,收拾客厅凌乱的沙发,顺便把地扫了。   方周出卧室准备洗澡,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额间细汗,目光一移,目睹橘黄色灯光下裴远半弯腰,用扫帚轻轻扫地上的灰。   “你真要住?”方周记起来刚刚裴远说的居住,沉着脸不想在回忆刷新的事情,他走到裴远面前,语气疑惑又好奇,“不至于吧?”   裴远手杵着扫帚杆,抬头没理解意思:“什么不至于?”   接近天黑的下午六点,气温已不带一点降低,沉闷又燥热,两个人光是站了不到三分钟,额头满是小汗珠。   白天疼得死去活来,方周没心情在意自身异味,现在起了点汗味,让他无比嫌弃自己。   他见裴远已经收拾好了卫生,铺好了被褥和枕头,又不好意思立马拒绝喊他回家,想了想没想好措辞,暂时妥协了:“算了,我洗完澡和你说。”   从方周有记忆开始,他自己就不喜欢和人相处,习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居住。如果没有裴远救助,没有遇到裴远的话,他可能连商场都出不去,但感谢方式有无数种。   他疑惑,裴远为什么不选其他种?   方周不太能接受两个男人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他没有经历这种相处模式,心理上产生了抗拒。   花洒的热水从头到脚给他淋了一遍,方周想着顺便把躁动的脾气也用水冲掉,方周保持了撑墙动作十分钟,在热水会不会进脑子的奇怪问题,到最后选择接受裴远住下。   但是有要求,不能久居,到一定时间必须离开。   方周擦干净全身水珠,用洗面奶洗干净脸,白嫩的皮肤像块水润豆腐,方周换好衣服,特意把衣服拉整齐,再关上浴室门。   方周准备去找裴远正式谈谈这个问题,发现客厅开了盏壁灯,壁灯光线微弱,但足以照亮部分区域。那盏壁灯他自己很少用,因为特别小,位置还不起眼,更多时间都遗忘了。他眼睛扫过沙发,看见裴远已经裹着被子,闭眼入睡了。   他疑惑,这人不洗澡吗?   裴远睡颜安静,侧脸线条分明,配上灯光非常柔和,发出轻微的呼吸已经说明他已经睡熟了。   方周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裴远,不了解裴远口中那个所谓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朋友,更不了解裴远经历了什么。   一般睡熟的人都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包括方周他本人,他站在原地,盯着裴远睡觉的样子看了好半天,叹气放弃了正式交谈,没打扰没发出大声脚步声,关闭壁灯回房间睡觉。   关上卧室门,外边一丁点声音都听不见,更别说是裴远那细微的呼吸。   方周大字型躺下,房间没开灯,能见的是眼前昏暗的天花板,能感受的是夜间的烦闷燥热。   到了后半夜,突然雷鸣响彻,雷阵雨交加,耳边是轰隆隆的声响,砸没了方周平稳安睡的梦。方周在抽屉翻出耳塞,盖好被子,侧睡闭上眼,睡了过去。   一大早不到七点,裴远习惯起了床,借用了方周家的浴室,洗完澡靠在沙发上擦头发,内心感叹方周的沐浴露还挺好闻,再用手机叫了俩份早餐。   外卖师傅在七点半送达,裴远不太习惯粥的味道,随便喝了两口,开始收拾完桌子,里面的人没有一点动静,直到裴远整理好方周家的客厅卫生,里面才稍稍有了点反应。   裴远没打算等他出来,再对他说一句早上好,提着垃圾袋用脚关上门,径直离开了公寓。   裴远胃不舒服,昨天一整天只喝一杯咖啡的他,精神和精力也都达到了极限,撑到把方周家地扫了,浑身没劲已经撑不住了。也不是他非要扫,而是看不惯一个成年男人家的不整洁。   裴远自己嫌弃自己没有洗澡就睡着了,虽然被子和沙发都不是他家的,但还是非常不礼貌。   裴远去了几家店吃早餐,他吃东西向来挑,要么自己做饭要么就去自己喜欢的店,他去各个早餐店买了各种各样的五谷杂粮,东拼西凑,凑出满意的一顿。再各个食物中吃掉三分之一,剩下的集体打包放在路边,再拐弯去买杯正宗豆浆。   他也想在公寓做饭,问题是他没有方周家钥匙,出门总要锁门,回来总要开门,再加上方周要是喊不醒,那必然泡汤。   “你都好久没来了。”卖豆浆的老板娘又笑又责怪,“还以为你不爱我们家的豆浆了。”   裴远礼貌地回答:“怎么会。”   回到酒馆已经八点左右,早上顾客一波接一波,外边靠河小凉棚又加了好几张桌子,服务员端茶送水,忙得不可开交。   顾客大多数都是新面孔,即使不是新面孔的顾客,裴远对他们都不熟悉,只靠行为举止来判断对方的职业。   “远哥。”端酒小妹冲他笑,“一早上生意就来了,拦都拦不住。”   裴远接话夸她:“辛苦了。”   “远哥,有人找您。”前台调酒师一副救命的表情,“在三号小单间里等您,一大早就开了辆兰博基尼,非说要见您。”   “这么气派?”裴远装作诧异,“我怎么没看到兰博基尼?”   调酒师无奈:“见我们开门,他打电话叫人开走了,说怕影响我们做生意。”   “行,我去见见。”裴远拍了拍他的肩,“工作辛苦了。”   酒馆的客人们都习惯在大厅喝酒,大厅酒桌紧接着,除开男女夜生活的规矩,白天到徬晚都会有人主动勾搭周围的女性,一杯酒一请,两个人很快变成朋友。   客人们都遵守规矩,不会再酒馆做些乱事,一开始酒馆服务员会制止一次,第二次发生则会被轰出酒馆,更不可能专门开个单间进行乱.搞。   小单间很少有人开,除非满座无位会有人抢,或者朋友小聚。   裴远掀开单间的LOGO布,见到调酒师说的顾客。吴迪并不算酒馆新面孔,他人帅多金,第一天出现在酒馆浑身都散发着‘我有钱’的气质。   但他现在的模样不太一样,甚至说不太乐观。吴迪下巴满满都是胡渣,眼凹了进去些,黑眼圈和眼袋混合在脸上,嘴唇干燥起白皮,瞬间老了十岁,怪不得酒馆人员没有认出他。   “我还以为裴先生还在游戏里。”吴迪抬起眼,“专门到酒馆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也通关了。”   裴远笑了笑:“吴先生,何时通关的?”   “我刚从中级层出来。”吴迪跟着笑,“差点死了。”   “吴先生是在喝酒的吗?”裴远坐在他对面,“需不需要按上次的酒精度,给您调一杯?”   “不必。”吴迪摆手,“我很快就走。”   裴远看吴迪憔悴的模样,猜出吴迪必是一夜未睡,或者说在游戏里高度紧张,导致了情绪的问题。   他看不过去,便问:“吴先生,您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   吴迪把脸埋进手心,又很快抬头起来,憔悴的面容露出一丝伤感,平缓了语气:“大牛死了。”   裴远没接话,按了按单间墙上的服务铃,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水。   “我和大牛的存档机会在普通层用过了两次,遇到你的时候还剩一次机会,之后我们逃开了女鬼,回到学校,上了五楼。”吴迪说,“那天夜里很安静,我和大牛实在太饿了,我们决定去找找有什么NPC,可不可以解决我们的饥饿,我们去了一间教室,里面全都十七八岁的孩子,个个面目全非。”   服务员小妹端了杯水进来,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只是投了个悲悯的表情给吴迪,主动退离单间。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学生有问题,我带着大牛逃离了五楼。”吴迪用手上摩擦着脸,“唯一一次存档机会,我们不敢掉以轻心,我和大牛决定离开教学楼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亮了,再想办法离开学校出去找食物。”   吴迪没想到的是,他们好不容易甩开了奇怪的学生和高晓凤,到达三楼找郑玉的时候,郑玉已经不见了,他和大牛决定把红色的铁门卸下来,他俩的体力和心态都不乐观,但是为了活着也是爆发一次。   没想到这一次爆发,成为了大牛的死路,前一秒他还在对吴迪笑,后一秒他的头被铁门一开一合当场打碎,鲜血从他脖颈往下流,染红大牛那身迷彩色的衣服。   紧接着大牛的身体被红铁门死死卡住,铁门的重量声带上骨头破碎的声音,如此反复在吴迪面前,他无能为力只能丢下大牛往上跑,最后他遇到了谭糖,谭糖问他要了二十万,把他带出了游戏。   裴远听着吴迪所有的描述,能理解吴迪痛失队友的心情。裴远他自己也诧异,当场随口对方周说得一个想象,居然是真的。   “吴先生节哀。”裴远说,“这场游戏就是这么残酷,您还惦记你的朋友就坚持下去通关吧。”   “我今天来,就是有目的的。”吴迪抬起头,黝黑的眼睛能看出极其认真的眼神,带着属于他正常时刻的深邃,“我希望能和裴先生组成搭档。”   裴远想也没想:“我有了。”   吴迪也不意外:“上次那个孩子?白白嫩嫩那个?”   裴远没藏着掖着,点头:“是的。”   吴迪靠在单间的沙发上,用手使劲揉了揉脸,抽了张纸擦了脸,撑着膝盖艰难的站起来了,挥手给裴远道别:“裴先生我走了,有机会下次见。”   裴远冲他摆手:“吴先生,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吴迪摇头,“我先走了。”   酒馆的生意持续到下午三点都没有结束,裴远给人调了三杯烈酒,擦干净手指独自到后台去休息了。他点了根烟,站在靠窗的位置欣赏隔着河过去的边南农场,那里常有动物的叫声,但今日却一点都没有。   裴远思考着吴迪说过的话,他唯一不敢相信的是,谭糖会去中级层。如果真的是去了,那指不定是盯上了些什么人,非要置于死地。   他更清楚自己也和谭糖的W组织有仇,更清楚W组织一直派人在边南监视他,即使知道裴远在边南的小酒馆当合伙人,他们也没有任何行动。   酒馆另外两个合伙人,一个是旅行家,发誓要游历完地球的男人;另一个是个外国男人,他叫约翰是个白皮肤的帅小伙,约翰和妻子搬到边南的第一天,便安排要建立酒馆的事。   奈何约翰是个妻管严,大多时间都在家里陪老婆,每个月会来酒馆管上一两天,因此酒馆所有的重任都在裴远身上。   裴远弹了弹烟灰,拨通了约翰的电话。约翰虽然不是中国人,但是为了老婆学了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每次接到裴远的电话又会故意装出不会中文的语调。   “什么事?裴裴?”约翰问他,“现在离月底还早呢,不可能这么早结算工资啊。”   约翰一直称呼裴远为裴裴,或者说称呼所有男性为重叠名,却称所有认识的女性都为全名,不是为别的,为了她老婆腐女之魂。   “你和你老婆说一下。”裴远摁灭烟屁股,“你来接手酒馆,我暂时不想干了。”   “怎么肥四,裴裴?”约翰声音夸张,“哦,我的天呐,我的裴裴你怎么就这么离开我,我对你的感情深不可测,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说三个字。”   裴远笑了笑,接话:“那三个字?”   “你等下。我问问我老婆。”约翰很快没声了,过了会才断断续续有了反应,“我老婆同意了,说你辛苦太久了,也该让你休息了。”   “谢谢。”裴远关上窗,“我今天就会搬走,所有的事情我会告诉小赵,她是财务会和你们对接。”   约翰没想到裴远这么急,一时半会话没找词接,小声询问了自己的妻子,妻子那边回应了几句,裴远听不清,只能猜是约翰老婆非常理解。   “裴裴放心去吧。”约翰爽朗一笑,“每个月可分多少钱,我都会发给你。噢!宝贝勇敢冲吧。”   裴远哭笑不得:“谢谢。”   裴远告知了所有员工自己暂时离开的想法,这群员工和他比约翰、旅行家更亲近,大家视他为家人,为大哥哥。有舍不得有想他留下来的话,那些女服务员也都没说,互相沉默接受,尊重裴远所有的决定。   裴远下午叫了辆车,简单收拾了自己那间卫生,怕约翰在这里无聊的时候,可以带自己的电脑过来联网消遣时间。他能带走的东西少之又少,一个小型旅行箱就能装满了。   裴远回到方周的公寓,路过包子摊顺手买了三个,轻车熟路到了方周的门口,冲门敲了敲,里面的人很快把门打开了,并且嘴里还叼着一个煎饺。   “吃着呢。”裴远提着行李箱绕过他身侧,熟练地拉开拉链,开始摆放电脑和几件衣物,“今天开始我就要住在这里了。”   方周嘴里的煎饺当场掉地,一脸不可思议的错愕:“你……早上不在……就是回去拿行李了?”   裴远把电脑摆放在茶几上:“是啊,不然以后用你的不方便。”   “不是兄弟。”方周迅速关门走到,裴远旁边蹲下,“你要是没钱租房,我借给你行不行?不不不不,我送给你行不行?”   “送钱?”裴远停下动作,见他立马点头,眯眼凑近,“送多少?”   “你需要多少?十块二十块总是有的。”方周说,“要不然你说说你要租那种房子,我给你算算。”   裴远皱眉认真思考:“我喜欢靠海,装潢和你这个差不多就行,但是面积要大,装得下三万米大床,浴室起码要比床大。”他又想了想,“必须人工智能,要什么什么都有,可能要百亿吧,你借我一半个亿就行。”   “……”方周:“去你.大.爷的,有这种房子吗?”   裴远笑容拉长:“没有。”   “行了。”方周坐在自己的拖鞋上,“你跟我说实话吧,为什么要住下,而且我不习惯和别人一块住。”   裴远想告诉他,自己被谭糖W组织盯上了,并且在很早很早以前,这人在暗处没有行动过,但是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谭糖本人和左由都见过方周了,必然会连他监视,若是自己不能及时出现在方周身边,方周肯定会被那群人找上门来,到时候他肯定要凉凉。   裴远想说,是我带了你,必须对你负责,也必须保护你。   但他说不出口,他每次看到方周脑海出现的人就会勾起他的记忆,但是那个记忆想不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封锁住了,不允许任何人去观看去接触。他想了想词,放弃了这样的表达,现场编了一段。   “你和我的绑定关系。”裴远说,“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形影不离,一旦时间超过太长,我俩都会死,我是为了我自己,不然我也不会来。”   方周瞪大了眼睛:“我靠,早点说啊,我肯定不绑定了。”   “那你不想通关了吗?”裴远问,“免费有人带你,还不收费都不要?”   方周想了想也对,自己才二十一岁,见过美女不多,认识的美女算无,人生在世还没有看完大好风光,怎能轻易去死。   方周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住下吧,缺什么自己买。”   “你先收拾收拾。”裴远说,“明天要进入游戏了。”   方周懵了:“这么快?”   “嗯,我建议不要穿睡衣睡觉,重置游戏会给玩家提供一次现实生活的一天,第二早你醒来就会进入游戏。”裴远为他解释,“就像你那天一觉醒来就进入游戏是一样的道理。”   “那我今天什么都没看,门也没出。”方周问,“今天发生的一切会重置吗?”   “一般不可能,重置游戏都不一样,有些关卡是直接进入游戏安排界面,玩家会担任角色扮演,有些关卡玩家会扮演局外人,就像手机游戏商城里的分类。”裴远说,“你去睡吧,明天游戏里见。”   他非常信任裴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裴远说什么,他都信。   方周快速吃完煎饺和粉条,在衣柜翻出牛仔裤和黑色外套,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他的怀表发出三次滴答声,跟第一次公布任务一样,它弹出了公示牌。响起冰冷的萝莉音:“提示已发出,谨记。”   公示牌弹出两个大写和下面一小行小字——种花。五天未完成HP值减半。   -第二早的光亮程度比平时还亮,不用睁开都能感觉到刺眼的阳光,潜意识渐渐清醒后,鼻腔会闻到一股香味,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方周撑坐而起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房间很宽敞,窗帘被卷成玫瑰花的模样,薄纱遮住玻璃窗,地上木板花纹工整漂亮。   他睡下的床,又大又长,大红色的毯子盖在他身上,眼前的茶几上摆放着玫瑰花瓶,旁边还放着个富贵的书架。   他以为自己活在梦里,眼前的装潢完全是富贵到顶级富贵家庭所拥有的,而且光是这个房间都比他自己公寓那套还大。   他身上的衣服没有变化,还是黑色外套和牛仔裤,正当他持续疑惑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什么地方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乳白色的女仆装,手上拿着白色的文件夹,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来还有点僵硬。   她半弯着身子:“方先生,您醒了,请到大厅去,高礼先生有话要说。 第25章 后院拿花   女仆的裙子像蓬蓬裙,盖没了鞋子,走路优雅,一副随时都要翩翩起舞的步调。   方周跟随三位女仆身后,前往刚刚说的大厅。这栋楼的建筑是欧美风格,旋转式的楼梯看不到下面的尽头,一圈绕一圈像宇宙星系的边缘。   墙面和梯子以及周围可见的家具,集体都是单一的灰色,每处转角盆栽的绿意,又显得不协调。   方周绕了不知道多少圈,也不知道到底还要走多久的时候,女仆停止了脚步。   眼前的门是两扇如杏叶的形状,它高于两个一米八的男人,女仆们上前,轻而易举地把门推开。   通明橘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再随着开门的角度,愈发刺眼出现在方周面前——大厅无法形容的大,黄色刺绣的鲤鱼带,精致细腻挂在天花板上,下面摆满了圆桌。   左边有女仆们一一摆放的红酒,按照瓶子颜色和外形,几乎价格不菲。右边放置无数的菜肴,按照南方菜和北方菜做了区分。中间是无数糕点和饮料。   下面那些人服装都很随意,没有正式的西装和礼服,搭配都是日常装扮。这些人看起来都不熟,交流方式都比较僵硬,无话可聊也强行搭讪。   方周穿过一堆花里胡哨的人堆,找了个稍微人少的角落,顺手拿了一块蛋糕,抬头瞧见了二楼宽敞的台子站了一行人。   七八个胸肌撑涨黑色外衣的保镖,保镖中间围了三个人,最中心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一副祥和姿态,两边站着西装革履的中年老人,按卑躬屈膝的的动作,应该是管家。   “欢迎大家参与活动。”其一管家拉了拉自己的领结,站直身姿手握话筒,“现在高礼先生有话要说。”   那位轮椅老人便是高礼先生,他打扮得体,虽行动不便,但看起来容光焕发。   高礼先生接住管家递过来的话筒,面色温润,声音具有满满的亲和力:“大家好,我是高礼。我知道大家为参与活动而来,现在我本人为大家详细介绍。”   “我人老不行了,年龄到这里也要结束了,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曾经没有弥补错失,导致如今后悔莫及。”高礼先生说,“我爱过一个女子,我们因花相见相爱,但我没有珍惜,当我失去她后,我知道一切都晚了,我想弥补,我想找回那种感觉。”   “特此,请求大家帮助,我寻找了全世界最好的土,寻找了全世界最独特的种子,我会分配给大家。”他补充,“希望大家尽自己力量种出初恋的花朵,让我感受到过去的回忆,我会亲自送人回家。”   此关的要求一目了然,从话中的关键也都围绕着种花和初恋,高礼先生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也是最关键的人物。   只要种出花,玩家就可以通关。   大厅人多眼杂,每个玩家都十分警惕,大多数玩家和方周一样,第一次与玩家们面对面,而且还是大批量的玩家。   方周在人群中找不到裴远的位置,换了三处位置,查看各个视角都没有找到他,身上手机如同废铁,不支持任何操作。   “在找我?”裴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语气漫不经心,“你行动少一点,小心被人盯上。”   裴远一身休闲装扮外加一双运动鞋,额间的头发短了一截,脸干净笑起来还是那副不搭调。   “刚刚高礼先生的话,你都听到了?”方周问,“是不是种完花就能出去了?”   “可能吧。”裴远无所谓的答,“多观察观察,少问。”   高礼先生说完话,管家简单介绍了环境。这栋房子是个大型别墅,它的宽度不可估测,长度也不可计算,没有管家或者女仆带路是很难走出去的。   别墅的房间无数,每位玩家一个人一间都住不满,房间装潢用得是最高级的材料,食物更是昂贵的食材,女仆也会提供满意并且放心的服务。   每天会开三餐,早中晚都在大厅一起进行,其他时间会要求各个人精心培养出花,在这里还有门禁,十二点以后必须熄灯。   玩家们大部分感叹这关游戏服务周到,也感叹自己穷了一辈子,终于有一天能过上如同富二代的生活,听到门禁的时候,大伙的感叹瞬间变成了不理解。   管家最后告知了所有人,在天黑之前到别墅后边取花盆,再礼貌地鞠了个躬,祝福各位一定会成功后,推着高礼先生离开了大众视野。   这场聚会随着音乐的起伏所开始,许多玩家端酒吃肉,互相交流着之前游戏里的苦闷,大多没有见过世面的游戏玩家,已经沉迷在吃喝玩乐中无法自拔。   裴远拉着方周往左边走:“陪我上厕所。”   方周脑子还没听明白这话,人已经被裴远拉走了。耳边除了DJ音乐,就是一群人的吵闹声,也有玩家摸索着墙壁开始行动了。   “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方周问,“你真的去上厕所?”   “上厕所当然是幌子。”裴远拽他绕过圆柱,再绕向前面没有NPC的过道,一路往前毫不犹豫,“我们先去后面拿盆栽。”   “你熟悉这里?”方周见他自信地带自己穿梭,忍不住好奇,“你大脑是不是装了高德地图?”   裴远笑了笑:“我刚刚从这边旋梯下来的,认真留意过,管家提到了位置是后面,这样绕应该能到后边。”   “这一关玩家都是在一个范围。”方周说,“我第一次见,真的好多人。”   “这种玩家大公开的关卡不少,不公开的关卡相对都很难,就像上一关。”裴远缓气,“我们现在知道的还少,即使知道也不能就此定论,先小心观察再拿花盆。”   后边是个大院,大院连接过去有个篮球场,挨着篮球场不远处有个亭子,亭子门口站着十几个女仆,那些女仆们的衣服颜色各不同,正安静守里亭子里的一大堆花盆。   大厅里活动的玩家不少,接二连三往亭子周围冒,但是没有人上前,都等谁上前去测试安不安全。   大多数老手精打细算,清楚游戏套路的不安全,不敢就此浪费一次存档机会去冒险,纷纷猜测女仆们会做出什么动作。   裴远和方周的位置比任何玩家都接近亭子,他们面前圆石柱正好挡住他们身体,头一偏就能看见亭子的一切情况。   “怎么没人去?”方周不解,“我们去不去?”   裴远皱了会眉:“现在就过去。”   他俩正要行动,有人比他们抢先一步。来的人是个十七岁的小伙,模样干净,五官清纯,走路还蹦一蹦的。   小伙蹦蹦跳跳在女仆门前面前停下,一脸笑嘻嘻地问:“姐姐,可以我一个花盆吗?”   女仆们动作僵硬下来,红衣服的女仆拿起一个花盆,认真告诉他:“这土不可掀,种已经入土,只需浇水养出花,能做到吗?”   小伙到也不怕,手指使劲揉了揉鼻子,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姐姐放心吧,我家种花的,我肯定能做到。”   红女仆露出不协调的笑容,把花盆递给他:“那给你吧。”   小伙笑眯眯道谢,抱着盆栽又蹦又跳的离开了。那些躲藏的老手们,一部分见如此仍不敢轻举妄动,另一部分已经争先恐后上前去拿花盆了。   颜色不同的女仆们都轮流主动递花,每个女仆台词和动作都一样,等到玩家同意后,才把花盆双手递上。   裴远停了脚步:“先继续认真观察情况,再过去。”   方周立马同意:“行。”   方周倒是没有想拿盆栽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变故,或者是被女仆套路。他在乎只有女仆们统一的台词:泥土不可掀翻,种子已经入土,只用认真栽培出花。   他觉得疑惑的是,为什么泥土不能掀?种花和种菜不都一样吗?不都时常需要翻翻土吗?   方周想问裴远什么意思,裴远脸上的反应和表情都极为认真和严肃,让他不好打扰,怕裴远正在分析什么,然后被自己一句话给打断了。   周围潜伏的玩家们多数都拿到了花盆,还在留意观察的老手们也忍不住要行动了,正是此时,也不知道拿到花盆的那位女性玩家,在还没有离开女仆们视线中时摔了一跤。   女性玩家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一开始随意拿着花盆打算回房间,走路没注意踩到一颗石子,没稳住身子,更没有人帮忙扶住她,整个人当即摔在了地上。   她膝盖被擦破了,花盆也划成弧线飞了出去,当场倒地,直接碎成两半,泥土松散撒了一地。   女仆们的脸色统一僵硬,其中青色裙的女仆有了反应,默默走到碎裂花盆面前,微微地低头盯着花盆没动。   女性玩家意识到花盆的碎裂,埋怨地面:“这地太不好走了!”   青女仆缓慢地抬头看过去,没有上前,只是盯紧了地上的女性玩家。   “这不怪我。”她不服气,“要不然,你重新拿一盆给我?”   青女仆是刚刚询问过她后,亲手把花盆递给她的NPC,这会见到花盆破碎,本就僵硬的脸上变得更加难看。   女性玩家见她突然大步迈向自己,立马起身往前跑,头也不敢回:“我的天,你别跟着……”   她话还没有讲完,已经有用力的声音遮了她那丝呜咽,骨头当场碎裂,很脆也很响。   青女仆当众捏断了,她脆弱而细长的脖子,断裂的头颅喷洒出鲜血,溅在她茂密的大.波浪和瞪大眼睛的脸上,血流在太阳暴晒的地面,还冒着几丝缕缕热气。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没有人会为了拿花盆而存档,他们亲眼目睹这位女性玩家全程,抱紧手中的花盆不敢有半点松懈,快速离开了后院。   方周惊了:“这么恐怖?”   “这些女仆是看守花盆的人,花盆一旦给了出去,就不准有任何损坏。”裴远说,“我猜,谁拿了花盆就会被女仆监视。”   “那我们还要不要拿?”   裴远走了出去:“拿。” 第26章 七个女仆(上)   原本亭子周围有十几个玩家,在青女仆回来之后,大伙迅速取走花盆,抱紧在怀里头也没回。   裴远接近亭子一百米内,闻到女仆们身上飘过来的香水味,似乎每个女仆喷的香水都不是一种香水,闻久了无比犯恶心。   女仆总共七个,由红橙黄绿青蓝紫区分。每个女仆身上的裙子都超过脚裸,但和别墅里那些女仆不一样,七个女仆的裙子没有那么蓬,胸前蝴蝶结的带子长到小腹的位置。   黄女仆是妹妹头的小卷发,左耳挂了颗细小的菱形耳钉,脸部僵硬动作也无比僵硬。她端起花盆对向裴远,眼神露出短暂的讶异,微微张开小嘴:“这土不可掀,种已经入土,只需浇水养出花,能做到吗?”   裴远接过花盆,拉过黄女仆的手,亲了亲她手背上自己的拇指,声音温柔又作势承诺:“我会的,如果发生意外请谅解。”   突如其来的举动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七个女仆更是呆了。黄女仆或许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先是不知所措后是慢慢平静下来,她把手半握成拳,放在心口,僵硬地冲裴远点头。   方周见识过裴远的厚脸皮,挤进玩家堆随便面对了一个女仆,递给他的是紫色衣服的女仆,紫女仆发型是短发,左边还夹了个蝴蝶发卡,她眼睛比任何女仆都要大。   “这土不可掀,种已经入土,只需浇水养出花,能做到吗?”紫女仆问他。   方周想说当然,临时反了悔,开口反问:“要是做不到会怎么办?”   紫女仆死板的双眼死死盯住他,微微裂开嘴角走近方周,情绪不稳定地放低:“会死。”   她说完话,把手里的花盆重重塞在方周怀里,重新拿了一盆花换个人发,没再看方周一眼。   方周和裴远拿了花盆立马默契地离开后院,一前一后的前往大厅,裴远单手抱着花盆:“先吃饱喝足,再打算怎么行动。”   “这花盆真能种出花?”方周捧着花盆东看西瞄,“我没养过花。”   花盆是塑料材质,一个小孩能承受的重力,花盆集体都是黑色,泥土坚硬如石头,完全不像能种出花。   大厅音乐一直没停过,但玩家已经缺少了一大半,有些抱着花盆不肯撒手,大口吃东西喝水,问女仆要了钥匙,快速回了房间。   大厅没去拿花盆的玩家,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在这层被NPC捏死了,更有玩家喝醉倒在沙发上,蹬直身体打呼噜,也有玩家在嬉闹中互相抹蛋糕,仿佛再过谁的生日会。   大厅相当吵闹,堪比菜市场。裴远拿了三块黄油面包卷和一罐牛奶,看向方周拿了两罐咖啡包和两个鸡腿,两个人没说话再次默契地走向大门的女仆,准备回房间。   “好吵。”方周无奈,“我还想去吃点南方菜,远远看过去,上面抹了一层蛋糕。”   “没办法。”裴远对女仆微微鞠躬,“你好,我们想回房间休息了。”   从中走出两位女仆,对杏叶状的大门做了个手势:“这边有请。”   房间的分配是玩家随意,女仆大致比划了房子以上的四方,动作在告知他们,要去什么房子自己选。   方周方向感不咋好,旋转楼梯带给他的体验非常不好,尤其自己盲目行走找不到尽头。   女仆们见他俩没有做出选择,随意将他俩带到五楼靠窗的房间,两个人的房门正好面对面。女仆们没有话说,更没有多余动作表达,直接将钥匙递给他俩就离开了。   方周进门前能看到一扇大窗,能瞧见这栋别墅最宽敞的后院,后院设施优良,等于那些小型的公园,还有打高尔夫的地方。   “先进去待会。”裴远背对他打开门,“我先睡一觉,睡醒了我再找你。”   方周撇向他的后背:“你还有心情睡觉?”   “放心。”裴远说,“游戏里的第二天是很漫长的,也就是说到晚上也是更漫长的,去睡吧。”   方周愣了愣,裴远已经推门进去了,还挥了挥手再关了门。   走廊的设计非常乱,一个走廊大概就六间房,每个房间相互对门,门上的道杠变成绿色,说明有玩家入住。   方周进入房间放好花盆,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等发现床下没人,衣柜没人,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都没人没鬼的时候,他才放心躺在床上。   他刚躺舒服,耳边就传来的敲门声,一声接一声的比较重。   他以为是裴远过来了,连忙去给裴远开门,结果发现门口站的人并不是裴远。 第27章 七个女仆(中)   紫女仆站在方周面前,她手拿崭新的水壶,站姿优美,明明刚见面不久,这会她脸上的妆容已经换了一种风格。   她手里的水壶,造型小巧,颜色和她一样是紫色。她将水壶慢吞吞递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毫无美感的笑容:“这是您差的工具。”   方周表现出面不改色,实则心跳加速,毕竟女仆捏死玩家那幕,他目睹过全过程。他稳住鸡皮疙瘩的手臂,慢慢接过水壶:“谢谢啊。”   紫女仆给完东西,略带机械离开走廊,她的鞋跟踏在地上有很重的声响,加上走的不快,还带了着点回音。   方周手握冰凉的水壶,疑惑为什么女仆会专门送水壶过来,他想不出答案,决定到裴远睡醒问问他。   他正要转身关门,鞋跟踏的声音再次响起,脚步没有刚刚紫女仆离开时那么规矩,声音很乱很急。   方周迅速关上门,将水壶放在花盆旁边,然后重重躺在床上。   房间的装潢和大厅那个管家说的一样,所有的摆设和家具都是最高的材质,不会看家具的方周,都能看出地毯的价格不菲。   房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除了敲门声,走廊其他声音完全听不到。方周没法入睡,花盆和水壶的出现给他一个压力,他有点害怕,自己一觉醒来,所有的东西都会不翼而飞。   天花板设计非常花里胡哨,数来数去起码十几种颜色的绫罗绸缎,各种颜色卷在一起,卷成一朵花样。   方周看久了有点眼花,临时决定睡一小会,他刚要闭眼,房间的门又被敲了,一下接一下地非常浮躁。   方周睁开眼以为女仆折回来了,拉整齐衣服,快速冲过去开门,露出一脸期待笑脸,害怕女仆看出他慌张的目光。   “还有什么……”方周拉开门笑容满面而凝固,眼前人虽不是女仆,但他还是补了那句,“……事。”   裴远一副没睡醒:“什么叫还?”   “没什么。”方周放松心情,“你睡醒了?找我有事?”   “刚刚女仆找过你了吧。”裴远扒开方周的门,进了他的屋直接爬在他的床上,揉了揉干涩眼眶,“你见得是什么颜色的女仆?”   “紫色。”方周说,“你呢?”   “黄色,还挺好看。她刚刚一蹦一跳的敲门出现在我面前,还递给我一个水壶,还告诉我十二点后绝对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裴远揉了揉头发,“我还想着要问点什么,人家已经走了,对了紫色的女仆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方周摇头:“没有,她只是递水壶给我就走了。”   裴远蹙眉,凝重思考自己的想法,一时半会没有说话。方周见他不讲话,自己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我们出去转转。”裴远突然说话,从床上弹起来:“这会时间太充裕,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天黑,我们先看看其他玩家的情况。”   方周没意见,而是指着桌面上的水壶和花盆:“你把这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就放在那里吧。”裴远说,“锁好窗户和门,没人能拿走你的东西。”   方周很顾及物品的安全:“不怕有开锁的?”   “不会。”裴远打开门,“我觉得我这次不出去,可能没机能出去了。”   方周不理解:“为什么?”   裴远走出去,回了个短暂的嫌弃目光:“闭上你的嘴,带上你的人,保留你的安全感,跟我走。”   他们已经被蓬蓬裙女仆们带过了来回,这次离开房间,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即使走过她们的面前,都一副看不到他们的样子。   人还没有接近大厅,已经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劝退了两步,裴远脸上没有表现出对这些疯狂玩家有什么诧异,方周倒是好奇,何至于嗨到现在都没有消停。   大厅的玩家由最开始的人数,慢慢地往下消,留下的十几个玩家是最疯狂的。他们蹦迪的摇头甩发,可以说是找不到词来形容,他们脸上满是红晕,喝到接近丧失理智的醉酒状态。   不少心大的玩家再拿回花盆后,继续返回了大厅这个舞台,他们疯狂把自己嗓音吼到巅峰,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还跪在地上继续飙高音。   也有玩家走路不协调地往后院走,看方向是一起去拿花盆,口齿不清交流这个游戏的阔绰,更是互相鼓励彼此都能养出花,通关游戏。   早就受不了的玩家已经离开了许多,现场破坏程度非常大,不少桌子被掀翻,百分之九十的食物已经被折腾到无法直视。周围的女仆直直站在一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完全不在乎玩家的做法。   “太可怕了。”方周忍不住打哆嗦,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狂的场面,除了不适应就是受不了,“不都是假的吗?”   “但是对于这些人而言不只是游戏而已。”裴远拉着他绕道而行,“有些人是会享受这个游戏的全部待遇,不管多恶劣多高级,他们都会享受游戏全部过程。”   方周:“这不就是变态吗?”   裴远笑了笑:“对啊,就是变态。”   裴远带着他绕了别墅的两侧,大致分清了别墅外边的一些位置,别墅左边是适合运动的地方,右侧是休闲场所,还专门建了一个美容院。   高礼先生的人民币不可想象的多,挨着美容院的喷泉旁有个大花园,那个花园设计偏欧洲风格,两个石柱上站了俩爱神丘比特的石像。   做工精细精美,根本挑不出任何瑕疵和毛病,地面贴了一张又一张的瓷砖,瓷砖干净到反光。   裴远一眼看出这地方没有人来过,即使有人来,肯定都是来打扫的,估计是安排定时清扫。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方周感叹,“这可太有有钱了。”   裴远耸肩:“是的,人民币的力量。”   “你们这些男人这么庸俗。”他们身后的女声响起,带着满满鄙视和无语,“玩个游戏不关心命,居然关心钱?”   女声的姑娘身高目测一米六左右,双马尾的造型,粉色眼影化得稍微淡,脸蛋小巧。她一身灰色的衣裤,身上挂着一个黑皮小包,一双黑色的皮鞋。   “人嘛,过不了关当然要做做梦了。”裴远腔调一变,想打发对方离开,“看看这些建筑,我们也是能当成好梦,姑娘也要管?”   裴远对女性玩家没有采用瞎撩的态度,毕竟他上次那么对待莫苗,完全是给方周上课,并没有真的想打算请对方吃饭。   面前的姑娘态度非常不友好,完全不认识就直接搭话说对方俗,这样并不会让人产生她是新手的感觉,反而觉得她是在刻意表达自己是个老手。   “也对,玩不过游戏也只能张望金碧辉煌了。”她没有离开,而是主动走到裴远和方周旁边,保持一个水平线,“我也该看看,我以后可能也没戏了。”   裴远不吃这套,不在讲话打算等她自行离开。倒是方周露出几分疑惑,看向姑娘脸上的垂眼悲伤,进行了搭讪:“你玩过几次了啊?”   她淡淡一笑,看了眼一眼方周的脸,唉声叹气:“我上一层差点就死了,我这是第三次。”   “哦。”方周移开视线,没有感情的鼓励她,“那你加油。”   她顺着话,开始反问:“你俩第几次?”   “我们一样。”方周回答干脆,“第二次。”   方周对女孩子的阴影还停留在朱雨那一刀,他打心里对女孩子产生了抗拒,进行了搭话后开始希望对方自行离开。   结果对方没有,手拍自己的胸口上:“那可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行动,我叫柳瑟。”   方周想拒绝又不知道怎么委婉,便把请求化成目光,投递给裴远要一个结果,结果没想到裴远谦让又礼貌的露出标准笑容:“能和你这样美女行动,非常荣幸,我叫方远。”   方周:“……”   柳瑟没想到裴远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刚刚想支开自己的语气非常直接,现在语气温柔很明显在拉拢自己,她心里嘀咕男人不仅俗还都是好忽悠的草包。   柳瑟没注意方周几秒钟的拒绝,只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期待方周像裴远那样礼貌介绍自己,但是看了好半天,方周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裴方。”方周纠结地喊出这个名字,心里一千种想揍死裴远的想法,他认为裴周不好听,只能换了叫法。   两个人的行动变成了三个人,柳瑟交代了自己看过了说明书,现在是单人没有搭档,接触这个游戏是在浴缸里睡着了,醒来天就变了。   裴远装作非常感兴趣的模样,问了柳瑟几个单身一个人生活吗的问题,柳瑟也没有全都答,只是回复了三个问题。   单身,今年二十四,职业是厨师。   “我们观察完地形,可能会开始一一询问女仆情况。”裴远直言说了计划,“我个人感觉女仆会知道些什么。”   方周迅速接话:“从那个女仆开始?”   “进门第一个开始。”裴远推门而入,刻意关心柳瑟,“美女没意见吧?”   柳瑟摇头:“一起行动已经很好了,怎么会有意见。”   这个行动是非常天真的,他们在蓬蓬裙女仆门口中根本套不到任何一句话,女仆从头到尾都当做没有看见他们。   一直到柳瑟和他们一一分开去问女仆,裴远才停止了浪费口舌,把还在继续问话的方周拉到墙一同靠着。   “完全没有用。”方周想脱掉外套,又嫌拿在手里麻烦,“那些人那么疯狂,能有什么情况可以看的。”   “大厅高台上还有花盆,很多玩家根本没有回房间放置,他们要么不知道女仆捏死过玩家,要么就是故意引导。”裴远拍了拍他的肩,“最开始大伙都不认识,身处一个空间有着不可避免的交流,那些醉酒状态的玩家是怎么去后院拿花盆的?”   醉酒状态下的玩家意识模糊,每个人的酒品都不一样,更有人醉酒后会有很强的带动能力,这种人很容易被人趁人之危。   能带着醉酒状态玩家去拿花盆,几乎要靠同一种状态下建立的临时信任,偏偏这么多数不来的玩家里最不缺少就是逼真演技。   “故意把花盆带去大厅,故意的?”方周理解,“那不会把自己的花盆也一起搞凉吗?”   “怎么可能,那些可不会赔了自己,他们可以借机上厕所带走自己的花盆,藏起来或者带回自己的房间。”裴远笑了笑,“这样可以送走一大堆人。”   方周诧异:“这……太可怕了。”   “还有更可怕的。”裴远认真地透过玻璃看过去,“这里可没有简单的人。”   大厅的醉酒男,脸红到笑个不停,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他拿起地上的钢棍,那是刚刚有人跳钢管舞找的钢棍,很长看起来重量不小。   醉酒男扛起钢棍来了个大旋转,那些和他一样的玩家笑着躲闪,脸通红笑嘻嘻地骂他会玩,那钢棍经过一个旋转,直接砸在台子上的花盆,一个接一个地摇摇欲坠。   他用力过猛将钢棍扔出去,直接把钢棍甩了上去,紧接着棍子打在花盆上,当即把全部花盆砸掉在了地上。   一群醉酒人并没有慌张,高声举起手惊呼,夸赞对方玩得双截棍,直接啪啪打掉一堆东西。   裴远把方周推背过去:“闭上眼,小孩子看了会有阴影的。”   七个女仆很快出现在大厅,她们身上没有工具,个个妆容精致,整齐划一望向地上的花盆。   七个人迅速找到花盆们的主人,在单手拎起他们的脖子,当即捏成了粉碎,他们求救和惊呼还有还后一丝喘息,都活生生被大厅的DJ音乐掩盖。   整个大厅瞬间血流成河,地板红得触目惊心,每个人女仆怎么干净来怎么干净离开,耳边除了刺耳的音乐,没有了一点刚刚醉酒玩家们的声音。 第28章 七个女仆(下)   除了他俩观看了血腥的场面外,躲在隐蔽处使用自己的工具一直关注情况的玩家,纷纷都冒了头。   裴远能猜到的事情,那群老玩家自然明白,他们熟练的从各个角落里出来,再熟悉摸到另一个位置,一眨眼功夫人影已经没了。   方周受到裴远强制拦截,自己没有亲眼见到那幕血腥场面,回头看见血液蔓延的大厅时,整个人感到无比反胃。   此刻时间接近下午,别墅空间的天气被毫无热度的太阳光包围,大厅死掉的人无法计算,就算其中有超过常人能力的玩家,都无法算出刚刚前往普通层玩家具体是多少人。   基础层往往游戏第一天的预告,按照老玩家们一贯思路来觉得,女仆们杀掉了没有保护好花盆的玩家,就不会再胡乱伤害保护花盆的玩家。   因为基础层的NPC和机关都不会全部打开,暂时解锁的警告是不要去损坏花盆就行,安心待过这一层,便可以在下一层快速找线索通过。   但这并不是所有老玩家的看法,多数喜欢快速完成任务的‘时间’爱好者,会不计一切后果在基础层里达成目的。   毕竟重置游戏没有公布过,不准玩家在基础层完成游戏通关,大多数人也都清楚,这很难,因为提供的线索起码隐藏了百分之七十。   裴远注意到玩家们用道具翻墙爬楼到房顶去,这些人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始行动了,按照现在距离和猜测来看,裴远觉得他们八成去找了高礼先生。   柳瑟回来的时候,刘海被汗水打湿,鼻尖冒汗,整个脸被光照出来还反光。她撑着膝盖,喘着急忙的气息:“刚刚好多人,吓死我了。”   裴远听闻跑到柳涩来的方向,果然瞧见了一群玩家出现在别墅的泳游池边,男性玩家不顾女性玩家在场,脱下衣服一跃而下。   女性玩家被举动惊得哇哇叫,上一秒还嘀咕男人们的不礼貌后,下一秒已经泼水和对方打情骂俏了起来。   柳瑟沉着脸,故作娇柔:“我问了女仆好多话,我怀疑她们个个都是哑巴。”   “这些人真闲情逸致。”方周不敢相信,“一瞬间没了这么多人,心真大。”   “当然。”裴远笑了笑,目光放在泳游池的男男女女上,“毕竟安全隐患去除了。”   “什么什么安全隐患?”柳瑟加入话题,“你们是想到了什么吗?”   裴远冲她笑了笑,摇头:“没什么。”   柳瑟没有停止追问,反而更是好奇裴远的话:“什么没什么,明明就有,是什么?”   裴远笑容没有放松,笑着招牌笑脸拒绝回答:“今天白云真美,天也温柔,地也温柔,吃饭去吧。”   方周跟在他旁边,他不讨厌柳瑟,只能说对女性产生了拒绝意识,恨不得一瞬间逃得很远,巴不得女性把他当成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实际上柳瑟没有基本礼貌,她认为自己主动和撒娇必然少不了男性的垂怜,何况她长相接近甜美,在真实世界还算个大美女。   柳瑟毫不犹豫拉上方周的衣袖,整个人开始疯狂往他身上贴:“告诉我嘛~哥哥,好不好嘛。”   方周的胃翻山倒海,脆弱的身子一抖打了个干呕,全身的鸡皮疙瘩抗拒柳瑟的贴近:“别这样,成吗?”   柳瑟尴尬收回手,默默跟在方周旁边,她看见裴远手背挡嘴偷笑的样子,暗自咬了咬牙,瞪了他背影一眼。   三个人结伴而行到别墅后院,后院修得相当气派,假山假石材质精美,如同鱼身的鳞片那样光彩夺目。   小石子路两排修得整整齐齐的樱花树,水从池子里竹筒打下来,顺着下一根竹竿流到尽头,如此反复如此永久。   柳瑟被这些新鲜玩意吸引了,丢开了继续紧追方周的想法,拿着木桶里的小木勺,开始舀池里的水,一点一点沿着木桶往下倒。   要不是刚刚见证了两次死亡现场,裴远差点把这里当成了旅游度假村,甚至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玩家的身份。   “这别墅真强。”方周说,“一面一种建筑风格,这风格是日本风吧,日漫里的感觉。”   “是吧。”裴远择下一片树叶,“我也不知道。”   他俩没顾及玩开心的柳瑟,围着后院转了两圈没找到什么进展,为了点线索不可能把土给人家掀了。   柳瑟玩了好半天,撒开手开始往裴远方周背后跑:“你去那里?”   方周浑身一抖连忙往裴远身上靠,手臂直接撞在他的胳膊上,头没忍住往上抬,撞上了裴远的下巴。   裴远自认倒霉,主动和方周换了位置,保持和柳瑟亲密的动作,时间长了,柳瑟得寸进尺直接搭在他的手臂上,宛如亲密的爱人。   裴远承认自己迷人和帅,时不时想抽回手臂,但柳瑟并不给他机会,不断眨着她那双大眼睛:“人家害怕嘛……”   他们回到别墅打算各回各房间休息,等到第二天游戏重置后的普通层,顺便私下记一下疑惑的地方。   他们上楼的路被女仆拦截了下来,女仆是随时站在一边的NPC,她们蓬蓬裙提到了腰部,看着比早上还要夸张。   “客人。”女仆撑起嘴角,脸色难看还毫不客气用手臂把他们挡住,“不要错过晚饭。”   在女仆们统一拦阻和敲门下,全体玩家都被轰到了大厅吃晚饭。白纱窗帘整齐遮住了窗户,地上血迹皆已消失,装潢重新恢复成早晨刚来的辉煌。   橘黄色灯光照满整个空间,连墙壁阴暗角落都一览无余,女仆们推上送餐车,摆放食物在玩家面前,还人人附上一杯红酒的高脚杯。   方周和裴远位置靠角落的墙壁,桌布是玫瑰花纹,无比奢侈豪华,他们这一桌的客人长相可以用精壮来形容,除了他自己裴远和柳瑟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以外,其他人强壮的看起来可以轻松撂倒一只猪。   大厅留下来的玩家依旧无法计算,倒有几个长相眼熟的人。裴远扫视了周围一圈人群,抬头把目光放在二楼那个台上,拍了拍方周:“来人了。”   他声音不是喇叭,但耳尖和还有工具的玩家瞬间捕捉到此话,大部分放下刀叉,擦拭嘴角抬眼往二楼看过去——高礼先生被管家推出来,他面色红润精神气爽,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把手放在膝盖处,从包里取出一张淡粉色的手帕,轻轻擦了擦自己脸,再绅士放回口袋。   管家拿起话筒,他声音挤进杯子和刀叉的碰撞中,迅速替代一切微弱声:“我知道大家为了高礼先生一直努力着,高礼先生体贴为大家准备了水壶,在这段精心照料的时间感谢大家的付出,只要谁种出这盆爱意之花,高礼先生亲自送他回家。”   管家就是个传话筒,说完这段即官方又不官方的废话,重复早晨说得那句送回家,反复就是为了提醒玩家们,不要做无用的挣扎,只有本本分分种出花才能离开。   高礼先生全程挂着他和蔼可亲的脸,没有说过一句话,走时还大手一挥与玩家道别。他这个动作没有给玩家们带来一丝好感,看不懂的人都觉得高礼先生不过礼貌而已,看得到的人却能明白这是一种挑衅。   裴远见过那些身手敏捷的玩家在墙上攀爬,靠工具也好不靠工具也罢,都能找到高礼先生的居住点,现在来看他们大多都没能得逞,所以高礼先生才会出面挑衅玩家们。   好在这一举动并没有造成什么,大家都清楚这是游戏空间,高礼先生是主要人物,要想进行剧情,必须靠近他或者得到他相关的线索。   吃过沉重的晚饭,玩家们各自散去,柳瑟非要赖着裴远和方周一块行动,裴远没办法,放弃了这个活动宣布各自回房间去。   柳瑟不太乐意:“为什你们这么早就休息了啊?他们都开始找线索啊!”   “这才第一天,找什么都没用。”裴远扶着楼梯,“我先睡觉了,第二天再行动。”   柳瑟更不高兴了,拉一把方周:“你也打算不行动?”   方周立马弹开,与她保持距离:“我也困了。”   “没出息。”柳瑟瞪了他们有一眼,欲要下楼又停住脚步,回头冷哼了声,“你们不去,我也不去了,我睡觉去了。”   方周:“……”   柳瑟住在四楼,每栋楼走廊装修风格都是灰色,地板倒也干净,墙面挂了不少壁画,分不清楚真与假。   方周心没裴远大,没法把这里当自己家,可能是有钱人世界的太绚烂,导致过多过少都不适应。   “你真的打算睡觉了?”方周有些不确定,“还是你打算干点什么?”   裴远清楚一些玩家的丧心病狂,一小点的线索被人挖掘或窃取,反整手段凶残害的对方丧失一大半的HP值例子太多太多。   裴远不敢冒险去挣,一开始就打算带着方周简单转转降低存在感,演个废物耍耍口嗨总能瞒过一些人,但现在突然蹦出来的柳瑟,估计私下已经有了不少关注,裴远只想自己能躲就躲。   “我什么都不想干。”裴远余光扫视四楼的走廊进口,作势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要睡觉。”   方周仍不放弃:“不决定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裴远看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送命?”   方周欲言又止:“……行吧,睡觉。”   两个人回到五楼,主动的进入自己的房间,裴远懒惰挑了挑眉,当做是再见的礼貌。方周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喊住要关门的裴远:“等等,我有个问题。”   裴远半掩门,手臂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开始扯自己的衣领,非常耐心地说:“说吧,什么问题。”   方周也不犹豫:“你刚刚说的那个安全隐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裴远似笑非笑低头,稍拉衣领露出一点敞敞风,对面的方周整天没精神似的,他也不知道方周是在害怕那些玩家,还是慌张如何进行游戏。   他盯着方周那张苍白的脸,用眼神对方周放电,语气吊儿郎当,表情严肃的变扭感觉,冲方周招了招手:“我跟你说件事。”   方周:“你说。”   “要么等今晚过了,明天重置到普通层我就告诉你。”裴远笑了笑,“要么你今晚来我房间。”   方周低低咒骂一句傻.逼,随后重重甩上了门。进了房间,方周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花盆和水壶,他没有裴远那么放松,把花盆和水壶都放在自己床头,躺着床上根本睡不着。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脑袋空空没有什么思路可以走,只知道养出花就能通关,但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方周开始疑惑不解,天花板的绫罗绸缎看久了眼睛承受不了,他眨了眨眼决定还是和裴远聊一聊。   欲要起身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那些五花八门的颜色一一开始变成黑白,再由黑白填充成白色,一条接一条地开始变色。   除了他自己和花盆以外,全都变成了紫色。 第29章 立人设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过异常情况,房间突然间起的变化还是被吓到,物品和墙壁地面、装饰统统都是深紫色,对一个生活中不是单色强迫症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方周不知道这暗示了什么,但清楚这和紫色女仆一定有关系,除开这个想法,他没有别的猜想。   紫色窗帘在没关紧的窗户里被鼓起来,房间太安静了,风刮过窗门发出的轻微碰撞都一清二楚。   属于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出去,万一看到什么不干净的,或是撞到某个女仆铁定完蛋。   方周安慰自己,侧着身子闭眼开始睡觉,安慰自己到了普通层后,一切会重新开始。   他心不大,人慌张,闭上眼不敢睁开眼,大气不敢出,空气没有给他害怕的恐惧感,倒是异常给了他点安心。空气弥漫的味道从淡变浓,挺好闻分不清什么香味,闻久了方周发现是从被子床单枕头里散发出来。   整个房间带着很浓很浓的熏香,挤满在空气中,不难闻不难受,他只感觉眼皮沉困意深,迷迷糊糊听到了窗户被拉上的‘吱嘎’声。   ——再等他醒来的时候,那种很浓的香味变成了很淡的气味,不用睁开眼就能感受到刺眼的明亮,耳边是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方周睁开眼,没有一丝疲惫还觉得自己浑身精神充沛,房间布置和摆放像最开始来别墅的设计,风格大富大贵,再次体现了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推开他们的女仆和基础层一样,她优雅立体站在门口,冲他弯腰,通知他到大厅去,高礼先生有话要说。   方周冲她点头,再跟着她身后的蓬蓬裙女仆前往大厅,绕过那一圈又一圈的‘无尽楼梯’,同之前一样抵达了人声鼎沸的大厅。   大厅还是那群人,无人计算的人数挤满在大厅中,每个人依旧和上次一样进行交流,在僵硬无言中尬尴聊天。   普通层的玩家没有基础层时那么随意,聊天也都各自试探,礼貌交流后,套不到话进行不了话题,大家会自动放弃交流。   高礼先生还是和上一层一样,坐在二楼台上讲话,他语气、动作、表情都一样的重复,管家通知玩家们找到花盆,便由高礼先生亲自送其人回家后,便推着高礼先生离开了。   这场舞正式开始进行,大多数玩家表面欢呼雀跃,实际上一滴酒也不会沾,没有人想吃上一层的当,更有人不需交流径直离开了大厅。   女仆像雕像一样没有任何动作,没有阻止没有强制玩家留下,就算有玩家走过去推了她们其中一个女仆一把,女仆也都没有任何反应。   “操,一群没用的婆娘。”膀大腰粗的男玩家大手一推,把女仆推到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什么能用的信息都没有,跟个哑巴似的。”   多数玩家都没有礼貌,无论男女,他们脸上都冷得像块千年不化的老冰棍,单独行动的人很多,他们推开女仆的动作都很利索,有些人猜疑心重,担心自己推到女仆自己会出事,直接翻窗离开了。   大厅走得差不多了,分散位置四面八方,有的去后院拿花了,有的先开始行动了。方周从人群中开始裴远的身影,他想问昨晚发生一切事情。   “又在找我?”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左耳,方周往左边看去,欠揍的声音又从右耳响起,“想我了?”   方周胳膊用力往后一撞,没撞到人,欠揍的人已经站在方周另侧,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样,看得方周握紧了拳头,牙缝硬生生挤出了三个字:“你有病。”   “真冷漠。”裴远揽住他的肩头,“走,陪我上个厕所。”   方周脸色不情不愿,身体非常配合同他离去,这一次裴远没有说假话,真带他去了厕所,还当着他的面拉开了裤链。   “……”方周扬起头,词穷找不到话问,“你……”   裴远笑了笑:“我什么?”   上过厕所后,裴远擦干净手,揽住他的肩头往外走,带着他返回了大厅,端了一份牛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方周不知道他什么路数,也不知道他要干嘛,想问但场合不允许,人多口杂提问题都敏感,何况是明目张胆问行动。   他端了一份牛排,坐在裴远面前别扭拿起刀叉吃东西,西餐的礼仪和优雅他是学不会,更是不习惯,吃到一半索性拿了筷子。   裴远笑了笑,伸手招了招旁边上菜的女仆,附耳故意把放大音量,装出洋腔:“美丽的女士,请给我两杯红酒。”   女仆被他一夸露出夸张的喜悦,笑容如石头般坚硬,拉着裙摆,淑女地半弯腿做了个动作,推着小车离开了。   客厅没走散的玩家还在原地等到,一般人都能猜得出,这群人想坐等渔翁之利,时机成熟便可以寻找紧跟目标。   裴远这个举动吸引不少玩家,他们目光如刀地投向裴远,并且留意到粗鲁吃牛排的方周,一时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兴趣。   刚刚推过女仆没有得到回应的男性,此刻见到那个被裴远夸奖的女仆返回了大厅,顺带带上了两杯红酒。   裴远见女仆帮自己放在桌子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你。”   女仆欢天喜地推着推餐车走了。裴远拿着红酒杯,轻摇了摇被子,浅浅尝了一口,露出几秒的满意。   “好酒。”裴远放下高脚杯,用刀子割下一块嫩牛肉,叉上送上自己的嘴里,咀嚼地很慢,“好肉。”   方周有点看不下他的做作:“你能克制一点吗?”   “我吃过不同餐厅的牛排,七分八分九分全熟都试过,对于我牛排爱好者来说,这场游戏也是值得享受的。”裴远脸不红心不跳的喝了口酒,语气还有点可惜,“尝尝红酒、吃吃牛排和上层一样好喝,已经值了,就差一盘上好的咖喱鸡。”   方周:“……”   “要不要一起尝尝其他程度的牛排?”裴远又招手,但女仆没有搭理他,他不自觉加大音量,“美丽的女士,看看我好吗?”   “美丽的女士,可以再给我一杯红酒吗?”裴远伸出手去触碰女仆的手,却被无情的拍开了。裴远再去拉住女仆乳白格子的围裙,声音夸张而深情:“你如此美丽怎不给我一杯红酒,我会对你感激。”   女仆还是没有搭理他,无论裴远语气多么情真意切,多么欧腔北调都没用。周围人对他投了个傻.逼的目光,看他举动表情和语气,都认为是个大少爷富二代,还是个在人多眼杂的环境独自享受,不顾及别人的大草.包。   方周幸亏认识裴远,不然也会融入他是个草.包这样的错觉,裴远没有得到女仆的回应,也就没有得到红酒,脸色一转当场开始落泪。   方周还没从他富二代角色走出来,已经看他进行了下一个表演,没声音掉眼泪,眼泪跟下大雨似的。   下一秒他直接趴在桌子哗啦啦的哭了起来,声音由小到大,直到消停。裴远因为长相好看,惹的周围不少女性同情,好几个争先恐后想给他递纸巾。   裴远的表演无比到位,他的存在感也在周围女性想递纸巾和怕惹上麻烦中,慢慢降低存在感,尽管玩家们明白有人演技高超,有人十八般武艺,但也不想和一个娘们唧唧的男人扯上关系。   女性玩家占大多数都爱帅哥,但这是游戏,再同情一个富二代适应不了环境,喝不到满意的红酒,也都没用,带上也只会是个累赘。   大厅直到很长一段时间才散去些人,中途有人回来过,面无表情吃了份食物,临时前拿走了不少面包匆匆离去。   那些人一离开,大厅会有人跟出去,坐以待毙的玩家都在座位上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怎么获得游戏线索,继续保留在普通层。   裴远中途要上厕所拉上了方周,他俩没影响到任何人,更没有人特意留意他俩的行为,为了以防万一,裴远一路哭到了厕所。   方周再次捏紧了拳头:“你行了吧你。”   “差不多了。”裴远捧水往脸上抹,任由水珠流进他的脖子里,他眼皮微红,表情还是一副可怜样,“我们去晒晒太阳吧。”   他们坐在别墅院子的后院,风景如画,还有水流和鸟鸣的声音,周围草丛不茂盛,环境空旷,几乎没人。   “我一直没有看到柳瑟。”方周说,“她没有在大厅吗?”   “她去拿花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急急忙忙去后面了。”裴远回复,“她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做。”方周不能理解裴远的做法,“你不怕过多动作,引起关注吗?”   “我就是要关注。”裴远翘起二郎腿,坐在长椅上,仔细留意四周的环境,“这叫立人设。”   “有什么用吗?”方周蹙眉,“你昨天那个问题还没有回答我。”   “玩家不可计数,无论做什么每一个人的行动都会被放大,严重会被紧跟其后。上一层大厅玩家的事情,很多人必然知晓,这一层都会非常谨慎,尤其是对酒。”裴远语气很淡,“没喝过酒的人不知道酒有没有问题,都不敢试,跟喝过酒的人不知道花盆一旦出事,自己会死是一样的道理。”   “现在他们的阵营分为两队。”裴远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一半喝过酒的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喝醉后睡着了,时间一到自动进入下一层的。一半没喝酒的人,都在耐心等着傻子为他们尝试,是不是酒有问题。”   “你故意的?”方周看向他的侧脸,“不怕被人识穿?”   “有人毁掉花盆就是为了试探,试探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就会开始想计策对付其他玩家,导致大厅的人都没了。”裴远目光放在草坪上,“预告层也就是基础层,系统不会打开百分之百的线索和伤害,他们在那一层借花盆毁掉无用的废物,就等于老玩家们去除了安全隐患。”   方周似乎明白了:“你这么做,就想他们把你当上一层那一群醉酒玩家?”   他们上一层的存在感非常低,得亏帅哥多掩盖裴远不少,再加上他们除开大厅外,不停的转换位置和区域。   方周也明白了,裴远在上一层没有像在边南高中里那么风度,那么体贴和温柔,连他那副招牌笑脸都没有露出一次。   全是故意的,就为了立人设。   “孺子可教也。我不敢保证我的人设可以立多久,暂时可以自保就行。现在一半玩家知道了酒没有问题,会开始换一个方向进行下去,我刚刚边哭边想了想。”裴远交叉手指,“他们可能要大规模开始试探七个女仆了,我们得小心点。”   玩家们想法千变万化,每个人不会为了一件小事情而存档,更不会花费多余的时候去自讨苦吃找线索,每个人都巴不得坐享其成,与其没有方案不如坐在大厅守株待兔。   对于老玩家而言,新手都是炸弹,不以游戏为目的自娱自乐的玩家统称为废物,有人会利用玩家骗取相应道具,也有人讨厌新手种种玻璃心和问题。   如果方周没遇到裴远,指不定在十万个为什么里被人殴打无数次,要是遇到心坏人坏的玩家,他舌头早已分家了。   裴远立人设非常直接,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坐下就开始演,演完还给自己加了戏。他自己知道,当时已经有人想冲上去揍他了,得亏这群人再受不了,也都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拳头力气。   而那些真正的新手,不是在被老手带,就是自作聪明拿花盆寻找线索去了。裴远不担心自己成为目标,他有很足的自信,也明白自己一旦这么做,就是演出毫无价值又莽撞的人设,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对了,我昨晚睡觉,我的房间全部变成了紫色,还有很浓的香味,闻久了我就睡着了。”方周想起了这件事,“我觉得和紫色女仆有关。”   “全部变成紫色?”裴远愣住了,“有没有呼吸困难之类的事情发生吗?”   方周毫不犹豫摇头:“没有,我觉得我睡得挺好的。”   裴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会:“那一会小心点,我们去拿花盆的时候,你注意下,昨天是那位女仆,今天你就找那位女仆。”   “我们什么时候去拿花?”方周问,“现在还是一会?”   “不急。”裴远没有那么急忙,靠在长椅上,享受温暖的阳光,“还早,天还没有黑呢。”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方周和他保持一样的动作,“为什么要等到天黑?”   裴远闭上眼,刚刚哭过后眼睛非常干涩,这边风景好风也柔,正好帮他吹了吹眼睛。裴远左手揉了揉右手的指节:“我们也要试探。” 第30章 不一般   别墅活动范围非常广泛,玩家们再肆意走动,都不敢当着一堆玩家的面做出异常举动,有组织、有团队的玩家,脸上随便做点表情都是对应下一步计划的暗号。   方周猜不到裴远要怎么试探女仆们,要怎么继续保持他的人设不让人察觉,他想问,裴远也正想说,不远处走来五个人打断这场欲要进行的对话。   五个人身材身高都差不多,其中唯一一位女性穿着高腰衣,马甲线隐约可见,高马尾,手臂挂了一堆五彩斑斓的绳链。   女生涂着夸张的妆容,眼皮涂着墨绿的眼影,不过看得出来,她年龄只有十几岁。她前面四个人,清一色的萝卜干身材。   “我们真当旅游?”女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嫌弃地看了一眼手掌,“我想洗澡,想洗头。”   “我们先逛逛。”其中一男的说,“一会我们送你回去,你再洗也不迟。”   “对啊。”有人附和,“依依你别扫兴。”   女主跟在后面拖拖拉拉,走路心不在焉,全程玩着自己的手指,敷衍应了声:“行吧。”   五个人径直从裴远方周面前走过,两个男生感叹有钱人的世界真美好,又有人叹气,何时才能有这么多的钱,修座和这里一样的大别墅。   他们说话声大,做事明显不低调,一群人走过来走过去,既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又像社会不良少年,其中一个人喉咙如同长了个扩音器,说话都无比响亮。   “这可真有钱,供我抽一卡池的老婆了——”裴远和方周折回大厅附近,裴远没打算进去也没有打算行动,背靠在墙上慢慢蹲在地上,看着花坛里随风而动的玫瑰花:“担心他对我们产生兴趣,我们尽量在一个地方多待会,边观察边装出一副发呆的样子。”   方周蹲在他旁边,懂事地用余光扫视周围可见范围,他们周围没什么可看的,唯一有人走动的地方就是左边的玻璃门,那是大厅出来的那道门。   拱形,上面绑了两三朵红布卷裹成的花,玻璃门里面可看小部分的大厅区域,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向斜过去的一个大角落。   “里面有不少人。”方周收回视线,“有一桌的人已经走了。”   裴远小声询问:“往那走了?”   方周余光投放过去,那桌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几秒最后那个人的背影,他靠直觉自己猜测:“好像,上楼去了。”   “走吧。”裴远起身说,“我们也去。”   方周仰起头,没说话,做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冲裴远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裴远眼睛抬起来,越过人群穿梭的那道门,那道早晨女仆带他们到大厅的门,拍了拍手:“当我们我们去选房间,不会有太大问题。”   方周跟上他:“嗯。”   “我们最好不要遇见柳瑟,尽量绕过女性多的地方。”裴远提醒,“不要东张西望,一直走。”   ‘无尽楼梯’处于看不到顶点,它木质质量非常优等,实心的坚硬,灰墙的颜色非常不符合,看得人很想为它换个颜色。   他们打算去顶楼,裴远想知道高礼先生是不是住在上面,方周想知道女仆们是不是住在上面,更想确定上面是否安全,是否有可知道的线索。   实际上楼梯的路途非常远,他们感觉走了很久,小腿走路到发酸,索性默契坐在楼梯上休息。   “感觉一直都在无止境的行走。”方周拍了拍胸脯,“完全走不到尾。”   裴远打量楼梯上面与下面,左右两边是墙,墙面挂着花花绿绿的油画,颜色不均匀、不整齐的摆放在墙上。   他们走了一段楼梯后,墙面的画就会发生改变,由油画变成素描、墨水画、钢笔画,再走一段后,它们又从钢笔画到油画,变换了回去。   这像在边南小巷那样的鬼打墙,无限的变换,无限回到原位。   “我有个想法。”裴远扶住方周倾斜的身子,下巴往上抬,指了个位置,“我们上去待一会,实在不不行,我们就翻窗跳下去。”   方周:“……你认真的?”   “我非常认真。”裴远说,“我们不能绕下去了,不然天黑以后我们还没有去拿花盆,肯定要完蛋。”   方周还能回忆起在上一场游戏里的疼痛,更是想起了他和裴远一起跳过楼,当时不高,砸得他脑门开花的疼痛依旧不可消散。   他不清楚他和裴远此刻在几楼,不清楚他们这次跳楼会不会有所影响,尽管他买了免疫效果,也非常担心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   “我们再上去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在想办法。”方周企图挖到不跳楼的希望,“你静下心来肯定有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裴远接不到他一丝信号,“你别看我,我现在非常后悔,早知道不上来了。”   方周听得想骂人,心里那怒火又给自己按灭了,他丢开裴远的手:“这次我来想办法,我不信了,我们出不去。”   “行啊,”裴远笑了笑,一步两台阶走,“跟你混。”   方周没有裴远的头脑,没有反应迅速的能力,连智商都没有查过值多少,只能盲目带着裴远不停地走。   油画的色调非常扭曲,每一张画看不清楚画得是什么,多重色彩融入一张画里,变得不鲜明,反而带着未知的压抑。   素描和水墨一样,线条很乱不流畅,像是小孩子随意拿笔在纸上画的圆圈,还有纸被戳破了好几个洞。   水墨画则非常讲究,张张精美,千山万水细节到位,并没有前面两面墙那么随意。   裴远和他停在钢笔画上,钢笔画都是简单粗暴的火柴人,看动作和比划估计是在打架,还有接吻、拥抱、火冒三丈的画面,妥妥像面表情包墙。   裴远笑了笑,作出点评:“画的还不错。”   整面墙画多,毫不夸张的是满面皆是画,它们都被银色的画框给框住,但有几面却没有,它们歪来倒去,全都歪向不同的地方。   别的画都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倾斜,方周看不下去,索性上前把它摆放到一个水平线上:“这几个应该摆放好。”   裴远背靠在墙短暂闭了闭眼,没有阻止方周的行为,任由方周在墙上东敲西敲、摸过来摸过去找可疑之处。   “别敲了。”裴远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带我们出去?”   方周想了想,现场编话回答:“看看情况,万一它是绕满几圈就出去了?也不说不准一抬腿就到了……”   他边说话边行上前,抬头一眼看见了拐弯出的光线,透亮的大灯光,走廊可以听见推餐车的齿轮声,还有许多轻重不一样的脚步。   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是死角,除了能见灯光照满外,能看见一盆绿植。   裴远不惊讶,一脸笑意走在方周前面,笑容慢慢变淡,探头巡视走廊情况。   走廊没有保镖,更没有一位女仆站在两侧,墙面都不是灰色,全被刷成满满的粉红,地毯都是loveyou的大红英文。   “走,小心点。”裴远回头看了一眼方周,“我们速看速回。”   走廊分了四条,一条通往厨房,另外三条通往其他房间,这栋别墅并不缺房间,什么都不缺。   裴远边走边找,高礼先生的居住房间,想先从主人物下手,再从其他人身上寻找线索,他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把左边一排都打开看看。   他担心时间不够,更担心房间里不是高礼先生,是单手就能锤死人的NPC。   方周随便指了道门:“进去看看吗?”   “不了。”裴远选择暂时离开,他抬脚向往里面走,眼睛四处一望,瞧见墙角黑色的摄像头,它自动化地移动,监视着最里面的那条走廊。   “我们不进去怎么找线索?”方周没注意太多,想走到前头先去摸索下是否安全,手臂就被裴远拽了回来。   裴远:“别乱走,很危险。”   三条走廊的宽度装得下一辆卡车,可能是三条道的长度都不一样,女仆都聚集在最里面那条宽走廊,走近一点距离能听到脚步和齿轮的声音。   裴远回头,他们来过的方向上来了一批人,他和方周在转角处,不轻易能被人发现。但是后面那批人显然是往里面走的,他们穿着整齐的女仆装,整整齐齐排成一行。   裴远把目光投放到黑色的摄影机上,它移动速度慢,从左扫到右,再从右扫到左,一旦检测到人,它的速度瞬间加快,立马投放在对方身上。   “怎么办?”方周也发现了摄影机和后面的女仆,贴着墙往对面那道门仰了仰头,“我们冲过去吧。”   “走吧。”裴远盯紧灰色的摄像头,拽住方周的手腕,“冲过去,直接冲过去。”   方周倒不是怂,更不想拖后腿,他担心的是门打不开怎么办。他这些想法还没有来得及询问,裴远已经拽着他冲进那道门,快速拉开把他先丢了进去。   方周没感觉疼,还撞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房间是夸张的红色,墙面涂着一个又一个的大鲜红爱心,地上到处都是娃娃。   他正好坐在一只大熊怀里,裴远没给他机会继续观察其他,带着他推开了衣柜的门,两个人藏在一堆红色的衣裙之间。   裴远不敢保证他和方周有没有被摄像头拍到,有没有被后面的女仆发现,他不慌张女仆和保镖找到他们,会先卸肢还是先切头。   粉红房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住的,衣柜挂满了裙子,全是白色的女仆装和红色裙子,方周猜这是女仆住的地方,裴远也觉得这是七个女仆的房间。   衣柜满是香水味,浓烈程度刺鼻,他和方周尽量控制住呼吸声,这些味道有点熟悉,裴远在那一堆女仆中闻过,虽然当时香水味乱,但能知道那香味很独特。   他们待了许久,外边没有动静,裴远先扒开衣柜门,把食指抵在唇边:“别出来,藏好。”   方周欲要开口。裴远打断:“我知道你想出来帮忙,你先藏好,安全了我再通知你出来。”   裴远没给他回复的机会,轻轻关闭了衣柜的门,他扫视了一圈房间,风格偏少女,进门一半的空间都是大熊娃娃、布偶、芭比娃娃等等之类的。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完全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旁边的首饰盒里有大把的珍珠首饰、手链和项链。   裴远注意到大多数物品都是红色,不由想起可能是七个女仆之首的红色女仆,他在包里摸出张手帕,那是他吃西餐演戏的时候,隔壁桌女生给他的。   他把手帕搭在床头柜子上,轻轻拉了开,里面什么都没有。裴远换了一个抽屉,在化妆桌下的第三个柜子,翻到了个本子。   本子是大红色,翻开第一页可以看到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开头只写了一个To:我的秘密,接下来的内容都是日记。   一月八日,晴。   我住进了别墅,他照顾我,给了我一间房和首饰,用之不尽的金银财宝,给了我无数难忘的夜晚。   他说他要娶我。   ……   三月十九,晴。   他带了一个女人出现,说我和她都是他珍贵的宝藏。   我要他娶我,他犹豫了。   ……   八月八日,晴。   我想离开了。   我不爱他了。   ……   日记的文字零零碎碎,一整本都是写得日常种花扫地的内容,最关键的就是三页,也是日记主人情绪最大的变化。   裴远没看完日记,简单翻看了些,翻出了最后一篇日记——十二月二十日,晴。   他要我乖,我顺从了。   我要他娶我,他拒绝了。   ……   裴远把日记本放回原位,正要打开浴室门,衣柜那位已经被闷坏了,扶着头坐在地上揉太阳穴。   浴室有女性的洗面奶和面膜,还有些身体乳、香水,毛巾和牙刷杯都摆放在水平线上,看得出这个人非常爱干净。   七个女仆无论衣着还是气质,都和那些蓬蓬裙女仆相差甚远,正常人都能看出她们不一般,但是裴远没想到的是,这么不一般。   红色女仆住进这间别墅,是因为他,而这个他除了高礼先生想不到第二个人,日记提到了他带女人出现,说明高礼先生不止带了一个人住进自己的别墅。   她爱高礼先生,并且准备好托付了自己的一生,但高礼先生最后拒绝了她,并且还要她听话。   房间应有尽有,不可能其他女仆也都样的待遇,他想了想,决定后面去其他女仆房间看看,没准也能找到一些微妙的线索。   “你在想什么?”方周拿往他脸上晃,“你找到了些什么?”   裴远回神,用弯曲的指膝敲了敲浴室的墙,认真思考后才说话:“我们要不要编个故事?”   方周来了兴趣:“你找到了什么线索?就可以这么快编故事了?”   “衣柜里很多女仆装,非常崭新干净,说明是女仆居住的地方,而这些摆放、墙纸,还有那些金银首饰,肯定说明了女仆不一般。”裴远说,“说明这个女仆和高礼先生关系不一般。”   女仆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最低,别墅除了女仆和保镖以外,只有那两位管家,女仆如果得到金银财宝定然会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但是这个女仆不一样,她直接摊放在桌子上。   她压根不在乎金银财宝会被丢弃,而是向日记里的描述,她的爱,比金银财宝更真珍贵。   “那为什么还要她做女仆?”方周问,“这好奇怪。”   “我不知道。”裴远说,“我也觉得奇怪。”   方周没乱碰物品,走近看了看:“我们要不要去其他房间看看?”   “暂时不了,容易被发现。”裴远掀开窗帘,“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该去后院拿花盆了。”   “我们怎么下去了?”方周站在原地没动,想到这个艰难的问题。   他们进来完全靠运气,出去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万一被NPC发现,他俩死在这层都没有人发现。   裴远想说要不然翻窗试试,门锁的声音就响了,他俩稍稍出神,已经被打开了。   裴远拉着方周躲进浴缸,用浴布挡住两个人的身影。方周握紧花洒,裴远贴在墙上注意外边的动静。   进来的人是两个男人,他们关掉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每个柜子和角落都被他们找了找,连布偶娃娃都用刀割坏查看了里面是否有线索。   结果发现熊娃娃里面藏了不少钻石,黑皮肤男不太满意,他和自己同伴费不了力气上来,穿着黑色男衣充当保镖,被女仆们指使搬了不少东西,从他们去过的房间到现在的房间,整个过程里,他们一无所获。   “我真的是服了,这他妈什么都没有。”黑皮肤的同伴古铜肤直接爆了,“这他妈怎么玩啊,没有线索,还他妈搞些没用的花样出来。”   “消气消气。”黑皮肤安慰,“实在不行我们先下去,总有人有线索的。”   “这他妈还不气?你脾气真好。”古铜肤叉着腰,“真要等花盆出花,我们才能出去?万一没用怎么办?”   古铜肤在爆发脾气中找到了那本日记,他翻开后又拉着黑皮肤一起看,两个人知道特殊物品带不走,找到了一瓶墨水,当众毁了它。   黑皮肤没有阻拦,时刻注意有没有异常,看古铜肤手上全是墨水:“去洗个手,我们离开这里。”   古铜肤点点头,起身往厕所走,黑皮肤跟在后边,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门:“快点。”   古铜肤没应,用力地搓洗的自己的手掌,他洗到一半发现浴室里面有微微的动静,凭借他玩游戏这么久以来,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离不开他的警觉。   他拉着黑皮肤往浴布里面走,黑皮肤看懂他的暗示,在腰上摸出了匕首。 第31章 相信直觉   古铜肤递给黑皮肤一个眼神,暗示他掀开浴巾,不管是谁直接往死里戳。黑皮肤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的默契和配合不是一时有的,他们相互坚持到游戏至今,不仅靠的是身手还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古铜肤快速拉开浴布,还没有来得及看长相如何,密密麻麻的水往他脸上冲,冲得他想躲没躲得开。   “操。”古铜肤忍不住骂,“有种单挑。”   方周再不聪明,也知道他们在踏入浴室第一步,就对自己和裴远造成了威胁。他紧紧握着花洒用水冲他,自己也是个暴脾气,听到这话更爆了,但又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单挑个屁,喷死你,喷死你。”   黑皮肤这边刚把刀摸出去,一大瓶的沐浴露从他脸上甩过来,沐浴露的玫瑰香味散开在浴室里,瞬间遮住黑皮肤的视线。   裴远没打算停手,连同那瓶英文字母的洗发水都往黑皮肤身上喷洒,顺带给旁边的古铜肤脸上也洒了点。   古铜肤的身材好,黑衣打湿贴近在他身上,显露出他的胸肌和腹肌,是个妥妥的肌肉猛男。   黑皮肤没想到是自己们吃亏,他不敢睁开眼睛,又不想等下被对方伤害,强制自己静下来,听声音来判断对方的位置。   裴远料到他要做什么,用脚推翻了两个人之间的塑料台,上面的瓶瓶罐罐的护养品,带着乱七八糟的声音砸在地上。   裴远没准备要多说什么话,用力踹了古铜肤一脚,发现踹不动,连忙拉着方周脱离浴室,结果他们刚到房间,就被走廊迅速跑动的声音给劝退了回去。   黑皮肤撑着墙到洗脸池,冲洗着自己的脸和头发,他耳朵灵敏地捕捉到跑动的声音,第一时间看向古铜肤的方向:“NPC们来了。”   古铜肤用墙上的帕子擦干脸,视线清楚后第一个看见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刚刚反整自己的裴远和方周,当场气得牙疼:“卧槽。”   “好汉,此仇先计,先解决外边之事。”裴远冲他抱拳,“我们先解决眼前事。”   方周迅速反锁上门,推开窗户准备翻动,刚搭上一条腿,后衣领就被黑皮肤扯了下来,脸色难看恨不得活吃他和裴远。   裴远虽然一直在说跳楼的话,但他压根没有这种打算,要是一步不小心摔下去,那是百分百的落地摔死。   他不想屈服两个皮肤男,更不想被NPC抓住,为这种事情受伤浪费HP值对裴远来讲,是种难以言表的‘耻辱’。   裴远上前想把方周拽到自己旁边,只见黑皮肤已经丢开了方周,并且一脸不可思议看向他俩:“这是十三楼,我们都没打算杀你们,你们怎么就抢着送死?”   方周一愣:“那你拿刀……”   “废话。”古铜肤翻白眼,“谁他妈遇到人不警惕些。”   “你这也是废话。”方周还他白眼,完全忘记了自己打不过对方,“我们这他妈叫自我防卫,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行。”古铜肤对找不到线索本就生气,刚刚又被踹了一脚,力气还不小,气得他手臂青筋暴起,“我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好了,阿繁。”黑皮肤走近浴室门边,“我们的行踪被暴露了,现在先想办法,等出去再算账。”   古铜肤默认了黑皮肤的话,黑着脸同意方周和裴远加入四个人的逃脱游戏,他们安静下来以后,外边动静会变得越来越清晰。   皮鞋和鞋跟踩地非常响亮,再加上听起来杂乱不整齐,肯定不止是一两个人,估计着怎么都是个大团队。   他们四个人就是浴室里挤破脑门,想不出一点办法的敢死队。   裴远还想着面前两个人可以装成保镖,抓起自己和方周,推开门出去把他俩交给NPC就可以逃脱了。   但他们俩没有这么做,至于为什么,裴远很快明白了。   这间房是红女仆的房间,桌子摆满了平常人难以招架的金银珠宝,一般人看了都会有想顺走的歪心思,何况是普通女仆们。   七个女仆的房间必然被看得很紧,黑皮肤和古铜肤装成保镖,被女仆们指使过做事,长相肯定被NPC所记住。   他俩进来了这间房,还把房间弄乱,那个摄像头并没有拍下他们追赶可疑人的场面,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抓了方周和裴远当筹码,他们自己也肯定活下不去。   黑皮肤没有古铜肤那么冲动,非常理智的思考问题和现在的处境,他不信任裴远和方周,大多数有什么问题,两个人都会用眼神对话。   “他们为什么眉来眼去的?”方周小声地问,“眼睛有问题吗?”   裴远憋住笑:“你管别人的。”   他们和门外的NPC互相没动,黑皮肤和古铜肤交流完毕,也没有打算告诉裴远和方周。裴远并不好奇什么计划,而是径直走过他俩身侧,抬手用力想把浴布拽了下来。   他的举动和声响逼迫外边NPC疯狂敲门,连踹带撞想冲破门,门把手被每一次撞击中颤抖更加厉害。   “你是不是疯了。”黑皮肤懵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们要是想知道,就过来帮忙。”裴远说,“帮我拆下来,我告诉你们。”   黑皮肤和古铜肤的计划就这么打乱了,他们束手无策的帮助裴远扯浴布,古铜肤脸非常臭,在他心里狠狠记下了裴远的仇。   裴远边扯边说穿他们的计划:“你们是不是打算直接冲出去,想办法把我和我的同伴丢出去,你俩死了也没事,你们存了档的?”   黑皮肤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纠正一下。”古铜肤诧异中找回自己的高冷,“我们没打算带你们。”   浴布的材质非常特殊,它是死死粘在钢棍上的,不好拆开不容易取。他们三个拼命拉了老半天,黑皮肤当场扳断了那根长钢棍,撕裂开了浴布。   浴布被撕裂开后,可见上面一条又一条的线,说它想鱼线但又不是鱼线。裴远牵着线的一头,古铜肤牵着另一头,然后发现浴布里的线非常坚硬,再一根一根拔出去。   时间不等人,他们把线固定在浴室各个位置,再用线栓在能栓的地方,打上死结,再把多余都丢到了窗外。   裴远拽着方周,敲了敲窗户:“来,快点。”   “干什么?”方周愣了,“跳楼?”   黑皮肤:“你是不是疯了。”   古铜肤:“他怕是真的疯了。”   裴远躲在浴缸里开始,特别注意观察一切物品,浴布的质感吸引了它的好奇,他发现居然有布是反光的。   他在查看的过程中,被黑皮肤们发现了,幸好打起来之前,裴远猜准了浴布是一根又一个的大粗线所制的。   刚刚他们用力拆的时候证实了一件事,这玩意非常硬,要不是黑皮肤力大无穷把钢棍扳断,指不定他一个人扯到NPC冲进来都没有成功。   布的粗线头几乎找不到,靠撕开的一角捕捉到一根引线,裴远再把窗帘扯下来,耳边有用力顶撞门的重力声,声音越来越大。裴远不慌张,面不改色绕着线裹窗帘,再从上中下打了三个大死结。   再把它直接丢下去,那根线丢的一大截,裴远把方周慢慢地指引下去,要他抱着绳到下面的阳台去。   “别看下面,看着上面。”裴远说,“别停下,一直别停下。”   “你确定行吗?”黑皮肤被他操作吓到了,“你不怕断吗?”   “要断早在我一个人扯的时候就断了。”裴远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们不是真的,要杀了我和我的同伴,一起走吧。”   黑皮肤目光微顿,他在裴远眼里读出一丝信任,那种感觉还很亲切,黑皮肤犹豫了会,欲言又止:“你为什……”   敲门声变得急促,这道门坚固也快要撑到了尽头,把手发出不协调刮碰声,刺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很安全离开了那间浴室,抵达了某个玩家可以居住的阳台,黑皮肤徒手扳坏了玻璃门,古铜肤走在最前面查看情况。   这间房可能是没有人居住,他们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四个人也都不敢继续待,方周最先反应过来:“我们快走吧,换间房。”   黑皮肤打开门,边走边介绍自己:“我叫白家军,他是我的搭档叫赵繁。”   裴远伸出手:“方远,他叫裴方。”   他们一同出了房间,裴远第一时间开始笑呵呵投入自己的角色:“今天打牌太开心了,输了几百万,到时候给你打卡上。”   方周:“……”   白家军反应快:“哎,运气运气都是运气而已。”   赵繁:“……”   裴远走到前面推开一间房的门,一脸笑意未消:“我不服,我们来玩一盘飞行棋,要是我输了,这次我绝对服你。”   白家军作出手势:“请请请。”   他们进入门后,话题瞬间消失,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分散开坐下后。白家军把视线移放在裴远身上,他是个老手对打量和观察非常有经验,见过无数心理猜测强,脑子好使的玩家,第一次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人,但是这种熟悉又很陌生。   这种感觉对白家军来讲,非常非常别扭,他看向裴远问了话:“我是不是见过你?”   赵繁:???   裴远以为他开玩笑,顺着话:“我是不是也见过你。”   方周习惯了,他不揭穿不讲话,只是没有想到裴远男女老少通吃,刚刚人家还气急败坏的提刀要戳人,这会就来了个一见如故。   白家军想不起来,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导致的,连忙笑着说:“开玩笑,开玩笑。”   “七个女仆和高礼先生关系不一般。”裴远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那些线可以承受住我们的重量?”   这倒不是白家军想问的,是赵繁想问的,他和方周一样没好打扰两个人的对话,他认识白家军到现在,他知道白家军从来都不是主动类的人。   除非是杀人。他们临时搭建的联盟小队,里面有女性玩家他也从来没有主动过,但这次他对裴远的态度,让他很吃惊。   他不爱我了?赵繁想着想着,沉着脸生气了。   “为什么?”方周答,“我也想知道。”   “我刚刚说了七个女仆,说明是七个人。”裴远说,“七个女仆待遇和环境肯定不一样,虽然其他都没有来得及看,但是看了红色女仆后就能发现。这不是古代,没有人女人能接受男人三从四德,更不能接受多个女人一起生活,如果我们换位思考,你受不了你会怎么办?”   赵繁第一个抢答:“我会被迫离开,如果对方不让我离开,我就杀了他。”   “对对对。”方周说,“直接一桌子砸死他,真渣啊。”   白家军认真想了想,想了半天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可能会忍气吞声,到一定地步后,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无论什么办法我都会去做。”   “那要怎么想办法?”裴远露出一个“你猜猜就知道了”的表情,眼尾带笑给赵繁和白家军提醒,“我不说了,你们慢慢地也能猜到,拿过花盆后就到这个房间来住,别让人留把柄。”   赵繁点点头,僵硬说了句谢谢。   “不吃亏吗?不怕我们害你们吗?”白家军还是问了,表情和动作严肃起来,深邃的眼睛死死定向裴远,“你为什么要信任我们?不怕我们真的一刀戳死你们?”   “我相信你们不会杀我们,不为别的,只是靠我的直觉。”裴远笑了笑,带上友好的温和,“我的直觉从不让我失望。” 第32章 为爱做零   大厅内还是有玩家,只增不减,大多数的人都是放置花盆回来等到晚饭开始,实际上他们清楚,在这一层的晚上是非常难有的。   一旦接近到快天黑,没有线索或者没有进行真实剧情的玩家,都会被立马传送到下一层。因此这里的人每做一件事都会被互相监视,只要有人一脚踏入大厅,少不了就是玩家们的争锋相对。   裴远刚刚的演技,没有那么长时间维持性,他即使再像个草.包,也会有人趁虚而入进行试探,好在他的人设还在能继续表演,不露一丝破绽。   他不想给人靠近自己的机会,人挽着方周,脸贴在他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慌张样,一路嘤嘤嘤在走出大厅。   方周抗拒:“你至于吗?”   “至于。”裴远边装边说,“太至于了。”   好巧不巧,他们在后院遇到了柳瑟。她有了新的伙伴,对方是个姑娘,两个人紧紧抱着花盆聊天,柳瑟正好大笑着摆头,笑容停在了裴远和方周身上。   裴远没有恢复一开始的样子,依旧公主模式挽着方周,仿佛两个人不是去后院拿花盆,而是参加什么大型的豪华舞会。   柳瑟笑容消失:“他受刺激了?”   方周想说是又想说不是,只能无言与柳瑟对视。柳瑟以为他默认了,拉着自己的同伴,围着他俩转了一圈。   她的同伴有些腼腆,眼睛都不敢抬去看他们的脸,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花盆,走路的步子非常非常小。   柳瑟一副看穿不说穿的表情,狠狠拍了拍裴远的肩膀:“为爱做零,你真的为爱付出牺牲了。”   “不是吧,”旁边的女生忍不住插话,声音柔声柔气,“他看起来才是1。”   方周一头雾水,听不懂她们嘴里的阿拉伯数字,则他手臂上的人眨了眨眼,故作娇柔看向柔声的女生:“好眼光。”   “行了行了。”柳瑟指向直行过去的凉亭,“你们赶快去拿吧。”   方周点了点头:“嗯。”   七个女仆的衣着颜色非常鲜艳,每个妆感不同,呈现出来的气质也都不一样。红色女仆眉尾上翘,棕黑色眼影带闪,气质成熟大气,要是脸色表情丰富点,估计怎么看都是三百六十度的美女。   其他女仆的气质和颜色非常等同,黄色俏皮可爱,小脸蛋温软又乖巧;绿色女仆清新淡雅,妆容贴近大众审美;紫色女仆优雅大方,长相干净娇柔。   ……   裴远不得不服高礼先生的眼光,七个人放在一起完全没法比,各有各的好,各有各自的独特,或许是这一层开放了多一些可寻线索,这些女仆的脸冷硬如冬日寒冰。   她们没有说那句通用的台词,而是沉默地把捧花递给她们,露出昙花一现地僵硬笑脸,错开对视的目光,重新抱起新的花盆,等待下一位玩家。   裴远的花盆是黄色女仆递过来的,他没有多逗留,留意到方周接过了紫色女仆的花盆之后,拉着方周离开了后院。   他们返回的途中,柳瑟还是站在原地,她皱眉用手遮挡住阳光,语气抱怨:“你们怎么这么慢?”   “你在等我们?”方周不自觉退了一步,“不必了,你们可以先走。”   柳瑟掏出一张手帕,往自己脸上抹了抹,拉着旁边的女生,无视方周存在,凑近裴远面前,一脸八卦:“你俩到哪一步了?”   裴远抱着花盆往前走,没有搭理柳瑟叽叽喳喳的问题,他思考着刚刚女仆们的事情,七个人要能和平共处,完全不可能,何况还是七个女人共用一个爱人。   那是什么让她们能同时出现?又是什么原因让她们七个人都甘愿穿上女仆装?   他思绪飘得很远,柳瑟的问题越问越多,耳根得不到清净,裴远笑着打断:“我们想先回房间休息。”   柳瑟不生气他不回答,而是主动把两个人往楼上推:“不需要女仆的带领,自己也能去选房间,到时候女仆们会给你们钥匙。”   “你怎么知道?”方周看向她手里的花盆,“你的花盆不放进房间吗?”   “不用。”柳瑟一口拒绝,“我们已经上去过了,我和小悦认为不安全,把花盆带下来的。”   方周又问:“不怕它出事吗?”   “没事没事。”柳瑟说,“我把它塞进来我的肚子里,我不信他们还能袭.胸?”   方周打量她平板身材,不想说又忍不住:“……你有吗?”   “……”柳瑟瞪了他一眼,“闭嘴,要你管。”   裴远赶紧把方周往楼梯上推,两个人没有顾及身后柳瑟的面色铁青,和同伴瞬间转换的冷漠脸。他们把房间订到了五楼,斜对过去就是白家军的房间。   白家军听从裴远的意见,早早拿过花盆就住在了这间房里,为了避免怀疑,他还把飞行棋撒了一地。   赵繁住在白家军对面,也就是他们旁边。   裴远和方周同进入那套房,屋里一切正常,装潢一样那么富丽高贵。   “你不出去吗?”方周放下花盆,“对面那间好像是空着。”   “完全没必要过去。”裴远跟着放下花盆,直接躺在大床上,“我和你一块住。”   “卧槽,真的别。”方周想把他扯下床,“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如此?就算搭档后距离再近,不至于他妈的睡觉都一块吧?”   裴远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面不改色背靠着沙发。他在想昨天到现在的点滴,以及自己看得那本日记,他有点好奇高礼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没有头绪,也没有靠近高礼先生的办法,更是无法猜测自己的房间,会因为女仆而变成相同的颜色。   方周心里认为能通关,必须要种出花来,怀表是这么提示的,高礼先生的管家也是这么说的,这对他来说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但他没好意思说,他觉得裴远的想法肯定更准确。   方周犹豫了片刻,见裴远没有回答,端着花盆,打算去对面住下:“你不走,我走,我去对面睡。”   “等一下,别开门。”裴远说出口时,门已经被方周打开了。方周边说话边回头,人没注意,直接撞到硬朗的东西。   他抬头一看是紫色的水壶。   他面前站了两个女仆,一黄一紫,她们妆容服装都换成新的款式,气质截然不同,不过强行笑起来的唇角,十分毛骨悚然。   裴远没有向普通层那样对待黄女仆,所以在基础层里黄女仆没有显的那么活泼乱跳,那么满脸期待。   裴远礼貌接下水壶,单膝下跪,手抚过黄女仆的手,再蜻蜓点水吻过自己的拇指,放出他招牌笑容:“如果水壶出了点意外,希望您不会怪罪我。”   黄女仆脸上露出僵硬的羞涩,连续眨了眨眼,将手半弯放在心口,轻轻点了点头。   紫女仆没有为之所动,而是把水壶递给方周以后就离开了,他们走路声很重很响,不过一眨眼她们都不见了。   普通层的晚餐不可能有基础层那么快,甚至说对很多玩家而言,非常遥远。得到女仆给的水壶后,玩家们已经开始新的行动了,无数人翻窗翻墙,大胆试探高礼先生的住所,希望找到一丝坚持到天黑的线索。   少数玩家选择种花,把花盆放在天台上,吸收阳光,再洒水,等待奇迹来临,种出幼苗。   裴远靠在沙发上休息,他不想加入大乱斗,更不想加入玩家们种花的快乐时光,方周没心情睡觉,端着花盆去阳台吸收阳光了。   虽然方周再不想和裴远一块睡,但也不敢惹恼女仆们,他害怕女仆记住了他们的房间,下次找他的时候他不在,会被捏死。   阳光紧挨可以瞧见两边的用户,赵繁住在他和裴远的旁边。赵繁端着花盆,脸上有些意外:“你住我对面?”   方周有心无力,面无表情:“可能就是缘分。”   “缘分个屁缘分。”赵繁炸了,“告诉你搭档,离我搭档远点。”   方周听出了赵繁的不友好,没打算继续交流,掐断了对话后,继续捧着花盆晒太阳。他回头看一眼沙发的裴远,只能看见个后脑勺,方周觉得他一动不动,肯定是睡着了。   裴远睡不着,他常年的坏毛病,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突然来袭。他闭上眼,犹如海水灌入耳里,身体不断往下沉,在他试图睁开眼之际,深不可测的海底出现了一个身影。   再一眨眼,身影便消失了。   每次犯困的感受不一样,他偶尔可以见到那个身影,但对方似乎拒绝与他会面,连个能形容的词,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偏过头,阳台上的人正背靠着他晒阳光,非常认真地给花盆补充阳光,等待花盆开出一根幼苗。   裴远和方周没有出过房间,更没有留意外边讨论的声音。白家军从大厅带上来一盒面包,给赵繁途中,大致了解了现在发生的事情。   强劲的玩家寻找高礼先生住所,没有任何进展,一些玩家摸清楚了画的问题,进入了女仆们居住那层楼,几乎都没能出来,有一两个玩家选择跳楼,在用工具迫使自己贴在墙上,捡回来一条命。   不少老玩家已经放弃抵抗了,他们武术再好,都面对了一个事实,他们打不过保镖,别墅里的保镖接近无敌。   他们决定老老实实种花,老老实实等待花盆开出朵初恋的花。   这些内容传到裴远哪里的时候,另一个消息无缝连接传了过来,除了玩家们手里的水壶和后厨准备的水以外,整个别墅停水了。 第33章 新角色   缺水对不少‘时间爱好者’而言,是非常浪费时间的,他们汇聚一块逼近蓬蓬裙女仆们要满意答复,奈何女仆们宛如石头一动不动,连多余表情都没有。其他玩家则认为这群爱好者,更在浪费时间,带上花盆下楼去找水源培养出幼苗。   别墅里种种问题都摆在面前,集体人都要面对,爱好者们在不断推搡蓬蓬裙女仆们时,别墅的管家从楼梯上下来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凭空出现在第八个台阶,一步一个慢动作,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管家身高接近一米八,一身西服得体,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面露慈祥,轻轻对蓬蓬裙女仆们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蓬蓬裙们僵硬的离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步调整体划一,匆匆离开了走廊。   “客人们不必慌,只不过是停水而已。”管家绅士地鞠躬,“我们厨房依旧会准备食物和水,不会让客人们吃不到食物。”   “洗澡呢?洗头怎么办?”男玩家指着自己的头,“你看看,我敲你奶奶的,我拿什么冲?”   “你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另一个无比暴躁,“故意的?”   “我真想一拳头糊你脸上。”   “……”   他们的负面情绪全发向管家,咆哮着质问管家为什么会停水,集体都是暴脾气,纷纷捏紧了拳头。   管家没有生气,张开夸张的笑容:“不必惊慌,我们停水了,还有大泳池提供给玩家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去洗净,后面我们会换掉泳池的水。”   管家暂时没办法处理,只能出了一个集体去游泳池,先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这个方法有好有坏,好在可以帮助大多数玩家洗干净洗发水和沐浴露,坏在破坏了游泳池的水,他们的该拿什么浇花。   洁癖玩家主动发起了一支喇叭,接受不了浑身又黏又汗臭,更接受不了顶着洗发水多站一秒,一个连一个往游泳池里跃。   别墅游泳池是月牙状,位于别墅最前面,面积和别墅长度并肩,水面波光粼粼泛起阳光打下的滤镜。他们裸着上半身出现以后,没给周围任何玩家打招呼,直接跃进池里开始清洗,紧接着一大波人也相继而来。   “卧槽。”抱着花盆的女性玩家愣住了,“你们是人吗?”   最先跳的玩家知道对方的顾虑,不紧不慢地清洗自己的头发,白色泡沫漂浮在水面,开始染浊池里的清水:“你别骂,没办法停水了,我们总不能裸.奔吧?”   有人附和:“对啊,你能接受我们裸.奔吗?。”   完全谈不上裸奔,不过是裸着上半身,到时候头发的白色洗发水凝固成团,将他们的头发死死固定在头顶上。   玩家中年龄最小十四岁,最高五十岁,现在这个池子里简直是应有尽有,其中来往不断的加入些女性玩家。   拿花盆玩家仍不可能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气冲冲的推开玻璃门,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刚刚说裸奔的男玩家:“流氓。”   裴远方周都没洗澡,只是开门旁听了楼道传来的咆哮声,有玩家发出不满,不能允许那些没洗干净而染脏游泳池的行为。   裴远看清了现在的形式,可能一些线索已经被找到的玩家给抹掉,留下一些没有任何价值的引导,导致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玩家没有进展。   种出花是这次游戏的目的,没有任何进展的玩家们只能走这一条路,虽清楚没有那么容易,但也明白这是关键。   “我们种花吗?”方周站在他左侧,声音如蚁,“还是说,我们继续找线索?”   裴远站在门外边,目光扫过管家的全身,只见管家也侧过身对他鞠了个躬,裴远回了个礼貌的微笑,半推着方周回房间。   “晚上还没到。”裴远躺在床的另一边,“先睡觉吧,醒醒了去吃饭。”   方周被他平静如水的反应给吓懵了,他知道没有线索没有进展,会进入下一层的道理。他也知道外边那些人为了线索,必定互相搞互相出局。   他不觉得自己和裴远去了一趟红女仆的房间,大致看了点日记就会安然无恙到晚上,毕竟在他经历高晓凤那关时,自己非常容易信任一些错误的文字线索,比如那个座位表。   “你怎么就不着急?”方周纳闷,“你这么肯定日记就能是正确是线索吗?”   床上的人闭着眼,用手臂枕在头底下,一副惬意又平静的模样,仿佛被子是海滩的白沙,正舒舒服服的晒太阳。   “别慌。”裴远说,“等等吧,没准有线索自己送上门的机会?”   “你就瞎吹。”方周无语,“这些人非亲非故,为什么会主动把线索分享给你。”   他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对方连叩了三下后停止。床上的裴远撑坐而起,露出大大的微笑,打了个响指:“看,这不是来了吗?”   来的人是赵繁和白家军,白家军拿了一大盒飞行棋,对着方周和裴远摇了摇:“来,再来一战。”   身后的赵繁怨念的像个小媳妇,咬牙切齿盯着裴远看了好半天,最后再使劲瞪了方周一眼,直接躺在了他们的沙发上。   方周以为裴远救助他俩就已经不会同路了,赵繁不友好和嫌弃非常直接,他脾气和方周不相上下,随时都是一副“我要和你干架”的表情。   方周不明白裴远口中的送线索,而且送线索的人为什么会是白家军和赵繁,难道私下买通了?这么简简单单就互相信任了?   “我们一直没出去,外边太吵了。”裴远准备给他们倒水,拿起杯子又放下,“忘了没有饮水机,停水了净化器用不了。”   白家军大度笑了笑:“没事,不渴。”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方周先问了,他蹙眉赵繁一人霸占整个沙发,“我们这儿也没水,要是洗澡可以去泳池。”   “你阴阳怪气干什么?”赵繁舔了舔自己的上唇,一副拽拽地态度,“你们住我们隔壁,我们来看看不行吗?”   别墅除了早晨有音乐以外,其他时间都非常安静,有时候会有个别玩家大吵大闹,也会有小姑娘害怕掉HP值而崩溃大哭外,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泳池汇聚的人多,也就造成了二次刺耳的喧闹,他们似乎不紧张没有线索的事,反而其乐融融地去与漂亮妹子勾搭,短时间连三围都询问的一清二楚。   没参与玩家都待在房间里,赵繁和白家军就是这样,白家军的位置在赵繁对面,隔着窗户能看见后边的运动场和凉亭的一角,从他拿了花盆到再去大厅拿食物,回来以后就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了。   裴远能看出来他和赵繁搭档起来,两个人的武力值能用爆来形容,白家军形象并不是个温柔的人,但语气客客套套,完全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从你告诉我红色女仆想逃脱的时候,我一直在做大胆的推测,我觉得她肯定逃不掉。”白家军直言,“我去大厅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全新角色。”   “——什么新角色?”   “——什么新角色?”   裴远和方周异口同声,目光投放在白家军身上,裴远的语气疑惑而顾虑,方周的语气诧异而震惊,他俩唯一想到一块的就是知道肯定不简单。   赵繁见他们动作带有期待,当即拍了拍茶几,一脸怒气冲冲:“不是,你怎么什么都说?说好的保留呢?”   白家军无视赵繁的话,他有想过隐瞒,可他又对裴远方周产生了莫名的信任,以及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熟悉。   他矛盾的认为裴远一定是他的故人,可能是以前也可以是在未来,又或者只是自己想太多。   “她身高我比不出来,很高,头发乌黑亮丽,看不清楚脸,全身上下都是黑色,没有多余的颜色。”白家军说不出假话,“她就背对站在我面前,我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黑色的女仆装?”裴远问,“就你一个人看见了?”   “倒也不是,挺多人的。”白家军说,“当时不少姑娘都被吓哭了,她给人感觉很难受,就像你刚喝过油漆,又要坐在油烟里一样难受,准确来说,就是非常窒息。”黑色女仆出现极少,更可以说是,她几乎不出现,压根不会有多少玩家知道她的存在,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别墅里不止那七个女仆了。   白家军保留女仆速度的事,没有完完全全把所见的全部回答出来,而是把问题提问到裴远身上:“你觉得,她会不会和七个女仆有关?”   裴远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在想,如果白家军的话是对的,那这栋别墅里定然不指七个女们,除开随处可见的蓬蓬裙女仆外,其余的都没有登场。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白家军,旁边的方周倒是回答了。方周没有太多心眼,只是捕捉到白家军口中的信息,不确定开了口:“会不会,黑色是管理员?”   白家军不明白:“管理员?”   “为什么这么想?”裴远问完他,又明白了方周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女仆们归他们管?”   “对。”方周点头,有了思路和想法,“我只是猜测,你说她身高很高,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黑色代表作死亡,你们感受的窒息感估计就是她发出的死亡威胁吧。”   “这想法可以保留。”白家军笑了笑,“不过她去大厅做什么?”   “她一开始没有出现,突然出现在大厅的话,是不是因为盯上了什么人?”裴远坐在塑料椅子上,交叠着腿补充,“如果她真的是管理员的话,那我们可以跟踪一下。”   白家军脸上露出喜悦:“既然如此,一同吧。”   赵繁嗤之以鼻,没有讲话默默别过头,仍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赌气白家军的做法,独自生闷气。   白家军提供线索目的就是为了拉拢,他认为和裴远有某种熟悉感外,也对方周有足够的信任感,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又不觉得膈应。   他看出裴远的聪明,一开始就引导了他和赵繁,告知了现代女性不可能接受丈夫三从四德,没结婚还是恋爱关系都受不了劈腿,何况是要多个女人互相谅解。   红色女仆爱高礼先生,不能接受高礼先生无礼的要求,更不能接受和其他女人一起照顾高礼先生,她想跑可是没有成功,所以才会专门把粗壮的透明线缝进浴布里,缝成图案上玫瑰花的边。   但是她一直没有逃走,可能是有种种原因,也可能是心软,导致她至今未曾离开过别墅半步。   这是一个线索关键。他和赵繁在女仆那栋楼走走停停、弯弯绕绕,进入了起码三个女仆的房间,几乎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最后还是靠裴远的提醒,红色女仆决定要逃,那么其他颜色女仆也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裴远不需要白家军感激,从他离开白家军的房间,就开始等待白家军的主动。他觉得白家军和赵繁身手不错,到时候出了事情,他们三个保护方周绰绰有余。   裴远猜测白家军和赵繁没有进展,裴远晓得白家军不会在一件小细节上动脑子,他们喜欢直言直语的方式。因为裴远自己说了红色女仆的事后,他俩不可能再冒着生命危险再去一次女仆们的走廊。   也知道即使自己和方周是骗子,白家军也会主动来合作,他想裴远和方周去解开这个线索,主动带着他俩去寻找。   实际上,两方想互相利用的心思,各自都猜到了一半。   裴远立马点头:“行啊,那我们……”   “天哪。”楼下的声音打断了裴远的话,对方带着满满的喜悦感,“我种出幼苗了。” 第34章 没有标题   作为第一个种出幼苗的玩家,在短时间里迅速成为了焦点,原本池子里闲聊的玩家都闭了嘴,一群人疯狂往声音方向里涌。   屋里的四个男人也被外边的话题吸引,赵繁第一个起身奔出门外,白家军“诶”了一身,连忙赶去追赵繁,走出门又倒了回来:“一起去看看吧。”   种出花的人是个妹妹头的姑娘,她长相看起来像个高中生,手里的花盆已经出了颗幼苗,那根苗很小很小,得亏土壤里够黑能衬托那点绿,他们站在楼梯就能看到。   姑娘成为了焦点,周围围着不少人,她面前的大男孩背着恐龙书包,神情紧张的挡住姑娘:“你们干什么?别挤别挤。”   “你是怎么种出花的?”站在最前边的女人,露出羡慕的眼神,“快教教我!”   另一个接话:“教教我!”   “……”   姑娘有些腼腆,可能不太擅长被人围成圈,整个脸红嘟嘟的低下头,没好意思开口。   恐龙书包的大男孩非常担心他们会扑上来抢花,连忙胳膊做了个起飞的动作,吸引住视线后指着远处:“别墅有个后院,像日本风格的那个地方,那里的水浇三次就行了。”   众人不信他的话,眼神又重新投放在姑娘身上,开始拉拢般的套近乎,更是无视了大男孩的第二次重复。姑娘可能是看不下去大男孩一个劲的说话,没有人搭理,抱紧了花盆抬起了头:“他说的没错,真的是那里的水浇三次。”   “那他为什么没有种出苗?”其中一个人就问了,“你们是不是在忽悠我们?”   “大家能在一场游戏里见面,是多么有缘分的一件事,你们藏着掖着不好吧?”又有人开始暗地里嘲讽,“不过是个游戏,大家一起通关不好吗?”   “谁说我没有幼苗!”大男孩被语气刺激地一顿暴怒,连忙取下自己的恐龙书包,把里面的种出幼苗的花盆拿了出来,“谁说我没有,你们爱信不信,朵朵我们走。”   朵朵低着头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从人堆挤出去,大男孩一脸不悦地上楼回房间。大男孩一走,大厅在场的玩家纷纷开始行动了,他们显然是故意激怒容易的大男孩,简单套到话后,才勉强决定试一试。   一些人不考虑真与假,与其他们个个没有进展的找线索,倒不如试一试,万一有用还能挨过今晚,没用就继续想其他的办法,总能有机会留在晚上。   方周拍了拍裴远的手臂,眯着疑惑的双眼:“你觉得可能是真的吗?”   “不知道。”裴远回答非常干脆,“万一呢?”   方周靠在墙壁上,控制音量在两个人可听的范围:“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前面的白家军回过头,手拉着赵繁的手臂,担心赵繁一个暴躁会跑走,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见了。白家军态度非常好,劝解着说:“先吃过晚饭,再说吧。”   “行。”裴远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四个人折回房间,白家军对裴远做了个晚上见的口型,裴远轻轻点了点头,进了房间后直接在床上躺下。方周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们都没有事情可做,裴远和白家军这么自信,大概就是确定了他们的想法,现在距离晚上的时间还为之尚早,外边天色怎么看才接近下午。   别墅没有时钟,即使玩家戴了手表,都能发现时针完全不动,游戏里的真实时间只能询问NPC才可知,任何相关时间的工具都不会同步。   方周趴在阳台上发呆,他不知道现在几点,只是感觉阳光很闷,晒在身上很不舒服,正当他打算去沙发睡会,隔壁响起了吵闹声——“你认识他们吗?你就把线索给他们说了?我们说好是试探的?你这叫试探吗?”赵繁生气推洒东西,一片东西叮叮当当滚落在地上,“我他妈认识你这么久,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对人放下戒备,你不怕他们把我们弄死吗?”   “你冷静点。”白家军劝他,“我是觉得他们可信……”   “冷静个屁冷静,你是不是忘记了上次我和你被搞得事情,白家军你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赵繁非常不耐烦,“他们可信什么?那一次敌人不是装得真诚?背地里不是把我们死里搞,这都几次关卡了,你还信这种套路?你到底想见几次棺材?”   “我知道你顾虑,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关卡是大公开,所有玩家面对面的模式,你觉得你能摸到什么线索?”白家军保持着劝说的态度,“你知道我们的缺点,我们不擅长对付细节,但是他们可以,为了得到想要的线索,就必须服软,必须装作信任他们。”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不觉得我不行。”赵繁已经爆发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我也可以找到通关途径,我不需要他们。”   白家军显然被他激怒了,咬牙切齿地握手成拳:“你一个人打算怎么找?”   “不关你的事。”赵繁把他推出去,狠狠砸上了门,“找你更信任的伙伴去吧。”   那声门砸地哐当作响,都能感觉到墙面在颤动,床上的裴远没什么动静,似乎睡得很安稳。   方周蹑手蹑脚地回到沙发上,虽然不好意思偷听了人家的对话,但是听完心里又不是一番滋味,想上去理论,又打不过说不过。   他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再醒来外边的天差不多快黑了,方周撑着沙发坐起来,眼睛干涩不太舒服,侧着睡导致半身发麻,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床边的裴远。   “你什么时候醒的?”方周问,“你怎么不叫醒我?”   裴远似乎不再状态,手指交叉放在膝盖处,半垂眼帘,听到方周的话,快速抬起头一副什么都没有的表情:“我也刚醒。”   “现在是不是到晚饭了?”方周整理好衣服,“我们去大厅?”   裴远“嗯”了声:“走吧。”   他出门前,提醒他们晚饭的蓬蓬裙女仆也正好到了。她优雅做了个动作,双手放在腰间:“客人请跟我到大厅来,晚饭开始了。”   大厅人很多,看人数涌动的数量,估计朵朵和大男孩的话是这真的有用,所有人脸上笑容满满,没有了刚刚的顾虑,他们也非常感谢朵朵,每一个人都主动给朵朵打招呼。   朵朵不好意思躲在大男孩身后,只是冲那些人点点头。大男孩不怎么愿意别人靠近朵朵,一副表情和脸色都给非常难以相处的态度,领着朵朵换了好几张桌子。   裴远和方周到场的时候,白家军也到了,在他旁边的赵繁一直沉默着脸,没有打招呼没有说话,随意操作着刀叉,没有一点耐心。即使白家军提醒赵繁,赵繁也没有反应。   “他们刚刚吵架了。”方周说,“吵得特别凶,还骂我们了。”   裴远听出方周不太高兴,拍了拍他的肩头,没等方周说出内容,语气平静先说了:“我知道。”   管家和高礼先生出现在二楼,嘴里说的内容和上一层,管家再次提醒了玩家们要注意行为举止,认真种出花就可以通关了,并且是由高礼先生亲自送回家。   管家讲完话,推着高礼先生下去,高礼先生走的时候对他们做了挥手的动作,这动作再挑衅,也激怒不了多少人了。有些玩家已经自动加入了种花的队伍,有些现在旁观,有些仍不死心想继续去寻找线索。   这顿精致晚饭吃了许久才结束,裴远一直没有说话,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吃牛排一样,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况,更没有东看西看观察某位可疑的玩家。   他们吃到一半,对面的赵繁先起了身,爱理不理的插兜离开了大厅,看方向应该是回房间了。赵繁这一走,很快就被四周的目光给锁定,一眨眼的瞬间他就被人盯上了。   裴远挽着袖口,放下刀叉喝了红酒:“你们怎么了?”   白家军皱起眉头,咀嚼了好半天的食物,才抬起头摇了摇:“没事。”   这个夜晚无比漫长,结束以后种花小分队迅速回了屋,开始细心呵护长出幼苗的花盆,水壶里还有去后院取的水。   朵朵胆怯跟在大男孩身后,紧张地拉住他的衣角:“和和,我们去什么地方?”   周和和浑身有些颤抖,却又保持着不害怕的气势,稳住发软的腿往上走:“我白天和人换了消息,他们告诉我一直往上走,可以陷入一个死循环,只要把里面的画打乱就能找到线索。”   朵朵小心询问:“真的吗?”   周和和自己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是个新手,完完全全是个刚进入游戏的小白,好在他现实生活中玩过不少游戏,能很快融入一群老手中不露出破绽,但是朵朵不行。   朵朵是他现实生活的女朋友,从来不打任何游戏,能接触也就是换装,从他和朵朵醒来到现在,他们全都在靠运气。周和和不想朵朵失望,连忙点头:“嗯,真的。”   朵朵努力克制自己的胆小,走路也不发出任何声音,语气小声又警惕:“那我们走吧。”   周和和按照那位玩家指示,每见到一面墙都打乱了,他们一直走一直走,仿佛走不到尽头,他也感觉到后面的朵朵已经走不动了,与他越隔越远。周和和撑着墙,想告诉朵朵似乎要走到头了,回头喊人:“朵……”   他的身后除了空荡荡的楼梯外,完全没有弱小的朵朵,黑色的楼梯越往下越黑,几乎看到尽头般。   周和和从头到脚趾开始冰凉,僵硬地转动自己的脖子回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仆,她所有的装饰都是黑色,女仆装和鞋子也是黑色,她半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黑色女仆靠近他,浑身散发这死亡的气息:“亲爱的孩子,你在寻找你的妈妈吗?”   周和和一动不敢动,腿发软跪坐在地上,冷汗从额头大滴大滴往下掉,直接掉落到走廊的黑色地毯上,浑身不自在又无比害怕。   “别害怕,孩子。”她说,“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白家军因为赵繁的事情变得心不在焉,为了有更好的合作效果,他劝说了裴远,打算去回屋抽根烟冷静冷静,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把赵繁安慰好。   方周有点无语,他俩大老爷们怎么搞个小情侣吵架一样,吵架完还要哄。   他和裴远也没有多停留,各自回了房间,他们打开房间发现屋内有了奇怪的香味,裴远把方周挡在自己的手臂外,摸着墙面的开门,把房间的灯打开了。   房间立马起了很大的变化,墙壁的颜色发生了改变,由白色到黑色,产生渐变再变成两边颜色不一样的领域,一半黄色,一半紫色。他们的桌子上,花儿异常娇艳,四周还飘着一种浓郁的香味。   两种颜色是以斜角的方式分割的,两个人进门就站到相应水壶颜色的区域,裴远圈起来的地方有床有饮水机,方周圈起来的区域只有沙发和一张茶几,一个书架。   “我去。”方周说,“凭什么你这么多,我这边这么少?”   裴远笑了笑开始拖鞋:“这就是魅力。”   方周认栽,躺在沙发上发呆,他刚躺好感觉到什么东西磕到他的背了,面积还不小,感觉不怎么轻。他起身往刚刚躺下的地方摸索,很快摸出一个瓶子,还发着烫,方周一把从沙发套里扯出来,发现是个紫色的奶瓶。 第35章 运气很好   奶瓶出奇的发烫,透明瓶身里没有奶粉调制的液体,它的两个把手非常小,怎么看都没有特别之处。方周没来得及多想,奶瓶已经在他诧异中扔了出去,在地上砸松了奶瓶的盖子,奶嘴染了层薄薄的灰。   “卧槽,这玩意……”方周先是一愣,再抬起错愕地与裴远对视,裴远手里拿了一个黄色奶瓶,正一脸平静用奶瓶朝他晃了晃。裴远穿上鞋把方周的紫色奶瓶捡起来,在丢到方周怀里:“别墅有门禁,我们今晚出去,必须赶在门禁回来。”   “出去?”方周把奶瓶拧好,再丢在一边,“去那?”   “我有三点疑惑,一是如果七个女仆是高礼先生的老婆,那么要种出我们种出花朵,如他初恋的那个初恋是谁?二是红色女仆为什么要屈服高礼先生?三别墅到底能不能出去?”裴远把奶瓶丢回原位,整理衣领和袖口,“把奶瓶放在原来的位置,走吧。”   方周赶紧把奶瓶放回去:“白家军呢?你不等他了?”   “不等了。”裴远推开门,半弯腰卷了截裤腿,“时间不等人。”   裴远不关心白家军是不是真的在房间抽烟,还是真的在安慰赵繁,他更没有心情等到白家军第二天再行动,说不准的事情太多了,谁也无法确定彼此有没有明天。   他俩已经去过一次‘无尽楼梯’,一回生二回熟,两个人轻而易举抵达了爱你英文字母的红色走廊。走廊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走廊两侧和转角都站了几个女仆,她们的裙子比平时更蓬,从腰到小腿就如同把打开的雨伞。   那些房间还时不时传有尖叫声,男女混搭的高音。   裴远不用猜都知道,那些肯定是被发现的玩家们。现在晚上了,女仆们不会继续在后院,可能都在自己的房间休息,那些玩家进去的时被发现了,也可能是四处走动的保镖,将他们当场抓住。   “来势不利。”方周瞄了一眼,缩回半边脑袋,“我们是继续还是走?这太容易被发现了。”   裴远打算观察观察情况,他们斜过去的方向有道门,门是灰色和灰墙的颜色差不多。颜色太一致,他们上次没有发现,正常人都难看出那道门的存在。   房门周围的女仆距离都有些远,她们都选择站在漂亮而精致门外,脸上表情并没有僵硬,似乎非常享受。   他们面前唯一的选择就是灰门,但是要想过去,被发现的几率非常高。裴远和方周缩脑袋,时不时往女仆方向瞄,期待有什么好的机遇可以让他俩遇上。   方周缓慢地站直自己发麻的腿,忍不住小声询问:“我们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话刚说完,走廊的蓬蓬裙女仆们突然行动了起来,似乎接到某种命令,喜悦占满她们的眉梢,笑脸撑起苹果肌,一个个开开心心地打开身后的门进去了。   裴远捕抓到时机,在他们集体一致关门后,带上方周冲到那间灰门方向,毫不犹豫钻了进去。   一进去铺天盖地的就是灰尘,还夹着浓烈的香水味,漂浮空气中,给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打喷嚏。   “这也太吓人了。”方周憋住咳嗽,“脏的离谱。”   裴远摸索到墙壁的开关,捂住口鼻,打量眼前黑不溜秋的地面,周围摆放了四个木质的大衣柜,衣柜里什么都没有,倒是有的只有几套女仆装,就是有点脏。   裴远随手扯下来一件,丢他怀里,眯起好看的眼睛:“委屈一下,先换掉。”   “什么玩意?”方周一愣,看着裴远把上衣脱了,“你让我穿女仆装?”   精致房门出来的蓬蓬裙女仆们,脸上接而连三恢复成最开始的冷板,各自把端出来杯具、脏衣服之类的,抱离了这栋楼。   她们关门的声音非常响亮,裴远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找了塑料袋,把自己和方周的衣服装进去,再优雅拿在手里。   方周双手搓着手臂:“你不准说出去,不然我揍死你。”   方周皮肤白皙,完全能驾驭白色的女仆装,可惜差一顶假发,不然更像是姑娘家。这样的环境能无意捡到女仆装已经很不错了,他东翻西翻,在墙角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两双坏掉的皮鞋和一顶帽子。   裴远把帽子给了他,再把两个人原本的鞋子装进袋子里,随便在地上捡了一个拖把头,直接戴上了头顶。   方周觉得他很随意:“……”   出了灰门,他俩就变成了焦点,尤其是裴远头顶炸毛的拖把头,裴远把装好衣服和鞋的袋子直接丢到了最初他们躲得地方,再优雅地收回手,露出柔媚眉眼,当着几个女仆的面打开了旁边的门。   他们没有敢多逗留,在房间大致巡视了一番,房间布局很大气,漆黑的桌椅上摆满了一些物品,无法猜测这是谁的房间。   他们运气很好,这里几乎有很多东西,还可以往胸里装一颗球。   裴远在抽屉里搜到了几顶假发,扯开拖把,戴在了头上,还用了廉价的眼影给自己的眼睛周围,涂了厚厚一样大圈。   “一会听我的,不要乱说话。”裴远说,“也不要东张西望,表情尽量保持冷漠。”   方周嫌弃他化妆技术,在自己脸上乱涂乱画:“行……嘶,你给我涂这么厚的紫色干什么?”   “漂亮。”裴远看着他如同被打肿的双眼,非常不走心,“太漂亮了,平常人都受不了的美。”   方周翻了个白眼,信你的邪。   蓬蓬裙女仆们汇集在门口,导致方周开门的时候有被吓到,他们的化妆术非常笨拙,胭脂水粉往脸上乱抹。幸好裴远能演出女性的轻柔,扭动腰身迈开步伐,气质变换非常之大,方周脸上再没有什么表情,身上的皮肤都让女仆们很羡慕。   他们并没有围观多久,女仆很快移开视线忙自己事情去了,他俩还来不及到七大女仆的房间去,一个蓬蓬裙女仆小跑到众人面前,动作无比慌张,说话一段一段的:“快,先生,要见你,们。”   走廊没有走动的蓬蓬裙女仆纷纷停止了脚步,她们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最前头的蓬蓬裙女仆,开口询问:“有何、旨意?”   通知女仆:“先生要你们去他房间,莫莉老师也在那里。”   莫莉老师?   她们的表情在一刻间沉了下来,愣在原地了两分钟,才跟上了那传话的女仆,其余女仆见状,挨个跟在身后。裴远和方周莫莉老师的存在,默默跟在了队伍的最后,往高礼先生房间去。   “你真漂亮。”前边的女仆小声地说,眼睛时不时瞄方周全身上下,“皮肤也非常好。”   方周颤抖指向自己:“你说我……”   “谢谢。”裴远捂住他的嘴,声线刻意往女性方向压,见到女仆一脸震惊的表情,赶紧长话短说,“我妹妹从小发烧得了病,声音烧坏了,所以偏男性。”   女仆长相非常清瘦,最有特点是她嘴角的痣,她笑脸淡,一个眨眼就能换回万年不变的冷漠。她没有追问太多,而是轻点了下头:“能理解,祝你们好运。”   高礼先生的房间非常豪华,墙壁地板还有装饰,全都是清一色的富贵红,茶几上摆放不同颜色的表,镶钻的皮夹和手镯折射着光,房间灯光通明。   他们眼前一张小餐桌,餐桌上都是倒挂着的干净高脚杯,两边摆放四五个花篮,香味浓郁闻不出具体是什么花香。高礼先生坐在餐桌对面,西装配上咖啡色的领带,脸上架了一副眼镜,倒显得温文尔雅。   “来了,来坐下。”高礼先生笑眯眯地说,“我许久未见了,也该见你们了。”   蓬蓬裙女仆闻言纷纷落座。裴远和方周坐到最远的位子上,见蓬蓬裙女仆们拿起刀叉,也没敢轻举妄动。高礼先生话不多,更多时间都是往嘴里塞食物,他咀嚼地很慢,目光一直都放在各个女仆身上。   牛排是高礼先生的保镖们准备的,他们一一端上以后都离开了房间。也是这个时候,刚刚女仆提到的莫莉老师登场了,她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裙摆很长,但是裙子没有别的女仆那么撑。   裴远迅速收回视线,确定了他肯定就是白家军口中那个新角色,所谓的管理员。   她摇了摇手上的黑羽毛扇,笑呵呵看向高礼先生:“夫人们都在房内休息,按照先生您的吩咐,她们已经听从了。”   高礼先生露出一脸欣慰:“我知道你一定行,要加入我们这顿烛光晚餐吗?我可以为你准备上好的牛排,当作感激。”   “不必。”莫莉摇扇,“我那里还有一个小可爱,我想我需要回去照看他。”   莫莉走了以后,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这顿牛排吃了不到一会,高礼先生便丢了刀叉,他拿起一杯红酒走到女仆们面前,餐桌加上裴远和方周,算下来总共六个人。   方周叉子险些掉地,心里忍不住骂人,这老头他妈的装瘸。   高礼先生摇着杯子,围着女仆们绕,左边一圈右边一圈。他每走一步,都刻意把脚底在地面摩擦出声音,步调慢,餐桌上的女仆同步停止了刀叉,更不敢举起红酒杯。   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多久,直到他故意摩擦出的脚步声突然停止,裴远稍稍留意他的方向,发现他站在方周的背后,方周正抬眼给他做表情,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接着,高礼先生把高脚杯高高举起,再故意倾斜看着杯中红色的液体慢慢流出去,在空气中很快往下掉,滴在方周白嫩的肩膀上。再故意弯下.身子,笑容暧昧:“八二年的拉菲,喜欢吗?”   方周瞬间石化。裴远没反应过来,高礼先生抬起他那双,自认为有男人味的眼神,扫了一眼周围,再举起没有倒完的高脚杯,走到旁边的蓬蓬裙女仆身后:“他白净倒是白净,可惜不够美,宝贝儿我差点认错了。”   女仆被他僵硬地拉起来,高礼先生的手游走到她的手臂和大腿,女仆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其余没有被选中的蓬蓬裙女仆,纷纷退出了高礼先生的房间,裴远见状迅速拉上了方周。   方周很想骂人,又清楚一张口必死无疑。他理解了为什么裴远要故意化这么丑了,裴远瞄到身后的书架有几个玻璃瓶,里面是深红的液体,但是不能辨别那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离开前,那个皮肤白皙的蓬蓬裙女仆,像棵快要被剥开的玉米,也明显看见她的裙子在疯狂的变大,变得更蓬,变得比雨伞还夸张。   裴远上前套近乎:“姐姐刚来不懂事,为什么裙子会变大?”   刚刚与他搭话的清瘦女仆并不意外,冷着脸小声告知他:“高礼先生喜欢讨论人体构造和肌肤纹理,他说每一位都能给他带来很大的收获,要撰写成书出版。”   裴远:“那姐姐她们为什么会很害怕?”   “其实是因为,先生在讨论过程,会让很多人身体不舒服,我和高礼先生的时候,我发现的身体会变得奇怪。”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别多想,我们不过是被标记了而已,你也别急,会到你的。”   女仆僵硬笑了笑,回到了自己岗位,她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给他做了个提醒:“千万别惹莫莉老师生气,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   裴远没再继续问了,而是感激了下她,带着方周迅速离开走廊。他俩离开时还算畅通,没有人围堵,也没有遇到多余的NPC和刚刚见到的莫莉。   “肌肤纹理?人体构造?这他妈骗鬼呢?这不就是骚扰吗?这个女仆有没有脑子?”方周憋着话,全吐了出来,“那高礼先生不就是变态吗?还七个老婆,我……”   “好了。”裴远打断他,“有点复杂,我们先回去吧,我现在连时间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被NPC抓到。”   他们互相用泥抹着彼此,把衣服简单笼在身上,从‘无尽楼梯’下去了,抵达了属于自己的楼层后,方周第一个冲刺到了自己的房间,发现怎么扭也扭不动。   “怎么回事?”方周问,“门禁到了?”   裴远没说话,上前去扭门把,发现根本扭不动,用钥匙也打不开。正当他决定进入赵繁房间,翻窗进自己的屋里,他们的房间从里面打开了。   黄色女仆和紫色女仆站在他们面前,各自拿了一把水果刀,脸上笑容恐怖又阴森,露出标准白净的牙齿,一副要生吃人的吓人模样。   紫色女仆小碎步迈出一步,声音带有指责和颤抖,脸上瞬间转换成嘟囔,慢慢靠近方周:“我的孩子,你们去哪里了呢?怎么不在房间里?妈妈都找不到你。”   方周一哆嗦,猛地退了一大步。   黄色女仆跟在后边,温柔带着尖锐的笑声:“看看我的孩子,多么俊俏。” 第36章 无法加载   走廊没有其余玩家通行,走路自带回音,空旷又安静,裴远早意识到可能门禁已开启了。现在两个女仆站在门口,一脸诡异,手里的水果刀,随时都会刺向他们。   他们没有存档,万一激怒了对方,必然要被刺个七孔流血。   方周退得贴在了墙上,紫色女仆没有停下脚步,直到方周考虑要不要一把推开她,再一鼓作气跑到楼下去,又清楚这样做后果非常严重,犹豫不定到满头大汗。   紫色女仆停住了脚,在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紫手帕,擦拭着他的脸颊,冷硬声线夹带不协调的情感,像是在指责他:“坏孩子,坏孩子,真是个坏孩子。”   方周被她擦脸的力道所心跳加速,一边忍着疼一边控制发软的双腿,双手紧贴墙壁整张赴死脸:“我打人贼重,别、别逼我动手。”   黄色女仆没有紫色女仆那么凶,反倒把水果刀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冷冰冰的脸上扯开笑容:“你们怎么还不回来?不知道妈妈会非常担心吗?”   “我们出去玩,在别墅迷了路。”裴远进入角色,“我们摔了一跤,脸上的泥可以为我们作证。”   黄色女仆看了看他的脸,忍不住叹息,把裴远拉进房间按在床沿坐下,再连忙冲紫色女仆的背影喊:“快进来,快进来。”   他们房间布局完全变了,原本是沙发书架的地方,替换成了两个巨型的婴儿床,沙发旁边有一只大熊玩偶,房里数不尽的桶装奶粉和奶瓶。   裴远波澜不惊:“你们要和我们一起住下?”   “不会的,”黄色女仆摇头,开始调制奶粉,“我们不能住下,孩子我也很想陪你,但是先生不会允许的。”   方周被紫色女仆推进房间,一把瘫倒在裴远旁边,忍不住接话:“为什么?”   黄色女仆摇了摇头:“这不是你该问的。”   从他们去高礼先生那里到现在,虽然没有查到裴远好奇的那三个问题,但还是有收获的。莫莉提过“夫人们”,这栋别墅除了她们七个优雅的女仆外,没有人能配得上夫人两个字。   她们七个确定了是高礼先生的妻子,不过可能都是有名无份,毕竟红色女仆的日记提过,高礼没有兑现娶她的承诺。   裴远想尝试向黄色女仆套话,机会难得,唯一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全都回答。机会面前不可松懈,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你可以告诉我吗?”裴远抬起眼眸,用一种‘我是孩子’的目光看过去,满满地哀求,“我可以知道吗?母亲。”   他喊出母亲两个字,整个场景都安静了下来,黄色女仆调制奶粉的手僵在勺子上,她有些惊讶,眼睛瞪得很大,慢慢看向裴远,眼睛瞬间湿润成一片。   方周惊了:“你喊她什么?你怎么回事?”   黄色女仆的反应起了效果,她脸上表情恢复成正常女人的色调,可爱又乖巧站在原地,像是裴远真正母亲般,欣慰地抹了抹眼泪。   “孩子你想知道什么?”黄色女仆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们可以出去玩吗?”裴远不带犹豫地问,“我想看看……”   “不能!”黄色女仆摆手,冲到裴远面前,双手捏紧他的手背,“先生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的,他会指责我们。”   裴远问:“会怎么指责?”   “他会把我们绑在架子上,用皮鞭狠狠抽我们的身体,会用滚烫的水给我们洗澡,会让我们三天三夜都不能穿衣服。”黄色女仆害怕着颤抖,“他已经这么对我们了,我不想他那么对待你,孩子答应我,不要离开别墅。”   “如果执意要离开?”裴远笑了笑,语气放了很低,“他会怎样呢?”   黄色女仆摇头,跪坐在地上:“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他会把我们都抓回来,像塔维那样。”她眼露伤悲,“我们只有听话,才会过上幸福的生活,知道吗?”   黄色女仆越说越卑微,随时能会哭起来的样子,她身后的紫色女仆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把扫了一眼方周,留下稍纵即逝的垂眼,坐到了沙发上去。   黄色女仆告诉方周,她是第三个来到城堡里的人,他的父亲是城里赫赫有名的上校,母亲是出了名的大小姐。她被高礼先生虚伪的外壳所吸引,被高礼先生次次上门而动容,她说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优秀的男人。   她迫不及待想嫁给高礼先生,迫不及待收拾行李住进了别墅,直到她发现了前面两个夫人,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以嫁给高礼先生住进别墅。   别墅是个巨大的牢笼,所有的蓬蓬裙女仆都是他从各个国家带回来的,更有些是他一手养大的。高礼先生没有传授知识给那些孩子,只是以人体构造来撒谎,骗取她们的信任。   黄色女仆说高礼先生的女人很多,最爱的只有一个,叫塔维。   她对塔维的记忆犹新,更忘不了她是第一个反抗高礼先生的夫人,可是莫莉老师不喜欢教不听话的人,她切断了塔维美丽的头发作为了警告。   再后来发生了,黄色女仆也不知道了,她唯一清楚的是,塔维自那以后就不见了。   她们七个夫人想过逃走,但是很难,莫莉犹如无处不在的空气,死死瞪着她的死鱼眼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困的时间久了,人的心就会麻木,她们几乎找不到最开始的天真和单纯,心里爱的那个高礼先生一夜之间变成了恶魔。   黄夫人捂住脸:“我已经忘记了,我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她们七个人被困到别墅里,已经有数不清的日子,她们的爱被高礼先生反复践踏,被高礼先生的冷漠踩得粉碎。   她们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裴远不知道她们的青春,在煎熬的日子怎么变得满目疮痍,变得失去颜色。   黄夫人很快结束了话题,抹掉脸上未干的泪痕,匆匆往门外走:“我明天再来看你,我的孩子。”   紫夫人从进屋就没说过话,全程当作一个旁观者,她只是眼睛瞄在一动不动的方周身上,很快抬起她的裙子,替他们关好了门。   “她们这是什么情况?”方周见人走了,弹跳式起来,“母爱泛滥?”   “一个女人常时间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富贵生活,就会向往外边的世界,就算是一颗小草,都是她们值得羡慕的,何况她自己家庭就是这样的。”裴远看他,“她们嫁给高礼,却要平分七分爱,她们要承受高礼对她们身体的折磨,也要承受被高礼冷落的日子。报着爱结婚的人,都会有一个微不足道的想法,给他生孩子。”   “给他生孩子?”方周有点没明白,“那怎么不生,看上了我们?”   “生不了。”裴远接话,“七个夫人如果不是他的初恋,不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根本不会认真上心,更不会认真对待对方,何况是生孩子这种事。”   “这个高礼先生也是强。”方周无语,“他批发伟哥的?这么丧心病狂。”   裴远笑了笑:“没办法,每一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他可能把女人当‘玩具’,特意爱收集‘玩具’。”   他们没有在进行这个话题,互相喝掉了半瓶水,你坐你的沙发,我坐我我的床,开始脱掉衣服取出里面别扭的女仆装。   幸好黄夫人体贴,烧水调奶粉的时候,非常贴心准备一小半盆的水,方周使劲搓洗自己的脸颊,搓得粉嫩嫩,脸上还有点淡淡的痕迹。   “这么难洗,早知道你就应该别给我涂这么多了。”方周把水让给他,“洗完更不舒服了。”   “我要是不给你涂厚点,刚刚摸大腿的人就不是那个女仆了。”裴远耸肩,“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   方周砸给他一个枕头:“闭嘴吧。”   他们的精力有限,虽然没有苹果树那一关那么高度紧张,但也算有好处,这关卡有固定的睡觉地点,可以提供短暂的休息时间。   方周睡到迷迷糊糊,再次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还有细微的风钻进屋内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方周忍不住松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在薄窗帘的窗户外,恍恍惚惚看见一个绝大的身影,它似乎弯下腰,对向一个矮胖的身影,再随着身影的极速掉落,和绝大身影结合在一起。   -周和和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鬼,但是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讲,让他感到了最真实的恐慌。莫莉坐在黑色的单人沙发上,摸着自己羽毛扇,一刻不离地盯紧周和和。   周和和全身不适,仿佛莫莉的眼睛是机关枪,每看自己一次,都会狠狠往他身上打一枪。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女人,是个神经病。   莫莉脸色严肃又古板,像个高中生班主任,久久说了句:“你为什么想见高礼先生?”   周和和微颤的双腿,无法使他冷静,只能尽量忍住自己暴脾气,逼迫自己开口回答:“我崇拜他。”   莫莉马上问:“你崇拜他什么?”   “还能崇拜什么?”周和和抬眼看了她一次,飞快撇开,“当然是有钱,能住到这么大的别墅里。”   莫莉看着他小表情和小动作,更是好奇了周和和说话的方式。她噗嗤一笑:“你好像很怕我。”   “我没有。”周和和吞了吞口水,“我想见高礼先生。”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他?”莫莉用手勾着自己的发丝,“我要是把你留在我这里呢?”   “你不能这么做。”周和和说,“我们都是高礼先生请来的,我必须要给先生种花。”   “你能种出来?”莫莉翘起二郎腿,“如果你不行呢?”   “我行。”周和和捏紧拳头,“泉水浇三次,是我和朵朵发现的,我们都能种出幼苗,凭什么种不出花?”   “朵朵?”莫莉歪着脑袋,又反应过来,“你那个小跟班吗?”   “对。”   莫莉笑了笑,起身整理自己的裙摆,放下自己的羽毛扇,推了推刚刚粘好的假睫毛,随口说到:“她已经死了。呵,看在你这么诚恳为高礼先生种花,我破例带你去一次,但是我有条件。”   周和和没有反应到莫莉前一句话,稍稍有些出神:“什么…条件?”   “别紧张。”莫莉说,“回来做我的儿子。”   莫莉带着周和和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他们经过长长走廊,前往高礼先生的住所。   周和和的长相非常吸引莫莉,虽然男孩子气的暴躁时不时浮现在脸上,但也不影响这个孩子浑身散发的独特气质。   周和和慢慢反应回来,朵朵死了。他清楚记得她和朵朵在上一层,因为不会玩,请教某个玩家,浪费了一次存档机会。   第二次是他和朵朵去日本风格的后院取水,为了追求新的线索,他们还擅自挑衅了保镖,结果被打死了。   第三次是接近晚饭,他们没有去吃饭,而是跟着别的玩家找到了花园,结果跟丢了,他和朵朵好半天都没有回去,直到周和和打听到了可以上高礼先生所在的走廊。   他一直以为朵朵会在楼梯里,或者出了事还能回档,但他不知道,朵朵没有那么幸运,回档的时候,她在走廊恰好碰上了门禁。   她没有来得及躲藏,人已经被保镖拖走了。   周和和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自以为是给朵朵带去了多大的伤害,也知道三次存档机会是玩家们的救命稻草,只能合理使用,不然绝对会死掉。   他没有想到,现实生活中打游戏有点技术的自己,会在一场赌命的游戏里,保护不了自己的女朋友。   他咬紧牙关跟莫莉进了门,眼里的富贵堂皇已经没什么兴趣。周和和木讷的走了过去,深深对着高礼先生弯腰:“您好。”   高礼先生吃了葡萄,一脸和蔼:“莫莉你怎么会带这个孩子过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孩子想见见你,他为了给你种花正在努力。”莫莉说,“我带他来看看你,希望不要见怪。”   “呵呵,怎么会。”高礼先生笑了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和和稍稍走近高礼先生,保持自己表情平静,他讨厌真实游戏,尤其是这种谁死谁活都无法决定的游戏。他看着眼前和蔼的高礼先生,一时之间,起了很重的杀心。   朵朵那么年轻?朵朵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凭什么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凭什么?   周和和咬紧后槽牙,没有任何犹豫,使用全身力气冲了过去,在高礼先生诧异的表情中,把高礼先生死死按在地上,在摸起一根凳子狠狠砸在高礼先生的头上。   高礼先生发出呜咽的声音,在众NPC打算冲上去的时候,暴怒的周和和已经举起花盆,狠狠砸向高礼先生的脸。   当即花盆碎成一堆碎片,地上淌着鲜血,滚烫的血液溅在周和和身上,他浑身血液都在往上涌,情绪也得不住控制,只能用能砸东西都往高礼先生身上砸。   这一刻整栋别墅如同时间静止,每一个人都愣在原地,夜里风冷又发凉。所有玩家很快收到系统发布的消息——【有玩家杀掉了主人物,游戏时间得不到进行,无法加载游戏,场景确认成功,人物缺失,游戏即将发出重置,敬请等候。】   有的玩家尚未明白前因后果,已经被系统进入强行休眠,这些人中也包括了周和和。 第37章 有没有想我   周和和的行为很快公布给了全体玩家,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孩子,会作出如此残暴的事情,更多人还没有搜寻到更多线索,就被送到了高一级的层。   初级层难度提升了一个层次,大家和最开始一样,从最开始那间房醒来,再被带到大厅听高礼先生的讲话。   大家已经是经历了两次,并没有最开始那么客套,在互相套话中保留一两次的意见。初级层里的大家更加敏感,不信任的人都不会靠近,但他们所有人达成一致,决定一同让周和和退出这场游戏。   周和和可以第一次这么做,那么第二次也会那么做。   裴远迷迷糊糊睡到了初级层,正是诧异怎么回事,就看见系统把周和和的名字、照片贴了在系统公告上,扣掉了对方20%的HP值作为处罚。   在以往设定中,主线人物是杀不死的,他们有自己的设定,并且能力非常强大,在不同的阶段层,都会增强一倍。   裴远没想到的是,高礼先生居然可以被杀死。   “这小朋友太恐怖了。”方周抬头看向二楼儒雅的高礼先生,有点不敢相信,“杀掉了高礼先生…   …”   他们周围的模样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但不一样的是,外边天是黑的。没有人会继续演着前面两层演过的戏码,而是分成一队团结一致去找周和和,一队积极向上去种花。   没有人知道现在几点,也不敢瞎猜测现在几点,老老实实的避开路过的保镖。虽然起床和舞会都重置了,但是花盆没有,花盆还是在各自房间中,NPC们的记忆都恢复到了晚上休息的状态。   系统没有再发出多余的信息,只是再度提醒了各位玩家这是初级层,上一层突然中断,返还了大家没有来得及用的存档机会,劝玩家们不要再继续杀NPC,否则全体人会自动进入中级层。   老玩家们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好不容易攀了个有钱的游戏设定,还没有享受过程和线索,还没有正式进入他们剧情,就因为一个新人毁了一大半时间。   周和和在什么地方,老玩家们找不到,又发誓发狠,把别墅倒过来翻,也要把这个祸害给解决干净。   裴远和方周睡醒了。外边风大,他们也没有心思逛。两个人在楼梯处,撞到了柳瑟,她插着腰嘟嘴指责:“都怪这个周和和,不然我都能找到线索了。”   “我也是。”柳瑟的同伴叹气,“差一点就能种出花了。”   柳瑟抬起头,眼神找到目标放出亮光,立马上前看向他俩:“好巧啊!你们要休息了吗?”   “是。”裴远娘里娘气,“你们呢?”   他故意地矫揉造作,把柳瑟恶心了一把,但她又很快反应了过来,露出八卦的表情:“我可不可以去你们房间看看?”   “不能。”裴远一把搂过方周的腰,往前走,“我们要一起睡觉,不要打扰我们。”   方周挣扎他的手:“……”   他们没有为柳瑟是女孩子,而心软回头,头也不回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大力关上了门。柳瑟表情一瞬间转换成了不屑,朝六楼看过去,迅速拉起同伴的手:“走吧,我们去找吃的。”   她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吃饭,东转西转找了个转角。柳瑟的同伴看了眼背影,非要警觉:“你确定是他?”   “我非常确定。”柳瑟点点头,“他就是和我们合作的那个人,刚刚已经再三确定了。”   “行吧,过去看看。”同伴同她一起上前,靠近那个黑风衣的男人,冲他打招呼,“0963就是你吧?”   黑风衣的男人很快回头,取下来自己的帽子,五官也呈现在她们面前,他伸出手,作出礼貌:“赵繁。”   “同姓,赵依依。”柳瑟同伴看了赵繁的脸,觉得有几分熟悉,又不太确定,“我是不是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莫苗的对象?”   柳瑟一愣:“你们认识?”   “你认识她?”赵繁脸色一变,睁大眼睛:“我不是她男朋友。”   “以前合作过。”柳瑟说,“她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倒是没说你们什么关系,我以为是男女朋友。   你长相很有男人味,很难让男人遗忘,尤其是你的皮肤让我记忆犹新。”   “我和她很久没见了。”赵繁叹气,情绪由感而发,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最后见她,是在她哥哥的葬礼。”   “莫大于?”赵依依诧异,“死了?”   赵繁不清楚具体情况,莫苗也没有提过,更多知道的情况是,莫大于的四个人小队,因为莫大于的死,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了。   莫苗一个人经历游戏,生死都变成了未知。赵繁没法带她,再多安慰也没有用,毕竟莫苗对他的单恋,赵繁是从来不信的。   他不信两个人因为在一场游戏里,在生死攸关面前,会对某个人一见钟情。   他们三个人都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转移话题后,迅速分工合作,做出了早已安排好的计划。   这一次能见高礼先生非常困难,或者说是保镖会被增强,女仆可能会做出适量的反击,种植花更是难上加难。   方周坐在沙发上发呆,一脸茫然:“我们还要睡?我们是猪?”   “不然呢?”裴远说,“已经拿到不少线索了,还要去打一架?我不行,我只想休息。”   “你的那几个问题,不去求证了?”方周问他,“房间还没有转换成婴儿房,是不是一会又要经历一遍?”   他话音刚落,房间猛地摇晃,原本是书架的地方变成两个大婴儿床,他和裴远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是不是地震了,眼前的桌上又出现各自罐装的奶粉和各种各样的奶瓶。   “我去……”方周抱紧沙发,“我的嘴是不是开过光的,这也可以。”   窗外见不到夜色,但是风能钻进来,甚至很快挤入他们的暖气,慢慢替换成一点一点的凉意。   方周眨眨眼睛,紫夫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还好奇紫夫人是什么地方出现的时候,紫夫人已经弯下腰,冰冷的脸上变得冷板又严肃:“孩子,有没有想我?”   方周腿猛地颤抖,人往后倾,避开紫夫人的对视。他不想接受儿子的设定,更不想向裴远那样快速承认对方是母亲。但方周犹豫不决,又怕把紫夫人惹怒了,紫夫人没准会把他头给砍了。   他控制情绪,接受活下去的必要条件,重新与紫夫人对视,结结巴巴颤颤巍巍地回答:“想……太想了……” 第38章 剪刀   紫夫人得到了答复,刚挺直了腰,又慢悠悠地弯向方周,半撇自己淡紫色的眼皮,似乎对方周畏畏缩缩、颤抖的表情不太满意。   方周往沙发边挤动,吞咽口水,向裴远发出求救。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裴远,仿佛没有接收到,目光一直放到黄夫人的身上。   黄夫人从出现在他们眼前后,一直面不改色站在奶粉面前,她调制奶水的方法非常笨拙,两次都差点放到了奶瓶。   她不像前一层那么活跃,浑身冷冰冰还没有任何可见的独特气质。   裴远又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可能是周和和杀掉了高礼先生,导致了玩家们进入初级层后发生了漏洞。   管家没有指示他们到后院去拿花,也没有告知玩家们有舞会,而是重复完台词,便通知大家回房间休息。   从中省略了那些情节,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比如裴远无法接近黄夫人,牵起她的手轻吻自己的拇指,希望黄夫人可以在自己犯错的时候,原谅自己一次。   紫夫人比普通层要主动,但她气质和黄夫人完全不同,站在屋里都如同是冰箱放出了冷气。   裴远不知道系统会不会修复这个漏洞,如果不修复,那么当前的处境就不太乐观,黄夫人可能不会被自己吸引,也不可能再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如果修复,按照他接下来的计划,从别墅最简单的地方下手,没准能收集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万一幸运,他们没准可以出去。   裴远想到这里的时候,黄夫人打翻了手里的奶瓶,她“哎呀”一声,连忙拿帕子去擦自己的围裙,没干过粗活的大小姐,烫到了手指。   紫夫人的视线被黄夫人吸引过去,她将口袋的丝巾抽给她,面无表情地没有一点安慰,而是背过身开始调制新的奶水。   黄夫人焦急的视线与裴远相对,她瞬间满脸通红,有些羞耻自己的笨拙,露出几秒悲伤,匆忙与裴远错开视线。   裴远反应极快,三两步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您没事吧。”   黄夫人葱般细嫩的手指被烫伤,本来她伤心的脸色,突然露出一丝奇怪的情绪,裴远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情绪,只看着她抽回自己的手指,冷言冷语地说:“没事的,孩子。”   他们相处模式生疏,黄夫人脾气不糟糕,甚至说得上是温柔。她重新拿起奶瓶,认真的兑奶粉,学着紫夫人的动作,慢慢往里面装热水。   黄夫人没有给他们其他的交流,紫夫人到时走是拍了拍方周的肩膀,她表情不好看,非常不满意方周的态度。紫夫人甚至觉得,方周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孩子。   夜里静,轻快的脚步声转瞬即逝,纷纷匿于暗处,大多数玩家学着最开始其他玩家们,用工具攀爬围墙的方式。   赵依依身手敏捷,比柳瑟和赵繁的速度快了许多。她学过跆拳道、散打,还给人当过保镖,即使赵依依承认自己长得邻家小妹,也没法承认自己不是把锋利的军刀。   她目光之处是八楼的窗户,窗户只开了一半,来回也没有出现保镖的身影,赵依依不太信任同伴柳瑟,也不敢相信柳瑟的话都是真的。   现在自己检查以后,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赵依依攀上窗台,腿搭在旁边的小凸块上,一鼓作气翻上了八楼的窗户。   她迅速摸索房间,走廊地板是灰色‘only’的英文,没有一盆绿植,整个空间都带着无法表达的压抑。   他们三个人的临时小组,分工明确,按照柳瑟提供的七楼、八楼、十楼为范围,每一个人去一层,每个人佩戴好设备,方便沟通和汇合。   柳瑟提出剩下的楼,她本人已经去打探过了,也在其他玩家口中的得知了些线索,最后做出了结果,这三层是最可疑的。   再自己没有线索之前,赵依依别扭的心思,又觉得信任柳瑟一回。她想早点离开这个关卡,也早点离开柳瑟这个同伴。   赵繁安全抵达十楼后,见到的是地毯是绿色‘baby’的字母,同样没有绿植,走廊空气稀薄,给人的感觉非常心慌。   他的单独行动没有跟白家军说过一个字,从吵架闹翻到现在,赵繁一直没有主动跟他讲过话。赵繁的心意,白家军不是不知道,赵繁不知道白家军是不是真的当真,才会产生两个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错觉。   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自作多情,这份心意飞不到白家军面前,也到不了他的心里。   与其这样不如散伙,自己单干。赵繁狠狠咬了咬牙,摸到腰上的刀,顿时安心了几分。他连忙推开了门,一个快速移动,将自己藏进了房间的衣柜中。   赵繁没开手电,游戏长时间的生存让他丰富了很多经验,夜视力不错的他,从衣柜的猫眼里看了一下。   地面上倒塌了好几个布娃娃,视线直过去的桌子上,摆放了五把剪刀,剪刀大小程度都不同。   赵繁反应不算慢,刚收回视线,感到旁边有什么往自己手臂蹭,他脊梁骨发直,冷汗从他发梢滴落到脸颊,使他整个人都在变冷。   那种感觉一直似有似无的,先是轻飘飘,后就变得急躁,大力蹭着赵繁的手臂。赵繁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僵硬移动自己的脑袋。   对方的五官没有看清,只感觉到一个尖锐的东西戳到了自己脸上,力道很重,一下一下地换地方戳,赵繁还来不及逃,双眼已经被戳没了。   赵繁浑身都在哆嗦,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感,对方也没有罢休,往他身上上下不停地扎,最后抵达他的胸口,连连戳了好几下。   对方裙子很漂亮,她头上带着可爱的发夹,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一副可以生吃人的模样。她见面前的人一动不动,丢开剪刀,推开衣柜门,露出惋惜的目光看向赵繁冰冷的尸体:“我可不喜欢完整的东西。”   她走到镜子面前,用围裙擦干自己的手指,给自己换了一个橙色的围裙,露出不协调地笑脸,将新的剪刀装进了围裙里,轻盈晃动地离开了房间。   深夜的温度潮湿,玩家们都不敢把花盆放置到阳台上,纷纷拿了放在床头柜。柳瑟望着窗外的夜色,快速换掉了自己的黑色行动衣,平躺在自己的床上,忍不住微微笑地看向天花板,闭上眼,进入属于自己的安眠时刻。   这个夜晚还是安静,安静的阴森可怕,都等待着玩家们迟早要发生的‘爆炸’。 第39章 天神眷顾   八楼房间随手可见,也随手可以打开,它们都没有上锁,连最基本的门牌编号都没有。   赵依依没有多敢停留,她警觉迅速推开了一间房,浏览房间大致的物品,往可疑的柜子里翻了翻。   这些房间的隔音质量高,难以听到外边的声音,但赵依依不同,从她玩游戏到现在,她不会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五分钟。   她不知道柳瑟和赵繁的情况,此刻也没法顾及,连连打开了几间房,确定了这些房间都是提供npc睡觉的地方。   她刚要走,又觉得那里不对,按装潢和衣柜来看,全是男性,别墅里最多的男性只有一种身份,这里住得都是保镖。   前两个关卡就有玩家说过,别墅里的保镖简直无敌,再强的男性玩家也都被打的败下阵来。他们身上不会有什么价值性的线索,毕竟他们只负责保护高礼先生,其他都在守着各栋楼的走廊,抓捕超过门禁的玩家。   赵依依连开了四五间房,都没有见到里面有人,被子都叠成豆腐状,进门前还摆放了一双整齐的拖鞋。   说明现在他们可能在高礼先生那里,又可能在抓超过门禁的倒霉玩家。   这些都是她没有顾及到事情,她慢慢反应过来,她全身如同血液倒流,猛地颤抖了自己的手臂。   她被柳瑟搞了。   赵依依搓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迈开腿准备往回走,怎么来就怎么离开,她快速往窗外跑,恨不得在风结合在一起。   她刚攀到窗边,架起一条腿,整个人正要翻身跃,只见眼前所有的景象和来时完全不一样,这栋楼仿佛在半空之中,下边全是一片黑漆漆,还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雾气。   这一刻她心底被封存的野兽开始嘶吼,每个细胞开始增大,血液仿佛不能循环。赵依依吓坏了,她没想到自己是可以害怕成这样,她咬进牙开始逼迫自己冷静。   八楼的构造她不懂,她和柳瑟认识到现在,柳瑟过多隐瞒了不少线索,赵依依和她不是搭档,但是也不傻,在几次询问中,柳瑟都说她的搭档在上一个关卡死了。   柳瑟对线索太贪了,她盯紧了每一个玩家,都想放长线钓大鱼,但是一直钓不到柳瑟看上那对GAY佬的鱼。   赵依依和她在任务和调查中,使用了两次存档机会,唯一一次她到现在都舍不得用,她以为柳瑟起码会认真对待这次三个人的合作,但是现在看来柳瑟完全不在乎。   赵依依也不知道柳瑟到底拿到了什么线索,还要拉上赵繁一起整。她开始摸索墙壁,努力让跳动的心脏,慢慢冷静下来。   她现在需要克制情绪,八楼走廊很长,也不知道走廊的中间,有没有楼梯,有没有保镖的出现。   整栋别墅异常安静,赵依依在时不时走动中,给自己找一丝生机,她满头大汗,累得心脏跳动更快,好像下一秒就能跳出她的心口。   走廊没有什么气味,越往前走越显得沉重,越给人窒息和重感。赵依依往每一个窗户边看,都没有能支撑她跳下去的墙块和小凸块。   她咬了咬牙,为自己别扭的心思画了个大大的叉,她不该舍不得第三次存档机会,更不该那么相信柳瑟的计划。   正在她懊恼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缓慢地走路声,赵依依愣久了,甚至可以感到对方非常放松,宛如散步一般。   她退步想开始跑,但脚底好像踩到了胶水,整个大腿都无法动弹。赵依依用力挪动脚,发现是抽筋了。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走廊的灯‘滋啦啦’地响,她扭动自己脑袋,开始安慰自己可以动,一鼓作气可以跑到旁边的房间可以躲起来。   这些想法一瞬间构思出来,她已经冲进了房间,不顾大腿的抽筋,快速在房间浏览,找到了一把长刀和一根绳索,她扯下床上的被套裹在身上。   她就算死,也要反抗到底。她整理好长刀,门外也同时响起来敲门声,一下一下的格外有节奏。   赵依依咬紧牙关,握紧长刀,伸手拉开的一瞬间,勇敢地砍了出去。   莫莉发出惊叫,看到长刀砍到了自己的肩膀,她气愤极了,扭曲瞪大自己的眼球,砍裂的嘴角开始不断出血。   赵依依又用力砍掉她的脑袋,眼睁睁看着NPC的血溅满她身上床单,她一股作气,扯开床单,开始从窗下跳下去。   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她宁愿赌一赌,即使摔个残疾也不会感受到疼痛,免疫效果会承担,也不愿意被NPC支配。   她希望有什么东西可以接住她,上天或许眷顾她,让她卡在了一个台沿上,她觉得自己胸都被砸平了。   赵依依一瘸一拐的站起来,目睹眼前的环境和她最开始上去的时候一样,她明白了在八楼看到的景象都是假的。   赵依依一瘸一拐的翻进阳台,没管是谁的房间,她现在巴不得把柳瑟拖出来打一顿。赵依依刚要进门,抬头对视到一个震惊的目光。   “卧槽。”方周一愣,“大半夜吓死人,还化脸部鬼妆。”   赵依依怒瞪他:“我没有。”   “我记得你,和柳瑟一块的那个女孩子。”方周倒也不怕,更不担心姑娘家会动手打他:“大半夜这幅打扮偷.情?怕不合适吧。”   “我没有。”赵依依咬牙,“你不要乱说。”   “哦,那是追求?”方周打了个哈欠,“加油,我看好你哦妹子。”   赵依依刚杀掉了NPC,现在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脸上和头发还有刚刚那个NPC的血迹,现在又被柳瑟想钓得鱼看见了。   “站住。”赵依依喊他,“等一下。”   “等什么……”方周眯着眼回头,又徒然睁大,退了两步,“你翻过来干嘛,你想干嘛,我可叫了啊。”   赵依依扶着墙站稳:“我对你不感兴趣。”   里面的人迅速接话,还嬉皮笑脸地笑:“那你是对我有兴趣?”   -窗外可以看见那轮月亮,没人知道它是消失以后,什么时候又出现的。女玩家闲情逸致的望着月念诗,喝了口水觉得无聊,从屋里把花盆搬了出来,做作地要花盆和自己一起赏月。   女玩家念完几句诗,端着水杯进去倒水,挽了挽自己的头发:“天上能掉线索就好了,或者这苗长出一寸也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什么时候才能通关。”   花盆似乎听到了女玩家的嘀咕,尽情享受月光的照耀,慢慢地长高了,开出七八片叶子,分辨不出是什么花种。   女玩家拿着水杯出来,一脸震惊看着花盆,仿佛没看清,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了花盆长出来,还不止一寸,叶子都出来了。   她兴奋过度,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卡了壳,赶紧拿出水往花盆里面倒,异常渴望:“开花吧,开花吧。”   苗被淋了个遍,眨眼间叶子焕然一新,还不得女玩家淋第二遍,它已经迎合了女玩家的心思,当众结了花蕾。   女玩家惊喜到捂嘴,跪坐在地上激动,呼吸都不急促了:“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她的话仿佛又是一道命令,苗头如同天线,花蕾又快速变大,露出了点娇嫩的粉红,下一秒就可以开花了。   女玩家更激动了,赶紧抱着花往里面走,巴不得马上把花盆供起来,她刚迈进房间,眼见花蕾慢慢往外绽放。   她睁大了瞳孔,这次没给她激动的机会,她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来不及疼痛,已经用东西猛地勾住她的后颈,在她呜咽中留下来她没有头的身体。   花盆也从半空中跌落,泥土和她的血液融合在一起,蔓延到床底。 第40章 渴望一次   赵依依刚在生死之间摩擦,好不容易能找到休息的地方,却没想到遇到了几面之缘的裴远方周。   裴远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做作,能听懂他的疑惑,好奇赵依依会说什么,更想知道一个超过门禁时间的女孩子,为什么突然出现这里。   赵依依平日爱装沉默寡言,柳瑟也爱拉着她东跑西跑,她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她不想告诉他们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承认自己大半夜是来偷.情的。   她正要作出解释,希望两位没有当见过自己。楼下一股‘咔嚓’的声音打断了她。那声音开始有点迷糊,无词可以描述,但是很怪。   三个人仿佛都听见了,默契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紧接着撒下的月光,播放了墙面的黑影,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口咬下了头颅。   裴远还没有走出房间,他半坐在床上,偏头望见了窗外展现的黑影,紧接着一眨眼,黑影一下子消失殆尽。   “我去。”方周搓手臂,“什么玩意,这么吓人。”   “严格来说,是什么东西吃掉了人的头,那个黑影好大,根本无法判断是什么。”赵依依很自然接话,“如果要做出猜想,可能就是玩家杀玩家。”   “玩家杀玩家?”方周一愣,换了个思路,“也可能是NPC杀玩家?”   赵依依的手臂猛颤了颤,快速捂住自己的手臂,努力使自己冷静:“也可能,但是如果不小心杀掉NPC,NPC应该会死了才对,又不是关键的角色。”   “我哪知道。”方周把手放下后脑勺,“说不准人家带复活甲呢。”   赵依依差点没站稳脚,她抿紧唇瓣,另一手摩着自己的裤腿,血液倒流,内心的恐惧再一步靠拢她的防线。   阳台温度并不高,风无情刮在脸上。方周脚都站凉了,他看着赵依依脸上的血凝固在脸上,头发还有些干透的血痕,她整张脸融入灰色的墙角,变得非常柔弱。   他想找几句关心的话,奈何自己是个词穷的人,脑子里临时东拼西凑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他们在阳台僵持不动,直到裴远从里面出去,方周才松了一口气。裴远打量完赵依依,歪头看向刚刚播放黑影的侧墙,重新把目光放在赵依依的身上:“你走吧,当我们没有见过。”   赵依依抬头看向他,眼神复杂又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裴远说,“我说到做到。”   赵依依一瘸一拐想尽办法钻进旁边的阳台,咬紧牙关开始找属于自己的房间,她和方周的对话还是让她不安、害怕、焦急。   方周看着一个女性玩家一瘸一拐的翻墙,多有些看不过眼,忙怕了拍裴远的肩膀:“你怎么不送送人家。”   裴远拍开他的手:“关门,睡觉。”   二早凌晨,蓬蓬裙女仆们恭恭敬敬敲开玩家们的门,礼貌地弓腰伸手邀请,早饭时间到了。   玩家们陆陆续续抵达大厅,一夜没睡的玩家麻木看着碟子的点心,无力用果酱涂在面包上,再大口吞咽食物。   裴远没碰其他做工精致的甜点,喝了点酒,多吃了一块面包。方周见裴远不吃甜点,自己也忍着,吃了些干面包片。   他们一直没见到的白家军也被女仆叫下来了,他嘴边全是胡渣,黑眼圈浓重,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没了灵魂。   他上次和裴远提出了合作,一直没有合作成功,反而是白家军一直见不到人,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他的同伴赵繁都没看见。   “他怎么这么憔悴。”方周小声发问,“是不是又和他那个同伴吵架了。”   “不知道。”裴远看了一圈食物,喝了点水,完全不关心,“先吃东西吧。”   本来以为这场早餐会很快结束,但是并没有,二楼的台子出现了那些保镖,以及管家和高礼先生。   而高礼先生旁边多站了一个人,裴远和方周都见过,她是莫莉,训练七个夫人的老师。她穿着一条水光质感的黑裙子,头顶了一朵黑色的蝴蝶结,脸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模特。   管家拿起话题,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这是与大家的第一次早餐,高礼先生非常喜欢热闹,也非常渴望大家种出花,所以今天高礼先生为了感谢大家,特别准备了舞会,我们将移动到大厅外的草坪,大家不必多庄重,高礼先生要大家开心为主。”   他这份话没有得到鼓掌,他仿佛也不在乎一般,推着一言不发的高礼先生下了台,莫莉跟在后边,扭动着她的细腰跟着离开了。   这场舞会没有提示时间,也没有提出不允许发生什么的警告,更没有提出必须每一名玩家都抵达。   玩家们都非常警觉,都觉得有诈,但又好奇这是什么个舞会。   原本凉亭后边是个篮球场,可现在它突然变成一块草坪,有巨大音响和白色桌子,透明的杯子到处都是,空中还漂浮着一堆气球。整体看起来并不上档次,在对比别墅的修剪,装潢显得无比low。   有玩家胆大,连忙去里面转一圈,发现最中间还有个大圆圈的舞池,下面拼凑两个大字——初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看不懂初级层的操作,所以舞会大家要不要去?   很快有人给出答案,还顺带瞎起哄:“妈的,屁提示没有,还搞得花里胡哨,我去个锤子。”   这声音很快达成一致,大家纷纷攘攘说不去,有些人还没有找到周和和,现在又喊他们放松的跳舞去玩,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我们要去吗?”方周问,“这会不会什么调虎离山,孙子兵法里的招式?”   裴远摇了摇头没有讲话,他侧过身往里面走,径直绕过人堆。方周没多问,跟着他上了二楼,以为裴远有了什么新想法,没想到他走到五楼的墙边,伸手锤了捶墙。   “有意思吗?”裴远锤完墙,转身盯着一脸茫然的方周,“你整天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有意思吗?你就这些喜欢飞,觉得我配不上你?”   “……”方周懵了,“什……”   “我真的很生气,你每次都有理由辩解,你却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为了你我甘愿变成一个娘娘腔。”裴远的泪水夺框而落,“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我。”   方周更懵了:“我他妈……”   “我不想和你吵架,昨晚一直吵架,早上还要和你亲密无间,我也是个人,你能不能为我考虑?”   裴远抹了抹泪,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全然不顾身后未回神的方周,“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别再伤害我了。”   方周愣了几秒,迅速跟上他,还是没理解什么情况:“你给我说清楚。”   进了门后,裴远一直掉眼泪,他进门就看见了黄夫人和紫夫人,她们背对彼此,正在调制新的奶水。黄夫人闻声而转过来,看到裴远脸上的泪痕,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她放下奶瓶,用围裙擦拭自己的手,赶紧走到裴远的面前,摸出手帕给他拂去泪痕。她语气冷硬带着不协调的温柔,硬生生关心他:“怎么了,孩子。”   方周很快进了门,见了屋里的紫夫人,嘴边所有的脏话统统跑掉了,他对着紫夫人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支撑着恐惧,坐在了沙发上。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是小时候在外边看到的。”裴远直视她的眼睛,仿佛这里只有自己和她,“有个男人遇到了一个女人,她是个母亲,她的两个孩子死了一个,唯一那个孩子患有先天性痴呆。孩子很傻,但是每天都会趴在窗户上,他会对着路过的人傻笑,那些人会很害怕,但孩子依旧乐此不疲的傻笑。那个男人经常去看望那个孩子,总会给他买糖果,最后他听到了孩子说的第一句话。”   裴远对童话故事不了解,这是他想了一晚上的故事,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又想试一试,这样会不会打动黄夫人,会不会给她这样一个被囚禁许久的女人,一丝一毫的共鸣。   “那是一句什么话。”黄夫人问,“别卖关子了孩子。”   “他说,他渴望外边的世界。”裴远说,“我不想您在这里受苦受难,我想您……”   “不,这不行。”黄夫人打断他,语气决绝带着冷漠,“你不能出去孩子,不要渴望外边的世界,只要告别它,就能重新拥有新的开始。”   “我知道你想告知我,先生不会允许,也不会同意。”裴远抬起头,牵起她的手,“但请允许孩子我,渴望一次。”   这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对话并不想父母和孩子的交流,坐在一边的方周不敢吭声,他佩服裴远这突然转换的态度,刚刚还是愤怒,现在是希望和祈求。   “你也想去吗?”紫夫人看向方周,将手中的紫色奶瓶递给他,见他愣着不接,使劲推进他的怀里,非常冷漠,“如果你也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最好多学习如何讨好自己的母亲。”   方周愣了愣,看了一眼裴远,又看了眼紫夫人,立马明白了要干什么,迅速双手合十,直接求:“求求您,让我去吧,我一定不惹事。”   紫夫人和黄夫人为他们提供了时间,也提供了路线,给了两个孩子一次机会。他们必须经过日本和风的后院,在规定时间内在里面的桌子等待管家,管家每天会准时在里面喝茶,见到管家以后,主动发起交流。   管家会回答三个答案,随便问两个问题后,在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提问出行。管家会诧异问为什么要出去,这个时候交出两个夫人的丝巾,说出要去见爷爷奶奶即可。   两位夫人也答应了留在房间里,做出承诺会保护好他们的花盆,当然,也做出了警告,天亮前必须回来。   方周和裴远推开一间又一间的厕所,确定了没有人,立马在厕所存了档,再立马飞快行动。   “你今天对我大喊大叫干什么?”方周问他,“你真的演之前不能做个提示吗?”   “看机会。”裴远勾起笑脸,抹了抹手腕的水珠,“毕竟跟踪和好奇我们的人,没给我这个机会。”   “跟踪?”方周一愣,“谁啊,你看见人了?”   “没看清。”裴远随意敷衍,“甩开更重要,走吧,去找管家。”   管家没有那么遇见,里面桌子很多,再加上都有小小的隔板,仿佛给人出了很大的谜题。方周先行一步,上前疯狂挪动板子,一间间的找,等到他推了第五个隔板的时候,裴远随手一推就看见了管家。   管家的整体打扮不像个管家,看来更像个有钱的老绅士,黑色的燕尾服,脸上还戴了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他抿了一口茶,笑容满面,毫不夸张:“先生,您有什么事?”   “高礼先生的初恋是谁。”裴远开门见山,“恕直言,渴望知道太久了。”   管家又喝了一口茶,看着坐下的方周,笑眯眯的提醒:“你们两个人,我只回答三次。”   “没事。”方周接话,“我不问,你不用管我。”   管家慢慢的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回答:“她是特别美的女子,从内到外,从外到内,是我见过最美的夫人,也是我见过最适合高先生的女主人。”   “夫人性格极好,但是被激怒以后也是勇往直前,她爱高先生,发誓要嫁给高先生这么优秀的男人。”管家语气淡,“她叫塔维,是未耶城里最漂亮的美人。”   裴远丝毫不慌:“那她现在在哪?”   管家表情露出几秒的别扭,特别不自然抬起他的眼皮,轻快又平静:“在别墅里。”   “那么最后有一个问题?”管家喝掉茶,等待裴远发起最后一个问题。裴远如他所愿,递出了黄夫人的丝巾:“我们要出去。” 第41章 脸   别墅出行的马夫在下午会出去三个小时,天亮前也要去出去三个小时,他们要准备新鲜的牛奶和面粉,不得耽误高礼先生每一顿精致的早餐。   管家把他们送上马夫拉货的车棚里,趁着没人注意叮嘱几句马夫,再抬头对着他们笑:“希望你们探亲愉快。”   车很颠簸,虽然它里面的布料都是细腻鲜艳的丝绸,弥漫在里面的味道也都甜甜的气息,他们出行小心,一路闷在后车棚里,憋到最后气息都有些急促。   “什么时候才到?”方周小声询问,“怎么扎个口子,不怕货物都闷坏吗?”   “可能是一种风俗。”裴远说,“忍忍吧,一会到了。”   如他所愿,车再不久后停了下来,马夫从车上下来,把他们招呼下来,面无表情重新整理好车棚:“到了,三个小时后我会在这里等十分钟,你们没到我会走的。”   “你们现在要去拉什么货物吗?”方周闷坏了,多问了句,“那你回来的时候还有位置留给我们?”   “有的。”马夫冷硬回答,“我们不止一车,现在要去拉新鲜的牛奶,会给你们留位置。”   马夫没在说话,开着车直接走了。他们被放置一个小河边,现在能看见下午热辣的太阳,光线照在河面的水光粼粼。   现在的时间,有很多妇女前去河边去洗衣服,她们把木盆顶在头上,脸上戴着白净的脸纱,有着独特的异域风情,像电视里印度的风俗。   出来的目的已达到了,但现在出现了难题,他们该怎么寻找所谓的线索。方周觉得饿,只能拉着裴远去找吃的,还没有找到敢吃的东西,就已经等到来了线索。   “那美丽的姑娘已经嫁入豪门多日,那个叫萨思的男人,还对着她念念不忘。”吃面条的路人八卦起来,“听说他还不死心的拿着花去找上校,总上校家的管家被赶出来。”   “这事我也听说了,上校脾气那么好,总被激怒。”另一个路人接话,“还有上校夫人的脸都被气绿了。”   “对对,萨思也真的是忘不了。”路人说,“美丽的姑娘已经嫁给了高礼先生,那个傻小子该死心。”   “……”   方周想要一碗面条,继续听那两个路人继续八卦,奈何话还没有听清,老板厉声打断了他:“给钱,不给钱要什么面条?”   他俩八卦还没有听到一半,已经被赶走了,老板骂骂咧咧喊他走远些,不要耽误他的生意。他们没钱,也不熟这个地方,现在唯一意思线索就是有关上校的。   “我们可以去找那个上校,没准是黄夫人的父亲,应该能问到什么。”方周聪明了一回,“那个萨思也可以去问问。”   “不用管这个。”裴远说,“我们要去问问其他的。”   “什么其他的?”   “你去问问路人,用自己是朋友的立场打听塔维的母亲。”裴远指着眼前的人群说,“我们要搞清楚塔维的存在。”   他们询问很久,烈日当空,汗水打湿了额头,最后在询问了很多人后,才得知了塔维的母亲。自塔维嫁给高礼先生后,塔维的母亲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她独自住在河边的小屋里,一个人居住。   有好心人的路人女孩,带着他们到了塔维母亲的住所,女孩走时拉了裴远的衣袖,也做出了,希望裴远到她们家里做客的邀请。   塔维的母亲正好从外边回来,她手里拿着洗干净衣服的木桶,她身材很好,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母亲。   她眯起漂亮的蓝眼睛,微笑地看向裴远:“你是再来找我的吗?”   “是的。”裴远看向她睁开的笑脸,“我是塔维曾经的朋友,我是一个邮差,我想回来看看她,但是刚刚在路边才得知,她已经嫁入了。”   塔维母亲的笑容瞬间消失下去,她弯下腰取出木桶里的衣裳,她一件一件拎起来挂在木杆上,动作熟练又快,两下子就挂了一两件。   “她已经嫁进豪门了,别的我也不清楚,这孩子刚烈成性,也不知在里面发生什么,都不曾与我联系。”塔维母亲说,“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这里有香浓的甜茶。”   塔维母亲居住的地方非常简陋,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柜,以及一个黑色长桌和书架外,就是大大小小的盆栽。   塔维母亲给他们倒了茶,茶和她说得一样,很甜很甜,像超市里的蜂蜜柚子茶。她坐在裴远面前,手放在桌边,眼神娇媚:“我未曾见过塔维有你这般俊朗的朋友,像外边的杉树般漂亮。”   方周能看懂这个外协的母亲八成是看上了裴远的长相,那肩膀扭捏的样子,似乎在给裴远做什么特别的提醒。   “谢谢,您也很漂亮。”裴远笑了笑,“我与塔维姑娘见过两次,交流不多,意外聊得来。”   “原来如此,先生您成家了吗?”塔维母亲眨了眨眼,“像你这么俊俏的男人儿,不知道是谁家的福气。”   “还未婚。”裴远说,“我还是还见塔维一面,我还是去高礼先生的别墅看看才好,毕竟她有告知我,赴约与她见一面。”   “那万万不可。”塔维母亲说,“高礼先生的别墅戒备森严,经常有小偷强盗死里面,你可能还没有进去就已经没了。”   她看不得漂亮的男人去送死,忙得劝说裴远,生怕裴远一个想不开就去见了。她喝掉手里的甜茶,有几分叹息:“高礼先生看上塔维,塔维不得不进入别墅,对外宣并不是塔维嫁进去,但我也知道,那几年已经有好几个漂亮的美人跟塔维一样,被高礼先生吸引到别墅争夺丈夫的爱。”   裴远打量着塔维母亲,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说话方式还是情绪,都保持在一个叹息的度,心里很是不满意塔维嫁给高礼先生。   桌子上塔维和塔维母亲的照片,塔维很漂亮,尤其是她那颗漂亮的泪痣,风情万种的眉眼是她最独特的地方,精致像游戏里的3D人物。   裴远收回目光:“您见过高礼先生吗?”   “当然,他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穿着一身上好的貂毛大衣,送了一条粉红色的纱裙。”塔维母亲的情绪转换很快,她慢慢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支支吾吾的呜咽起来,“但是没想到,他不是见自己未来母亲的,是想……是想……”   “是想什么?”方周问。   “他想要我,说真正想娶的人是我,再告诉我纱裙必须亲手穿上才行,我发誓没有人可以拒绝他的诱惑,因此他要挟了我,娶走了我的女儿。”塔维母亲哭着说,“我变成末耶城最不要脸的女人,高礼先生要我不要说出去,不然他还会再来第二次,你们千万不去找塔维,他会怀疑到我。”   她哭声越来越大,慢慢地变成埋怨和无力:“他不要脸,是无敌坏蛋,是下地狱冥王都不会要的罪人。”   塔维母亲说了很多高礼先生的事情,她有私下打听高礼先生的事情。高礼先生喜欢花,常常喜欢用花来形容女人,女人在他眼里还不是一朵,而是一瓣。   塔维过去几年有给塔维母亲寄信,在信里表达自己多么无力,在这被封锁的别墅变成了高礼先生的玩具,她想出去,但她没有自由。   塔维母亲后来有尝试去救女儿,只可惜都没有成功,最后被高礼先生私下警告,独自住到河边,远离了路人的闲言碎语。   裴远更是好奇,高礼先生最喜欢的夫人里,应该就是塔维了,才会让人种出所谓初恋的花出来。黄夫人又提过,她自从塔维的头发被莫莉老师割下,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那就不成立,七个夫人里其中一个是塔维。他又想到高礼先生的最开始一番说辞,也是游戏开始第一天,提到过自己没有珍惜,导致失去了。   他猛地明白了什么意思,立马稳住心里的心思,看向塔维母亲:“谢谢你的招待,我们该走了。”   方周明白意思,起身打算就往外走,裴远也慢慢跟在身后,他们们还没有出,塔维母亲快速跑在他们身后:“别急,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我……”方周话还没有说什么,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他的胸口,他抬起眼想说卧槽,旁边的裴远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们不该来找我。”她说,“不该给我带来麻烦。”   方周感觉不到疼痛,莫名觉得闷,头昏沉眼皮一重,倒在了地上。   ——他们回到了厕所,映入眼帘是白色的墙,身体完好无损,仿佛刚刚被塔维母亲刺杀是在做梦。   “卧槽,她为什么杀我们?”方周纳闷,“前一秒不是好好的吗?”   “她害怕我们去找塔维,那样会激怒到高礼先生,高礼先生可能会找她的麻烦。”裴远捂住脑门,“我们该去出去了。”   “我觉得她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方周说,“会不会是在骗我们。”   “要是骗我们,她就不会杀我们了。”裴远说,“别说了,走吧。”   裴远进行这一关之前没有兑换免疫效果,一直小心翼翼没敢弄伤自己,他觉得刚刚塔维母亲那一刀,刺得他后脑勺仿佛真有一个大口子。   他们还没有回到大厅前,听到了尖锐的声音,像风又不像风,一下一下的,从左边到右边,窜起人胳膊的鸡皮疙瘩。   “救命。”有人尖叫起来,“有鬼!有鬼!”   裴远没顾方周抱紧手臂暗示离开的目光,按直觉迅速走上楼梯,看到二楼有一间门开着,地上血流成河。   这个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有整耳欲聋的音乐响起,掩盖了所有的人声,以及吓人的颤动声。裴远没有走近,只见玩家满脸是血,甚至被咬坏了半张脸。   他没打算救,就看到刚刚玩家口中的鬼崩了出来,它大的离谱,有很长的花干,很细也很长,长着一朵粉色的花,花瓣非常大,它的花蕊也出奇的让人惊悚。   那是一张人脸,有鼻子有眼,还有一个血口大盆的眼睛,脸青到发黑,眼珠子瞪的极圆,她似乎再对裴远笑,一直咯噔咯噔的挥舞着两片大叶子。   裴远血液倒流,那张脸怎么看都熟悉,那正是他刚刚在塔维母亲的房子里,看见的合影里塔维的模样。 第42章 倒数第三章   那花张开大嘴往裴远崩过来,两片大叶子像双手不停摆力,迫不及待渴望吃掉眼前人的头颅。   裴远迈开步伐往反方向跑,冲还没有上楼梯的方周喊:“快跑!”   他这一声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走廊竟开始发生抖动,在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掀起短暂的风浪。他的左边右边上边都能听到“噔噔噔”的声音,那是花盆蹦跶的砸地声,从它们蹦跳的旋律来看,起码是一大群。   身后的女鬼仿佛看见了新的目标,它转移了方向往方周的位置而去,本来没听清裴远什么意思的他,被女鬼吓得灵魂差点出窍,掉头就往外跑。   裴远没有了女鬼的追赶,但也能感觉眼前有另外的花盆女鬼正在靠近,声音急促,蹦蹦跳跳正在往这边走。   二楼很少有玩家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条件不允许,这么门的材质都和别的不同,他随手推开一间门,观察屋里的情况。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佣人房,也看得出是女仆睡觉的地方,简单的桌子、椅子和衣柜,他不知道外边情形如何,里面躲进了柜子里。   他的耳边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刚刚确实被女鬼吓到了。这和他的想法一样,最开始进入游戏就有提到,高礼先生悔不当初,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如今没有后悔药,只能渴望大家为他种出初恋的花朵。   黄夫人提过,塔维是被莫莉带走的,但是莫莉又是高礼先生的部下。高礼先生的做法非常丧心病狂,他对待每一个人都一样,正如塔维母亲说所,他们都只是一片花瓣。   种种迹象说明,塔维已经死了。她在高礼先生眼里不是一片花瓣,而是一朵花。管家说塔维还在别墅里,但现在已经进入了两层,都没有见过塔维。   而这些花为什么长出来的脸,都是塔维的样子,它还会张开血口大盆,并不见多么初恋,反而宁人寒颤。   他刚想到这里,开门声把他吸引了。裴远立马捂嘴控制呼吸,保持动作开始一动不动,这个衣柜很窄,里面衣服都透着一股香淡的奶气,看不见外边,只能听声音。   对方进来后关了门,似乎走到桌子面前,用打火机点燃了什么,再接着拉开了椅子,一阵窸窸窣窣后,她又出了门。   裴远没动,一直等外边彻底没声了,才慢慢放松开,他控制了会心态,推开了衣柜出去。房间的采光不好,他只能走近才能发现,桌子上有一把红色的剪刀,还有一副眼镜。   他再次退回了衣柜,将衣服一件一件盖在自己身上,努力憋气。对于突然出现的剪刀和眼镜,裴远非常好奇,如果是玩家绝对不可能放东西在某某地,那样对自己不利,如果是NPC那就奇怪了,是什么NPC需要一把亮锃锃的红剪刀?   对方回来后,脚步听出来不止一个人,另一个人似乎很熟,直接躺在了床上。红剪刀的主人发出冷硬的询问:“宝贝,母亲已经替你解决了后患,你不开心吗?”   床上的人,撑起手表情满意:“母亲那里话,你替我杀掉了那个后患呀,还有一个呢。”   裴远听着声音熟悉,猜到了是柳瑟。   “好母亲呀,你不想做橙夫人啊,不想嫁给高礼先生?”柳瑟撒娇,“你最疼我了,她都不喜欢我,你也不帮忙?”   对方一听就急了,但声音仍然不自然:“怎么会宝贝,你可是我最爱的宝贝。”   柳瑟一听得逞了,立马扑倒“母亲”怀里不停撒娇,声音嗲声嗲气:“母亲真好,母亲真好。”   柳瑟向来不喜欢自己主动找线索,她喜欢抢,用别人抢来的再占为己有。她心中有个王国,认为自己就是王,她喜欢支配人,但赵依依总是会打断她,反驳她。   她见到裴远的时候,就打算逼近裴远了。一开始是觉得他好看,后来才发现他和方周没有那么蠢,一上钩就上钩了。再跟踪两个人的途中,她趴在方周房间的阳台上,听到了白家军和赵繁的争吵。   赵繁想证明自己可以,没有白家军也是可以通关,不断在冲散理智的时候出去穿梭,柳瑟不知道他拿到了什么好线索,对他也产生了兴趣,更清楚的是,赵繁他没有存档机会了。   她使用了很多方法,用合作的态度去邀请赵繁,也没到一天的时间,赵繁爽快的答应了,并且也准时赴了约。   柳瑟觉得赵繁比裴远方周更草包,也没有打算让赵繁和赵依依去找个什么线索,随随便便指了个路,再送上听从自己的NPC,就解决了一个麻烦。   但是赵依依没死,第二天安然无恙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柳瑟都要好奇死她是怎么挣脱的,但赵依依没理她,并且叫她滚开。   柳瑟很不满意赵依依的态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连告知赵繁死讯的方式,如同是自己在发布喜讯。   柳瑟和NPC离开房间后,没有再回来。裴远才支撑自己的身体起来,他刚抬起脑袋就撞到了衣柜的隔板,他一只揉头一只手撑着伸手的衣柜板,本来想出去,没想到感到了很空的感觉。   裴远出来关上门,慢慢挪动衣柜往前,没想到身后居然有个洞,洞因为太黑完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裴远在女仆房里随手翻到了把手电。   紧接着他不浪费一点时间,直接半蹲身子往里面走,从这一段能感受到很空旷的风,还有水滴掉落在地上,有木质发霉味,还有难闻的奇怪味道。   里面的地盘非常小,没有床没有被子,只有一根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女人,她脸色非常难看,妆容没有卸干净,身上是橙色的女仆群,发丝随风而荡。   她突然睁开眼,露出惊恐万分的眼神,闭上眼颤抖着身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裴远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们不能被枷锁,我们必须离开,只有让我们离开这里才行。”她情绪很激动,“才能打开花园的钥匙,才能获得自由,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七位夫人的长相,裴远差不多都记得,橙夫人的长相比较偏淡,有点寡寡欲欢的印象,之后他就没见过橙夫人了。   她们必须离开这里?才能获得自由?这是在暗示她们期待的结局吗?还是说这才是游戏真正的目的?   裴远解开了她的绳索,并拿出了自己的黄色丝巾,笑容满面地说:“尊敬的夫人,我是黄夫人部下的孩子,我希望你跟我走,我想我可以带你离开。”   他们一前一后的回到房间,柳瑟和NPC还没有回来,橙夫人要求换一身衣服,裴远在门口等待她。   裴远想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去,因为目前是唯一能安顿好夫人的地方,那个假冒橙夫人的NPC此刻也不知道和柳瑟跑到了何处。   刚到五楼,裴远就看到白家军站在自己的门前,他黑眼圈很重,休息太差,导致整个人精神都很差,白家军捂着脸慢慢蹲下来,他喝了些酒,浑身都是酒气。   白家军再起身走到裴远面前,露出几分悲悯的态度,他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没什么用,他似乎知道什么不好的噩耗,抬起通红的双眼哭得泣不成声:“我搭档没了,我喜欢的人没了。”   裴远好似愣住了,这话像一把刀插在他某个柔软的地方,在努力唤醒他想不起来的东西,他无法呼吸、无法表达,就好像对这种情绪非常熟悉,熟悉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也酸了。   “节哀,别哭了。”裴远说,“我们得一起出去。” 第43章 倒数第二章   “我该怎么做?”白家军抬起通红的双眼,脸色颓废不堪,“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裴远看了他一眼:“我们还是合作关系,这是帮你自己。”   白家军站直了身板,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整理好的情绪,又问:“你说吧。”   “很简单。”裴远说,“帮我找到方周。”   方周体力差,直接跑到了别墅外边,他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冷静了会,回头看了一眼女鬼,见没跟上来,立马换了一个方向跑。   他奔跑的方向是日风的后院,远远看过去是茂密的绿植,绿植被修剪得四四方方,看起来很好躲。   方周想也没想到就往里面钻。   当他用绿色的枝叶挡住了自己后,他一歪头看见了柳瑟,柳瑟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女人身高似乎和她差不多,穿着一身橙色的裙子,正用剪刀剪断了某个玩家的脖子。   方周视线盲区,只能看到远处柳瑟面对着一个人,正是好奇对方是谁,柳瑟正好一个侧身,让方周看见了。   柳瑟正扯着赵依依的头发,一把把人推在墙上,忍不住嘲讽:“你挺能跑。”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赵依依咆哮着说,“你凭什么害死赵繁,人家和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告诉赵繁的伙伴?”柳瑟咬牙切齿,又忍不住嘲笑,“你平白无故害死四个男人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罪恶?”   赵依依和柳瑟组搭档,是在同伴都没了之后。赵依依的四个同伴是在现实世界结交的游戏玩家,玩了很多关都没有相遇到,直到赵依依随口一句“下次可能”的话灵验,五个人才一块玩游戏。   但是她们五个人并没有这么强,再加上平时渴望的团聚,很快变成了很多玩家们的目标,因为太明目张胆,死了两个。最后赵依依希望和剩下的两个人相依为命,可还没有开始相依,他们就在自作主张找线索里死了。   其中一个同伴死前还告诉她自己的感情,也希望游戏以后,赵依依不要忘记他们,他们即使死去也会保护她。   赵依依忘不掉这个场景,她看到眼前的柳瑟,她真的气坏了,也不惧怕女仆手中的剪刀,狠狠踢了一脚柳瑟。   “没有人像你这样恶。”赵依依推开扑过来的柳瑟,用力反抗,“正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这个游戏才会变成如此无情,你自私自利,你就是一个只会偷和抢的废物,一个下三滥的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你骂我什么?”柳瑟也怒了,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你想想你求我和你组队的样子,我给你脸了?”   正当柳瑟要把地上的赵依依拉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她还没有回头看是什么东西,那犹如深渊巨口的大洞覆盖下来,硬生生拔掉了柳瑟的头。   赵依依和女仆双双愣住,女仆反应最快,迅速用剪刀剪断了花干,看着女鬼当场死亡。女仆很愤怒,她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她不甘心,拿起剪刀看向了赵依依。   赵依依惊恐万分,正急着后退要逃。远处的方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随手捡起地上修剪的厚厚一柄树枝,直接扑打在女仆身上。   女仆嫌脏退了几步,方周不肯撒手,索性拍掉了女仆手里的剪刀,再推了一把赵依依:“跑,赶紧给老子跑。”   赵依依反应也快,但也不是不讲义气:“你怎么办?”   “哪这么多废话。”裴远使劲打人,“我第一次救人,给点面子,快点跑。”   赵依依立马转身跑了,方周使了很多力气,导致越拍越弱,他透过细树枝的缝隙,看见了对方的脸。   裴远一愣,这不是他玩游戏第一天那个开门喊他起床的女仆吗?他立马丢开树枝,往绿植里面跑,头也不敢回,怎么来就怎么离开。   他跑步越跑越慢,索性直接冲进别墅,结果刚进门,就撞上了白家军。白家军眯着红肿的眼,从包里掏出一把刀,直接甩到对过去的女仆的胸口,见人没死,又甩了一把。   “这么狠。”方周回头,“你不怕麻烦?”   女仆的胸口被他戳了两个大洞,红色血不停往外冒,女仆脸色平静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血液越冒越多,粘稠血腥地掉在地上。女仆也没有生机,直接倒在了血泊里。   “怕什么麻烦,杀她也不会复活”白家军又走到了女仆面前,把插.入她身体的刀给取出来,很快他就变成了周围潜伏玩家的目标。白家军察觉到了暗处的视线,毫不在意:“我们知道怎么通关了。”   方周一愣:“已经知道了?”   “嗯。”白家军看向他,把手里的刀擦干净,“你记不记得那七个女仆?”   方周点了点头,没有一点防备:“我知道。”   “负责管她们的老师莫莉,是不死之身,我们刚才在八层把她杀了,发现她的心脏是一颗种子。”   白家军说,“一拔出来,她的心脏就会愈合,就会再长一颗种子。”   “???”方周愣住了,跟在他身后,“这么神奇?卧槽。”   “嗯,莫莉老师才是关键人物,我们必须把花盆的种子换掉。”白家军说,“但是现在只有两颗种子,我们完全出不去,所以等到晚上人少的时候,我们再去扒种子。”   白家军说完话领着方周上楼,一路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偶尔告诉她,莫莉必须在入睡的情况下,但是莫莉入睡特别浅。   方周认真听了,他以为就觉得莫莉有问题,搞了半天原来和七位夫人没有关系,这么说还是要种花?   方周进了白家军的房间,发现裴远也在里面,旁边还坐着一个冰冷的女NPC,她目不转睛看向方周,又移开视线。   “我们几时行动?”白家军说,“来的路上我已经说了,我们现在重新告诉你,莫莉有下午睡觉的习惯。”   “你们这么快吗?”方周问,“不想想对策?”   “不急。”裴远说,“现在也不是去挖心脏,我们要去找红夫人,她专克莫莉,所以我们找她帮忙更快些。”   方周懵了,这些线索怎么乱七八糟的,一会要去挖,一会要去找红夫人,到底要去干什么?   白家军和裴远也没有要解释,各说各的,一会扯到大厅,一会扯到后院,之后再扯到最后一顿晚饭,有多乱七八糟就有多乱七八糟。   这种时候他们也没有停下来,之后便是沉默,一直沉默到女仆们来提醒吃晚饭,方周才反应外边天黑了。   三个人一同下去吃饭,也没有避嫌,像老朋友一样对待,周围无人不起疑。有玩家觉得脑子有问题,则多疑的玩家已经在吃完饭的时候跑去打探消息,本来要同伴打听裴远和白家军住在什么,不小心买到了一手消息。   有人并不相信,纷纷爬上窗户想去解决掉裴远和白家军的花盆,事实上他们还没有看到花盆在那里,人就已经没了。   保险起见的玩家存了档,捡回来一条命,不敢再去冒险,打算回房坐以待毙,没想到自己刚刚买通的消息,此时已经传开了。   众人且不说信不信,对于现在生死一线来说,都想跟风试一试。胆子小怕事的玩家一直待在后边的舞会,听着刺激摇晃的音乐假装摇晃自己。   裴远见大厅一个人也没有了,对白家军做了眼色,白家军扫视了周围,没有感受到刺激音乐外的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回复了眼神。   “你们眼睛不舒服吗?”方周无语,“我们还不行动?心不挖了?”   裴远用手捂住他的肩膀,露出欣慰的笑:“准备好了吗?”   “什么?”方周没理解什么意思,“准备什么?”   裴远没有讲话,而是独身走到外边,外边夜很黑,没有平日里夜晚的大月亮。裴远很快融入黑暗中,他盯紧了眼前的路,慢慢走近到不远处的位置,手一摸摸到了花园的石柱。   他是故意让白家军这么去说的,他需要分散玩家们的注意力,也刻意做出其乐融融的样子给其他玩家看。   紫夫人和黄夫人承诺过,会等到他和方周到第二天早晨,所以今晚她们会守在房间里,守护好他和方周的花盆,这样其余玩家私下看不惯,也绝对想教训他们这俩个疯子。   他把真正的橙夫人安排到了白家军的房间,橙夫人也做出了承诺,会守着那里。他们去后院拿花就已经见识过七个夫人了,裴远记得住她们的长相,更加确定了柳瑟身边的假夫人,八成是想借机上位。   这群夫人就想红夫人的日记那样,都是被高礼先生的假外表所吸引,永远囚禁于此。高礼先生对待女人如花瓣,但是对待塔维不是,说明他也曾渴望过爱,只可惜塔维并不喜欢他。   裴远猜不出高礼先生的想法,但他记得塔维母亲说过,高礼威胁她,并带走了自己的女儿,大概是女儿比她更加风情万种。   塔维写过信给塔维的母亲,裴远猜塔维的母亲并没有去救,因为高礼先生不是讲原则的人,比如别墅里被他摸过的普通女仆们,裙子都会撑大一圈,那似乎就是她们标记。   塔维母亲同样美丽,并且不像个妇女,高礼先生不可能放过。裴远算是猜到了,塔维母亲不想嫁给高礼先生,提出用女儿作为交换,高礼先生看到更年轻貌美的塔维,同意了这个条件。   塔维不能接受高礼先生的无礼要求,变成高礼的玩物,她太不听话,高礼便找来一个老师教育她,割掉了塔维的头发也无济于事,高礼便开始折磨她。   从塔维的肉体到灵魂,一点一点的给她消磨干净,最后爱上了塔维每一寸肌肤,但塔维并不爱他,他知道,也看在眼里,最后便用割下了塔维美丽的肌肤。   但他发现自己下手的时候,塔维已经没有呼吸了。高礼懊恼、自责、惭愧,他最爱的塔维不见了,自那以后他每触碰一个身体都找不到塔维的感觉,高礼开始自责,他重新掀开塔维死去的尸体。   将她分成一块又一块,再分切成很小一块,把她陷进花种子里。高礼觉得他的塔维,永远都是花一样娇嫩美丽,他开始希望可以种出塔维一样美丽的花。   但是种不出来。   高礼更加后悔了,便把塔维的血液都投放在日和风的后院,在那里种植了一排又一排的小花,让竹筒反复流动塔维的血液,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变成清亮的池水。   莫莉接手了七个夫人,七个夫人都害怕她,因为她的出现,塔维如同人间蒸发,她们暗自对莫莉不舒服,实则又没有办法。直到有夫人想逃跑的时候,无意中杀了莫莉,发现莫莉死不了。   她们便心灰意冷,也习惯了高礼的冷漠和时而热情的上门。高礼知道夫人渴望得到自己的爱戴,自己也渴望见到塔维一样的花,他开始召集全天下的人来帮助自己,强制要求这些人成为他的培育手。   高礼不讲原则,也不会送玩家回家,他会让夫人选一个培育手为自己的孩子,那样夫人们有了孩子,就永远会陪在他的身边。   裴远打碎了丘比特的雕像,这座雕像是这一关的关键,高礼虚假外壳得到了老婆们,并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而丘比特象征的是一心一意,相当于中国传说的月老。   而高礼做不到,只能修建这样的雕像来安慰自己,因为这里没有人发现,裴远觉得里面必然放了什么东西。   左边丘比特的雕像里是一把钥匙,右边什么都没有。裴远摸着钥匙齿轮,很快明白了什么意思,这是大门的钥匙。   这场游戏大概不可能欢乐解决,条件也不支持七位夫人和高礼和好,裴远要是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八成想砍死高礼的心情都会有无数次。   他拿着钥匙放进兜里,快速从黑暗里往大厅里跑,摸着手里的钥匙,和自己的想法达成了一致,既然不能和好,那就离开吧。   怎么离开?裴远这么一想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几步听到奇怪的声音,努力分辨下来是人类的呜咽声。裴远换了一个方向,停下脚步去找那个位置的视角,看到了远处巨大花盆吞咽了一个人。   那个人挣扎过,脚还保留着使劲蹬地的样子,裴远随便看了一眼对方的搭配,看到了那个别致的恐龙书包,看身形是男孩。   其余仇恨玩家找到了周和和。   裴远多待太久,迅速背对过去回了大厅,他不想继续看那群疯了的玩家怎么对待周和和的尸体,看那样子周和和估计已经死透了,更不可能还有存档机会。   裴远看了眼大厅里发呆的方周,叹了口气。裴远找到了通关方式,担忧不确定行不行,抬了抬下巴,暗示白家军行动。 第44章 睡了一觉   大厅的灯火通明,耳边狂轰滥炸的音乐马上转换成了钢琴的旋律,层层乌黑的云渐渐散开,露出那轮圆月。   裴远事早先跟白家军说了自己的计划,他这不是同情白家军,是让裴远感觉面前这个男人和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相似,相似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   白家军接收到裴远的提醒,没有任何犹豫的看向目标,他忽然有些迟疑,再想找个什么好下手的地方。   方周被白家军盯得莫名其妙:“干嘛?”   白家军没回,随意看准了一个位置,伸手一劈在后背,看着方周“呃”了一声,应声倒在桌子上。   白家军把方周拉起来背在肩膀上,按照计划上了楼,回到裴远和方周的房间。尚未进门,白家军就已经感受到两个女仆开门的恶意,但当她们看清背上的方周马上放下了手里的刀。   “你对他做了什么?”紫夫人焦急万分,“他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路过后门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扶着他,看着太惨了,我就帮忙把他送回来。”白家军言语激动,“对方把他递给我,希望我把背上这兄弟送回来,然后说解决什么。”   紫夫人蹙眉,黄夫人立马让白家军把方周送进来。白家军一进来就被房间的摆放给吓到了,他很快稳住情绪,没露一丝破绽,把方周放在了床上。   黄夫人坐不住了:“好孩子,你刚刚说那个孩子在什么地方?”   白家军立马回答:“就是日本风格那院子后边的那门,我在那抽烟,无意看见的。”   黄夫人开始慌了,冰冷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更加沉寂起来,一片苍白,看起来无比担心裴远的安危。   紫夫人则面不改色守在方周的旁边,用毛巾去擦拭他的脸颊。   也是这会,门再此响起了敲门声,黄夫人第一个站起来去开门——裴远浑身上下的衣服被割破了,伤痕累累,手臂半掉着,似乎骨折了。   裴远整张脸憔悴不堪,看起来很糟糕,他靠在墙面,露出难过的神情,声音沙哑:“母亲,抱歉,我们出去没多久,高礼先生找到了我们,也对我们做出了教训,我们应该听您的话,不该向往外边的世界。”   这个话并没有什么不对,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即使两位夫人去找管家当面对质,管家没法知道外边的情况。   裴远想起了一个词,叫强行甩锅。就算马夫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但没有接到他们,也是失责。只要强行找个锅,说外边有高礼先生的人,那些人一直跟踪着他们。   他们已经和夫人建立起了信任,还不至于会被猜疑,她们本身就对高礼先生失望透顶,更不可能会去想高礼是否对与错。   因为高礼先生,整个人都是错的。   “是先生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黄夫人关上门,握住他的手,“怎么如此心狠。”   裴远立马咳嗽起来:“我没事的。”   裴远找了很多可以东西,用白家军的刀割破了自己的衣服,上上下下全部割成一条又一条,再脸上抹了一层泥,刻意装出自己被打了的样子。   黄夫人心软,比其他女仆相对要温柔,爱子心切对高礼先生也是失望透顶,她受过高礼先生的虐待,她渴望自由却一直得不到自由,唯一给她留念的人就是孩子。   而现在他和方周已经被黄夫人和紫夫人,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渴望外边的世界,作为“母亲”,她们也给予了帮助。   他们两个人现在是“母亲”最柔软的部分,舍不得两个孩子受苦,看到两个孩子这样,又气又心疼。   黄夫人和紫夫人都有孩子,那么其他夫人一样也有。别墅里的女仆都是玩物,顶多比七个夫人低一等,人的阶段不同,所拥有的身份也不一样,七个夫人一定会抱团,也曾经一起合作过。   互为朋友,又互为敌人。   朋友的情况肯定也会了解其他夫人的孩子,互为敌人又肯定想给自己孩子更加好的路程和东西。   裴远上楼前一直演着走路不协调的动作,故意放给那些玩家和其他夫人看的,这会应该私下已经传开了。他们没有见过红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红夫人是否还有想离开的想法,还是已经崩溃选择一辈子留在这个别墅里,可现在用了新的身份来看,她们不可能不为了“孩子”更好而离开。   她们五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静止了一两秒后,按照原计划,白家军在五分钟后离开了他们的房间,在进屋向橙夫人第三方转述了方周和裴远受伤的事情。   橙夫人受裴远和方周照顾,立马上楼去拿药,顺便给白家军添床棉被。白家军立马拒绝掉了棉被供应,要求橙夫人快去拿药照顾方周和裴远。   橙夫人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但也知道感恩,她只是无意被裴远搭救,现在两个孩子出了事,她必须做出还恩,她发现白家军急切的样子,心中母爱滋生。   她想,这个孩子是多么善良啊,为了照顾自己的朋友而不顾自己。   橙夫人没走多久,白家军开始按计划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他免疫功能不会让他感觉到疼痛,他对自己下手极其残忍,再按照裴远的话,直接倒在地上等待橙夫人回来。   橙夫人回来以后,白家军极其难受地说被高礼先生伤害了,高礼先生知道自己救了他们,大发雷霆,当即找人教训了他,他在反抗过程中被割了一刀。   橙夫人当场吓掉了被子和手里的医疗险,脸色不起一丝波澜,再接着愤怒从她脸上一一浮现出来。   她上前扶起地上的白家军,找了绑带给他缠上,安慰着说:“孩子,没事的。”   这事传到紫夫人那里的时候,裴远第一次感觉到空气都变得凝固下来,再随着死寂变得心慌起来,这是裴远第一次感受到沉重。   紫夫人生气了。   随着紫夫人的情绪,黄夫人的情绪也不确定起来,她们纷纷关上门,接着没再回来。至于她们要干什么,裴远不敢确定,是不是去找高礼先生理论了,还是七个夫人决定聚在一起商量些什么。   大多数跟风去挖心脏的玩家凉了一半,还有些死里脱险,急急忙忙赶紧回到后边的舞会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心里也忍不住骂骂咧咧诅咒设陷阱的祖宗十八代。   他们还没有骂得尽兴,中间舞台的地方出现了莫莉,她化了黑色暗系的妆容,一身黑色的吊带裙,一下子把气氛变得安静下来。刚刚经历过九死一生的玩家,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们以为这一次绝对没机会逃脱了,都咬牙心中许愿,来世不再碰重置游戏之类的遗言时。身后很快出现了人,七个夫人像最初出现在大厅里一样,她们身上不是最开始的女仆装,穿着是精致昂贵的裙子。   她们规规矩矩走到舞台正中央,当着众多玩家们的面,绑走了莫莉。莫莉瞪大了她的瞳孔,有些不可思议:“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们怎么来怎么离开,紫夫人脸上阴沉,歪偏着头露出一丝笑意:“送你下地狱。”   方周被锤得狠,现在都还昏睡中,一时半会不容易醒。现在摆在他们面前就是赌,赌夫人们见孩子被伤害,担任起夫人的责任,决定反抗高礼先生和莫莉,带着孩子离开别墅。   那些种子根本没法用,也根本没法种出一朵花,一旦触及到某种必要条件下,一旦发芽生长,必要长出塔维死后的厉鬼模样。   黄夫人奔跑着回来,打开门就是扶住裴远的肩膀,满脸堆笑:“孩子,趁着天黑,我们赶紧离开。”   外边夜很浓,黄夫人搀扶着裴远,紫夫人背着方周,橙夫人带着白家军。三位夫人脱离了其他夫人的行列,率先将孩子们带到了后院,这里是裴远来过的地方,那些马夫出行的地方。   马夫并没有与她们打交道,而是礼貌的把马车推出来,靠在木桩边等待了天亮的时间,他们要准时出门拉货。   裴远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马夫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不经意间看到身后脸上冷漠的黄夫人,马上怂了:“凌晨五点半。”   “那现在几点?”裴远问。   马夫老实:“刚好四点。”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等到五点半才能出去?”白家军愣了。   现在还要等,万一高礼先生发现,他们还能离开吗?   “是、是的。”马夫说,“这是我们的规矩。”   “你们的规矩?”裴远反应迅速接话,作势虚弱,“那不是我们的规矩,我们可以提前离开?”   “对啊。”白家军也跟着说,立马扶住裴远,“你浑身是伤的,吹风怕是不行……”   “那不行!”马夫拒绝,“我们不可以把车……”   他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黄夫人一根棍子砸倒了,她表情阴冷,对他下命令:“我说了算。”   马夫的车上有很多的大瓶子和篮子,大瓶子应该来装些饮料,篮子应该是水果蔬菜面包之类的,要上马车必须撤下东西。   “孩子,走吧。”黄夫人说,“天要亮了。”   “我们分开坐吧。”裴远说,“我们把篮子撤下来,瓶子留在上面吧,当作防身。”   “好。”黄夫人冲他笑,告知紫夫人和橙夫人分开坐,再回头坐在裴远旁边。   马夫不敢怠慢,驾着马车往外走,现在的夜还很漫长,头顶悬挂那轮圆月,越变越大,耳边还没有消散的钢琴旋律。   “你们对高礼先生做了什么吗?”裴远问她,“你会不会难过?”   黄夫人抱着自己的腿,抬头往天上看,她表情不再那么死板,脸上有些一点点的笑意,像是放下,又像是解脱。   “我不会后悔。”黄夫人说,“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离不开他,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会觉得那是爱意,但好像不是呢,自作多情久了就会无法自拔。”   “但我现在可以反抗了,对他所有的言语和伤害。”黄夫人与他对视,“孩子,我对他说了离开,也发誓再也不会想他,更也不会来找他,我第一次警告了他。”   这关看是高礼先生是重要人物,实则重要人物是七位夫人,无关其中一位是谁,只要攻略成功,并把她带离开别墅就够了。   她们之所以未曾离开,并不是应该不敢,是胆怯和爱意在强制她们,强制她们一次次得顺从高礼先生的无礼。   这个夜晚变得很沉重,裴远和黄夫人并肩坐在一起,他在别墅待了这么久,差点被反复提出的种花规则给误导,他靠在车板上,能感受到马车的走动。   黄夫人把目光放在越来越远的别墅上,眼里灰蒙蒙地,起了一层雾,她笑了笑歪头看向昏昏欲睡的裴远,露出欣慰的笑脸:“谢谢你孩子,给了我离开的勇气。”   方周在渐渐有意识的感觉后,脑子轰然出现那个冰冷熟悉的萝莉系统音,它似乎卡了一下,开始念叨毫无感情的播报内容。   “恭喜您,通关完成,获得0.5积分。遭到boss刺刀攻击去除5%的HP值,播送完毕。”   ——裴远潜意识还没有清醒,能感觉到身体被人使劲推动,力气越推越大,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喂,喂。”   裴远睁开眼看见方周整张大脸,他脸上的表情有诧异、有不理解、有明显的不可思议,像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裴远打开他的手,撑起沙发坐起来:“怎么了?”   “怎么回事??”方周问,“我他妈睡了一觉就通关了?”   万年青 第45章 噩梦   裴远去厕所洗了一把脸,脑袋清醒了几分,睡得不太舒服,脑子还有些昏荡荡的。客厅就他和方周,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对视了不到一会,方周又开始问:“我为什么会睡着?我当时就感觉被人锤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东西砸中你了,你就晕了。”裴远拿起水壶准备进厨房去烧水,回头又补了一句,“也没什么重大的事,可能你太累了。”   “我累个屁。”方周从沙发弹起来,大步流星走进厨房,站到正点火烧水的裴远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我跟你简单讲讲,”裴远开始找他房间有没有什么解决饥饿的食材,看到空荡荡的冰箱停止了短暂的思维,回神之后关上冰箱,“知道什么是游戏误区吗?”   “游戏误区?”方周一愣,“是不是游戏的错误地带?”   “差不多吧。”裴远为他解释,“就像电脑里面的小游戏,一个关卡里有很多死角,往往最显眼最开始提示击杀的boss,都不是最重要的,一般初次进入的玩家都会碰壁,会容易进入那些死角。”   “能不能简单点?”方周理解不过来,“别这么弯弯绕绕。”   裴远看了他一眼,继续补充:“所有游戏开始的提醒和方向,是要求玩家通关,而不是去击杀boss,这么说你懂吗?”   方周想了想:“意思就是,那些死角就是游戏误区,每个刚进入的玩家都会容易走进去,只是视角不同,理解也不一样?”   “对,就像第一关的高晓凤,她看起来像个恶魔,实际上她是其中的受害者。”裴远换上鞋,“也就是说,我们以为的东西都不一定是对的,就比如一定要给高礼先生种花。”   “我们通关的提示,全在那本日记上,日记上的夫人没有拒绝过高礼先生,只是无限放纵,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裴远指了指门外,“一起去趟菜市场?”   这一关误区在高礼先生和莫莉身上,这俩个人物一个不能杀,一个杀不死,怎么看都是游戏里至关重要的人物。七个夫人怎么看都和蓬蓬裙女仆们的差不多,都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方周理解了很久游戏误区的意思,把它简单理解成小游戏里的套路,一开始吸引你到一个方向去,最后发现原来最开始的提示都是错的。   早晨空气质量高,外加边南汽车不怎么多,鸣喇叭的声音几乎没有。道路两边人来人往,突然刮个风,方周还觉得有点凉。   方周是不知道裴远怎么找到菜市场的,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平时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吃饭问题,根本不担心会不会饿。   他看到人群密集的菜市场,拉了一把裴远的袖子:“我在这里等你吧。”   “怎么?”裴远笑了笑,“买个菜都害羞?”   方周瞪了他一眼,成功被激怒:“害羞个屁,不就买个菜吗?”   菜市场声音杂,都是为了菜斤斤计较的大伯大妈。摊主大妈也大方,顺手还送了两根茄子给裴远,笑呵呵叫他们慢走。   裴远买菜比较挑,整个早上都在里面逛,全要新鲜的,一点残缺的菜叶都不要。他买了些肉,又拿了些速冻水饺,全部的食材分成三袋,把最轻那袋给了方周。   方周接过袋子,有些累:“你逛这么久,你干脆把菜市场给包下来得了。”   裴远提着袋子走在前边:“你给我钱,我就包。”   方周:“……”   回了家后,裴远把所有食材放进冰箱,关上门开始准备做饭。玩游戏到现在,他胃已经抗议了很久,别墅里那些东西,他没怎么吃,倒是喝了不少水。   他体力没有方周那么弱,先给自己泡了杯茶,开始琢磨做些什么菜。   客厅里的方周倒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昏昏欲睡,他没有之前那么抗拒裴远住下来,倒是挺满意裴远会做饭还会打扫卫生。   方周困意袭来,缓缓闭眼。他睡得不好,极其不舒服,耳边有海浪翻滚的声音,不舒服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全身,他仿佛慢慢地往下沉,口鼻呼吸不了,如同自己在溺水。   这种体验亦真亦假,还难以挣扎,窒息到方周瞪大了眼睛,不停地咳嗽,大口呼气,找回自己呼吸的存在。   这是怎么了?第一次这么难受。   方周捂着脑门走进厕所,使劲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用毛巾擦干净水珠,拿下毛巾,见裴远站在自己的面前。   裴远问:“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好。”   “没什么。”方周解释不出来,又懒得找词补充这种窒息的感觉,随口敷衍,“做了个噩梦。”   “过来吃饭。”裴远没多问,“随便炒了些菜。” 第46章 散步   裴远做饭的手艺不错,菜色引人食欲,本来没什么食欲的方周,坐下来连扒了两碗饭。   餐桌除了方周的咀嚼音,就只剩下筷子不小心碰到碗的声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以及谈论什么,互相老老实实的吃饭。   方周吃完饭放下碗,转身回了卧室。裴远整理好菜碟,一声不吭地开始收拾碗筷,挽起袖子开始洗碗。   方周说不出这种感觉,突然被人照顾的感觉还挺好,而且这人做饭还好吃,卫生又做得干净,简直是不要钱的保姆。   他乐滋滋坐在床头看手机,想起之前裴远给他的提醒,回归现实世界只有一天,第二天就会进入游戏世界。   他开始打开衣橱想明天该穿些什么,明天进入游戏的时候应该干什么,方周随意给自己搭配了一身轻松的灰色休闲装,配了一双运动鞋,换上前又觉得该去洗个澡,那样才神清气爽,但又发现刚吃饱饭不能洗澡。   方周决定出去逛两圈,消化完就回来洗澡,他一开门就看到正在解围裙的裴远,愣了一下尝试做出邀请:“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你要买什么吗?”裴远把围裙挂在椅子上,“带进游戏都不能用。”   “单纯散散步。”方周说,“这天气多好啊,蓝天白云的,晒晒太阳不行吗?”   外边天气晴朗,风接近下午也不热,走久了会感到莫名烦躁,再加上这会车辆来往,尾气遍地,让人心情瞬间降到负数。   方周没走多远,就感到烦了,硬着头皮继续无言跟在裴远身后,最后实在走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你不累吗?”方周问,“不觉得烦躁,太热很烦吗?”   裴远被他问得一通愣,坐在他旁边摇头:“你这个身体这么差吗?这么快就不行了?”   “……”方周想了想词,索性转移话题,“你住在我家,你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   “家里人?”裴远在大脑里快速寻找对这三个字的理解,微微皱眉,“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你住在哪?”方周问完,又迅速补话,“那个酒馆?”   “我是里面一个调酒的,住在里面有时候顺便看管看管酒馆。”裴远说,“我以前一个人睡在破烂的旧楼里,面积只装下一张床,每天晚上和老鼠结伴,没事还能看蟑螂打架。”   方周是没想到裴远会说这些,后半部分听得他十分同情,虽然自己在外漂泊多年,但也不至于会住在有老鼠的小面积房里,一时半会接不上话,又忍不住“关心”一句:“好惨,今晚你睡我的床。”   “你呢。”裴远看向方周,以他的视角可以看到方周苍白的脸上,汗珠正反着光,“你家里人呢?”   “我?”方周不知道怎么讲,也不知道该不该讲,他犹豫了会,粗略的做了个汇总,“我也没有家,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之后也没有再见到我妈。”   裴远收回视线,抿嘴沉默了一两秒,撑起笑容一脸不在意:“那你很幸运。”   “幸运?”方周抬起头,“幸运什么?哦比起你睡旧楼,我确实很幸运。”   裴远笑了笑:“讲话还带刺。”   “我不觉得我有多幸运,我一个人习惯了,面对未成年和成年里所有的风风雨雨,我似乎不懂什么是亲情。”方周说,“幸运这个词太不适合我了。”   “没关系。”裴远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无论你长大到现在经历了什么,无论你身上带了多少刺,我都可以接受。”   “……”方周懵了,“接受什么?”   裴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话说出来没有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甚至连一点觉得恶心反胃的感觉都没有,好像这些话本该对他说,也应该对他说。   他沉默着看了方周许久,足足缓了许久的神,回答这个问题:“你的全部。”   方周被他说得浑身鸡皮疙瘩,但感不到一点不舒服、不自然,还觉得心跳速度再上升,他语文不好,但能明白一些话给人的感觉是什么。   他被自己这样的反应吓到了,立马起身撒开腿回家,头也没回一直往前走:“回家了,明天早上要进游戏。”   裴远和方周属于一类人,他们都不喜欢分享彼此的故事,但是如果对方愿意说,那么另一方也愿意听,可能安慰方式不一样,但起码不会产生排斥。   他们又一路沉默到家,沉默到天黑,即使方周洗完澡,穿上了新衣服也没好意思问裴远搭配怎么样,他坐在床上发呆,脑子是一遍又一遍的那句“你的全部”。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想起第五十遍的时候,方周也终于忍不住要去找裴远讲话,他担心明天游戏里,裴远没有得到回应,会因此不带他。他推门而出,正看到裴远坐在电脑面前,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表情极其认真。   裴远眼睛一抬:“有事吗?”   “没有。”方周有些尴尬,但为了维持气氛,他大步上前询问,“你在干嘛?”   裴远不用说,方周也看见了。电脑上是大大小小的信息和资料,从照片来看,是刚刚一起经历过游戏的白家军。   白家军的身手强,唯一差得是点智商,他的搭档赵繁是个急性子,对待人还是游戏都是一样的莽撞,捅过不少篓子,得罪了不少人。   他们两个人相识是在一场关于雨的关卡,小女孩的鞋子丢子,必须要找到小女孩的鞋,结果满大城都是和小女孩一样的鞋,这一关难度极高,最后出关是在小女孩肚子里找到了那双鞋。   这关叫雨孩。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难度太高,导致玩家们几乎崩溃,赵繁就是在那种崩溃的环境里,遇到了一路护他的白家军。   白家军这人看起来狠,实则过于心软,导致吃过不少亏,还被骗过不少次合作,他这种性格换来的是经常和赵繁争吵。   白家军住在遥远k市的市中心,是个有固定工作的跆拳道教练,是个深柜。赵繁住在y市,离他很远,会经常去找白家军,虽然都以兄弟相称,但也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裴远还把白家军过去所有的记录都翻了出来,包括有人曾经去他工作的地方找茬,在调和过程中,白家军的同事还被对方爆锤了一顿。   按照动作和装扮,裴远看都不用看都知道那是w组织的人。他好奇白家军说怎么招惹到w组织的,为什么w组织常常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躲在暗处也不行动,却要攻击白家军?   白家军知道什么?还是有什么把柄在w组织上?   裴远想不明白,决定直接拨打电话去问白家军本人,如果旁敲侧击也没有结果,那就只能在换取信任中,得到这个为什么。   “你把人家扒得这么干净干吗?”方周惊呆了,“你还是个黑客?”   “睡吧。”裴远关掉电脑,“明天游戏见。”   方周没什么好问的,见他不说也不好意思问,只能默默点了头,板着脸回房:“行。” 第47章 广场舞   方周留意到裴远的表情,他表情有平静到起了几丝波澜,那个眼神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很确定他看视频里有什么内容,非常在乎。   方周也没多问,回房换了衣服,直接躺在床上睡觉,翻来覆去两次,怎么都睡不着。他睁开眼看向窗户的玻璃,漆黑的玻璃看不到什么,盯久了眼皮开始慢慢地变重。   这夜很长,边南越来越静,方周躺着床上睡得不好,眉毛微皱,一脸不安稳。窗外轰隆声不止,很快就无缝连接下起了大雨,大雨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一直不停。   方周睡着睡着开始感到不适,仿佛自己坐在列车上穿入了黑色隧道,列车抖抖斜斜的有点颤,突然一个大抖动,刺眼夺目的白光照过来,将他猛地惊醒。   方周猝不及防的睁开眼睛,眼前所有的场景都清晰了起来——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有绿植和水泥灌溉的建筑,有红色大字的安全标语,以及广场上穿得花花绿绿的大妈,正在伴随音乐做广场舞。   方周:“……”   这是什么情况。   大妈们扭着灵活的腰肢,迈出轻巧的步伐,来回跳动着熟练的广场舞,而且队伍庞大,第一时间完全无法计算多少行多少列。   方周还没有回神,已经有人推了他一把,旁边拿着扫帚的清理工,取下口罩:“不能在这里睡觉,孩子家家的,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方周才注意自己躺在长椅上,他立马翻身站在地上,四处张望了一番:“谢谢,这是什么地方?”   “你这小伙子是不是睡傻了?”清洁工诧异,“这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是福来广场,旁边是福来小区。”   “福来小区?”方周把目光放在那一堆整整齐齐的广场大妈身上,“福来广场。”   “真的是睡傻了。”清洁工见他一脸疑惑不解,立马为他讲,“这地方是各个中年人跳广场舞的聚集地,她们每天准时到这里,平时这地方人多,你们这些人为了卖产品也真是辛苦,你一看就是被同伙带来的。”   方周听得不太明白,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清洁工自言自语的已经走远了,他抬起眼皮这才注意到,这个偌大的广场四周很多的长椅上,躺着很多人。   他们接二连三醒来,从上一层关卡的经验来看,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玩家,多数玩家脸上会带上习惯的警惕,横扫四周,可能都被大妈团吓到了,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方周这次没有那么蠢,装作无所事事一边,来去行走在另一个角度,没有用余光打量任何人,也没有一点好奇裴远此刻在什么地方。   但以裴远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没必要去太过于引人注目,这一关看起来似乎属于玩家半公开式。人群密集的地方,总有玩家会快速进入角色扮演,剩下能公开的人,就是和他一样在长椅醒来的玩家们。   方周没走太远,而是大多数会换一个地方停留两三分钟,刚刚他睡梦那种不适应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脑子中,搞得他看街边食物摊都没有什么食欲。   他站了会没等到裴远,开始把圈子绕大一点,沿着房子四周绕,绕到他累,觉得自己还不如绕回去。   方周刚回头,迎面撞到了人,对方比他高不多,手里的木质盒子撞到他的肚子上,把他撞了退了几步。对方戴着一副眼镜,憨厚老实地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方周揉揉了肚子,立马摆手。   对方戴着眼镜立马跟上前面的人,走时还强行抓了一把糖给他,说是当作道歉礼物。方周想拒绝,但话说得太迟,对方的人已经不见了。   方周收下糖果,开始找裴远的位置,他刚绑好鞋带,他一抬头在此撞到了人,对方端着黑色盒子,笑容十分夸张,呲牙咧嘴地笑?:“买药不?”   方周不明白的意思,给他投递了个疑惑的表情。对方立马接收到了,眯着眼继续笑:“我们的药能治百病,百草所制,吸取各种药物的精华,提炼各种中药和西药,还能长生不老、刀枪不入!来一瓶不?一瓶988元。” 第48章 推销员   对方执着于买药,没打算放方周走,而是继续不停推销自己的药,那药瓶是塑料罐,怎么看都是保健品的包装。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在方周面前逛,一直走过去走过来反复推销自己的产品。   “看一看我的药,包治百病。”他拿出一罐,龇牙咧嘴,“你要不要买来试一试,长生不老、刀枪不入,来一瓶提神醒脑。”   “……我不需要。”方周被他遮挡的没脾气,索性绕过去,但这个人依依不饶的挡住他,直接激怒了他的暴脾气,一把把对方推开,“走开,不然揍你。”   这个人穿着平常的服饰,浑身上下都有股霉味,刚刚清洁工提醒过,有很多人都会在卖产品,看这个装扮和模样,八成也是某个推销保健品的骗子。骗子没在跟上方周,大概不打算缠着方周,把目光放在别的人身上,继续提着篮子在广场四处走动,拦人就问要不要买药。   方周大致绕了下广场,绕不完这地方太大了,从他刚走过来的位置到现在能见到的地方来看,这个应该是主要场地,加上这里人多眼杂,玩家基本上往里面一走,就能很快融入人群装成一个NPC。   这个广场贩卖产品的骗子不少,他们似乎都独自卖货,提着篮子就往里面钻。贩卖药品占多数,他们似乎住得很近,又或者说就住在附近某个角落,头发乱糟糟和衣服文文绉绉,甚至肉眼都能见到他们手上黑黑的污垢。   方周没找到裴远,也不知道裴远有没有看到自己,他换了个地方,找了个椅子坐下。广场和那些不同店铺里的音乐相互结合,嘈杂喧闹再加上人群走动的说话,这个地方简直是毁灭人们耳朵的灾难地。   方周坐在长椅坐了许久,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正当他决定站起来再逛逛的时候,广场舞的音乐突然停止,他第一时间把目光投了过去——那些跳累得大妈们,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看样子是跳舒服了,准备回家。   她们成群结队的开始分散,有说有笑走了一小段路,成功遇到了推销产品的骗子们,为首穿宽松蓝色运动衣的大妈,被堵上还来不及问干什么,对方已经噼里啪啦开始自己的产品,那个人还很巧,是刚刚堵方周的那个骗子。   距离有些远,并听不到什么内容,只是知道骗子嘴没停下来过,大妈们也被堵得没张嘴,过了一会起了效果,有大妈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骗子的塑料罐。   再紧接着蓝衣大妈给钱买了一罐,骗子想再进行继续推销的时候,四周卖产品的速度跟了上来,一眨眼就被围了起来。   方周随着动静跟了过去,每个人都在激烈推销自己手里的东西,语言一套一套的还带押韵。   “我们不需要。”大妈推开对方的手,“而且我们也不信。”   “产品质量可要信,安全检测已通行,强劲身体才有力,买我‘花心’是第一。”骗子说,“我们的药选材各种都是精心挑选,没有一点杂质,吃了我们‘花心’的人,没人说不好,旁边那个姐姐也买了一盒别人家,所谓姐妹齐心,买东西货比三家,都是强身健体,没有任何副作用。”   “什么货比三家都是老套路了,浪费时间又浪费钱,不如看看我们的手推器,全自动帮你按摩,您们下午刚跳完一定很累吧,这么自然需要我们的产品。”另一个卖产品的骗子迅速控制住场面,“我们产品还有试用品,如果你想要体验真实感受,不如跟我到这边的小鹏子里试一试,包您满意。”   “……”   “你这话……”旁边推销员赶紧拿出产品,正想灵活运用日常贩卖物品的台词,刚要开始人已经被眼前的大妈拍了拍手腕。   “你们别说了。”大妈忍无可忍,“我不敢兴趣,我很健康,请不要挡住我好吗?让开!”   大妈挤着一圈又一圈的人走了,方周没什么好奇的,不打算好奇大妈们买不买产品,只想专心把地形了解清楚。结果一回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熟悉身影正我行我素的走到前边,裴远站在人群密集的中间,看样子估计是在看什么。   方周好奇的把目光放长远,发现裴远看向的最前面行走是刚刚那个被激怒的大妈,这位大妈很瘦,走路有些驼背,步伐不紧不慢一股脑往前走。   方周再把视线对回来,又看不到裴远的身影了,他正纳闷是人去那里了,再一转眼就看到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有一群大妈正在疯狂掏钱买药。   他在此被好奇吸引了过去,见到那个熟悉骗子,他手里一盒一盒开始递,一边收钱,一边继续说:“我的药,包治百病、刀枪不入,上等药物制作,中药结合西药,长命百岁不在话下,一盒用了精力无限。只需要998就能带走。”   这话非常鬼,但是买它的大妈数也数不过来,那一个篮子的药品,方周目睹它被卖得干干净净,那一把又一把的红票不停往骗子的口袋里塞。   方周忍不住叹息,她们怎么这么好骗。 第49章 该干什么   骗子也不着急走,手指沾自己的口水沫,一张一张把钱收好在口袋里,露出一脸自豪。他周围的同行羡慕不已,有的没好意思搭话,有的已经跑到骗子面前,狂赞一番,但骗子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皱眉扯开嘴角说了几句,把人得罪地走开了。   买到药的大妈早就散开了,基本上已经走远,广场人太多了,即使使劲盯着一个大妈不放,但很快就会被其他颜色相同服饰人给误导,眨眼间,锁定的那个人就不见了。   这关没有提示,也没有像苹果树那样提示任务,也没有刻意锁定的重要人物。方周这才想起,他的怀表没有给他的提示,系统也没有放出公告。   这关什么意思?   他反应到这个问题,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已经绕了一大圈这个广场,这个广场除了人多、声音杂以外,没有别的任何特殊,唯一可疑的是那群骗子,但实际上这些骗子推销产品给老太太、大妈,年龄高一点的人,几乎都能卖掉。   方周又坐回长椅,靠在长椅上盯着天空发呆,他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也不知道裴远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或者说在找到了什么。这种状态维持了五分钟,后脖颈的疼痛把方周的思绪拉了回来,回过神后,他发现远处的骗子正收拾东西要离开,他突然灵机一动,决定跟踪这种刚刚赚得大满贯的NPC看看。   骗子收拾好东西便拿着包离开广场,就算骗子态度再不好,也有同行前来庆祝,骗子没当一回事,继续走在前边,离开福来广场的必经之路是福来小区,这所小区比较高档,看花园的设计和大门刻字都有着有钱人的气质。   每栋楼都只有五层,楼顶是不同颜色的彩钢琉璃瓦,墙面刷也不俗,整个小区甚至有种“桃园”的气质,因为桃树太多,满地的桃花瓣。   骗子径直走进了进去,守门大爷也不拦着他,到方周上前的时候,保安立马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有些眼生,是外来人?”   方周被保安这么一按,进去的骗子已经丢了影,他不想放弃,只能推开保安的手问:“我可以进去吗?”   “有亲戚的话,喊亲戚来接,如果有门卡那就更好了。”保安说,“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通知,如果必须见面,请你说出缘由,我们会酌情考虑。”   方周:“那刚刚那个人?”   “他有门卡。”保安说完,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虽然我们小区和广场都是一个老板,但各有秩序,小区不可进陌生人,我们只见住户或者门卡,就算是外边来广场跳舞的人,都会办一张临时门卡,一看你就是被人骗了。”   “什么?”方周没听懂最后一句话,“怎么叫被骗了?”   “我在这里工作四五年了,老早就懂了这边,这些都是药贩子,天天跑这里来卖药,实际上也卖不出,索性就在广场打地铺。”保安解释,“我看你面生,而且你也没有门卡,你要么就是被药贩子骗到了这里来一起卖药,要么就是被骗到这里玩。”   “……哦哦”方周听得云里雾里,皱眉问了一句,“那我现在怎么办?”   “这种问题我已经说烦了。”保安叹气,“家里有人吧?有人得话叫家里人办临时卡给你。”   意思是赎人?这好奇怪。   保安铁了心不让他进去,他也没办法只能折回到最近的长椅上去,勾搭旁边的路人NPC才知道些事情。   这个小区属于高档区,老板钱多任性,修房少,大面积拿来搞了一个广场,这个广场是最大的地方,是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娱乐场所,因为在广场的周围到处都是各种各样小店,这些店卖得东西比外边便宜很多。   正常人听多了安利就会想来,后来这就变成了一个自由场,每个人办的临时门卡相当于公园里的门票,每张门票都不需要用钱买,需要去菜市场买一只野鸡,交给福来小区入口处的窗口,再签上名字就能得到一张门卡。   一只野鸡?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福来广场在特定时间段里会准备免费的食物,都特别棒,小哥哥你可以去试试。”同他搭话的女人眯眼笑了笑,“你第一次来的话,要注意安全,这里有时候因为一些活动,会变得很疯狂,会伤到人。”   他看了一眼福来小区的周围,油生了一种计划,或者可以等到夜深的时候找个稍微好翻的角落去翻墙。正当他看周围什么位置比较合适的时候,旁边的女人站了起来,她笑眯眯冲方周笑,看样子决定去别的地方。   “对了。”女人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小哥哥还有一件事,小区的围墙不能翻哦,不然后果很严重。”   方周脑袋瞬间空空:“……”   他像得到了提示,又像得到了警告。这一关是个什么他都不知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个关键人物,他瘫坐在长椅上,发呆时间过长,导致回神都是靠人群喧闹的声音。   人群声音像个扩散的嘈杂大小喇叭,高低音都不一样,但听起来人很多。方周隔着老远见到了刚刚女人所说的活动,那一堆人密密麻麻站在一个牌下,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全场二折。   牌上有个超大的海报,海报上印着各种各样的名牌,包括现在杂志上可见的新款,统统都贴在墙上,无论男女几乎都在往里面挤着,他们眼睛通红,生怕一不小心就因为买不到一个东西而难受,个个都像凶猛的老虎,使劲往里面钻。   大白日青天的,后边那些挤不进去的人暴露在外,一举一动都显得非常清晰,他们互相推搡彼此,更是在挤动了下里面的人。“让我进去,让我去进去”这种话异口同声响起,力气太小的人几乎被夸张地丢了出去,一时之间纷纷互扯头发,张口破骂。   方周隔着远都听不到她们在破口大骂的内容,但是很清晰得是痛苦的呻吟,正如那个女人的提醒,这些人疯狂,以至于被推到的人被无情的踩踏,一脚又一脚的不停往她身上走,即使有人鞋底都占满了鲜红的血液,他们也跟野兽一般没有停下来。   这个疯狂的活动很快就结束了,那些拿着名牌物品的人喜笑颜开,根本不在乎地上那些人已经踩得眼睛凹凸、脑浆溢出、五官几乎看不清楚,倒在血泊的尸体。方周倒吸了一口气,看见地上那些血液漫流的尸体,让他想起了徐美美跳楼的时候,这么一想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过了许久,太阳破云而出,到了下午燥热的时刻,那些尸体在高温下满满变得难闻,没有人诧异,仍是我行我素的闲逛,有的靠近也都嫌弃难闻,渐渐就会拉开一段距离。穿着黑色衣服面带口罩的人,也不知道是从那个角落里出来的,两三个人推了一个小车,随手将尸体丢在里面,在用拖把擦干净地面,然后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消失了。   尸体被清理后,广场没有一点改变,有的玩家没忍住,在小车拉过身边的时候,打了两个干呕,直接跑去垃圾桶旁边狂吐了起来,吐完又因为热得浑身难受,又猛地吐了好半天。   方周在天快黑的时候,他才看到了裴远。裴远自然的从福来小区里面出来,笑容满满地对保安打招呼。他抬头就对视到了方周的视线,也不惊讶,而是微微一笑,像个刚刚认识的新朋友。   “你什么时候去的小区?”方周诧异,“你有门卡?”   “门卡是什么?”裴远说,“我直接就进去了。”   方周:“……”   是我走路的方式不对吗?我怎么没能进去?   “我刚刚就在这边留意,这关没有提示,一进来就是数不计数的人,完全没法下手。”裴远坐在他旁边,“这里最显眼的就是广场舞大妈和产品贩子,产品贩子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那群大妈,这些大妈非常信佛,也信神,几乎个个家里都有个石尊像,这种长生不老、长命百岁的保健品,对她们这种年龄的人而言是依靠,所有我就盯紧了一个大妈。”   “那个生气的大妈?”   “嗯,这个大妈就是小区里的人,我借口自己是物业新来的,要熟悉小区家家户户,所有问了这位大妈不少事情。”裴远说,“这个小区的老年人偏多,小孩的年龄几乎在七八岁到十一岁,没有成年女子和成年男子居住,这里就像个无形的养老院,只是比养老院高级了好几倍。”   “这位大妈说,她们广场舞里有一位老太太,姓常。常老太太不老,是因为年龄最大,大家也这么喊都习惯了,她是广场舞里的领舞,每次跳大草原都是常老太太跳得最好,但常老太太都有个不太好的点,她特别信那些神丹妙药,也就是药贩子卖的药。”裴远交叉着腿,“导致经常精神失常,常老太太就不怎么参与广场舞,但是每次常老太太出现都会显得特别有精神,其他大妈见了就半信半疑,疑到现在都信了这些药真的有用。”   “……”方周想了想词,“这些药八成都有问题。”   告知裴远这些的大妈姓吴,这个小区年龄多数偏大,吴大妈的儿子是个医生,儿媳是个中医,这俩人对药物非常清楚,结婚到后来生子,吴大妈经常被他们的药物知识给熏陶,导致对保健品没有任何兴趣。吴大妈当时的情绪还是不稳定,还在为广场逼她买药的产品贩子生气。   裴远自然看得出来也没有多问,而是常老太太家门口站了一会,但是没有见到常老太太本人,他就作罢离开了小区,想着到广场来找没有头绪的方周,结果一出来就遇到了。   裴远觉得吴大妈和常老太太一定是这个关卡的重要人物。   “那你觉得,这一关的提示是什么?”方周问,“会不会就是药?”   “我也不知道。”裴远皱眉,“我这次也没有免疫效果,我猜你也没兑换。这一关得小心些,我的告诉你,离NPC和其他玩家远一点,不然你出事了,我会很心疼的。” 第50章 奇怪的女人   方周是习惯了裴远说话的没正经,心里再想把这个人揍个鼻青脸肿,也清楚自己得现在是他一条船的蚂蚱。只能将暂时的怒火压下去,强迫自己露出僵硬的笑脸。   福来广场黑幕袭来,温度降低了一倍,白天被晒过的地方有多烫,晚上就有多凉。正是此刻,广场接二连三响起了手机的提示音,每个人似乎得到了某种的提示,纷纷往们福来小区的门去,看人群的反应估计要离开了。   他们集体拿出门卡,按秩序排队离开福来广场,刚刚爆满的广场开始变得冷清,风一吹感到背后的空旷。   一个成年女人惊恐地坐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两边倒塌着两个名牌的纸盒,没有人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示如空气般。女人开始搜索自己的包,嘴里念念叨叨:“我的门卡呢?我的门卡呢?”   她的门卡不见了,无论怎么翻都翻不到。裴远看在眼里,猜测不少玩家在进入游戏后就混成NPC,再用一些小计策偷到了NPC的门卡,进入福来小区。   方周看她不断抓扯自己的头发,抬眼问裴远:“门卡是必须出去的需要物,她可以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办一张吧,就算现在天黑买不到野鸡,这个广场又不是没有酒店,她大可住一晚上明天再出去,她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狰狞?”   “你觉不觉得她过于反常。”裴远反问,“你看看其他人,也有脸上焦急门卡不见的表情,这个女人就很奇怪,她属于一种随时都要爆炸的状态。”   给保安看门卡的队伍很长,中间好几位女性都非常诧异自己东西的丢失,忙着跟同伴商量怎么办,即使有人再焦虑再难受,也都没有坐在地上女人那么疯狂。   女人不停撕扯自己的头发,脸上表情又用力又难看,化得眼影已经被晕开。方周她她的样子,心里油生了一种的不好想法,仿佛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刚这么想,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女人整体搭配并不俗,甚至可以说是时尚,她侧着身子看不清长相,她嘴里念念叨叨了好半天,突然大步流星地往身后走,走路太急显得非常不文雅。   女人头也不回,走到了身后的墙面停下,头发乱糟糟的,浑身上下给人感觉也都不太舒服。   方周不太明白:“她要去干什么?”   裴远把视线对过去,女人没有在意自己裙子,站在白墙旁边的假石上,估计是想翻上去。   裴远把目光收回来:“我也不知道。”   女人翻上了墙,幸好选得位置偏没有让她大腿以上的部位暴露在外,看黑影很用力,估计不好翻。   她太鲁莽蹭破了皮肤,猩红的血液,从上滑落在白色墙面,一行又一行。   紧接着突然一声巨响,墙上的黑影倒了下来,嘴里呻吟了一声,整个身体瞬间爆炸开,当即变成了四五块。   画面血腥,对于正常人而言都忍不住呕吐,却让那些排队的人毫无反应。她的尸体死的非常惨烈,血腥味浓郁刺入鼻腔,但不到一会味道就散开了。   白天那些收拾尸体的人又出现了,他们拿着铲子把女人的尸块铲入小推车,再倒了些水,把地面擦了一遍。   裴远捂着口鼻,见人走远了,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下巴抬向围墙:“那个墙里边估计有什么。”   “我刚刚白天就听路人说过,这些墙很危险。”方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所以我一直等在这边没进小区。”   “这一关给我们的游戏范围,估计只有广场和小区,需要的人物都在这个范围内。”裴远说,“基础层公布可能这些,围墙不可以翻,需要门卡,药贩和广场舞大妈。明天抵达普通层,你别轻举妄动,等着我去找你。”   “行。”方周也没什么意见,“那我们今晚睡长椅上?”   “没地方能睡了。”裴远说,“那些酒店的招牌灯都关了,估计不会允许人居住。睡吧,闭上眼假装在床上。”   方周:“……”坐着睡还能他妈想象躺着?你这么是个人才。   实际上方周根本睡不着,他眼睛闭久了非常不舒服,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把他拉入一个很深的地方,不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   他慢慢地往里面沉,突然想挣扎着醒来,使劲睁开眼看到了旁边的清洁工,耳边杂音袭来——普通层开启了。 第51章 调查过你   清洁工复述了基础层的台词,接着就再也没讲话,就算方周再问些什么问题,清洁工也都没有回答,而是露出嫌弃的眼神把地越扫越远。   产品贩子本身就是一个不讨喜的行业,尤其他们日益渐进为了业绩,有时候睡大街也都不愿意放过一个顾客。对于这种三无产品的产品贩子,会让人更嫌弃,他们会想方设法卖掉手里的东西,这些东西只能骗骗年龄稍微大的群众,导致很多老人意外服用三无无保障物品而出事。   广场激烈的音乐一直摇晃到临近中午,昨天在基础层经历后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今天坚持不到一会就开始饥饿,以往在其他游戏关卡里都不会感觉到太饿,但是这一层每次给他的感觉都奇怪,比如一闭眼就如同溺水。   广场舞大妈跳完舞,方周再次见到那个骗子赚了一大笔钱,乐滋滋地用手指翻数,每一张在阳光下都清晰无比,牵动了周围同行的视线。方周没再关注他,按照上次见到裴远的地方去,想同裴远一块行动。   但裴远没再那里,方周捂着肚子有些饿,找不到裴远索性坐在长椅上。太阳很大,光线很足,照在脸上非常发烫,这次他坐的位置比较明显,所以光线直接把他暴露在外,方周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了基础层那个翻墙死掉的女人。   她气质偏魅,走路扭动着自己的腰肢,手上背着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包包,红裙长于大腿,黑发显得单薄,发际线稍微有些高,五官立体。女人正背着包往前走,手里拿着一个气垫在那里拍,刚拍了下脸没注意前面撞到了人。   对方相貌比她辨识度高,身上穿得是黑色的裙子,手里打了一把伞,妆容偏欧美风,让人眼前一亮。方周正好奇为什么昨天没看到这样的女人,就看到打伞的女人关掉了伞,冲发际线高的女NPC笑了笑。   方周一愣,这不是他初入游戏那个穿着睡衣,还给他巧克力的美女?   女NPC被撞得气垫差点掉,嘴都气歪了:“你撞我做什么?”   “这广场如此之大,我走哪都是选择,走路不看路的人是你吧?”高虹撩了撩头发,趁女人生气之前开口,“你看看你啊,脸涂的这么白,缺不缺定妆粉?”   女人脸色没变,听高虹说完话瞪大眼睛望着高虹,嘴型开始一直动,听不到说什么,看嘴型和表情是在骂人。高虹没搭理她,而是重新打起伞直接撞了一下女人的肩膀,女人踉跄一下,盯住高虹的背影,继续没有声音谩骂。   方周正看到这里,就见高虹再次把伞放下,直接坐到了方周身侧。她眉眼出众,气质也甩刚刚那个女人几条街,行为高调,吸引不少其他玩家的视线,但高虹并不在意,而是冲方周笑了一下:“还活着呢?”   方周自然接话:“哪有那么容易死。”   “昨天我就看到你了,就挺想给你打个招呼来着,还有你的那个同伴,那个帅小伙。”高虹说,“我昨天打过招呼了。”   裴远和高虹见过的事情,裴远也没有提起过,他对人有防戒心,不告诉方周也没有什么问题。高虹和裴远的大致目标差不多,都一起盯上了那个吴大妈口中的常老太太,高虹比较直接,直接跳窗进入了常老太太的家里。   但常老太太不在,扑了个空。   “那挺巧。”方周“哦”了一声,“你也进小区里了?”   “进去过了,但没什么好玩的。”高虹翘起二郎腿,用手抹了抹直接眼角的眼屎,一脸叹息,“玩游戏就是累,限制我的睡眠时间,根本睡不够,我的脸啊都不美了。”   方周重新靠在长椅上,不想说话,他想起身换个背光的地方,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吃到东西解决饥饿。高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露出一脸笑意,从黑色裙子的口袋摸出了一只巧克力丢到他怀里,起身往前边走:“注意安全哦,还挺想下一关都能遇到呢。”   她说完还不忘自我介绍:“我叫高虹,记住哦。”   那只巧克力和方周刚进游戏时,高虹给他的包装一样,这种牌子有常见,是超市随处可见的牌子。   方周拿起来愣了一下,想起裴远说过,现实生活中的东西是没法带入游戏的,那高虹是怎么带进来的?   方周没敢拆,装进了口袋,人群中已经看不到高虹的身影了。老手的行动速度比一般玩家快,他们目标明确,头脑清晰,很快就能摆脱其他玩家的视线。   方周在长椅上坐了许久,终于受不了阳光的摧残,换了一个地方坐。   但几乎背光的长椅都有人,分不清是玩家还是NPC。方周从往左边走,试图看看另一个方向的有没有能遮阳的位置,同样都被占满了。他愣了一两秒,在一排排长椅上,看到了两三个衣着眼熟的装扮。   裴远没怎么跟他提过W组织的事,但他见过那群人,皮衣皮裤似乎是他们的标配,两三个都是女性,其中蓝发的女孩子尤其显眼。方周别过眼一直开始走,他一回头,身后突然出现了三个皮衣皮裤的男人。   方周不傻,猜测估计是在和高虹聊天的时候,被他们盯上了。他们目光很明显是在针对他,方周来不及再多想别的,直接往人群里冲,这些人他基础层都没看到,这一层仿佛腾空出现,他边跑边怀疑,高虹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钻入人群仔细绕了一个小弯,看到那几个皮衣皮裤的男女正在广场里面搜索他。幸亏广场大,人群密集,他们很难分辨到方周的衣服颜色,他们受过训练也受过追踪的培训,但在这一关来看非常没用,因为他们已经碰到了几个和方周一样的装扮。   太阳出来之后地面越变越热,方周不知道时间大概能感觉应该是中午了,已经饿到虚脱了。他扶着墙捂着胃,开始想念外卖的美食,如果没有参与重置游戏,他八成已经吃了一顿美好的菜肴,躺在沙发上吹空调看电视了。   他脸色又白了一度,额头起了汗,低着头看见地面有个黑影在走近自己。他还没抬头,对方比他抢先了一步,对方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保持着和他一样的弯度:“身体这么差?”   “一边去。”方周抹了把汗,“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裴远非常欠揍把手掌放在胸口,再拍了拍方周的胸口,抛了个媚眼:“从你内心深处。”   方周:“……神经病”裴远靠了自己的个人魅力再次靠近了其他大妈,其他大妈被他一夸立马就说了。常老太太和吴大妈不太合,因为有一年吴大妈认真练广场舞《大草原》了一个月,在比谁能当领队的时候,输给了只练了一周的常老太太。   自那以后,吴大妈就不怎么来往常老太太了,甚至大妈们去约会,吴大妈听到常老太太在场就立马拒绝了参与。其他广场舞同伴想帮助两个人和好,吴大妈不太给面子,常常让人碰了一鼻子的灰。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管了。   裴远了解这些情况的时候,已经有大妈问他是否婚配,有没有择偶标准,开始拿出自己女儿的照片,甚至连还在上小学的孙女照片都塞给他看。他花了好久才脱困,边了解边找方周,太难绕了好半天找到了人。   “广场人太多了,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想去的位置,我刚刚在这里绕了很久,了解了些情况。”裴远比较肯定,“要么常老太太是重点人物,要么就是吴大妈,我比较偏常老太太,因为没有见到本人,她就是一个谜。”   裴远跟高虹见过,虽然只是相互点了个头,但是裴远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简单。高虹是从窗户进去的,也是从窗户里出来的,穿着黑色的裙子,步调轻松还打了把伞,冲他微微点了个头就飞速跳离那栋楼。   他之前还在猜测常老太太是否在家,但是后面越感觉越不对,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常老太太一定在广场上。大妈们年龄大了没事做,组织一块跳广场舞必定不会随便缺席,有大妈还告诉过裴远,她们获过广场舞的奖牌。   何况常老太太还是领队之一,而且她的位置还没有变动。裴远拉着方周往广场走,打算从单独的大妈开始下手,但后边的方周还没走,差点摔裴远的后背上。   “卧槽。”方周稳住脚身体往另一边倾,身体有些虚弱,忍不住笑,“我他妈饿得走不动了。”   裴远跟着笑:“早说,在这里等我。”   “别等了。”方周直接把手放在他肩头上去,“你一去一回可以给我收尸了,带我一块吧。”   裴远点了点头:“行。”   方周也不知道裴远是怎么办到的,他直接上前询问一个路人NPC,嘴里说了一长串,方周也没记得住,就看到路人NPC主动给他买了两个烧饼,还笑着夸赞他长相帅气。   “你叽叽歪歪说了这么多,什么是偶然能见,相遇什么什么?”方周接过饼,“什么意思?”   “只要长得帅,会说话。”裴远拍了拍自己的脸,“就能靠脸吃饭。”   一个饼完全不能解决方周的饥饿,他没吃饱想跟裴远说,但到底是有求于人,方周干脆饿着。实际上裴远清楚一个饼是不可能填满方周的胃,人已经快虚脱,必须补充水源和食物才能恢复,他边走边看,偶尔几句话逗得美女开心,裴远便会把食物递给方周,方周再一脸嫌弃地吃下去。   两个人一路骗吃骗喝,方周吃东西时还能看到皮衣皮裤的人往他这边看,但是都没有打算冲过来的意思,甚至还特地保持了一段距离。方周不由自主地想,他们是不是喜欢抓落单的玩家?或者说是因为害怕裴远?   方周吃饱喝足,就一直紧跟裴远的身侧,两个人绕过来绕过去,仿佛在一个巨大的操场跑马拉松。   基础层的二折活动再次开启,人群开始围堵到那家店,昨天发生的事情重新上演。   方周不想再看第二遍,旁边的裴远已经快步走到了最前边去,前边有家快捷酒店,酒店在二楼,在一楼做了个招牌要顾客上旁边的楼梯。那楼梯很脏,旁边一百米有一个石椅,那儿坐了个人。   石椅的位置是个死角,再加上这家酒店比较破旧,招牌似乎很久没擦洗,基本上不怎么吸引顾客。   裴远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也不管危不危险,直接就走了过去。   裴远尝试喊她的名字:“常阿姨?”   按照吴大妈所说,常老太太精神确实不正常。她此刻像是在发呆,眼睛盯着一个点一动不动。她头发稍微乱,身上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短袖短裤,旁边放置了一个水杯和把扇子,看样子是打算是去跳舞的。   常老太太反应过于缓慢,抬头看人的目光都是有些恍惚。她投出陌生的目光:“你们是谁?”   “我们是新物业,前来熟悉熟悉,前来找你。”裴远半蹲着,把语气和态度调整成官方状态,“要你看看最近的事情,也想知道你的情况,做个业主的调查。”   常老太太没起疑心,而是在方周和裴远脸上看了许久,暗自叹了口气:“人老了,太久没外出了,一坐下来都不知道干什么。”   “哪有。”裴远说,“阿姨看起来很年轻,还不能和老字沾边。”   常老太太笑着摇头:“不行了,我们这把年纪哪有不老的,回小区吧。家里有健康表,你们不是每年都要看吗?我回去给你们看。”   方周接到裴远的眼神暗示,迅速拿起地上的水杯和扇子,扇子是跳广场舞的彩色扇子,特别大一把。方周换了好几种拿法,最后把扇子朝下,眼睛一瞄看见里面有字,他看了眼前边的常老太太和裴远,忍不住好奇地把它打开。   扇子很大,里面是水墨的毛笔字,写着三个有力的大字——万年青。他刚看完这行字,水墨慢慢消失而去,再变成几行小字:恭喜玩家获得游戏提示,将会有机会获得额外一次存档机会,本关为全封闭模式,游戏通关则会获得1点积分,完成隐藏任务获得1积分,游戏总共两分。   方周一眨眼这些东西瞬间消失,因为裴远是方周的搭档,不用方周说明,裴远那边会自动接收到系统的信息,他笑了笑没说话,继续扶着常老太太进小区。   刚到小区门口,常老太太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她对过去站着一个药贩子,骗子拿着蓝色大篮子,一脸笑容灿烂不已,伸手跟常老太太打招呼:“常姐。”   常老太太笑了笑:“诶,还没下班呢。”   “不急不急。”骗子说,“最近拿了一批新货,治疗腰酸背痛不再话下,而且能补充的人各项大功能,还能解决肠道问题,它几乎无所不能,更能治疗眼睛。”   方周:“……”还能再假点?   常老太太越听越好奇,看了眼骗子手里的包装:“真的这么神吗?”   “并不是。”高虹出现在骗子的身后,一把握住骗子的肩膀,直接把人单手拎开,“阿姨,您的气色很好,我学过医还有毕业证,您不需要这些东西,如果您压力太大,我可以帮助您按摩穴位,可以有效缓解压力。”   对于高虹突然出场,周围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骗子也懵了,懵完就恼羞成怒,直接丢下篮子拿起直接的瓶子夸:“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们的产品可是有效,亲测……”   “有效,这种高级产品,可以让人吃了长命百岁,成分高,都是用中药提取,高科技机器设备制造而出。”高虹说,“先不说别的,那几款中药,你能说出五个中药名,就算你的药特别高级。”   骗子被怼得哑口无言,不说话的开始咒骂,听到内容但表情非常用力,直接拿着篮子离开了这里。   方周在已经被刚刚高虹徒手拽开骗子的时候,当场看错愕了,这手劲得多强。   “你学过医?”常老太太惊呼,“好孩子啊。”   高虹笑:“阿姨过誉了,我可以给你免费制定一个按摩疗程。”   常老太太吃不不少保健品,以及这些产品贩子的产品,高虹看过她家里的柜子,几乎都被药物占领。福来小区家家户户基本上有尊石佛像,常老太太也不例外,高虹猜测常老太太是长时间身体不好,再加上是个留守老人,最大的决心是渴望活下去。   裴远把高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不好奇高虹的出现,从自己在常老太太家窗户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目标一样,重心躲在老太太身上。他没说话继续扶着常老太太进小区,这次保安没有拦截,他看常老太太的脸色都是一脸敬畏,似乎很不想招惹。   福来小区绿植做得极好,包括所有垃圾桶都很干净。他们三个人跟在老太太身后,跟着老太太进了家里,进了门大家异常默契的坐在一起,高虹把伞放在旁边,优雅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   “我给你们拿健康表。”常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房间,“你等等我。”   他们三个人点了点头。高虹见她进了房间,马上把目光投向裴远和方周:“你们存档了吗?”   裴远没说话,方周见裴远没动,自己也跟着没动。   “哼,还不理我。”高虹撑起自己的脸,“你们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吗?”   方周与她对视:“什么?”   “太简单了。”高虹说,“靠近常老太太太简单了,而且还能进入常老太太的房子,昨天我在门口遇到老太太,她买了刚刚那个骗子的药,然后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死在了这间房子里。”   裴远皱眉:“因为药?”   “因为药。”高虹说,“你们应该询问过其他大妈npc的情况,吴大妈提到说,常老太太因为吃药,导致精神失常,精神失常是什么?”   精神失常是人体发生异常,比如躁郁症、焦虑症、精神分裂等等,这些都是对身体产生巨大伤害的症状,对年龄大一点的人来讲,会有发疯或者其他更严重的预兆。(1)   高虹害怕的是常老太太突然发疯会对他们造成攻击,因为她用的药物不一样,副作用也不一样,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但高虹说完这些,裴远的脸色还是非常平静,不慌不忙在心里把自己的想法,再重新想一遍。   “倒是会发生这样。”裴远说,“这个关卡没有公布内容,都是玩家自己发掘,人流量大,一般玩家是无法确定准确的NPC,你很不一样,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高虹除了好看做事也不低调,穿搭很张扬,很容易吸引一般人的目光。正常玩家都不会这么打扮,因为无论做什么都会得到限制和他人的紧跟,但高虹不一样,她穿着这身高调的裙子已经把两个区域逛了一个遍。   裴远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种随意通关的老手,从来不缺搭档,更不可能会组团。她可以装傻一直跟在身后守株待兔,却没想到直接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正如高虹自己所说,常老太太服用的药物不一样,副作用也不一样。   明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存档机会来常老太太的家里?   方周夹在中间,也不该说什么,只能平视前方动也不动。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白家军,因为他最后见到白家军本人,还不是在游戏结束的最后一刻,是在他突然昏迷之前。   方周突然反应,自己是被白家军锤晕的吧?   “我调查过你。”高虹直接开门见山,“你得罪了W组织的谭糖,还有谭糖的那个搭档左由,他们在暗处一直盯着你,还有你再找你的朋友。”   裴远面不改色:“你对我有兴趣?”   “当然,没有兴趣我就不会这么期待再和你们见面了。”高虹笑了笑,“我想和你们合作,合作内容我暂时不会告诉你们,这是互帮互助的长久合作,我想你也会感兴趣。”   裴远问:“为什么是我们?”   “主要是你。”高虹说,“因为我和W组织也有仇。”   作者有话说:(1),借鉴百度百科,不是专业的。【俺喜欢的虹姐正式上线。】 第52章 我们就跑   高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睛盯着常老太太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对人的信任度极低,不仅调查了裴远,连方周也一块调查过,方周的经历除了死板读书到上学,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宛如一张白纸。   裴远运气比他的实力还好,玩游戏到现在没遇到过NPC的攻击,唯一受阻他的是w组织。W组织无时不刻关注裴远的一举一动,甚至还有他每天出行所拍的视频,但是没有出动攻击他,这对高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每玩一局都期待能和他们再见。   裴远看不穿高虹的心思,但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底气特别足,似乎能觉得自己可以拉拢他们。裴远想委婉做出拒绝,常老太太的房门在此刻被推开,他目光一下子看了过去,把话暂时闭在嘴边。   “聊什么呢。”常老太太笑了笑,“你们相处的还算不错。”   “就聊些彼此工作的事。”高虹眉眼带笑,连忙夸赞,“阿姨,你这身衣服真漂亮,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常老太太换了一身衣服。方周从她从房间出来就发现了,她衣服的颜色很深,是火红色长衣服,裤子是黑色宽松款,踩着一双蓝拖鞋。常老太太的脸苍白,给人的感觉和刚刚不一样,怎么看都觉得她浑身非常压抑。   “那里年轻了啊。”常老太太捂住脸,“我都老了。”   常老太太家的户型是三室一厅,客厅稍微大些,整个空间都包裹着她浓郁的不适应感。   裴远按住方周,示意方周不要慌。方周看懂想反驳自己怕个锤子,裴远冲他做了个嘴型:你抖什么?   方周:“……”我没有。   “阿姨要出门吗?”高虹把常老太太的视线过来,“要出门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不不。”常老太太指了指厨房,“留下来吃顿饭,我去给你们做饭。”   高虹想说不用了,常老太太已经微笑着走进了厨房,再一把把门给关上。裴远趁常老太太在厨房,开始在客厅里查看可疑的位置,房间里随手可见都是药瓶,包装偏绿,瓶子上一些乱拼凑的英文,非常廉价。   客厅修得大,位置稍偏,不开灯完全是一片黑暗。除了到处的保健品,就是一些还没有拆封的按摩仪器,垃圾桶很干净,里面有一张被撕毁的照片,照片是张合影,应该是常老太太的一家。   “裴远。”高虹从常老太太的房间里出来,“你过来看看。”   裴远抬头,方周也顺势跟了过去。常老太太的房间更暗,床头有一盏灯,床头有一个的箱子,上面摆放了很多水果食物,还点上了根蜡烛,那是一尊石佛像。石尊像旁边的小桌子有瓶被拆开,还没有被盖上,甚至有两颗在外边。   “我天。”方周看明白了,“她刚刚吃药了?”   方周想起了刚刚谈论的内容,常老太太对药物需求很大,而且家里的保健品过多,药品副作用不一样,使用过程也会发生异常。高虹和裴远自然明白这些,也清楚现在就是在赌,赌常老太太没问题,赌常老太太有问题。   “常老太太是个离不开药物的人,她的药品在石像佛旁边,说明她吃药都要祭拜一下。”高虹说,“她比较迷信,信什么呢?”   “长命百岁吧。”裴远盯着石佛像看了很久,“她垃圾桶丢的照片不是随便的物品,她应该对孩子们很失望,才想自己能不能永远活下去。”   “她孩子们不懂事,或者是惹老太太不高兴,这个年龄段就没有动力了,慢慢就会开始老化。”高虹想了想,“而家里这么多药物,肯定都是花孩子们的钱,退休金还不至于,我们换一个思路,是不是孩子们看到药品和老太太吵起来,才会撕照片?”   常老太太的家里除了她就没有别人居住,其他两间可以居住的房间,都没有人情味的感觉,还有被子和床单都没有铺,地面上还有一层脏脏的污垢。看起来荒了很久,连基本卫生都没有做。   裴远简单查看完,再回到垃圾桶旁边,把垃圾桶里撕碎的照片拼接起来。高虹的话也有道理,如果孩子们知道自己的钱被母亲拿来买没有用的药品,肯定会生气,在迷信的母亲面前,孩子们一定会惹怒母亲。   除了脸部位被撕烂的看不见长相,其他还算大块,能拼凑出来。高档小区的住户楼都不俗气,隔音很强,除了能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外,其他声音一点都听不到。裴远把照片一一排放,照片中有三个人,是常老太太和她儿子和女儿。   裴远再把照片丢回垃圾桶里,回到沙发坐下,方周一直跟在后边,没有她们想法这么多,而是琢磨着,常老太太离不开药,如果强制要她离开药会发生什么?   “只是猜测。”裴远说,“老太太身上应该有什么,一会动筷子东西后,大家就去催吐吧。”   “催吐?”方周愣了,“凭什么啊?”   “笨。”高虹看了他一眼,“这叫拉拢信任,为了线索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没再说话,各种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老太太拿来的食物。老太太端了一盘菜出来,又慢慢把碗筷拿出来,方周全程眼睛都不敢眨,最后直接抹了抹把脸,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满桌的菜肴是各种各样的胶囊,还有放葱放香菜一块炒出来的黑色药丸,中间的那碗汤里漂浮着颗粒,正常人都知道那是拆开胶囊里面的那些粉末,旁边直接端了一锅的中药药材。   方周忍不住发出声音,憋了好半天:“卧槽。”   “这个催吐有点难啊。”高虹刚想补个口红,再把口红塞了回去,“怎么下嘴?”   常老太太冲他们招手:“过来吃饭吧,我最近研究的新菜。”   “卧槽卧槽。”方周抓紧裴远的衣袖,自己可不想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向高虹又看向裴远,“我要吐了。”   满桌浓郁的药味,而且味道都不一样,导致异常难闻。方周除了卧槽就是卧槽,高虹和裴远异常默契的看向桌上的“菜肴”,在思想自己的想法。   裴远说:“我数到三。”   高虹接话:“我们就跑。”   他们刚起身要跑,互相拉着方周准备开始逃,等着裴远的倒数就开始冲刺,他们刚站起来,常老太太就微笑走近他们,把手搭在裴远的肩膀上。   “儿子,你是要离开吗?”常老太太笑容渐渐变得狰狞,“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菜,你不是最喜欢了吗?怎么要走呢?” 第53章 奇怪感觉   裴远能感觉到常老太太的手劲力气大,而且常老太太能迅速捕捉到他们想离开,说明她智商和反应能力要比别的游戏NPC强些。再加上这是她的房子,常老太太在自己的领域里非常熟悉,他们运气不好,压根走不掉。   屋子里浓郁飘着药味,那些碗里的药物都非常之多,味道繁杂,在这个过程中四个人已经僵持不下。   “我们没有要走了呢,阿姨。”高虹把方周拉到一边,让自己更靠近常老太太,笑嘻嘻地说,“我想让他们跟我一块去借点白纸,我方便给您画穴位,您下次揉肩的时候可以对着做。”   高虹怕惹常老太太不高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了指桌上的‘菜’:“最近减肥呢,这不是为了好嫁人吗?阿姨我找不到路,才想让他们陪我。”   常老太太打量着高虹的脸上,似乎想从上面看出她有没有撒谎的破绽,看了许久没能看出个什么,便把目光移到方周身上,发现方周连连打了几个干呕。   常老太太不太高兴。她在厨房忙活到现在,吃力不讨好,反遭人嫌弃。她摆了摆手:“你们去也行,让他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高虹欲言又止:“他……”   “凭什么!”方周厉声打断,“我不会说话,我现在只会骂人。”   常老太太撇嘴,眼睛瞪圆:“还不愿意了?”   “他愿意。”裴远说,“他性格比较暴躁,不会说话,留下来会给您添堵。”   “你怎么说话的,呕——”方周干呕完,一脸不爽,“我说话怎么添堵了,那一桌我站这里都难受。”   “别说话。”裴远说,“阿姨,要不然我留下来陪您?”   “不不不。”常老太太摆手,直接赖上你了,“我就要他,这个孩子和我说说话,要么你们都别想离开。”   高虹同情的看了一眼方周,这种情况下还要被强求留下来,要是一会真要吃那一锅保健品菜,那八成会吃出厌食症。   无论裴远说什么,常老太太依旧执着要求方周留下来,撇着嘴随时一副要落泪的可怜模样。高虹给他投了个眼神,裴远没办法,眼下只能暂时把方周丢在这里当作筹码。   “留下来。”裴远附在他耳边,“等我回来找你。”   方周脾气逼到了嗓子眼,火气冲冲,想说点什么难听的话又说不出来,只能憋着这把火,在裴远说的话里找一丝冷静。   高虹查过他们,虽然他俩是因为一次喝酒而结识,但是裴远无比照顾他。高虹也非常清楚,方周几乎很少个人行动,多数都要依靠着裴远。   方周害怕不是常老太太会对他做什么,害怕的是一会常老太太要他吃下那些东西,他估计会想死,他只能小声说:“早点。”   裴远点头:“好,等我。”   裴远和高虹对常老太太告了别,也做出承诺会回来,她们拿到白纸就立马回来帮常老太太画图。常老太太僵硬点了个头,随他们离开了。   在房门被关上那一瞬间,方周感觉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他不敢跟常老太太对视,也不想说话,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恨不得和她们家的墙壁融为一体。   那一桌的药材不断散发着混杂的浓郁味,这种味道闻久了,会有种失去嗅觉的错觉。方周不知道常老太太倒了多少保健品在里面,有没有他在广场那个骗子手里那种长生不老的药。   常老太太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她没有上餐桌而是在抽屉里拿出来一本相册,反复摸着相册上的硬外壳,表情十分怀念。   场景冷了好半天,常老太太才有了反应,她拿着相册朝方周过来,外边恰巧有束光照了进来,她瞪大眼睛模样怪吓人。   方周心跳加速,浑身血液倒流,不到一会,额头已经起了冷汗。他想起来高晓凤那把斧头把自己砸裂的疼痛,脑浆和血液迸发,身体爆开的恐惧感。   他突然害怕常老太太会怎么样对待自己,是把直接割头还是分尸,或者是按着他的脑门去吃那些反胃的保健品。他越想越害怕,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去存档。   “看看这个。”常老太太在他旁边坐下,把相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是我孩子们的相册。”   方周睁开一只眼,见眼前没有常老太太,双开睁开看向常老太太手里那本厚得褪色的相册。那种相册很有年代感,棕色的牛皮纸,封面只是两个大红色的相册两字。   常老太太把相册给他,又撑着沙发慢慢站起来,不自觉叹了口气:“老了老了,这不开灯怎么看。”   方周夜视力比不上裴远,但也能看清一些非常近的东西,相册不是一般的重,每一页都贴满了照片,照片上面还有相应的时间。   常老太太的女儿和儿子都很优秀,从小到大的奖状照,出门旅游的照片,有常老太太年轻时的照片,画质有些模糊,但能担任美人的称号。   方周翻了很多,他越看越感觉不对,鼻头开始发酸,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少发生。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即使有小狗小猫死了,或者最喜欢的东西丢失了,他都不会为此掉一滴眼泪。   相册里亲密的照片和孩子父母们相拥的动作,都让他感觉久违。从方周懂事开始,他就记不住父母的长相,甚至连他们的照片都没有见过,有人跟他说他的父母还在,还在爱他。   方周没有体验过亲情,仿佛一直都是个孤儿。   他关上了相册,莫名觉得胸口很堵,那种无法言语的感觉,给了他一丝迷茫。   为什么看这些东西会很难过?为什么觉得眼睛和鼻头发酸,想要哭出来什么。   方周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脸还是干的,眼睛那抹泪珠被逼了回去。他被自己吓到了,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归刚刚自己的状态。   常老太太一直盯着他,也将方周所有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她舒了口气把相册抱在自己怀里,靠在沙发上:“我的孩子可优秀了,他们从小就特别出色,是我永远的骄傲,养了这么多年,他们对我也厌倦了,都不回来看我,我守着这个空房子,我哪里也不敢去,他们都不来看我,都不曾想我。”   方周静静的听,没吭声。   “后来儿子更出色,偶尔会记住我这个母亲,会偶尔到家里来看我。我第一次看我孙子,但他看着我就害怕,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孙子。”常老太太哽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他们会给我很多钱,不会打电话说想我,不会带孩子来见我,甚至连女儿都没有回来过。”   常老太太很孤独,从她的孩子长大以后,她就没怎么见过他们。女儿是她一手养大的骄傲,但是这种骄傲已经与她渐行渐远,常老太太开始因为别人家的女儿而自卑,自卑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回家。   常老太太常常在广场跳舞,她因为没人陪,不断练着那些舞蹈,那些使她一段时间里不再孤单难过。但很快,保健产品的骗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迟疑和犹豫,给她推荐了无数价格昂贵的药物。   常老太太说她后来开始信佛,信佛可以给自己带来平安。   “那你为什么突然会想信佛?”方周好奇,“而且还是那么奇怪的石像。”   “话不要这么说,什么奇怪,这是对佛的大不敬。”常老太太皱眉,“那是我广场舞的姐妹小吴说的,说这佛灵验得很。”   小吴便是裴远遇到的那个吴大妈,吴大妈什么都不信,只信佛,除了广场舞便是在家里吃斋念佛,说是自己有几次大病都得到转机和好运。   方周不是傻子,吴大妈不可能只说些好听或者浮夸的话,就会让人百分之百信服。何况这种石像佛一看价格不可能是一般家庭都能承受的,这栋楼是高级住户,必然有大妈是知识份子。   不可能人人都是傻子,说什么就信什么,但是吴大妈说了什么会让她们百分之百信任?或者说是证明了什么?   方周发现,裴远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还是会有些思考和想法,但有了也没用,因为方周没有一点头绪。   常老太太提到石像佛,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她把相册放回原来的位置,也没有要去餐桌吃饭的意思,而是头也没回的回了房。   方周一个人待在客厅,坐在客厅有些发怵,有了这些想法该怎么做,裴远此刻也不在,他也不可能去吴大妈家里看看,万一小心被抓了没准更惨。   他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吴大妈绝对有问题。   -裴远和高虹出了小区,没打算离开小区,异常默契抬头,往常老太太家看了一眼。常老太太强制留下方周,就是为了要他们再回去,并且他们也不知道方周此刻在经历什么。   “你往那里走。”高虹喊他,“不一块吗?毕竟一会要一起回去。”   “你不是要去找白纸吗?”裴远说,“你不给常老太太画图吗?”   “找个屁。”高虹拽着他的衣领,“老娘不会画。”   裴远装作惊讶:“所以故意那么说的吗?”   “不然呢?”高虹拿伞点了点地面,“你出来应该有目的地吧?”   “你呢?”裴远说,“我打算转转。”   高虹看了他一眼:“我之前就在好奇一件事,吴大妈家我进不去,而且吴大妈这个人态度说好不好,让我产生了好奇。”   高虹已经把自己加入裴远方周的队伍,做出了自己一定信任的态度,更希望裴远也能做出回应。高虹不慌不忙,直接说了自己觉得奇怪的问题,她想去找吴大妈,想裴远跟自己一同去。   裴远抬头看了一眼住户楼:“这里奇怪的应该不止吴大妈,我有种直觉。”   “什么直觉?”   “这关的人都挺奇怪的。”他说。 第54章 骨头和羽毛   这关只有两个场景,广场的面积大,白天人群密集都是为了这里面便宜的奢饰品,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从外边进来的,而这个外边存不存在都是问题。   高虹把知道的内容都跟裴远说了,她不担心裴远会私吞,更不担心裴远会弃自己而不顾,她坐在石阶上玩着手里的伞。   裴远觉得他们都太过于奇怪,广场NPC们的情绪都非常偏激,随时都会把你杀了的态度,卖保健产品的贩子更是一样,他们全都不友好。   再加上小区里的人,小区里的住户都是年龄稍大的大妈,这些大妈除了广场舞外就是回家,回家后就再也没出门,甚至站在小区里都听不到一点住户房里发出的一丝声音。   明明都有小孩居住,居然这么安静?每个孩子天生都沉得住气,还是整栋楼的家庭教育都非常好?   但好想也不是,毕竟大妈中也有咋咋呼呼的性格,回到家居然会安静。   “要不然我们分工合作。”高虹坐不住了,“我去吴大妈家看看,你去你想去看的地方看看,一会到这里集合?”   “行。”裴远说,“我去门口看看。”   “你想看看那个入门的规矩?”高虹补充,“一只野鸡门票?”   裴远点了点头:“觉得奇怪,就想去看看。”   高虹挥手:“行,一会见。”   里边进来的人都在往外边走,往满地桃花瓣的石板路直行过去,能看到一个黑色的铁门,铁门两边有一个红色扫描机器,估计是用来检测他们身上的禁品。或许裴远玩游戏到现在看到过不少的大铁门,导致看到这个门,过多会有点习惯的压抑。   大铁门旁边是个小窗口,小窗口上有很多乌黑的鸡毛,可能是没人打扫,能闻到不少的脏臭味,裴远还闻到一种肉的腐烂味,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不适应往窗口去。窗口外边也陆陆续续开始进来人,那些人脸上没有嫌弃,而是期待和兴奋。   “你要出去吗?”有人突然喊住他,“要不要和我同路?我们一起出去吧。”   裴远笑了笑:“谢谢,我不出去。”   “哦,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路。”那人有些失落,“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我不是。”裴远说,“第一次来,想在附近转转。”   “那你是这里住户的客人吗?”那人执着地问,“你看起来很好看。”   “算吧。”裴远云淡风轻回答,“我算过客。”   那人不死心:“你确定不出去吗?”   裴远没理她,直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那人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女孩,眼珠子很闪很亮,像是盯住裴远,无论裴远往那里走,她都穷追不舍。她保持着距离,又时刻注意裴远的步伐,生怕把人跟丢了。   女孩身高目测一米六,腿也不长,走起路来很容易跟不上。她突然感觉眼前的裴远在加快脚步,索性奔跑了过去,前边是个弯路。她刚跑过去,发现人不见了,只有无人行走的石板路。   这关的季节应该是在夏季末、秋季初的时候,有夏季没走完的阳光和秋季的清凉,所以站在高一点的位置,会感受到这种状态。裴远卡在某家住户的阳台,俯视下面那个到处翻找的女孩,女孩满头大汗到处翻东西,整个人很着急。   裴远不清楚这是什么设定,更不清楚这个突然出现就穷追不舍的小女孩是什么角色,他蹲得脚麻,终于看到了那个女孩离开了。裴远从二楼的阳台下来,走路感觉有无数蚂蚁在啃咬着自己的腿骨,他往女孩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女孩没在回到大门处,而是绕道走到了另一边,进出的人很多,裴远挡着半张脸就跟了过去。女孩走到离窗口一百米以内的位置,推开了一道门,那门隐蔽,位置偏僻,要是没注意,很容易跟丢。   裴远观察了下附近可攀爬的地方,想去楼顶观察情况。那道门边上,贴着杂物间的牌子。女孩进去不到一会就出来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往铁门去,似乎在重新锁定目标,在她像刚刚对裴远那样,问人愿不愿意出去的时候,裴远已经开门进了那道门。   杂物间里挂满了清洁工的衣服,有很多拖把、扫把和毛巾,地面淌着水,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裴远好奇这个女孩的出场,也好奇这个女孩是不是推动剧情的人物,他好奇更里面靠,胳膊肘碰到了身后的门板。   那块门板比较凸,看起来很薄。裴远尝试推他,发现推不动但可以掀开。门板里有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是个很空的空间,裴远正好奇是什么,就看到从上面滚落下来一堆鸡毛,紧接着掉下来一个庞大的东西,东西砸在玻璃上一声闷响。   裴远死死盯着玻璃里掉落的东西,看见玻璃上被划了道痕,确实了自己的直觉,那是人类的骨头。   不停有鸡毛往下落,裴远关上木板,悄悄退出了杂物房,朝着反方面开始行走。   高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她收缩着自己的伞,面色不太好看。她注意到裴远在靠近自己,眼睛都不抬,直接坐在花坛边上,叹了口气:“那家果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裴远问,“你的伞是在吴大妈家打湿的?”   “我观察了下她们家,发现她们家窗户都被死死钉住了,唯一能进去窗户的房间只有那间,那间房间非常普遍,只有一张床,还有几株枯萎的花束。”高虹蹙眉,“她家很奇怪,客厅那股味道比常老太太家还奇怪,有一尊无比大的石佛像,下面祭品也特别多,我去的时候,吴大妈已经睡了,我尝试进入其他房间,发现都被反锁了,我还没得及撬锁就被发现了。”   裴远:“你被发现了?”   “嗯,我把自己的脸挡起来,拿走了她家的一张照片,就跑了。”高虹把照片抽不出来,“这个大妈有问题,而且她家里绝对有什么东西。”   高虹拿来的照片是一张比较老旧。照片上是有三个人,或者是年代太过于久远,照片上的人拍照也显得很朴实,吴大妈和自己的儿子,以及手上还有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小女孩笑起来很好看,绑着双马尾。   裴远眯起眼反复注视这张脸,这个女孩不是刚刚那个女孩吗?这个小女孩是吴大妈的谁?女儿还是孙子?   “你怎么了?”高虹拍了拍他,“你刚刚经历了什么?”   “你觉得这个小女孩会是吴大妈什么人?”裴远把照片还给她,“可能是女儿?”   “可能。”高虹仔细对比吴大妈和女孩的脸,“没准是生的比较晚?”   “我刚刚见到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她跟着我,被我甩开后去了一间杂物室。”裴远没有任何隐瞒,“我看见人类的骨头和鸡毛被融入在一起,我有了个想法。”   “什么想法?”高虹问,“你是不是觉得小姑娘把人杀了,剔光他们的肉,拔出骨头把他们和鸡毛融在一起?”   “她的行为太可疑了,也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裴远说,“我刚刚想了想,骨头和鸡毛没准就是打造出这关特别常见的东西。”   高虹一愣:“你的意思是,保健品?”   “这只是我的猜测和想法,不一定是真的。”裴远说,“吴大妈确实可疑,我们现在回去,找办法了解吴大妈的情况。”   吴大妈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门口,而且没有人觉得奇怪,可以自由出入外边和小区。她有这些特权,为什么没有人提到过。裴远也才想起,吴大妈有提过自己儿子是个医生,儿媳是中医,就是没有提到图中这个女孩。   他们返回常老太太家,开始担心方周现在的情况。两个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两个人上了楼梯,高虹突然停下脚步,冲裴远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快走。   裴远反应快,拔腿刚要跑,一个钩子直接勒住他的腰。高虹迅速从鞋子里掏出匕首,狠狠割开绳子,把刀丢给裴远开着手里的伞跳了出去。高虹所有的工具都是积分兑换的,伤害力也大,那手里那把伞飞升得快,高虹一晃眼就已经把藏起来的人给抓在手里。   “小兔崽子。”高虹踹了他一脚,“给老娘玩阴的。”   地上的玩家眼见打不过,跌跌撞撞快速滚出高虹的视线,高虹又把人抓了回来,拿走了他手里唯一的道具。高虹把自己的刀拿回来,把刚刚那道的东西丢给他,有些无语:“你们都不买些道具保护自己吗?”   裴远拿着手里的小刀:“对我来说没多大必要。”   “我们已经被盯上了。”高虹合上伞,“刚刚那个不是很强,要是遇到强劲的玩家,那就是持久战,我倒是不怕,主要你们,能跑得掉吗?”   裴远笑了笑:“估计能。”   方周已经在沙发睡着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全靠敲门声。他迷迷糊糊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脸不情不愿的去开门,心烦是谁打扰了自己的美梦:“谁啊!”   他已经睡到一种这是自己家的样子,态度和语气没把裴远和高虹吓一跳,他看清楚人也不惊讶,眨了眨眼:“你们啊。”   方周说完话,继续折回沙发上躺着睡觉,他感觉眼皮很重,平时睡觉都太难受了,他几乎承受不来那种滋味,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反倒睡不舒服。   “常阿姨呢?”裴远问他,“别睡了,起来。”   高虹啧啧了两声:“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她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方周说,“我等太久睡着了。”   高虹和裴远同时去推常老太太的门,发现门是反锁的,外边根本撞不进去。裴远用脚用力去踢门,高虹摆手要他退下,从头上取下根银叉,三两下就把门给打开了。   常老太太的房间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裴远摸到墙上的开门。常老太太躺在床上,面色平和,床对过去的石像佛被点上了两根蜡烛,蜡烛晃着明亮的光。   “我怎么感觉不对。”裴远眯起眼,“这个石像佛和我们之前看过的不一样吧?”   高虹瞄了一眼:“它……我怎么感觉它在看我们。”   “不是感觉。”裴远退步抓住方周的手,“是它就是在看我们。”   那石佛像的眼睛开始变红,它死死盯着裴远他们,似乎很生气被打扰。他们身后的门突然关闭,石佛像的凳子开始朝他们移动。   方周被吓清醒了:“这他妈是个啥啊。”   裴远把他护在自己身后。高虹直接拿出伞,迈步过去把石佛像打保龄球一样,再一把把伞打开,挡在裴远和方周面前:“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俩要存档,你俩心真大。”   石佛像在地上被砸了个粉碎,灯泡‘吱嘎’了一声开始忽暗忽明,裴远看见常老太太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眼睛很红,站起来哆嗦个不停,嘴里骂骂咧咧听不到什么内容,从枕头拿了一把刀出来。   “杀了你们。”她声音渐渐出声,“我要杀了你们,这样我的儿子,才能回来!”   “跑。”高虹说,“她被那石头俯身了,快跑。”   裴远踹开门拖着方周往外边走,跑到门口发现门打不开,无论怎么用力都没用,高虹还在里面拖着,裴远咬了咬牙拉着方周随便进了见卧室,在把两个人都关在衣柜里。   “我们怎么不跳窗?”方周说,“躲这里是不是会凉掉。”   “没存档,跳窗容易死。”裴远想说刚刚自己和高虹被其他玩家盯上的话,要是跳窗到安全地,他和方周会吸引一堆人的注意。裴远摇了摇头:“别说话,躲着吧。” 第55章 求放过   裴远只能直视衣柜缝隙外的地面,衣柜霉味重,房间湿气重,窗户被紧紧关闭。他们没有存档处于劣势,高虹讲义气在后面拦着被俯身的常老太太,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裴远把刚刚高虹给他的刀拿出来,把刀丢给方周,歪着头附在他耳边:“拿好它,我出去看看,不要出来。”   “你没存档?”方周接过刀,“你不怕死?要不要在这里存档?”   “不用。”裴远小心推开衣柜,“我不会死。”   他刚出衣柜还没有打开房门,高虹正好走了进来,她把伞丢到一边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显然累得不轻:“被打晕了,把她锁在了房间里。”   高虹玩游戏到现在习惯招数是跑,很少面对面跟游戏人物单挑,她身上的道具都是昂贵物,裴远极少见到这样的玩家,这样玩家要么是手气好,要么就是实力很强,积分多。高虹两种都算,她的裙子在刚刚的打斗中染上了些灰。   常老太太的刀很锋利,幸亏她的伞不是一般道具,连连挡住了四五刀,就在常老太太抓住破绽冲过来的时候,高虹没给她机会,迅速关伞把她的头给打飞了。在她捡头的时间,再把门反锁了。   “你们下次不可以这么不注意了。”高虹叹气,“我知道你运气很好,但你的搭档运气不一定就很好,你在顾及他的情况下,你的胜率会很低。”   裴远微笑的点了下头:“没关系,我还是会赢。”   “我已经检查过了,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出去的门也关了。”高虹抠了抠自己的指甲,“我们今晚要在常老太太家过夜了。”   他们被限制了自由,被围困在这个空间里,活动范围被大大缩小,变成了客厅和两间客房。常老太太随时都会从房间出来,捕捉他们的气息更是轻而易举,他们此刻就像被等待宰割的绵羊。   高虹可以短暂压制她,但不可能无时不刻都能对抗她,精力总会到极限。裴远和没跟关键人物动过手,他跟高虹完全不是一类人,按照他最开始的打算是想从常老太太家查看什么关键证据,再带着方周跑路。   结果高虹的出现,完全干涉了他后面的打算,但有老手和自己合作不吃亏,唯一担心的是可不可信。   裴远保留了态度,把衣柜里闷坏的方周拉了出来。   “卧槽。”方周深呼吸,“我刚刚差点被霉味给熏吐了。”   “忍忍吧。”裴远说,“一会你没准还会在里面睡。”   方周:“……”   窗户唯一能见外边的情况,三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发呆,方周待不下去独占了大半张床,裴远站在窗户边,高虹坐在床头柜上整理的裙子。窗外能瞧见视角是固定的,是琉璃瓦的房顶和一小块天空。   “你玩这游戏多久了?”方周抬眼看向高虹,尝试开始聊天,“你为什么会看上他啊?”   “我没名字吗?忘记了名字不会叫姐吗?”高虹食指弯曲锤了他的头,“没礼貌,不想叫姐,不会喊美女吗?”   “……”方周‘嘶’了一声,“真凶。”   “再次自我介绍,我叫高虹。”高虹抿嘴笑,“你问过的问题,我也回答过了,你金鱼脑吗?”   方周看她不高兴:“你别生气啊,姐,我叫还不行吗?”   高虹一句话也没在说话,信任完全没有建立之前,不会轻易就说出来。方周对无比好奇为什么总有女孩往他身边绕,这么有魅力怎么对付大妈不行。   “他可多人喜欢了,没事就祸害小姑娘,我跟你说他可是渣男。”方周太无聊瞎找话题,开始当着裴远面说裴远坏话,“他脸蛋和身材是可以,人品可不行,一天能睡十几个小姑娘!”   高虹听笑了:“腰这么好?”   “那是。”方周说,“毕竟是渣男的腰。”   高虹又笑:“你怎么知道他腰好不好?你看过全程?”   方周:“……我”“我腰好不好。”裴远把目光投过来,“你那天晚上不是尝试过了吗?”   方周:“???”那天?   高虹坐在一旁看戏,一副“这么刺激吗”的表情,捂着嘴开始笑。她刚要笑出声就察觉了动静,裴远比他反应快些,大步流星直接开门出去了。   客厅很安静,整间屋子都死气沉沉,常老太太的房间没有反应,门也没有破损的样子。裴远看了一眼地面,推开了另一间客房。客房和他们的房间布局是一样的,地面有杂乱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到了衣柜。   裴远大致猜出他们害怕被发现,所以很急,没有留意到自己脚印留下的痕迹。裴远坐在衣柜面前,看了眼门口的高虹,高虹清楚什么意思,直接提着伞准备开始往衣柜里钻,打算把里面两个人给弄出来。   高虹打了一把门,默默收回伞:“这样会不会不文雅。”   “不会,你依旧很美丽。”裴远露出笑脸,等待高虹把里面的人弄出来,但又担心高虹下手很重,耽误了形容,索性挡在高虹面前,“我来吧。”   高虹身后的方周忍不住担心,毕竟是搭档,万一裴远出了事他肯定也得完,他们可是绑定关系,而且两个人还没有存档。方周赶紧问:“你不怕出事?”   “关心我?”裴远冲他挑眉,开始打开衣柜,“没关系,你知道我腰很好的。”   方周:“……”你去死吧你。   衣柜和刚刚他们躲过的那个衣柜一样潮湿,裴远刚扒住门,里面的人先推动门,看力气是决定拼了。高虹做好了随时灭掉人的准备,刚拿把伞就看到先出来的人摔在了地上。   “哎哟。”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急急忙忙把眼镜捡起来,“幸好没碎。”   地上是个白净的男生,肤色偏白,头发松松垮垮的,肩膀上还搭了一副头戴式耳机。他把眼镜架在鼻梁上,看清眼前的人,双手合十:“求放过,求放过。”   方周惊了:“你不是昨天,白天那个给我糖的人?”   男生看起来比方周小,笑容憨态可爱,软软萌萌跟着诧异:“是你啊!没想到能遇到!”   高虹上线一步,用伞抵在他的脖子:“你们藏在里面干什么?”   “求放过。”男生求饶,“大佬大佬,求放过。”   “能不能别这么怂。”衣柜里的另一个抱出一台电脑,一脸嫌弃不爽放在床上,看了一眼地上可怜巴巴的男生,“起来,人要有志气。”   裴远上下打量了下这个人,他穿衣搭配不协调,非常松松垮垮的吊着,裤子是破洞款式,一双山寨的球鞋。长相稍俊,但是臭着脸没有什么表情,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看什么?”他瞪了裴远,“没见过男的?”   地上的男生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你们好你们好,我和我搭档没有恶意,我们也只是为了线索而已。”   “在这里躲了多久了?”高虹问,“什么时候来的?”   “干.你屁事。”软萌男生的搭档皱起眉,“玩游戏能不干涉就不干涉,怎么的,看上爸爸的线索了?”   高虹什么人没见过,但最不喜欢就是这类人,她直接伸手想给臭脸男一拳,被方周眼疾手快接住了。   “你别动手了。”裴远说,“这怎么能麻烦你来解决。”   裴远说罢已经和臭脸男打起来了,臭脸男的态度比裴远第一次见到方周还恶劣,方周嘴再臭,人再直也不会随便招惹第一次见面的人。   高虹和乖巧的男孩迅速退到了一遍,给两个人腾空间。两个人打架没什么看点,裴远一直再让,全程躲着臭脸男的三脚猫功夫。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方周问他,“这里都锁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知道啊。”男生回答。   高虹:“你知道什么?”   “所有的门被锁了,”乖巧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无比自豪的脸,“我干的。”   高虹睁大了双眸:“什么?”   “噢,其实是我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用三个积分买了U盘,研究了很久,发现这个U盘是个网络。”他开始滔滔不绝,“我就让搭档帮我在兑换了一台可以使用的工具,没想到换到了电脑,针对这个游戏,我发现很多可操作的程序。”   “?”高虹说,“你是不是每见一个人都这么说?”   “不是诶。”他摇摇头,“我们很少遇到人。”   方周:“什么意思?”   “我们知道一些游戏的规矩,但我和搭档玩都是玩家非公开的模式,几乎遇不到人,遇到了没过多久他们就死了。”他说,“对了,我叫钱波,你们叫什么?”   钱波的搭档叫欧宇,他们告诉方周和高虹,他们通关全靠那台电脑,那台电脑可以拆掉游戏系统,更改一些数据,虽然可以捡漏洞通关,但被游戏系统警告过好几次。   方周听得一脸愣,这还是倾入游戏数据?他不太信,觉得钱波在唬弄自己。高虹没有搭话,静静听着钱波讲话,注视着眼前无语的打架场面。   “你十有八九是在骗我。”方周不信,“你这么牛逼?”   钱波不太好意思:“没有啊,靠运气。”   方周还是不信:“有种,你给我证明?”   钱波蹲在地上把电脑放在大腿上,开始对着蓝色屏幕噼里啪啦的输出,电脑一长串代码开始跳窜。   他随便敲了敲:“好了。”   方周蹲在他旁边:“什么好了?”   “我把老太太的门解开了。”他说,“如果她来敲门了,那就算是证明了吧!”   欧宇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快步走到钱波面前,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你是不是有毒,刚刚好不容易才锁起来的。”   他刚说完话,方周身后的门发出了“噔噔噔”的声音,接着响了一下又一下。还不等钱波说成功了,外边的声音已经隔着门板吼了进来。   “我看见你了。”常老太太的声音恍如两种声音,一男一女,粗暴中带着苍老,“我看见你了,我要杀你了。”   “你们看,”钱波说,“信了吧!”   方周:“……”   高虹:“……”   作者有话说:这个设定之前想了很久,给他俩取了个名字——外挂队。 第56章 系统修复   常老太太还被石像给俯身着,高虹跟她过了几招,明白最开始之所以可以躲开常老太太的攻击,是因为石像佛似乎还没有习惯操作常老太太的身体。而钱波侵入程序,给常老太太的房门加了好几把锁,一开始被老太太的惊人拆锁能力给吓到了,钱波就听了欧宇的话,直接撒网在挂把大的程序锁。   欧宇感到心累,他忘记了自己搭档的性格,玩游戏到现在若不是欧宇本人强势,钱波靠着他的性格早被人骗了三百来回了。眼下这个情况,欧宇们处于劣势,他打不过裴远,更不可能打得过高虹,他选择了沉默,默默站在一旁。   “现在怎么办?”方周问,“我感觉我身后的门在剧烈颤动,等它抖动完以后,估计咱们都要凉。”   “过来。”高虹一把来拉开方周,“一会如果被撞开了,你们就冲出去,冲到老太太的房间去。”   高虹的意思除了裴远,其他人都不太理解。实际上房间范围很小,他们总共五个人,要想百分之百离开,估计不太可能。高虹是想试水,如果和常老太太同归于尽的话,能不能让常老太太恢复正常。   “这方法不好,”裴远把她的伞挡下来,“这关给了关键人物提升了智慧,并且提升了不少,她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高虹放下伞,平静之后勾起嘴角:“那你有什么想法?”   “你们侵入系统更改这里的数据”裴远问钱波和欧宇,“需要多久?”   “你要更改那里数据?”高虹问,“把我们这间房给锁住?”   钱波打开电脑开始对着键盘敲代码,一脸认真地半点链子都不敢掉,时而扶了一把眼镜,抬头问裴远:“大哥,是想把我们这里的房间封锁吗?”   “你设置一个范围,范围设置在这栋楼、这间房都行。”裴远蹲在钱波旁边,“把你设置的范围场景,全部启动时间倒退。”   钱波有些愣,他眨了眨眼,深深呼吸:“我试试吧……没搞过。”   方周蹲在裴远旁边,“这你也懂?”   这个方法有些困难,尤其在于设置范围,要精准算准整个范围的长和宽。钱波没搞过这个,他脑子里一点别的东西都不敢有,只有一大堆数字和计算。其他人帮不了忙,都仔细盯紧了那道门。   外边撞击声越来越重,高虹随时准备着一会跟常老太太单挑。钱波选定好区域开始进行操作,刚敲下一个单词,手就僵在半空中。他扭头笑容僵硬:“大哥,你知道代码不?”   方周:“……”   欧宇:“……”   裴远凑过去看了一眼,拿过电脑就是一顿操作,特别把手速调低,专门打给钱波看。钱波看得两眼放光,边看边记,双手紧紧握住,随时准备好来一段钦佩之言。   裴远敲完门外的撞击声也没了,他把电脑还给钱波,撑着床沿站起来:“当是借了你电脑的还礼。”   “谢谢大哥。”钱波双手合十,“大哥永远是我大哥。”   欧宇给了钱波后脑勺一巴掌:“谁都是你大哥。”   时间倒退到老太太被钱波锁住,窗户原本已经发黑的夜晚变成了夜幕降临的灰白,钱波电脑设置范围过高,收到了系统的警告。系统提醒他不要在继续挖开它的身体,否则将永远封锁他的电脑操作。   钱波已经习惯被警告,每次威胁到最后都没有实行过,但系统似乎盯紧了他,常常迅速修补了他制造的漏洞,这道理钱波没说,欧宇已经拉着钱波离开了。   钱波依依不舍:“大哥你要活着,我们还要下次机会再见!”   欧宇臭着脸开门,一句话也没讲,猛地砸关了门。   “你是怎么计算好时间的?”高虹目光放在门板上,一语道破,“你进入游戏的时候,就开始计算时间了?”   “没有。”裴远耸肩,“随手输的,运气好。”   高虹斜眼看了下他平静的脸色,挤出笑脸。裴远也回应了她一个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做出邀请:“回归生活,不知道能不能邀请您吃一顿饭。”   “可以。”高虹双手环胸,“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裴远笑着点头,拉着方周走出了常老太太家。刚刚他用钱波电脑的时候,顺手把大门的禁锢给关掉了,欧宇担心他们喋喋不休,就是害怕裴远他们会对他俩做些什么。   下了小区,裴远绕了另一栋楼,那栋楼对过去是常老太太和吴大妈家门口。系统已经捕捉到了钱波创造的漏洞,已经整体修复到天黑的时刻,方周头一次见到这种事情,一下子产生多个疑问。   “这个游戏还能开外挂?”方周问,“你也会开外挂?”   侵入游戏系统和制造漏洞,关键还能上网?这不是外挂是什么?   “这么说吧,我们每次玩的游戏不一样,一关算一个服务器,服务器归属到游戏总系统。”裴远给他解释,“积分兑换的商城里,分固定不可刷新和不固定可刷新两种,刷到U盘之类的道具为1%,U盘属于系统内部的高级道具,可以和系统面对面。”   “哦然后呢?”方周一脸懵,“说简单点。”   “就是你说的外挂,不过是系统提供,是一种钓鱼方法。”裴远说,“钓玩家,如果获得不会用的玩家,则会被系统监视,如果获得到会玩的玩家,系统则被监视。一般系统只放在新手刷到,刷新率非常之低。”   “系统监视玩家?”方周瞪大眼,“观察玩家死亡?”   “我们进入游戏才会被系统监视,不过他们监视那部分U盘玩家,是指玩家的的全部生活。”裴远想了想,“之前研究过,但是我不知道监视目的是什么。”   游戏系统给玩家可刷新道具里,道具一般都会随着玩家游戏时间变得难刷,即使刷出来也不定都是些好东西,大多老手都会进行压分,强制不让自己的积分达到十二分,为了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得到这个游戏应有尽有的兑换道具。   钱波玩游戏的时间看来不短,虽然代码记不清楚,但是知道可以靠游戏漏洞通关,还受到了无数的系统警告,这是裴远想不通的点,他之前刷新到U盘,而且不止一次,他都没有兑换,本就知道游戏套路多,却没想到钱波这类的玩家,居然依旧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高虹早和他们分了路,能不能遇到全靠彼此。   “那他们上厕……”方周干笑了两声,“怪惨的。”   裴远目光放得很远:“常老太太没出来,我们暂时进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方周摸了摸头,“等待天亮吗?”   “不,我们去做点别的任务。”裴远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们找个地方存档。” 第57章 你也是物业?   小区没有公共厕所,甚至连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都没有,满小区的桃花树,找一个安全地方存档不太好找。这会狂风不止,家家户户只亮了几盏灯,其余仿佛没人居住般死气沉沉。   裴远和方周没离开常老太太的楼,只是在附近绕了一圈。附近绿植做的美化,每家每户底下都有一个大垃圾桶,垃圾桶每天都会被清洁工清理掉。   “你看了大半天了。”方周问,“你要翻垃圾桶?”   裴远目光久久放在垃圾桶的绿盖子,那盖子被撬开了一大半,看样子已经被装满了。他炸了眨眼:“你去看看?”   “看什么?”方周问完,一脸大悟,“你要我去翻垃圾桶?”   垃圾桶看着不脏,还被专门擦洗过,但味道却不行,一掀开盖子就是扑面而来的恶心味,在这种让人随时呕吐的气味下,裴远找了根棍子开始往里面搅,眉毛都没皱一下。   方周捂着鼻子退了两步,十分嫌弃:“这是你的特殊癖好?”   裴远没说话,搅到目标用棍子把它撬了出来。裴远撬出来的是一个纸盒,纸盒质量不好,沾了水已经脱胶了大半,上面还沾了些不知道是什么颗粒,还有粘上了一小块葱沫。   裴远把它丢在稍微有光的位置,纸盒上的英文字母,他俩都见过,是那个赚得一大把钞票的卖药贩子手里的产品,包装盒这个一模一样,裴远拿着棍子倒回垃圾桶,重新开始往里面翻,发现里面这样的盒子居多。   方周快吐了:“你还要翻到什么时候?”   裴远把棍子丢进垃圾桶,在给垃圾桶盖上,扭头看了一眼常老太太家的位置,微微皱眉:“保健品的泛滥售卖应该不是常老太太的问题。”   “什么?”方周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不是常老太太的问题。”   广场显眼的是药贩子,而且药贩子数量多,这些保健产品对于追求完美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吸引,他们的售卖群众是在大妈群体,而这群大妈都是小区的住户,很容易玩家们觉得,药品和大妈是这关的关键。   他突然想起石像佛,想起吴大妈告知其他大妈石佛像无比有用的存在,显然现在看来石佛像危险更大些,高虹说吴大妈家比常老太太家更奇怪,那么吴大妈会不会当时也把有用的保健产品推给了自己的好姐妹,也就是现在的常老太太呢?   毕竟吴大妈的儿子和女婿是医生,她如果根本不懂,纯属为了自己的虚荣心,这也说不准,这事就这么发生了,导致常老太太本人精神失常,她才以没有获得领舞之一的借口跟常老太太撇清关系?   “没什么。”裴远没把想法说出来,抬头往楼看,“在这里存档吧。”   大垃圾桶旁边有个死角,两棵桃树挡住了一大半,裴远没给方周说话的权利,当着他面快速存完当,再钻出来往周围看了一圈。方周忍了忍点头,快速存档完毕跟裴远一块上了楼。   “你上去干什么?”方周猜,“你回常老太太家?”   裴远摇头,一直走到了三楼才停下,三楼是吴大妈家。吴大妈和常老太太家不在同一个层数,他大步迈向吴大妈家门口,没有丝毫犹豫的敲了敲门。   方周不理解看向他。裴远还是没有讲话,露出一副眉目温和的模样来,手停顿了片刻,又不紧不慢的敲了下。里面在好半天后有了反应,吴大妈穿着围裙,身上还有从厨房带来的煤火气“你们有什么事?”吴大妈眼睛瞪得极圆,把门关的很小,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好。”裴远正儿八经介绍自己,“我是新物业,刚上岗,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   “你也是物业?”吴大妈狐疑,“刚刚来了几个都说自己的是物业。”   “我属于后勤部,常常管理小区四周的卫生,算是物业的吧。”裴远露出严肃的表情,“我中午闹肚子没能来上班,这会要我加班处理这边的卫生情况。”   吴大妈仍是一副不信:“那你戴上岗证了吗?”   方周在旁边学着裴远的严肃,大气都敢出,生怕一个小举动不对,让吴大妈看出破绽。   裴远面色不改:“没来得及拿。”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吴大妈歪着头,似乎被人打扰惯了,有些不耐烦,“我家可没有垃圾要丢。”   “是这样的。”裴远说,“我刚刚收拾了A栋楼的卫生,到这边遇到了您楼上那位阿姨,她当时正在丢垃圾,说自己家水管总是漏水,想拜托我来问问您,您家的有没有被阿姨家的水管影响到。   吴大妈眯眼打量了裴远全身上下,鼻子灵的吴大妈,确实在他裴远身上味道了垃圾桶的味,还有股淡淡得想吐的晕厥感,吴大妈闻出那盒的药味,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裴远并没有打算进去,也觉得吴大妈在故意遮挡住什么。裴远笑了笑退了一步:“如果水没有漏到您家来,我就去告诉阿姨一声,打扰了。”   老太太看它态度没有任何犹豫,一直都是严肃到认真,她有些半信半疑。但吴大妈又知道,平时物业来检查还是走访,语气都非常温和,轻声细语的态度对人讲话,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严肃得像是来催债一样的物业。   她觉得可疑,但又觉得如果自己也是专门倒垃圾的后勤,大晚上跑来加班还要询问的人来说,肯定存在了特别多的不满。   “你等一下。”吴大妈喊住裴远,“我厨房有一些垃圾,你来帮我处理下吧。”   裴远停顿了片刻,回头对吴大妈点头:“好,您带路下。”   方周在一旁不敢讲话,但进了门后,他闻到一股特别不自在的味道,味道弥漫在吴大妈家里的各个位置,茶几上的水果被擦的很干净,还有几个通红的大苹果。   方周不知觉想皱眉,这个环境过于让人的阴郁。吴大妈把他们俩安顿在沙发上,笑眯眯把其他瓜果都拿出来:“别客气,多吃点。”   裴远没动,露出几分烦闷的情绪:“阿姨,不用客气,你把垃圾给我,我直接带下去就好。”   “那里这么急。”吴大妈说,“你等我去厨房收拾收拾,马上给你提出来。”   吴大妈转身往厨房去,方周忍不住小声询问,他有点担心两个人羊入虎口:“真等?”   “我去拖延时间,你趁机钻进去,那道门。”裴远目光放在背后那道门,“进去以后,尝试憋气,不要大口呼吸。”   方周突然慌了:“咱俩要不换一换?”   “你怎么拖延时间?”裴远笑他,“你刚刚可一句话都没敢说。”   方周:“……”   “没时间了。”裴远把一根银色长针给他,“拿去撬门,不会撬门就使劲撬。”   方周拿着针:“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东西?”   “虹姐伞上拔的。”   “……”方周带上赴死的表情,“那我去了。”   “去吧。”裴远起身,“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的名字写下来,把你的名字打成一块又一块小广告,贴满大街小巷……”   方周忍不住怒吼,刚想骂人又给忍住了:“神经病。”   方周跟裴远待了这么久,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他自己也在想,裴远是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觉得他什么都行。裴远站在厨房门外边,正在跟吴大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还故意把声音加大。   方周拿起针开始撬锁,三两下一顶,没想到门这么好开。房间的视线很黑,跟常老太太家的房间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方周吞咽了下口水,硬着头发往里面钻。   他小心摸到了墙壁的灯开关,灯光猛地恍惚了下,整间屋子瞬间发亮。亮起来的同时,方周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屋子里有一尊无比大的石像佛,石像佛对过去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看苍白的脸像个男人,男人除了头,身体非常不协调,手臂白净像是女人的肌肤,大腿又粗壮很多,像个胖子的腿,脖子以下到腹部,有五六种颜色拼接而成。   床对过去的地方有有一堆肢体,除了看不见头,几乎什么部位都在那里,他们被整齐摆放在柜子上,都是一贯的苍白。方周看得目瞪口呆,又怕又慌,正当他决定走近的时候,眼睛突然出现一个公示牌,系统冰冷的萝莉音响起:“恭喜玩家,解锁隐藏任务,本任务为双人,是否领取‘睡美人’任务?”   方周一愣,这他妈是睡美人?   他无语地点了是。公示牌再次刷新,隐藏任务可以获得1分,接取任务以后就是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并存,都必须要把任务完成。   裴远那边接到了任务,他看着吴大妈厨房里那些人头,还有锅里正在煮沸的热水,他平静退回到一边,没打扰老太太念念叨叨说儿子喜欢吃的话。   方周在房间里待下去一分钟,他都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坚强,他坚强的站在原地,不想再去看那些肢体的存在。方周靠在墙上生无可恋,双腿都有些发颤,一发颤就想跑。   “这也太吓人了。”方周自言自语,“太不是人了。”   刚说完这话,他觉得眼睛十分恍惚,像是玻璃起了雾。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现了转换,转换到了这个房间原本的样子。   房间原本满是书籍,男人坐在椅子揉额角,正在跟一个白大褂的女人吵架,女人表情很愤怒,好像吵着要个男人离婚。男人态度散漫,漫不经心把手里的书放下:“你很吵,出去。”   “你制造的那些药,你非要把这些害人的药卖给那些骗子,你不知道那些骗子制造假药是犯法的吗!”女人感到心痛,“你一个医生明明可以靠手去赚钱,为什么要去碰那些脏钱!”   男人丢开,站起来一把推开女人:“我的诊所被人砸了,我也为了给自己出条路,你不支持我,你反而觉得我在害人?”   “可是你、你为什么要给妈妈吃这些东西。”女人在地上哭,“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你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根本不是医生,你现在的检查的开药方式,都是你在书上在网上跟着编的!”   男人很愤怒,脸红脖子红,眼睛也红了一度。他沉着脸半跪在女人面前,抚开女人的发丝,露出一丝笑容,慢慢地笑容变大,勾唇在嘲讽她:“你说的对,钱不可能外赚脏钱,你的手这么干净,不如把你的给我吧。”   场景开始慢慢模糊起来,有刀挥舞的声音,女人尖叫、男人狂笑不止的声音混在一起,那个厨房墙在场景快消失的时刻,喷洒出一片鲜血。   方周直接被看傻了。   他看得出来,男人吃药了。他制造了药方给那些骗子,那些骗子开始害人,再把这些药卖给了大妈们,女人感到愤怒,但男人并不听她的,反而剁去了她的双手。   床上躺着的男人,他白嫩干净的手臂,让方周整个人腿抖了抖,在害怕的心理下,好奇心更让他想知道,是怎么合在一块的。   方周掀开男人身上薄薄的布料,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线缝在肉上,肉被死死绑在一块。   方周手猛地一僵,发现床上的男人,正张开嘴对着他笑。 第58章 消灭主体   方周皮肤再白,现在也比不上床上男人的肤色,尤其是在刚刚不小心触碰到他凉透的手臂时,感受到身体的飙升,双腿一颤差点吓得原地厕所。   方周不敢动,想起裴远的提醒,立马屏住了呼吸。   床上的男人还是对着他笑,笑容奇怪,看久甚至有点惊悚。在方周坚持不懈的憋气下,男人笑容慢慢消失下去,重新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空气很冰,房间温度也很低,平常人根本待不下去。他不知道外边的裴远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简单搜索了一下房间各个位置,发现房间别的都没有,全是人类的肢体。   唯一显眼的是那尊石像,它目测在一米六左右,比常老太太家石像颜色黑一个度,头顶盖了张红帕子。方周在常老太太家没仔细看石像的样子,现在发现石像有眼有鼻,身体以下是一块长方形的石头,石像头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放上去的。   方周害怕走过去,打量了石像的全身,最后目光停留在头顶。他手欠没忍住,直接掀开了石像头顶的红帕,见到头顶黑乎乎的,还有些一簇簇的毛发,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还没等方周反应过来,眼前的石像突然睁开了眼睛,它眼睛很红像是刚刚场景里男人的眼神,一副不共戴天的态度,死死盯紧了方周的脸。   常老太太家远看更像是一块石头,眼前这块,近看像个人。特别像刚刚场景里女人的脸貌,方周头皮发麻退到墙壁,大致知道这关的意思是什么了。   石像女人的眼神凶神恶煞,眉毛死死皱在一起,嘴巴慢慢张开,一副快要掐死的窒息感,大口大口地呼吸。方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又好奇又慌,女人当着他的面慢慢张开了嘴,眼球凸得仿佛要挤出来般,一下子把嘴张得特别圆。   那嘴张的夸张,甚至可以吞噬掉整个柜子,在这种可怕的现场下,方周已经跌坐在地上了,有一股腐臭的气味从嘴里飘出来,慢慢地嘴巴里面发出一丝呕吐声,猛地吐出来一只胳膊,眨眼间又开始吐出好几个的部位。   “呕——”方周忍不住,“好恶心。”   石像女人不知道吐了多久,停下的时眼前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体部位,这些部位被淹没在血里,肢体还没有发硬,应该是刚刚才砍断的。他扭开脚,没让鞋底沾染上血液,闻着血腥味头晕,直接捂着脑门和口鼻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方周迅速往衣柜里面钻,抱着头动也不敢动,缝隙处可见房间的情况。他刚太急忘了关灯,导致吴大妈进房间时就起了疑心,她四处看了看,开始往床底翻找。   吴大妈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另一手习惯去翻找那堆部位,脸上非常挑剔,无比嫌弃丢开手里的脚:“不新鲜,不新鲜。”   方周头发发麻,浑身冰冷。眼见吴大妈选出了两只能用的大腿,再用刀大力砍下儿子的大腿,口袋里摸出针和线,开始对着原来的地方缝补新的双腿。   吴大妈熟练又快速的缝补完,收到针线,拿着菜刀重新在旁边的血液里选了一只腿和胳膊,笑眯眯往外走:“又能做饭一段时间了。”   锁门的声音传过来,房间又变成黑乎乎的一片,房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没有任何消散。方周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干呕,这房间的衣柜比较小,挤进去一小会就已经腰酸背痛了。   裴远没被吴大妈带进来,说明他要么跑了要么凉了。方周看到眼前的情况,想立马告诉裴远,关键问题是,他现在出不去了。房间两边的窗户被锁死,封了好几根木条,想拆也拆不掉。   正当方周纳闷的时候,外边突然想起了吵闹声,混杂不堪,让他想起上次陪裴远去菜市场。   外边声音渐渐逼近门口,方周迅速往柜子里面钻,重新卡成刚刚的模样。门被用力推开,门板砸在部位身上,声音显得沉闷,没过多久就是一群人的好奇。   “这些都是什么?”有大妈问,“你说的好药在那里呢?”   “哦看看这迷人的娃娃,怎么会被水给打湿呢。”又有大妈蹲在地上,用手去抚摸那些地上的手臂和脚,欣慰的笑,“真好看,不知道我家孙女会不会喜欢。”   方周在缝隙看到那些大妈对着沾满血液的部位又亲又抱,蹭得满手满脸的血都没有让她们停下来。   她们看见的都是一个一个毛绒玩具,每个大妈脸上都特别高兴,个个询问吴大妈能不能把“娃娃”带回家,吴大妈笑容满面的同意,再挨个挨个的把她们送出门。   大妈们离开没多久,吴大妈又出现在房间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大锁,重新把门给锁死。方周索性卡在衣柜里不出来了,他感到恶心更受不了房间弥漫的血气,这里像个停尸房。   他选择等死,默默待在衣柜里看天花板,气味让他恶心的难以平复心情,头一偏看见了个身影停在他面前,他一抖,柜子跟着抖。   “嘘。”裴远食指放唇边,“是我。”   “卧槽你他妈疑神疑鬼的。”方周拍了拍胸口,“你简直有病。”   “出来。”裴远拉扯掉头上的拖把,“你卡着不疼吗?”   吴大妈和常老太太,一个是隐藏剧情的关键人物,一个是主线的关键人物。现在发生的一切偏向于裴远的猜测,吴大妈确实是引导人,引导大妈接触药品和石佛。   他们之前一直没在意石像佛的由来,石像佛是用什么制造出来。现在来看,大妈们都吃过药了,都信服于石像,而连接石像的主体是吴大妈家里这具。   小区里没有年轻人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年轻人此刻都在这房间里,大妈们吃了‘灵丹妙药’就开始供奉石像,就像常老太太吃个药都要对着佛像双手合一膜拜一样,更别谈其他大妈。   大妈们会供奉最好的食物给石像,长时间后意识开始模糊,开始接受石像的意愿,对着自己孩子下手,将他们的胳膊身体供奉给石像,石像会吞噬掉,传送到吴大妈家主体身上。   吴大妈再用这些东西缝补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可以用这些肢体存活下去,或者说是新的重生。   裴远外边拢了一见老年服,他在客厅的时候就离开了,花时间挨个敲门,以吴大妈的名义发起姐妹约会,再透露吴大妈有宝贝的秘密,众大妈跳广场舞本就经常约见面,一下子听到这个邀请,纷纷跑去敲门。   裴远混入其中,一直藏在床底。   “怎么搞?”方周活动胳膊和脖子,“我特别想吐。”   “我也是想吐。”裴远说,“但是没办法,你刚刚在房间看到了什么?”   “那些大妈对着分裂的胳膊又亲又抱。”方周抖了抖,“对了,这个石像的头是个女人,她刚刚狮子大开口,吐了一堆,就是地上那些。”   裴远挪脚,开始打量这尊石像。他伸手把石像的长方形碰了碰,发现女人的头没有反应。裴远从包里摸出一根针,再用针猛地刺向长方形的石块,发现特别软。   “我给你的针呢?”裴远问他,“丢了吗?”   方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在我身上,应该是刚刚丢了。”   “那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吗?”裴远问,“你身上有什么?”   方周又摸了摸口袋的里里外外,发现自己没有带东西的习惯,甚至手机也没揣,往裤腿一拍,拿出了那只高虹给他的巧克力:“这行吗?”   裴远扭头想接,那块巧克力已经变形了,看起来不美观。裴远把手抽回来,抬头望着他:“你觉得行吗?”   “不行就不行吧。”方周重新揣回口袋,“我就只有这个,爱要不要。”   “高虹给你的?”裴远动作没变,“你怎么没吃?”   “吃一堑长一智。”方周说,“莫苗那教训,我还是记得的。”   裴远起身在房间里搜索,在柜子里找到一根铁棍,他拿着铁棍半蹲在石像面前,用棍子敲打着它的身体,又问句:“你这么喜欢吃巧克力?”   “不行吗?”方周露出无语的表情,“我不能喜欢?”   裴远没再讲话,用铁棍狠狠砸开了石像的身体,石像头部开始发出呜咽,像刚刚那样,凶神恶煞死死盯着裴远和方周。裴远面不改色,对着它的身体进行了最后一击。   整个石像被打碎,当即变成一滩烂泥,慢慢掉落到地面。女人仇恨的表情没变,直直掉落在地上,很快化成一滩血水,浮了一层浓稠的白色液体。   “呕——”方周发出窒息的呕吐,“真的太恶心了。”   “你知道刚刚我砸那些黑块是什么吗?”裴远指着地上慢慢消散的石块说,“全都是保健品的药,一颗一颗堆积而成,至于为什么……”   “我知道。”方周憋了口气,眼睛有些发红,“因为这些药物都是吴大妈的儿子制造的,把药品卖给了那些人贩。”   裴远看着他:“这你也知道?”   “废话。”方周翻白眼,“我刚刚看见了,还带剧情播放。”   裴远盯着他没说话,他从来不知道游戏里还要剧情的播放,这些隐藏线索都要和主线连接起来,进行反复猜测才能知道最后的答案。这些问题裴远也想过,但从方周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既视感。   “现在怎么办?”方周说,“我们怎么出去?”   “不用了。”裴远看向门,“她已经进来了。”   “哈?”方周懵逼,“啥?”   他俩一抬头就看到吴大妈提着刀站在面前,她似乎气坏了,五官扭曲,不停瞪着方周和裴远,方周仿佛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咬紧牙后悔没兑换效果。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方周说,“我一定要兑……”   ——他俩没存档,能感觉吴大妈一刀砍俩的风力,感觉到脑袋瓜裂开,血液和脑浆齐飞的窒息,血液从上喷洒的撕裂感。   “卧槽它大爷。”方周捂着脑门,“差点没把我砍死。”   裴远脸上没有表情,走在前面推开垃圾桶:“走吧,快点完成任务,才能通关。”   “你说的容易。”方周低头“操”了一声,“你不痛吗?”   “还好。”裴远站在楼下边,“你上去,去找常老太太,让常老太太借电话,你随便编个身份,让常老太太对你放下戒心,打电话给她从来没回家的女儿,说这个小区着火了。”   “她女儿?”方周愣住,“没死?”   “没死。”裴远说,“常老太太在失去意识下,估计只是杀掉了偶尔回家的儿子。”   “怎么说?”方周疑问,“你怎么确定?”   “我刚刚就在吴大妈家里搜索过了,吴大妈家里没有任何偏少女的物品,而且房间只有两间,房间里也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照片。”裴远说,“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吴大妈根本没有女儿。”裴远说,“常老太太的女儿一直在,不过是她自己看不到而已。”   常老太太因为药品不受控制,除了日常会干的广场舞,就会在家里发呆和嗜睡,那本相册上的女孩是常老太太自己,那个儿子是她年轻时的老伴,常老太太和老伴是青梅竹马。   那本相册才会很旧,即使倒退时间,到现代人的小时候,他们的相册也不会那么有时代感,照片也不会隐隐泛黄。   门口的女孩就是她的女儿,为了母亲到物业上班,她回不了家里,因为母亲并不认识,估计常老太太每次见人会拿那本相册出来给人看,会把照片上的自己和老伴,当作是自己优秀的孩子。   裴远没有看过相册,就方周见过,垃圾桶的照片方周又正好没看到,导致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好在裴远无意搜索时,瞥见过相册的硬壳。但当他发现吴大妈的照片,差点被误导成门口小女孩是吴大妈的女儿。   这不是游戏里的设定,这是高虹的误导,高虹在试探他。   “我去打电话就行了?”方周迷糊,“那你去干什么?”   “我去解决别的事情。”裴远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去给你做饭。”   方周开始往楼上去,跑到一半回头,裴远人已经不在原地了。他没问裴远去解决什么事情,想问不知道怎么问,回过头继续往常老太太家跑。   裴远砸了主石像,其他石像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小区瞬间通明了起来,也开始有了小孩吵闹声。方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常老太太的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向天空的夜色。   她表情比之前放松,似乎恢复了正常,整个人神情柔和太多。他快步走过去,准备向她借电话,屋里突然出来个女孩。   她蹦蹦跳跳端了一杯水出来,递给常老太太:“给你。” 第59章 被套路   裴远在空旷地方停住了脚,藏在暗处的身影朝他走了过来,高虹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已经换了一条黑短裙,明明踩着高跟鞋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早就发现我了?”高虹问,“故意要支开方周?”   “你跟W组织有什么恩怨?”裴远开门见山,“你要达到什么目的?”   两个人表情没起任何变化,裴远没有因试探而气愤,高虹更没有认为这个的问题自己会吃亏。她用手抵住自己的下巴,冷着脸对视着裴远平静,抬头笑了笑:“那我说了,你就会绝对信任我?”   “看你怎么说了。”裴远扭了扭手腕,“你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上我。”   高虹继续笑:“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说了我和他们也有仇。”   “广场那个女人,你拿药喂过她?”裴远说,“你当时在实验这关的线索,更在试探我们的反应。”   高虹不惊讶,她早清楚裴远会看出来,当时就准备在这层对女人下手,没想到被方周发现了。她还想再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其他玩家,但更想早点和方周搭话,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话题。”她学着裴远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想留到正常生活在告诉你。”   “为什么?”   “我觉得有证据比更有说服力强,我电脑里有很多值得一看的把柄和我的诚意。”高虹说,“通关后我会联系你,把所有的东西都发送到你邮箱。”   裴远对高虹的合作一开始就不感冒,从游戏到现在,没遇到方周之前,他一直是单干,但裴远除了些游戏内容外,接触过的人意识都很模糊。裴远不知道高虹到底把自己查的多仔细,也不知道这是盘棋,还是在钓他这条鱼。   他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把自己的游戏体验变得复杂化,但他清楚,如果拒绝高虹,高虹以后则是敌人,如果不拒绝,那就是三个人会在一条船上挣扎。   他没想太久,露出短暂的笑意:“那我期待你的诚意。”   “那你赶紧去把方周带离开吧。”高虹摆了摆手,“你刚回去就会准时接到我的邮箱信息。”   “钱波和欧宇是你的人。”裴远叫住转身的高虹,“一个新手不可能知道U盘的作用,你应该是看上那个孩子的天赋了。我得说一件事,别无辜把人当成工具。”   钱波和欧宇因为是搭档,只要会操作,利用漏洞就可以换新的关卡,高虹叫他俩来,就是为了要在裴远面前演戏。这场见面不是缘分,也不是高虹所谓的期待,是预谋和早在计划之内的安排。   高虹没讲话,再次钻入夜色中,很快声影就消失了。高虹前脚刚走,后脚的方周正好气喘吁吁从楼上跑下来,他脸色被风刮得苍白,鼻尖通红,撑着膝盖大口呼吸。   “怎么了?”裴远拍背帮他顺气。   “那个老太太,不、那个大妈,他的女儿在上面。”方周说,“借电话也不同意,非要拉着我聊天,还问我是否婚配,有没有结婚,拿手机在那里给我介绍女孩,吓得我就跑了。”   “她女儿回去了?”裴远问,“她们现在在家吗?”   “都在吧。”方周说,“你没感觉小区特别吵闹吗?这说明都恢复正常了。”   “没有。”裴远步行往楼上去,“这只是假象,我们最终目标是要把常老太太送离小区。”   方周似懂非懂:“怎么送?”   “我现在去常老太太家,继续借电话,我想个办法把她带到大门去,她女儿是物业,肯定有钥匙。”裴远顿了顿,“你比较辛苦,你现在去挨家挨户的敲门,告诉他们你是物业,明天有知名人士来小区,让他们在小区练习两次广场舞当彩排。”   方周脚步一停:“为什么是我去挨家挨户?这么多家!”   “我已经干过一次了,他们估计都记住我了。”裴远说,“如果今天不能把老太太送出去,我们俩就要等待明天。”   “……”方周咬牙,“拼了,不想在去一次那间房了。”   裴远出现在常老太太家门口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像小姑娘的女儿正好在倒水,裴远故意装作没收住腿,被洒了小腿都湿了。姑娘立马放下盆,急忙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仿佛第一次见裴远一样,似乎失去了在大门时的态度。她眼睛比之前要亮,身高在一米四左右,怎么看都觉得稚嫩,她眨着眼睛:“你要不要进来,我帮你把裤子吹干吧。”   “不用不用。”裴远挂起招牌微笑,“没事。”   姑娘脸瞬间红起来,半低着头很不好意思,手拽紧了他的衣角,像是在拍偶像剧般。她慢动作抬起头,委委婉婉:“真的进来吗,打湿了会感冒的。”   裴远笑容未变,注意到她手指甲泛红:“不用了,我现在找你母亲。”   “什么事?”姑娘眨着眼睛,又靠近了他一步,没话题找话题,“你是来、是来干嘛的啊。”   常老太太从里面出来,她的模样和血色比之前好太多,整个人眼看也正常。裴远对她笑了笑,没说话,而是留有礼貌,让常老太太发觉自己没法动。   常老太太看在眼里,上前拉开女儿:“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我把他裤子不小心打湿了。”姑娘有些委屈,“我给他道歉,想帮他把裤子弄干。”   在常老太太和姑娘的坚持下,裴远被带到了家里,似乎主体被消灭以后,大妈们都恢复了正常,也包括常老太太的记忆。她根本不记得裴远,表情的脸色一点起疑的微表情都没有。   “女儿刚刚回来。”常老太太说,“我正给她铺棉被,没想到女儿还是这么粗心大意,不小心把你的裤子给打湿了。”   “没事的。”裴远还是笑,“我进来已经很打扰了。”   姑娘蹦蹦跳跳往厨房去,开冰箱拿水果准备接待她,常老太太坐在裴远对面,指了指糕点:“随便吃。”   虽然都恢复正常了,但是常老太太家的气息还是非常沉闷,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裴远问:“阿姨,我可以知道现在的时间吗?”   常老太太看了眼老年机,告诉他现在是十一点半。裴远开始倒数时间,一分一毫都不敢有落差,一心二用的开始对老太太聊天:“我的父亲是一名致命的舞蹈爱好者,前些年因为跳舞出了事,现在在床上一趟不起。”   “啊?”常老太太露出怜悯的表情,“好惨啊。”   “我之前有看过您的视频,想邀请你代替我父亲参加一次赛。”裴远落泪,“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常老太太面露难堪:“这……”   “他非常喜欢你的舞姿。”裴远说,“我的车停在小区外边,我父亲想见您一面。” 第60章 全都救   常老太太并不是很愿意出动的意思,欲言又止的说不出口般,把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很是为难。   她的智商提升到多少程度,完全无法查看,但她警惕心不小,似乎觉得裴远没有那么可信。   裴远没强制也没强求,而是静静陪着常老太太坐这,她从茶几上的果篮里拿了一包饼干,饼干一撕开就透出股淡淡的药味,在她嘴里发出脆响。   常老太太的女儿从厨房出来,她手里有个全新的果篮,放在茶几上后就坐在裴远旁边,一脸笑意。   她开始邀请裴远吃水果,还拿了还几样不同酸甜味的给他。   裴远一边礼貌拒绝,一边同她搭话:“你的名……”   “我叫童童。”她打断话,“童年的童。”   裴远冲她笑了一下,没事跟她聊聊其他的话题。常老太太是个高龄妇女,童童生下来不知患了什么病,样貌和身材都保持在十五岁,导致至今都没有交到一个男朋友。常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老师,认识的关系不少,才把童童带去小区物业的工作。   她说自己有时候身份证要随时拿出来,每次领导开会她都要先介绍自己是个成年女孩。裴远静静听,他又不是傻子,上次在垃圾桶里看到的照片,看清楚脸但女孩的身材还是能看见,比童童要高一些。   裴远往她的鞋看了一下:“你穿高跟鞋吗?”   “不太会穿。”她摇头,“不习惯。”   房间的抑郁感越来越重,带着些潮湿。童童一直拿着手里的苹果,常老太太缓慢咀嚼着那包饼干,裴远面不改色的坐着没动,他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和什么奇怪的感觉正在袭他而来。   他突然觉得思路出了问题,本来小区死气沉沉毁掉了主体的石像,所有人都应该会恢复正常,恢复正常以后继续进行主线关键人物的剧情,但现在的感觉和环境,让裴远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童童之前在门口的那些异常举动,包括四处翻找他的身影,此刻没事的出现在裴远眼前,甚至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的样子。   他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谢谢招待,我先出去了。”   身后那股奇怪的感觉突然在脖子停止,常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童童给了他一包纸巾,边为他的裤腿道歉,边送他到门口:“你下次没事可以到这里来玩,我们外边的广场很大的。”   外边还是黑色,黑夜的颜色有些过于浓烈,几乎把所有的景色都给覆盖。小区有小孩的吵闹,只有一两家,很快就能找准声音的方向,其他的声音只有风吹过树枝作响。   裴远把卫生纸撕开,绕着常老太太家的把手缠了两三圈,确定纸不会被风吹掉,安心往小区楼下走。方周去敲门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一点动静,甚至也没见任何大妈从楼上下来。   夜风大,灌进裴远的衣服里,有些冷冰过头。他在站在颗桃树下面,卷起一张纸放在唇边,像是抽烟似的。过了许久,小区左边方向发出推门的声音,接着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再接着脚步开始凌乱。   裴远把纸抽出来丢在地上,远远看向上小区的楼梯口,那里乌漆墨黑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他看了一会,开始迈腿往小区出去的大铁门走,那段路挺长,加上没人又黑,显得阴森又凄凉。   直行这条路之后,可以看见上次进去的杂物间。裴远没回头一直往前走,后边空荡荡的路突然混合了一股风,裴远眼疾手快把高虹给他的那把刀摸出来,在对方即将冲向他的那刻,开始迈腿往另一条道跑。   对方没有停下来,脚步声窸窸窣窣,渐渐开始加快速度。裴远也没有给对方有机可乘的机会,开始围着小区绕,后面的人似乎知道什么规律,提前跑到了裴远前边,更不知道裴远早就掉头重新跑回了铁门。   铁门的扫描器没关,估计是用来监视外来人的,他把卫生纸揉成一团,使劲往铁门外边丢,张纸直接被扫描器割成了两半。他回过头,童童正站在他身后,她的状态很差劲,手里拿了一把菜刀,身上戴着围裙。   她发出尖细的笑声,声线却和刚刚一样:“你要出去吗?要不要我带你。”   “你为什么要我出去?”裴远问,“我如果不出去怎么办?”   她不再说话,提到刀冲过来,小姑娘力气跟不上速度,好几次都被裴远轻易躲开,她咬紧牙被气得脸红。裴远巧妙闪开两次,也没有反击,索性闪躲时找准缝隙,再继续跟她玩奔跑游戏。   小姑娘移动速度过快,这次没给他躲藏的几次,在身后笑个不停的穷追不舍。裴远看见前面的方周从楼上跑下来,他慌慌张张躲藏,很害怕后面的人拿着锯子砍到他。   童童再次跑到前面去蹲裴远,结果蹲来了方周,方周完全脑子很凌乱,只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其他都不重要。身后的人拿着锯子一步不放,眼前的姑娘也拿着菜刀快要逼近他。   他激发了自己都没想到的潜能,爬上了旁边那颗桃花树,整个人吓得脸色都变了,手脚冰凉,血液倒流。而他的搭档正藏在某处观看这一幕,还很平静。   方周按照裴远的意思,开始一一敲门说跳舞的事情,结果有大妈爽快答应,有的大妈甚至闭门不见。连连敲了好几家,有位大妈看他满头大汗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方周没进去,站在门口看到柜子前的保健品愣了下。   不止这一家大妈,其他家大妈家都有,而且外边夜色渐浓,她们看起来并不愿意去,还有大妈说他是个骗子。方周欲哭无泪,决定敲门进最后一家问问,结果那家人非常热情,喊他吃着吃那,他咬了一颗苹果,结果吃到腐臭的味道。   因为当成呕吐,惹怒了这家人,这家的保姆直接拿出了锯子,开始疯狂围砍他,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全程开始奔跑。结果运气不好就算,下楼又遇到了一个。   拿电锯的保姆和拿菜刀的女孩僵持不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等待谁先上前,方周站在桃花树的上,踩着树枝不敢动。下面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在一个频率上。   保姆那把锯子不是电锯,体型过大看起来很重,她拿着锯子冲到树下,开始砍树,看清楚她的脸,看状态非常不正常。方周在看到药时,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她们只是不供奉石像,那继续吃药会不会继续变不正常。   答案现在摆在眼前,她们还是不正常。   而且裴远的办法根本行不通,她们不愿意出来,也就包括常老太太也不愿意出来,他抱着树干有了思路,如果他们不做隐藏任务,没有消灭掉主体,游戏依旧会按常老太太进行。   他不知道是裴远失策,还是他在试探这些方法,方周觉得有些过于复杂了,只是解救常老太太吗?   他觉得大妈们都应该被拯救。 第61章 钥匙   可能是夜晚太黑的缘故,姑娘几乎要被藏在黑色里,方周只能看到她和保姆的头顶。保姆手里的锯子在攻击着树,铁了心想砍死他,旁边原地站了许久的姑娘终于有了动静。   她快步上前,手里的菜刀看不清楚,只听到刀刺.入的声音,一一数下来总共三次。保姆身上被戳的洞开始流血,血腥味极重,几乎快把树上的方周给熏死。   底下的保姆发出轻微的哽咽,从上看下去她并没有倒,她似乎很生气,把目标转移到了姑娘身上,姑娘提着刀冲了上去,开始沿着保姆的头开始攻击,结果反被保姆砍掉了一只手臂。   她们互相攻击着对砍,保姆的身高占优势,在回击姑娘的时,把锯子砍断了。她更不高兴了,伸手抢走她手里的菜刀,再狠狠给了姑娘一脚,沿着姑娘的脑袋直接砍开。   腥味带着血的浓郁飘散而出,方周差点被这股味道弄得想吐,姑娘倒在地上,浑身被血给侵透了,保姆没有停止,继续使用姑娘的菜刀攻击她的身体。   ‘笃笃笃’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来,方周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他甚至能猜到姑娘被砍成一堆肉泥。   保姆砍完后再次回到树下面,她从头到脚全是红血,手里那把菜刀上还沾了些细细的肉泥。   保姆的眼神很犀利,一副不共戴天的表情,她死死盯着方周开始攻击那棵桃花树。方周又被她吓到了,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姑娘那滩肉泥在移动。   它的移动速度很快,远处裴远眯起眼,看着姑娘的头和并连的手臂正在靠近保姆,她用那只断裂的手臂当着脚行走,停在保姆身后,直接咬住保姆的脖子,再随着一声‘嘶’地声音,直接喷开了一大把的鲜血,姑娘没法碰自己的菜刀,不协调的开始往前走。   方周吓得大气不敢出,地面上的保姆死不瞑目地躺着,那双眼还是犀利,看得方周怪不好受。等到周围安静了,方周才慢慢往树下爬,他担心自己被踩空,会摔下去。   对面藏起来的裴远站在原地没动。   方周下了树顺着地上血迹的反方向走了几步,想到自己刚刚姑娘就是往那边走的,他克制自己的心理,开始迈步往肉泥的方向移动。夜里风大,再加上他没有绕过小区,根本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他绕到离黑铁门不远处,某种奇怪的感觉环绕在他的面前,方周胆子小全靠自己的心理安慰,眼前有道门突然打开了,‘吱嘎’的推门不由让他心跳加速。   方周想找地方躲藏,黑乎乎的周围暂时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藏住身高,实际上那道门也没有走出什么NPC或者玩家。方周再次安慰自己,好奇和胆小面前,他头一次选择了前者。   他没想去找裴远,他也不知道裴远此刻什么情况,如果按照裴远的话去做,如果老太太不离开小区,那么就说明是方法不对,或者说是不成立。   那间杂物间里面没有人,会响起轰隆声,每间隔三秒左右会再响起一次,他看见的构造和裴远看到的场景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更加潮湿,最里边靠墙的位置有一道更小的门。   那道门是个圆圈,被一个很大的柜子给遮挡了大半,若不是轰隆声从那里响起,方周是不可能知道那道门的存在。圆圈门完全打不开,死死被封住,无论方周怎么推都没有用。   “你在干什么?”   方周手一愣,僵硬着脸转过去,看到面容燃烧了一把怒火:“你他妈……”   “嘘。”裴远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唇边,“有人来了。”   刚刚那种感觉再次涌到方周心头,浑身顺势一哆嗦,被裴远一把按进了旁边的柜子里,柜子空间小,导致两个人进去时弄出声响。方周心里卧槽了一声,担心接下来八成要凉了。   裴远把手臂撑在柜里,手掌护着方周的话,整个人隔方周非常近。方周被吓到没心情关注这暧昧的动作,满脑子在想要是凉了怎么办,十分恐惧。   裴远看出了他的心思,下巴抵在他肩头,声音又轻又小:“别怕,要死我也死你前面。”   方周忍住翻白眼,内心吐槽,老子才不死。   他们这样的状态许久,也没见什么异常,方周想推开裴远出去,后背突然起了动静,隔着柜子能感觉到外边空荡荡的,他咬紧牙没露出一点害怕的神情。   裴远面色很平静,方周隔着他这么近,都没感觉到裴远心跳加速,不由想竖起大拇指。杂物房本就空间窄,潮湿的空间没有被日常清理,拖把散发出来的臭味,久久散不去,甚至还钻进了柜子里,熏得两个人衣服都带了些味。   背后空荡荡感很快消失,似乎有人进去又似乎是人出来,裴远松开方周,手臂发麻,使劲甩了甩手,连忙环视周围的情况。地面上水渍是从那圆门里出来的,裴远尝试去推门,手一麻的没力气。   “你推不开的。”方周耸肩,“我都不行。”   裴远揉了揉手腕,用脚踩住门下边的位置,胳膊使劲一推,圆门转了一圈开了。   方周:“……”   从门里扑面而来一股猪肉腐烂的味道,味道里夹杂股浓郁的药味,像常老太太上次炒得那一桌药物饭菜。门非常轻,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个门,裴远刚踩了一脚,发现全是水渍,很粘如同胶水。   “我们要进去吗?”方周拉住他,“别了吧,我觉得有去无回。”   “你害怕吗?”裴远靠近他,“你要是怕,我们就不进去了。”   “你别激我。”方周有些不高兴,“这一看进去必死无疑。”   裴远自己都不明白,是高虹误导他还是自己思维跳跃过度,唯一想得是把常老太太送出去,但这个计划失败了。他现在有些呆,以至于要重新建立新的想法,如果自己掉链子了,方周肯定要被连累。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团卫生纸,卫生纸渗透出了血,看起来非常不美观。他把卫生纸撕开,从中间把钥匙拿出来,搬开方周的手心:“拿好。”   那把钥匙很小,并不精致,上面还有些凝固的血液,血腥味也没消,不仅让方周蹙眉:“什么玩意?”   “那个姑娘的,刚刚被砍死那姑娘的肚子里的。”裴远说,“我之前在大门看见过她,她是常老太太的女儿,这里应该就是修建那些保健品的地方,我觉得这个钥匙很重要。”   方周看了眼臭熏熏的圆门内,猛地吞了下口水,突然明白:“意思是,广场那些人贩子手里的药,都来自这里?”   “应该是。”裴远说,“大门有扫描仪,我也没见过有NPC带特别重的东西,换门票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所以我排除了后门的存在。”   “这些人贩子带不进去东西,带小部分必然不够,他们的取物地就是这里。”方周想了想,“他们可以假装是清洁工,然后到这里取药物去售卖。”   “嗯,我一直以外常老太太作为关键人物是应该远离这个地方,原因是她女儿不正常。”裴远把圆门关上,“所以我们要换一种。”   “烧了不久好了。”方周眨了眨眼睛。   裴远:“烧?”   “这里沿着铁门,离其他业主楼也远,放火烧毁肯定不会点燃其他小区。”方周说,“不然我们去找欧宇们设置范围?可关键我们找不到他,那还不如烧了。” 第62章 苦力   “你打算怎么烧?”裴远指着地,“积水过多,里面也指不定会因为有血河烧不起来,你确定能行?”   裴远被他的想法搞得一愣,这个方法是可以试试,但如果烧不起来搞得乌烟瘴气,只怕他俩在这普通层里就没机会再进入杂物间了。   方周没有那么顾忌,他觉得这样做可以直接毁掉这些的一切。他本人是没有去过小区入口,也不知道铁门那里有些什么,游戏到现在他知道自己都一直在打酱油,显得自己长时间都在占人家便宜,再加上裴远想送走常老太太离开的失败计划,方周更想坚持自己的办法。   “你要是觉得不行。”方周看了他一眼,“你就坚持你的,我坚持我的。”   方周不是不信任裴远,而是不想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在这种死生之间摩擦的游戏里,还要依靠他人而活。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大概就是睡觉都感觉在溺水一样的时候,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裴远有没有感受过,或者说没有感受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真遭遇了这种处境,裴远会准时出现?   他想过会,也想过不会。凭什么?凭自己样貌长得像他的朋友?就会无时不刻救自己与水火之中?   方周甩了甩脑袋,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矫情想法给搞懵了。他抬眼看见裴远低着头看什么,也不知道裴远在想什么,脸上看不出情绪,还是一贯的平静。   “我自己去想办法。”方周朝外走,“看看有什么易燃物。”   从外边刮进来的风很冰,可能是杂物间的温度本身就低,导致触碰的任何东西都无比冰冷。桃花瓣过道两边什么都没有,平时爱干净的住户,估计也不会随便摆放一个易燃易爆的物品在路边。   方周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进入小区的铁门,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这种无声的压力感让他周身不适。他深呼吸一口气,要往回走,没注意撞到了身后的裴远。   “要点燃也可以,这些家家户户应该都有食用油和打火机,现在是夜里都睡着了。”裴远拍了拍他的肩,“就要去住户家里拿。”   “你的意思是?”方周把脏话给静音,语气诧异,“我们去偷?”   “嗯。”裴远说,“这个杂物间面积我刚刚看了看,两桶油估计就行。”   “这样不好吧。”方周嘴上支支吾吾,实际上人已经拉着裴远开始攀爬住户的窗户,裴远也没揭穿,只是忍不住笑了下。他们不远处那栋楼比较近,之前为了躲小女孩的时候,裴远就是躲在这个位置。   他们攀爬的速度很快,夜风把裴远的上衣吹得圆鼓鼓的,隔远点隐约像个胖子。裴远把手递给他,食指戳了戳方周的额头:“发什么呆,把手给我。”   方周不是第一次攀爬,这次跟上了裴远的频率,三两下爬到了二楼。方周在阳台的花坛里找到几根细细的小棍,准备再试试自己的开锁能力,裴远当着他的面,轻轻推开了门,冲他做了个口型。   “门没锁。”   方周快速扔掉手里的小棍,若无其事的跟在裴远身后。   这家住户的厨房挨着阳台,推开门就是一股淡淡的饭菜味,桌台上还有没有吃完了食物,正好摆在他眼前就是一桶金黄色的菜籽油,裴远翻了翻周围的柜子,翻到一瓶未开封的油桶。   裴远把油桶递给方周,附在方周耳边超小声:“你先拿下去,把他们倒满在杂物间里面去,再到这里来接我。”   “我做苦力,做完苦力,还要来接你?”方周皱眉,“我去偷辆奥迪来接你成不成?”   “那倒不用。”裴远说,“应该我偷了去找你。”   “上哪找我?”方周无语,“警察局?”   “上哪都找你。”裴远快速接话,“你在哪我都去找你。”   方周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滚。”   方周拿着两桶油慢慢往下爬,为了防止油会掉,裴远在厨房给他找了两根绳子,把两桶油直接挂在他身上。方周认为裴远真的是会整人,他还没到地面,肩膀已经发麻了。   等到方周到达了地面,想起了自己没有打火机,他甚至也没问裴远要去干什么,方周仰头看了一眼二楼,肩膀疼痛使他不想再浪费力气爬上二楼问这些问题。   方周提着沉甸甸的油一路小心翼翼的行走,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只有手臂和脑袋的姑娘,那姑娘估计用牙齿就能咬死他。关键他胆子也不是特别大,走路速度明显变慢。   抵达杂物间的时候,方周偷偷摸摸打量四周,在一鼓作气拿着菜籽油走了进去,开始沿着杂物间的四周开始倒,精神随着油掉落的轻微声变得紧张,边倒边控制呼吸。   做完这一切苦力,方周体力明显不支,他小心翼翼的离开杂物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前面和后面同时响起了脚步声。   他浑身开始不断冒冷汗,吓得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行动,立马一缩腿往杂七杂八的拖把队里钻,但由于紧张还是弄出了动静。   “什么声音。”   “老鼠吧,本就很久没打扫。”   “诶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那个方周看着熟悉面孔的骗子,把嘴里烟取出来:“刚刚接到一个业主的电话,说是老脑袋疼,上次拿得药吃完了,希望能多带过去。”   “又是一笔大生意。”对面的人语气羡慕,“这次要的货多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不用。”他说,“你们先休息。”   骗子离开了杂物间,身后两个人没什么注意的人,继续往前走,然后推开了那道圆门。方周深深呼了口气,等周围全部都安静,慢悠悠起身准备出去,刚抬头就看见一张大脸。   “玩家?”那人挺直了腰板,“你躲在这里能拿到什么好线索?”   方周刚被他吓得慌,忍住了口吐芬芳,推开拖把堆,理都不想理他,冷着脸准备离开杂物间。但那人没让他走,直接一把把他按在墙上,手指飞快转出一把水果刀:“你最好老实点。”   方周吞咽口水:“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那人耍起赖来,语气无比欠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别再游戏横。”方周怼他,“有本事现实碰一碰。”   “哟,行啊。”那人不喜不怒,直接踢了方周的肚子,“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然我有一百种死法让你死。”   “我去你妈的。”方周捂着肚子,输出全靠吼,一手锤到对方的两.腿.之.间,“横你大爷横,你螃蟹出生?”   方周知道自己如果不跑,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玩家肯定不会放过他,他站起来快速跑出杂物间,一路跌跌撞撞往裴远的位置跑,结果没跑多远,就感觉前面不对。   他猛地停住脚,只有脑袋和手臂的姑娘浑身都是黑血站在不远处,而身后则是骂骂咧咧跑过来的那位男玩家,玩家他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有两个女玩家,正朝他走过来。   这个两个女玩家的长相,他并不陌生,那正是基础层在广场跟踪自己,那其中两个黑皮衣黑皮裤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刀,不屑的扬起来脸,似乎认为自己志在必得。 第63章 简单粗暴   前后夹击,进退两难。前面的姑娘没动,后边的人快要接近方周了。方周嘴巴虽能骂人但真没跟人动手打过架,何况他们人多,他估计拳头还没揍出去,自己就已经倒地了。   身后两个女玩家似乎不害怕仅有手臂和脑袋恐怖的NPC,手里拿着什么看不到工具飞快跳窜到方周两侧,无比有默契的准备往他脑袋给上致命一击,被方周猛地下蹲给躲开了,两个人差点打到彼此。   方周大脑缺氧:“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两个女玩家没搭理他,而是继续换动作开始攻击,在稍微近距离下,方周看清了她们手里细细的长针,上尖下粗的武器,那个锋利的尖端正迎风朝他袭来。   方周知道这下没法躲,在想办法怎么才能反抗,正当他出了一两秒神,旁边一击爆炸声响了起来,两个女玩家顺势抬头去看,某家房屋已经炸出亮光,一股浓郁的浓郁的霉味倾泻而出。   在众人稍稍愣住之际,有黑影迅速抓住他的胳膊,浑身带着一股辣椒粉的气味。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裴远,裴远单手拎起手里的辣椒粉末,往女人和身后男玩家眼前撒,再拽着方周离开。   “她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裴远皱眉头,“这么闲就是为了来抓你?”   “我怎么知道。”方周锤了锤膝盖,“你怎么把人家厨房炸了?”   “借用了她家电话一用,如果骗子都住在杂物间里面,那么看到爆炸肯定会觉得是某个住户没有药物支撑开始干坏事了,肯定会想去凑热闹。”裴远把口袋里的打火机给他,转移话题,“你放火,我在外边等你。”   “又我当苦力。”方周拒绝,“那你干什么。”   “我去想办法把NPC移开,还有那几个W组织的人。”裴远准备要去,又倒了回来,“把钥匙给我。”   W组织的两个女玩家和男玩家清理很久了脸上的辣椒粉,男玩家刚睁开眼还没有看眼前的景象,就看到其中一个女同伴脖子要断的场面。   那个姑娘完全看不清脸了,仅剩一个坚挺的手臂,一旦攀跳到人身上必死无疑。他正想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招惹到NPC了,等他思考完这些,另一个同伴也在满目恐惧中倒下。   NPC的嘴角流淌着血,地上两个人同伴的脖子被断破开,死亡样貌极其血腥。他不敢多看,急急忙忙开始运用手里的工具快速奔到楼顶,头也不敢回。   裴远徒步选了一处位置,周围很安静除了风声听不到什么动静,他把口袋里那包纸巾拿出来,抽出了两张直接把纸丢在地上,在把纸摆放前面和后面,自己站在丢弃包装的旁边。   裴远不相信童童会消除对自己的记忆,童童在铁门招揽人离开的行为很明显她是个独特的NPC,再加上她本人和常老太太的关系,以及是物业常常在小区里转,不可能会把记忆归零。   童童给他的纸巾如他猜测一样,是对他的监视,纸巾就像是跟踪器,随时随地都会告知裴远的所在位置。加上童童想要杀他的态度,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她估计对之前没拉到自己出去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眼前很空,地面的纸巾已经吹翻了很远,他找了块石头,走到之前方周被保姆砍掉的桃树下面,哪里几乎没有什么血腥味了,他用石头狠狠沿着树砸了了个大口子。   裴远没等到童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把纸巾吹跑了,往纸巾掉落的地方去了。他也只能赌一把,赌这把钥匙是无比关键的道具。   这把钥匙是他在一堆肉泥里捡出来的,他挺好奇这把钥匙的用处,如果是单纯的打开杂物间圆门背后的钥匙,那么她为什么要吞入肚子里。   裴远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吃钥匙,而且游戏到现在除了没有解开的圆门里,其他任何地方都不需要钥匙的使用。他想了想去没有确定,临时有了个脑洞,假如钥匙是颗药,童童必须靠着这颗药才能存活,又假如说,童童本来就死了,这钥匙是在维持她的生命。   那维持的动力是什么,拉拢一个人变成药材?   他突然顺着脑洞决定试一试,把钥匙放在桃树里能不能杀死童童?能的话,那必然会对那群药贩子造成影响,如果不能也没关系,方周把杂物间炸了也能看到点别的情况。   如他所想,不远处火光一片,明晃晃的火焰开始往天空飘,轰得一声也不知是何物,直接炸开,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开始暴力延烧。延烧到天空,浓郁的黑烟开始蔓延钻入云层,沉重漆黑的夜里,恍惚了一下,天开始慢慢发亮。   方周没得到暗示,直接放火,结果前几次没打燃,索性一把火,烧了拖把堆,很快火势不受控制开始迅速延伸。这一把火烧了很久,烧到整个小区的人都被惊醒,门卫惊慌的想准备拨打消防电话,火收不住延到了铁门,一股鸡被烧糊的肉香味。   童童在黑暗的角落里慢慢变得很淡,她眼睛紧紧望着阳台上趴着常老太太,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见她,有住户走过那里,再一眨眼,童童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群药贩也被一一抓获,各个都是受过训练的,逃难是最快最迅速的,他们手里还拿着几罐的保健品,不过它们已经被保安直接装进了袋子。   快要接近天亮的时分,福来小区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被火烧糊的墙面已经没办法刷墙修改外观了。住户们纷纷谴责这群骗子的行为,好像自己不曾当过受害者般,常老太太趴在阳台上,她手里端着一杯水,目光放在慢慢爬的日出上。   “我困。”方周直接倒在地上,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裴远推了他一把:“地上凉。”   方周没有理他,裴远那个试法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没有关系,方周的决定告诉了他一件事,这个孩子算是长大了。   方周闭上眼,跌入窒息的环境中,感到周围有什么在流动,浑身僵硬的让他头闷,他努力睁开眼,却发现似乎完全睁不开,咬紧牙关使劲睁眼时,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光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熟悉的冰冷萝莉音,没有丝毫感情念叨着话:“恭喜通关,由于玩家通过了隐藏任务获得了1分,通关再获得0.5分,发言完毕。” 第64章 互帮互助   “常老太太独居孤僻多年,导致信神信鬼信保健品,实际上她是比较难过自己孩子们的不爱自己。”灯火通明的别墅里,电脑里开着视频讲话的男孩子开始继续说,“她的儿子曾多次被吴大妈的儿子诱导,想去卖药赚钱,因为常老太太的儿子并没有那么优秀,他因为穷没有能力导致不敢回家,他和吴大妈儿子的勾当被常老太太的女儿看见了,她女儿遭到了威胁,最后医生利用常老太太的儿子去指使小姑娘。”   “你讲的好乱,称呼乱七八糟的。”高虹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怎么说了这么久的内容,你还是没有长进。”   “虹姐,”钱波欲哭无泪,“放过我吧,欧宇比我会说。”   “你啊。”高虹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另一半屏幕,“欧宇你觉得呢?”   “你那电脑不是写得特别清楚吗?”欧宇白了一眼钱波,“概括内容都不会?”   “那我把电脑寄给你嘛。”钱波撅起嘴,“我给你包邮。”   “不会用。”欧宇学着高虹叹气,开始讲解自己退出游戏前看过钱波的电脑内容,“叫童童是主线第二人物,她身上有把钥匙,那其实并不是钥匙,是能让童童活下去的东西,那把钥匙打开的门其实是她那个哥哥被杀死的小黑屋门,游戏没有开展这个地图,说明玩家们根本找不到那道门,童童是为了救哥哥才有活下去的动力,所以钥匙应该是她的希望。”   “杀死她的方法就是把钥匙放进桃树里,桃树不会净化她不会让她复活,会直接杀死她的灵魂,然后想办法摧毁制药总部就可以了。”欧宇想了想,“我觉得童童之所以不回去,大概是她觉得自己不回家,就是一种保护母亲的方法,但是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钱波接话。   “我觉得童童可能早就死了。”欧宇说,“毕竟这关卡围绕的是保健品,保健品副作用极其多,有幻想和催眠也说不定,我们作为玩家本身就可以看到完整剧情和NPC们看不到的东西。”   童童的这种希望来自常老太太和死去的哥哥,她一直都在忙碌着让自己充实,医生是隐藏任务的隐藏角色,他利用哥哥威胁童童,就是为了让童童把离开NPC的人带到制药总部去。医生一开始就把钥匙给了童童当做筹码,却未告知哥哥在何处,直到后来把妻子砍死,把自己砍死,他更没有说出任何线索。   常老太太想靠吃药活下去,等到儿女回归的喜悦,却并未有结果,反而遭到反噬。童童不想常老太太孤单,不回家都呆在小区里当物业,她渴望把哥哥找回来,更渴望陪伴自己的母亲。   欧宇没再说话,大致想了下游戏的内容,继续和屏幕里已经卸妆的高虹对视。高虹的家很奢华,背后的酒柜满满当当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洋酒,她的房间很宽敞,也很干净,就连桌布的材料都是不一般的高级货。   这视频通话很快结束,欧宇望着外边渐渐发亮的天空,开始在一室一厅的房间里找穿过的保安服,手机还泛着光,钱波正在跟他分享美食。欧宇关了机,拿着衣服关上门准备出去打工。   钱波没等到消息,开始跟高虹委屈:“欧宇不理我!”   “不理你就不理你,又不是第一次了。”高虹说,“可能在忙,你晚点找他。”   钱波打字:“虹姐,你忙不?我想约你去吃牛排!”   “你不想。”高虹秒回,“姐很忙。”   高虹把早已准备的资料投入裴远的电子邮箱,在到网上搜索了边南小镇的花店电话号码,为方周订了一束玫瑰花。这束花到达方周家里的时候,方周手抖了一地玫瑰花瓣,身后从厨房里出来的裴远,目光微妙望着他。   “这是不是送错了?”方周懵了,“怎么会送我玫瑰花。”   花店小妹送完花就走了,走时还替方周关上了门,方周大脑空白甚至忘了问是谁送的花。玫瑰花没有任何贺卡和提示,方周怎么拿都觉得烫手,索性丢给裴远:“可能送错了,给你了。”   裴远把玫瑰花一支一支抽出来,整整齐齐放进花瓶中,再把做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起身到沙发边把电脑打开。电脑邮箱在开机时闪了出来,右下角显示了对方的电子邮箱号,裴远随手一查,发现ID位置在离他十万八千里的A市。   邮箱里全都是一堆资料,图片文字什么都有,按照发送顺序非常整齐。   高虹和W组织确实有仇。高虹第一次参与团体战开始,玩家大公开模式让她一头雾水。她作为新手有几关靠一位老手带她通关,但那一次她和老手分开了,暂时失了联系。她头次孤零零的面对游戏,那关有一半人都是w组织之下,害人害己,几乎无恶不作,导致大量玩家困入险境,高虹不算蠢,最后成为了唯一一个存活者。   这就是重置游戏里出了名的‘团灭’事件,她作为唯一的存活者,遭到了W组织的跟踪,她过得浑浑噩噩甚至还没有从上一场的血腥里出来,很快就进入了新的游戏层,没多久后她得知了一件事,那位带她的老手已经被W组织杀害,并且尸体被丢在某个游戏世界。   高虹是个模特,比不上国际模特,甚至连网红的名气都比不上。她几乎都被经纪人放弃了,她靠着游戏活成了富二代,一直以来都有男朋友,男友学的是IT,是某企业的精英。   然而那一次‘团灭’事件没多久,男友的家庭发现了变化,男友十六岁的妹妹消失了,房间里只找到一张卡片,她查了很久,那是W组织的特制卡片,上面印了一朵花,那花叫曼珠沙华。   十六岁的女孩叫罗贝贝,是个高一的学生,成绩优秀,消失到现在已经有八个月了。高虹用过很多办法找她,但是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她连W组织的总部都不知道在那里。   她像是祈求又像是邀请,希望裴远可以加入她,裴远也是在找自己的朋友,她也是在找自己男友的妹妹,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找到彼此要找的人。   裴远看完所有的详细资料,把邮箱发过来的文件进行了层层加密,他关掉电脑喝了杯水,看见方周已经站在他旁边很久了。   “怎么了?”   “你不饿吗?”方周说,“你煮的粥要凉了,我又不是猪,我吃不完。”   “要吃,一起吃吧。”裴远起身往餐桌上去,帮方周倒上一杯牛奶,“喝点,提升免疫力。”   这顿饭的气氛有些安静,按照方周的性格一般吃饭少不了几句话,他俩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东西,裴远没看他的表情,大致猜到了原因。   “看到那里了?”裴远问他,“罗贝贝失踪?”   方周喝了口牛奶,十分老实:“曼珠沙华。”   裴远很少看东西不注意周边情况,可能是高虹发过来的东西太多了,导致他看入迷没注意人在,又或者说是自己直接对方周放下的防备。   方周除了裴远就没接触过人,甚至连W组织的危险性都保留在裴远说的测谎仪和搞新手上,可能连游戏最黑暗的一面都一无所知,刚刚看到罗贝贝消失和W组织有关的时候,他甚至诧异,游戏内害人就算了,游戏外也搞事情?   “你知道曼珠沙华什么意思吗?”裴远喝掉小半碗米粥,“看了那么多,心里什么感觉。”   “太变态了,太变态了,小姑娘都不放过。”方周一把拍下筷子,“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也没用。”裴远再平淡的喝了口牛奶,“W组织的行动很神秘,他们的仇家数不计数,但这些仇家从来没有找到过W组织的老巢,就算是报警,也没有用。”   “它为什么叫W组织?”方周吸了吸鼻子,“有什么意义吗?”   “World。”裴远说,“翻译过来是世界,他们想称霸世界的意思,游戏外的世界不行,那必然是游戏内的世界。”   方周皮肤白皙,低头翻手机时脸上被光笼罩,他噼里啪啦对着手机一顿操作,然后查到了百度上曼珠沙华的内容,方周正想说科普一番,发现裴远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脸上。   外边天开始亮没多久,但由于屋里没开灯,有种灰蒙蒙的感觉。裴远眼睛很好看,长相也是方周不得不服的帅,他摸了把自己的脸,难道最近长痘了?   裴远察觉到方周的异常,快速移开目光:“我去把灯打开。”   他刚起身,手机同步响铃。屏幕显示一串陌生号码,号码旁显示的来源是A市,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过来的,裴远拿去餐桌的手机,面色沉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方周看向他的背影,顺手把查询的百度页面关闭,继续喝着小米粥,但他此刻非常清楚,裴远身上有很多秘密,很多故事,再加上他对游戏了解这么明显的地步,说明他曾经经历过不少。   楼道的裴远还没有礼貌性“喂”一声,对面高虹已经奔入了主题,语气如同十几年未见的老朋友般打招呼:“怎么样,收到了吗?是不是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我很好奇一点。”裴远问她,“‘团灭’事件,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个问题啊。”高虹说,“当时作为一个新手,有老手带过我,因为不会玩攒了不少积分,那次游戏之前换了一个道具,当时无所谓的随手兑换,没想到救了我。”   “什么道具?”裴远猜了猜,“隐身衣?”   “是的。”高虹直言,“它兑换了很多积分,最后只剩下一分了。”   裴远又问:“W组织现在还跟着你吗?”:“不知道。”高虹有些惆怅,“我捕捉不到他们的行动,就算查到了,他们换方式的速度也很快,明明那么多人,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裴远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拿着手机看向远处,更不知道该安慰还是不该,两方沉默了很久,裴远只字未提W组织在边南一直监视着自己。   “我给方周订了一束花。”高虹久久说了一句话,“不太会选,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裴远忍不住笑,想到方周诧异把玫瑰花双手递给自己的场景:“挺喜欢的吧。”   “那我很高兴。”高虹再次进入话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没跟人合作过。”裴远蹙眉,“我不太习惯这种方式,与其说是加入,不如说是交朋友,互帮互助也是自然,比合作更划算。”   高虹听懂了意思,也没有钻牛角继续问笑了笑:“那我很高兴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期待以后的互帮互助。”   青蛙 第65章 朋友下落   这句话表面听着是互帮互助,实际上是礼貌拒绝,裴远并不擅长团体行动,他不确定高虹身边的人可不可信,也不确定高虹是不是真的有心在邀请他。   毕竟书里讲过,有一种计策叫苦肉计。   这通电话结束之后,天彻底亮了。方周吃过了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裴远回来看见没喝完的粥已经凉掉了,便把它倒进了垃圾桶,洗干净碗打扫完厨房卫生,裴远提着垃圾袋准备去丢掉。   他打开门把,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转身敲了敲方周的门。方周也很快把门打开,露出半只脑袋,一脸神神秘秘:“有事说事。”   “钥匙。”裴远伸出手,“我出去丢个垃圾。”   “我家钥匙吗?”方周把裴远关在门外,翻找了一会再打开门,把钥匙递在他手里,“给你。”   裴远没问他在干什么,对于他的反应和状态,裴远选择保留好奇。他背过身提着垃圾袋带上了家门,外边的空气很干净,一楼某家种植了些花,花香浓郁并不会让人受不了。   门卫大叔把腿搭在桌子上,嘴里叼着牙签,一脸享受式听着手机里的相声。裴远把垃圾丢完,挑剔胃因为没有吃饱,发出了抗议,他用两根手指在口袋里摸出张纸,擦拭了手指决定去喝杯豆浆。   豆浆的老板娘对他很熟悉也很热情,亲自帮他倒了一大碗浓厚香醇的豆浆给他。裴远喝了一口,眼睛随意一撇,看到辆名车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了个戴墨镜的男人,对方半寸的发型显得精干,伸手拉了拉领带正朝着裴远过来。   “裴先生。”他拉了拉衣领坐在裴远面前,一瞬间周围所有的视线都朝向他们这一桌。吴迪取下墨镜,露出那张裴远初次在酒馆看到的人帅多金脸:“我在等了你很久。”   裴远被豆浆烫到了舌尖,抵了抵上牙:“吴先生其实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刚从游戏里出来,就赶去酒馆找你,结果听一个美国人说你已经离开酒馆了。”吴迪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结果没想到开着车就看到了你。”   “那挺巧。”裴远又喝了口豆浆,“吴先生有什么事吗?”   上次见面之后,裴远没再和他来往,若不是因为游戏,吴迪和他根本不可能有过多的接触。裴远不知道吴迪经历了什么,从颓废至极变回了原来的富二代形象,但似乎也很好猜,估计是遇到某位老手,又或者是和W组织攀上了关系。   “我上个关卡认识了个新搭档。”吴迪说,“她正好也认识你,就想让我谢谢你。”   裴远用纸擦了擦嘴,猜不出来:“不知道是那位?”   “我让她在店里等我。”吴迪说,“我还有些事情想说,裴先生要不要跟我换个地方说话。”   裴远笑了笑:“当然。”   吴迪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居住在边南,边南看似道路空旷简单,实则很多外地人都很难熟悉这边的地形,但吴迪不一样,他驾着车轻车熟路绕过没有交通信号灯的路口,很快抵达了一家日式的蛋糕店。   一路上没有说话,吴迪的车是一辆崭新的欧陆,车里浓郁的飘着男士香水味,这会让正常人头晕犯恶心。他把车熟练停在车库里,拔出钥匙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着他:“到了。”   这家蛋糕店风格偏小清新,二楼是可以喝茶的休息场所,店里除了一个店员,连一个顾客都没有。   裴远明知故问:“是没有营业吗?”   “这家店是我投资的,没开多久。”吴迪介绍着说,“今天也算开业,裴先生也可以尝尝这里的蛋糕。”   二楼区域修了扇大窗,两边墙角放置了台空调,吴迪的新搭档正在站在空调整理自己的衣着,他的新搭档是个女生,皮肤看起来略显白皙,长黑直披在肩上。   “裴先生您坐。”吴迪吩咐下面的服务员,“三杯咖啡,搭配些蛋糕。”   女生听到吴迪的声音迅速转过身,并且十分乖巧的坐下,浑身不协调的控制坐姿,做出一副不自然的矜持模样:“你好。”   赵依依上次没有见到裴远本人,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钢铁直男的方周。她盯着眼前微笑又柔和的男人,突然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吴迪口中夸了又夸的游戏老手。实际上吴迪根本不知道裴远的实力如何,为了显得自己懂得多、游戏熟识程度不低,他几乎把裴远说的像个神。   吴迪坐在裴远身侧,露出微笑:“三个人互相认识,那真是奇妙。”   这话说得非常牵强,因为裴远压根没见过赵依依,只是说了一两句话,答应了不会说过自己见过她以外,完全达不到一个熟的程度,而赵依依为什么认识自己?他不得不露出笑容,猜测都是吴迪所说。   赵依依也略显尴尬,忙把蛋糕推到裴远面前:“这个是新品,尝尝。”   “谢谢。”裴远没露出一丝不自然,心里清楚吴迪莫名其妙找上自己,说没有利益和请求,那肯定不正常,“吴先生,你说吧,我一会要快点回家去。”   “这么听起来,裴先生很忙?”   “差不多吧,最近家里养了一只猫。”裴远笑,“我怕他饿的时候,会吃错东西,把耗子药给吃了。”   “裴先生真幽默。”吴迪忍不住笑了下,奔入主题,“是这样的,我之前被谭糖带过游戏,后来有了联系方式,我们有坐私人飞机去离南方的城市和她见过一面,结果飞了三个小时我还是迟到了,谭糖希望我加入他们,我当时对于自己的能力没有太大的信心,就拒绝了。”   裴远挑了挑眉。   吴迪端起杯子优雅的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继续:“之后谭糖离开,我跟了过去,我发现她和一个男人在商量着什么,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秘密。”他说,“他们手上有你的大量信息,而且他们还专门找人守在你身边,随时随地准备把你做掉。”   这些裴远比吴迪更清楚,何况是他自己的信息,估计他幼儿园尿床几次,谭糖左由都比他还清楚。   但是为了配合吴迪的情报,他还是做出一副不可思议:“这么吓人,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吴迪摇头,“不过我听到男人提到了一个问题,他说你的朋友,他们找到了下落。”   裴远端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视线一泻。   “再后来我就没听到了,我怕被发现,一路跟着我的保镖们回的边南。”吴迪说,“我之所以想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想你多注意安全。”   “吴先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裴远放下咖啡杯,“你不怕被他们报复?”   “怕什么。”吴迪直言,“你知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在拉拢你,希望和你变成一类人。”   吴迪确实不知道裴远的实力怎么样,一开始见他不正经就没觉得这个人会有多厉害,直到吴迪听到了这些内容,吴迪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平日吹嘘多么强大的话,多半都是真的。   W这个组织不小,全国各地都会有玩家加入,想找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更何况说是个玩家。但裴远不同,W组织对他格外用心,几乎他的资料样样齐全,明明近在咫尺却没有造成任何行动,吴迪觉得一定是谭糖暗恋他,才会如此关注。   吴迪这么一想,反而不觉得裴远危险,觉得他就是一座大靠山。   送走裴远回家的时候,吴迪亲自给他开车门,露出英俊的笑脸:“你可以考虑考虑,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裴远笑了笑没当回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先生早些回去。”   吴迪不止说了这个,更是说了些其他内容,吴迪告诉他没准谭糖已经安排人开始搜索裴远的朋友了,吴迪会想办法花点钱帮忙搜索一下,看可不可以抢先获得裴远朋友的消息。   当吴迪问他朋友长相和名字的时候,裴远楞了好几分钟,突然要想真还想不起来,即使想起来了他也不可能告诉吴迪。关键是他根本想不起来,一提到长相他只能往方周身上思考,方周很像他,很像很像,但是有多像?他又不知道了。   这个话题巧妙出现,尴尬结束,吴迪没有强求,要裴远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他,他随时准备好人手。   进入小区外边天已经快黑了,裴远都不知道在蛋糕店里待了这么久,一想到蛋糕他就想起了巧克力,脚不自觉往旁边的商店去,他一到商店门口,旁边就有人拦住他。   “诶诶,小伙子买啥呢。”李伯嘴里叼着烟,一脸痞气像个老年的不良,“我这个小卖部什么都有,过来看看。”   李伯的店就在商店旁边,之前商店没开的时候,方周都是这边买一些东西用。李伯的店显得破旧,橱柜甚至都能看到厚厚的灰,地上倒干净,也没有乱抖的烟灰。   虽然店如此但价格不便宜,裴远只在小货架上找到了小型的巧克力,巧克力被做成元宝、足球的形状,再裹上一张包装纸,每七颗装进透明的塑料盒。   这种巧克力很廉价,面对鼻孔都冒烟的李伯,裴远出于礼貌买了两盒。李伯眯着眼装进袋里,起身去货架又拿了一盒装进去:“收你十二。”   裴远付了钱拿着巧克力上了楼,回到家里一片漆黑,方周似乎没出过房间,厨房的冷粥都没有动过。他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在用系统连接自己的手机,在游戏商城准备翻找,结果固定页面的第一个就是需要的道具。   白色工具包。   此道具可以用来装现实生活的物品,物品会自动转移到游戏世界里玩家的口袋,道具需要花费积分2分,可用为永久。   他把三盒巧克力拆开,再把巧克力都倒进去,把白色工具包丢进自己的行李箱,整理好茶几,起身去敲了敲方周的门。结果敲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裴远直接撬门入室。   方周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旁边是一大排的记事本,记事本写了很多内容。这些内容没有吸引裴远的好奇,他想把睡了很久的方周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结果手一动碰到了鼠标。   电脑一下子弹开了百度搜索界面——如果学会与人友好相处?   笔记本上全是笔记,大致在描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要懂得互相尊重,不要太多脏话,对人要真诚……林林总总的一些内容。   裴远看了一眼方周的睡颜,他一天都在看这些?裴远反锁上门,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不像平时可以静下来,吴迪的话有很多可疑的点,唯一让他忘不掉的是,自己一直再找的朋友,结果被W组织先找到了。   他闭上眼决定入睡,决定把和吴迪的这场见面抛之脑后。   方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他的口水掉落在笔记本上,半张脸都被睡麻了。自己赶紧去衣柜里找明天进入游戏要穿的衣服,再跑进浴室洗澡,甚至都没注意沙发上已经睡着的裴远。   洗完澡他吹干头发,路过客厅看到裴远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裴远好像在做噩梦,额头还起了冷汗。方周刚刚看过了电脑里那些方式,突然觉得此时有一个不舒服,自己照顾他是不是真诚?   他把脖子的毛巾取下来,擦了擦裴远的额头,忍不住感叹这张好看的脸。反复擦汗都没有让沙发上的裴远冷静,他猜可能是发烧了,直接伸手去触摸额头。   手一下子被抓住了。   裴远没醒但手的力道很重,直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慢慢地眉头消下去恢复了平静。   “卧槽。”方周跌坐在地上,“把手还给我。”   他起身想把裴远弄醒,透明的公告栏突然一闪而出,它六个点不断跳动,喇叭慢慢增大起来,冰冷又无情的声音响起:“提示已发出,谨记。”   公告栏浮现两个大字——青蛙。下边一行小字没有变动过,再紧接着这行字随着公告栏慢慢消失。   方周看完后眼皮开始沉重,觉得脑袋比平时重,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一头栽了下去。 第66章 见面会   这次醒来不像之前那么难受,方周除了眼睛干涩外,其他还算正常。他睁开眼就感觉有个人砸在自己身上,他慌慌张张推开对方,一个弹跳没控制力度,碰到了桌子边的玻璃杯,玻璃杯被震得掉在地上摔裂成四五块。   这一声清脆,把满屋子的玩家都给弄清醒了。屋里总共有六个人,裴远靠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旁边长沙发是他见过的欧宇和钱波,剩下的是一名女性玩家和一名男性玩家。   “哇。”钱波看向裴远那刻,双眼放光,“大哥!大哥!”   欧宇状态不怎么好,一言未发闭门养神。   唯一的女玩家最先醒过来,她着装是套日系水手服,脸小白净,眼睛透彻得干净,看模样估计是个女高中生。陌生的男玩家则是最后一个醒过来,他看来精神非常不好,满眼血丝,头发乱糟糟,脸上的胡渣也没有剃干净。   钱波在空间活跃,分别询问了唯一两个不认识的玩家,本来大家都想装作不认识彼此,钱波一句大哥就把气氛变得无比凝重。女高中生确实是个高中生,刚上高二。陌生男玩家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是个画家,说自己平日太累,作画就是一夜未睡。   “你们是认识的吗?”画家盯着钱波和裴远,“还是说你们是搭档关系?”   “没有,”裴远揉了揉眼,“某个关卡见过,出手帮助过他。”   钱波傻愣愣地点头:“对对对。”   画家没在说话,看表情根本就不相信,他不停的来回打量裴远和钱波,仿佛自己可以看穿他们的心思一样。   方周沉重聊天中观察了一遍屋子,屋子很单调,两个长沙发两个单人沙发,茶几和小型书架,书架旁边挂着个小房子的装饰品。其他什么都没有,方周随手拉开抽屉看到了六张海报。   “看看这个。”方周把海报放在茶几上,指着海报上面的字,“爆红美男子,当今网络最火的网红鲜肉。”   海报上的男人长得干净,穿着一套背带裤笑起来挺好看,六张海报的造型都不一样,各有各的风格。他们五个人各自拿了一张,都清楚之所以是六张,肯定为玩家们准备的。   “这P的有点过。”画家说,“缺少艺术气息。”   “他还凑合吧。”钱波说,“还没我好看呢!”   欧宇白了他一眼,仍是一句话都没说,开始对着海报折叠装进口袋里,继续靠在沙发上闭目。   裴远拿到的是个霸道总裁风格的海报,方周的是阳光积极的风格,两个人相视一秒,各自折叠好海报。他们在有不熟人的情况下,态度和对视会刻意显得陌生,然而钱波却不一样,咋咋唬唬还在研究自己的海报有什么玄机之处。   “大哥!大哥!”钱波喊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裴远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屋子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钱波没事做,扭了扭身体,往沉默寡言靠欧宇近些。这样的气氛过了很久,方周还不明白这关的场景是跟青蛙有什么联系,旁边的女高中生拍了拍他一下。   “你看那个。”女高中生指向小房子的装饰品,声音跟她眼睛一样干净,“它刚刚动了一下。”   小房子外形很普通,体积小再加上色泽偏淡,存在感不强烈。方周抬头看过去,见小房子纹丝不动,不禁露出一丝好奇。旁边的画家也跟着看过去,蹙眉疑惑:“你不会看错了吧。”   画家刚这么说完,小房子抖了两下,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它的小门往左边慢慢移动,里面突然弹出一只小鸟,小鸟“布谷布谷”了两声,没有丝毫生机的僵硬模型。   画家脸色一变,闭了嘴。   “快去参加见面会。”小鸟重复着说,“快去参加见面会。”   “见面会?”钱波有点懵,“什么意思啊?”   “海报上面的网红应该和主线人物有关。”欧宇突然开口,“见面会可能是他的。”   “这里就一道门,我们可以出去看看。”裴远摸着门把,“一起走吧,我们必须要按照剧情进行。”   四个人陆续离开房间,门外边是这关卡里新的场景,一个超大型的观众区,观众区中间修建小舞台,屏幕上写着网红见面大会。场景的设计感不low,颜色不淡也不浓,色调温和音乐也轻盈,五个人没走近观众区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这里不允许进去。”工作人员厉声责怪,“你们粉丝虽然是演员,但不至于这么敬业,从那里来回哪里去!”   “演员?”欧宇疑惑,“什么意思?”   “装什么装,你们不就是五百块当三天粉丝的演员吗?”工作人员一脸烦躁,“别搞得自己多么高大尚,快点回去,活动晚上才开始。”   裴远想了想,挤上前跟工作人员搭话:“我们刚来,也不熟悉这边,可以到处看看吗?”   工作人员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瞬间温和:“可以哦,但是不可以打扰到其他人。”   裴远露出招牌笑容:“我们会的,谢谢。”   六个人一路难免过于招惹视线,欧宇建议大家分散,分散完后再回到房间汇合。画师第一个要求裴远跟着自己,他还是觉得钱波和裴远一定是有关系的搭档或者朋友,抢先做了这个决定。   他们现在除了六张海报外,得知的信息是大家是装粉丝的演员,而且必须在见面会没有开始之前,全部都要呆在房间里。   “我跟这个帅哥一路到处看看。”画师说,“我们去南面的位置。”   钱波拉起裴远的衣角,宛如对方去战场:“大哥,你保护好自己。”   欧宇给他头上一掌,拖着钱波走:“我们北面。”   裴远回过头看了方周,眼睛露出几分担忧,一眨眼又瞬间恢复成正常。画师讲话很少,但观察人的时候,眼珠子时时刻刻跟着对方的脸。   “怎么了?”裴远问他,“我脸上有什么吗?”   画师愣了愣,摇头:“没有。”   “……”   女高中生和方周选择了东面,这个见面会的场地很大,楼梯口通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停放的名牌。方周第一次和陌生玩家组队,而且对方还是个姑娘,他把脑子里百度记的笔记强行浮现出来。   “网红见面会的话。”女高中生说,“会不会都不是人?”   方周呆了呆:“说不定,万一是人妖呢?”   完蛋,他脑子浮现出来的相处笔记瞬间忘记的一干二净,只能用尴尬僵硬的笑容来表达自己的表情。   女高中生的长相偏淡雅,眉尾上翘,睫毛又翘又长,上薄下厚的嘴唇,笑起来毫不做作。她走路很慢,每走一段方周都要停下来等她跟上自己。   “你太瘦了。”方周尝试找话题,“不怕被风吹跑吗?”   “还好吧。”她拉了拉衣服,“最近胖了,身体很健康,不会被风吹跑。”   “哦哦哦。”方周点头,“那就好。”   见面会的东面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些房间外,就是墙上认证过的机构玻璃牌,二楼的房间全部封闭了,高中生和方周没想靠近那些房间,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是天台,一进入天台,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看不到下面的停车场,仿佛他们站在世界上最高的楼顶,下面深不可测、见不到底。女高中没敢上前,有些胆怯的退了一步,就目睹方周在天台走过来走过去。   天台没什么道具,甚至杂物都没有丢过。方周没留意多久,跟女高中离开了三楼。方周看出了原因,但又忍不住问一遍:“你恐高?”   高中生非常诚实:“嗯,我很怕高。”   方周得到了答案:“哦哦哦。”   方周和高中生回到二楼,那些紧闭的房间被推了开几扇,高中生反应快,一把将方周拽回楼梯转角。她脸色平静,手劲力气和身材不成正比:“有人。” 第67章 刀工杂舞   方周是没见到人,眼睛匆忙往动静处一看,模糊地看见有男人路过。匆匆一眼,能分辨是西装,他走路似乎很慢,皮鞋‘哒哒哒’地渐行渐远。   这关还看不出玩家是公开模式还是非公开模式,方周没太注意人,高中生反应快把他挡住,没让外边的人发现。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高中生问他,眼睛放在墙上的壁画,“一路到现在,我们都没有遇到其他玩家,他们可能是出动,可能还在屋子里。”   方周接话:“这些房间的门,和我们房间的门不一样,这里的人都是NPC?”   “可能。”高中生说,“我们先回去吧。”   方周欲言又止,同她回去。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话,偶尔方周问话,高中生便答,气氛被降到冷场。   回去的必经之路是通过舞台,但她们还没有走过,就看到刚刚那个态度恶劣的工作人员在训斥新的一批玩家,那些玩家被骂的发懵,一瞬间搞不懂该怎么行动。   高中生下巴往另一边抬,暗示方周换了一个方向。方周急急忙忙走过去,在没有话题又尴尬的情况下,他试图活跃气氛,询问高中生的情况:“你叫什么名字啊?”   高中生嘴巴抿成一条线,笔直的往前走,等走到旁边的楼梯,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方周。   “我不想告诉你。”高中生说。   方周疑问:“为什么?”   “因为知道我名字的人,他们都死了。”高中生说,“我的名字可能会害你。”   方周更加疑惑了:“不至于,万一你跟我说,我没死呢。”   高中生嘴巴再次抿成线,朝楼梯上走,这个方向是裴远和画家刚刚去的位置。高中生酝酿了很久,也没有把名字讲出来,方周想问又怕惹姑娘家不高兴。   画师和裴远去的方向,靠近这场见面会的大门,周围街道很冷清,毫无生机的场景,只剩下冷风,外边大概一个NPC都没有。   方周和高中生把这个方便该逛的,都逛了一遍,再回到了大门前。高中生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周围情况,在她的习惯里少不了的就是摸清场景,旁边的方周蹲在地上,看她认真的翻查。   基础层没法观察更多的东西,不知道新的一层开启,会不会展开新的场景。方周甩了甩手,头一撇看见地上土堆里有锁链和一把大锁。   大锁已经被解开,四处找不到钥匙,更没有什么工具可以用。锁链的重量不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把锁从锁链上拿出来,对视到了高中生的目光。   “你要带走这把锁?”高中生说,“你不怕被NPC砍死吗?”   老手的顾虑是物品有没有附加属性,会不会遭到反噬效果,每拿一件游戏内的道具都会反复斟酌。   而方周不一样,简单粗暴,直接把锁放兜里。   方周冲她笑:“我不怕死。”   高中生收住表情,朝里面走。他们回到现场附近,发现刚刚还没多少人的现场,此时跟春草发芽般多。她尽量把自己的融入到场景中,把自己变成一个小透明。   他们穿过现场,抵达了他们之前所在的房间,发现他们都没有回来。方周坐在高中生对面,想等裴远回来,把锁给裴远看。   “你玩这个游戏多久了?”方周问她,“你看起来已经玩了很久,你的能力应该也很强。”   高中生看着他没有讲话,而是过了很久才露出刚刚抿嘴的动作。她说:“我没玩多久,只是对这个游戏有一定的好奇度。”   他们坐在空间里有些尴尬,方周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和高中生聊,说聊数学吧,他数学也不好,说聊语文吧,他更找不到怎么聊。不知不觉坐了很久他们四个人才回来。   首先回来的是欧宇钱波,他们似乎和之前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似乎没有拿到有用的,钱波也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钱波大大咧咧的笑:“我大哥回来没?”   方周刚想说没有,门就被推开了。画家一副惊恐的样子,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满脸惶恐,焦虑的坐在长沙发上,都如同坐到了钉子。   裴远脸色平静,像是刚刚和画家一同出去的人不是他一样,两个人的情绪完全不同,导致一进门就成为了焦点。   画家‘吱吱呜呜’的往墙上靠,像一只被吓破胆的仓鼠。他嘴里念念有词,开始一惊一乍:“那两个漂亮的美女突然变成了厉鬼,向我索命。”   他们俩一起出去,出去之后,两个人就分开了。画家和裴远组团,单纯看不惯有熟人的存在,他不想因为熟人而得不到线索。   裴远去的是大门的外面,也就是刚刚方周们出去的大街,他一直往大街里面走,仿佛走不到尽头,最后没多久就陷入一个死循环,这种循环就是鬼打墙。   两个人分开挺久的,裴远在里面转了很久,转到甚至都不知道画家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画家显然对鬼打墙没有什么经验,无厘头的往里面反复地钻。   裴远他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看到,画家却说看到了两个女人,他有些贪色满脸都是冒着粉红泡泡,和他自己所说的画家身份完全不搭调。   这让裴远想起了电视里那些对着屏幕流口水的变态,可能是和方周住了一段,学会了奇怪的比喻,因为方周词穷时就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但这种情况很少。   我告诉裴远说两个女人很漂亮,他们的身材像电视里的超模,比网红的身材都要好很多倍。裴远没看见,他看见得是空荡荡的大街。   也是一会儿时间画家的表情就不要了,整个过程的表情转化非常快,今日画家开始颤抖,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奔跑。裴远跟在身后,他们没过多久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画家双腿打颤,开始后悔来找裴远了。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裴远尝试着逆方向行走,按照自己的思路,以每一段路在原地逆着转一圈,根据这种奇怪的思路走出来鬼打墙。   高中生问:“你没有看见吗?”   裴远点了点头:“没看见。”   钱波竖起大拇指:“大哥很强。”   欧宇不爱讲话,它的存在如同空气。只有钱波缠着裴远问这问那,但提到欧宇和钱波看到了什么时,钱波活跃的气氛瞬间停止了下来。   钱波不擅长说话,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一句话,扭着腰不好意思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见。”   欧宇白了他一眼,欧宇话少正经,进入了主题:“北面是后台,是一些化妆的地方,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连一个化妆的NPC都没有。”   “我们进去没多久,就被一个保安拦了下来,我们装成化妆师进去,发现里面的嘉宾房间都没有人。”欧宇说,“后面很怪异的是,化妆品的香味非常的浓,而且眼影口红大多数都偏大红色,我们没敢多留就回来了。”   他们刚各自说完经历,墙上那个装饰品的玩具门被弹开,那只小鸟窜了出来:“见面会见面会,一起参加见面会。”   小鸟刚缩回去,外边传来了刺激的音乐,随后开始有NPC的喊话。房间里有内置音响,喊话的声音飘在空间里,NPC活泼又开心,非常嗨地打招呼。   “大家好,欢迎来到网红见面会。”她激动着说,“观众们,请欣赏我们的刀工杂舞,给大伙助助兴。”   画家被气氛带动:“见面会开始了,见面会开始了。”   五个人坐在原地没动,看着画家激动的打开门,看着画家呆泻的表情,他睁大眼睛看向门外,大口呼吸的关上门。   “我的妈呀。”画家开始怀疑人生,没有缓过来,“我的妈呀。”   裴远和方周上前把门半掩,看见地上还在爬行的玩家,玩家下半身被砍成了两半。整个舞台血肉飞溅,血流成河成‘游泳池’。   他们都还没有见到主线人物,就看到了工作人员们突如其来的杀戮,这些NPC会把玩家活活切成两半,再替换新的目标。   裴远关上门,看着方周的脸上没有一点反应,似乎在忍,又似乎是适应了。 第68章 网红姐妹花   隔着门板,异常安静的空间能清晰听见外边的呜咽,尖叫声渐渐消弱下去。画师不安地颤动着自己的身体,把瞪着眼珠子的脸埋进手掌,独自缩在墙角落。   画师的反应让其他人有些意外,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他表现得自己非常会玩一般,刚刚只是见到两个女鬼而已,这回就吓个半死。五个人跟他不熟,又不好说什么,便坐在沙发上互相沉默。   他们待在房间里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开始坐立难安,不知道这关的触发条件,更不知道主线人物到底会不会出现。开场是杀戮玩家,杀戮条件是什么?   五个人都有一个答案,防止被击杀的条件就是必须在房间里。如果这个条件不成立,那么工作人员可能已经杀进去了,显然没有NPC进来,说明在一定条件下,必须回到房间里。   高中生背对着墙:“这关是团体模式。”   “团体模式?”方周很陌生,尝试理解,“就是组团完成任务吗?”   对于老手而言,团体模式很熟悉。他们玩得多,接触的游戏分类也多,这种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开始到最后团体人数不变,一种是团体会在游戏进行中不断减少人数。   这种关卡考得意志力和团队精神,如果有人坏事情,那么全队都得灭亡。裴远对这种关卡有一定的了解,这种关主线人物的智力不低,很容易遇到些主线人物设计的奇怪陷阱。   “差不多。”高中生说,“你可以理解成这样。”   话题还没深谈,内置的音响再次响了起来。声音还是刚刚那位主持人,她夸张又激动:“让我们掌声欢迎今天的嘉宾登场!”   随后便是鸦雀无声,气氛转化太快,让屋内的人心脏悬起来。主持人一惊一乍地开始的笑,声音还一下一下的卡,无比惊悚。   “卧槽。”方周退了一步,“她笑什么?”   屋外很快响起敲门声,大家神情一呆都不敢靠近门附近,画家则已经逃窜到另一个角落。最先反应的是裴远,他二话没说把门打开,看到了工作人员那张扭曲的脸瞬间转变成笑靥:“活动开始了哦,你们快出去,要开始了。”   裴远沉默了下,冲她笑了笑:“谢谢。”   屋子里的其他人迅速跟上,只有画家还蜷缩在角落,在大家的注视下,他扭扭捏捏跟在身后。舞台周围的地板很干净,低头能当镜子,同裴远们一样被赶出来的玩家们寥寥无几,根本坐不满观众席。   裴远在方周旁边坐下:“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一副平静的样子。”   方周嗯了一声:“我会的。”   “为什么?为什么?”钱波凑过来,“为什么要这样啊。”   欧宇边嫌弃地把钱波拉过来,面无表情的给他解释:“不然会被NPC针对。”   他们的身份是装粉丝的演员,必要装成那么一回事,如果被看出端倪,估计会被NPC们当成目标。   大家坐下后,除了钱波就没人讲话,占多数的空荡荡座位,显然这些人就是刚刚经历过了那场杀戮里的玩家们。   台上主持人拿着话筒,对着观众们咯吱咯吱的笑,他每笑一声,台下的观众都会觉得头皮发麻,在场的玩家都比较怂,都没有出来过。现在一看到这个场景都吓得胆战心惊,只有一些玩家的脸上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   裴远大致能猜得出来,很多玩家和他们一样都不懂这个游戏该怎么进行,必定大家观察其他团体的情况,再根据情况一起到观众席来等候,甚至有一些老手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突然触发了NPC的疯狂击杀。   观众席坐不满,台上的主持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她还是那副表情,拿着麦克风站在那里笑,整个舞台充斥着蓝色的灯光,从上面会飘下来红色枫叶的投影。   方周木讷的想问,看了一眼裴远,把话憋回去。   主持人笑容不自然:“让我们掌声欢迎最有人气甜美系的两位女主播登台。”   话音刚落,从最里面就出来两个人,从距离上看,两个人的身高应该差不多腿很长,一个绑着高马尾,一个是大波浪。   大波浪比马尾高一些,两个人边跳着辣舞,一边妩媚的走了出来。这两个五官挺御姐,方周突然感觉旁边的画家不对,画家的手在剧烈颤抖,整个身体都不停的抖动,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大家好。”两个网红同时做出比了个心的动作,“我们很有幸参与这次网红见面会。”   观众席鸦雀无声,更是觉得她们比动作的样子非常的尴尬,两位女主播身材再好也没能阻挡那股土味。即使后面两个人表演了一顿舞蹈,都能让人看的满头黑线。   两位女主播下台之后,主持人也下台了,工作人员开始遣散观众,说等一下会通知大家回来,这只是一个彩排。   一听到彩排两个字,众人的表情更难看了,也就是说他们还要经历一遍两位女主播的独自舞蹈,众人纷纷迅速离去。   方周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他清楚的是,他们是被邀请来演粉丝,他不仅好奇是来要这些网红的名字,以及海报上网红的名字。   他拍了工作人员的见面,工作人员的瞪大双眼不爽不自然:“没事,赶紧回到你的房间去,晦气。”   “……”方周愣了下,“刚刚那两个女主播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脸色很难看,似乎在问他到底想干嘛。   “我们不是演员吗?”方周看懂了表情,“总要了解网红的名字吧。”   “啾啾瑶和啾啾乐,舞蹈主播,没事还会接点游戏。”工作人员说,“没什么名气,你不认识也正常,赶紧回去吧。”   再次回到房间,大家刚坐下没多久就发现画家不见了,谁也没看到他去了哪里。钱波提议:“要不然我们去找他吧?”   欧宇问:“怎么找?”   “没准只是上厕所?”钱波说完看向裴远,“你说是吧大哥。”   裴远点了点头:“说不定,我们等会吧。”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各自继续猜疑这关目的是什么,大家信任度不够,即使有疑问也不可能说出来,只是微微皱眉反复思考。   高中生时而会蹦出几句话,她觉得主线人物估计不会那么容易出现,甚至可能会不出现。虽然他们手里有网红的海报,但不足以说明海报上的人就是主线的重要角色,大家都吃过误导亏,也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裴远坐在沙发上盯着墙面发呆,方周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不忍心打扰,结果没过多久裴远就睡着了。方周忍不住吐槽他,是怎么这种环境下睡着的。   方周忍不住打破安静的气氛:“你们觉得那两个双胞胎会不会有问题?”   欧宇看了方周一眼,飞快撇开没有说话,高中生也没有搭理他,只剩下他和钱波大眼瞪小眼,钱波的眼镜总会往下掉,钱波就会习惯性用手去推一下。   “我觉得她们挺漂亮的。”钱波说,“但虹……我姐姐跟我说过,这些漂亮的一定有问题。”   欧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淡淡一撇,示意他闭上嘴。钱波委屈的眨眼睛,冲方周笑了笑,用手指把嘴巴拉上。   方周看得出来欧宇不爱讲话,有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实际上他那张面瘫式的脸,总搞得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气氛再度冷下来,没过多久画家就回来了,他脸色比之前更难看,阴沉着脸,一副灵魂出窍。高中生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却遭到了画家的恨意,他在裴远旁边坐下,浑身突然开始迅速颤抖。   裴远被他吵醒了,便往另一边撇,把头挨在方周的肩头,继续闭着眼沉睡。钱波被画家的模样下回来,急忙往欧宇旁边缩,他看向高中生砸了砸嘴。   方周忍不住问:“你从哪回来?”   画家没理他。   他刚觉得欧宇一副欠钱样,这会觉得画家更是一副怪兮兮的模样,说是怪又不怪,他的表情和样子宁人看着都不舒服。   钱波因为方周这么一问,不知何处来了勇气,跟着询问:“你发生了什么呀?”   画家猛地抬起阴沉的脸,死死地瞪了钱波一眼,钱波委屈巴巴往欧宇旁边缩,很快被欧宇用手挡住了眼睛。   这种感觉一直伴随到普通层的开启,屋子里除了裴远没人敢睡着,方周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如同世界颠倒的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疲惫都被重置了。   普通层意味着比基础层难度加倍,线索扩大以及人物增加伤害等,不谈现在脑子里的想法如何,单说他们经历的情况,都是大写的懵。   画家不再颤抖,而是卷缩在沙发角落,高中生被他过度的一些反应吓得提高警惕,生怕画家触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会连累到他们。   这一层重新开始,方周推开裴远的头,重新把四张海报拿出来,按之前大家拿的分配。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装饰盒的提醒,小鸟和上一层一样:“快去参加见面会,快去参加见面会。”   这话刚说完,画家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怀表,当着众人的面存完档,一个字也没说的夺门而出。大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见人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跑这么快干什么?”钱波问,“上厕所?”   “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高中生说,“估计不想让我们知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钱波问。   欧宇摇头:“没有意义。”   裴远打了个哈欠,站在方周旁边,睡不醒地揉了揉脸:“大家要分开吗?”   上一层虽逛过一圈,但新的一层开启,线索估计已经开始散布。欧宇语气很淡:“我随便。”   钱波说:“要要要!”   画家临时跑了,考虑到高中生是女孩子,欧宇和裴远一致决定,由高中生自己决定要跟着谁一起行动,结果高中生选了方周。   他们这次选择去了大门,刚到见面会场门口,方周猛地想起了自己上一层带了一把锁,急急忙忙跑去再把那锁给拆开。   裴远疑问:“你要它干什么?”   “我觉得有用。”方周说,“我上一层就拿了,我以前玩过恐怖游戏,虽然也不是特别懂,但是游戏里点到的道具,都会进入我的包裹,我觉得它没准很有用。”   裴远没细问,朝着大门外走。身后的高中生站在他旁边,一眼看穿:“你们是搭档?”   “不是。”方周回答干脆,“怎么可能。”   他不擅长撒谎,也听过裴远的反应,要表现得大家是第一次见,实际上他演技很烂又说不过人,只能强行找借口。   高中生笑了笑:“你们看起来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方周说,“我是他房东。”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放手尝试套她叫什么名字,结果高中生非常机灵,压根避过了他的套路。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问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高中生笑了笑,“我还未成年哦。”   “前面这个男人,长得帅会做饭会扫地会拖地,21世纪的家庭妇男,就是想知道你的名字,给你寄过去。”方周说,“我不要八百,我只要998。”   高中生没忍住笑了:“我是个学生,零花钱不够的。”   裴远脚步停下,手一挡:“躲起来。”   在他们转角的地方可以看到两个人的身影,裴远最开始就好奇画家看到了什么东西,说是女鬼,他也没有看到过有人的痕迹。毫无生机的大街,跑步起来都显得空旷,再加上不远处两个人的存在。   “什么?”女人震惊,“军哥哥不来?”   “凭什么?”   “我就是因为军哥哥才来的见面会。”   “我不管你们怎么处理,你们这叫骗局。”   “……”   女人声音忽高忽低,高跟鞋一直蹬踩着地面,似乎在原地转圈圈,后面聊什么没听得清,女人突然和电话那头的人争吵起来,各种问候彼此的父母,最后女人一句混蛋给挂了。   他们解锁了一个新人物,叫军哥哥的人,估计也是个网红,或者是见面会背后的大老板之一,总之身份也没法确定。   高中生小声说:“她是基础层里那对网红姐妹花之一,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啾啾乐。”   裴远眯起眼:“你听力很好?”   “对啊。”高中生回答,“毕竟有时候英语模拟考试,我都会临时抱佛脚去听磁带,算是听力敏感。”   “那你考试多少名?”方周问,“耳朵这么敏感,是不是听力全对?”   高中生摇头:“没有,我成绩非常不理想。”   裴远打断:“好了,我过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里等我。”   方周点了点头,高中生提出要一起行动,裴远觉得太危险了没必要跟过来。高中生妥协,继续蹲在方周旁边,对他说了句行。   “对了。”裴远把手放进自己兜里,抓了三颗巧克力放进方周的口袋,“给你点。”   方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再抬头裴远已经进入转角去了。巧克力是三颗足球,他一眼看出是李伯家的巧克力,拆开吃了块,递给她一颗:“要吗?”   高中生愣了一两秒,接住巧克力,小心翼翼撕开:“谢谢。”   两个人吃着巧克力等裴远,等不到多久,高中生提议自己要去看看,方周要求自己也要去,高中生没辙带着他正要往里面去。   没想到迎面而来遇到了浓妆艳抹的啾啾乐。 第69章 查不出来   网红姐妹花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小姑娘,脸蛋却是两个成熟女性。啾啾乐打电话气未消,拿着手机显露出几分傲娇,她偏下头停在两个人的面前:“你们是谁?”   “我们要去参加见面会。”高中生说,“我们太饿了,出来找吃的。”   啾啾乐居高临下,眼光打量着方周的上下,嘴角往上一勾:“你们是对情侣?”   “不是。”方周说话一块,随便想了个称呼,“我是她哥哥。”   平时跟着裴远行动,方周主动充当背景板和哑巴,巴不得自己会隐身术。这次带着高中生,他反倒不想默默站在身后,就算高中生有实力会化险为夷,在他的眼里始终是个小姑娘。   “哦。”啾啾乐说,“去吧。”   啾啾乐说完话仍是那副高傲,从他们身上走过闻到一股不自然的香气,方周心里死死记住这个味道,开始往裴远之前去的方向,没走几步发现身后的高中生没跟上来。   高中生低着头,表情被埋在头发中,在沉默的空气中她吸了吸鼻子。方周拍了拍她的肩头,笨拙安慰:“你别哭啊,我还有一颗巧克力,给你行不行。”   高中生抬头,眼睛微微泛红,冲他笑了笑:“我没有哭。”   方周挺想揭穿她的,但眼前的情况没法继续聊多余的话题,说不定啾啾乐会不会突然倒回来,或者再遇到啾啾瑶。看在高中生是女孩子的份上,陪他站在原地多待了会。   方周从口袋里摸来摸去,想起自己没有揣卫生纸的习惯,于是把袖子递给她:“要不你擦擦?”   高中生人一愣,一把推开他:“不用了,我们走吧。”   过于冷清的街道,根本看不到有人的存在,那些本该开业的店都没有营业。方周挺想问高中生眼睛为什么会红,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是哥哥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被啾啾乐吓得卸下了伪装?   百度有告诉他,和人相处贵在真诚,贵在能为朋友分担忧愁。但他又疑惑是,高中生才跟他认识没多久,可以定义为朋友了吗?   他刚想到这。高中生指着门打断了他的思绪:“这里面有菜刀的声音。”   这大概是一家餐厅,笨重的深棕漆木门几乎隔绝一切声音,方周好奇高中生的耳力要敏感到什么地步,能听到里面有声音。   方周刚要伸手去推,人立马就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来了莫苗,游戏第一天时差点被搞的那个女玩家,裴远告诉过他那是一个教训。   他跟高中生不熟,更不可能因为说了几句话就变成了朋友,差点被这么多年没有交朋友给影响。方周屏住呼吸,选择暂时不轻易相信高中生。   高中生看出了他的情绪和动作,舔了舔上唇表示理解:“你可以不信,但是这么冷静的大街,只有这里面有声音,信不信由你。”   “那你会进去吗?”方周问他,“我觉得算了,我们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高中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找你朋友?还是我们回去?”   他们本来就是往裴远去的方向前行的,结果走了一圈都未见到身影,冷清大街挂起风来都有回音,光秃秃的树没有一点绿意,到处是焦黄。   方周相信裴远可以全身而退,裴远的心思比他缜密的太多,想法和脑洞有时候都能是引导,为了保护裴远手里这一项线索,他当机立断选择了回去。   再回到见面会有一段路程,舞台附近仍有玩家聚集,扩散玩家群像疯抢般连一点砖块都没有放过,即使工作人员冷板着脸追逐他们,他们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方周和高中生挤到人群中,只是为了尽快回到房间里,毕竟房间安全得多。工作人员嘴里念念有词开始与玩家发生争吵,她嘴里念念叨叨一直骂玩家们晦气,差点惹得几个小太妹玩家动手。   方周随意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张稍微熟悉的侧脸,他对异性的记忆力并不高,而是这个正好刚刚就在他脑子里闪过。   对方似乎接到了某种暗示,正好偏头往方周这边看,两个人双双一愣。方周看到了莫苗,莫苗瘦了些,穿了一身黑色质感的风衣,头发稍稍有些长,眼睛还是跟之前一样闪。   他没太留意多久,回过头和高中生回了自己们的房间,钱波和欧宇已经回来了,他们手里拿着电脑,正蹲在沙发上敲代码。   “你们回来了。”钱波说,“我这边查到一些线索,估计可以用。”   高中生问:“什么线索?”   “见面会是个幌子,这里的活动都是没有经过官方认证的私下聚集,网红分别为十八线。”钱波看着电脑读,“这地方已经荒废很多年了,当年闹鬼太凶,人都搬光了,没搬光的也都死干净了。”   “这里的人都死了?”方周问他,“那主线人物是谁?”   “我在破解系统,但是它们封锁的太紧了,我解不开。”钱波捂着脑门,“不过啊,我查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要来这里参加的网红中,有一个是名气稍微大的男人,只是见面会还没开始,他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高中生说,“我们要找到他?”   “差不多吧。”钱波说,“找到他后,我可以利用漏洞和欧宇先通关游戏了。”   方周忍不住翻白眼,心里起了一丝嫉妒,外挂怪。他注意到,高中生和钱波很熟,两个人自然接话的时候,欧宇还露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方周指了指门外:“我去看看我的同伴回来没有。”   方周前脚一出,欧宇就发声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像带了两个孩子一般。   “他估计都能看出来,我们是一伙的了。”欧宇叹气,“你们装不熟,不是装得挺好的吗?”   高中生笑了笑:“和小波太熟啦,没忍不住。”   “对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诶。”钱波不服气,“虹姐让我利用系统,强行把我们三个安排在他俩身边,就是为了试探他们的诚意啊。”   “虹姐不是说,暂时终止试探,辅助就好。”欧宇说,“你们俩这样……算了,已经发生了。”   “哼。”钱波看向高中生,“你这关过了,是不是就和虹姐绑定好友了?”   高中生双手紧握:“嗯,虹姐完成她的关卡就和我绑定。”   实际上目睹高中生和钱波的自然对话,方周也是不太信他们是熟人,这样断章取义不好,万一因为这种想法闹误会,他指不定会被人背地里骂得狗血淋头。   裴远感觉也没有回来,舞台附近的人也没有消散,他蹲在门外边发呆,开始皱眉往关卡现在的状况思考。   装饰品的小鸟应该游戏里唯一的提示,它每次发出指令后就会开启游戏条件,基础层的杀戮是因为大家还不回房间的话,那么时间的间隔是多少。   他刚想进行大致的排算,高中生突然站在他的旁边,她半蹲下来说:“快点进来,小鸟开始播报了。”   方周猛地一起,大步流星回到房间,正如高中生所说小鸟开始播报了,她弹出来后不像上一层那样僵硬,反而像只真正的活鸟,反复跳在那根长杆上。   它‘吱嘎吱嘎’叫了两声,开始进行播报:“离开房间,离开房间。”   众人集体一懵逼,沙发的钱波都没有反应过来,高中生愣了下:“它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房间?”   “上一层没有这句。”欧宇说,“它和之前那鸟不一样,大家冷静下。”   那只小鸟没有弹回去,而是继续跳跃,方周不禁好奇,它不进去的意思是不是在等对话?方周呼了口气,直接开始进行询问:“我们不出去会怎么样?”   小鸟继续跳跃,反复跳跃在长杆上,叫声换成了叽叽喳喳。外边已经响起了人声喧闹的脚步声,有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朝他们门外袭来,众人忍不住抖了抖。   方周知道裴远还没有回来,心里反复安慰自己,他不会出事的。小鸟还在跳,外边压迫感还在接近,大家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小鸟叽叽喳喳叫唤了好久,最后停在长杆上,它的巴很小,眼睛抬起来看向方周。方周咬牙又问了一遍:“我们不离开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小鸟摇了摇脑袋,“这是演习,这是演习。”   外边的沉重感瞬间消失,小鸟也钻了进去,钱波手被吓冷了,差点没拿得稳电脑,幸好欧宇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我的天。”钱波吓死了,“这只鸟,我要把它烤了,吓得我头皮发麻。”   欧宇放下他的电脑,好半天才接了一句:“那你得先抓住它。”   这一次提醒全体人都被没出事,大家虚惊一场,巴不得一把火做个红烧烤鸟。舞台很安静,十四个人待了好半天,被刚刚的事情搞得有些不太冷静,都担心小鸟会不会还会做出启动这样的条件。   画家回来的时候,裴远还没有回来。画家显得疲惫,脸色黑了一圈,身上脏兮兮的。画家手里踢了一袋东西,是个白色熟料袋,画家忙把塑料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慌慌张张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钱波沉不住气:“你拿的什么东西?”   画家看了他一眼,没有要说的意思,把手按在口袋上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大堆人跟逃难似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口袋里有什么?”钱波锁定他的口袋,“你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干嘛告诉你。”   “你这说的。”画家脸色不舒服了,“人人都有秘密,难道就必须要把秘密说出来啊。”   “那你出去干了些什么?”欧宇接过话,“你说了,我们再说。”   画家蹙眉:“你们这叫强人所难!”   “你这还叫想白嫖呢!”钱波声音大了些,“你凭什么白嫖啊,你都不团结还玩团体战。”   画家和钱波没说几句话就开启了争吵,欧宇帮着钱波说话,一气之下画家捂着口袋想离开,画家狠狠吐了口唾沫,恶狠狠说:“你们四个人必死,你们不仅必死,还搞不过NPC。”   “淦。”钱波冲到门前,“你是不是想打架。”   “好了。”高中生拉了他一把,“人已经走了。”   他们这么一闹,吸引其他房间的注意,玩家都抱着吃瓜的态度,纷纷说团体战搞内讧,真的不怕通不了关。高中生关上门,靠在沙发上摸了下自己的下巴:“这个小鸟要间隔多少时间开始播报?”   “我查查。”钱波打开电脑,“查不出来。”   “二十分钟一次。”方周说,“每次开启任务必须在房间里接收,未在房间里收取任务的玩家,会被NPC击杀。”   “你确定?”欧宇问他。   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方周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有什么些人在跟他对话,不难受就是不舒服,在刚刚高中生关门那一声响,他的全身仿佛被洗了一遍。   他眼睛明亮起来:“我非常确定。” 第70章 召唤意识   方周对于游戏没有多大的自信,他也清楚自己如果彻底离开裴远,自己什么都不是。说出这句非常确定的话后,他陷入很长的沉默,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实际上全身被冲洗一遍的感觉,进行了不到一分钟,一晃眼消失以后,好像自己刚做个白日梦。房间里大家都彼此沉默着,分不清楚装饰品里的小鸟二十分钟后蹦出来,带着怎样条件发布命令。   钱波已经开始研究如何制造游戏漏洞,平时他和欧宇运气不算差,一旦遇到主线人物,对着主线人物开始寻找薄弱的攻击点,强制自己和欧宇通关游戏。   他和欧宇并没有实际经验,甚至连之前参加了七八次游戏的剧情都不清楚,全要靠通关后得到全部剧情。虽然被系统警告,但钱波乐此不疲使用这些。   高虹劝说过钱波,欧宇表示都行,操作电脑的钱波本人就不同意了,他没法在游戏里生存,因为他胆子小也怕死。   钱波输入一系列代码后,对着屏幕打了一行字给欧宇看:我们找到主线人物就离开。   欧宇随意一撇,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房间里异常安静了许久,直到外边起了二次吵闹的脚步声,稍微缓和了大家沉重的心情。对于一头雾水的关卡,不仅是他们五个人,外边的玩家也是一样。   游戏里最漫长的就是黑夜,一旦抵达黑夜后,在没有寻找任务和线索,会被立马送到高一级的游戏层。所有人都是慌的,更包括方周本人。   方周站在房间门口,想查看有什么可以留意的线索,结果发现墙面什么都没有,甚至相似的门连一点被拆卸的痕迹都没有。方周突然有了某种思路,他把控好时间开始在玩家人群里走来走去,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把圈子绕得很大,做出一副和大家一样慌张的样子。   绕了很多圈,他脑袋发昏,但体力勉强支撑得住,方周深呼了一口气,开始没有任何思考向前走,在数到七的时间,他就已经推到了有高中生、欧宇钱波的那间房。   方周手一顿,他大脑在刚刚倒数,再到现在,全程都没有一点思考过房间在何处,他身体本能往前走,手也是习惯一推,结果回到了自己团队的房间。   高中生察觉到了,一副“你发现了什么”的表情问:“怎么了?”   方周忽视她的表情,轻轻带上门之前回了句:“没事。”   方周发现身体有很强的被召唤意识,不管是进入房间还是在这片舞台不远处走动,无论怎么走动,很快就能回到观众席,回到团体的房间。   在这种召唤意识面前,玩家无论走多远都会回来,正如裴远和画家遇到了‘鬼打墙’,方周现在认为那似乎就是单纯的迷路,但无论怎么绕,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活动场地。   这间房的建筑修得非常奇怪,像艘被断裂成两半的轮船,歪斜着只有一半被催坏的船身,而另一半却不知所踪,大多数都是深棕木的构造,显得颜色深重,没有色调。   方周沿着活动会所转了一圈,在不远处看到了几个人,她们穿着妖艳集体都是连衣裙,其中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   莫苗正拿着烟放在嘴里,似乎在和其他玩家们聊些什么。方周并不好奇她们的话题,原路折返回到了舞台的观众席。   初级层的观众席和基础层其实没什么两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初级层的座位更靠近舞台。他心里一直默默倒数着时间,也知道距离小鸟颁布命令还有两分钟。   他担心,裴远回不来怎么办。   在时间快到时候,方周回到了房间,他坐在沙发上拽紧双手,提醒着说:“小鸟开始了。”   钱波手顿了顿,疯狂对着电脑敲代码,这层过于麻烦,完全攻克不了系统。钱波气馁低头:“好难。”   高中生深呼吸:“不知道该是什么命令。”   “和上层一样,是发布出去的命令。”裴远把门打开,从外边走进来,他浑身带着一股浓郁的绿草味,仿佛用花草洗了个澡,“舞台灯光已经就位了,网红双胞胎姐妹的登场。”   方周大迈步上去,有几分激动:“你去那里了?”   裴远挑眉,拍了拍衣袖:“想我了?”   裴远没个正形,拉着方周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放在装饰品上,露出短暂的严肃。   小鸟确实在方周的计算弹了出来,这次它不太一样,它不像裴远刚刚见过蹦蹦跳跳的那样活跃,它显得死气沉沉,眼睛乌黑,死死扫视着大家。   “快去参加见面会。”它刺耳嘈杂的声音,“快去参加见面会。”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泡开始恍惚不定,内置音响开始发出尖锐的笑声,但不陌生的是这声音是主持人的,她更加夸张的笑声,伴随着外边传来的呜咽声,都能猜出没回房间的人都已经被杀戮了。   她不停的尖锐笑:“大家好,欢迎来到网红见面会,呵呵呵呵呵呵。”   “她笑声好恐怖。”钱波抖了抖,“好吓人。”   “嘘。”高中生把手指放在唇边。   “呵呵呵呵,观众们让我们表演一段刀工杂物,助助兴。”她不停地笑,每笑一声都听的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大家快来呀,呵呵呵。”   初级层增加了对话,NPC的态度也变得更奇怪,方周显得犹豫,犹豫出去会不会是陷阱,犹豫不出去会不会葬送在这个房间里。   小鸟说完话早就弹回了装饰盒,头顶的灯忽闪忽闪,气氛更加沉重。裴远用手轻轻点了点沙发,给方周做了‘走’的暗示,但裴远担心方周看不懂,索性拉开门先出去测试:“走吧。”   大伙见他动,纷纷离开房间。舞台上的光红艳过了头,随处都刮着风,观众席没有什么灯光,整个场面十分压抑。   观众席除了他们五个人,不远处已经做了五个人,他们看起来很害怕,大家紧紧抱在一块。台上的主持人露出夸张的表情,笑容扯得很大,比基础层更加惊悚。   方周眯着眼:“这种感觉太不舒服了。”   “确实不舒服。”裴远说,“不要一直盯着主持人看,容易被当成猎物。”   “你刚刚去了什么地方?”方周迅速问话,“你跟人打架了?”   “一会再说,这个问题我得慢慢答。”裴远听他语气不太爽的感觉也不生气,继续装傻地笑了笑,“但在答之前,我们需要观察那对网红。”   方周露出疑问,见高中生在自己旁边坐下,立马闭上了嘴,他把目光放得很远,心里却想了很多。   方周猜,这对姐妹花结束了表演,估计这位一直不出现的主线NPC就会登场了。方周更害怕自己的猜测出现问题,调整好心态,强制融入自己是演员的角色。 第71章 我不好奇   奇怪的气氛一直到网红双胞胎登场后变得更加厚重,主持人站在舞台右下角,露出僵硬笑脸一动不动。网红双胞胎重复了一遍基础层的那套尬舞,再次辣眼到了全体玩家,但我为了贴近身份,大家都表现出一副相当精彩的表情。   网红姐妹花没有什么台词,跳完舞就回了后台,没有基础层的那些台词。大家清楚这是彩排,毕竟主持人提醒过,如他们所想,进去后台没多久的网红姐妹花,又重新返回了舞台。   她们换了一身衣服,蓝和粉的蓬蓬裙,两个人手里拿着两根仙女棒,脸上妆容没有换,御姐妆和身上的裙子极其不搭配。她们僵硬地走出来,一副小鸟依人的表情,开始不协调地跳起不协调的舞,甚至后面跳错了也没有停下来。   这一下,搞得观众席隐隐响起几句笑声,好几个人憋着脸都红了。她们夸张动作显得笨拙,尤其是一个动作要反复做好几遍,确实很容易引起不少人的笑穴。   “她们为什么这么搞笑。”钱波笑着拍了怕一把旁边的大腿,接收到欧宇冷淡的表情,笑容嘎然而止,“我不笑了。”   方周微微皱起眉头,又迅速松了回去。他察觉到网红姐妹花头顶的灯光不对,慢慢变淡后替换成了一层红色滤镜,不到一会,红色加深起来,照在主持人的脸上和网红姐妹花的身上。   裴远感觉到了异常,瞥了一眼方周,见对方一本正经的望着舞台。方周似乎察觉了视线,偏着脑袋跟裴远对上了眼,舞台红光印在方周的五官上,显了几分朦胧。   还没来得及煽情,舞台动静吓了大家一跳。不知何时后台蹦出来四个男舞伴,他们灵活的扭着手臂在后面夸张抖动,网红双胞胎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猛地站直身板,突然一丝不凌乱、不尴尬地跳起了芭蕾。   完全和刚刚肢体不协调的尬舞不再一个水平,但是也奇怪,她们妆容和服装丝毫没有白天鹅的感觉,给人的感觉非常非常奇怪。   “嘶。”方周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萦绕在周围,“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裴远把目光放在网红双胞胎的时候,两个人正好停下来,随着迈开轻快步伐,漫步跳跃到观众席。   她们在观众席里挑选了两位观众,睁大眼睛撒娇装可怜,实际上她们不需要什么表情,就能吓得人一愣一愣的。   “帮帮我们嘛。”啾啾乐拉着其中一个玩家,“不麻烦,就是共同完成一个舞蹈而已。”   “我……”衬衫的男玩家被吓到了,“我不会……不会跳舞啊。”   啾啾乐拉着他的手臂左右摇晃:“来嘛来嘛。”   周围其他人跟着瞎起哄,搞得男玩家十分难堪,啾啾乐似乎认定他了,一直拉拉扯扯的撒娇,但是男玩家不为所动,一副我不愿意去的样子。   方周的视角是个死区,他刚想偏头看,一抬头就看啾啾瑶冲着他笑,一脸意味深长:“这位粉丝愿不愿意跟我跳个舞呀?”   方周:“……”   啾啾瑶认定选他,就一直站在他面前,不像同伴啾啾乐一样疯狂撒娇,胸都快怼在人家脸上去了。   如果不去必要凉的道理,方周是很清楚的,他点了点头:“可以,但我不会跳舞,希望您不要建议。”   啾啾瑶拉住他的胳膊:“不会的。”   裴远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担心方周会出事。在啾啾乐的坚持下,衬衫男还是上了舞台,他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啾啾瑶把手搭在方周的肩上,开始一步一步地教着他踩拍子,结果方周总是踩到啾啾瑶的脚,他又尴尬又不好意思。   就算对方是NPC,但也是个女孩子,跳舞再怎么不行,踩人家脚也是不对。方周想起了自己百度查询的内容,互为尊重,无论男女。   他把手不协调地放在啾啾瑶的肩上,闻着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和她继续尴尬跳舞。啾啾瑶似乎感觉到他的脚步错乱,踩得脚有些不舒服,立马松开手尴尬笑了笑:“您不要心急,慢慢来。”   方周十分尴尬:“不好意思。”   两个人继续尴尬的跳舞,方周不敢搂她腰,两根手指按住她背,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中间保持了一大段距离。方周看着啾啾瑶一脸疑惑看着自己,觉得这个NPC的情绪很丰富,多半不是普通NPC。   啾啾瑶疑惑:“您这是在干什么?”   “保持安全距离。”方周说,“我怕踩到您。”   “……你已经踩到我了。”   “不好意思,那我慢点。”   他们的举动惹起了观众席玩家们的笑声,尤其是在方周手臂伸直、乱踩脚步的动作下,看得外人都着急。衬衫男和啾啾乐的表现就过于优秀,衬衫男的表情不好看,比刚刚更不好看了几分。   跳舞完毕,啾啾乐和啾啾瑶鞠了躬,异口同声十分官方:“谢谢大家爱护我们,我们很开心被邀请来参与。”   观众疯狂鼓掌,随后节目灯光就消失了。方周把自己往衬衫男旁边靠,趁着下台想问问他,却没想到衬衫男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周想跟上去,发现舞台灯光再次凉了。台上的啾啾乐和啾啾瑶估计趁着灯光暗灭,已经下台了,台上是那个如同机器人的主持人。   她笑容十分狰狞:“大家做得很好,彩排到这里就结束了,晚上直播开始后,呵呵呵,希望大家保持。”   观众席在此刻一秒解散,大家如释重负,纷纷谈论刚刚差点被啾啾乐的出现给吓了一跳。男玩家更是口无遮拦:“那胸跟个皮球似的。”   裴远揉了揉眉心,发现钱波欧宇和高中生已经先走了,他打算去问问方周的状况,发现四周并没有方周的身影。他猜到原因,正要前去,迎面而来的莫苗直接把他挡住了。   裴远保持开距离:“挺巧的。”   “不巧了。”她说,“我想和你说个事,跟你做个交易。”   “我不喜欢做交易。”裴远笑了笑,“我不是商人。”   莫苗不死心:“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就这么急着拒绝我?”   裴远还是笑,对她微微弯腰,侧过他开始往衬衫男的方向走,他之前留意过,对方的表情肯定是啾啾乐对他说了什么。   衬衫男对游戏不熟悉,玩过的关卡搬手指都能数得清,几次都是运气好,死里逃生得以通关。但这次不同,第一次面对NPC使他极其慌乱,每一想到自己碰过对方的肌肤,他感到的只有恶心。   方周四处乱绕,终于在发现了衬衫男,衬衫男正在抱着头瑟瑟发抖:“你没事吧。”   “啊。”衬衫男吓了一跳,脸上的恐惧未消,“是你啊。”   “你怎么了。”方周蹲在他旁边,“刚刚就看你不对。”   衬衫男努力克制自己的平静,脸上的慌张一目了然,他喘气着摇头:“没什么...没事。”   方周看他急急忙忙捂着头,努力克制平静又没克制得住,满脸都是在害怕。衬衫男慌慌张张准备离开,走之前又不太好意思:“那个……我先走了。”   “你在害怕什么?”方周喊住他,“啾啾乐和你说了什么?”   他浑身都在抖,长时间一个表情已经麻木了,没登舞台前,衬衫男表情还不算难看,跟啾啾乐跳了一支舞,整个人就不对了。   “啾啾瑶她刚刚逼近我,说要是我不听话,她就灭了我。”方周瞎扯了个理由,“我就是想和你谈谈,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方周简单这么一说,衬衫男明显憋不住了,他再次抱着头蹲在原地。随后颤颤巍巍地走到方周面前,满脸愁容,说话都不利索:“她说……她说,如果不听话,她、她就把我,头割下来。”   “她用那副表情把我压制住,跳、跳舞的时候还瞪我。”衬衫男说,“走之前,她、警告我,明天自己主……主动去和她上台,要我表现、自然些。”   “她也威胁了你?”方周克制自己诧异,又故作一副失落,“她也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衬衫男瞪大眼睛,“你有没有闻到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一股非常恶心的尸臭味,像厕所一样?”   方周一愣,顺着套话:“不太一样,她的比较难闻,而且香味很重,我鼻子有些堵,没有闻清是什么味道。”   衬衫男摇头:“太恐怖了,我要回去了,我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衬衫男边说边往回走,留着方周一个人在原地陪伴,看着他的反应,有些担心这个人会出事。结果他刚这么想,下一秒就真的发生了,衬衫男在转角发出尖叫,突然出现一个黑影直接把他包揽住,随后消失了。   方周连忙跑过去,还想看看衬衫男的处境,一到转角就撞到了人。裴远也不多说,拉着他往回跑,为了不引起方周的脏话,他迅速解释:“很多人都埋伏在这里,快走。”   盯上衬衫男的不止方周裴远,更多老手都在暗处把他俩当成猎物,有些人认为是在舞台上,陪两个人网红姐妹花跳舞,就会拿到特殊奖励。   裴远甩开了几个跟踪的玩家,生怕方周落在其他玩家手里,本身没存档估计零战斗的方周,铁定要凉凉。裴远好不容易把方周带回舞台附近,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下,就见莫苗又出现在眼前。   “我还是想谈谈。”莫苗挡住他们,“我觉得你肯定好奇。”   “不,”裴远摇头,“我不好奇。”   “你必须知道。”   “别说了。”裴远说,“NPC追杀来了,你先回房间,我们下一轮出来再说。”   莫苗摇头:“不行,我怕你们变卦。”   方周以为裴远是随口说说,结果后背一凉,让他信了。他拍了拍裴远,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平静开口:“来了。”   裴远一回头,瞧见网红姐妹花手里拿着刀,妆容凌乱不堪,正死死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第72章 太长无名   三个人呼吸短暂停止了下,网红姐妹花离他们的距离不是很远,对付三个手无寸铁的人简直轻而易举。但是时间静止了好几秒,网红姐妹没有动静,目光凶狠着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   方周离开房间到跳舞心里都在计算时间,想确定小鸟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在刚刚的奔跑中,脑子被累得一片空白。他强制憋住不规律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冷静下来,可惜再怎么憋,方周还是害怕NPC提刀过来。   裴远的手从前面突然伸过来,一把抓紧他的手腕,头没回目光盯着莫苗:“你存档了没有?”   莫苗一愣,反应稍稍迟钝:“没……没有……”   “那你赶紧跑吧。”裴远说,“去找一间没有人的屋子。”   莫苗还是愣在原地,她可能没法理解裴远的意思,现在处境危险的是他们三个人,裴远却一脸平静地劝说自己先。   方周也是这样的想法,但他想到裴远这么说,必然是能保护他和自己不会被NPC伤害的自信。方周并不记仇当时莫苗偷走了收音机的事情,毕竟对于他来说,那算是经历,是个教训。   “你们为什么不走?”莫苗问,“你们就不担心吗?”   裴远见她一动不动,没打算解释:“苗苗,快走吧。”   莫苗听到这话,准备快速离开,然而她又突然呆了一下,她回过头快速的说:“我哥被W组织害了,组织头目是个极其凶残的杀手,他们有一个名单,名单上有你们名字,我花钱找人调查过你们,但是我只是知道你们的基础信息,其他我都不知道。”   她开始往前跑:“如果你和我还活着,拜托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莫苗的声音消失在会场里,她的声音并不小,而且加上裴远和方周刚刚跑过来的地方,就埋伏了好几个老手。方周不知道会被多少听见,裴远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一直盯着刚刚莫苗跑去的方向。   “走吧。”裴远一身轻松地说,“我们得回房间去。”   方周脚不太敢动,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提醒着网红姐妹花的移动。方周回拉了一把裴远,‘嘶’了一声:“我们能走掉?”   裴远点点头,从网红姐妹花身边掠过,下巴往前边抬了抬:“走。”   网红姐妹花确实吓人,脸上残妆没有擦干净,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黑色的纱裙,没有之前舞台的丰富表情,像是两个机械人。   她们移动速度慢,恶狠狠的眼睛从方周身上投到裴远身上,再投到黑色阴影去。见面会的舞台挂着红色光,一闪一闪的,加入了这窒息的环境中。   “她们为什么没有跟上来。”方周走在裴远身后,看着影子被红光拉长,“你要去那?”   裴远一直没说话,停在间房间门口,也不知道那里出来根长针,三两下就把门给撬开了。他们的位置死区,再加上这边冷冷清清又通冷风,走路都带有些许回音。   方周想问什么,裴远已经反锁上门开始为他解释:“我之前一直躲在这里,我发现这关的约束很多,这个场所和外边就像是迷宫,无论你这么绕,都会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我故意的抵抗了下,发现这些没有人的废旧材料室可以打开。”裴远沿着桌边,在抽屉里摸出了一把手电,“我们就待在这里吧。”   废旧的资料室除了门是好的,其他都是劣质,很多没有使用的软垫都被老鼠挖了很多洞,油漆都在长时间未使用下发干。屋子没有那么吓人,只是狭窄,两个人站在一起几乎不能面对面站着,只能侧着。   裴远把窗户打开,把口袋的巧克力递给他,指着不远处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很诡异,为什么这个地方了无生机?”   方周撕开足球的巧克力,把目光放得特别远,看了半天发现见面会外边的场景,没有一点变化:“这地方莫非是个拍戏的?”   “不太可能。”裴远摇头,“我上次在大街上遇到过人,这些人慌慌张张奔跑,我完全追不上,但是对方是女性,奔跑速度这么快不可能。”   方周皱起眉头,大脑疯狂运转,把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都想了一遍,突然有了个脑洞:“你的意思是,这个场景里有人,但是几乎见不到人,会不会、这里本来就是晚上?”   没有人会晚上出来,只有晚上才是最安静时候,这个场景显得死气沉沉没有人烟,那只能说明有很多问题因素。方周是不敢保证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他挠了挠头生怕裴远笑话自己,那他想动手也打不过。   裴远双目微眯,往窗外的城市扫视了一圈,歪头看向方周的脸,发现他正学着自己也在注意外边。   裴远忍不住笑了笑:“一会我们还会回到舞台,但是你不能被这个游戏的气氛带进去,如果你带进去了,你会找不到这个房间的。”   在裴远心里,召唤意识就是在束缚他们的行动,如果非要按着游戏给的气氛走,那么绝对会被带沟里。裴远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自己要是离开久了,方周突然出事,绑定关系断掉,方周绝对要凉。   方周不想打断他的思考,但又好奇刚刚的事情:“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平静?”   “你没发现不对吗?”   “什么不对?”方周有些呆,“网红姐妹花的猎物不是我们?”   “我们不可能变成猎物,我没到这里之前在外边捡到了这俩姐妹花其中一个的手机,手机密码设置的太复杂,我解开了很久。”裴远也不藏着,“手机里除了搭档、经纪人、老板外,还有个陌生的男性。”   “男性的备注是‘C’,聊天记录上有提到过一个房间。”裴远说,“我就找到了那间房间,里面没有人,不过有一个道具。”   裴远把手电递给他,手电属于游戏里的特殊道具,手机里网红和‘C’的聊天,字行间里很能看得出两个人是暧昧关系。裴远把东西拿了没过多久,再想倒回去找那间房的时候,发现那间房已经不见了。   手电是个辅助工具,裴远靠着瞎整摸清楚怎么使用,手电没有光源,一旦开启就会保护使用者的主人。再加上方周是裴远的搭档,通过间接的传递方式,也顺带一起保护住了。   所以方周才会有浑身被清洗的感觉,才会在提问小鸟的时候,挡住了那道命令。   方周纳闷:“你为什么总能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裴远说,“运气好。”   方周:“……”你运气真好。   “不过我觉得那个房间很诡异,既然能消失,也代表着肯定还会出现。”裴远提醒他,“你如果去了那些走廊,注意一下那个房间,房间号是237,是唯一一个三位数的存在。”   方周勉强点了点头,脑袋瓜猛地一响:“你是觉得,主线人物,他在这个房间?”   “嗯。”裴远说,“我有一种直觉,对方之所以神秘不出现,不是代表他厉害,我觉得他估计跟我们一样,在想怎么逃。”   按照裴远的想法来说,他听过啾啾乐的电话内容,她当时撒娇中带有抱怨地提起了‘军哥哥’的存在,裴远又无意捡到她们的手机,手机屏保和桌面都没有设置壁纸,他当时也分不清是谁的手机。   如果是啾啾乐的手机,那么‘C’这个词要么是‘军哥哥’的姓名,要么是‘军哥哥’名字里其中一个字。   啾啾乐这么看重他,他也迟迟没有出现过,或者说出现过,就是他们手里的海报。这么大的名气还有节目专门设置的应援海报,已经十足说明了这个人的地位比其他网红都高一级。   他为什么不出现?   裴远只能凭借直觉,做出了这个猜想。如果‘C’和‘军哥哥’不是一个人,那么他现在所想的都等于是白想。在主线NPC登场之前,裴远决定把第二个脑洞也思考出来。   “这对姐妹和舞台上的差距很多,今天搭过啾啾瑶的肩膀,她的肉是软的,而且身上没有衬衫男说得腐臭味。”方周想了想,“我觉得,我们暂时能盯紧她们的地方就是后台,因为她们一般都会呆在里面吧。”   “后台太危险了。”裴远摇头,“我们要换一种方式。”   “啊?”方周疑问,“你又有办法了?”   裴远平静地摇头:“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没在狭窄的空间里久留,而是聊完双方的问题,裴远把手电随手放进抽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打算离开。方周总感觉忘了问什么,走了两三步恍然大悟:“我们有手电保护,所以你刚刚才喊莫苗先跑?”   裴远侧过头:“嗯,估计他不乐观。”   裴远做过很多假设,也在观察这个关卡不可出发的条件,实际上脑洞再打也没办法准确猜出来不允许触碰的条件到底是什么,触碰什么条件会激怒到NPC。   在场的工作人员杀伤力也不小,小鸟必然是进行条件的唯一播报者,但是没给玩家们多余的提示,更不会说明条件,导致玩家都不知道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   所以他不知道是什么激怒了网红姐妹花,也不知道是那位想搞裴远方周的玩家,故意把姐妹花引过来,结果没想到莫苗非在此刻跳出来。   尽管莫苗是个老手,曾经有哥哥带她通关,但实际上她并不聪明。裴远也不记仇她当时偷走收音机,也没有因为她想等方周落单,把方周灭掉而报复过什么。   但很明显,她的信心和耐力都在极速下降。   莫苗没有安全感,她忘不掉莫大于和三个玩家在那一关被皮衣皮裤的两个男人绑在木轮上,再被推到滚烫的炭火里,被烧得什么都没有留下。   莫大于被人遗忘了,父亲口中的关爱只有她,问起莫大于,他都表现出一幅陌生,完全不认识的样子。莫苗给他举办了葬礼,在哭得撕心裂肺那一晚上,队友开锁男和大克选择了单干,队友一个接着一个全部宣布了退出。   她忘不掉哥哥莫大于在最后一刻,被人算计坑害的时候,把手里所有的装备都给了她。莫大于当时挤在漆黑的角落,露出温和又严肃的矛盾表情:“哥哥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了,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记得要拿着这些东西保护好自己,拿到十二分离开这个游戏。”   莫苗不停哭,一直哭到莫大于双手把推出门外和W组织干架时,也还是一副温柔的冲她说:“苗苗,快走吧。”   回忆到这里,莫苗已经被网红姐妹花逼近到了走廊的尽头。她不想以这种方式告别这个世界,不想自己被父亲遗忘,莫苗不停地往后退:“你们别过来!”   这没有让双胞胎停下来,她们一遍又一遍的拿着刀子开始戳向莫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眼前的人五官流血,睁大双眼倒了下去。   莫苗能感觉到身体在下沉,有难受的红色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肌肤开始变得冰冷又无力。   为什么这么倒霉呢?   她想,这或许就是命运。   莫苗渐渐没了意识,耳边嗡嗡声不止,她似乎能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讲话。她微微向上看,那个人很像莫大于,又很像古铜肤色的赵繁。   “你也来了啊。”   “我也来了。”   “……”   裴远和方周回到房间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钱波的电脑上,欧宇也难得面色铁青。高中生见状对两个人招了招手:“过来看看。”   方周好奇:“看什么?”   “我刚刚侵入系统,解读了一些游戏内容,啾啾乐不喜欢比自己跳舞好的人,她比较喜欢欺负看起来柔弱的男性。”钱波跟着读,“啾啾瑶不喜欢比自己唱歌好听的人,她讨厌皮肤比自己白的人。”   裴远蹙眉:“这两个性质的人都没了?”   “何止是没了。”钱波说,“这些人死法特别惨啊,大哥。”   裴远看了眼钱波的电脑,敲了敲回车,发现系统已经修复好了刚刚的漏洞,屏幕任何图标都点不动了。裴远没错过的话,刚刚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图片,那个眼睛快要挤出来的人,正是刚刚要和自己合作的莫苗。   “借我用用。”裴远说,“我想查个东西。”   钱波双手奉上:“给您大哥。”   裴远接过电脑,边按代码也不忘对钱波说感谢。电脑很多东西被系统强制压住了,裴远也不藏着掖着,放在大腿上就是一顿操作,开始敲击代码。   他重新把视频弹了出来,莫苗死亡几张的照片被系统截取下来,并且附上了莫苗的玩家信息。裴远攻破莫苗所有游戏经历,在红色感叹号禁止访问的警告下,强制进入了。   虽说莫苗和他们并不熟,但莫苗死亡过多过少都与他们有关,他没办法带着莫苗一起走,因为莫苗没有那样的意识和保护效果,是没办法和他们进入那个房间的。   按照游戏里设置必要条件,玩家们无论怎么行走都会回到初始位置,但是莫苗不同,她无论在二楼怎么绕,都没有绕回自己的房间,二楼并不小,而且死路还那么远。   说明什么?说明这关并不止钱波一个电脑玩家,还有别的,甚至说是几个。   裴远揉了揉眉心,把电脑还给钱波,坐在沙发上发了个短暂地呆。然后偏头问方周:“看见了?”   方周点头:“嗯。”   裴远使用电脑时间不长,细长手指敲击键盘速度快,搞得高中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钱波脸上除了崇拜,就是崇拜,欧宇没说话,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玩自己的手指。   裴远没打算装成个小白,也不打算故作说明都搞不懂,其实方周也看出来了,他们出去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这三个人早就起疑心了。   “一会小鸟会通知见面会,你们两个可以不用出去。”裴远冲着欧宇钱波说,“我没有关闭网页,顺带给你开了个新的,你一会进入主页后可以看到一个人相关信息,不用等待主线人物出现,直接攻破我给你放置的那个NPC,你们就能利用漏洞先通关了。”   钱波听傻了:“大哥恩人啊!”   “没关系的。”裴远面不改色,像是提醒又是劝告,“你们三个人都是高虹,派来帮助我的对吗?”   欧宇对着他皱眉,一副“我并不愿意”的表情。   方周忍不住问:“你都没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你咋就看出来了。”   “很明显,那位画家也是玩家,但是人家遇到什么都会死死闭口,一句都不会说。”裴远笑了笑,“但是你们看起来很熟,互相分享和科普,而且还随随便便告知我电脑的内容。”   欧宇不太高兴,觉得裴远十分装逼:“所以呢?”   裴远接过欧宇犀利的目光,眼带笑意:“告诉虹姐,下次不用这么费尽心思了,我不太喜欢试探性帮助。”   方周察觉到欧宇的不友好,生怕下一秒会扭打一团,他肯定打不过,顶多当着面骂几句就完事了。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百度那些相处语句又挤入脑子里。   气氛一紧张,他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人生在世,相遇很难,一生朋友一生陪伴,一声兄弟大过天,切记不可矛盾,才能长久。”   方周说完没感觉羞耻,反而诧异,自己记性这么好了。 第73章 我太白了   大家相互沉默了下来,都被方周搞得无话可说,欧宇眉头死死皱在一起,最后坐回到钱波身边。钱波也按照裴远说得开始攻略电脑,想早点利用漏洞离开游戏,高中生没办法同他们离开,所以只能留在这层游戏里。   高虹有提醒他们,尽量玩游戏的时候不要作弊,学会独当一面通关全部。欧宇是同意,但钱波的智商只保持在运用电脑上,欧宇又顺了钱波的意,总是没做到高虹给的建议。   裴远盯着装饰盒,在判断几秒后它会从里面蹦出来。方周数得时间在空白之后已经连不起来,他只能把希望投放在裴远的身上,也把裴远跟他说的东西全部死死记在脑里怕忘掉。   “你们在小鸟蹦出来的时候,就得进攻系统,否则很容易被修复。”裴远提醒钱波,“我给你设置的并不是永久的,也会被拦截。”   “大哥的意思是,我只有这一次机会?”钱波愣了,“我要是没成功怎么办?”   “那你等于浪费了这次机会。”裴远说,“你得等到见到主线人物才能再次拥有侵入机会。”   方周不懂电脑侵入系统的相关知识,也不是很感兴趣,他工作的时候,长时间操作电脑都快累得倒塌在键盘上了。方周把目光放在装饰盒上,等待小鸟蹦出来说明下一个条件。   裴远收回视线,问方周:“你自己猜测的话,下一个必要条件是什么?”   欧宇三人的身份被揭开,已经对裴远来说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毕竟他清楚这三个人仍然保持着一头雾水的情况中,对于装饰盒里小鸟的条件都是和玩家们目前都一样茫然。   方周没听出裴远无所谓的态度来,一本正经地盯着装饰盒看,但怎么看也看不出个什么。方周眯起眼,开始进行自己的判断:“我们刚刚参与了彩排,会不会可能一会播报的是见面会的直播?”   毕竟NPC提到过,真正开始的见面会是在晚上,虽然在见面会真正开始之前,小鸟也有可能进行下一个条件,但方周的脑袋瓜想不出会发生什么,索性直接跳到见面会的直播。   裴远没说什么,靠在沙发闭上了眼。方周得不到回应也不想问,跟着靠在沙发上等待。钱波已经等不及和系统决一死战,在他的脑袋里,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开局到现在,连主线人物都没有登场的关卡。   钱波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关难度这么高,他就应该把自己和欧宇搞到低级一点的游戏关卡去。欧宇除了给他眼神安慰,面部表情永远都是没有表情。   高中生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到环境安静下来片刻,屋子里有了轻轻的微动,她才下意识捏紧手掌,轻轻推了一把方周的胳膊。   方周一直没睡,睁开眼看向她:“怎么了?”   高中生指着装饰盒,像两个人第一次说话的动作:“它刚刚动了。”   房间不通风,没有窗户,看不到外边。墙上的装饰盒当着方周和高中生的面抖动了下,这次比其他要快,小鸟没带一点声音的跳了出来。   小鸟显得很活跃,像之前他们遇到那只一样,反复跳过来跳过去。大家其实都看出来了,大概有两只小鸟,一只眼睛无光死气沉沉,一只活跃眼睛有神。   方周推了一把裴远,看人醒了就问:“你说这鸟是不是随机出现,但是两只不同的小鸟都各自代表了什么?”   “活跃的小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高中生问,“我们之前见到外边的被杀了一地,遇到都是死板的鸟。死板的鸟是厄运吗?”   提到厄运,方周首先想到的是乌鸦。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死板鸟的模样了,他盯着用翅膀抹脸的小鸟,心里忍不住担忧它马上会说什么条件出来。   钱波在看到小鸟那刻就开始拼命的操作电脑,生怕自己手速太慢错过了离开游戏的最佳机会,高中生和方周的心同样悬起来,只有裴远和欧宇显得意外平静。   裴远径直走到装饰盒身侧,头稍稍往下低,看着小小的鸟在不停挥舞翅膀,似乎很高兴一样。裴远食指轻点了一下小鸟的翅膀,看着它傻愣愣地差点摔倒,又没忍住继续点了下它的翅膀。   “你在干嘛?”方周问他,“你怎么还逗起了鸟?”   裴远笑了笑:“我就是想试试,”方周接话:“试什么?”   裴远食指轻轻触碰小鸟的头,伸出手指放在它的脚边,看着它不带任何犹豫地踩了上去。它似乎不怕生,稳不住脚跟,蹦跳到裴远肩头,一屁股坐下了。   “试试它能不能跟我走。”裴远指了指它,“没想到很容易。”   小鸟坐在裴远的肩头一动不动,偶然跳起来蹦了蹦,也没见它打算离开。方周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小鸟不协调地坐在肩上,不再搭理方周了。   高中生好奇:“它怎么不播报?”   方周收回手:“它不好意思了?”   三个人都在等小鸟开口,沙发的钱波则已经被系统搞得满头大汗了,他觉得这比平时攻击的系统更难,旁边的欧宇一直没说话,脸上也没法读懂他的心思。   钱波手指疯狂敲击在键盘上,嘴巴变得很干,在大家都等待小鸟进行播报的时候,钱波在崩溃的手抽筋边缘,终于解开了侵入完成。他收拾电脑,快速把东西整理好,欧宇替他拿好包,两个人准备等待漏洞出现,离开游戏了。   “我去,累死我了。”钱波叹气,“我们两个先走了。”   欧宇没什么好说的,走时看了一眼裴远,提着钱波的书包进入了闪出来的漏洞。漏洞是个肉眼可见的蓝色小缝隙,一次只能进入一个人,而且系统修复特别快,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缝隙就被恢复了。   只有会用电脑熟悉游戏漏洞的人,才不会在系统漏洞的岔路里迷路,就算是与搭档走散,只要其中一个人走回到现实世界,另一个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跟着回去。   房间一眨眼只剩下了高中生和裴远方周,三个人视线都放在小鸟身上,说不急都是假的,生怕条件不好理解,会让他们进退两难。   裴远时不时留意到高中生投来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你看着我也没用啊,它应该不可能会听我的话,开始播报吧。”   “见面会开始了。”小鸟在裴远话音刚落,迅速接下了话,“必须参加见面会。”   高中生眼睛一亮:“它果然听你的话。”   方周明白了要出去的意思:“我们出去了,小鸟怎么办?”   裴远把小鸟拿下来,直接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为高中生拉开门,做出邀请的手势:“我们先出去。”   “你不怕把它闷坏吗?”方周问,“死了怎么办?”   裴远做出了思考:“怎么了?这么关心我的鸟?”   “……”方周闭嘴了。   舞台的搭建和灯管比之前更加强烈了些,观众席几乎满座,不用猜都知道一些没有坐满的位置被NPC们给占满,舞台下面都是摄影机,还添加了许多盆栽。   玩家纷纷落座,开始等待见面会的开始。几乎所有的玩家都是按团队落座,时刻保持着与其他玩家的距离,在众多玩家之中,方周一眼看见了画家。   画家和他的新队友勾肩搭背,脸上带着未知的雀跃,似乎和对方非常聊得来。   这次他们换在最后边,尽量离舞台远一点。   见面会看起来非常正式,主持人的脸出现在舞台上,她拿着麦克风脸上带笑,玩家对她的印象很深,导致见她突然正常反而不适应。   彩排的内容一直都只有网红姐妹花,没有别的什么网红登场过,这次看起来这么专业,那么说明那些没有登场的网红都会上台。主持人念了一些台词后,面色带笑把网红姐妹花迎接了出来。   一切按照大家见过的场景进行,大家机械般的鼓掌,做出一副相当精彩的表情。   方周察觉了很多异常,网红姐妹花的舞蹈动作没有那么尴尬了,脸上的妆容没有那么脏,而且表情丰富笑起来甚至甜美的不行,若不是他见过这俩网红捅死了莫苗,他都快觉得这俩网红是个实力派演员了。   网红姐妹花表演过多,到最后剩下了跳舞。啾啾瑶优雅地走到方周面前,脸上精致的妆容,加上甜美的笑容,让原本觉得她恐怖的玩家内心不停动摇,觉得她超甜美。   “我可以邀请你跳舞吗?”她做出诚挚的邀请,眼不离开方周的脸,“想邀请你跟我上台。”   正式直播,她们台词都变了。   啾啾瑶话里有话,刻意加重邀请,又在提醒方周彩排的时候。方周没法拒绝,点了点头跟他上了台,顿时舞台突然迸发尖叫和嫉妒。   方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羡慕,但觉得是真的吵闹。   啾啾乐在观众席随手挑了一个男嘉宾,她脸上带笑,妆容比啾啾瑶更吸引人些。之前跟她跳舞的衬衫男不知道去哪里了,方周忍不住好奇,收回视线看到啾啾瑶正看着他。   “不要分心哦。”啾啾瑶说,“现在可是在直播。”   方周立马道歉:“不好意思。”   正如钱波说的,啾啾乐这次选的玩家还是一名看起来瘦瘦弱弱好欺负的类型。啾啾瑶不喜欢比自己会跳舞和皮肤的人,方周两者占了一种,而且他确实比涂了粉底液的啾啾瑶还白。   瘦瘦弱弱的玩家胆怯地看了一眼方周,眼神流露出求助,方周自身难保,也冲他投了个求助的目光。网红姐妹花开始搭着他们的肩膀,手捂在一起,方周手抖了抖:“我不太会跳舞。”   啾啾瑶露出笑容:“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瘦瘦弱弱的玩家虽然看起来害怕,但是艰难的跳完了舞,而且跳得相当不错。对比之下,方周跳的十分糟糕,踩了啾啾瑶好几脚,但啾啾瑶还是保持着一副笑容和他跳完了。   玩家和方周一同下台,留下网红姐妹花和主持人对话。回到座位,高中生看见那位玩家脸上似乎有点高兴,她侧过脸:“我刚刚和大哥哥聊了下,不知道你会不会发现一件事。”   方周坐在两个人中间:“发现什么?”   “啾啾瑶看你的眼神非常仔细,就是那种恨不得吃了你。”高中生说,“尤其是你踩她的时候。”   方周回想了一遍,声音很小:“我刚刚没太注意。”   “意思就是,”裴远偏着脑袋,没看他,“你被啾啾瑶盯上了。”   方周不觉得诧异:“能猜到,毕竟我太白了。” 第74章 惊悚之夜(一)   网络姐妹花退场后,第二位网红登场了。新人物的造型偏歌手类,蓬松男士头,嘴边胡须显得沧桑,仿佛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   新人物戴了副黑色眼镜框,他坐在舞台中央为他准备的长椅上,可能是太单调了,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新人物手里抱着一把吉他,慢慢坐在人群中央,他翘着二郎腿拨弦歌唱:“吻住清醒的露水,唤醒春季时分,幻想与你迈着轻快的步伐,你跑我奔……只是那年少,总是容易破碎……更让青春伤痕累累……”   “他唱歌挺好听的。”高中生说,“感觉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故事,不对,NPC。”   裴远接话:“歌词很有意义。”   他的唱腔是民谣,再加上他脸色随时浮现着沉醉的表情,歌声也不难听,看起来倒不像个网红,像个歌手。   但他出场率很低,唱完歌鞠了一躬后,主持人也没有要和他互动的意思,就看着他荒凉地来又荒凉地下台。   方周没认真听他唱歌,不停地扫视着他全身,发现这个男人着装不正式,明明网红见面会直播摆设的这么有排面,他除了唱歌其他都绷着脸,没有变换过任何表情。   他有点好奇,新人物的出场是不是暗示了什么?   高中生把目光放长远:“又是一个新人物。”   第三个新人物就没什么看点,她们活蹦乱跳也不知道在表演什么,背景音乐一停,她们就下台了。   紧接着,画风就变了,有尬到头皮发麻的小品表演,有跳舞扭成麻花的奇怪舞蹈。   后面的表演越来越无聊,看得人几乎没有困意来袭,观众席里好几个玩家都已经东倒西歪睡着了。   方周拍了把脸,迫使自己不要被气氛弄得昏昏欲睡,他脑子里始终保持着一个想法,要听裴远的,不可以被游戏气氛给支配。   高中生枕着手臂已经睡着了。裴远继续面色平静地欣赏无聊的舞台表演,他拍了一把方周,有些担心:“没事吧?”   “没事。”方周又拍了一把自己的脸,“感觉到困了。”   “忍住。”裴远说,“一会就好了。”   “我知道。”方周又拍了拍脸,感觉到脸被拍到发烫,左手力气大把半张脸都给拍麻了。   无聊的舞台表演一直没有结束,当了中间表演剧本模式的时候,观众席已经睡着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后面一排的傻大个,横七竖八地躺在椅子上,还有的更是打起了鼾声。   舞台乏味的表演一直到主持人说进入广告后停止小半会,主持人说完话,表情凝固在笑脸上。   现场灯光猛地变了,淡蓝色从头顶照下来,印在主持人的脸上,睡熟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有点冷。   方周看着主持人嘴角的幅度几乎要拉到耳垂,那裂来大口能看到脸烂开的血肉,她把话筒的球一拧开,发现是把可以拉伸的长刀。   方周被吓清醒了,手忍不住去抓了一把裴远的手臂,迫使自己没有因为恐惧而加大呼吸声。   裴远反握住他,看了他一眼,另一手去轻轻推高中生。   主持人站在原地没动,眼睛却不停不停地扫视周围,随后她发出‘呵呵呵’地惊悚笑容,笑声顺着回声在观众席里飘过来飘过去,飘醒了一堆玩家。   玩家则通过睡眼看见主持人的面貌,吓得魂都快飞了。   “卧槽尼玛。”有人吓个半死,“啥玩意。”   高中生咽了一口水,脑袋瓜清醒得不行,小声对主持人的样子进行判断:“这是裂口女吧。”   “裂口女?”方周疑惑,“什么?”   “不知道。”裴远不确定,“她的武器不是剪刀吗?我们先等等。”   裂口女存在于日本,他会询问两个关于自己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如果对方两次回答都不一致,那么裂口女就会把对方弄成和自己一样的脸。   虽然主持人的外貌很像,但实际上基础层的她并没有询问过什么,而她手里的长刀在幽幽光线下,无比锋利。   玩家们也都傻了,但大多数玩家的游戏精神和心理素质也都高,没有引起恐慌和尖叫,即使有人吓得连连哆嗦,包着泪水也默默坐在一边不吭声。   场面一下子凝固了。裴远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舞台,正当他猜测见面会后半场会不会是屠杀的时候,他口袋的小鸟钻出了脑袋,她圆溜溜格外可爱,没叫没把身体全部从口袋里挤出来,只是尖细地提醒:“危险,需要离开。”   小鸟说完话立马钻了回去,裴远一听觉得自己的猜测真对了。因为鸟儿属于裴远们的房间,被带出来只有是在裴远们房间的玩家才能听到,这也包括不远处的画家。   画家浑身一颤,非常害怕抱紧自己的手臂,他看向刚刚结交不久的新团队,毫不犹豫把刚刚听到的东西说了出去。   团队的人半信半疑,脸上显得为难,其中一个人得知后,加大音量故意把这事重复了一遍。   话一出口,周围听见的团队都警觉了起来。在玩家密集的观众席,最不缺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很聪明的人,他们比较喜欢唱反调,这种人单纯混个厚脸皮,听什么都会主动成为第一个行动者。   但他们行动不高调,纷纷弯着身体开始盘算着现在的处境,没人能准确说出这个游戏那些为何出现的游戏条件,包括裴远。爱出头的板寸男则觉得,无论在什么地方,最安全感的地方就是属于自身团体的房间。   同伴觉得有理:“那我们怎么过去?”   “这还不简单?”板寸头沾沾自喜,“你看啊,观众席的座位很高,我们半蹲着绕,在跑到那边冲进去不就好了吗?”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团队的同意,因为板寸头就在裴远们后面,所以他们如何走路线又如何的计划,一字不差的进入了三个人的耳朵里。高中生面色沉静,看向裴远:“大哥哥,我们怎么办?”   逃,肯定是要逃,但关键前提是要怎么逃,要是同样采取板寸头的计划,回到房间的概率会高一点。但如果不采取,那就是和主持人硬碰硬。   “她还没有行动。”方周抢先说话,“我们先看看。”   裴远发现方周说话很平静,虽然目光放在前边的座椅背上,但没有以前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这要是平时,他肯定脏话一出,直接逼问为什么不想办法,完全不会第一时间主动说等等、再看情况之类的话。   高中生觉得没什么可观察的,她的想法和裴远想得差不多,如果不到关键时刻逃离,那么后半场就是对她们所有玩家的屠杀。光是各自心怀心思在想办法,板寸头的团队已经用这种计划到了自己们的房间。   大家纷纷投去赞许的目光。板寸头露出他嘴里的金牙,一脸志在必得,同同伴们纷纷回到了房间。   观众席接而连三开始用这种方式回房间,但都意外发现,舞台上的主持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多个团队都到达了自己的房间。   “这广告时间有点过长啊。”方周说,“都不会出啥事情吗?”   “我觉得后半场之所以会这么吓人,大概是因为现在也是在直播。”高中生接话,“我之前听我朋友说,有些网络节目会存在掺假,就是把最开始录好的视频,放在直播后,无缝连接让观众觉得那也是直播。”   方周不懂行情,也没有深究。之前NPC有提过晚上开始节目,但是没有提过什么时间结束,如果长时间都不会结束,那么说明他们观众,也是直播的一部分。   他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不过话却被裴远抢先说了:“刚刚直播的是网红,现在直播的是观众。”   “所以我们怎么办?”方周又问。   观众也就是他们玩家会受到NPC的摆布,从最开始其他NPC给的反应来看,玩家们的地位是尤其低,是可以被厌恶和嫌弃的。在场景不可缺少就是监控,玩家们都认为房间最安全,但都没有在意过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钥匙。如果NPC有所有房间的钥匙的话,那也是可能的。   裴远顾虑太多,他们没办法带着高中生去他们之前去的资料室,高中生没有辅助效果,身上还带着游戏支配的召唤意识。如果要带高中生去资料室,估计高中生会迷路。   音响开始响起‘卡兹卡兹’地噪音,声音吵闹不行,刺了所有人的耳朵。声音不知道来自那里,里面穿着尖细的笑声,伴随者一只小鸟叫喊,台上的主持人用舌头舔了舔到,说道:“广告回来,让我们继续直播。”   灯光没变,舞台没变,主持人也没变。暗的暗,黑的黑,气氛显得浓郁压抑,分分钟都在压住每个人的心情,所有人此刻都明白了什么——杀戮开始了。   方周有点慌了,高中生也是。裴远面色平静的拉住两个人的手腕,缓了一口气:“我们一起跑,上三楼。”   两个人也没办法,立马点头同意了。裴远清楚现在做什么都没有办法保全三个人,因为这关毫无预兆的游戏条件,让不少玩家心理会觉得抵触,因为怎么计划,都是在冒险。   再加上裴远知道还有和钱波一样的电脑玩家,他就觉得更危险了。这不比方周经历那些关卡难度小,也不必其他游戏的NPC弱,各种出其不意直接给你全部砸来,若是运气不好被砸中,那么再有几百个存档机会,都无济于事。   大家在惊慌失措中散成一片,女玩家被压抑久了,直接抱头开始尖叫,吵得人本来不害怕都迅速奔跑,少数人在外跑,多数人往房间里去。   裴远带着他俩上了三楼,边走边朝着黑黝黝的楼梯道上留意是否安全,高中生素质不低,一路上没吭声。她紧紧跟着方周,听到裴远轻声问她:“高虹有没有给你什么武器保命?”   方周跟着裴远看向高中生,看着高中生小心翼翼掏出一只钢笔:“虹姐说这关很难,给了我迷烟笔,说是可以在危险的时候用。”   “这东西不便宜,你这么相信我们?”裴远笑了个不正经,“不怕我们把你吃了?”   方周:“……”   高中生毫不犹豫的把笔递过去,摇了摇头:“虹姐这么信任你们,一定说明你们有过人之处,所以我也会相信你们。”   方周接话:“那你这么相信我们,那你叫什么名字?”   高中生沉默了半会,似乎也不打算说出来,裴远有眼力,拉一把方周:“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路都看不清楚。”方周没了刚刚观众席的冷静,露出胆怯的面容,“NPC蹦出来得吓死人吧。”   裴远指了指自己的口袋,一脸自信:“要不要我把我的鸟拿出来,给你摸摸,安慰安慰你?”   方周一愣:“……”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第75章 惊悚之夜(二)   三人在黑漆漆的三楼瞎转,话题也逐渐因为气氛而沉默,高中生的听力敏感,一听到不对的动静就会伸手去拉一下裴远的衣襟,裴远不出声地看向她,再把目光投放在他们背后。   方周被他们的反应搞得不敢离太远,更不敢往后看看有什么,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又看向脚下的瓷砖,学着去打量周遭一切情况。   方周问他:“三楼安全吗?”   “不安全。”裴远收回视线,非常诚实,“这个地方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了。”   唯一安全的地方,他们俩去得了,但是高中生不行。裴远之所以走路缓慢,又小心翼翼摸着墙壁行走,就是为了能借着自己夜视力优势,看那些房间有没有出现门牌号。   方周清楚现在生死擦肩的环节,胆小心理让寸步不离裴远身侧,他和高中生跟在裴远身后,看着裴远平静的换了一道门又一道门的触摸。   “你是不是想……”   方周大概明白了裴远要干什么,他们现在能落脚的安全点就是之前那间资料室,还有不受召唤意识的压迫,所存在的辅助效果。   而开启辅助效果的必要条件,就是裴远提过的房间,237号房间。   裴远食指抵在唇边:“嘘。”   裴远确实是这样的想法,如果他们运气好找到了237号房间,没准可以从房间里看到什么东西,如果运气更好,遇到可以辅助的物品,他们没准能逃过一劫。   不过这也说不定,裴远也不清楚那间房是什么条件,开过房间的人能不能再打开一次。万一他们没有找到房间,那么只能想如何逃命或者和NPC硬碰硬。   三楼的房间比起一和二显得极少,裴远都摸了一个遍也没有看到门牌号,索性带着两个人开始沿着三楼不停地绕。   “有什么规律吗?”方周指得是那间房出现的概率。   “不知道。”裴远实话实说,“我还没有发现。”   高中生看出两个人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跟在身后也没有插嘴,在她看来身边两个人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若换了平时,她也不需要人带,但是这一层真没让她明白怎么个玩法。   又考虑到是虹姐看上的人,高中生又选择理所当然的尊重,保留了好奇和猜疑,选择了信任。   房间出现的概率确实不清楚,裴远上次也是无意中进入。房间有规律,那么可能也有玩家同他一样,找到过或者进入过了。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主持人和网红双胞胎,外加其他几个网红,会不会都是后半场杀戮的BOSS。   现在一个都搞不定,万一来一堆,这游戏估计得全军覆没。   方周明白裴远想干什么,他想碰运气,找到房间就让高中生进去,看看凭借她自身能不能拿到道具,能不能和他们两个人一样拥有辅助效果。   这样一来可以让高中生同他们去资料室,也不可以摆脱召唤意识,在面临危险能替她自己挡一挡。   他们三人越往里面走,越感觉到空旷,脚步声都带着似有似无的回音。裴远停下脚步,把手挡在高中生和方周面前,似乎发觉了什么。   “我觉得有问题。”裴远说,“我刚刚摸索了下,发现这些房间的门都被锁上了,按照游戏一开始,玩家们的房间都在一楼,也就是说,不可能超过二楼或者现在三楼。”   高中生点头:“嗯对,我也发现了,是这样的。”   “那这有什么问题吗?”方周好奇,“二三楼住得是NPC也不奇怪吧。”   “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想了想发现不对。”裴远从包里摸出个东西,是他之前撬资料室锁的物品,“除了酒店,无论任何节目或者大型一点的邀请会,都会显得正式无比,包括对待‘名人’房间的分布,也就是在门外边会放置挂牌,就算三楼不是NPC们的休息室,那么是个杂物间也应该挂上牌子,防止工作人员走错。”   任何关卡里的场景都会参照现实世界的设计,可能会从上个世纪到下个世纪,也有可能是古代是军阀,反正各类的场景都不会显得敷衍。   裴远三两下拆开锁,开了个门缝观看里面的状况,门厚度很薄,开大幅度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高中生听得心头一紧,赶紧跟着裴远走了进去。   房间布置很随意,一个沙发一张桌子,墙角有两根木棍,别得什么都没有,连个遮挡物都见不到。   地面还有许多灰尘,面积小加上灰蒙蒙的一片,让人心理产生了极大的不舒服。   “你进来干什么。”方周问,“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避一避。”裴远笑了笑,“我猜测主持人这会应该还在一楼。”   “不太可能吧?”高中生愣了愣,“我们都能到三楼来,那说明主持人也是可以移动上来的。”   “可能。”方周接话,“因为开锁需要时间。”   高中生在懵中渐渐有了反应:“开锁?玩家们的房间!”   方周点头。他理解了裴远刚刚说得什么意思,这场景的分布很乱,除了玩家的召唤意识外,房间都显得无比随意。   大家无论身处何地,即使迷路都会在瞎走中回到自己最初位置,再加上只有房间是发布任务的地方,这关卡又是团队模式,大多数玩家都会陷入这是一个团队不能分开的想法,会主动把房间当成‘安全区’。   实际上这是游戏故意安排的,因为没有给玩家们安排房门号,不可能每个人能准确记住房间位置,也有可能走错。   而且上一层的主持人是可以敲门的,也就是说,她可以靠近玩家们的‘安全区’,也有可能能直接进入。   裴远想得其实也没那么多,他找不到主线人物,目前重心都放在237房间上。出现的概率、房间打开后能看到道具还是人物,都还不清楚。   又宁他找不到任何联系的‘军哥哥’和‘C’,都让他在想法上来来回回陷入纠结的死区。   “我们在这里呆会,我们各种心里默数一百下,然后再离开。”裴远说,“没什么别的,单纯呆一会。”   裴远想静静。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保命,两个人的命都在裴远手里,包括他自己的,如果到头来没有找到237房间的存在,他们该如何躲,又该如何逃,又成了应该消耗脑细胞的问题。   小鸟从他口袋里挤出来,飞起来有点笨重,它沿着屋内飞了一圈,站在裴远的肩膀。它眼睛在黑暗的空间里发亮,挥舞着三次翅膀,开口道:“你们已被监控拍摄到,你们已被监控拍摄到。”   高中生一愣,心急如焚。方周也有点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他认为监控他们应该是网红双胞胎,毕竟啾啾瑶盯上了自己,参与后半场杀戮也不奇怪。   裴远还是一贯平静:“三楼有多少监控?”   小鸟回:“十八。”   这个数字挺麻烦的,不排除针型和迷你型的监控,而且三楼范围广,只有楼顶应该不会设置监控,但如果去了楼顶,按照NPC的智商,估计都能猜到。   裴远把墙角的木棍拿过来,递了一根木棍给方周,指着墙上说:“看到明显的监控,直接一棍击碎。”   没办法了,总比被步步难移强。   方周接过木棍说自己知道了,他们把房间里的监控都敲击碎开,高中生捂住耳朵站在一边,机灵用把房间里的两个监控减掉刚刚小鸟说的十八,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把一百也默数完了。   “时间到了。”高中生说,“一百下数完了。”   裴远用袖子摸了一把脸,开门环视了周围的情况,下巴一抬:“走吧。”   走廊依旧黑漆漆的,不安和惶恐的心思不断向他们袭来,压抑气氛在疯狂进攻他们的心理。裴远面色如水,走在最前边,他走不到三步,又突然觉得不对了。   上次莫苗被人设置了一个区域里,而且区域是死角,导致了莫苗死亡。系统一般修复及时,可能上一秒刚设置完,不出三分钟就给你修复了,可对方设置的区域却是非常稳,正好稳在莫苗逃跑的时候。   他担心,同样的招数会来第二遍,那东西无解,毕竟是个外挂,一旦成了目标,就得原地升天。   高中生夜视力没有那么厉害,加上平时饭量小,营养都有些跟不上。她唯一能帮的是用耳朵判断周遭一切细微的声音,再判断什么位置风向大一些之类的。   方周拿着棍子扫视周围,未见得一个监控,及时明显身高也不够。他扭了扭脖子:“现在继续找门?”   “是。”裴远说,“赌运气了。”   高中生走在后边,听到有水掉落地板的声音,她诧异了一下,清楚这地方没下雨也不可能出现漏雨,游戏经验告诉她,那百分之百是人移动时血掉落地面的声音。   “她要上来了。”高中生抬头,“我们……”   “什么?”方周一愣,不自觉握紧棍子,“那我们咋办。”   裴远注意到高中生突然停顿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他顺着高中生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左边有两间房,和刚刚他们进入的房间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高中生目光显得诧异,愣在原地,似乎明白了裴远方周刚刚说得要找的门。   裴远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红色富贵的门,外型像防盗门又不像防盗门?”   高中生木讷地点点头:“上面挂了三个数字。”   “进去。”裴远认真地看向她,“现在进去,无论里面有什么,你都要进去。”   高中生咬了咬牙,大步迈上去,伸手用力握住,又猛地停下了动作。   她迟疑的原因,裴远也猜到了,他上前用手抵住那道门:“门出现的概率我不清楚,但是这个房间是目前唯一的想法,无论你进去看到什么,你都不会有事,相信我。”   高中生抬起头,她害怕得是一命呜呼,又想着存档,但是目前状况在某个地方存档很吃力,若运气不好,没准更靠近心跳。她又想了想虹姐说得话,咬了咬牙开门走了进去。   方周见她进去才开口:“为什么我看到的,就是一间普通的门?”   裴远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看来,房间不是人人都能见,也不是很好找,高中生能看到门,那么只能说明,这道门不是需要找的,是需要等,需要等它自己来找人。   裴远和方周见得是普通房间,他把高中生进去的那间房给撬开,然后一一击碎了房间里的监控,在丢下木棍,站在原地休息。   “我们在这里等她出来吗?”方周把木棍放一边,“你觉得她能看到什么?”   裴远捏了捏眉心:“我猜不到,得看运气。”   如果运气好,指不定是道具和主线人物,如果运气不好,那么会看到的东西,没准也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存在。   “刚刚高中生说,NPC上来了。”方周抹平自己手臂的鸡皮疙瘩,“我们咋办。”   裴远言简意赅伸出两根手指:“等死。”   方周:“……”   能不能逃能不能跑,都要看高中生看到了什么,又拿到了什么,否则没有其他办法。 第76章 惊悚之夜(三)   两个人默契的对向门,方周明白稍后NPC如果出现,那必定要进行肉搏。裴远倒不是这样想,他觉得就算主持人之类的NPC出现,手电的保护效果还是能替他们挡一挡。   高中生什么时候出来,说不清楚,目前最蠢的办法就是原地等待,要是离开了这里,高中生在房间里拿到的不是好东西,又在找不到他们的情况下,没准遇到主持人的几率大。   “我们就这么光站着吗?”方周控制音量地问,“你又突然不讲话,气氛怪紧张的。”   裴远笑了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我脚站久了。”方周实话实说,“有点麻。”   裴远很清楚方周是紧张的,就算他突然之间冷静了许多,但是本性的弱小还是不会变。也知道他在担忧,如果NPC们出现正好把他俩堵在房间中,一定没法逃。   裴远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沙发边:“坐会吧。”   方周感到警惕:“沙发会不会有问题?”   裴远有些诧异,诧异他突然小心翼翼起来的语气。食指按了按沙发边,还是那副无关紧要的笑脸:“你休息会吧,我在呢,什么都不会发生。”   方周乖乖听话坐下来,眼睛四处望着周围,看见裴远神情严肃的盯紧了房门。方周扭头看了一眼门,重新把眼睛放在他身上:“你不坐会吗?”   “我没事。”裴远没看他,“不用担心我。”   方周坐正,谁关心你了?要不要脸?话他是说不出口,正当他组织语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外边起了脚步声。   空空荡荡走廊响起来尖锐的皮鞋声,一下一下压迫着气氛,隔着门都能听见这么清楚,很显然对方非常明显。裴远仰头朝四周墙壁看去,猛地想起室内音响的设备。   会是谁?   小鸟飞了出来,沿着裴远的头顶转了一圈,再稳稳落到裴远的肩膀上,它声音极细对准裴远的耳朵开始播报:“不要呼吸不要呼吸。”   两个人默契地屏住了呼吸,裴远快速挪步走到沙发面前,眼睛对视住方周的眼神,一动不动坚持。   屋内偏暗,没开灯,他俩的位置正好在黑漆漆的墙角,没有月光没有蜡烛,只有双方眼睛。   裴远觉得他眼睛生得好看,以前没有仔细观察过,现在一看像夜里的星星,透彻又静谧。   方周肺活量并不好,跑步都是肉眼可见的弱,这会突然憋气,他也只是用双手死死捂住口鼻,耳边还有回音的脚步声,在这种不快不慢的速度下,方周手一松想暂短呼吸一下。   没等他彻底松开手,有股压制性的气势朝他袭来,反应慢的使方周整个人有点懵,一股略微湿润的味道席卷到他的口齿,贴住了他的嘴。   这是什么感觉?   方周一刻没能理解过,但他清楚的是,裴远刚刚急了。也可能是因为急了,裴远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贴紧方周的唇瓣,顺带把额头靠在了一起。   这动作静止般,许久以后,耳边的皮鞋声渐渐没了,裴远才缓缓离开方周的脸。方周白皙的皮肤起了一层淡淡红晕,很快沿着脸颊烧到耳根。   “你大爷……”方周骂不出来,“你……”   “我……”裴远本来挺不好意思的,想道歉又被他的表情可爱到了,笑着附在他耳边,“我会负责的。”   方周一把推开他:“负你个……”算了。   裴远亲完他没有觉得尴尬,还莫名有种奇怪的熟悉,好像以前自己亲过谁,那种感觉浮现在他脑海里,也不过短短几秒,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猜肯定是自己以前在酒馆喝多了,抱着某个女性亲的吧,才会有种感觉。   但实际上裴远自己都不知道亲过谁,和方周接吻像是第一次,但又不像第一次,真是矛盾又奇怪。   方周除了脸红就是脸红,他认为自己被侮辱了,这种感觉让他想起来第一个副本里的NPC,那对男男情侣。   没谈过恋爱的方周,心思卷成一堆乱码,不晓得如何面对。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来敲门声。小鸟没有播报内容,安静地钻会口袋里没有出来,裴远看了一眼沙发的方周,也没什么顾虑,大步流星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高中生,她表情略显苍白,脸色也不好看。裴远把她领进来,看见她手里拿了一只羽毛球拍。 第77章 惊悚之夜(三点五)   羽毛球拍就是普通的羽毛球拍,看起来没有其他不同,高中生进了屋,顺势在方周旁边坐下。她的脸上有不少冷汗,已经打湿了她额头的小碎发,她随手抹了抹额头,进入主题。   “那间房很奇怪,房间里所有的布置都是淡黄色,我往里面走,发现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她深呼吸,“一室一厅,我走到屋内的时候,墙壁上的挂式电视突然就响了,它响了很久,然后就开始播放画面。”   “画面是什么?”裴远问,“别紧张。”   高中生再次深呼吸:“是首儿歌。”   “儿歌?”方周懵了,“什么儿歌?”   “小兔子乖乖。”高中生说,“一直反复放,一直放一直放,我听了很久,然后下面的柜子才弹出来了这个羽毛球拍。”   歌词来来回回都是那两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无限反复地在高中生耳边萦绕,屋子里没人还带着点回音,吓得她一身冷汗,浑身鸡皮疙瘩不知道怎么办。   羽毛球拍的作用在高中生出门就清楚了,它似乎属于‘指南针’类型,拿在手里很快就能看到周围有什么人在靠近,红点为NPC,蓝点为玩家。   裴远拿她的羽毛球拍并看不到这些点,他把羽毛球拍还回去:“大概只有你能看得见周围的点了。”   方周见她有了工具,顺势想起他们可以去资料室躲避,他起身往裴远旁边一站:“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安全点的地方。”   裴远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太乐观。”   三个人上来的时间太长了,就算这会三个人偷偷摸摸想办法到一楼去资料室,也会显得无比困难。   裴远更清楚的是,主持人估计把一楼杀成了血河,即使她没有时间上来,这也不代表盯上方周的啾啾瑶不会出现。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高中生时时刻刻看着球拍上的信息,随时随地给裴远报位置。红点出现在一楼二楼比较频繁,但都没有出现在三楼过,蓝点的玩家们都在迅速的分散,全部分散在一楼和二楼,而三楼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一楼很明显已经沦陷了,在球拍上扩散后聚集,紧接着楼道开始响起刺耳的尖叫,死亡前的呻吟沉重又无力,迅速飘在整个建筑里。   “NPC速度变快了。”高中生心悬起来,“不止是快了,简直是闪现。”   一二楼是重灾区,三楼也很快加入这场乱战,逃亡的玩家们都是群体,似乎在死亡面前也不忘游戏规则,但主持人速度过快,一眨眼出现到了楼道面前。   玩家们都吓疯了,你推我挤往房间里钻,领头人眼见主持人在逼近他们,狠心一脚把尾巴后面的人给踹了出去,队友扑上来死死按住门,将门反锁起来。   被踹落在外边的玩家,顿时两眼瞪大,低下头看见肚子上被刀捅了大窟窿,怨恨地朝门一瞪,直接摔爬在地上,没了生机。   主持人拿着血红的长刀,慢条斯理地在三楼走来走去,她的脸上被撕开的血肉又大了一寸,衣服上的血都凝固成黑色。   她挨着门开始轻轻敲,敲了敲见没反应,连忙将刀收缩好,从口袋里把麦克风盖子戴上,手里的刀就瞬间变成了黑色麦克风。   主持人尖锐地发出‘嘻嘻’地笑声,开始边敲门边念:“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屋子里的高中生又是一身冷汗,方周听着刺耳尖细的声音,浑身打了个哆嗦。裴远慢慢在两个人面前蹲下,食指抵着唇:“看我手指,一会变成1的时候,一起憋气。”   主持人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换下一个门敲,念了两遍,见同样没有反应。她脸色一变卸开麦克风,拿长刀用力刺向门缝。   声音破坏力太大,屋子里三个人都紧张起来,高中生小声说了位置,主持人的位置在对门。裴远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一眼轻微呼气的方周,拍了拍他的肩膀。   破坏力的声响过重,导致门破裂声也无限放大在四周,伴随着门碎裂后是尖叫,恐惧、震惊、害怕地嘶吼。   高中生被声音吓了一跳,又很快强制冷静了下来,沉着脸色和方周一用看向裴远的手势。裴远的手势从三瞬间变成了一,方周差点没反应过来,但又习惯了,双手捂住口鼻努力不出声音。   主持人走到他们的门前,和刚刚一样,边敲门边询问那句话,她声音不好听也没有舞台那种官方语气,像是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撕咬你的血肉般。   三个人互相憋气不动,方周捂住口鼻在裴远一副“你忍不住我就亲你”的表情上,死死坚持住。高中生受过虹姐的训练,再天生呼吸不重,很容易能把气憋长。   她看着两个人互相对视,觉得裴远的动作像是在调情。   主持人注意到没有动静,又换了一间屋子,三个人在对方走远了才稍稍缓回过神。方周憋得脸红,不敢用鼻子发出呼吸声,嘴巴像水里吐泡泡的鱼,用力吸气。   高中生抿了抿嘴,心想,果然是在调情,脸都红了。   “现在怎么办?”方周稍稍缓神,“现在离不开也不可能。”   裴远捏了捏下巴,沉默了许久,反反复复皱眉松眉。高中生想着要不先不出去,主持人指不定还在走廊,贸然出去等于狼入虎口。   方周则盯着裴远,在想裴远有了什么好的办法:“你想到了什么?”   裴远看着他,耸肩:“没有。”   “目前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躲藏的地方,主持人估计都能找到吧。”高中生带有警惕,“我们是不是现在只能待在这里。”   “也不是这样。”裴远说,“也不是没有不能躲藏的地方,但得去一楼。”   “一楼?”高中生愣了,“我感觉一楼是现在最危险的地方……”   “目前我们确实没办法去一楼。”裴远起身拍了拍裤腿,“我可能得困在这里了。”   方周抬眼,茫然:“困在这里?”   “什么意思?”高中生接话。   “有人在这里设置了范围,我也没法估算是多远,总之我们包括在其中。”裴远说,“她还会折回来,而且是无限折回来敲门。”   像钱波那样的电脑高手必然不少,而且能在游戏里迅速不给人留一点反应机会的技术,确实要比一般电脑客厉害。裴远在刚刚主持人拿刀砍人就知道了,因为这里建筑太过于空旷,一丁点声音都会放大。   在人声尖叫的沸沸扬扬中,没有一点声音是带木质破碎的,刚刚主持人突然那么做,也只能说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她,之后她把人解决了继续敲门,而没有攻门而入。   说明要么电脑高手在不断减少主持人的活动范围,要么就是对面玩家憋气不行。为了这两者猜想,裴远决定赌一赌,赌自己猜的第一个。   脑子刚想到‘赌一赌’,木质的门外边传来敲门声,接着开始念:“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第78章 惊悚之夜(四)   裴远更加确定自己想得是对的,敲门声由加重变得急促,盯上他们的目的很好猜,他们行为异常又最开始远离群体,再加上他们砸监控的动静,被观众席提防的玩家盯上一点也不意外。   “在我们旁边房间也有人。”高中生抱着羽毛球拍说,“而且不少。”   旁边房间蓝点跃动不少于三人,估计是考虑到团队作战,大家才死死挨挤在一个空间里。高中生觉得他们太过于拥挤了,要是不注意碰到墙壁弄出点声音,很容易吸引主持人。   但这会主持人执着地敲击者房门,她没耐心,说完话都要稍稍停顿后再问。方周手臂抖了抖,立马坐会沙发上,安慰跳动的心脏冷静。裴远看向门,暂时没计策。   “对方估计还在缩小NPC的行动范围。”裴远说,“我们这次不能成功逃脱,就都得在这里死掉。”   “我一直没明白什么意思。”高中生最开始不好意思问,现在尝试理解,“是钱波那样的电脑操作吗?”   裴远点头:“是的,但是对方技术在钱波之上。”   “有你厉害吗?”高中生很自然接话,“你肯定能破吧。”   裴远苦笑:“我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破,而且我没有电脑设备。”   方周倒是不明白那些要如何,但一想到莫苗那视频的悲剧,最后被堵在死角砍死。要是换作是他自己,浑身都不是滋味,他站在莫苗位置一想,突然想到了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攻击系统制造漏洞,游戏系统是会自己修复的吧?”方周夺口而出,“游戏系统一般快不快?”   “不慢,一般游戏系统都属于前后脚,除非电脑客的技术不错,能和系统抗衡。”裴远为他解释,“但是系统一旦修复完成,短时间内玩家是无法进行第二次攻击的。”   方周眼睛一闪。他觉得系统既然会修复,那么他们面前这个问题就很好解决了。裴远解释完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面对高中生脸色露出疑问,裴远决定让方周自己说。   方周想了想,语气有几分坚定:“我记得莫苗是在走进了死路,对方掐着点给她埋下了陷阱,游戏系统没法迅速修补漏洞,才造成了莫苗的死亡。”   高中生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也就说,如果我们被电脑玩家设置了范围,我们可以暂时等待,等待系统将漏洞修复。”方周说,“再接着这个方法离开三楼。”   高中生明白了:“那你怎么确定,漏洞有没有被修复?”   “这个问题……”方周看向裴远,转移话题,“你觉得我这个方法行吗?”   裴远笑了笑,偏着头露出一副半吊子,伸出食指:“赌。”   “赌?”高中生听得懂,“万一赌输了三个人的命都得丧在这里。”   “那我们也得赌。”裴远还是笑,“赌外边的主持人会不会进来,赌外边的漏洞能不能被修复。”   他们逃亡率不高,目前唯一行得通的是,方周刚刚说得办法。游戏修复漏洞确实可以让他们逃离,但是逃离这里后,还是要继续面对别的存在。   裴远拍了拍方周和高中生的头,像个慈祥的老父亲:“有我在,怎么也得让你们死后边。”   高中生仰起头微微点头,冲裴远真诚一笑:“谢谢。”   他们三个人窃窃私语完后,外边的敲门声也停止了,不知道她是破门而出,还是换间房。正当三个人微微憋着气不出声时,外边有尖锐的东西直直冲撞房门,房门发出不协调的吱嘎声,似乎承受不住主持人的冲击。   高中生心想,糟了,这下得凉了。   裴远脸色平静得不像个正常人,他半蹲在地上,墙角挡出了他大半张脸,但裴远还是坚定与方周对视。方周没什么心思,而是因为憋气整张脸都在不停变红。   ‘咔嚓’一声巨响,方周能猜到门肯定碎成了两半。正当他们三个人快要被气氛给渲染,觉得那尖锐的刀即将刺破自己的身体时,外边‘咚’地一声,把三个人拉回了神。   主持人也顺势停下了脚步,高中生轻轻敲了敲羽毛球拍,在告诉裴远是隔壁房间。   NPC们能闻见呼吸一点都不奇怪,在任何游戏关卡里算常见。突然小插曲,直接吸引了主持人的动作,她开始迈步往隔壁房间去,手里提着那把锋利的长刀。   高中生目睹红点慢慢往旁边移动,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没想裴远突然拉着方周站了起来,方周已经憋坏了,脸色由红到白,像个刚刚经历胃翻涌绞痛的病人。   高中生问:“我们现在就走吗?”   裴远点了点头:“直接冲出去,一口气冲到一楼。”   高中生一愣。裴远扶着她起来,隔着衣服去拉高中生的手腕,撑起温柔的笑脸:“别怕,跟我走。”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门已经被击碎,它被生生劈成了几块,像柴一样躺着。主持人扛起大头,咧嘴开始‘嘻嘻嘻’地笑,她扫视房间仅有三男两女,举起刀猛地刺了过去。   粗壮男人最先倒下,他还没有来得及说点什么,口吐白沫地躺在血泊中。女性开始边退步边爆哭、尖叫、不受控制地想逃,但是她们没有办法越过主持人的长刀,在最后闭眼瞬间看见了门外,一闪而过的三个人影。   刚刚身处三楼血腥味不重,二楼异常刺鼻,一楼则开始发臭。裴远靠在墙壁调整呼吸,他旁边的方周脸色又白了一度,嘴巴干涩,看着随时都要倒下。   “呕——”高中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差点因为这股味道吐了出来,“我们到了一楼,呕——该干嘛。”   “躲起来。”方周抹了抹鼻子,语气显得十分有精神,“小心点,别踩血。”   “现在死亡的玩家没法计算了,估计也没有多少了。”裴远说,“你看看有多少蓝点?”   高中生看了看:“附近有,但看密集程度,大家都在二三楼的房间里。”   一楼的状态惨不目睹,又让方周想起第一次参与副本时的商场,那个偌大没有一个活的场景。他走在前头,时不时扫视周围的情况,一楼的尸体也不知为何发起臭味,四周冷静的人手臂起鸡皮疙瘩。   他们慢慢沿着一楼走,按照裴远之前带他去的资料室前进。他越往前越觉得气氛奇怪,浑身不自在又不舒服,他觉得有人来瞪着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后脑勺。   方周往前走不到几步,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颗金牙。牙齿有半寸被嵌入了地面,不注意还磕脚底。   “别被周围影响了。”裴远看向他,“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会走不出去。”   方周抬头:“不好意思。”   经过裴远的带领下,顺利抵达了资料室。裴远先是反锁上了门,在找出了自己的手电,把三个人带到窗户边,隔着黑暗努力去看彼此的脸。   “这是什么地方?”高中生问,“我们现在安全了?”   “说不清楚。”裴远说,“但是这地方暂时安全。”   高中生在裴远解释下,清楚了资料室是不受召唤意识的地方,暂时可以确保他们安全。她抱着羽毛球拍坐在方周旁边,通过窗户看向外边的街道。   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富裕,大街小巷的,更显得是个安乐窝。尤其每家每户门前都挂有东西,这会的夜很静,能听到蝉鸣蛙叫。   “看。”方周指着玻璃外,“有人。”   方周指的位置确实有人,而是不止一个。他们是成群结队的青少年,有学生一体的,有社会不良一体,挨家挨户有了光亮,餐厅也挂起了招牌。   街道两边逐渐出现更多的人,方周甚至能从小孩子们嘻嘻闹闹的语气,看出她们是在分享最近追得电视剧。每个人表情丰富、灵动,不像个NPC,又或者是真的人。   “这个。”高中生说,“好像早餐去上学的样子。”   裴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像刚天亮似的。”   “可并不是白天。”方周说,“外边天还是黑色的,但人的流动就很奇怪。”   “估计和你上次想得一样。”裴远说,“是日夜颠倒。”   方周木讷了一下,指了指外边:“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第79章 有点印象   高中生不敢一个人留在资料室里,她担心自己运气不好会遇到主持人或者网红双胞胎,再加上裴远方周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她实在没办法安心当个混子。   裴远没有要阻拦,顺了高中生的意,三两下把锁给撬了。   “你记忆力是不是很好。”方周想起之前同高中生出去,高中生一下子认出了啾啾瑶的声音,“你记路能力咋样?”   高中生毫不犹豫:“记路?我行。”   方周翻上窗沿:“能拜托你记住这里所有的路线吗?待会我们万一遇到意外情况,可以再重新回到这里。”   高中生点了点头,翻出了窗外。裴远第一个下地,他整理了一下衣着,飞快观察四周状况。   大半夜的街道很冷清,就算有人从她们身边走过,感觉不到一丝人情味。冷冰的店铺和毫无生机的路人面容,方周看着玻璃橱柜里的烤面包瞬间都觉得不香了。   “感觉越往里走,人越多。”高中生说,“越死气沉沉的。”   裴远不习惯地揉了揉鼻子:“有股浓郁的臭水沟味。”   他们通过有街灯的路口,走了老半天,才发现一直围着家餐厅绕。这家餐厅看着不小,透明玻璃里面全是人,他们表情鲜明,甚至动作都不僵硬。   裴远觉得不对,指了指餐厅的大门:“走,我们去看看。”   餐厅的门设有风铃,推开门发出声音同时会被服务员第一个捕捉,服务员声音甜柔柔的:“欢迎光临。”   裴远随便挑了一个桌坐下,手指敲打桌面,飞快扫视周围的人群。方周挨着裴远坐下,趁着服务员去拿菜单,收回目光问:“我们有钱吗?”   高中生盯着裴远,表情像在重复方周说得内容。   “没钱。”裴远说,“没钱也能坐。”   方周正要是万一被打怎么办。服务员已经拿到菜单回来了,她把菜单放在裴远面前,拿着小本本冲他笑:“先生,你需要点什么?”   “我现在还不想点餐。”裴远手指在菜单本上点了点,“我们三个人要等等我们的老板,他应该快到了,能帮我先到三杯水吗?”   服务员脸上虽迟疑了几秒,也没有可以露出来,她拿起菜单露出职业微笑:“好哦先生,你有需要招手就好。”   裴远微微点头:“谢谢。”   这家餐厅无论外边还是里边,气氛都比死气沉沉的大街强太多了,尤其是这里的温度,因为说话不断传递,而变得有几分闷热。   餐厅里什么服装的人都有,当了那么久的调酒师,他能很快分清楚这些人的职业。他喝掉半杯水,冲高中生和方周说:“服务员的态度不像餐厅的,更像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方周看了一圈,也同意这个说法。餐厅里的服务员是可以数清的,而且她们端菜收拾桌面的模式都是推了个餐车,餐车上有很多毛巾和水果之类的赠品。   更宁人费解的是,那股臭水沟的臭味居然没了。   裴远拍了拍高中生的肩膀,把高中生拍回神:“走吧,老板估计不来了。”   走出餐厅,那种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气氛再次袭来,连同臭味也是。高中生捏着鼻子,瞧见裴远鬼鬼祟祟地围着餐厅另一面绕,方周半蹲式的跟在后面。   高中生迅速跟过去:“你们要干什么?”   裴远把食指放在唇边,另一只手朝上,小声地回答:“我觉得味道是从后厨出来的。”   “后厨很杂乱,什么食材也有,而且也不是24h整理卫生,会有很多奇怪的味道。”方周说,“以前工作地方,哪儿食堂就这样。”   高中生觉得他俩说得有理,偷偷摸摸跟在后面,随时留意身后的声音和动静。   三个人绕到后厨,后厨怪味特别浓,从门缝里飘出来都窒息。裴远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十分嫌弃地绕在另一边,高中生也受不了这股味,差点吐了出来。   “快过来。”裴远冲方周招手,“现在别磨磨蹭蹭。”   方周眉毛扭成一团,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他指了指后厨的门,裴远和高中生看见的门,是没有洗干净的油渍和裂开地几道缝的本质形象。   但方周不是,他看见的门比较庄重,他小声着说:“我看见的不是门。”   高中生一愣:“237?”   裴远盯着他看,迟疑了几分钟:“你先过来。”   裴远觉得不安全,这样不安全是打心里面的,门的出现在裴远眼里应该仅次于主线的场景里,但是在主线外的场景居然也可以触发237号门。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门亲自来找人,只要是到门都可以被开启?都可能随时变成他们需要找的人吗?   裴远正在犹豫,但方周却没有要挪脚的意思。他眼睛闪着犹豫,还有几分仅有的勇气,其实浑身都在抖,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看着还是害怕的。   “我现在不进去。”方周小声说,“万一它不见了,下次不出现怎么办?”   高中生看了一眼裴远,又看了一眼方周,捏着羽毛球拍说:“快点决定吧,我的羽毛球拍检测到了红点,也就是说NPC估计也发现我们了。”   裴远顿时愣了愣,抬头看向方周,冷静的脸色上眨三次眼,最后冲方周举起手指:“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你一定得出来。”   方周点头,揉了揉微颤的手腕,用力扭开那道庄重的红门,走了进去。   方周进去没多久,高中生就跟着裴远换了一个稍微好观察的地方,远离那股恶心的气味。高中生不是很理解,拉了下裴远的衣角:“你上次让我进门的时候,你跟我说不会有危险,但是这次是他,你为什么显得非常犹豫?”   裴远没看她,卖关子留下两个字:“你猜。”   “你是不是觉得门在这种地方不安全,万一是陷阱就等于送命。”高中生分析,“你担心他会出事。”   裴远笑了笑:“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高中生说,“你们这就是爱情。”   裴远拿手指挡住唇,不要脸地抛媚眼:“低调。”   裴远的担心并不多余,他始终不太相信游戏里NPC这一说,每个NPC都是故意安排出来阻止玩家游戏进程的。这种门也是游戏里的玩法之一,也不排除误导性和陷阱,毕竟一楼彻底被攻陷就足以说明,这个主持人不是傻的。   他只是默默相信方周没事,能平安进能平安出。   庄重门里的状态不好,空气很脏,说不出的味道很浓。方周甚至看不清楚周围有什么地方,他感觉脚下是空的,面前、身后都是空荡荡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深渊一样。   他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乌漆麻黑的眼前突然闪出几处火光,火光下面再变成蜡烛,挨个摆满方周两侧,像是在迎接他、指导他。   空气越往里走越脏,微弱的颗粒都能刮到方周脸上,周围很冰也很难移动。方周心里不是滋味,他迈开腿一鼓作气直接冲到了蜡烛的尽头。   尽头是一样的黑,但明显能感觉到脚下有砖块,眼前是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镜子里能看见方周全部。   “我去……”方周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镜子像面墙,它感觉接受到了方周的出现,正中心的位置慢慢渐变了三个大字——你来了。   字正腔圆,红色,没有那么恐怖,但看着也不是很舒服。   方周皱眉:“你在等我?”   它再次变换文字——是的。   方周:“你想告诉我什么吗?”   ——这个世界是冰冷、无情,又是热情、温暖的矛盾体,而你是重置游戏的矛盾体,你和世界互相排斥,终会与之告别。   方周看了两遍,尝试理解:“看不懂。”   ——你终会懂的。   方周问:“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现在的你,不是你。真正的你,无法再变成你。   方周一头雾水:“说点人能理解的好吗?”   ——怀表代表着人生和命运,是你的共生,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存在。   方周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怀表:“人生?命运?共生?”   ——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   方周看了个寂寞,没看懂也没记住,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他还想问这些到底什么意思,面前的镜子轰然碎裂,在他眼里破裂成一片碎渣。   而镜子背后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副普普通通的黑色眼镜框,看不出什么别致,也没有说明书。   方周拿起眼镜框,就看到眼前闪出了一道门,它移步过去准备打开,却鬼使神差的迟疑了几秒,往身后黑漆漆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一鼓作气的把门给打开了。   外面的场景和他进去时一样,他扫视了一圈周围,蹑手蹑脚躲藏自己。方周刚躲好,就看到后厨门被打开了,两三个胖厨师抬着一个大的塑料桶。   “这太重了。”其中一个胖厨师说,“而且我整理不干净。”   “没事。”另一个厨师说,“丢下水道,没过多久就冲没了。”   “……”   方周离得近,再加上他的位置气味浓,他差点被呛死,忍着打喷嚏把眼睛给憋红了。木桶里是黑漆漆又圆的东西,看起来也恶心,他控制自己不吐出来,瞧见厨师们把桶倒进下水道。   那一个个滚桶而出的‘圆球’,肮脏无比。   方周使劲一憋,瞪大双眼在灰蒙蒙的场面里,才看清那些都是人类头部,而且其中一个他还有点印象。方周想着想着就记起来了。   那是第一次和他登台与网红双胞胎跳舞时,那个白衬衫男的脸。 第80章 陷阱   那次之后,方周就没见过白衬衫男了,之后登台换了人也猜到估计是出事了,但是没想到,他的头颅会出现在这家餐厅的后厨。   胖厨师们倒干净后,回到厨房把门重重拉上,外边的空气本就因为臭味而稀薄,这会又加上一股浓郁的酸臭。   高中生检测到方周的蓝点位置,告知裴远后就偷偷摸摸地去找他,结果没走到一半,高中生连忙拽了一把裴远:“我看到了红点,我不知道是主持人还是双胞胎,她们在附近。”   “附近?”裴远蹲下来,“你能大致猜出什么位置吗?”   “我看看,”高中生盯着羽毛球拍上的坐标进行猜测,微微皱眉确定了位置,“餐厅正门。”   裴远摸着下巴:“餐厅正门?”   主持人的裂口脸不可能恢复那么快,而且游戏主线场景肯定还有玩家的,她不可能在裴远们进入资料室后,就迅速追来。   那么只能说明,没准来餐厅的人是网红双胞胎其中一位,毕竟之前也在这个场景见过啾啾瑶啾啾乐。   裴远面色平静:“你看看她的移动位置。”   “她进餐厅了。”高中生说,“她的红标点消失了。”   裴远抬眼:“标点消失了?”   高中生点了点头,重复回答:“消失了。”   餐厅里的人不会被算进羽毛球拍里作为标记,高中生能看见也只有玩家和NPC的移动状态,标点如果消失,那么说明是NPC与他们的距离产生了很远的情况。   但他们就躲在后厨外的空地上,这样的距离压根谈不上一个远字,红点就莫名其妙消失了?为什么?   裴远暂时想不明白,他起身往方周躲藏的位置走:“我去把他叫过来。”   方周躲藏位是在一堆废弃的塑料油桶里,塑料油桶长时间发黑,变得又脏又坏,层层叠叠压起来几乎变成面‘墙’。他正想移动脚,胳膊随意一碰,请推动了‘墙’面,顶上的油桶跌跌撞撞。   他刚想,糟了。   一双手突然接住了那只脏油桶,再默不作声地放在地上,拍了拍方周的肩膀。方周呼了一口气,把油桶放在另一边。   裴远面部有些严肃:“跟我走。”   方周拍了拍心口,同他回到高中生的所在地。结果他俩回到草堆里,发现什么都没有,高中生的影子都没了。   “人呢?”方周问,“那高中生呢?”   裴远低头看地面的污泥,这些脏泥上面有深浅不一的脚印,按脚面来看是女性的。裴远抬头往前面看过去,半蹲着走动,想顺着脚印去找高中生留下的痕迹。   按道理,他去接方周来去只需要四分钟的时间,油桶墙的位置在裴远和高中生的左手边,一直往左边移动就能找到方周。   这么短的距离,如果NPC出现带走高中生,他是可以听到动静的,而且裴远的动作看起来更加明显,明明是更加吸引NPC才对。   “我们顺着脚印去看看。”裴远说,“她一个小姑娘还有大把青春。”   方周跟在他身后,裴远走一步他动一脚,为了防止脚踩草叶发出的清脆声,他两半蹲半走地像两个夜里要去抢劫的强盗。   “你在237看到了什么?”裴远问他,“或者说拿到了什么?”   方周立马想起那副黑眼镜框:“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告诉我,人生、共生、存在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记不住。”   裴远皱眉:“镜子?”   “嗯对。”方周把黑眼睛框递给他,“给你,就给了我这玩意。”   脏泥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厨房背后的旮旯里,里面有条小道看起来很黑,怎么看都觉得不踏实。   裴远再把眼镜框还给他:“戴上,看看有什么用。”   方周乖乖听话,使劲眨了眨眼睛。眼镜框里倏然出现一个圆框,他看见每一个地方都会做出名称、属性、背景。   这间餐厅叫三杯两盏,老板是个读书人,用名字取了这么个文艺名,最开始打算建立酒吧,但是资历不够,用了很多关系勉强开了这家餐厅。   餐厅可躲藏性挺高,不容易被伤害的区域。一旦上了二楼会自动失去信号,也就是捕捉不到任何NPC和玩家的气息,二楼不会遭到死亡。   方周把这些念给裴远听,裴远听完拉着方周的衣领站了起来:“二楼是关键点。”   “一般人是不可以上二楼的。”方周检测着说,“二楼是一些重要人物待的地方,所以老板在二楼有设置香和佛,保平安。”   裴远懂了。他想暂时弃掉找高中生的想法,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而且高中生手里拿着羽毛球拍,要是真遇到麻烦,她能顺着羽毛球拍上的蓝点找到自己和方周。   “我们需要上二楼。”裴远说,“这没准是一个重要点。”   “你是不是觉得‘C’或者军哥哥可能在二楼,因为他俩是见面会里的重要人物。”方周说出裴远正在想的心思,“前半场的见面会,这个人并没有登过场。”   裴远笑了笑:“你脑子现在还算会转。”   “问题是,”方周问,“怎么上二楼?”   “这个简单。”裴远想了想,“得等白天。”   对于街道场景来说,这里的NPC把黑夜作为白天,那么白天就是他们的黑夜,就像之前他们行走在毫无生机的大街时,能猜出白天这里的人估计都会休息。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挨着位置躲藏了一遍,回到后厨之前的躲藏位置,裴远一眼看见了抱着羽毛球拍的高中生,她脸色不好看,但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你刚刚去那里了?”方周问,“我们刚去找你了。”   高中生目光一顿:“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那刚刚……”方周一顿,僵硬地看向裴远,“我们……”   他们刚刚没看到高中生,脚下的地面也不大,裴远首先想到的是脚印,沿着脚印想去找高中生,没有在意太多。   裴远扒开草丛发现周围都是脚印,四周铺天盖地的都是脚印,这些脚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是怎么回事?”高中生不太明白,“我并没有看到你们过来,而你们却从对面走过来?而且我的羽毛球拍显示,你们俩还在左边。”   “我们身上有道具的保护效果,它们可以让我们摆脱游戏里的召唤意识,可以不受游戏的强制。”   裴远说,“我们有了这种效果,也摆脱不了支配,如果被NPC发现,挖坑给我们跳也是极为正常的。”   “说简单点。”方周揉了揉脑袋,“我他妈头疼,脑子暂时绕不过来。”   “简单来说,我和方周被发现了。”裴远回答,“脚印就是陷阱,如果我们一直往脚印里走,没准就回不来了。”   “天呐。”高中生一顿,“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陷阱,直接套在玩家身上?”   方周越来越懵了,拍了拍头:“我们该怎么防止?”   “不要碰这周围的任何东西。”裴远说,“保持绝对的清醒,等待天亮。” 第81章 高成军(1)   天什么时候亮很难说,游戏里没有时间,在三楼躲藏回一楼,再到他们目前的位置,脑子能装的东西已经被打乱,根本没法分心去计算此刻是几时几分。   高中生腿有点发颤,她不像个大男人一样可以蹲在原地不动,她体力有限甚至连方周都比不上。但小姑娘毅力足,咬牙坚持也不敢乱动,很担心自己的一个不对劲,会打乱裴远的判断和计划。   周围开始很近,风越过草丛吹过耳畔,再卷起地上的垃圾,窸窸窣窣地滚到角落去。这种状态也让三个人渐渐适应起来,毕竟除了等待天亮,周围任何东西都可能是威胁。   “你说,我们要等多久。”方周咬着牙问,“我现在紧张到想撒尿。”   裴远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清楚,如果你实在憋不住,找个隐蔽点的位置解决吧。”   周围黑度越浓,四周就会显得越静。方周咽口水式挣扎,努力在脑海里抹去自己想上厕所,裴远看他憋得很辛苦,想着领他去撒尿,旁边的高中生拽了拽他。   她声音微小,但听得清:“有红点在靠近我们这里。”   裴远拉了一把方周,冲他做了“你给我憋住”的口型,再将方周的头按住,透过茂密草丛观察周边情况。   高中生耳朵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她不说话,把信息画在裴远手上,连连敲了好几下,告知裴远红点正在靠近他们。   风声夹杂着踩踏草的重响,一道火星子掉落在地,随即被脚底踩灭,仅留下一缕眨眼间消失不见的白烟。高中生和裴远无法观察对方的身高,更没办法看清楚对方打算干什么,但是能清楚的是,对方是两个人。   方周尿瞬间憋了回去,他戴上眼镜也没能检测出什么,可能是因为太黑的缘故,导致反复检测都是无果。   “你应该知道,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男人声音富有磁性,“他迟早要面对这层身份。”   “欧巴。”男人对面的女人声音娇滴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军哥哥好歹对我有恩呐。”   “就因为拱手让你两个资源?”男人声音忽高忽低,“你要搞清楚,他那副长相也不可能接商业的。”   “欧巴,好了啦。”女人说,“他自愿不参与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嘛,你现在是想怪我吗?”   “怪你。”男人忍无可忍,“怪你,你也负不起责任。”   “别生气嘛。”女人声音更加矫揉造作,“我知道附近有家店,我好久没给你按摩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嘛。”   男人声音明显舒缓:“你下次不能这样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好好好。”女人推着他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   男女声音渐行渐远后,周围的声音又静止了,四周狂风开始呼啸。高中生无比确定:“啾啾乐。”   “是啾啾乐?”方周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欧……巴?不知道还以为演韩剧呢。”   “啾啾乐来了,啾啾瑶肯定也在。”裴远说,“不过我们也得到了信息。”   “啾啾乐养小白脸被老板发现了?还是被男朋友发现了?”高中生问,“还说什么你下次这样,霸道金主有钱人老板爱上我?”   方周:“……”   “额,不是。”裴远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个让资源的人应该是‘军哥哥’,而且提到不接商业广告,很明显,这位网红应该没有海报上那么好看,真实的模样应该大相径庭。”   不接商业广告,一般说明很多问题。除非是公司要求或者商业要求过高不符合规矩,要么就是被邀请方的问题,网红的存在力非常脆弱,挤破脑袋都会自己挤出一条路。   而这个男人却将资源让给了啾啾乐。这位出现男人百分之百肯定是老板,老板说话讽刺,讽刺了让资源男的长相。   莫不是说,这场网红见面会,‘军哥哥’或者‘C’没参与的原因,是因为长相问题?   方周似乎看懂了裴远在想什么,问了句:“我的直觉告诉我,‘C’和‘军哥哥’是一个人,而且吧。”   裴远和高中生把头扭向他,异口同声:“而且什么?”   “我觉得,”方周看向餐厅的二楼,“他一定在二楼。”   在方周看来,他认为游戏引导的内容应该就是现在身处的街道,进入237房间拿到工具,在因为工具受到保护作用,摆脱召唤意识来到这里,百分之百说明这个地方尤其重要。   只有大门和资料室能到街道,其他地方他们最开始都检查过了,是无法透过建筑里窗户看见街道和房子的,只能看到见面会四周的空地。   他觉得主线人物不出现,肯定从一开始就不在见面会场景里,应该一直都在场景外。外面地图大,他藏起来才最安全,要是在见面会那点地方,估计最开始就有玩家发现了。   “我们还是等天亮吗?”高中生半信半疑,“我们白天如果去了二楼,什么都没有看到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我也觉得二楼有问题。”裴远说,“但是我习惯赌,我们也只能赌。”   “不等了。”方周对视着裴远,他的眼睛像夜里唯一的星星,裴远只用默默看着,都觉得方周整个人好似要和他的眼睛一样亮起来。方周说:“现在开始赌吧,万一白天他不见了,等于白来一场。”   高中生觉得方周像变了一个人,又认为方周说的没错。如果在,那么也不可能一直在,如果不在,也必须先排除对方是否在的可能。   “你打算怎么做?”裴远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作为鼓励,“想好了吗?”   方周耸肩:“算吧,我觉得这方法不错。”   裴远看破不说破,同方周走在身后,心里泛起孩子长大愿意勇了的感慨。高中生则在尾巴后头,语气几分迟疑:“会不会没戏?”   “我们要相信他。”裴远说,“万一成功也是好事。”   高中生:“……”爱真伟大。   三个人再次回到餐厅,之前给他们拿过菜单的服务员一眼就记住了裴远的长相,她再次拿着菜单走到跟前,露出职业微笑:“先生,你需要点什么?”   “我们不点东西。”裴远笑着说,“谢谢你,美丽的女孩。”   服务员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强迫露出专业笑脸:“那你们是来?”   “我们是啾啾瑶的工作人员,我们老板之前约在这里见人的,我们粉丝团后台最近出现了问题,所以要找啾啾瑶的经纪人问问情况。”方周有生之年第一次把话说得如此之顺,“我们已经约在二楼,现在是来赴约的。”   服务员听到啾啾瑶三个字,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她眨了眨眼有些为难,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和处理。   “抱歉,万分打扰,如果我们老板把事情说清楚的话,我们就不会急急忙忙忘带工作证了,这样也不用让你为难了。”裴远语气几分埋怨和自责,“大家都是工作的,能不能互相理解,带我们去上去的休息室。”   普通人要解释大半天的问题,裴远只需要张口忽悠,露出这张男女老少通吃的专用表情,就能瞬间吸引到对方。   服务员指了指高中生:“她也是工作人员?”   裴远迅速接话:“她是替身。”   方周:“……”   “……”高中生差点没反应过来,“是的,我是背替和手替。”   服务员冲裴远连连眨了眨眼睛,红着脸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裴远走在方周前面,他顺势跟服务员同行,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风度,装出害怕服务员摔跤的动作。这一动作又深深吸引到了服务员,服务员脸更加红了,全程用手挡住脸颊。   “你真可爱。”裴远说,“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来当服务员真是可惜。”   高中生:“……”   方周耸肩,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其实挺好的,这里也能赚点零花钱。”服务员说完又抬头问,“你们在明星身边工作,应该更加赚钱吧。”   “那里的话。”裴远说,“只是跑跑腿而已。”   “你们二楼一般住些什么大腕?”方周问服务员,“搞得神神秘秘的。”   服务员也不起疑,拍了拍脸:“我其实也都不怎么认识,他们都在晚上来,大白天我也没有见过几位名人。”   “那你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男的网红?”方周又问,“和啾啾瑶走得很近的网红,有没有?”   话一出,方周就反应过来,自己有些不礼貌。人与人之间友好相处的方式,得时时刻刻都记起来。   服务员扫眼看方周,脸上露出好奇。好在旁边的裴远一把将服务员拉了过来,十分歉意:“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员工是啾啾瑶的脑残粉,听说有人男网红和她闹绯闻,挺生气的。”   服务员这才理解,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我记得吧,之前有帮忙登记过,有个名气很大的网红,但我不知道他的艺名,只知道他姓高。”   裴远脸上没变:“姓高吗?网红姓高的少见,你会不会看错了啊~”“怎么会!”服务员见眼前的帅哥对自己不信任,撅起嘴几分倔强,“我记得叫高——我想起来了,他入住名字是高成军。”   高中生汗颜,话还没有开始套,服务员怎么就自己上钩了。   ‘军哥哥’和‘C’一下子合理了起来,这下子能确认是不可分开的联系,裴远也不排除会有新人物的名字里也会是其中一个。   “就是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脸,传闻和啾啾瑶有点关系,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服务员停在休息区,“你们在这里等待吧,需不需要帮你联系?”   裴远笑了笑:“不用,我们已经打过电话了,谢谢你。”   服务员脸发烫:“不客气的。”   “高成军。”方周说,“名字都占了,而且名字有点像三十岁中年?”   “万一人家早熟呢?”高中生接话,“长相十八也说不准。”   裴远十指相交放在膝盖上,睫毛盖下来又翘上去,表情很认真,沉默大概有五分钟。他目视前方,盯着墙上的壁画:“我们来编故事。” 第82章 高成军(2)   高中生尝试理解:“编故事?”   “你说说。”方周靠在墙上,“你又有什么思路了?”   “我们以高成军、啾啾瑶、啾啾乐和见面会来编个故事。”裴远起身站在窗边,竖起五根手指,“我们一开始来到见面会,见面会提供的线索只有海报,以及我们是演员的身份,加上房间都有固定人数,大家很容易认为这是个团队游戏,但是很显然,即使是团队都待在一块,也会被主持人给秒杀。”   团队模式向来都是靠团队精神,就算关卡里玩家遇到的NPC难度过高,在面对人多而不分开的情况下,应该更能生存才对。   但是这关并不是,不加任何保护作用,NPC想杀就杀,甚至说灭团都是轻而易举。   “前半场一开始放出网红双胞胎,估计是想抢先吸引玩家的视线,让玩家捕捉到网红双胞胎奇怪气息,从而觉得网红双胞胎是对危险人物。”裴远说,“可后半场直播,我们从三楼回到一楼都没有遇到网红双胞胎,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根本不在那里了。”方周顺势接话,“你想说,那场暴走的杀戮,是为了给网红双胞胎拖延时间?”   任何玩家到直播后半场,可能都没有搞清楚什么可触发什么不可触发,贸然行动和自负过头的自信都是引入自己死亡的深坑。   “网红双胞胎在走廊杀了个女玩家,明显是可以对玩家造成威胁的对象。”高中生加入话题,“她们后期却没有出现,我在到一楼为止,都没有听到多余的脚步声。”   “如果说网红双胞胎一开始的对象并不是玩家们,而是为了尽快结束见面会也说不准。”裴远看向高中生和方周,“我注意一个问题,网红双胞胎的出场戏过多,而且主持人只给了她们俩单独的采访。”   那些后面上台参与直播的人却没有,比如那个民谣歌手,如果主持人一开始就是为了把网红姐妹花强制留下来,才反复搞了两次彩排,那强制的原因是什么?   “主持人引起杀戮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愤怒?”方周有了个想法,“海报上的网红应该才是真正的核心人物,见面会全程没有出现过,如果主持人是因为这个愤怒呢?”   “如果万一是网红双胞胎和主持人是一伙的,网红双胞胎离开没有告诉主持人,”高中生想了想,反问,“造成主持人生气也说不准?”   见面会场景的人物都很奇怪,NPC也将玩家玩弄于手掌之中,唯一提供暗示只有那只小鸟。   方周反应过来:“你那只小鸟呢?”   裴远顺势伸手去摸口袋,把口袋里的毛茸茸的鸟给捧在掌心上,发现这只鸟睡得很香,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裴远伸给他看:“想我的鸟了?”   方周:“……滚。”   “不过,仔细想想。”高中生回忆说,“主持人还真是一直给网红双胞胎出境的机会。有一点我想不通,姐妹花莫名其妙杀掉女玩家是为什么?”   方周想了想,瞎猜着说:“可能她身上有网红双胞胎想要的东西?”   莫名其妙遭到杀戮和跟踪,不排除她身上有吸引NPC的道具,但也更不排除是电脑玩家所为。   “那我们,再这么想。”裴远认真起来,“这个见面会一开始就是为了高成军创办的,高成军不接商业活动,服务员也说他把脸捂的严严实实,说明他根本没打算参与这场见面会。”   “这消息流出去,高成军的粉丝纷纷退票,造成见面会举办方人财两空,但为了原本的网络直播,他们开始招演员来充当粉丝。”裴远表情严肃起来,“他想离开这里,但是被啾啾瑶和啾啾乐发现了,于是这俩姐妹花为了名利,把他关起来了。”   “主持人想知道高成军的状况,网红双胞胎不告诉她,主持人便强行留下两个人,给两个人无限镜头和互动。”高中生明白了,“是在讨好?”   “是在讨好,但是姐妹花并不接受。”裴远顺着话,“离开后见面会后,后半场就变成主持人的屠杀场。”   “那啾啾瑶啾啾乐把高成军绑起来的原因是什么?”方周问,“高成军不是还让给姐妹花两个资源吗?恩将仇报?”   抽屉里的海报,手机里的备注,亲密的‘军哥哥’称呼,不接商业活动这些联系起来,已经非常证实了高成军就是主线人物了。   裴远摇头:“不知道,这得找到高成军才能知道。”   “他应该住在二楼。”方周问高中生,“我们该怎么找?”   裴远重新坐回沙发,背靠在沙发上,他直视墙上画得栩栩如生的壁画,看那朵绽放在墙面上的茉莉花,正印着他背后的房间。   裴远戳醒小鸟,见小鸟懒惰地在他手心翻了身,他直接将小鸟在手里连连抛在空中两下。小鸟瞪大眼睛,用翅膀抚了抚自己的毛茸茸的脸,不太高兴被吵醒。   “去找高成军。”裴远威胁着小鸟,“找不到就把你烤了。”   小鸟目光软下来:“……”   二楼的装潢没有一点豪华,更多显得淡雅,大理石地板,随处可见一些木制的装饰品,绿植也被精心修剪过。   方周问他:“如果我们见到他了,我们该怎么办?”   三个人跟着小鸟走,弯弯绕绕,略显复杂。走到最后一间房,小鸟折回到裴远的肩膀,骄傲地扭起脸,像是祈求裴远的夸奖。   裴远重新把它塞进口袋,一本正经地对向门:“一会进去以后,我们要注意说话,不要提任何网红见面会的事情。”   高中生点头:“好。”   方周没意见:“都听你的。”   裴远轻轻叩门,语气带有几分严肃:“你好,高先生请问你在吗?”   然而没有反应。裴远又敲了几下,重复了几遍,里面传来一声重响,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动作,接着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对方揉着自己后脑勺,笑容憨厚老实,语气几分抱歉:“不好意思,睡着了从床上掉下来了,嘿嘿嘿,你们找我什么事情嘛?”   作者有话说:补一个设定:先通关的玩家是不会影响到其他没有通关玩家的,就好比打游戏时,可以遇到各种不同等级的玩家,每个玩家数据都不互通,但和其他玩家一块行动就会自动形成组团的状态,线索也会自动共享。玩家们为了自己游戏进度加快,才会争夺线索。然后就是一个副本里,只有三次存档机会,三次是一次性。(这是我的失误,前面没有写清楚,在这里给大家说声抱歉,这个设定我会补在苹果树的副本中,如果还有什么没有理解的设定,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好好对待,头次写剧情流,望理解。) 第83章 高成军(3)   高成军的长相偏中年,额头有点平,鼻梁不高,眼睛倒有几分有神,五官跟海报简直判若两人,就连照片里的气质也完全对不上,而且他身上还似有似无飘着一股怪味。   高中生站在一旁迟疑,这是不是找错了人。   裴远见怪不怪,脸上一丝波澜未起,平易近人露出职业笑容:“是这样的先生,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会正是换班,老板让我们来问问你,在这里住的是否习惯?”   高成军笑容憨厚老实:“没有啊,这里环境还不错,我觉得行。”   “有什么不方便你可以跟我们说。”裴远话锋一转,“其实是我们水管出了问题,要每间都检查检查。”   高成军反应过来,给他们三个人让位,十分理解:“这我知道,为了安全嘛。”   裴远客套了几句,一把拉住了高中生,伸手揉了揉脑袋:“在这里等哥哥,哥哥忙完我们再回家。”   高中生反应迅猛,扯出乖巧的笑脸:“好的,哥哥。”   方周进了屋,房间映入眼帘。这间房很干净,找不到一点脏物,最角落的行李箱看外形还没有被拉开。单人沙发上有叠厚报纸,厕所干干净净,连浴布都是整整齐齐的。   方周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十分奇怪。   “刚刚门口那个是你妹妹?”高成军主动搭话,“我还说怎么会有高中生在这里上班,手里还拿着羽毛球拍。”   “她刚放学就来找我。”裴远路过他的床铺,发现也有那股怪味,有点偏汗臭。他抬头笑了笑,抢先解释:“表妹。”   高成军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这样。”   裴远和方周大致检查了下水管,幸好房间里都有自带的小工具,方周站在一边帮忙递工具,看着裴远把该拆的都拆了,再原封不动把它们复原。   他投递给方周一个眼神,脸一撇脸色瞬间温和:“高先生没事了,你安心住下吧,我们这边就不打扰你了。”   高成军坐在沙发上,拿起身侧的报纸,冲他们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裴远和方周陆续出去,门外的高中生心急如焚,三个人来到稍微隐蔽的位置,她把手里的羽毛球拍拿出来:“我刚刚检测到红点进餐厅了,随后就不见了。”   方周愣了愣:“这么快?”   高中生点头:“对,现在怎么办?”   情况太紧急,他们要是遇到网红双胞胎的其中一位,可能没有多余的空间,提供给他们逃亡。面对这种情况,高中生觉得目前大家最应该顾虑自身安全,谁也说不准高成军有没有问题。   “高成军不住在这里。”裴远看向他俩,“他房间整洁度有点过分,洁癖人士也不至于不洗澡,地上漏水的漏网,没有一根毛发,而且还没有一点脏东西,他行李也没有收拾过。”   方周想了想:“确实,他的行李都在墙角下面。”   “他床上有汗的味道,他身上也有,他不洗澡连那些沐浴露都不曾使用过。”裴远分析着说,“我觉得他估计每天都有出去,而且时间很长。”   “他出得去吗?”高中生看向他,“不是说姐妹花绑架了他吗?”   “那只是猜测。”方周说,“最初裴远跟我提到过,主线人物可能是在逃跑。”   “他想离开,有人想他留下来。”高中生捏住自己的下巴,“你的意思是,他在躲啾啾瑶啾啾乐?”   “应该不止。”裴远摇头,“还有很多粉丝。”   “粉丝?”方周尝试理解,“这个餐厅都是他的粉丝?”   “也可以这么说,”裴远迟疑了一两秒,“也可能不是。”   三杯两盏餐厅的服务像五星级没错,但更关键的一点是,这儿并不是什么五星级。裴远留意,这里服务员无需上报给老板或者经理,就能直接把他们领上来,而且小鸟还能准确找到高成军。   这也太顺利了。   如果真按裴远所编的故事进行,见面会最初是为了高成军举办的,高成军不参与,导致了见面会利益受损。这不排除参与见面会要签署合同,如果合同上为了留住名气大的网红,肯定要加些不规定时间内完成就算违约之类的条约。   如果高成军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找到合同撕毁合同呢?又或者是他只是单纯想离开这里呢?   但他为什么没有离开,而是跑到这里来居住,更奇怪的是啾啾瑶啾啾乐都来了这里,明明之前她们还在街上打电话说不知道高成军在那里。   裴远想起啾啾瑶那通询问高成军在什么地方的电话,排除了自己编故事里,她们绑架高成军的想法。   高成军精神状态不差,说话也不显疲惫,看起来憨厚老实,则认真仔细去想,倒十分刻意。他住在这里,肯定有人知情。   “他是不是借着报纸查位置?”方周问,“他桌上还有一叠。”   裴远蹙眉:“查位置?报纸能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应该是看新闻。”高中生插话,“他应该是想知道,报纸上有没有刊登他的负面新闻。”   服务员提到过,他裹得严严实实,说明服务员没有看见过他的脸,就算见过对方的身份证,也可能认不出来这个人是当红小鲜肉,都会默认为是大叔。   他不接商业活动,而且长相跟帅哥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样来看,他的粉丝估计只知道照片上光鲜亮丽他,不知道真实模样。   裴远想,姐妹花也不知道吗?   “他都不出现在大众视野,图片p的太过了。”方周也同裴远一样反应过来,“估计没有人知道他真实模样。”   “我们干耗着也没用。”高中生注意周围的声音,“得想个办法,主线人物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该如何把结局改好了。”   “很难。”方周说,“没有头绪,再多的故事,都没有足够性的证据证明是对的。”   高中生抱着羽毛球拍,眉毛死死皱眉,她看向裴远又看向方周,提出了问题:“高成军的剧情算是条隐藏线,与其猜着猜那,我们不如直接去了解高成军的事情?”   “没法了解。”方周摊手,“难道直接找高成军问?”   “你很聪明。”高中生夸他。   裴远笑了笑:“她就是这个意思。”   方周:“……”   万一团灭,连个收尸的人可能都没有。   高中生这么想也就打算这么做,还没有走过去,就被方周一把拉了手臂。他眼神有些犀利,又有些平和:“这样太冒险了。”   裴远回:“这样确实不太好。”   高中生迅速站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打算怎么办。”   “我其实觉得可以窃取信息。”方周难得一笑,就是笑容有点丑,“比如直接用技术跟高成军交流,查看他所有的手机信息。”   “窃取信息?”高中生不明白,“怎么窃取?”   裴远眯起眼,瞬间明白方周打算干什么。   “我记得你可以对抗电脑。”方周说,“直接突破系统去窃啊?”   “傻子。”裴远抱胸,“我没有U盘。”   “我知道。”方周一副早有准备的表情,“我刚刚注意到一个问题,我们身处的游戏世界,一定有这个世界的网络,其他关卡没有,但这关是有网络直播存在的,也就是说是可以上网的。”   裴远笑容一凝,是个逻辑鬼才。   “而且你本身对电脑就熟悉。”方周说,“没有U盘也能黑掉对方的设备,窃取信息。”   这个方法裴远没有经历过,不过照方周这么一说,有网络直播的世界肯定需要网络,如果玩家真的可以操作电脑,那么方周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最大缺点就是大脑运作要快,手不停下来。   裴远揉了揉眉心,冲方周露出笑容:“试试。” 第84章 高成军(4.5)   高中生还是建议:“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小心碰到网红姐妹花。”   “二楼是不会出事的地方,它保护效果有点强,这可是对三杯两盏的佛和香大不敬。”方周戴上眼镜,“这栋楼肯定是有电子设备的,这儿住在这么多有钱人,肯定会看电视打游戏。”   裴远望着眼前弯弯绕绕的门:“你打算去那间找电子设备?”   “用你那个身份,借机去看看房间有没有电子设备。”方周自信满满,“我们肯定很容易就找到。”   裴远挑眉,默默跟在他身后。   高中生也不插话,一直站在门外边看他们念刚刚的台词,再进去检查水管,等到他们出来,再和他们换一间房。   这样非常耗费体力和口水,检查到第五间时方周就已经受不了了。每个NPC并不好对付,进了屋还要跟你聊天,聊着聊那,就差端碟花生米聊人生理想了。   他们要去的下一间是二楼拐弯的死角,门外放置了一盆绿植,绿植旁边还歪着一副包装过的玫瑰花。高中生没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把花上的贺卡拿出来,看到上面写了一串‘我的挚爱’的英文。   裴远走到她身侧,语气有些严肃:“放回去。”   高中生立马把贺卡原封不动放回去,一副做了事的孩子表情:“我就是想看看。”   “别看了。”方周站在裴远旁边,“忘了我和他刚刚差点回不来的事了吗?”   高中生默不作声,认真反思自己的问题。   “没事,下次注意点。”裴远从包里掏出工具,三下两下把锁撬了,还不忘安慰她,“你要有刚刚那种警惕,进来。”   “你都不查查里面有人吗?”方周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说话,要如何安慰高中生,刚回过神见门被推开了,“你怎么回事,说好的警惕呢!”   “这间房和其他房不一样,看门还是门外的装饰,都是应该这里最好的房间。”裴远说,“花没有被拿走,估计人还没有回来。”   “那是她不想拿花呢?”方周问,“对方万一很累?”   “没有万一。”裴远懒得解释,“我说了算。”   方周一愣:“……好的。”   房间装潢感看起来很高级,空间也大,二楼是用来睡觉的地方,一楼是个大客厅,还有玻璃柜的浴室,沙发电视剧样样俱全。   这也包括他们想找的电脑。   但是电脑不是他们能带走的,是大粉红色的台式,电脑旁边还有一盒没有抽完的香烟,半瓶没有喝光的红酒。方周认为这间房间的NPC生活一定很享受。   “这是台式能行吗?”高中生也考虑到不能带走,担心对方会回来,“会不会不安全。”   “试试吧,你去门口注意动静。”裴远说,“方周看看这里有什么可疑的。”   高中生老老实实跑去门口放哨,她对裴远的操作感兴趣,但她清楚自己目前能帮的事情,也没几件。   裴远打开电脑,发现电脑需要开机密码。方周看得一脸懵,这电脑这么金贵吗?这不是这个餐厅的吗?他正想问裴远要不要换一间的,就看见裴远手指飞快跳动在键盘上,几个来回,一键回车,电脑锁就开了。   方周为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裴远没说话,屏幕的蓝光印在他的脸上,裴远眼神和表情很认真,一刻不离对着电脑进行各种代码,但是反复试了很多遍,电脑都提示他输入的代码错误。   “没什么用。”裴远手指噼里啪啦,“这关卡似乎对真实世界的代码无效。”   方周盯着电脑屏幕,挤破脑袋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你有什么办法没?”   电脑这一块除了工作里那些,方周完全不会别的,他常年加班习惯了,有时候一打开电脑都是习惯去点开PPT,也没有学点别的电脑技巧。   裴远手指没停止,表情还是很认真:“硬碰硬试试。”   他飞快跳跃指尖,屏幕密密麻麻的代码开始变多,绿色字母上下滚动,不到一会弹开了个页面出来。页面也没有那么好攻克,不断弹出Error的字母,在裴远坚持不懈之下,硬生生把这层错误信息楼突了。   屏幕很快弹出设备,裴远顺着网站里找到了网红个人站,找到了高成军近期发送的图片,。图片里他正站在走廊,手里抱着一捧玫瑰花,脸P得很夸张,但能证明衣服和他们刚刚见面时是一样的。   顺着照片查到了IP地址,IP位置来回跳跃了好几个位置,不过最后很稳定地停在了三杯两盏的周围。   顺藤摸瓜,窃取到了高成军在上周联系了自己的老板的信息,他希望老板可以拒绝掉他的商业活动,他只喜欢在网上唱唱歌开个美颜视频就行。   老板不能接受他的要求,他告知高成军,自己拉拢这场关系并不容易,高成军也必须为了他们公司去参加这次见面活动。   由于聊天记录太多,裴远大多数只截取了重要信息,但幸亏电脑给力,网络不卡,很多信息都容易被查了出来。   “他得知自己为什么这场商业活动的原因,是董事之一的女儿是他的粉丝,好像是个高中生,非常喜欢他的声音。”裴远大致念出来,“高成军不能接受露脸,他把网红双胞胎推荐了出去,网红姐妹花因为这个,得到了两个好资源。”   “后来啾啾乐发现他是那种柔弱类型的男人,于是就到处散步自己和高成军是一对情侣,这事又在网上闹得很大。”裴远继续念,“这事传到高成军耳朵里的时候,就变成啾啾乐为了他打胎、为他阴郁,两家粉闹了两个月都没有平息。”   啾啾乐随后更新了个人站,称自己并没有什么错,一切都是高成军的错,若不是高成军乱说话,她也不会误会,也不会一厢情愿以身相许。   高成军告诉老板,对面是女人没太必要,起诉她这事太过于极端了。结果没想到这场撕逼,没给高成军带来负面影响,反而有了更多更好的资源,他只需要把自己藏在美颜和化妆背后,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大叔。   这事一直到现在这场见面会,这场见面会人不多,由于考虑到高成军的网红咖位比其他网红高,于是准备把他打造成见面会的亮点。万万没想到,高成军还是拒绝了。他不太喜欢这种,他热爱唱歌和直播,告知老板无法做出露脸行为,一意孤行强行解约。   老板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个不争气的网红,他没办法再次把网红双胞胎推了出去,网络消息一炸,她们的人气直冲高成军。   高成军有几分动摇,他告知啾啾瑶自己很不满意,因为啾啾乐带给他的影响。啾啾瑶脾气私下不太好,跟高成军聊不到一会,就已经破口大骂了。   裴远想起她打电话时,那温柔的语气像是在询问自己的爱人,他差点也一直以为这俩姐妹和高成军有什么爱恨情仇,不过现在消息来看,似乎是仇家。   方周记忆力赶不上裴远,他摸了摸下巴:“能截取姐妹花的消息吗?”   裴远也有这个打算,想说可以,就见高中生急急忙忙的走过来,语气焦急声音慌张:“快点,这间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裴远粗略扫了一眼电脑,快速清空电脑所有的东西,把浏览痕迹删除,关机。   高中生耳朵听见脚步声停在门外,有拉开包包拉链,高跟鞋轻轻跺脚。高中生猜测对方估计是现在在看到了地上的玫瑰花,抱包装纸的声音渐渐增大。下一步就是扫房卡开门了。   高中生急了:“快点,对方进来了。” 第85章 高成军(4)   他们躲在二楼的衣柜里,衣柜面积不拥挤,庆幸的是关门没有声音。裴远躲在门缝观看一楼的客厅,高中生坐在一边听对方的动静,方周默默算着他们目前所有线索的走向。   屋子的主人是啾啾瑶,她穿着妖娆,大红色的包臀裙,大波浪卷发。她打开了灯,亮光一下子充斥在满屋子里,裴远差点没适应过来。   啾啾瑶摸了把自己的脸,有气无力的躺在沙发上,过了会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在丢开的一瞬间响了起来,啾啾瑶另一只手已经从包里摸出了卸妆水,为了一举两得自,她将手机扩音放在茶几上,开始使用化妆棉擦拭脸部。   “老板,您现在在哪?”啾啾瑶问,“我今个都联系不上您。”   手机那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话,传来‘吱嘎’的连续撞床,接着对面是一顿翻山倒海、浪拍不止的声音。听得啾啾瑶脸当初绿了,这女声的声音她太熟悉了。   老板许久才接起电话,声音还带喘息:“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啾啾瑶冷笑,“我这是打扰到老板兴致了?”   “直说。”老板不耐烦,“搞得你俩没一块伺候过老子似的。”   高中生听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方周也是惊讶,这么猛吗?这就是有钱人的玩法吗?   “你找到人了吗?”啾啾瑶卸干净脸,“近期找不到他,可拿不回那笔损失。”   “正在查。”老板说,“他要是有那么好找,我自己都出马了。”   裴远蹙眉,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高成军在这间餐厅?   啾啾瑶还是冷笑:“老板,你这业务水平严重下降了呀?怪不得最近火气这么大。”   “少他妈说暗话。”老板听得出她在嘲笑自己,“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去找。”   啾啾瑶还没有张口再怼,老板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啾啾瑶手狠狠按灭屏幕,一把把手机给摔了出去,手里的化妆棉也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扯下自己的假发,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脱掉上衣进浴室冲洗。裴远迅速移开眼,没想去看啾啾瑶的身材如何,他摸了摸鼻子把目光放在方周身上。   方周也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裴远冲他招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轻声细语着说:“你可以长话短说。”   “你有没有发现,她的玫瑰花、和、高成军个人站抱的那束一模一样。”方周声如蚊蝇,“这电话提供的信息,关系真奇怪。”   他们关系确实奇怪,如果没有窃取信息,裴远还会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说不出来的玛丽苏爱情剧。   现在看来,倒是仇人。更是我满世界找你,而你就附近,我就是看不见找不到的剧情。   但宁人想不通的是,网红姐妹花找他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资源?还是别得什么?   裴远回过神,啾啾瑶已经穿好了浴袍,重新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敲在屏幕面前。   屏幕对面发过来一句语音:“你不会还想报复小军子?”   小军子是高成军的网红名,如今网络都不会有太多人用真名,除了必要的签署公司时要填写真名的合同。   啾啾瑶语气无所谓:“是的。”   对面又发了一句:“为什么?”   “他不配。”啾啾瑶说,“他不配站在如今这个位置。”   “你太坏了。”   啾啾瑶笑:“你屠了那么多演员,也好意思说我坏。”   “呵,这是你不懂的乐趣。”对方惊悚的笑容一瞬间让衣柜里的人反应过来,这是主持人的声音。   主持人问了一句:“我找到他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要把他头割下来。”啾啾瑶笑得花枝招展,“像取代啾啾瑶一样,取代他。”   高中生和方周同步愣住了。   裴远也愣住了。 第86章 高成军(5)   啾啾瑶说完这段话的同时,电话聊天也结束了,主持人没继续其他新话题,只提醒她速度要快。啾啾瑶拢了一件风衣,再次接起了新的电话,关上房间里的灯离开了房间。   柜子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啾啾瑶是假的?真的啾啾瑶在那里?还是说这句话是在开玩笑?   高中生先回过神:“咱们继续窃取信息吗?”   裴远点头:“要,必须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啾啾瑶是假的,那真的啾啾瑶在那?”方周问,“她又是怎么做到和啾啾瑶的性格差不多的?”   这答案暂时成了最大的谜团。裴远离开衣柜直奔电脑位,高中生继续守门,方周则大脑缺氧理不清也搞不明白到底要怎么离开这关。   电脑里的聊天记录调整在一个月前——高成军和老板私下见了面,虽高成军有化妆,但他厚厚的粉底液也掩盖不了他的大叔脸。老板因为他太火,又舍不得丢弃这颗摇钱树,狠心拿钱砸在高成军身上。   高成军接了一个网络的直播,与他合作的歌手就见面会直播里那位民谣歌手,周保一。周保一性格喜静,表演结束就匆匆离去,后来他赚得钱比高成军少太多,也没有对老板抱怨过什么。   高成军很快成了网红界的宠儿,四面八方都在努力想挖走他,他一个直播下来可以赚到六位数,直到姐妹花的出现。   姐妹花们没有技能,没事就开开直播卖卖肉,跳段钢管舞下来收入也没有高成军三分之一,于是她们请求高成军能带带她们,高成军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又告知老板女孩子不容易,几场带下来姐妹花的名气大增。   吃到了甜头的姐妹花更加贪心,她们一次一次的希望高成军可以长期带她们,但这遭到公司其他签约网红的不满,高成军也就因此拒绝了。   姐妹花得不到带领,人气也有再次下跌,她们不解气私下跟老板说了很多高成军的坏话,老板对高成军的照顾也是为了自身利益,于是他只能劝姐妹花多多学习,认真上到直播间的第一。   姐妹花两个人都好强,于是在一个月后进行了潜规则,老板把她们推上直播首页,私下告诉他们如何获取流量和关注度。   姐妹花污蔑高成军的时候,老板向高成军提出起诉姐妹花,实际上是为了炒作,因为这样可以更好让别人觉得,高成军对女孩子也不宽容之类的新热度,然而高成军不上套。   而就在半个月后,也就是高成军拒绝参加这次见面会的前几天,啾啾乐找不到啾啾瑶了,于是她告诉了老板,老板去了啾啾乐的房间安慰了一夜,第二天还没有来得及报警,啾啾瑶就自己回来了。   啾啾乐给她发微信:【你去了什么地方?】   啾啾瑶回:【心情不好,去酒店待了几天。】   啾啾乐:【你别多跑,好多活动不能缺席的。】   啾啾瑶:【我知道。】   裴远看完这些信息,把桌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起身看着沉静思索的方周,手指往桌子上敲了敲:“啾啾瑶回来的那天,应该就不是本人了。”   “我觉得,”方周说,“替代啾啾瑶的人,一定很熟悉她,不然不会这么自然。”   裴远微微皱眉:“粉丝?或者是朋友?”   “应该是经常在身边的人。”方周回答,“刚刚有提到那位民谣歌手叫周保一,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   “他和高成军参加过一场直播,”裴远与方周对视,“看起来什么也不急,挺与世无争的。”   方周说:“我们去找他。”   “那有这么好找?”裴远笑了笑,同时也反应过来,“啊,你想让我问我的鸟。”   方周:“……”   小鸟再次被方周戳醒,它扑闪着翅膀特别无力,索性懒得飞直接躺裴远手里。它有气无力又认真提醒:“这里要爆炸,这里要爆炸。”   方周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爆炸?”   裴远反应迅速,一把把小鸟装进袋子里,快速拽起方周的胳膊,另一手也抓住高中生的胳膊,一脚踢开门跑了出去。   裴远动作很慌,语气冷静:“那花有问题。”   他们前脚刚跑进走廊里,后边响出‘轰’得一声,门板直接炸了出来,火光投在墙面上,声音震耳欲聋,连连炸了好几次。   二楼所有的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了,方周喘息刚刚差点死在里面,他缓解自己的不冷静,头一偏,瞧见了二楼摆的佛和香,香已经烧完了。   房客们都纷纷扬扬,直到服务员从一楼上来,趁着这个时间,裴远又拉着方周和高中生躲进了人群里面。   裴远想不明白,谁要杀啾啾瑶?是知道啾啾瑶是假的?   服务员很快整理完现场,也很快梳理人群回房,方周站在一旁,眼睛随便一撇就看到旁边的门被推开了。   周保一抱着吉他,面色平静对视着裴远,周保一应该是打算看看外边的情况,但是先注意到了门口站得三个人。   方周心里一顿,这他妈什么运气!   方周边想边起身把周保一往房间里推,声音客客气气又找各种理由:“偶像!偶像!我蹲到你了!   偶像我们借一步说话。”   周保一一脸懵的没搞清楚状况,自己房间的门就被锁了。他叹了口气把吉他放在床头,用矿泉水给倒了三杯给他们:“你们也不是我的粉丝,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房间非常简洁,就连棉被都是灰色款,小衣柜里挂了两套衣服,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味,只是小,比高成军那间还小。   “是这样的,我非常喜欢你的音乐。”方周还是不忘学习裴远以前说来就来的演技,“每首歌都非常合我的胃口。”   “哦是吗?”周保一笑了笑,“那我那首关于初恋的那首歌叫什么?”   方周:“……”   “是这样的,周先生。”裴远说,“我们是想问您小军子的事情。”   周保一笑容立马凝固了,看不出是生气,也看不出是高兴,整个脸木木的没有表情。过了好大半天,他才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他,啾啾瑶啾啾乐的事情。”裴远问,“小军子为什么没有来参与这次活动?”   “这个问题。”周保一沉默了许久,慢慢回答着说,“小军子人气太高了,当时吃走了很多人的热度,老板也捧他,公司待遇也不错。”   周保一想了想:“这个见面会其实是给他一个人准备的,我们其实是要尾巴后来才能出来的,为了给小军子营造一种,他人缘非常非常出色的热度。”   裴远接话:“结果他拒绝了?”   “对,他拒绝了。”周保一说,“他不喜欢商业活动。”   “那偶像你知道,他们公司除了老板以外,什么人最了解他们?”方周提问,“尤其是那对啾啾瑶啾啾乐姐妹花。”   周保一忍不住笑:“偶像,偶像的叫,怪不好意思的。”他露出思考的表情,努力回忆着公司里的人,‘嘶’了一声,“我记得啾啾瑶啾啾乐当初是跟着云姐的,云姐也正好带着小军子,云姐相对是最熟悉的人吧。”   裴远疑惑:“云姐?”   “他们的经纪人,”周保一回答,“也算是助理。”   “一个助理带两个人吗?”高中生一愣,“我以为每个网红或者明星都是单独的。”   “单独就得自己开工资。”周保一笑着回答,“这公司还不是一个助理带两个人呢,云姐手下七八个呢,个个都是有名气的大网红。”   云姐因为把高成军带火了以后,公司就给她安了个金牌的称谓,之后啾啾瑶啾啾乐也交给她培训,培训一个月后,公司通知她正式接管高成军和姐妹花两个人的所有工作。   不过也没过多久,云姐就不见了。   周保一回忆:“我听说当时云姐是突然辞职,说打算回老家生小孩,后来我没有注意消息了。”   “我们问什么你都回答。”裴远笑,“不怕被骗了我们拿去做新闻吗?”   周保一叹了口气:“没人跟我亲近,可能是我长得不好看,公司也没有能跟谁说得上话,我们这种人也没有什么经纪人,花钱请吧,自己都吃不起饭了,拿什么给助理发工资啊。”   高中生一愣。   “公司闹绯闻,我从媒体身边过,也没见媒体过来询问过我什么。”周保一笑了笑,“我们这种人也只能抱着吉他啃土过日子,也都被公司完全放弃了。”   “你们能跟我说话,就算说问其他人的情况,我都很满意了。”   高中生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周保一的吉他:“叔,你可以唱唱今天在见面会唱得那首民谣吗?那首真的超级无敌好听。”   周保一一愣,随即抱起吉他,边弹边唱起来。 第87章 高成军(6)   周保一弹完吉他露出笑脸,他把吉他轻轻放在身后,揉了揉裤兜不好意思地起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接待你们的,我出去给你们买点。”   “不用的。”高中生说,“叔,你给我们弹琴已经算很好的接待了。”   裴远点头:“叔,坐下吧。”   周保一脸色几分难堪,又窘迫自己没法拿出什么好东西出来款待,吞了吞口水重新坐在床边。他手没地方可放,不自然地紧紧握在一起。   方周大致把周保一说得内容进行归纳,现在指向替代啾啾瑶的人只有云姐,云姐工作水平不低,要说清楚自己网红的生活、性格、家庭环境、背景都是轻而易举的。   但云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有什么好处吗?   裴远似乎和他心有灵犀,同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他看着周保一,换了个问题:“你大概知道二楼的香什么时候灭吗?”   周保一想了想:“五分钟一次。”   “什么时候会换上新的香。”裴远又问。   周保一:“一分钟内。”   裴远眯眼:“一分钟以内出现人命关天的事情,会发生什么?”   周保一一顿,老实回答:“不会被佛惩罚。”   裴远注意到个问题,二楼是安全区的原因是有佛和香,佛是一直都在,但香总会熄灭。如果那捧花是高成军送给‘啾啾瑶’的,里面炸弹也肯定是给‘啾啾瑶’准备的,主线人物在安全区里杀同等NPC也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那么只能说明是香的作用,香未更替的时间里是具有伤害他人机会的,但那束花必须在一分钟内把爆炸也太会卡点了。   “香可以拔掉吗?”裴远又问,“直接拔掉会怎么样?”   周保一摇头:“拔不掉,见人拔过,硬拔了有诅咒会死的。”   裴远点点头,起身往外走:“谢谢照顾。”   方周和高中生也迅速站起来,周保一把三个人送到门口。高中生对周保一比了拳头的手势,发自内心地说:“叔,永远支持你,加油。”   周保一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回到二楼的大厅,裴远注意到那尊佛的香被替换成了新的,周围像最开始那样冷清。裴远靠在墙上,手互相捏着手臂,一脸沉思。   高中生靠在墙上:“如果按叔的话来说,云姐应该就是替代者了。”   “是的。”裴远抬头,“只有这个可能了。”   方周拍了拍脸,脑子一直飞速转动,觉得自己脑子此刻不太好用。他在墙上不停画圈,逆时针一圈,顺时针一圈,反反复复。   高中生看着方周:“你在干嘛?”   “我在梳理剧情。”方周一脸认真,沉默了会,“我有个想法,没准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大概是怎样的?”高中生理起来都头疼,“你的脑子还好吗?”   他们目前剧情已经推动在替换者身上了,更多要解决的是如何完成结局。高成军投放炸弹给‘啾啾瑶’,指不定已经知道‘啾啾瑶’是假货了,可是他有什么理由来击杀这个假的啾啾瑶,莫非本来是仇人?   但云姐带他火了半边天,正常人都会知恩图报,就算后期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放炸弹起了杀心才对。   光是这一点,裴远和方周都想不通。   裴远抢先用手堵住方周要发言的嘴,指了指背后的门:“我们需要找间房间躲起来。”   身后这间房和周保一的房间一样的类型,要什么什么没有,只有干净的床,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人住。   裴远反锁上门,把工具放进口袋里,懒惰地撩起眼皮:“我认为,这关玩得障眼法太多了。”   高中生愣了:“意思是我们前面经历那些都是故意安排的。”   “排除NPC的陷阱,不代表游戏本身就没有陷阱。”裴远说,“就像现在,我们困在这里了。”   他们从进入安全区后就代表着要遵守佛的规定,本身他们仨就是手无寸铁,餐厅外也少不了其他的埋伏玩家,如果说他们离开这里,很有可能会带来更多危险。   因为没有线索能证明高成军是不危险的,何况高成军还见过他们了。   方周坐在床上发愣,裴远和高中生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把线索拼起来,结果脑子里的东西如同奇迹般,零零碎碎慢慢拼接,硬生生连接了起来。   “我想起来一件事。”方周看向裴远和高中生,“钱波看电脑时说过网红姐妹花,啾啾乐喜欢挑柔弱的男性下手,啾啾瑶不喜欢比自己白的人,不然后果很严重。”   高中生:“对的,我记得。”   “啾啾乐找的第一个舞伴就死了,说明他完成了啾啾乐心里最不满的标准。”方周说,“但是啾啾瑶没有,我在那期间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举动,也没有看到恶狠狠的鬼脸,说明啾啾瑶不是啾啾瑶是一开始就提示过的。”   姐妹花的性格相差不会多大,衬衫男把啾啾乐形容的那么恐怖,啾啾瑶却一点奇怪举动都没有,甚至后来直播也没见啾啾瑶来找方周。   “那云姐为什么要替换啾啾瑶?”高中生想不明白,脑子暂时一片空白,“而且为什么是啾啾瑶,不是啾啾乐?”   裴远猜:“因为辱骂。”   高中生没有看过电脑上的信息,连接不起来这些线索,表情呆在脸上。   “啾啾乐曾想火,散布自己为高成军打胎的消息,高成军一开始心软没有起诉啾啾乐,本来以为这件事作罢。”裴远说,“因为高成军本人不接商业,导致人气下跌,姐妹花是他带起来的,他心里必然气不过,就去找啾啾瑶要个说法,结果遭到了啾啾瑶的辱骂。”   高中生明白了:“这事云姐肯定知道。”   “她是知道,她毕竟是两方的共同助理兼经纪人,两边屁大点风声她都一清二楚。”方周接话,“不过她击杀啾啾瑶的原因,肯定是为了高成军的。”   “等了,我又晕了。”高中生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我做个假设,云姐是用心带火高成军是为了什么?而且高成军是个大叔,可能唱歌好听说话好听,网红千千万,那么多出色的人,为什么偏偏要使劲带他?”方周说,“我是觉得,一个女人这么拼尽全力了,那只能说明两个人是不正当关系。”   方周觉得云姐算是个精英了,他是个上班族,自己都清楚在工作岗位上眼光放长远会更好,但云姐却突然辞职,随后立马替代了啾啾瑶,那可能是气不过啾啾瑶辱骂高成军,或者说是啾啾瑶曾威胁过她什么。   裴远知道这个假设不可能是对的,目前能想的他都想过了。裴远换了口气,接过话:“高成军曾经应该对云姐特别好,两个人应该惺惺相惜过一段时间,不过这也是个猜测。云姐跟主持人打电话就说了,高成军不配站在这个位置上,那高成军的位置那来的?云姐带的。”   “意思是云姐她想要收回来?”高中生说,“被高成军发现了。”   “按直播来看,云姐应该和他线上交流,而且见过高成军的似乎只有老板一个人,再加上高成军不露脸不可能会在公司上班。”方周说,“他们也可能网恋了一段时间,云姐为他掏心掏肺,后来发现自己被高成军给欺骗了,发现高成军是个大叔,正常人都会气个半死,她起了杀心也正常。”   “因为爱所以付出,”高中生总结,“付出发现是骗局,想终止。”   “应该是这样。”方周说,“高成军想杀啾啾瑶,应该是知道云姐要把自己灭了。”   裴远刚刚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嗓子有点干,他润了润自己的唇瓣,根据方周说的话顺下去:“云姐灭他之前,我想应该会把他假脸的事情公布出去。”   方周没想到这点。高中生倒是明白了:“这我知道,以前电视剧有说过,得不到东西和不想要的东西,与其丢掉,不如毁了它。” 第89章 高成军(7)   理解游戏内容到这里差不多了,目前唯一要做的事情,搞清楚如何让剧情正常下去,集体通关。裴远靠坐在沙发上,目光盯着那柱香,以他判断来看,香每熄灭一次,这里会出事一次。   高中生挥了挥羽毛球拍:“我突然想起来,刚刚主持人给云姐打电话,似乎清楚云姐的心思,她把见面会现场屠杀了以后,会不会到这个餐厅里来?”   她考虑到主持人具备行动力,毕竟啾啾瑶啾啾乐都具有想去那就去那,看起来非常自由,这也可能包括主持人这样可以杀戮人的NPC。   裴远点头:“我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她把见面会处理干净以后,会移动到这块场景里来,这里似乎才是聚集地。”   方周顺着沙发坐下,没坐好屁股一歪,差点从沙发边掉下去。他撑沙发重新坐,裤子在大腿处皱成条波浪,方周有几分不愉快,伸手去拉直,才发现裤兜里有个东西。   他摸出来一瞧,是之前在门口捡的把锁。   裴远目光捕捉很快:“这是哪来的?”   方周递给他:“上次和她一起观察地形捡的,想着能用,一直放兜里,结果给忘了。”   那把锁不是很重,锁孔里还自带了一把钥匙。锁外形是普通锁,但钥匙不像普通钥匙,它又长又细。   高中生接话:“这锁在门口,我有留意过只有一把。”   现在处境不太乐观,游戏为三阵营,一是高成军。二是云姐。三是老板和啾啾乐。   不过这也交代了清楚。高成军想杀害云姐的心思,他不可能接受云姐毁灭自己的前程,更没法接受自己位置被网红双胞胎代替。   云姐则不可能接受高成军小鲜肉的脸是大叔,更没法接受自己掏心掏肺的付出,结果却是长时间的欺骗。   啾啾乐看似不把啾啾瑶看在眼里,电话透露两个人一同陪老板的信息,很显然这俩个人在走红路线上出现了分歧。   裴远把锁举在方周眼前:“你的眼镜能不能读出什么信息?”   方周迅速戴上眼镜,对准锁,读不出任何信息,各个介绍都显示的是空白。   方周对裴远摇了摇头。   裴远把口袋熟睡的小鸟掏出来,用手指戳小鸟的脸蛋,戳了几下,成功把它戳醒了。它睡得不太舒坦,半垂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又努力支起脑袋坐起来。   裴远把钥匙对向小鸟:“这个有什么用?”   小鸟眼睛一亮,它从裴远掌心飞出去,笨重可爱的小身体正往走廊里飞去,它稳稳站在一道门把手上,嘴对着锁孔啄了啄。   三个人大步迈上去,正当小鸟骄傲着小脸等待着裴远的夸奖,要飞动翅膀回到裴远手里时,一个黑影猛地盖下来。   小鸟被紧紧捏在手里,刚刚的乖巧可爱瞬间变成惊恐和绝望,它叽叽喳喳得朝裴远叫唤:“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高中生看得心漏了半拍,先看清了对方的脸:“画家?”   画家脸色有道黑色血迹,头发脏乱,瞳孔微微泛红,整个人动作夸张和凶悍。他加重手里的力气,嚣张发问:“你们果然靠这只小鸟获取线索。”   方周脸色煞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画家笑:“我当然要在这里,毕竟你们才是我真正的团队伙伴。”   裴远沉下脸:“既然是团队伙伴,那别捏伤它。”   画家听着话,脸色跃起喜悦:“哈哈哈急了?你说你们当时不偷偷摸摸,独占线索,大家一起努力早就通关了。”   高中生无语:“当时是你不愿意分享出来,现在怪我们独占?”   画家:“我那叫独占?那是正当防卫啊。”   方周重复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画家噗嗤一笑:“在死人堆里爬出来也不容易,幸好我有备而来,否则都找不到你们。”   裴远眯起眼,观察到画家手指非常干净,正常人在逃脱时,在黑夜里都会习惯扶住墙,指甲都会留下灰尘。何况画家自己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指缝里什么都没有,并且非常干净。   画家注意到裴远投过来的视线,它感觉仿佛自己看到什么更好笑的时候,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边大声笑边加重力气。   画家:“我早在这里了,跟上你们真是需要体力。”   方周一愣,早在这里了?什么时候?刚刚房间爆炸都没有见到画家,画家是躲在什么地方的?   高中生也听愣了。   “怎么不欢迎我?”画家加重力气,指缝中浸出血丝,“只要你们认真把线索分享给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裴远见小鸟快被捏死了,低头笑了笑:“原来都是你。”   方周一头雾水后反应过来,无词形容:“他怎么了……噢他……你……”   “是他。”裴远说,“那个电脑高手,精准卡点害死小姑娘的人,他手这么干净应该不想满手是血影响操作。”   画家随手丢开小鸟的尸体,摸出卫生纸擦干净手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把线索告诉我,大家各不干涉。”   画家那次急匆匆回来,慌慌张张还背着东西,想表现自己见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精神崩溃,再获得大家的关心,如果问起经历了什么,随便编个理由就能应付过去。   但钱波态度让画家感到危机,钱波说话还带刺,刺得画家跟着起了暴脾气。直到他在观众席听到小鸟说话,意识到裴远拿到了重要道具,故意扩散消息给周围。   结果在死亡面前,大家都选择了后者,先逃为敬。   画家自己设置范围,把自己设置到主持人不会靠近的附近,把NPC移动范围设置到裴远方周附近,不小心失算了距离,卷入旁边躲藏的团队。   画家一路跟随他们到餐厅,在餐厅附近设置范围,想用各种方式杀死裴远三人。可画家又犹豫了,他需要线索,只有这东西才能让他逃离这场噩梦。   他决定直接隐藏自己,利用游戏漏洞变成透明,这让所有玩家都无法察觉自己的存在。   高中生很生气他捏死了小鸟:“我们要是不说呢?”   画家笑了笑:“不用着急,我在这里设置了很多礼物,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方周激动:“你想干什么?”   画家:“我玩游戏重要是开心。”   裴远纹丝不动,倒回大厅,坐在沙发上。他没有在意画家的表情和状态,腿搭在茶几上,一根一根揉自己的手指。   画家大怒:“你这样非常不尊重我。   裴远笑了笑:“你并不需要尊重,作为之前的临时搭档,我得告知你,你现在该做的是逃。”   画家呵呵笑,一把扑向高中生,扑了个空。裴远拉着高中生躲在裴远身后,高中生被画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抖,手臂微微颤抖,慢慢才恢复正常。   “你知道这里的规则吗?”裴远说,“这里是游戏地图的关键地,你可能了解可能不了解,这里不允许违规。”   画家拿出裤腰带的水果刀,笑容猥琐且狰狞:“唬我?你以为我窃取不到二楼的信息?这里是个安全区,有什么禁止的事情。”   裴远笑容平静,耸肩:“你惹怒了神。”   画家听着话觉得裴远是在羞辱自己,他看了一眼香,扭过头来气得脸红。他提着刀像只野猪一样奔过来,还不得他要跑,腿脚像是黏在了地面上。   画家睁大眼睛:“你对我做了什么?”   方周指了指他身后的香,重复裴远刚刚的话:“你不该惹怒了神。”   画家感觉手不听使唤,刀尖正在捅向自己,他尝试移动却没什么用。画家只见手用力抹掉了自己的脖子,几乎要捅穿了他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   画家的头被割了下来,再掉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高中生看得胃里想吐,旁边的方周已经连连打起干呕。   裴远还没有起身,见画家从里屋出来,他重新拿着水果刀,阴森恐怖的冲他们笑。然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又重新上演,画家又重新拿着刀子开始捅自己、砍自己。   方周看得快吐了,低下头,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鞋,那双鞋普通干净,鞋边夹着几分泥土。   方周抬起头,裴远和高中生扭过头,见高成军一脸有趣地看向他们,手里还拿着一把和画家一模一样的水果刀。 第90章 一起逃离   高成军意想不到的出现在眼前,他浑身都散发着戾气,与初次见面完全不同,像个死神。   高成军只需要向前走三步,就能抓住方周,如果速度更快可以一刀扔过来捅死方周。   裴远微微皱眉:“你也是一直都在?”   高成军挑眉:“我一直出不去,在这里也无聊,看着你们聊天挺感兴趣的。”   “你想杀我们?”裴远握住方周的肩膀,试图挡在方周前面,“我想我们不适合做敌人。”   高成军将水果刀丢在地上,面色平静:“我没有把你们当敌人。”   地上只有一滩血,画家的尸体已经没了。裴远回过神,见高成军坐在自己对面,摸出一支烟点燃挂在嘴边。   他神情倦怠:“你们就像死狗仔一样,非要了解别人的过去吗?”   裴远迅速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与高成军对视:“我们是见面会邀请的演员,由于不知情什么状况,很多喜欢你的粉丝和演员都被杀害了。”   高成军拿烟的手一抖:“我的粉丝也在?”   “对。”裴远点头,“我们想离开这里,一直顽强的活着,靠近你是我们不对,不从你下手我没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成军吹了一口烟,他抹掉烟头,脸色平静了会,又迅速沉静下来。他笑容有点不太好看:“没想到,真做得出来。”   裴远想问什么意思。高成军先交代了事情经过,他签公司当网红已经很久了,公司对他很好也用心包装他,签约合同时,高成军先告知过,自己不会接任何商业和露脸活动。   老板看得起他的价值和热度,却看不起他的外表,不惜花重金购买滤镜相机提供他直播。商业如此,不到半年,老板背着他接下了三场见面会,高成军拼死拼活拒绝,闹得两边不愉快。   高成军提出解约,他认为是老板违约在先,甚至背着自己接活动。老板不同意,要求打官司,更是不想放弃他这棵摇钱树。   老板边说下次一定经过他本人的同意,边在网上散布高成军丑陋不敢接商业的话题,一时之间热度飙升,高成军被骂了三周,也不见公司给它发任何维权和公告。   高成军背地里一直和老板闹得不愉快,老板对他也不爽,但云姐非常器重他。高成军有自知自明,他是靠小媒体直播火的,运气好机遇也好,也有经纪公司想签他当明星。   云姐打电话一直劝他换公司,也直言自己可以为了高成军换个地方生存,高成军很为难因为解约之路并不好走。   他长得丑,离开美颜和滤镜就是大叔,这让他很没有信心,尤其是对待粉丝。他也想过一了百了说清楚自己的长相问题,但每次都有粉丝跳出来说永远支持他,他又犹豫了。   高成军想逃是真的,除了主持人谁都想杀掉他,这场见面会就是给高成军的警告,暗示下一次见面会他再不出现,举办方可能直接把现场炸了。   高中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非要你参与商业活动?”   高成军没搭话。   裴远倒猜得出来:“他本身热度高,露脸的话热度更高。”   高成军老板想利用他的脸来制造热度、吸取流量,再加上两个人背地里关系差,老板也有想捧红双胞胎的想法,很有可能是想拿高成军的热度去养其他网红。   裴远问他:“你想离开这里,我们也想离开这里,我们不如一起行动。”   高成军站起来:“我说了这么多,就是这个意思。”   方周靠在沙发上,歪着头问裴远:“他刚刚拿着刀站在我们面前,把我们吓个半死,这会真有这么好骗?”   高成军指了指方周:“我听得见。”   方周:“……”   高成军有点无奈:“被人追杀,被人东问西问,我带把刀也是正当防卫。”   裴远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出去之后收获了什么?”   高成军指向走廊:“去我房间里聊。”   裴远和方周相视一眼,裴远同高中生走在后边,高中生顾虑写在脸上,她害怕一进门就死了。   方周拉了她的衣领:“去,存,档。”   高中生愣了一两秒,迅速明白什么意思,她刚想问在那里存档,见方周使眼色看另一个走廊。   意思要她去周保一的房间存档。   高中生想问他们怎么办,方周轻轻推了她一把,大步跟上裴远和高成军。   高中生站在后边愣了愣,她去存档再回来出事还能活,方周裴远没法脱身,要是进去出了事,两个人铁定得死。   她受人照顾,如果只得一个人脱身,高中生心里过意不去,不是滋味。她大步跟上裴远和方周,脑子里幼稚的想法是大家出不出事都得在一块。   高中生突然明白,为什么虹姐要拉拢这两个人。   高成军进了房间,果断把自己目前所做的都拿出来,杂志上面有张地形图,正是他们目前所在地的地形图。   上面大大小小勾勒了很多线条,高中生坐在方周旁边,默默听他们讨论。   裴远问:“你都去过?”   高成军点头:“岂止,我走过的路可以绕地球三圈。”   裴远又问:“有什么可行的路线吗?”   高成军:“没用,这里就是鬼打墙,无论怎么走怎么跑,我都会回到这里。”   裴远一顿,NPC也有召唤意识?   旁边方周接过杂志书,书上有很多拼接而成的图片,都写着高成军辉煌的事业,比如直播间爆了200w记录,第一名连刷一夜的大航船等等之类的。   高成军很在乎名气,甚至每一次破粉记录都写得一清二楚。   方周指了指杂志上的海报:“你不接商业活动,这些海报是怎么来的?”   “滤镜美颜PS。”高成军回答干脆,“后期合成的。”   方周又问他:“我觉得我们解决姐妹花和主持人才行。”   高成军:“我知道,不好办。”   裴远看着高成军蹲在地上,笑了笑忍不住试探他:“要不你杀了云姐?”   高成军脸瞬间铁青,随即难看了起来。   高中生一哆嗦。   方周:“……”你这是在点火。 第91章 那就赌   方周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高成军是问题最大,高成军害怕自己一无所有,想在云姐毁掉自己之前,把云姐先害死。这俩两个NPC互相对抗,获利者肯定啾啾乐和老板。   裴远指着地图上的路:“这里,你没去过?”   那是条狭窄的小道,两边是些商店,不像别的路被高成军用红笔标记过。小道看不见前面和后面,显得异常诡异。   高成军脸色恢复正常:“这条路走不通。”   方周疑惑:“走不通?”   “别看这条路小,它可大了。”高成军瞎比划,“我最开始逃离这里时,就选择这条小道,结果我跑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目的地。”   小道是高成军第一次来的路,再到他想离开的时候,发现无论怎么跑都像是在原地踏步,周围的景物统统没有变化。其他路也会回到原位,不同的是其他路是可以走一段距离后在发生鬼打墙的状况。   高成军对这条路有恐惧感,将它排除在自己的逃跑路线中。   “你最后一次和云姐联系是什么时候?”方周突然问。   “怎么又扯到了云姐?”高成军不太高兴,出于三个人的目光他妥协,“上个月月底,她问我有没有看上的公司,问我怎么换。”   方周:“你怎么回答的?”   高成军回忆:“我说没有,没有打算。”   方周:“那她呢?”   “你审问犯人呢?”高成军看了他一眼,“她为了我选了几个公司,问我要不要先看看合同条约,她都把其他工作都了解了,她换公司的话可以很快上岗。”   方周继续审问:“你拒绝了?”   “那不然呢?”高成军说,“那工作这么辛苦,她为了我还要去适应,我实在不能接受。”   方周:“你和云姐见过面吗?”   高成军很爽快:“没有。”   “网恋?”方周看着高成军,“你和云姐是依靠网络维持的情侣吧?”   高成军脸色猛地一变,瞳孔微微颤抖,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   方周想得和裴远不太一样,高成军和云姐决裂后,老板讨厌高成军肯定有煽风点火。不过老板很明显继续把云姐当成啾啾瑶,人物关系再复杂都与高成军有联系,当然不排除,高成军是不是说了谎话。   如果一开始见面会是游戏打的幌子,团队作战也不存在,是不是应该继续攻略重要的NPC云姐、老板和啾啾乐获得线索。   裴远玩着高成军的中性笔:“想什么呢?”   “一开始见面会的地方。”方周说,“就是陷阱,包括正常人当成团队战的安全房间。”   裴远平静:“我知道。”   这关玩得太大胆了,直接把玩家们安排在陷阱的区域,让玩家们像无脑苍蝇在场地乱飞,什么都不清楚,如何防止条件莫名其妙开启都不清楚。   方周吞了吞口水,想着游戏系统太不玩家当人了。   高中生坐在边,扭了扭发酸的脖子:“会不会是这样。”   方周扭头。裴远挑眉:“说来听听。”   “最开始不是给了我们海报吗?”高中生从包里摸出来,“海报上的人就是他,那如果我们直接对着主角下手会不会好一点。”   裴远若有所思玩着笔。   方周:“你是说让高成军阻止这一切。”   高中生指着一头雾水的高成军:“他不参加商业活动,老板违约在先,这就是利益游戏,他也有错,及时弥补没准可以阻止不好的发生。”   裴远听明白了,他有想过直接把高成军推出去,或者找到云姐,对其道歉,没准算阻止两个人的大战。裴远更担忧的是,如果对方不接受,会有反杀了高成军的可能。   高成军交代的信息都不一定是真实信息,没有人可以保证游戏方向是否对,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只能赌。   裴远看向高成军:“我饿了。”   高成军:“你们在那里说得一大堆不给我解释解释,我还得管饱呗?”   “来者是客。”裴远说,“不吃饭怎么行动。”   高成军无语:“你们明明是想支开我。”   裴远:“是的。”   高成军:“……”   高成军起身离开房间,将三个人留在房间里。屋里安静下来,三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各有各有的想法,都在找最好的处理方式。   方周思索了好半天:“你们怎么想的?”   高材生回答:“高成军的问题很大,我总感觉漏掉了什么信息。”   网红生命力很脆弱,尤其在网络纵横,当代声线好听长相迷人的人数不计数,并不缺高成军一个。   他运气好,老板对他只有利用,唯一对他好的是云姐和粉丝。   方周拿过杂志,翻到高成军纪录的那一页,认真翻了起来。   裴远歪在床边,从包里掏出差点给忘了的球形巧克力,巧克力劣质到变形。他给了高中生两颗,边看着认真的方周,边认真的剥起来。   方周脑袋瓜转得比前两次快太多,很多裴远没有注意的东西,他都能有了自己的猜测。   高中生不是很喜欢巧克力,目前体力得靠巧克力的热量。她认为裴远是不想打扰方周认真思考现在的进展,先自己吃点巧克力补能量,结果看到方周歪过头,裴远把手里的巧克力塞进了他嘴里。   高中生:“……”   方周突然被喂了颗巧克力:“……”   裴远笑了笑:“味道怎么样?”   方周嚼了嚼,也不计较裴远的眼神,他习惯了裴远的对待方式,指着杂志上的记录。   “他非常在乎自己的前程。”方周说,“因为这些东西带给他的东西,是平凡人可望不可即的。”   裴远问:“你渴望吗?”   方周白了他一眼,继续说:“见面会是为他办的,他拒绝了不会来,现在却出现在餐厅里。”   裴远:“然后呢?”   “说明他还是想看看见面会。”方周猜,“想看看有没有真的粉丝为了他而去。”   高中生把两颗巧克力球塞嘴里:“我是觉得,线索都指向高成军,从他身上攻克好一点。”   方周瞥眼:“你想怎么攻克?”   高中生摇头:“这是一种可能,我也不知道怎么攻克。”   裴远没说话,剥好的巧克力当放在方周手里,走到门前,把钥匙摸出来进行反锁。他再倒过来,围着高成军的房间里转,还查看了各个抽屉。   高中生一头雾水:“大哥哥,你把门锁了干嘛?”   裴远还是没说话,继续翻找房间里的东西。   方周放下杂志:“你在找什么?”   “找能攻克高成军的工具。”裴远说,“你把他行李箱拉开找找看。”   高中生跟上方周一同拉开行李箱。方周边拉边问:“你要找什么?”   裴远言简意赅:“电脑。”   高中生一愣:“电脑?我们要查的信息不是都查了吗?”   方周拉开行李箱,见到行李箱里的躺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方周把电脑搬出来,放在茶几上面:“你打算怎么做?”   裴远打开电脑,直接下手开始操作,破了高成军的电脑密码,电脑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灰色图标。裴远点开它,毫不费力破了它的加密密码,屏幕闪出加载中。   方周坐在一旁:“这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屏幕大大小小弹出各个小窗口,小窗口上是走廊、楼下、大门等等监控信息,包括佛的位置,每根香何时烧完的倒计时。   方周眼神徒然睁大:“这他妈……”   “她一直可以看到这里的一切?”高中生瞪大了眼神,“他才能精准放置炸弹给啾啾瑶,不,云姐的房间?”   “还不止。”裴远敲了敲右下角,“这里监控毁了,而这里有个单独的自定义名lover,如果没猜错是云姐的房间。”   “我们在里面干了什么,高成军都一清二楚?”方周问,“那他为什么刚刚不杀了我们?”   裴远笑了笑,进入软件的主界面,打开了设置。设置上是香和佛的开关,下面是人物出门可设置的人数,等等的东西都可以调整。   “香和佛是可以关的。”裴远说,“我想过,明明高成军就在这里,云姐如果看过了照片发现自己被欺骗是可以质问的,两个人都住在二楼,还不可能这么瞎。”   方周明白了:“他是这里的老板?”   裴远看向高中生:“我把这些都关了,你看看附近有几个红点。”   高中生对准自己的羽毛球拍:“好。”   裴远关掉了香佛的设置,人数调整为0,羽毛球拍上有一颗大红点,红点的位置在高成军房间的门口。   裴远打开设置,调出高成军门口的监控,监控渐渐清晰起来——高成军左手拿了把水果刀,右手拿了一把菜刀,正对着监控猥琐地笑。   高中生吓得羽毛球拍都掉了:“我的天那。”   方周角度清奇:“他怎么不进来?”   “他进不来。”裴远边观察软件边说,“我的鸟牺牲前,敲击过门锁。”   方周点头:“然后呢?”   “我发现那把锁孔。”裴远把锁孔给高中生和方周看,“和这里房间的锁孔不一样。”   锁孔不一样,鸟却飞过去敲击了下,说明钥匙可以打开不同锁孔的门?裴远猜钥匙也许能锁上任何的门,他刚刚撵走高成军,就是为了进行这项猜测,结果答案很明显。   方周无语:“如果这把钥匙没有用的话,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裴远漫不经心的点头:“可能头都没了。”   方周:“……”   高中生呼了口气:“这些可以更改的设置,是不是说明,这里的人根本不存在?”   裴远耸肩:“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打算干什么?”方周安慰自己不稳定的情绪,“我们也一直坐在这里吗?”   “你说得对,高成军不可能抛弃自己的事业。”裴远说,“他种种行动已经说明了,谁断了他的后路,他会先灭掉后患。”   裴远说着给电脑搞出了个浏览器,登录上高成军的个人网,再把之前突破的账号登陆上去。   裴远笑了笑:“他不敢公布,也不想别人公布,我们玩家帮他公布好一点。”   方周看懂了他的操作,裴远想利用高成军的个人网站进行公布,发布一条自己并非是小鲜肉的道歉信。   裴远看向高中生:“你写作文怎么样?”   高中生点头:“还可以。”   裴远指了指电脑:“来给他写道歉信。”   没有人愿意从高处跌落,钱和路很容易让他们迷失自己的本心,高成军大概就是这种人。永远活在明亮的另一处,又可能从暗处爬出来,可每碰到一点光,都让他再次退缩回去。   方周问:“如果道歉信没用呢?”   裴远冲他笑:“在迷失的世道里,真诚和善意永远第一,就算真的没用,那也算是给高成军另一个结局。”   方周微微皱起眉。   “如果是在高级层,这把钥匙不仅没用,这个电脑可能都摸不到。”裴远当着高中生面,对方周说,“游戏里的人和NPC都是不可信的。”   高中生敲完电脑:“我写完了。”   裴远大致阅读了下,点击了发送,顺带把所有的设置都给关闭掉,靠在沙发上等待。   高中生平静中时不时焦急,在想自己写得东西有没有写错,有没有让人读不懂的地方。   房间变得很安静几秒后,方周有点急性子:“没用怎么办?”   裴远抬眼又闭上,严肃回答:“那就赌。”   方周扭过头,趴在沙发上跟高中生搭话:“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高中生笑:“名字很重要吗?”   方周点头:“对啊,证明一个人活着嘛。”   话刚说完,方周只感觉头昏沉沉的,之前溺水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感到呼吸困难,想拼命挣扎开眼,迷迷糊糊见到高中生的脸。小姑娘目光微顿,弯着眼角笑:“我叫木一,木头的木,一心一意的一。” 第92章 想了解你   方周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年龄看着八岁,身高矮小,皮肤白皙,眼睛大而闪,浑身散发着纯洁干净的稚嫩。他独自站在荒芜一人的森林里,前面是树,后面还是树。   方周还没有往前走,脚下的地板塌裂,周围树木如泡沫消散,取而代之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它悬站在黑暗之上,没有方向没有其他存在,无论怎么走也是徒劳。   正当方周心底产生恐惧之时,面前徒然出现一面镜子,镜子印出他的脸。他一眨眼恢复成大人模样,穿着白色的衬衫,浑身上下都是血,脸上有道难看的抓痕。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这种无力、难受的感觉赌在方周的嗓子眼,他有点窒息,用力捏住自己的脖子,闭眼忍受痛苦。   他疼得睁开眼——地中海风格的天花板,明晃晃地光像鱼鳞一样延伸到床头,窗户被打开,刮进来一阵小风,带着外边花的气味。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方周起床到客厅,餐桌上摆放了一碗粥,沙发还有裴远的东西,裴远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他捂着脑门拿睡衣去厕所洗澡,洗完出来吃掉已经凉透的粥,再打开门爬到床上。方周不想给裴远打电话,难受气息还没有消散,替换的是他心里莫名产生的恐惧。   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上一次经历是在小学三年级,他痛苦倒在地上满头大汗,老师吓了一跳,送他到医院检查,医生却说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自那以后,老师看他的表情就不对了。   边南天气这几天似乎都不错,外边街道人来人往,有的已经收拾东西打算在好天气里出去旅游,花坛里不知名的花也开了。   方周站在窗边发呆,手机在枕头边亮,悦耳铃声响亮很久,亮度消失掉,接着重新亮起来,铃声拉拢方周的视线,是通外地的陌生号码。   “喂。”对面声线熟悉,“我是木一。”   方周短暂愣了两秒:“你好。”   “刚刚游戏结束前,你突然晕倒,想问问现在怎么样?”木一说,“你突然晕倒把大哥哥吓了一跳。”   方周也不知道原因,摸出自己的怀表:“没事。”   怀表里HP值80%,积分值7,奇怪的是这次系统没有告知他游戏结束的状况,也没有听到萝莉音。   木一说:“辛苦了。”   方周揣好怀表:“没什么,我没做什么。”   木一突然说:“到了秋天,A市最出名的长楼巷要开业啦。”   “长楼巷?”方周很陌生,“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旅游的地方。”木一说,“那儿老板很奇怪,只在秋天开业。”   方周提不起兴趣,又不想扫了木一的兴:“挺好的,你可以秋天去玩。”   木一嘿嘿笑:“我想邀请你和大哥哥一起去玩。”   方周有气无力的坐在床边,倒了下去:“可以,我问问他。”   木一说了些注意身体的话,以及替高虹问候他,没再提什么挂了电话。方周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偏头瞧窗外的树林。   他也不知道问什么,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   裴远从方周家出来,走之前把方周抱到了床上,他一早收到吴迪的短信,约他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吴迪带着赵依依,两个人挽手上楼,亲密无间的像两个情侣。吴迪把富二代的精神体现的淋漓尽致,裴远见不到一个客人,更见不到有多余的服务员。   吴迪笑了笑:“这里颇为简陋,裴先生不要生气,虽然我买下来都不是问题,但我暂时只想包场。”   裴远也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窃取了信息。”吴迪说,“信息上传输给W组织的资料,上面有你的名字。”   吴迪说完,赵依依很配合把口袋里的文件拿出来给裴远看,信息上是一堆乱码,乱码像是摩斯又像只是暗示。   从中解释出来,是猎杀人的名单,裴远的名字排在第一,其他人裴远不认识。   赵依依又把第二份资料拿出来,吴迪顺着资料一指:“除了你以外的人,他们都死了。”   裴远挑眉:“你能看懂这些乱码?”   “看不懂。”吴迪摇头,“我请了专业的人帮我看。”   裴远微微挑眉,接过吴迪手里的资料。资料上总共六个人,裴远排在第一。第二是位公司白领,女,三十岁,未婚,常年住在高级公寓里,非常聪明是反W组织的领导人,死于游戏,原因不知。   “反W组织?”裴远手指停在字上,“我怎么不知道有反W组织的玩家。”   “老早就有了,不过低调和隐蔽,还不好联系。”吴迪给他解释,“W组织太强大了,推翻几乎不可能。”   裴远低下头继续看,排名第三的人是西餐厅厨师,男,三十五岁,离婚人士,死于餐厅,死因是用刀割掉了自己的喉咙。   第四是美发师,男,死于青蛙关卡,中级层被高成军分尸。   第五是名演员,女,死于夜幕关卡,高级层被NPC活吞。   这些玩家死法各种凄惨,最可疑的是厨师,其他人都死于游戏世界,他却死于现实世界。裴远重新看了一遍厨师的资料,越看越疑惑。除了厨师便是女白领,她死因查不清,说不出的诡异。   “W组织盯你非常紧。”赵依依说,“我们想方设法找到的资料,里面都有你的名字。”   裴远松下眉毛,惊恐万分:“死得太惨烈了,躲起来会不会避免灾难。”   吴迪:“裴先生你可以搬到我那里住,我派人保护你。”   裴远摆手:“不用了,怎么好麻烦你。”   吴迪露出几分焦急:“这是应该的,怎么会麻烦,我也不想我的朋友受到危险。”   裴远喝了口咖啡,不太明白自己遇到了危险的事,吴迪怎么比自己还着急,何况两个人交集突然成为了朋友,挺奇怪的。   裴远喝完咖啡,资料还给他:“我先回家去想怎么办。”   吴迪见自己有意招揽不成功,脸上有几分失落,赵依依拍了拍吴迪的手背,轻轻摇头。吴迪清楚赵依依的意思,特意收买让人无意拒绝是正常的,这种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吴迪和赵依依把裴远送出咖啡厅,诚意和诚恳全部挂在脸上:“裴先生,我等你的联系。”   裴远笑了笑,招手:“会的,谢谢。”   裴远对吴迪是没有兴趣的,可吴迪的情报和消息都是最及时的,可能他收买裴远和他合作,故意隐藏了一些信息也说不定。   裴远想了想,无所谓了。这么多年了,W组织要行动,早就行动了,没必要天天在暗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边南今个天气非常不错,树上的花长得粉嫩,飘有淡淡的香味。他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蔬菜折路回家,想着午饭可以做点肉。   刚上楼,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是高虹。裴远想着今天真热闹,点了接听。   高虹没有那么片面,直入主题:“你附近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裴远回头看了一眼小区的绿植,靠在墙上:“没有,怎么了?”   “W组织最近很奇怪。”高虹说,“跟踪了不少老手,我认识的那几个人中,有五个人已经跟对方打过一架了。”   裴远问:“谁输谁赢?”   “这是关键吗?”高虹说,“据我妹妹消失这段时间来看,估计又有人会成为人质被抓走。”   裴远笑:“女性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你那边有什么进展?”高虹问,“他们没有来找你吗?”   “没有。”裴远上楼,“要来的话,他们早来了。”   高虹沉默了两秒,还是问了:“我查过你,但查得不是很透彻,我想知道你和W组织到底发生过什么。”   裴远脸色平静:“我也不知道。”   高虹:“你不知道?这借口不太好。”   “我确实不知道。”裴远说,“我也在找答案,或许是因为什么渊源,或者是因为左由,我不清楚是什么。”   高虹那边木讷了许久:“你出过事吗?失忆?”   裴远努力去回想,再怎么深入去回忆,也没有什么可回忆的价值,他放弃了思考,有些无奈:“我不知道。”   高虹那边又沉默了。   裴远打开家门,反锁上门看见方周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两个人平静地对视,直到高虹叹气:“你那边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裴远回答:“好,谢虹姐关心。”   高虹那边挂掉了电话。   客厅冷气没开,有点闷热。裴远把蔬菜放下,坐在沙发上伸手撩开方周的头发,想知道他有气无力的样子是不是发烧了。   裴远手刚碰到方周的头发,手腕一把被方周捏住,皮肤上能感受到手掌里的热度。方周目光平静停在裴远脸上,慢慢地把裴远的手握在手里。   裴远瞳孔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方周没动,喉咙有些沙:“我有点难受。”   “发烧了?”裴远问,“还是感冒了?”   在方周心里,裴远这张脸不知看了多少遍,他一直觉得这个人那里都好,根本挑不出毛病,在别人眼里肯定是大腿,而裴大腿主动寻来,一路带他通关拿分。。   方周承认内心对裴远无条件信任,清楚自己不知道裴远的经历,渴望知道裴远身上的秘密。   “遇到你之前,我没有朋友圈,没有出门散步的习惯,没有去过菜市场,更没有吃过别人做过的饭。”方周说,“我挺废的,唯一会的就是工作。”   裴远不清楚方周为什么要说这些,眉毛微蹙,又不想打断。   “我对你的感觉挺奇怪的。”方周轻轻抱住裴远,认真地说,“我想了解你。”   裴远被方周突然的动作愣坐在沙发上,平时说话瞎撩顺畅的他,现在一句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刚刚吴迪和高虹说得事情都短暂的烟消云散了。 第93章 莫名其妙   裴远手僵在半空,慢慢靠近方周的背,回应他的拥抱。在周围安静里,裴远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这个问题高虹刚刚问过,他记忆很模糊,无论是W组织为什么找上自己,还是自己以前在游戏里经历过什么,他不是特别清楚。   方周轻轻从他怀里探头,轻轻推开了裴远的手臂,他揉着发懵的脑袋,额间冒冷汗:“我只是很难受,想让你陪我聊聊天。”   “你想聊什么?”裴远僵硬地放下手臂,“想知道些什么?”   裴远清楚方周为何这么问,两个人住在一起久了产生猜疑很正常,他自己住进来之前也是打着绑定好友关系来的,其他什么信息都没说过。   方周揉了揉额角,瘫在沙发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得多就了解多,说得少就了解少。”   裴远卡壳,那该怎么说。   “十二积分能离开开游戏吗?”方周问他,“那你现在多少分?”   裴远呆了一秒,续而将自己的怀表拿出来,怀表外形是羊头,温顺又干净。裴远轻轻地打开怀表里面显示——HP值70%,积分十五分。   方周看愣了:“你有这么多积分?”   “是吧。”裴远看着陌生的积分数,“我不太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游戏?”方周问,“十二分早能出去了。”   裴远关掉怀表,放进自己的兜里:“还不行,我要找人。”   “找你那个朋友?”方周问,“你找他多久了?”   裴远视线暂停到自己手指上,他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找的,但身体莫名其妙出现奇怪的反应,做梦也是一样,有时候感觉自己在海里,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在没有氧气的空间里,每种不适的感觉触碰每根神经,让他对很多东西都记不清。   但裴远认真回忆后,再回答:“不清楚了,很早以前,他像是我的影子,每天都会在我脑子里穿梭来穿梭去,我看不清那张脸,依稀记得他模糊不清的长相。”   方周:“你都看不清楚,你怎么又记得长相了?”   “我确定,我见过他,并且与他关系甚好,像亲人像朋友,无时不刻都在我身边。”裴远看向他,“他长得和你很像,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方周与他对视:“你发生过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裴远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不过似乎记得,我在梦里看到过一个熟悉的场景。”   方周:“场景?”   “嗯,只是场景。”裴远说,“我确定它是游戏里的场景。”   方周感到匪夷所思,裴远说得东西零零碎碎,看表情不是装的,他不得不想裴远是不是以前经过什么,导致失忆了。   “那W组织呢?”方周问,“他们为什么找上你,你总知道吧?”   裴远沉默了下,如实回答:“我不是很清楚原因。”   方周这下更确定了,他肯定经过什么困难,导致记忆缺失了,毕竟电视剧到处都是这种设定。   “我在酒馆工作了很久,在记忆里我是那里的老板之一,那么多年里,我才察觉背地有人在跟踪我。”裴远说,“没日没夜潜伏在酒馆四周,没有对我动手没有挑事,我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左由出现在我面前,他告诉我,我是重置游戏的玩家,要我好好享受第一关。”裴远笑了笑,“那一关我清晰记得是在一栋酒店里,酒店总共八层,每一层都有玩家,我当时活下来了,左由又来找我了。”   左由长得挺帅,偶尔会戴一副不协调的黑眼镜框,他在裴远无意识下靠近他,获取信任,并且带着裴远玩了两局游戏。   左由说这是患难与共、生死之交,说裴远是值得他掏心掏肺的好朋友。裴远记得当时自己什么都不懂,酒馆生意不怎么好,没事的话,左由会带着他去兜风,在边南夜里放风筝。   在一天黑夜特别浓烈的晚上,左由没有赴咖啡约,直到裴远自己完成了两轮游戏,也没有见到过左由。   两个月后,酒馆生意起来了。左由突然出现,并且点了一杯酒,约着裴远和河边吹风。他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周围很静,喝过酒的两个人意识都很清醒,左由的头发被吹得很乱。   他问裴远能从这里看到什么?裴远说河水一直流。左由摇头,又问了一遍,裴远又重新回答了一遍。   左由站在河边没说话,沉默中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他躺在裴远旁边。裴远一晚上没睡,装睡中听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左由接了通电话,说了几句自己在外面,突然起身离开。   裴远一直装睡到天亮,他不明白左由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左由那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一周后,他收到了左由的短信,左由说自己的性格很奇怪,看上了裴远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包括想要拥有裴远的全世界,说那天晚上在河边是想表白的,但没说得出口,幸亏没说得出口。   左由说,下次见面大家就是敌人,他是W左由。   裴远觉得荒唐,没法回信便把信烧了,他私下一直查W组织,发现非常容易,好像有人故意把消息散播给他的一样。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W组织要盯着他,为什么左由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些原因是他心里想不通的疑惑,不过也是从左由出现那天,裴远脑子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了。   那个身影和左由不一样,无论是感觉上还是心理上,两个人都不是一种类型。裴远对左由没有任何兴趣,唯一惋惜的是这段友情。   方周听着梦幻,心想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左由就喊自己小白脸,搞了半天是自己所爱不得嫉妒了。   “那后来呢?”方周说,“你又经历什么?”   “游戏,调酒,睡觉。”裴远总结,“遇见你。”   方周沉默了下:“如果我和你那个朋友长得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不会跟我搭讪?”   裴远看了他一眼,目光暗了一秒,随即点点头:“不一定。”   方周身体顺势一抖,平息心中波动,说话却不稳:“那你如果找到了他,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裴远一把将方周拉进怀里,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哄小孩一样哄他:“不会的。”   “怎么不会的?”方周说,“你这是把我当备胎。”   “不是不是。”裴远看他的眼睛,温柔又诚恳地拍他的后背,“有了你以后,我谁也不想要了。”   方周有点无语,满脸写着不相信。   “他可能是幻想里的人物,不存在在世界上。”裴远说,“我好奇他是谁,并非找到了,会抛弃你。”   方周仍然无语:“说得我一身鸡皮疙瘩,你真的都不脸红吗?这话说出来,良心不会痛吗?”   裴远撒手不放:“不会痛啊。”   方周一把挣脱他的怀抱,瞬间弹开一段距离,他脸上表情没变,一副“打死我都不相信”的表情,再次对裴远进行疑问:“我这种性格不可能交到朋友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没有朋友,从来没有朋友。”方周说,“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你突然出现对我那么好,你有想要的东西吧?”   裴远笑了笑,眉眼温和地看他的脸颊。   方周拍了大腿,认真问他:“你想要什么?”   裴远还是笑:“你。”   方周脸上还是认真:“别扯有的没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早上花是不是开了。”   “别转移话题。”   “早上花开是八点,我见证它花蕾绽放,花瓣被风带着飘落的场面。”裴远说,“很美好很舒服。”   “你别他妈转移话题。”方周怒了,“你对我这么好,你绝对是想得到什么,我最近莫名其妙感受到窒息,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还是游戏里,这种气息裹着我非常痛苦。”   裴远一顿:“你有这种感觉?”   “对。”方周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恐慌。”   裴远:“溺海走向死亡的感觉吗?”   方周摇头:“那水就像刀,一次一次刺穿我的全身。”   裴远低下头:“你问我想要什么,是想把东西给我,让我离开你?”   “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心里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压力沉重,才会把这种压力传输给我。”方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想了解你,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觉得你需要治疗。”   裴远睫毛微颤,抬起头:“你是在担心我啊?”   “……”方周摆手,“你到底有什么想要的?”   裴远认真想,眼里的方周从无语转换为认真,额头的冷汗也没有再落,皮肤依旧白皙,脸蛋干净无杂质。   “没什么想要的,想要个人。”   方周想起了刚刚的对话,鸡皮疙瘩又一次起来,揉了揉手臂转移话:“你早上见到花了?”   裴远点点头。   方周:“然后呢?”   “我在酒馆也见过。”裴远冲他笑,“在我的窗边,我折一束放在花瓶里,放在床头。”   方周:“然后?”   “然后那天晚上,我的第一位客户是你。”裴远说,“然后,我认为,你和它一样。”   方周不想听下去了,浑身鸡皮疙瘩,连忙摆手:“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感觉像表白一样。”   “是。”裴远把方周再次拉过来,双手环抱住方周的肩膀,能闻到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方周被他一抱,整个人呆住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有意思?”   “我都付出成这样了,你只感觉出有意思?”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的?”方周没办法理解,“你这莫名其妙的。”   裴远再把他拉进怀里,嘴巴几乎贴近他的鼻梁,他只是笑,笑容让方周想起窗边的花,想起认识以来,裴远无数次的照顾。   裴远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方周没法理解了:“第一次见我……你看上我什么了?”   “不知道。”裴远说,“我也就看了一眼,想着,他要是我的就好了。”   夜幕 第94章   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被表白,居然是个男人。方周心情些许沉重,他没想拒绝没想接受,只看着裴远搂着自己的脖子说些肉麻的话。   他想起边南高中里那小孩说过的话,他喜欢的人和他一样是个男孩,当时方周震惊诧异,想着还有同性别相恋的存在。   他一瞬间接不上话,心房怦怦直跳,手掌力气上来一把推开了裴远,弹跳式起立,迅速跑回来房间,大力关掉了门。   方周靠在门后微微喘气,摔躺在床上,又高兴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对裴远有意思,越想脸越红,他像个少女揉了揉自己的脸,安慰自己:“冷静点,冷静点,别跳了。”   他偏头见没关的窗户,外面那颗树上的花没开了,窗沿还有些花瓣。刚刚裴远说见证过花开,自己因为出游戏还没有清醒过来,错过了这个机会。   方周揉了揉脑袋,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别想了,别想了。”   客厅的裴远捂着嘴笑,他不着急方周马上回应自己,看方周的反应着实可爱。裴远整个人脸上挂着笑容躺在沙发上翻阅自己的手机,手机上存了许多信息,这是他收到左由信后调查的内容。   W组织人数无法确定,全国各地都有参与者和加入者,人数每年都会往上涨,因此作为组织最高的领导人谭糖,她散布了大批老人驻扎在边南,这些人没什么可做,每天监视裴远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发给谭糖。   长时间没有停止没有放弃,乐此不疲的做着这件的事情。   裴远关掉手机,把最近获取的信息都拼凑起来,他不相信赵依依和吴迪,更不可能参与合作。对于高虹,他不是很反感,高虹的实力不弱,团队里的人都有各自的技能。   他重新拿起手机给高虹发短信:你们团队总共多少人?   高虹信息回复迅速:怎么?共五个。   裴远:能说下名字吗?   高虹毫不犹豫发了过来:我,木一,钱波,欧宇,尚秋秋。   裴远很陌生:尚秋秋?   信息刚发送,高虹的电话闪了过来,高虹站在落地窗边问:“她是团队里实力算强的玩家了,不是很喜欢团队合作。”   “她在你们团队多久了?”裴远戴上耳机,对着屏幕进行信息操作,开始查询这些人的信息。   “挺久的。”高虹点燃烟,“她是第一个加入的成员。”   裴远笑了笑:“好的。”   “不过,我也正好想跟你说件事。”高虹吐了口烟圈,“我让钱波将我们都换到一个关卡里,明天你能见到我们团队所有人。”   裴远还是笑:“说服了尚秋秋?”   “不用说服,”高虹说,“我叫她,她必须来。”   裴远:“行,由您带我们躺。”   高虹也笑:“说笑了,你慢慢查,我喜欢去敷个面膜。”   高虹没等裴远说话,挂断了电话。裴远放了首纯音乐,继续进行调查资料,按资料上来看,高虹把钱波是电脑玩家的信息隐蔽了起来,显示的是普通玩家,团队里实力优越的是高虹,尚秋秋,接着是木一和欧宇。   欧宇现实生活是个没上高中的混混,十几岁年轻当头,到处打架,常常被打晕在大街上醒来,父母离婚,各自都组建了新家庭。   而钱波不一样,钱波是个富二代,在一所重点高中读高三,成绩还可以,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庭环境。   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但在相处上来看,钱波非常依赖欧宇,欧宇也不讨厌。   尚秋秋是名医生,家庭背景可以,年轻貌美,是块当明星的料。   木一是高中生,高二,成绩优秀,自来熟,爸爸是位钢琴家,母亲是初中的语文老师,家里有一个妹妹。   裴远手一顿,发现信息上的木一,性别是男。他没多想,关掉信息页面,回归到最初自己查过的人里,重新弹出了白家军的信息。   白家军换了电话号码,辞了工作,还在短时间内搬了家,总感觉是故意所为,并且非常着急的感觉。   裴远关掉电脑,到浴室洗了把脸,简单冲洗了身体,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换了一身青色的长袖和阔腿裤,坐在床上闭眼,到洗衣机停了,再起身挂在衣架上。   返回客厅,闭眼躺在沙发上,开始等待明天的游戏开启。他闭上眼不自然感袭来,耳边是水‘咕隆咕隆’地声音,水像刀子开始刺入他的肌肉,摩擦纹理。这种感觉刚刚方周说过,裴远鼻腔被水挤入,充满窒息,仿佛下一秒会沉入海底深渊。   裴远猛地睁开眼,眼前还是客厅,壁灯还没有光,茶几摆放着刚刚没有收拾电脑,水杯里还有一半没喝掉的水。   他倒着沙发上,想再次闭上眼,怀表微微震动起来,眼前马上出现了公示牌,上面提示的信息是——夜幕。   裴远笑,夜幕,还挺巧。   他想着眼皮沉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床上的人早已昏昏入睡,嘴角还带着上扬的笑意。   夜幕——方周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分不清方向。他能感觉自己是在地上醒来的,周围暗得夸张,眼前的路,只能直行。   在周围方圆几里,没有一点亮光,黑压压的天空,充斥着令人眩晕的压抑。偶有风吹,也未见得周围有什么被吹动的动静,很静,静的过于可怕。   “这是夜幕?”方周一愣,“这他妈是三更半夜吧。”   他的答案没有人回答,在安静的夜里倒用回音作为回应,地上的砖石破碎,触感像超市里的冰淇淋。昨晚他没有换什么衣服,而是随便穿了件宽松衣服和裤子,薄款,风从纤维挤进来,又凉又舒服。   除了地面冷得奇怪外,温度还算能接受。   方周拍了拍裤腿,依靠着手臂四处摸索,他摸到冰冷的墙,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完全不知道怎么走,往前还是往后?   这个答案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他深呼吸,安慰自己按直觉行走,直觉永远第一。于是方周毫不犹豫选择往前走,不断不断摸索着墙行走,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   在前面撞到了树,一颗修在路中间的树,树枝张牙舞爪的映在黑夜中。方周揉了揉鼻子,认栽倒霉,准备绕过来树,有东西砸在他的背上。   他侧过头,高墙上跳下来一个男人。他身材和体型非常奇怪,半边脸垮到了脖子,恐怖不说还有点犯恶心。   他半人半鬼地没跳准,踉跄跌在地上,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的笑容:“不好意思,没踩稳。”   “你谁?”方周看向他,“想干嘛?”   对方来回打量方周上下,自我介绍:“我这是这里的居民,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喊我老捞。”   方周:“姥姥?”   “对,老捞。”老捞说,“我是住在这里的鬼,你现在到了鬼镇的外道,来回徘徊会遇到各种不好东西哦。”   “鬼镇?”   “鬼镇嘛,鬼住的鬼,你们这些人都是被神明选中的人类,你们有资格到这里来的。”老捞自我介绍,“我是专门来迎接你们这些人类的。”   方周听懂了,专门捞人的。   老捞带着他绕路,很快来到黑棕色的木门。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火信子,把藏草的灯笼拿出来,他点燃灯芯,带着方周往前走。   “你干嘛要把灯藏在这里?”方周问,“怕被发现?”   “嘘。”老捞神秘地说,“别乱说。”   方周:“哦。”   “在这个镇里,最缺少的灯火,这里的鬼怕光,却又不能失去灯。”老捞说,“这里的灯非常紧缺,是谁也渴望的东西。”   “这里的鬼渴望灯?”他感到匪夷所思,“不怕被烧死啊?”   “嘘嘘嘘!”老捞赶紧用手挡在唇边,“这话不能乱说,你想全是黑暗,这太孤独了,谁有想要灯陪伴再侧,所以珍贵。”   “珍贵?”方周问,“有多珍贵。”   “灯虽然珍贵,但有个东西比灯更加珍贵。”老捞神神秘秘,“要不是跟你有眼缘,我都不知道告诉你。”   方周:“……”   “我们这里常年孤寂,百年孤独,没有什么人情味,也不爱关注外界,永远待在这里。”老捞说,“但是这里的鬼生前各有所职,家庭教育不同,生出的孩子教育方式更是不一样。”   “这地还有孩子?”方周问,“鬼也能生孩子?”   “那怎么不行。”老捞回答,“这些父母会想把孩子培养成一个最出色的孩子,建了个大书屋,里面各种各样的书,都是给孩子门看的。”   方周有种微妙的代入感:“孩子看不进去吧?”   “可不是。”老捞叹气,“孩子都不喜欢看那些书,说看不懂,说不好看没兴趣,后来有两个人做了一本册子,据说能改变鬼的未来和婚姻什么的。”   “册子?”   “很多不满家庭环境,不满丈夫的人开始大肆宣传这本册子,大家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册子是真实存在的。”老捞说,“册子就在书屋里面。”   “有人找到过?”   “难能啊,这书神神秘秘谁能轻易找到。”   “那你们怎么知道真实存在的?”方周问,“谁也没见过?”   “谁说没见过。”老捞哼哼鼻梁,“收着这俩册子的两只鬼,给我们看过,我们打不过这俩,自然谁也拿不到呗。”   “这俩鬼这么厉害?”方周,“多厉害?”   “这个嘛。”老捞卖了个关子,“你会知道的。”   老捞带他进入了家客栈,客栈的名字就叫老捞客栈,看这场面是个有钱人。老捞的大厅没人了,空气飘着散不掉的菜香气息,和股浓郁的酒香。   大厅里做了十几个人,他们各自沉默坐在长板凳上,看状况似乎不熟,都被老捞带到这里来的。   有几个人冲方周投过来敌意的目光,他从四周看了看,看见挨着墙的暗处有张熟悉的脸正在打量他。   他把名字吞进喉咙,坐在另一个冷板凳上,等到老捞要说些什么。结果老捞并不打算讲话,重新提着灯出去了,估计又是去捞人了。   老捞前脚刚走,气氛就紧张了起来,三四个人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第95章   可能是方周长相给人感觉柔软,有两个姑娘倒是先行到了他身边。两个姑娘看起来畏畏缩缩,被环境搞得动作都不自然,长发妹子一直抚摸自己手臂的鸡皮疙瘩,马尾妹子则抖着肩膀,眼镜都戴得不协调。   “你是新人吗?”长发妹子问他。   方周不太适应妹子们的靠近,沉默了会,想说不是。另一个妹子也轻轻问出了声:“你长得很好看。”   方周话一卡,闻声望过去——刚刚坐在暗处的裴远,已经悄声无息坐在他侧面桌子上,手撑在桌沿边上,脸上浮现出笑脸。   “谢谢。”他回答,“你也好看。”   马尾妹子微微低下头,很快抬起来又问:“你一个人行动吗?”   裴远笑了笑:“你呢?”   “我对这里不熟悉,我从小就怕黑,这里都是鬼。”马尾妹子发出微微抽泣,“你可不可以带带我,我只是身边想要一个安慰。”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的,整个屋子的人都听见了。大家相继沉默,都等着看裴远怎么回答。   裴远笑:“我喜欢独处。”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直到长发妹子再次发问,打破了寂静。她问方周:“你也是新人吗?”   方周才反应过来:“你是在问我?”   长发妹子抿嘴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她不听抚弄自己的胳膊,僵硬地笑:“你缺不缺人和你一起行动。”   方周脱口而出:“不缺。”   妹子笑容更僵硬了。   屋子其他几个男人有了议论声,他们互相说了对方进游戏的地点,所有人都在镇子的外街,都是触发了那颗靠近路中央的树。   大家聊完树的奇怪,话题也就结束。有个妹子又提出册子的问题,她觉得所有人都听过老捞说的话,那本比灯还要珍贵的册子。   “他八成是忽悠的,也说不准。”有人说,“十个游戏九个坑。”   “说不准,说不准。”有人参与话题,“他万一就是来讲剧情的NPC呢?”   “不可能,那有开局送线索的。”   “谁知道呢。”   “……”   除了裴远方周和两个妹子,其他人都在争论游戏开局送线索的真与假,大部分吃过亏来看都不信,少部分却觉得是真的。   吵着吵着,有两个人已经因为意见不合,拍桌起来叫嚣,随时要打架的气势。   老捞很快从外边回来,每次想起这个妹子,方周都会想起《倩女幽魂》里的树妖。   这次老捞带回了俩个人,出人意料的是熟人。欧宇和钱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捞起身把门关掉,他从手里拿出一小盒的火信子,发放给大家。   “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老捞说,“把客栈安心当成你们的家,多住几日。”   强壮男人举起火信子:“这是干什么?”   “这是点燃房间灯的火信子,拉开盖子吹一下就行了。”老捞回答,“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房间,你们今晚可以好好休息。”   不等众人说什么,老捞已经提着煤油灯上了楼,大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跟在后边。   客栈修得复古,二楼的房间全是靠窗的,中心是镂空的,可以看见一楼的桌椅。老捞认真分布完钥匙,便下了楼。   有人中途问他些问题,老捞都当听不见似的,全部没有回答。   裴远和方周中间隔了一间,隔了这间的主人是欧宇。方周刚进屋,裴远侧过门挤了进来,屋里很黑,但能分辨那里是床,那里是桌子以及柜子。   方周刚坐下,被裴远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裴远打量着房间:“在你没关好门的时候。”   屋里有股很淡的香味,闻不出是什么花,两个人在房间里四处搜索,没有找到有关的线索。   “这里什么都没有。”方周说,“是不是因为,线索压根就不在这里?”   “我倒觉得老捞说的话,有用。”裴远说,“我们可以往册子的方向去查。”   方周在柜子上找到盏煤油灯,按老捞所说要用火信子点燃。他刚把火信子吹燃,门外边就有了敲门声。   “先别点。”裴远说,“看看情况。”   门缝有点透风,可以听见对方敲得急又活力无限的声音:“大哥!大哥!”   钱波挨着欧宇,见门打开也不顾里面的反应,直接钻了进去。欧宇平静的脸色靠在墙上,默默地跟床上的方周对视。   裴远扶住跌跌撞撞钱波:“慢点走。”   钱波一屁股坐在床上:“大哥,你们有什么进展没?”   “册子。”裴远说,“或者说是灯。”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钱波不好意思的摸后脑勺,“来找你说说这个。”   “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册子这么珍贵。”方周问,“我们还要去了解这里的环境。”   裴远靠在桌子边:“这里都是鬼,如果真有那么珍贵,估计是关于他们生活或者生存有关的。”   屋内没有灯,各自控制语气和音量,目标一致都是册子。裴远也不排除老捞是不是撒谎了,如果是真的,只能去外边查查看才知道。   “其实,”钱波说,“我们来之前有了解些事情。”   方周望着他:“什么?”   钱波看向欧宇,一副要说不说的表情,对着他挤眉弄眼。   欧宇叹了口气:“我们来之前遇到过一个婆婆,她说自己生活在这里很多年了,子子孙孙都长大了。”   裴远挑眉,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没有搭理,以为是幻觉,她说镇里有本有关鬼命的命册,她说得到那个东西,想去划掉自己的名字,去找她的伴侣。”欧宇说,“我们问他命册在那,她说在镇里的大书屋里。”   钱波点头:“我说我去给她划掉,她恐惧得说,里面有怪物,进去就会死。”钱波耸肩,“然后她就不见了,我们就遇到了老捞。”   “书屋?”方周总结,“可以更改鬼命运的命薄?还有怪物把守?”   钱波:“对。”   “划掉名字有什么用?”方周问,“能找到她老伴了?”   “获得自由,不用囚禁在这里了。”裴远回答,“那你们是打算去书屋吗?”   “老太太不会骗人吧。”钱波说,“如果是假的,当我们了解这里的环境。”   “那我们准备准备。”裴远说,“普通层一起去。” 第96章   按照裴远的计划,普通层在方周房间会面,大家商量怎么去找书屋。但方周却遇到了麻烦,他在普通层一睁眼看见没有眼珠的女鬼,靠在墙上看着他。   方周憋气慢动作想慢慢移开女鬼,结果没想到女鬼跟有空间转移似的,下一秒就移动在他侧面的墙上。   无论他怎么奔跑,女鬼形影不离,他没有遇到上层那颗路中间的树,他跑了一段路,差点没把自己的累死。   “你别跟着我了。”方周喘气,“大姐!”   女鬼没反应。   方周继续往前走,在前面看见了老捞,他正打着灯一脸笑眯眯,似乎故意等着他的。   方周再回头,墙上已经没了女鬼的影子。   “在等我?”方周毫不客气,“扶我一把。”   老捞愣了一下,随后扶着他笑眯眯地回答:“我这是这里的居民,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喊我老捞。”   方周:“我知道。”   “我是住在这里的鬼,你现在到了鬼镇的外道,来回徘徊会遇到各种不好东西哦。”老捞嘴快,“你们是神选中的……”   “我知道。”方周打断他,“赶紧走吧。”   老捞:“……”   由于方周遇到了麻烦,他成了屋子里最后一个。裴远和欧宇钱波也等着他,老捞分完房间,这次不同上次。   他开嗓讲道:“再没有学会鬼镇的规矩之前,你们只要敢出去,要受到惩罚。”   他说完话,留下沉默所有玩家。男玩家们都不屑,有两名女玩家去开门:“上一层不说,虚张声势。”   “就是,就是。”   接着就是两道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其他门也相继关上。   四个人怕被发现,先各自回了房间转了一圈,再到方周的房间集合。   方周点燃了煤油灯,葛优躺在床上,看着裴远为他们俩开门。   煤油灯暗,照得距离和区域只限于床周边,欧宇自觉往光亮的墙壁上靠着,钱波直接躺在床上。   “地形还不了解。”欧宇说,“这样不会太冒失?”   钱波附和:“我们要不存档?”   “不用。”裴远回绝,“容易浪费。”   方周问:“这有什么反驳的,我们要是路上出了问题,还能回到这里。”   “然后再回去?”裴远说,“如果书屋里出了事回到这里太麻烦了,了解地形找个近点的存档,更方便。”   众人没意见,把指挥权主动交给裴远。   裴远把方周和钱波赶起来,扯下床单和被褥:“把这个撕成粗条,再互相绑起来做成绳子。”   “这能承得其我们四个人?”方周问,“会不会很冒险。”   裴远对欧宇说:“你去房间把床单拿过来。”   欧宇点了点头,随后出了门。   裴远撕起床单的速度快,三两下一搓就变成了一根绳子,看得钱波双眼发亮。   “大哥,行家啊?”钱波问,“经常这么干吗?”   裴远听笑了:“是啊,天天用着方法让人家小姑娘从楼上下来,跟我去约会。”   钱波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真的?还能这样?”   裴远点头,冲方周挑眉:“是吧。”   方周:“……”是个屁。   “我想起来了童话故事,”钱波说,“——公主逃跑。”   方周有画面了:“……能换个词吗?”   “没事,”裴远说,“我们一会就是公主,还是男公主。”   方周接不上话了:“……”   钱波哈哈笑:“男,公主逃离客栈。”   “别说了。”方周威胁他,“信不信揍你。”   钱波闭嘴了。   欧宇从房间把床单拿过来,看见裴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他关着门靠在墙上:“我刚刚看见有几个男鬼鬼祟祟下楼了,估计已经下去了。”   “意料之中。”裴远开始撕开欧宇的床单,“不过他们应该出不去,即使出去了,会有损失。”   欧宇没再说话,帮着方周绑。   方周和钱波检查固定性,确定趴下去的时候会出问题,很快,一条固定的绳子就搞了出来。   钱波不懂就问:“为什么那些偷偷摸摸下去的人会损失惨重?”   裴远逗他:“你猜。”   钱波老实摇头:“猜不到。”   “老捞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离开二楼。”欧宇叹气,“老捞估计就在二楼,他们要想出去,得过老捞那关。”   钱波明白了:“是这样哦。”   裴远和欧宇把绳子固定在床上,这床板都是实木,为了怕出问题,还把方周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床上添加重量。   绳子下面是一个花坛,花坛边是个矮墙,他们可以从矮墙爬过去,到达鬼镇的大街。   裴远头当握绳:“我先下去,你们快点下来。”   欧宇走第二个,第三个钱波,最后个方周。   裴远和欧宇动作麻利。钱波摇摇欲坠,欲哭无泪:“我怕高。”   欧宇冷眼揭穿:“这才二楼。”   钱波顺利到地后,剩方周一个人了。   裴远扫视着周围环境,风有点大,绿植不多,越远的地方越黑。   欧宇推了一把裴远,下巴抵着一楼不干净的窗户:“你看,那是什么。”   裴远快速扫过眼,看见窗户里有个身影匆匆略过,消失不见了。   “有人。”裴远眯眼,抬头对一半距离的方周的说,“方周,跳下来。”   钱波拉了拉欧宇的衣角:“刚刚你看见了什么?”   欧宇没理他,看向绳子上的方周终身一跃跳进裴远怀里。裴远有点吃力,但目光犀利,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方周想都没想就跳了,跳完自己也懵了。刚想说句脏话,见裴远目光又吞了回来,赶紧离开裴远的怀抱。   裴远偏过头:“我们动静肯定被发现了,快走。”   欧宇揪着钱波衣领,率先把钱波往矮墙上推:“快。”   钱波艰难的爬上去,又艰难的翻出去,四个人离开了客栈后院,安全抵达了大街。   “我好累。”钱波可怜兮兮地说,“手好痛哦。”   欧宇毫不客气地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什么话也没说。   方周翻墙吸了一口灰尘,用力咳嗽了两声:“这也……”   他话突然卡住了。   裴远扭过头:“怎么了?”   这条街上不止他们四个人,他们身后三个男玩家。三个玩家在客栈一楼时见过,是最开始讨论线索的玩家。   他们看起来很狼狈,身上都是灰尘,每个男玩家脸上还有红肿。   “啊。”裴远张嘴呆了两秒,语气委婉又有礼貌,“好巧。”   三个男玩家身高都不一样,受伤最终很瘦,脸上倒是高傲得不行。看起来没什么伤的人皮肤很黄,脸上很憔悴。第三个则非常强壮。   憔悴男吐了口水,认出来他们,表情特欠:“呵,是你们。”   强壮男注意到窗台的绳子,眯着眼打量四个人,直奔主题:“你们去那?”   欧宇眯起眼。钱波看事不闲大:“你们又去那?”   “问你们话就说。”憔悴男歪裂着嘴,“别找打。”   方周捏紧拳头,想揍死憔悴男的脸。结果被裴远一把捏住,他笑了笑:“先逃吧,不怕老捞再出现,你们再丢失人?”   三个人表情同时煞白,率先走在前头,还是副了不起的脸。裴远拉着方周默默跟在后边。钱波则一直往欧宇身上靠,欧宇用手指推开,钱波又再次黏上来。   强壮男故意走慢,语气比刚刚要柔和了些:“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丢了同伴?”   裴远回他一个欠打的笑脸:“你猜。”   强壮男严肃起来:“大家来游戏混,能不弯弯绕绕就不弯弯绕绕。”   裴远还是那副笑脸:“告诉你也没关系,靠——我的自信。”   强壮男脸色难看起来,但这么敷衍的回答,没有阻止他继续执着。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他说,“你们很聪明,我们有力量。”   方周听不下去了。他看一眼憔悴男的背影,心里嘀咕,这他妈还力量,跟个吸了毒似的。   “你想怎么合作?”裴远笑了,“你已经有计策了?”   “那没有,”强壮男还是一本正经,“你看,我们合作。你们找线索,我们护全你们的安全,各自都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对不对?”   裴远笑而不语。   “你可别说,我们散打黑带,得过很多奖项,还去当过保镖。”强壮男继续,“保护你们绰绰有余,再说努力需对等,我保护你们,你们找到线索分享出来,这不是最完美的合作吗?”   完美你大爷,方周差点脱口而出。   裴远笑了笑:“这不合理吧?”   强壮男表情难看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前面憔悴男和高傲男听此话也转了过来。   没说过话的高傲男,发出让人难受的烟嗓:“别给脸不要脸。”   裴远耸肩,有点无奈:“我只是说不合理,没说不行啊。”   方周瞪大眼睛,做个口型:你疯了?   钱波惊了:“大哥,请三思。”   强壮男无所谓钱波的声音和方周敌意的目光,饿狼模样看向裴远:“真的行?”   裴远点头:“不过有个条件。”   高傲男和憔悴男也停下来脚步,把目光对向裴远。强壮男还是无所谓:“什么?”   “不是很重要,”裴远说,“都要听我的。” 第97章   三男人相继沉默,本来提出合作是临时决定,想利用裴远四人得到点相关线索,这下要把控制权交出去,都不太愿意。   “开什么玩笑?”憔悴男说,“你有什么本事,要让我们听你的?”   高傲男附和:“你们别太傲。”   钱波架势不够声音来凑:“不同意,你们别跟着我们。”   他们态度不好,非说要商量商量,但裴远摇头拒绝商量。憔悴男不断咬牙切齿,随时要动手的模样。   方周上前动作被裴远制住:“别冲动。”   众人在街道走了一段,前面就是房屋密集之处,几乎没有绿植和围墙。强壮男见又不是办法,勾肩搭背与同伴协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答应了裴远。   靠近房屋密集的街道里,不安和紧张不断加深,空气浑浊,温度有点冷。两边很黑,没有灯笼和人情味,只有风吹过来吹过去,偶尔会吹动一些地上的轻物发出声音。   “没人住吗?”方周好奇,“安静得出奇。”   钱波东张西望,睁大眼一副可怜样:“欧宇我怕。”   欧宇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一言不发跟在裴远身后,瞧着四周的环境。   裴远也奇怪:“小心些。”   越往前走,气氛越沉重,刚刚气势磅礴的高傲男,这会委像根黄草,走两步退一步。   周边房屋没有动静,即使他们七个人,有人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也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憔悴男不敢大呼吸:“这是什么鬼地方。”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强壮男看向裴远,“我们一直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房屋之间没有相隔的裂缝,要想找个一个偏僻的小巷躲藏实在太难,再加上小巷安全系数不高,很容易误入陷阱。   “继续走。”裴远说,“没有别得路。”   憔悴男十分不满:“别他妈瞎带路,要是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闭嘴。”方周瞪他的背影,“没人当你哑巴。”   “想打架?”憔悴男愤怒回头,“你算什么东西?”   方周拳头捏紧了,刚要挣脱裴远的牵制冲上去给憔悴男脸上揍两拳。见到他满脸惊恐,整个人脸色煞白。   裴远急忙问:“怎么?”   “好、好……多鬼。”憔悴男结结巴巴,“好多…好多……”   强壮男和高傲男回头也看见了,身后密密麻麻的鬼,它们死相惨烈,正无声地盯着他们。   钱波很好奇:“那……那……”   欧宇捏紧钱波的肩膀,声音严肃认真:“别回头。”   裴远咽了咽口水,心里念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刻意把声音发低:“别回头,一直走。”   三人浑身一震,回过头来。高傲脸色心脏加速,走路都不利索,下一秒直接软腿跪地。   憔悴男和强壮男搀扶着他,口头安慰了几句,其实都害怕得要死。   方周问:“鬼在我们身后?”   “应该是。”裴远说,“我们不能放过周围任何一个屋子,书屋肯定在其中。”   没走多久,憔悴男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得笔直,站在原地挡住了他们。   强壮男:“阿遣,你怎么了?”   憔悴男没回答。   “这是?”钱波想伸手去碰他,“什么?”   欧宇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别碰。”   “你喊他的名字。”裴远说,“用他爸妈的名义喊。”   高傲男一愣:“他爸妈?”   “鬼附身吗?”方周了解点,急忙劝,“大块头试试,你又不亏。”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强壮男脸色一变,仿佛清楚了什么,有点不知所措,“我没当过爸。”   “管你当没当过。”方周说,“别拖拉了,我们后面还有堆鬼呢。”   强壮男抽搐着嘴角:“朱遣,我是你爹,给老子清醒一点。”   憔悴男没反应。   “草,”强壮男直接动手,一脚踢在他腿上,“赵遣,赵遣,赵遣,草尼玛,我是你爹。”   这一脚有了作用,赵遣渐渐有了意识。与此同时,欧宇发觉了不对,他们背后的风速越来越大了,开始有奇怪的东西靠近他的背和腿,甚至变本加厉摸了他和钱波的头。   “诶,”欧宇喊裴远,“跑吧,它们估计等不及了。”   裴远微偏头余光瞄到一只手正在钱波的身后,这些鬼已经蠢蠢欲动。   裴远对前面三人提了个醒:“跑吧。”   “啥?”憔悴男没太明白。   只见裴远率先拉着方周的手腕首当其冲,头也不回一个劲往前跑。   欧宇和钱波从憔悴男身边跑过,两个人才发现过来,急忙驾着高傲男狂奔。   钱波欲哭无泪:“刚刚那个鬼是变态,它捏我屁股。”   “你幻想它是个美女。”欧宇说,“这样就不亏了。”   “我才不要。”钱波拒绝,“可以解决不舒服的,你重新捏……”   欧宇没等他说完,撒开他的手,独自奔向裴远他们。   钱波顺势哆嗦,急忙追:“我错了,我错了,你等等我。”   这条街太长,他们跑了一段,找了个可以暂时躲避的屋檐休息。   裴远手臂擦了擦汗:“刺激吗?”   “……”方周大口呼吸,不太想说话欧宇没有那么累,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矿泉水喝了口润了润唇,分给了裴远和方周。   方周喝了一小口:“哇,你还带水。”   “虹姐带的。”欧宇把额前的碎发抚弄开,“分享给我们的。”   裴远也只是润了润唇:“谢了。”   他们身处的地点要比刚刚走路那段黑很多,这边屋子没多少,因为都是大房子。   每间屋子面前都摆弄着花坛,都有相应数字的住户牌。   裴远顺着裴远的视线:“刚刚过来有发现,它没有牌子,连花坛都没有。”   那间屋子看外形宽大,装潢并不特别,极其普通的设计,颜色是灰色的泥,其他别无亮点。   欧宇点评:“它有种荒废的感觉。”   恰巧,钱波和三位男玩家赶到,高傲男的脸色越来越差,裤子都被拖裂开。   憔悴男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累。”   裴远径直走到房子面前,它发现屋子地上有很多像红色颜料的液体,闻起来没有血腥。   门的缝隙上有黄色的残胶,似乎贴过什么东西,又被撕过。   “这是什么地方?”强壮男问完也反应过来,“书屋?”   裴远:“嗯,应该是的。”   “这么这幅寒酸样。”憔悴男一副不屑,“你们不会是骗我们吧?”   方周看了一眼:“爱信不信。”   “小子你很狂。”憔悴男不服了,“刚刚你不是想打我吗?”   “我怕我一拳下去,”方周又看了他一眼,“你全身骨头可能会散架。”   憔悴男拎起拳头直接上前,当即要往方周脸上揍,重力的手腕被欧宇一把握住。   憔悴男挣不开他的力道:“你也想打架?”   “我只是提醒你,”欧宇甩开他的手,“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憔悴男气得不轻:“你有什么资格……”   “好了好了。”强壮男安抚他,“别闹了,剧情重要。”   裴远在一堆茂密杂草里找到个长方形的牌子,方周不想跟憔悴男僵持,跟在后边。   “看见没,”裴远说,“书屋的牌子。”   方周蹲下来:“这个牌子为什么会丢在这里。”   “故意不让靠近吧。”裴远说,“而且这间屋子之前应该是被封过。”   强壮男扒开草观察那个牌子,牌子有点生锈,被摘下来有段时间了。   “门为什么会被封?”强壮男问,“地上的红油漆又是干什么的?”   裴远脸色平静:“我那知道?”   方周搭腔:“你进去没准能知道。”   “哈哈哈,”憔悴男笑,“肯定是里面小黄.文太多了。”   方周:“……”   “那我们要进去吗?”强壮男问,“总不可能真让我一个人进去?”   “这个红油漆像是从里面流出来的,”钱波想了想,“里面是什么打翻了吗?”   “管着这么多干嘛?”憔悴男说,“打开不就完事了。”   方周笑了:“你上。”   “你以为我不敢?”憔悴男还真上前要去拉门把手,“这有什么。”   “别拉。”裴远说,“先别慌。”   那道门被他拉开了条缝后,他又忽然开始撒开手,门闷声一响,重新合上。   “等什么?”憔悴男歪着嘴,“有问题?”   大家都没有回复他,纷纷察觉到了异常,风不受控制地往他们方向吹。   裴远挡风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气息正冲他们袭来,风力只增不减。   “跑。”方周提了一嗓子,“快。”   他拉着裴远挤进书屋左边的过道,钱波和欧宇跑进右边。方周用力咳嗽了几声,浑身被风刮得凉透。   “那个门不能打开吗?”方周问,“那男的真欠。”   “估计不是拉开的。”裴远也跟着咳嗽了两声,“要用其他东西打开。”   他们跑到书屋后边,后边连着一块田,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高度到了的腰际。   他们俩躲进高一点的草里,暂时憋住呼吸,耳朵听四周的动静。   风吹过草,草相继发出晃动声,接着有脚步声,之后是窸窸窣窣的躲藏,再然后仍是风吹。   高傲男似乎被遗忘了。   所有人逃跑都没有顾及他,就连他的同伴慌慌张张之下也没有记得带走他。他脸色难看,完全不在状态,可能是目睹鬼群被吓得丢了魂。   黑影里伸出一双褪皮的黑手,它抓住高傲男的肩膀,庞大的黑影慢慢靠拢高傲男,将他包裹。   “这门有问题。”憔悴男跌跌撞撞的跑着,直至跑过草田都没有发现他们藏在这里,“草,真倒霉。”   “都叫你不要急,”强壮男说,“你有什么好急的,他们还没有找到办法进去。”   “不是我说,你真要靠他们?不怕他们忽悠我们?”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强壮男说,“他们四个人,我们到时候随便抓一个当人质不是特别容易?”   “人质个屁。”憔悴男无语,“你看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人质。”   “等等,”强壮男停下脚步,“跑得急把大豪忘了。”   “你难不成还要倒回去?”憔悴男仿佛听了个笑话,“大豪把他搭档推出去挡刀,当他面被砍七八块,眼睛都不眨一下,要我说,这就是他的报应。”   “大豪也是没办法……”   “我管他有没有办法,玩游戏是人狠,谁他妈有这么背后插刀的。”憔悴男轻蔑笑了,“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大家认识这么久了…”强壮半拉半拽把憔悴男往前提,“你看,黑影没了。”   憔悴男看见刚刚密布到心跳加速的黑影,确实消失了。憔悴男一把推开他:“那有怎样?”   “你不是想进去吗?”强壮男说,“我去救大豪,你去开门。”   两个人一边不和谐的讨论一边往书屋正门去,强壮男脾气也是好,没见生过气,不断跟憔悴男商量。   憔悴男嘴上不乐意,但走路比强壮男还快。   “这三个人,”方周小声,“感情还挺复杂。”   裴远“嗯”了声:“黑影确实没了。”   方周:“那我们要过去吗?”   “等等吧。”裴远轻轻摇头,“怕有其他问题。”   他们两人在草里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欧宇,他做了个‘OK’手势,意思他和钱波没问题。   裴远点头,目光移动在书屋上空,微微眯起眼:“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周顺口就问:“什么不好的预感?”   “说不上来,”裴远眨了眨眼,“他俩估计有去无回。”   强壮男和憔悴男一路上在不愉快,但在线索上,又重新和好并做好了暂时的计划。   憔悴男咬牙切齿:“那男的就是不想让我进去,说什么等等,都是狗屁。”他语气不满,“你还跟孙子似的,听他的话。”   强壮男无奈:“我这是得到对方的信任。”   “书屋牌子就丢在杂草里,”憔悴男分析着说,“说明这里都不喜欢读书,禁止读书,才把这里封了。”   “怎么感觉是册子很重要,”强壮男汗颜,“不让谁拥有……大豪!”   憔悴男看了一眼远处的人,继续怼:“你知道个屁。”   高傲男真的很高傲,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定了型。他站在书屋门口,站得笔直,眼睛盯着书屋的门。   强壮男习惯性拍了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他的手被高傲男一巴掌拍开,没说一句话,动作表情一直都保持刚刚的样子。   “你没事就行。”强壮男捂住手背,发现手背红肿得很快,火辣辣的疼。   “你这叫热脸贴冷屁股。”憔悴男笑他,“你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胸口一股刺痛,整个人强烈晃动,表情停留在嘲笑上,头朝地摔了下去。   强壮男退了两步,眼前的高傲男换了人似的,手里拿着与夜色不疲惫的红色,那是刚刚从憔悴男心口挖出来的器官。   猩红、刺鼻、生动,还在发出微微的跳动。   “大、大豪……”强壮男呆住了,“你……”   高傲男只是笑,手一捏,当即把红色捏得粉碎,刺眼的液体从他的手心掉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他用那只红手指了指门:“给我开门。”   “你这样对得起阿遣吗!”强壮男浑身都在抖,“你到初级层怎么有脸见他!”   “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有个躲藏的玩家看不下去了,“你队友被上身,都不知道?”   强壮男呆住了。   高傲男重复了一遍:“给我开门。”   强壮男感到恐惧,他不太想死,他该听阿遣的话,不应该返回。   他站起身,走到门面前,大力将门拉开。   强壮男以为高傲男会进了门后杀了他,结果发现他并没有,而是把他关在门外,留给他寂静的风和地上死相惨烈的赵遣。   裴远返回的时候,地上的憔悴男已经消失了,按照规则他现在应该去初级层了。   “他居然没有杀我。”强壮男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提问,“他是不是还有意识?”   “你们没有存档?”裴远问,“怎么不考虑存档。”   强壮男:“他们意见不统一,就大豪存了,我和阿遣没有。”   “哦,”方周搭话,“那你打算怎么搞?”   “不知道,不知道。”他不断重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周安慰:“死都死了,别伤心。”   说话之余,又起风了。这次风没有之前那么猛,前面有铃铛响,光点微亮正在靠近。   强壮男:“怎么办……怎么办……”   欧宇和钱波到书屋前时,手上被绑了两根红绳子。   “你们怎么回事?”方周说完也愣住了,“老捞。”   老捞拿着灯,脸上出奇的难看,它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都绑上了红绳。   “我警告过你们。”他非常生气,“不要在没学会规矩前,离开客栈。”   方周:“误会,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老捞不吃这一套,“我要惩罚你们。”   “误会。”方周说,“真的误会。”   老捞冷哼了一声:“都跑到这里来了,人类真会找借口。”   “你别不信。”方周一本正经,“我们都梦游。” 第98章   老捞嗤之以鼻,拉着线头走在前端,往它的客栈走。走在来时的街道上,供那些屋外的鬼欣赏,那些鬼长得奇形怪状,口水溢出嘴角,似乎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食物。   “你这不新鲜。”有鬼发出声音来,“不如让我先尝尝。”   老捞无视他们的话语,昂头挺胸没给好脸色,那些鬼见无法动摇老捞,识趣离开。   “他们都怕你?”方周走在首位,闲着搭话,“你不怕他们揍你?”   “这有什么好怕的。”老捞不屑一顾,“他们都是些怂货,可不敢对我做什么。”   方周嘿嘿干笑:“他们都不怕你,那你何必把我们当犯人一样。”他套近乎,“你不如放开我们,这样不显生疏。”   老捞鼻梁冷哼:“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还讲究待客之道?”   “哎呀,”方周说,“梦游嘛,在所难免。”   “呵。”老捞冷笑,“我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客人了。”   它冷笑跟冰块差不多,给人鸡皮疙瘩一阵掉,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更没有打算给他们松绑。   方周不放弃:“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长得帅,不会跟小孩计较的吧。”   老捞又冷笑了一声,没理。   “要不然算了吧。”方周说,“我们一定听从安排,绝对克制梦游再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老捞仍是没理。   方周又想找点话说,裴远出声阻止了他:“乖,别说了。”   方周觉得他的“乖”更人鸡皮疙瘩掉地,连忙开口:“别乖不乖的了。”   “乖。”裴远笑,“跟着老捞走吧。”   方周:“……”   一路上方周没再说话。   排在后面的钱波,倒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他很害怕那些放在他身上的鬼视线,他上一次见鬼,还是恐怖片里的贞子。   钱波怂着肩,大迈步的往欧宇后边靠,他习惯性依赖欧宇。欧宇冷着脸,没什么害怕的,默默走在后边。   情况最糟糕的是强壮男,他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办”,精神过分紧张,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抹不掉的阴影。   众人被老捞带回了酒店,他关上门,放下灯,多点了两盏煤油灯。一楼温度没见升高,亮度却满了半屋子。大家整整齐齐站着,见老捞从抽屉里摸出五把飞刀。   它将飞刀放在五个人面前,指着墙上的圆圈纸:“一人一把,只要你们其中有一个人能中十环,你们全部平安。”   方周和裴远相对视,再和欧宇相对视,望着桌子上的飞刀陷入了沉默。   “那我们要是都没中。”钱波提出疑问,“会怎么样?”   老捞敲了敲桌子:“你们没有学完规矩就离开客栈,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们都失败了,你们人也失败了。”   它话语中满满的威胁和逼迫,自信以为大家根本没法中十环,而且老捞设定的距离也不是正规合理的,相对要远些,纸上面的墙还暗得没被光照到。   地上蹲着许久的强壮男,好半天才站起来,他精神恍惚抬眼看了一下墙,伸手去摸飞刀:“我来。”   欧宇一手劈在他手臂上,把整个人推远了一段距离,不让接近桌子。   老捞等得不耐烦:“谁先来?”   裴远侧过身来,四个人围成个圈,开始琢磨着谁先来。欧宇自告奋勇:“我来吧。”   裴远点头:“行,注意点。”   大家都不想浪费机会,既然有能活下来的选择,那么首先就是拿下这个选择。   欧宇捏着飞刀,全神贯注盯紧墙上的纸,目光平静又专注,侧脸俊朗干净,找准了点,手用力飞了出去。   飞刀经过他的手,到了九环,差一点接近十环。   老捞:“可惜。”   “欧宇你太厉害了。”钱波一顿狂夸,“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这么优秀让我自豪,不愧让我这么崇拜你……”   欧宇弹他脑门,让他闭嘴:“没中。”   虽然没中但有了个好开头,无形给了方周一种力量。他握紧飞刀:“我来吧。”   裴远:“行。”   钱波:“加油啊。”   方周深呼吸,认真盯着白纸,用力扔了出去。   力道太足,扔的有点飘,中了六环。   “没事。”裴远说,“我来。”   钱波拍了拍方周的肩膀,安慰道:“虽然没有欧宇厉害,但是没关系,欧宇还是比你厉害。”   方周:“……”   裴远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暗中注意过距离,发现只要注意点力道和高低,就能投过去。   他目光静似湖,读不出什么情绪,不慌不忙扫视着纸,随意拿起飞刀,找准角度,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投了出去。   一声脆响,砸中了十环。   “卧槽。”方周惊了,“你这么厉害呢。”   钱波跟着吹:“大哥不愧是大哥。”   裴远笑了笑:“没有,只是规律而已。”   “怎么样?”方周问老捞,“我们过关了吧。”   老捞盯着墙点头,冲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当然。”   二楼不少玩家被动静影响,出来查看状况,见着裴远四人正拿着帕子擦地板,反反复复在水里洗,水都洗黑了,地都没擦干了。   有玩家见状况急忙询问:“兄弟,这是怎么了?怕是出去被抓住了吧。”   钱波撇嘴:“看我们笑话呢。”   “没有没有。”那玩家忙收起笑容,“只是好奇。”   钱波提着水桶往边上走:“那你继续好奇。”   陌生的玩家开始猜测原因,有的认为是出门被发现了,有的一口咬定是出去被抓住了,聊了好半天才散开。   二楼再次恢复安静下来,拖地的拖地,擦地的擦地,无论怎么冲洗都不见得任何干净,还是最初的黑、脏。   “太丧心病狂了。”方周抹了把汗,“这是多久没洗过了,脏成煤似的。”   裴远擦着地:“总比被挖心挖肺强吧。”   “我们擦了两遍,算是认真对待了。”方周说,“我自己家的地都没有这么勤快过。”   “是啊。”裴远听他岁至今,“你还是头次这么勤快。”   “我们投中了,说没人遇到危险了,但还要惩罚,要把它家客栈二楼打扫干净,丧心病狂,绝对的丧心病狂。”方周念个不停,语气缓下来,“不过,我好奇一件事。”   裴远一直默默听着:“什么事?”   “我们逃出去都没被发现,”方周说,“他后来是怎么发现的?”   裴远手一顿,这个问题,他暂时不清楚。他提起水桶:“别想了,去换水。”   方周想不明白,选择暂时不想了,提着水桶跟裴远去换水。   客栈除了每间屋子配了个厕所外,唯一要上厕所的地方就是一楼边上,要说背景是古代,但厕所居然用的是蹲便,还有水管。   他俩上上下下不止三次了,老捞也不在一楼,估计是出去了。一楼过分安静,还没有人居住,黑漆漆的,让人心里总是不安。   方周看向刚刚投飞刀过的墙,扭头问:“你练过吗?”   “练过什么?”裴远问,“飞刀吗?”   “对啊。”方周夸张,“你跟那个……那个……小李飞刀学的?”   “没有,”裴远听笑了,“规律而已。”   “什么规律?”   “那纸每个三秒后会稍稍变动,如果犹豫超过三秒会遇到它移动。”裴远说,“欧宇就是那样差了点。”   方周似懂非懂:“哦,他玩阴的。”   “行……”裴远“了”没说完,感觉身后一股冷风一扫而过,离他很近又一下子消失不见。   “刚刚有什么在靠近我们。”方周也感到了,“像空调。”   裴远警惕了下:“我们提水上去把另一半擦干净,就不要下来了。”   方周非常同意:“得勒。”   接过水,关紧水龙头,关上厕所门,还没上楼。阴风阵阵的感觉再次袭来,裴远这次停下脚步,耳朵推断她移出去的位置,猛地对过去,看见一身红衣服飘在他斜对面。   方周大气都不敢出,轻轻放下水桶:“跑吗?”   裴远握紧他的衣领:“没用,跑不过。”   红衣女鬼眨眼间站在面前,它身上的衣服极其漂亮,周边绣了一朵花,看起来并不廉价。头发挡着五官,她的头发又长又顺,垂落腰际,估计死的了许多年。   方周曾在公司莫名其妙弹出来的网页上看过某个帖子,那个帖子有说过,古时候女子爱意被辜负,便穿红衣轻生,最终化成永远无法释怀的厉鬼。   方周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瞬间帖子的内容,他忍不住多看两眼女鬼,要真是这样,那得多可怜。   “我们打扰到你们了吗?”裴远温和询问,“我们没有恶意,在打扫客栈。”   女鬼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在长久的沉默中,从袖子里递出一张纸来,看对象,是要递给裴远的。   裴远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伸手去接过她手里的白纸。   方周发现女鬼的手指很白净,又细又长,若不是指甲发黑,会有种她是年轻女子假扮的错觉。   “是你写的吗?”裴远问,“写给我看的。”   女鬼僵硬无比的点头。   裴远铺开白纸,里面字体秀丽干净,写着女鬼的身份信息,像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温寒,家父姓温,我出生于鹅毛大雪之日,便唤名如此。我死了许久,没再见过人间百态,父亲称你们是人类,我想与你们交谈外边的世界,短暂也罢。”   裴远念出来声,看了一眼温寒又继续念,“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方周忍不住问:“你不会说话吗?”   温寒轻轻地摇头。   方周和裴远相视一眼。裴远手下字,由衷夸赞:“你写得字真的很漂亮。”   方周:“真的很漂亮。”   温寒又冲他们点头,表示感谢。她拿走了两个人的水桶,手招了招,将裴远方周送回房间。   裴远做出请求:“还有两个受难的人类......”他还没有说完,温寒点头自己知情,很快二楼响起一阵尖叫和水桶落地。欧宇和钱波躲进了屋子,待声音彻底没了,裴远推开门往钱波房间去。   钱波被吓得抱着被子:“大哥,你们没事吧?”   “我们似乎打扰到了女鬼,”裴远说,“你们注意自身安全,暂时不要过来,等有了状况,我们过来找你们。”   钱波吸鼻子:“嗯。”   欧宇坐在床边,冲裴远点头。   裴远不想冒险,在不知道温寒是不是骗人,或者说温寒是否能真的不伤害他们的状况下,不能带入其他人进来。   回到房间,方周已经关好了窗户,正要点灯,裴远吹灭了火信子:“别点。”   “为啥不点?”方周懵了,“我们什么都看不清。”   “灯油有特殊的气味,你凑近闻。”裴远说,“它应该有其他作用。”   方周反应过来:“老捞就是靠它找到我们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裴远目光坚定,“防止再次出去被发现,先别点。”   方周揣好火信子:“行。”   屋子里没有空调设施,能感受到温度极其低,人来回行走都没用,幸好老捞给他们换过被褥,才没有让两个人冷得找不到东西披着。   方周用被子盖着自己和裴远,坐在长凳子上发呆,有一句话没一句话说话,直到温寒推门进来。   令人意外的是,她非常有礼貌,手里拿着几本书,手里提着盏灯,灯芯被玻璃挡着,闻不见任何气味。   温寒放下书,把备好纸笔拿出来,坐在两个人面前。   “吓人是吓人,”方周说,“不过有礼貌是这真的有礼貌。”   裴远翻开她拿过来的书,这些书都是没有翻译过的文言文,能断断续续看清些内容,但大多数完完全全看不懂。   温寒递过来张纸,上面写着问题: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   “你可以称我们为先生,我家乡居住的远,我们四处流浪,去过很多地方。”裴远说,“我没什么故事,但我见过什么很多人,见过很多人的故事。”   温寒看向方周。方周立马接话:“我们是一起经历的,他说了也等于我说了。”   在裴远说的话里,这里渐渐变成故事大会,两个人几乎把童话故事都搬了出来,声情并茂讲述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他吻醒了公主,”方周总结,“唤醒了沉睡的公主,七个小矮子发出祝福,公主与王子幸福快乐,永远相伴到老。”   温寒一直没反应。   方周摸了摸后脑勺:“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温寒很快写了张纸递过来。   ——是真的吗?   裴远点头:“是真的。”   温寒又递了过来——好感人。   方周干笑:“我也觉得。”   他心知,童话故事已经扯得差不多,要是没用,他和裴远要开始讲天方夜谭了。   温寒把书翻开,那书写着很多东西,是用笔记的,字迹和温寒悬殊太大,字体干练,潇洒自如。   “这是?”裴远问。   温寒手写过来——这是父亲的笔记,关于我们镇子命薄的信息,是你们想知道的内容。 第99章   按笔记记录的内容,无比详细。书屋已有多年的历史,按照字号和描述,时代应该停留某个皇帝的统治下。   皇帝五岁登基,无政权,一切都靠太后决定。皇帝十二岁,太后死去,权证落于舅舅手中,他学着反抗,最终在十五岁那年拿回了权利。   他遇到一个书生,书生虽没有出众的外貌,但满腹经纶,几次赶考未被选中,已丧气决定回乡。   皇帝微服私访在郊外遇见了他,书生告知了皇帝自己的想法,远大抱负。   伴随大臣认为是滑稽之谈,没想皇帝十分看重他,给了他机会,让他入宫辅助自己。   “这怎么跟个小说一样。”方周问,“这皇帝这么草率。”   裴远笑了笑:“继续看吧。”   后来书生为了让皇帝稳住民心,出了个主意,写出了一本名册,任何住入城中的人民都要写入家里的名字,否则会被赶出城中。   皇帝认为可取,这样也能控制百姓,知道百姓的名字。   方周啧啧两声:“这书生现代穿越的吧。”   那本名册后来引起了很多事故,有人反复提出废除此等决策,又有人弹劾书生是在糊弄圣上。   皇帝一致对外,力挺书生到底,这事又引起他舅舅的野心,便里外勾结,谋反起逆。   书生逃出了皇城,隐姓埋名,娶妻生子。   在之后他知道这种方法已经被彻底废除了,任不死心没有达成的目标,便在居住的镇子里,偷偷写下来所有镇名的名字,出卖自己灵魂,让名薄变成命薄。   只要死一个人,那人的魂魄便会在镇子里游荡,不到两年,整个镇子都死光了。   方周:“怎么从宫廷变成了灵异?”   裴远翻了一页:“确实玄乎。”   在之后内容就不是故事了,看得出来老捞盯书屋许久了。   书屋历史存在于皇帝登基之年,是培养给当地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因为镇里组织创建,书籍都是由捐赠和主动送出而来。   让所有孩子都能读点书,认识点字。   镇里人死光以后,这个书屋也保护了下来,它以为湿气重,小孩都不太愿意去,最后又办了所学校。   书屋里有很多鬼民没见过的东西,有胆大的孩子会去里面读书,其他时间都会关闭。   村里的鬼都说,命薄就在里面,如果能划掉名字,那么所有人都自由了。   老捞还画了路线图,以及一些路线,看样子是长时间都在谋划。   裴远把笔记还给温寒,双手交叉:“命薄是不是人人都想得要?”   温寒点头,在字上写字——谁都想要,但谁都得不到。   方周皱眉:“为什么?”   温寒慢条斯理地写字——里面住怪物,会撕碎魂魄。   “怪物?”裴远问,“有人见过吗?”   温寒摇头——有人见过,他描绘完就已经化成灰烬了。   “这么丧心病狂。”方周惊了惊,“怪物是不允许谁拿走命薄么?”   温寒点头——嗯,没有谁可以带走。   大家交谈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好交流下去得了。方周把笔记重新看了一遍,读了一遍故事都觉得扯,又看了一遍路线,才把笔记还给温寒。   裴远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忽然对着温寒一笑:“那我们可以去书屋试试吗?”   他想知道温寒会不会让他们去,如果同意,则等于亲手放他们离开。如果不同意,则等于他们要面对温寒随时的攻击。   但意外的是,温寒同意了。   她写完字条,收拾完东西就出去了,还把灯给了他俩留下。   纸上写着:我还没有遇到人类愿意与我交谈,之前遇见的人类都怕我,能和你们成为朋友,我很高兴。我会帮助你们。   方周敲了敲桌面:“命薄怕是重要道具,那主线人物是谁?”   “还不知道。”裴远说,“温寒也不像主线故事。”   “为什么不像?”   “如果在书屋里,那么书屋应该才是主要的场景,而温寒是老捞的闺女。”裴远笑了笑,“是指路NPC吧。”   方周:“那要不要告诉欧宇他们?”   “当然。”裴远挑眉,“这是线索。”   当方周把皇帝和书生的故事说出来,钱波笑得打滚,他假正经的清了清嗓子。   “皇帝发现书生相濡以沫,皇帝早已看清自己的心思,对书生百般恩宠。”钱波如朗诵,“书生那刻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便私定……”   “喂,”方周打断他,“这俩男的。”   钱波眨眼:“我知道啊,谁说两个男人不能坠入爱河。”   方周:“……”   欧宇拍了钱波脑门一巴掌:“平时看得些什么乱七八糟。”   “脆皮鸭。”钱波捂着脑门,“爱情故事。”   欧宇叹了口气。   方周好奇:“脆皮鸭是什么?”   “这不是重点。”裴远拉回话题,“我们决定再次回到书屋,按照老捞的笔记,我们去的地方没错。”   “叫赵遣的不是拉了一下,把鬼招来了吗?”欧宇问,“我们要怎么进去?”   方周摸了摸下巴:“有没有窗户,我们翻窗得了。”   “不用。”裴远说,“我知道怎么进去。”   三个人诧异地看向他。   温寒来送过三次纸条,第一次纸条是告诉裴远,外边一切平静,不会有其他住户出来。   第二次是告诉他们,老捞已经出门了,她询问过,老捞大概要出去一个小时。   第三次是要他们到一楼去。   温寒给他们备好了四件衣服,古风服饰,还挺好看,因为男装不多,她拿了一套女装出来。   裴远接过衣服:“谢谢你。”   温寒摇了摇头,把写好纸和地图都给裴远,再把口袋里拿着瓶子拿了出来。   她拿出注意事项的纸条,告诉他们,这瓶子里的药可以除去人类身上味道,防止被鬼发现,药效可以维持半天。   方周一惊:“太细心了。”   钱波躲在后边,欲哭无泪穿着女装的衣服,不敢有任何反对。   温寒他们将他俩送出后院,冲他们摆手,张口又闭口,似乎再说走好的话。   裴远冲她摆手:“再见。”   方周也摆手:“拜拜。”   见他们背影消失在转角,温寒才反应回来,口中干涩沙哑发出了两个字。   “再见。”   温寒在纸条上写满了话,似乎憋坏了,大半都是不舍和要他们注意安全。   “你们点灯了吗?”方周问,“那灯有特殊气味。”   欧宇:“没有。”   “欧宇也觉得是灯的问题。”钱波一脸自豪,“没让点。”   方周:“不错不错,眼力不错。”   “那是,他可是欧宇。”钱波更加自豪了,“能不聪明吗?”   “啧,”方周看不下他的嘚瑟样,“那你们在屋子干什么。”   钱波自豪完,脸上就微微泛红:“要你管。”   裴远一路上都在注视地图,欧宇走在他旁边,后边的方周和钱波在斗嘴谁厉害谁不厉害。   钱波一口咬定欧宇,方周逗他上瘾,直呼裴远天下第一。   “书屋看着小。”欧宇说,“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裴远笑了笑:“进去看看。”   温寒给的药确实有作用,即使有鬼从他们面前飘过,都没有起疑心。   街道和来时一样,除了风就是风,其他什么都没有,家家户户鬼似乎都没有出门,再回头也没有见到人山人海的鬼群。   他们很快来到书屋门口,发现有人来过,地面有很多武器碎片,看样子是有过打斗。   风续而吹过来,阴森的气息又渐渐靠拢过来,温度很低,很冷。   方周蹲下来:“打得还挺猛。”   钱波拉着欧宇手臂:“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欧宇“嗯”了一声。   裴远走到杂草位置,环视了周围一圈,没有犹豫,轻轻按在地上那张写着书屋的牌子。   牌子当即弹了起来,下面露出一个按钮,看起来还挺有技术。   门缓缓朝他们打开,喷洒出难闻的湿气和霉味,呛了三个人好一阵。   裴远招手:“进去吧。”   他们还没动,已经感觉周边脚步声窸窸窣窣地靠过来。裴远是知道暗处有玩家,但不知道这些玩家这么急,这么快打草惊蛇。   “不介意吧。”有玩家露出欠揍的脸,“反正都顺路,不如一起好了。”   另一个玩家也笑:“一起一起。”   “对啊,一起。”   “……”   方周低头咒骂了一句,接收过裴远的视线,先带着欧宇钱波进去了。   霉味浓重又刺鼻,进了屋伸手不见五指,书架上琳琅满目都是书,旧到上个世纪,新到这个时代的漫画书。   书架大致三米高,都配有楼梯,地板有些潮湿但不是很脏。   进来的人,除了他们四个人外,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六个陌生玩家。   部分进屋就散了,部分紧跟裴远不放,那距离和饿狼似的眼神,应该想把裴远栓裤腰带上了。   “大家既然能相遇便是缘分,不如一起吧。”那男玩家嬉皮笑脸,“都不亏的。”   裴远开口:“别说话。”   一道光从不远处投过来,他们前面都七八个人,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团队。   打电灯的女孩冷笑了声:“真是什么人都敢到这里来。”   裴远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不过能进来,”女孩说,“还算你们这种垃圾有点智商。”   “你怎么说话的?”一直巴结裴远的男玩家怒气冲冲,“玩个游戏,当你家了?”   女孩冷笑,随即大迈步,她像风似的冲到裴远身后,拳脚相交,把男玩家的头踩在脚下。   “是不是我家,”她狠狠踩了两脚,“不需要你教我。”   后边跟着巴结裴远的玩家,个个惊慌失色,头也不回的跑了。   “你们同伴跑了,”女孩吹了吹口哨,“你们不走吗?”   裴远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有几分像谭糖,眼神还是语气,都有种很浓的模仿味。   女孩挑眉,想开始怼裴远,瞧见对面颜值太高,立马骂不出来了。   “算了,”女孩说,“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不和你们计较了。”   女孩说完话大迈步往自身团队去,跟人群往左边去了。   “她好拽。”钱波拉着欧宇衣袖,目睹他们人走了,小声议论,“这样走路不怕被打吗?”   方周眯眼:“估计是猜中了对方打不过。”   “走吧。”裴远说,“往更深的地方看看。”   “那群人到底想干什么?”方周咬牙,“又不是黑社会。”   “这么多人,都是为了线索。”欧宇说,“估计不想外人进来打扰吧。”   钱波:“这么自私。”   “我们可能还会遇到他们,他们人多不好对付。”裴远扭头,“要是抢在他们之前获得线索,容易被抓住。”   欧宇表示同意:“我们四分二,分开行动。”   方周看他:“分开行动?你们遇到麻烦怎么办?”   “没事。”欧宇说,“我会打架。”   钱波像个小媳妇一样,低声细语,底气不足:“我也会一点。”   为了不让那群绿衣服的人抓到,这是最好的办法,四个人难免引人注目。   “注意安全。”裴远提醒着说,“别浪费存档。”   欧宇点头:“好,你们也是。”   欧宇说完话,拎着钱波拐进了右边的书架区。裴远和方周则拐进左边的书架区。 第100章   左边的书区乱,书籍不是按相应的风格摆放,毫无规律不整齐。   环境不像刚进来那段路能勉强分辨方向,越往里走越没有方向感。   裴远摸出手机,拉开手电筒的图标:“这里不是按标准摆放的,越往里走,可能会有很多岔口。”   方周扫过书架,看不懂的书名消灭了他的兴趣。他又看向别去,没一个书架上的文字是熟悉的。   “这些书既不是文言文。”方周表示奇怪,“摆放在这里干嘛?”   “书屋里的书都是捐赠和自己投的,不排除游戏架空古代有其他语言国,也不排除这里有出色的青年去过那些地方。”裴远说,“或许是单纯想让孩子知道别处国家的存在。”   方周一愣:“你这都能想得出来。”   裴远解释:“瞎编。”   正如裴远说的,越往里面走越能看清一些复杂的岔口,这些岔口的书架指向不同的方向,每一个区域被黑色包裹,带着无声的危险与威胁。   “这些怎么走?”方周站在原地,“我们面前有五个岔口。”   裴远手机照了四面:“书屋外形看着小,里面这么大。”   “这似乎不是重点。”方周问,“我们怎么去那个位置?”   裴远摇头:“不知道诶。”   方周:“……”   五个岔口通往未知地带,冒险闯入,没准命丧于此。游戏套路向来讲究选择题,这么多路,只有一条是对的。   裴远捏着下巴:“要不然,点兵点将?”   “……”方周没辙,“行。”   裴远顺着五个岔口点来点去,念完最后一个,食指指在了第三个岔口。   裴远耸肩:“走吧。”   第三个岔口两边同样是书架,这些书密集,好几本经典小说里,都夹着几本道德经。   没有翻译,一般人看不懂的内容。   裴远眯起眼:“这条路好长。”   “不仅长,”方周有点不舒服,“还诡异。”   越走越深,若不是适应了黑暗,方周很难想象,自己要带着怎样阴影走下去。   裴远全程很安静,气氛再紧张,都没见他脸色起一点变化。   方周摇头吐槽,这是人吗?   “咳咳。”裴远咳嗽了两声,“起灰尘了,小心些。”   方周刚听完他的提示,灰尘就已经钻入了他的鼻腔里,逼他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打扫下吗?”方周揉了揉鼻子,“不怕书坏?”   “这里存在历史悠久,村民估计也不怎么进来,”裴远用手捂住口鼻,“小孩进来也不可能真的看书,这些书放久了不打算,很正常。”   没走多久,方周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阻止下次发出声音来时音量调到最低。   他刚走了两步,书架顶端发出一声轻响,很静,但很清晰。   裴远敏锐抬头:“上面有什么?”   “我那知道……”方周刚说完话,一本书从天而降砸中他的脑门,“卧槽。”   那本书带着厚重的灰,在地上掉在地上,染上其他灰尘再次呛得两个人直掉眼泪。   方周眼睛红了一圈,蹲下拿起书。那本书没有书名,外壳是灰色,有点破旧,看不出什么奇特。   裴远低下头:“走吧,可能是书存放太久了,导致掉下来了。”   “先走吧,”方周也没多想,“我先拿着,这些太密我也没地方放。”   裴远点头:“注意安全。”   他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走到远处见到一点光亮,总归叹了一口气。   通过三岔口是一片有光源的书区,墙上挂着白蜡烛,有些不太美观的画卷,琳琅满目的书。   这个书区里的玩家不少,每个人都在翻找着什么东西,看表情的动作,似乎都没有如愿找到。   有人站出来发表意见:“既然大家能在这里相遇,是缘分,缘分面前不讲究先来后到,是谁那就是谁的。”   这话的含义就是,管你什么时候来的,只要是我找到了什么相关线索,都与你没有半毛线关系。   这个警钟拉响,玩家们表情都变了,争先恐后继续在书区寻找线索。   裴远和方周没有融入其中,而是选择靠在墙上目睹这场争斗,这里没有熟人,也不可能有熟人。   欧宇和钱波去的右边书架区,方向来看,绝不可能相遇。   尽管他们在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但裴远那张脸不得不让人引起注意。   女玩家借机搭讪聊天,更是想从裴远口中套取点什么线索,可惜再凹凸有致的身材下,裴远并不上当。   “你们也是来找册子的吗?”女玩家拉低衣领,“一起好了。”   裴远礼貌回应,目光并没有看她:“不太好。”   女玩家:“怎么不太好?”   裴远脸色微露五分慌张,语气五分害怕:“家里管得严。”   女玩家:“……”   其他女玩家:“搞了半天,已经有女朋友了。”   “……”   “不是,”裴远微微笑,“我已经结婚了。”   女玩家们:“……”   女玩家们解散没多久,方周还没来得及夸赞裴远的借口,就见又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这几个男人三个略微魁梧,三个瘦弱,走起路来给足了范,但看出来都是虚的。   裴远配合他们的动作,脸上挂着不太正经的笑容,来的人见他这样,更是嬉皮笑脸。   “你们在这里干么呢?”瘦高一号出来问,“不找线索?”   裴远靠着墙,眼皮微抬,笑容一直没有消下去:“刚刚那兄弟就说过了,是谁就是睡的,我这人知趣,不是我的,必然不是我的。”   魁梧一号“哼”了声,听不懂话般:“那你们在这里干站着?”   裴远锤了锤自己的腿:“这不是刚来没搞清楚方向嘛,在找路呢。”   几个人相视一笑,瘦高一号再次开麦:“谁信你们?”   “那没办法了,我要是真为了线索,刚刚那几个漂亮姐姐约我,我肯定去。”他说完话,注意到这群男人脸上一致的表情,“她们正寻组织一起呢,你们还有机会。”   几个人又相视一眼,重新对上裴远的表情。这些人是看不惯裴远的,因为长得好看在他眼里就是废物,废物等于好欺负。   结果他们刚跟裴远对话几句,气势就灭了一成,见对方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几个人又觉得难以收场。   清瘦二号眼珠子转了转,抽走了方周的无名书。方周没有参与话题,书被抽走的那一刻,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什么东西?”清瘦二号说完话就开始翻,粗略翻过表情也没变,“什么玩意?什么都没有。”   几个人凑过来看,书跟封面一样,里面什么都没有,全是哗啦啦的白纸。   清瘦二号把书扔给方周,鼻哼似的找准最开始的装逼感:“你们要是不参与,别再这里碍眼。”   裴远见人他们走路跟跑,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转角。   裴远拍了拍方周的肩膀:“等我会。”   “你要去干嘛?”方周抬头,“你还要把他们打一顿?”   “不至于,”裴远说,“我去对面那本书过来,怕一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   方周:“一起去。”   “别,我怕突发情况,那堆人折回来,”裴远说,“你打不过的。”   “……”   方周摆手妥协:“去吧。”   方周靠在墙,见裴远迈步走了过去,那书架里的书都很厚重,摆放顺序不像其他整齐,歪来倒去。   方周低下头,闲着无聊,翻开手里那本没有名字的书。他翻开第一页,字上就出现了个字母——Y。   方周蹙眉,他刚刚听到那群人说过,这本书是什么都没有。   他迅速翻开,不仅能看到字,还能看见黑白的配图,圆珠笔偏宋体,周正工整,配图似乎是从其他东西撕下来的,用胶水粘起来的。   ——中午,我做了怪梦。我梦见我的孩子离我而去,他穿着短袖和短裤,手里抱着那个年龄男孩不会喜欢的布偶,站在一辆豪车面前,同我说再见。   当我醒来,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他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我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那个王八蛋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配图是一张黑色铁窗的动漫图,外面是无尽的黑夜。   往后翻就没有内容了,每张书页的中间都是页数的序号,一直到第三十页。   ——我要死了。医生说我生命垂危,随时可能暴毙。我给孩子写了七百封信,报了两百次警。可是他们告诉我,我的前夫和孩子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他孩子出生的时候,还那么小,那么轻,怎么如水蒸气般没有存在过呢?   为什么呢?   配图是一张黑夜的长路,手机拍摄,镜头感有点模糊。   在之后又是页数,页数从三十二页,一直延续到六十页,文字和配图又重新了。   ——我见到了死神,但被救了回来。有人跟我说,我被关在精神病院已经有两个月,每天都在念叨自己会死。但为什么呢?我怎么还没有死呢?没有告诉我,死神也没说。   我想你孩子,妈妈相信你活着,一直活着。   配图是一张黑色的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再之后书页到了最后的八十页,没有再出现过内容和文字。   “怎么了?”裴远声音闯进他的思绪里,“怎么哭了?”   方周抬起头,他泪流满面,眼睛发红,可怜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方周抹了把自己的脸,满手眼泪把他自己都吓到了:“我怎么哭了。”   “没事吧?”裴远脸色担忧,“看了什么吗?”   方周摇头,把书插入书架中:“看了个故事,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入了。”   “没事就行。”裴远说,“走吧。”   方周擦干眼泪:“去那里?”   裴远轻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方周点了点头,跟着裴远往反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停了脚步:“你的书呢?”   裴远挑眉:“没拿,太重。”   方周无力吐槽:“……”   穿过烛光的书区,里面的环境再次暗下来,走路还带着空荡荡的回音。   裴远停在一排书架面前,指了指前面:“前面应该是书屋中心。”   “书屋中心?”方周问,“那里更接近册子?”   “嗯,”裴远点头,“无意听某个玩家提到圈,觉得应该都有个圈,这个圈是书区最深的地方,地面潮湿温度低,非常不安全。”   方周抿嘴:“那要不找个地方存档?”   裴远挑眉:“这太浪费了,先观察完情况,我们再做决定。”   方周不反驳:“行。”   “对面有面墙,我们小心翼翼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门。”裴远说完话,大迈步朝墙面走,还不要脸对方周说,“安全第一。”   方周:“……”   这是那门子的小心翼翼。 第101章   墙材质像铁,密不透风,无论怎么摸索都找不到突破口,一看这里就是条死路。   这里几乎没什么玩家过来,即使过来也就看了两眼,表情带有失落,匆匆退出这片区域。   方周靠着墙:“这么厚实,怎么可能有门?”   这片区域冷不说,书架都少得可怜,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正常人心知是死路,都不再浪费时间。   偏偏裴远不一样,他愣是从左观察到右,又从右观察到左,表情认真投入。   裴远无奈笑了笑:“没必要修个死路。”   “万一是多余的书装不满?”方周说,“说不定是临时搭建出来的。”   裴远轻佻嘴角,手摸索到墙壁缝隙,目光一边,急忙扫视周围有没有玩家出没。   “过来。”裴远喊他。   方周:“怎么?”   裴远拇指一摁,将门用力往下压,再伸手使劲推,当即推开了一道门。   方周一惊,已经被裴远用最快的速度拽了进去,再回过神,门也被裴远重新关上了。   “你这也能找到,”方周竖起拇指,“厉害。”   裴远笑了笑,指了指前面:“往前走。”   这个区域不再是书架了,书本残缺不全,被堆在几座小山,地面潮湿墙上氤氲着水汽,像个冰窖存在。   这个区域只能一直往前走,没有其他路可行,裴远沉静寡言的往前走,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犹豫。   “这修来做冰棍的?”方周无奈的搓手臂,“还是做人棍?”   “看地上散落的书籍,这些书籍的年代久远,还没有创造纸,全是竹片。”裴远说,“可能是想保存过去历史存在的问题,这里温度本身低,地下湿气重温度达到零下一两度很正常。”   方周一顿:“看个环境,能发现这么多?”   裴远轻咳了一声:“猜的,根据环境判断的。”   方周:“哦,你好牛逼。”   裴远看着他:“你很冷吗?”   “不然?”方周搓手心,“我应该很热?”   裴远脱下身上的古装外套,披到裴远伸手:“别感冒了。”   “你不冷?”   裴远摇头:“不冷。”   走不了多久,方周发觉温度又低了,他瞄了一眼裴远,发现裴远对于温度没有任何不舒适。   他扭回头,刚想感叹裴远物种,透过‘书山’看见旁边出现了道门。   裴远注意到他的反应:“怎么了?”   方周:“那有道门。”   “门的出现应该暗示着什么,”裴远说,“可能会有线索。”   方周打开门,查看里面的情况——房间有一张电脑桌,电脑桌上摆着一台老式电脑,电脑上是像素游戏《超级玛丽》GAME OVER的界面,鼠标边放了一瓶水,键盘上有包没吃完的薯片。   柜子下是双大人和小孩的脱鞋,床是单人床,被褥很干净,窗户外是无声的雨夜。   很真实,真实到空气里还飘着洗衣粉的清香。   裴远:“感觉这里有人住。”   方周在屋子转了一圈,脑子瞬间短路般疼痛,全身没有力气般倒在地上。   裴远一把扶住他:“怎么样,没事吧?”   方周摇摇头,脑子里的想法突然闪现而出。他从床底翻出一个纸盒,在乱七八糟的纸盒里,翻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   诺基亚没有密码,解开后里面弹出很多电话和未接电话。电话卡废了,打不出电话。   再一堆节日祝福和移动卡充费提醒,有个陌生号码尤其显眼。   陌生短信: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你总会适应。   地区在C市,短信时间停留在过去,推送过去,方周那年三岁。   电话号码无论看多少遍,方周都记不住,他再也没从手机里翻出一个有用的信息。   方周把手机丢给裴远:“这是什么?”   裴远看了眼信息,把诺基亚丢进纸箱,没有方周情绪那么不稳定。   “这可能是以前管理书屋的人住的地方。”裴远漫不经心,“不属于我们要找的故事线。”   “不可能,”方周说,“镇里的人都是古装扮相,思想上也没有加固到现代,电脑怎么解释?”   裴远一顿,随即安慰:“你别激动,这要是陷阱呢。”   “我没激动,”方周把箱子推回去,“我只是感到好真实。”   裴远把他拉起来:“共情力强的人都这样。”   方周尝试摆脱情绪,但没有成功,任由裴远拉着他离开房间。   还没有走出门,电脑屏幕闪了一下,属于超级玛丽的界面已经不见了。   方周猛地扭头:“它会动?”   裴远目光认真起来:“好像是可以。”   方周紧跟着电脑屏幕,看他从黑幕弹出来了画面来,画面模糊不堪,只能分辨颜色外。   “彩色?”方周说,“居然不是黑白。”   他刚说完话,电脑如播放电脑般,开始播放画面——抓过头发的方周站在笑容沉静的裴远旁边,各种手握罐装啤酒,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容很开心。   方周看得一愣。   画面再转,方周看见自己坐在酒吧卡座上,摇着香槟,目光哀愁。   然后裴远出现,与方周抱在一起,甚至亲密的吻了方周的侧脸。   画面到此,结束。   方周回过神,电脑又变成了超级玛丽失败的界面,一切仿佛没发生一样。   他抬头看裴远,裴远脸色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的望着电脑桌。   方周:“你看见了没有?”   裴远低眼:“什么?”   “我和你,”方周艰难描述,“在酒吧热吻。”   裴远眼皮都不眨一下:“没有,我只是看见猫咬死一只老鼠。”   方周注视着他,在对视之中,方周没有感觉到有说话的痕迹,只能说服自己,这是幻觉。   “幻觉在器官受到影响下产生,会模糊掉你的脑子,看到一些不真实的东西。”裴远好似把他看穿,“你情绪一直不稳定,说明这里的环境一开始就在影响你。”   方周呆呆地看着他。   “别被影响了,”裴远轻声说,“这可能是骗取你的感情,好控制你的陷阱。”   方周失落的低头:“嗯,应该是。”   他们俩退出了房间,方周好半天才回过神,走到尽头,又看到了一道门。   裴远:“没有其他路了,只能进去了。”   “裴远,”方周看了他一眼,“那进去吧。”   裴远拉着他:“别逞强。”   “能有什么事?”方周说,“你说的,假的,幻觉而已。”   裴远露出几分短暂的担忧,又恢复成平静:“要是难受,跟我说。”   方周无语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   他一把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除了一块镜子,镜子四周挂着小灯泡,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块镜子又高又长,像巨人用的全身镜。   他和裴远站在镜子面前,渺小的如同蚂蚁,站久了极其的难受。   “别看了,”裴远拉着他,“这镜子一看就有问题。”   方周木讷点头。   他摸索着墙面,没办法像裴远那样专心认真。他扭头看向过去,裴远身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似乎动作没变,耳边也传来手拍墙壁的清脆。   方周回过头,没有任何犹豫来到镜子面前,镜子里呈现出他的眼鼻嘴,皮肤很白,表情死板。   方周保持着与镜子里的人对视,持续了许久,也没见有何异常。   裴远:“你在干什么!”   裴远声音略大,当即把方周吓得了一跳,他扭头继续对视镜子里的自己。   方周叹气:“没什么。”   “它凭空出现,有它的作用所在,”裴远说,“别被幻觉再刺激。”   方周欲言又止:“我知道。”   “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裴远语气过分温和,“不要被影响了,这些都是假的。”   方周“嗯”了一声,准备往墙上移动,刚挪脚,他又停下了。   镜子里的他发现了改变,变成了一个看似只有五岁的孩童,眼睛很大很亮。   再变成十几岁的少年,脸色脏兮兮的,裹着许久没有洗的破布吃泡面。   有人给他打电话:“你可以来我店里。”   他大口吸着泡面:“好。”   之后二十二岁,黑衬衫脖子带着工作牌,很多人络绎不绝出现在他面前,同他说话。   周围似乎很杂,听不清内容。   二十八岁,他捧着一本书,站在窗户,有人给他倒茶,那个人看不清脸,温柔的喊他“周周”。   接着无穷无尽的黑暗,有人在嘶声裂肺喊他的名字,有人在哭,有人在遗憾,更有人绝望。   他站在黑暗里,见不到一丝光。   方周再清醒过来,是裴远正抱着他,普普通通的拥抱,却带着意外的亲情感。   “没事,”裴远反复念叨,“没事。”   方周抬头,发现裴远眼泪如珍珠往下掉,哭得委婉轻柔,像个女人。   “你哭了?”方周说,“你也看见了什么?”   裴远抹掉眼泪:“不想看你哭的这么伤心。”   “我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伤感?”方周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裴远笑了笑:“怎么可能。”   “你说的幻觉,”方周问,“真的是环境吗?”   裴远还是笑:“是啊。”   “你是不是在骗我?”方周也笑,“跟我开玩笑?”   “没有,”裴远说,“不会骗你。”   方周:“真的?”   裴远毫不犹豫:“真的。”   方周若有所思点头:“好,那告诉我,你是谁?” 第102章   裴远发现方周是假的时,已经通过一条幽暗的书区,抵达了面光秃秃厚实的墙。   方周跟开了个外挂,话少表情淡,都不用与他沟通,独自解开了几次特别密码,包括眼前这面墙上隐蔽的门,都轻而易举的给按开了。   裴远撇眼,收回,假方周太从容自若了,说话还带着股教导人的气势。   “我说不难,更不可能有什么问题能阻挡得住我,包括你。”他说,“你就是话太多,多看多注意,多简单。”   “嗯,”裴远笑,“你说得对。”   裴远不适应,也更加确定,这不是他的方周。   在假方周指导下,迈入了潮湿温度更低的区域,地面还冒着冷气,常人无法接受的温度。   而假方周跟个没事一样,走得不快不慢,全然不受任何影响。   “我不是很冷,”假方周的后背仿佛长了双眼睛,看穿了他的心思,“这里靠近中心一带,温度比地面低很多,掀开地板,下面全是深冰。”   “不用担心,地面材质特殊,再怎么撬都撬不开,”假方周又说,“你跟着我走,绝对没事。”   裴远听他认真给自己科普,看着熟悉的脸纯属适应不了,方周要是懂这么多,他也不用担心他每次会不会被骗了。   一想到这个,他现在就有点不爽。   从他拿了书回来,方周给他的感觉就变了,如果说他遇到的方周是假的,那方周遇到裴远肯定也是假的。   目前假方周也没有针对他的意思,办事效率格外高,没有撒网挖坑给他跳,倒是像个导游。   导游敲了敲墙:“这墙厚也没有缝隙,更不可能有机关。”   裴远配合他:“那应该有什么?”   “我觉得吧,”导游认真板起脸,“应该是特殊的。”   “特殊?”裴远听他一个劲的圆,“怎么特殊了?”   “你想,”导游说,“这年头谁还这么low搞陷阱,这墙修这么厚又没开路,简直死路一条。”   裴远笑了笑,没说话。   “所谓绝处逢生,”导游说完话,也不知道那里抠出了块板,轻松拉出了一道门,“你看,我说吧,特殊。”   那道门里是漆黑的,但当假方周拉着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倏然亮起了灯,曝光到微弱,再到平常。   “这是游戏挖掘你内心的场景,被称为内心假象,”导游开始解说,“你可以在这里感受,但是你不能融入其中,否则你就会永远待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内心假象?”裴远很陌生这个词,“是真实的?”   “假象就是假象,可以被称为误导你的幻觉,”导游说,“你当成个环境,摆脱就行。”   裴远试探他:“那为什么还要进来,这和线索有什么关系。”   “废话,”导游翻白眼,“你不看这些东西,咱们怎么越过这面墙。”   屋内仅有一张床,桌子,椅子和一个没有几本书的书架。   空气里有花草气息,透过窗户外边是农园,可以看见各种水果和蔬菜,还有鸟叫。   地上有三十多张试卷,按题目来看是小学生的难度,每张卷子都一百分,没有一张分数变动过。   桌子上散开着一本练习册,上面的数学题解了一半,笔墨染了很多在地上,床上有两朵枯萎的牵牛花。   墙壁是白色,白的不自然。   “这要怎么解?”裴远问,“帮他把题做完?”   导游耸肩:“你自己发掘呗。”   裴远拉开桌子的抽屉,小小抽屉里躺了一张白色的明信片,明信片上没有署名,写着安康两个字。   裴远在屋内翻找,没见得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明明是小学生的房间,居然没有一个玩具。   裴远翻开床被,拉开床单在枕头的位置下面,找到了一个灰色的笔记本,笔记本被保管的很新,几乎没有瑕疵。   笔记本里写着日记,记录着每一天每一刻发生过的事情,中间有些被撕过。   每一篇日记的年月日都被笔涂过,笔的颜色不透明,眼力再好的人都不一定能分辨出准确的数字。   ——某年某月夏天,他偷偷跑去爷爷的庄园,被爷爷抓到了,手背被打肿了,还被发了紧闭。   ——某年某月某日夏天,他出门又被隔壁的孩子骂野种,他不敢反抗和惹事,因为爷爷也告诉他,他是没有人要的野种。   ——某年某月某日秋天,爷爷去世了,他一直身体不好,身患心脏病,老毛病犯久了就去世了。   ——某年某月某日夏天,收养他的阿姨对他很好,阿姨没有儿子和女儿,一个人住在家里,但她精神不好。   他很喜欢阿姨,但是阿姨有一天抛下他跳河了。   ——某年某月某日冬天,他住在阿姨家里,把阿姨家里的书都读了一遍,阿姨有个老相好,老相好主动上门愿意帮助他,他心存感激,却差点被这个男人卖了。   他逃了很久,开始做工赚钱。   ——某年某月某日春天,有人告诉他,他爷爷给他留了钱,那钱只能支撑他读到高中。他开始打工赚钱,开始一边学习一边努力。   ——某年某月某日冬天,他考上了理想大学,没有什么朋友,每天都在打工,没事就学习其他知识。   他认识一个教授,教授看好他的才华,决定让他自己的首席大弟子,他没有拒绝,顺势成为了教授弟子。   教授把他训练成了黑客,给了他很多机会,但警告过他,不可以做违法的事情。   ——某年某月某日冬天,他步入社会,教授告诉他,他的母亲找到了,父亲呢早就死了。他给爷爷扫完墓,正巧知道公司休假出行在母亲的城市。   他当即去见了妹妹。   ——某年某月某日冬天,母亲有了个漂亮的小女孩,母亲没有认出自己,在呼唤中知道妹妹的名字是自己名字但我谐音。   ——某年某月某日冬天。他爱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工作服笑容满面的男孩子,对他总是勾眼挑眉,在没有褪化的公园亲吻了他的脸和唇。   ——某年某月某日夏天。他搬来了我家,我每次睁开眼都能看见他。   我爱他。   裴远没有一篇一篇的看,而是大幅度的翻,翻完以后心里五味杂陈,不但觉得字迹熟悉,还觉得真实。   但导游说过的话又浮现在他脑海里,这是假象,他不应该浪费自己的时间。   导游发现他把东西归位,拍了拍自己的衣领:“走吧,我们去下一间。”   裴远微笑着点头,没有露出其他情绪给导游捕捉,只能小心谨慎。   导游拉开第二道门,他前脚进去,后脚裴远就跟了进去。   屋子里是浓烈的黑,似乎在天花板中心安装了一个灯,灯光照下来,打在地面上,照出一个张纸。   那张用很多蜡笔涂过,还用圆珠笔画了一个扭曲的猪头,那猪头下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你是野种。   裴远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犹如车猛烈开过山丘,突然刹车那养短暂的呼吸困难。   导游:“没什么好看的,下一间。”   裴远“嗯”了一声,来到了下一间。   这道门里只有镜子,导游靠着镜子,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你能坚持三分钟,我们就能出去了。”   镜子里的他像换装游戏似的,一件一件的变换,裴远自己都数不过来有多少件,紧接着他的脸开始起了变化,从现在的年龄慢慢往后推。   尽管年龄怎么变换,但颜值依旧,很快年龄抵达了中年末。   他的皮肤变得很差,黑眼圈有点重,脸色没了笑意,嘴边都是胡茬。   颓废、消极、让人感到沧桑。   导游拍他的肩膀:“时间到了。”   裴远被导游拍回了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突然觉得荒唐,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搞他的颜值。   导游很快找出了越过厚墙的门,门和墙是融为一体的,不容易发现。   裴远看了导游的背影,怎么都觉得导游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来到新的区域,温度已经开始逼近了他的身体,鞋低被湿气熏的已经润了,大腿已经的温度减退,异常发冷。   “这里就是中心了。”导游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一个毛毯,丢在他怀里,“这里温度是可以活活把人冻死的,你最好活下来。”   裴远接过毛毯,明知故问:“你为什么不冷?”   “这个嘛,”导游非常霸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冷。”   裴远点点头:“不冷就行。”   说话之际,前面传出来哭声,哭得人耳朵疼。裴远顺导游目光看去,最前面的书架下做着个女人,女人披头散发穿着古代的服饰,手里抱着什么,哭得十分伤心。   裴远:“这里也有鬼?”   “这不是废话吗?”导游说,“这里是中心,都会来这里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些鬼吧,等级高,不好砍。”   裴远:“那我们处境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导游说,“这都不是事。”   他们交流完,哭声突然戛然而止,女鬼不知何时窜跳到他们面前,抱着一个白色的枕头。   她的五官模糊,鼻子歪着,嘴巴和眼睛都是空洞的窟窿,很恐怖,很惊悚。   她很生气:“没有人告诉你们,别人哭得时候,应该安慰吗?” 第103章   “不应该,”导游说,“我也没安慰过。”   她的哭声瞬间震耳欲聋般响彻空间,她哭起来眼角的血会溢出来,溢出来后会流到脖子里,整个过程异常恐怖。   裴远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看向导游,导游也很无奈,索性用手挡住耳朵。   “闭嘴,”导游骂道,“有完没完?”   女鬼瞬间收声,满脸血流,还粗犷地吸了吸鼻子。突然间她头微微一片,再也没有移动过脑袋。   导游撇开眼神,非常无语:“她看上你了。”   裴远笑了笑,扭头对上女鬼的眼窟窿。   导游耸肩,改了条路线,在远处冲裴远招了招手。裴远走了好一段,发现女鬼并没有追上来,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   知道他和导游的背影淹没在更深处,女鬼才渐渐反应过来,发出感叹:“好帅。”   导游的能力确定强,他带着裴远完美避开了有鬼的线路,虽然顶着方周的脸,说一些无比严肃的话,但还是不会影响他有其他想法。   这里书架少之又少,最多都是高两个脑袋的墙,弯弯绕绕像迷宫一样。   导游很快把他带出了迷宫,指着远处一些书架说:“这里就是书屋的中心里,这里的书都是极其珍贵的,这地方不宜久留,你最好找到你该找的东西。”   裴远:“我该找什么东西?”   “你该……”导游咳了咳,“这还用说吗?找你要的线索。”   书屋中心有寒气和雾,那些雾在书架中穿过来穿过去,拍打在人脸上,很快会起了点冻珠。   裴远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书架上坐着三个女人,她们穿着开叉的旗袍,露出白嫩嫩的大腿,妆容自然,眉眼传情。   “先生,这里黑灯瞎火,十分寒冷,”一号女鬼说,“真怕冷到你呢~”“来玩嘛~来玩嘛~”二号女鬼说,“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呢。”   “来嘛~来嘛~”“……”   裴远笑了笑,被后边的导游推着行走:“走走走。”   中心的书都清一色的外国语,至于到底是那国语言,谁也没办法闲下心来去辩解。   裴远修长的食指扫书侧,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目光跟随导游往四周转。   “鬼镇对书屋的认知不深,都认为这里藏着一本册子,其他别无所知。”导游说,“很多鬼有去无回,这里温度虽低但没有人类能抗,稍不注意,它们就会魂飞魄散。”   “他们来到这里就出不去了,外边也进不来,村里早把这里封了。”导游解释,“没人可以发现册子的下落,甚至说即使发现消息还没带出去,便死在了这里。”   裴远取下几本书,无聊翻了翻,当做听他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人虽比人能能抗,但不见得能抗多久。”导游笑了笑,“你能扛得住吗?”   裴远也笑:“我都到这里了,有什么扛不住的。”   导游挑眉:“行的,希望你能扛得住。”   裴远取了几本书看了几眼又放了回去,来来回回也不知道也看不懂。   “这里温度会越来越低,低到零下摄氏度超过五度,温度会疯狂上窜。”他说,“你要想清楚,犹豫不决,可能会死的。”   “你一直让我考虑清楚,”裴远翻开新的书,一把钥匙呈现在他的眼前。他随即笑:“你是知道怎么进去?”   “当然,”他轻松回答,“我当然知道。”   裴远拿起钥匙:“这算是道具?”   他笑了笑,渐渐逼近裴远,身上那种压迫性的气息也暴露而出,平静脸上渐渐固定成冷漠,眼珠子很暗,没有真正的方周亮。   他问:“你一早就发现了我的不对?”   裴远没说话。   他:“你为什么不揭穿?”   裴远笑了下,还是没说话,当着他的面把钥匙装进兜里。   他察觉不对,清楚导游估计要变回真身,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泡沫。   导游肯定要对他做什么。   导游早察觉裴远的敏锐,只是笑,笑得不夸张不装备,还有点来日方长的味道。   下一秒,裴远只觉得头晕,眼皮重,身体和意识不控制,当着导游的脸晕了过来。   在醒来时,周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倒在凹凸不平的水坑地里,后背和裤子大片水渍告诉他,他晕了好一会。   四周墙壁是坚硬的黄泥土块,有几本散漫在地上的书,它们都被烧焦了一半。   氧气很足并不让人感到窒息,但空间很空很远,走路都带有回音。   地上烧焦书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内容,从没烧焦的部分来看,文字描述的故事并不怎么样。   裴远走出小空间时,外边的光和场景再次映入他的眼里,一个超级大的黄泥土山洞,不知道光和灯在那,空间很亮,地面水坑泛着光点。   山洞里最明显就是正中心的小柜子,外边加了粗大的铁链,盖子是玻璃,里面放着一本大册子。   水晶柜的两边有两块巨大的泥土挡着,间隔差不多一百来米,足够人从水晶柜侧面行走。   裴远走进水晶柜,它加固特结实根本打不开,里面册子应该是游戏里主线的重要道具。   令他想不通,导游为什么要帮他,都不告诉他这里怎么出去,直接把答案搬在他眼前来。   裴远将整个空间都来回转了几遍,确定这个场景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在高一点的位置,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是个小洞,人坐在里面刚刚合适,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会被发现。   “这是……”   他发现两大凸出来的黄泥土上写着字,字迹潦草,不影响阅读。   上面大致是守护册子的柜子,不允许拿走和释放枷锁,否则会收到诅咒与不详。   册子流传时代远不止如今,它是所有的希望也是所有人毁灭性的存在。   如果虔诚膜拜则得到保佑,如果强行带走必将百倍奉还。   裴远看了眼黄泥墙,又看了眼水晶柜,不由陷入沉思。   按照鬼镇的鬼民来说,这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可以改变鬼的自由和命运,但多数鬼是无法来到这里的,他们胆小又担心失败。   墙上又写了这样一行字,是在恐吓?还是真实?   他想不明白,很快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动静声,这里肯定不会有老鼠和蚯蚓之类的动物,这里泥土坚硬,也没有能食物的气息。   只有一个原因,有人来了。   裴远在小山洞坐下那刻,那些人正好来到水晶柜面前,总共四个人,三男一女,背着包。   其中一个人正往包里装麻绳,那绳子和过去莫大于是同一种。   之后有人戴上了手套,拿出来放大镜,四个人认真的观察水晶柜,整个跟考古专家一样。   “它会不会假的?”唯一的女性问,“古代背景那来的玻璃?”   “你管他,”高高瘦瘦的男生说,“剧情需要。”   女玩家白了他一眼:“我还需要你说。”   “切,”高高瘦瘦男玩家说,“我还不屑呢。”   “你俩别吵了。”年纪大的男玩家打断他们,“现在可不是闹得时候。”   “平哥,现在怎么搞?”高高瘦瘦问,“我们该怎么做?”   叫平哥的男人背对着光,裴远看不清什么表情,又担心自己回头太过于频繁,被这几个人发现。   索性扭头不用看画面,仔细听他们的声音,自己脑补画面。   四个人沉默很久,其中高高瘦瘦和女玩家闹了几句,又被平哥声音打断。   之后又是沉默,安静许久,除了说过话的三位,一股声音带有沧桑感的男声打破了安静。   “这个玻璃不是特殊材质,用到可以拆除。”他说,“铁链的材质相对麻烦,我们硬切不行,得用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女玩家问,“我可以帮忙吗?”   “你不添堵就行了。”高高瘦瘦玩家吐槽,“你那点技术。”   “行了行了。”平哥再次维持秩序,“别闹了,有闹得,赶紧拿出工具准备。”   接着,裴远就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看动静大概准备工具不少,玩个游戏拿积分下血本。   裴远还是第一次见。   大致在一个小时后,裴远屁股都坐麻了,突然听到外边一声重击,沉重铁链掉在地上。   高高瘦瘦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来:“终于解开了,太不容易了。”   “是啊,刚刚紧张死我了。”女玩家激动地说,“幸好没事。”   之后都没在说话,不断传来大力的动作,按动静来看,裴远觉得他们已经拿到册子了。   “这就是册子吗?”女玩家说,“好普通。”   “越普通的东西越好,这就是不懂了。”高高瘦瘦回答,“要不然你想拿黄金制作?”   “就你懂好吧?”女玩家语气不太乐意,“那么懂你把怎么通过告诉我啊。”   高高瘦瘦也不乐意了:“你看我理你吗?”   女玩家咬牙切齿:“你……”   “这本册子记录很多名字,这些鬼生前就是人,看名字和年月,她们应该是在生前就被写进来的。”平哥说,“字写得极好,到是让人觉得舒服,不过纸不是一般的。”   偌大的空间发出打火机的声音,响了三次,听起来不成功。   “果然我和老魏猜的不错,”平哥说,“册子毁不掉,更是烧不毁。”   女玩家:“那怎么办?”   平哥:“我们用用身上所有的燃烧液体试试。”   “我马上拿,”高高瘦瘦脱下背包开始翻找,拿出一堆瓶瓶罐罐,“给,平哥。”   有经过噼里啪啦的声音后,空间又冷静了下来,似乎也没有成功。   女玩家惊奇:“这些都不行吗?”   平哥:“不行,没反应,看来毁不掉它。”   老魏再一次发言:“收拾东西,我们把它带出去,总有办法不是。”   平哥有些犹豫:“会不会出事?”   “不会,”平哥语气坚定,“我们都拿出来了,现在不也没出事吗?不担心这些,那走吧。”   “这……”老魏也犹豫了许久,“行吧。”   女玩家:“可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你不知道找吗?”高高瘦瘦怼她,“你问就出来了呀?”   “闭嘴,”女玩家不太高兴,“要你管。”   他们开始分散在空间里,开始寻找出口,为了万无一失,老魏背着册子,在十分钟后大家找到了出口就在水晶柜集合。   如果没有找到,也在水晶柜集合。   四个人缩小范围,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藏匿的位置给找到。   这些人做事风格,他肯定要被灭口。   他正想到这些,肩膀被人拍了拍,力度不轻不重。   裴远扭头——穿着黑色衣服的女鬼,全身皮肤溃烂,气味恶心难闻,正朝他笑。   它说,“你好呀。”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第104章   裴远习惯了,不会因为突然出现奇异现象给影响到。当女鬼皮肤烂成肉泥在身上翻滚,那股令人恶心到想吐的臭味,也没有让裴远慌了阵脚。   他食指抵在唇边:“嘘。”   女鬼异常乖巧的安静了下来,她把脑袋往外边探了探,对上正好要上来的女玩家。   女玩家吓了一跳,欲哭无泪往下面狂奔,生怕被追上去。   女鬼扭过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裴远脸上一贯平静,眉眼带笑:“你比她好看。”   女鬼眼睛霎时一愣,爬到裴远面前:“你说话好土。”   裴远笑而不语。   她吐槽完又重新往里面爬:“我要走了。”   “嗯,”裴远礼貌回问,“注意安全。”   女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攀爬着往更深的地方去了,不一会消失了。   裴远扭头观察外边的情况,还没看清楚动静,身体溃烂女鬼的脸一把挡住了他的视线。   裴远面色平静。   女鬼重新爬在裴远面前,十分疑惑:“你不怕我?”   “不怕,”裴远说,“我为什么要怕个小姑娘?”   女鬼张了张嘴,语气有些无辜:“他们都很怕我。”   裴远:“你不用在意。”   “我在这里好久了。”女鬼说,“我生前被祭祀在这里,死后又成了这里的也鬼。”   裴远静静的看着她。   女鬼也没说话了,这次爬进更深的地方,再没出现过了。   山洞间接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女玩家和高高瘦瘦的拌嘴,时间过得快,看声音和叹息声来判断,他们估计没有找到出入口。   “泥土敲不碎,勘测不了多深,密不透风。”老魏叹息,“简直就是个瓶子,那里都是死路,没有活路。”   平哥:“能出现的地方只有我们进来的入口。”   “可是它不是已经封了吗?”高高瘦瘦说,“老魏叔不是进来就说了吗?有进无退。”   裴远捕捉信息,有进无退?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他不太信。   “不需要你提醒,”女玩家提醒,“我们在这里耗时这么长,下一批玩家估计要进来了。”   “是的,”老魏又一声叹息,“既然没有门,我们就开一个门。”   平哥一愣:“这不怕影响游戏现场吗?”   “游戏现场可没说不让发明新的路线,我们没耗一个小时等于送给外面进来的人一个小时,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有出去,就先跟人家打起来了。”老魏变脸如翻书,“这次我们不能放过一块泥土,你们走对面,我们走后面。”   “可是叔,你刚说泥土坚硬,咱们怎么可能打得穿?”高高瘦瘦问,“万一……”   “我这里没有万一,”老魏说,“阿平速度准备工具。”   平哥沉默又沉默,最终妥协:“好,我现在去准备。”   四个人再次散开,老魏和平哥等拌嘴二人走远以后,才拿着手里的工具往回走。   他俩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平哥有些为难:“我们就这么抛下他们?”   “顾全大局,游戏推动。”老魏说,“只能把他俩留在这里吃吃苦头。”   平哥:“可是……”   “阿平,你要明白生存法则,我们能带着这俩到现在,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老魏说,“我们把册子带出去,研究完后离开这里,将来他俩被世人忘记,我们能记住他俩,对她们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裴远听得无声笑了。   “阿平,他们能力也就那样,你总带着这俩累赘,我都替你累。”老魏苦口婆心,“你没必要对他们那么负责,你和他们萍水相逢,你如此任劳任怨,又所谓何求?”   平哥听得蠢蠢欲动:“他们这么小,我不忍心。”   “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他们,带上吧。”老魏索性拿出了苦肉计,“不过你要随时准备游戏反复失败的情况。”   平哥听他说了这么多,心里已经动摇了,他拿着工具包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老魏,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男女背影。   最终没能战胜人心,推翻了自己原本的理性。   “你说的也对,”平哥最终顺了他的意,“他们本身与我无关。”   老魏心满意足:“你早该这么想,对谁都好。”   渐渐听不到两个人的声音了,在之后就没了动静,直到高高瘦瘦和女玩家回来。   高高瘦瘦没见老魏和平哥,又拉着女玩家往回走,非说要找点东西一会好交差。   “我不去,”女玩家说,“我为什么要去?”   高高瘦瘦:“你爱去不去。”   高高瘦瘦前脚刚走,女玩家后脚跟了过去。   等人走远了,裴远腿脚发麻,从隐蔽角落出来,活动筋骨。   水晶柜的周围已经被刚刚四人工具弄得一片狼藉,他不敢下面走,只能平行往隐蔽角落钻。   老魏找到了出口,他想带着平哥逃出这里,拿着册子去研究怎么通关。   裴远蹲下身子,低头看他从里面那条过道出来,身上没有问题。   平哥诧异:“我们一直往里面走,怎么走着走着,反而走回来了?”   “死路,又是一条死路。”老魏叹气,“重新来,我们慢慢走。”   二十分钟后,他们又回到了空旷的山洞中,这次平哥脸色更加难看。   平哥:“是不是册子不该拿?”   “什么该拿不该拿的,”老魏颤抖着说,“现在他在我的手里,就是能拿。”   裴远贴近墙面,不敢有半点动静,冰凉的温度不断袭击后背,他能感觉除了头,其他都开始发冷了。   他的位置目前乐观,起码角落很黑,他们抬头也看不见,但空间很窄,稍不注意他可能就会滚到老魏和平哥的面前。   平哥和老魏发生了争执,老魏也不再苦口婆心劝导平哥跟随自己,抱着册子开始来来奔跑在过道里。   无论试了多少遍,他永远都会回到原地。   平哥:“你不能这样,老魏。”   老魏听不进去,自然也不可能停止,没有说话紧紧抱着册子一动不动。   裴远看不到两个人的表情,但能知道老魏不愿拿出册子的脸,一定非常愤怒的。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发出呜咽和痛苦的声音,有人说不出话在疯狂挣扎,嘴里反复想念叨的词。   裴远都能猜出来是救命。   然而在另一方高高瘦瘦和女玩家根本听不见,没过多久,整个山洞再次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第二批玩家下来了。跳进山洞的声音一向大,除非有特殊工具可以帮忙,靠麻绳之类的工具,是能听见跃入地面的重力声。   这些人和高高瘦瘦碰了面,双方互相尴尬了下,大致尬聊后,各走各的没有相互为难。 第105章   来的人似乎也不愿意和高高瘦瘦们一块行动,山洞几乎也没讲话,也就女玩家说几句话活跃气氛。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女玩家也尴尬的闭了嘴。   有脚步声远去,有脚步声靠近,对方步伐很重,地面吱嘎作响。   裴远判断出两种不同频率的脚步声,走路急躁匆忙,鼻息略重,是两个男性。   “柜子被拆了,”山洞里传来男声,“册子不在里面。”   “走,把刚刚那个人抓住,”另一个较为冲动的说,“他们肯定知道下落。”   “别急,”首要沉默的声音,“他们还没有走,说明没有找到出口,这个山洞如此之大,我们有的是机会。”   冲动男玩家:“那我们该干什么?”   “熟悉地形,”沉稳男玩家回答,“我们往里面离开,这里面有一些小山洞,我们随意看看。”   这俩大块头说做就做,随便选了个小山洞就往里面钻,但很快他们和老魏们一样,重新回到了大山洞中心。   大山洞的小洞口总共就三个,每一个洞口经过老魏们的实验,都没有出路,都会反复回来。   裴远也不知道老魏和平哥是藏起来了,还是真的已经出去了,毕竟好一会没见他们俩。   大块头两人是在第三个洞口的转角遇到平哥的,他除了面部没有受损,其他都被切成了四四方方的小方块,血染红地面所有的小水洼。   两人见怪不怪,习惯了这样的处境,满洞口的血腥,气味相当冲。   “这人没死多久吧?”冲动男玩家蹲了下来,“这么残忍的死法,这里有机关?”   “可能有,”沉稳男玩家说,“我们小心点。”   正想越过地面的尸体,就看到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猛地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锋利无比,刀尖在光线极暗中闪了闪。   “小心,”沉稳男玩家声音划破天际,“有人!”   冲动男玩家扭头看他:“那里有……”   老魏年龄虽年迈,但手脚力气不比年轻人差,他不想浪费体力,一刀刺穿了冲动男玩家。   沉稳男玩家在稍稍出神之际,身上已经差了一把刀,他疼得呼吸困难,同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血和地上的平哥结合。   老魏像疯了一样:“你们出现只能干扰我,你们休想干扰我,你们更没有资格跟我在同一个关卡里抢东西。”   “册子在你手里?”沉稳男玩家捂住伤口,“你杀掉了自己的同伴?”   “同伴?”老魏笑了,“同伴是什么?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沉稳男玩家稳住呼吸:“这本册子没有这么简单,你是遭到反噬了,必须要把册子放……”   他还没有说完话,刀削落地,头已经分了家,在地上滚了一圈。   裴远又听不见声音了,这次连细微的声音也没有,周围很安静,好似没有人一般。   等裴远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又有人下来了,这次动静不是很大。   女玩家似乎很高兴:“我叫牙牙,你们好漂亮啊。”   有男生发出微微笑声。   “你们喊我小宇就行,”高高瘦瘦说,“你们确实好看。”   “你们也可爱,”令裴远熟悉的声音,带有几分调笑,“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女玩家:“大概……”   “也没多久,”小宇说,“二十来分钟吧。”   “那你们很厉害,”熟悉声音夸奖着说,“那我们不打扰你们找线索了。”   裴远确定是高虹,她电话说过,她会带上木一尚秋秋来参与游戏。他遇到了欧宇和钱波,现在来看,高虹们是单独行动。   “不会不会,”牙牙笑,“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小宇也笑,在牙牙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匆忙离开了,这次牙牙小宇走的是老魏和平哥的区域。   在之后只有脚步声,混乱的、缓慢的、仓促的三种结合在一起。   高虹不是个能在有其他玩家的场景里,分析当下的处境。木一和尚秋秋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任由高虹盯着墙上看。   尚秋秋声线活泼:“姐,这册子真会反噬人。”   “我也这么觉得,”陌生的男声温柔插话,“墙上公布信息已经够清楚了,现在目前是要找到册子。”   木一:“册子在刚刚那两个人身上吗?”   尚秋秋:“可能,也不可能。”   尚秋秋认为册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靠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宇和外形弱不禁风的牙牙可以取出来。   铁链的材质特殊,不是一般工具能解得开的道具,而且册子如果珍贵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在身上,一般人的正常反应是躲起来。   “这么来看,这本被收到诅咒的册子身上带着明显的吞噬效果。”木一说,“那么这个人有,他肯定会被册子的吞噬效果给占领,更加想占为己有。”   “就是这个意思,”尚秋秋回答,“我们需要拿回册子。”   男玩家轻声一笑:“秋秋真是聪明。”   尚秋秋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啦。”   高虹沉默了许久,没有否定木一和尚秋秋的想法,更没有发表属于自己的意见。   裴远再次感到腿脚带来的麻痹,温度随时都在降低,他不试图揉了揉大小腿,缓解冷冻感。   心里万千感慨,方周什么时候下来。   他相信方周没事,也坚信方周会躲过灾难,最终走到山洞这里。   但方周不相信自己。   他怀疑自己会被杀,自从确定裴远是假的,被害心思疯狂涌上了心头,想逃离但没有机会。   假裴远除了性格和表情以外,其他真挑不出有不像裴远的地方,这张脸完美贴合裴远所有的优质。   “那个,”方周喊他都别扭,“我们还要走多久?”   假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方向盘,正看着方向盘辨别往哪边走,他认真严肃,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假裴远没回头:“靠近中心一块的区域,很容易迷失方向,要想从这里安心出去,需要时间。”   “哦哦,”方周敷衍地点头,“那你手里那个什么时候带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假裴远愣了一秒,迅速恢复正常:“道具而已,你不知道正常的。”   “哦。”方周开启聊天模式,“这里挺冷的。”   “温度在不停变换,只降不升,正常人难以承受这样的温度。”假裴远边走边说,“进去以后,不要因为冷发出任何声音,会引来起很多鬼过来。”   “这地还有鬼呢?”   “多着呢,”假裴远说,“它们清楚有去无回,常年被困在这里,它们不会死,不会饿,更不会困。”   方周找不到词了,顺话就问:“那他们会什么?”   “会变成魂魄、灵魂残缺的野鬼,住在限制区域里失去自由,会迷失方向和最初的决心。”假裴远说,“会变成堕落的囚徒。”   方周听不明白了:“哦。”   假裴远拿着方向盘继续寻找方周,偶尔会问方周几句,几句话无非是关心他生活怎么样,在家里吃得好不好,在做什么工作等等等。   假裴远虽然没有回答方周问的问题,但是他已经察觉了不对,仍然面带温柔,一副家长的态度。   方周是想问情况,但他不敢,怕话没问出口自己已经死在了某个角落,被野鬼撕碎成肉丝,变成脆皮的人肉干。   来到中心区域,温度骤然降低,地面结了霜,一些凸出来是块都起了冰,周围一带的书都没看了,长时间存放被冻在了一起。   中心没有光源,但眼前正方形的大土块自带了点光亮,让人有几分心安。   “这里就是中心,”假裴远说,“下面就是册子的所在地了。”   方周:“那怎么进去?”   “有点麻烦,”假裴远说,“我怕你受不了。”   方周疑惑:“为什么会受不了?”   “没什么,”昏暗角落看不太清假裴远的表情,但语气有些不忍,“我不能告诉你。”   “虽然这有点常人难以想象,但我还是好奇。”方周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假裴远:“我不能告诉你。”   方周:“为啥啊。”   假裴远沉默了下:“因为不能,所以不能。”   方周:“……”   假裴远叹气:“不说这个了,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准就是入口。”   “哦,”方周说完话又倒回来,“你要跟我一起下去吗?”   假裴远没有回答,而是说:“快找吧。”   方周开始在昏暗的周围,找所谓的特殊地方。那一排的书架因为没有被清理过,灰尘厚到抠不下来,上面还有冰霜。   方周抱着胳膊抖了抖,内心那句“太他妈冷了”差点崩出了口。   他沿着书架找过来找过去,扭头见不远处的假裴远正在观察着石块,压根没有在乎自己干什么,似乎是故意支开的他一样。   方周不在状态,纯属浑水摸鱼。他好奇假裴远的身份,更好奇假裴远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如果他是假的,那他本来的面貌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着想着,手一拉当即取了本书过来,冰得像刺的温度把他拉回现实,他手一顿差点把书丢出去了。   书非常厚,书名看不懂,文字也看不懂,书中心的红线上绑了把钥匙,钥匙很旧不新,看起来用过很多年了。   “卧槽。”方周一惊,“运气这么好。”   他刚想扭头去看假裴远的反应,担心假裴远看见钥匙,会想抢走和他打起来。   然而对方心思并不在这里。   “诶,”方周喊他,“你干嘛呢?”   假裴远低着头,鼻梁高挺,慢慢抬头看向他,接着方周感到眼皮沉重,大脑关机,整个人控制不了的倒了下去。   再醒来,他躺在小山洞里,地面上全是被烧毁的书,书都看不清楚内容,墙上黄泥土,坚硬又厚。   身体恢复了正常的温度,有风灌入进来,方周往风来的方向前去——大山洞里没有人,脚步声都带有回音,中心的玻璃柜残缺不堪,凸出来的大泥块已经褪开,是两个大雕像,一男一女。   方周揉了揉头,身体没有觉得不适。他在山洞绕一圈又一圈,没发现一个人,冷静片刻,咬牙切齿地往三个小山洞里钻。   第三个小山洞里血腥味极其重,他越走觉得越不舒服,走了一半又不想走下去了,索性往外走。   人刚转身就脊骨发凉,有刀戳在他的腰上,有风力靠近他,呼吸声、脚步声、血腥味。   老魏躲了很久,七八批玩家下来都没有发现他,他杀了不少人,身上的血也多,他都不会用亲自动手,只需要挂把刀在第三个洞口里,有人进来就能触发机关。   老魏眼睛浑浊,浑身都是血,精神状态接近疯癫,像个疯子。   “大爷,”方周说,“我们冷静冷静。”   老魏狰狞一笑:“如果你不想死,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方周僵硬点头:“我听。”   “现在出去给我找点吃的。”老魏说,“我要吃肉。”   “啊?”方周汗毛直立,“肉?”   “对。”老魏精神失常,说话恍恍忽忽,“我要吃肉。”   方周:“……”   方周咬牙:“行。” 第106章   别说找肉,要在这片区域里找到除了他们以外的生物都难上加难。老魏拿刀抵着他的腰,一步两步慢慢往大山洞里挪,空间里除了他俩以外,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   越往前走,越能发现地面坑坑洼洼,还夹带着不同的脚印。   老魏不在正常人的状态,说话都含糊:“我给你时间,去给我找。”   目前摆在方周面前只有这条路,他不找也得找,无论他脚步移动到什么方向,老魏都像个鬼般,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   他眼神浑浊,布满血丝和黑眼圈,脸色铁青,衣服上渗透了大半红的的血迹,布鞋周围凝固成了厚厚血块。   方周自认倒霉,心里清楚找到也必须继续找,不正常的老魏估计还会做出不正常的事情来,这里没有别人,估计只有他。   方周背对他,蹲在坑洼面前,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精神有问题应该和册子有关系,而册子应该在富有仪式感的玻璃柜里,但现在册子不在,脚印来看,不少玩家出现过,但现在也不见了。   老魏则还在山洞里,他的样子像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别人来了又走,老魏还在山洞里。   方周瞬间明白了,册子在老魏手里。   泥墙上文字提醒着册子的重要性,这两大凸出来的雕像,做工不粗糙,刻画细腻,也很新。   就在他发呆片刻,老魏的刀再次靠近他的腰,那股血腥的汗臭味钻入他的鼻子,令人短暂窒息。   “你在干什么呢?”老魏说,“你不该给我好好找肉吗?”   方周僵硬不动,保持冷静:“我正在给你找,话说大叔,你为什么突然想吃肉?”   老魏笑嘻嘻:“香,肉香。”   “你看这俩像不像你说的肉?”方周头皮发麻,指了指两座雕像,“他们就藏在泥土里。”   老魏目光投向泥土包裹的雕像,浑浊的瞳仁渐渐泛出光泽来,手一松,刀子落地。他缓慢地移动脚步到雕像面前,双手颤颤巍巍开始挖动泥土。   老魏亢奋、激动、目光炽热,对着女雕像忘我的自言自语:“好美,你好美。”   方周愣在原地,看着老魏突如其来的变化。那泥土被老魏轻易拔开,露出灰白色的雕像体,女雕像穿着白色的长裙,没有笑容,没有多余的色彩。   方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预感逐渐强烈时,一双手挡在了他的面前,有点泥味,很凉,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散出来。   “别看。”裴远说,“不好看。”   有多不好看?这话方周没有向往常一样提问,只能保持不动。   裴远看见老魏手被雕像灼伤,整个人身体开始冒泡,长出无数个大血包,血冲破他的皮肤。   他都来不及呻吟,皮肤、血以及骨头都被腐化变成了一滩血水。   周围一片安静。   “这雕像不能碰?”方周挖着地上那滩血水,“他都蒸发了。”   “册子原因。”裴远说,“这俩应该是守护册子的,那个人拿着册子在这里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及是违背了这里的规矩。”   “哦,这样。”方周一愣,“不对?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裴远:“你才注意到这问题吗?”   裴远已经见过几批玩家到这里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册子上,各有各的想法,要么是被老魏搞死,要么就是误入了游戏陷阱暴毙而亡,唯一出去的是高虹四个人。   三个小洞口都能出去,是规律问题,找准规律就能直走出去。   老魏走不出来则抱着册子躲在山洞里,他的灵魂不断遭到反噬,让他封闭在内心的野心不断扩张,变得狂妄自私。   他灵魂遭到撕扯,每过一个小时都会用刀刺穿自己的身体,在长达四小时里,他杀死了自己,变成了野鬼。   “他为什么会变成鬼?”方周愣,“玩家是可以成为鬼的?”   “这关卡的游戏规则可不是这样的,存档只是暂时保命而已,而树屋里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到玩家自己,就算存了档,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裴远说,“只要一步走错,便是全盘皆输。”   这是高虹走时说过的话,裴远知道高虹不仅是唯一发现山洞的玩家,更是第一个发现他躲在暗处的人。   高虹将这里全部都观察了,她认定册子带不走,毁不掉,明摆是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道具,又故意让人得不到。   “那现在我们是找册子,还是出去?”方周问,“很快有人会下来吧。”   裴远朝雕像走:“跟我来。”   方周快步跟上去。他们站在雕像旁边,裴远蹲下来用手去锤土,结果轻而易举给锤松了,泥土大块大块掉,露出来一个黑窟窿。   裴远在老魏抠图就发现,雕像是女人穿着白裙子,手扶着脸侧坐的样子,而周围应该是很空。   他也是试试,没想到这么好砸。   “喜欢吗?”裴远突然问。   方周疑问:“什么?”   “选一个雕像吧。”裴远说,“分工合作。”   方周:“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钻进去?”   裴远点头:“是的,这里一览无余,雕像的信息应该不少。”   正常人都会看出两大泥块凸的不对劲,但没有人敢去尝试,有两个玩家好奇心太重,直接攀爬到上方凿土。   结果连雕像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双双高处掉地,摔得头破血流。   既然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再加上裴远直觉强烈,认为有关的线索就在其中。   “会不会死?”方周半天憋出了一句,“别人还欠我钱没还。”   裴远听得出他在开玩笑,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乱想,那有那么容易死。”   方周钻进黑窟窿,里面看不清,空间小,蹲着可以慢慢移动。他咬住后槽牙,保持百分之百的清醒,防止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到。   他越往里走,越被黑暗包围,也不是第一次身处黑暗了,但感觉还是不舒服,就像之前做过的噩梦。   走到前面,空间就变大了,两边还有白色蜡烛,蜡烛被反复烧再烧,光不强烈。   方周绕过楼梯,控制心里问题来到深处,眼前出现一道棕色的防盗门,门边有盆假的树苗。   方周伸手去拉门把手,发现拉不动,口袋里的钥匙似乎看中了气氛,掉在了他的面前。   方周愣了两三秒,捡起来插.孔,门轻而易举给打开了,门里面的场景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屋子里开着灯,灯装的漂亮,按照装潢摆设,这是富贵人家。进了门,门自动合上了,屋子里很干净,有人精心打扫过。   偌大的客厅摆放着欧式的家具,靠着窗子边上有架白色的钢琴,上面摆着方周看不懂的乐曲字符。   乐曲名叫《寂静的远方》。   像是有什么牵引和吸引,手指可以敲出一点声音,还有莫名的熟悉感袭来。正是敲动出了音乐,周围一切的场景发现了改变。   有笑声,有人跑动,有钢琴发出的乐曲。有个门牙残缺的小孩从他面前跑过,奔向沙发的女人,女人温柔贤惠,成熟感性,她刮了刮小孩的鼻梁,取笑他的门牙吃糖吃没了。   坐在钢琴上弹琴的女人更加年轻,极其熟练的弹奏着钢琴,表情认真严肃。   一瞬间场景消失,三个人的温馨场景回归到冷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干涩的想哭。 第107章   二楼的感觉比一楼更冷清,地面清晰可见方周的脸,屋子的主人似乎很爱干净,没有一处地方见灰。   总共有三间房,一间比一间大,干净整洁,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三间房是最大的空间,面积夸张不说,无比奢侈,什么灯什么毯子,都在开口说话它的昂贵。床头有几瓶药,药名不是中文和英文,看不懂意思。   书桌上散漫了一本红色的本子,笔搁在一旁,看样子是还没有写完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本子里面的字非常工整细致,每一张纸都饱含深情写满了自己的表达,偶尔是诗偶尔是日记又偶尔是抒情散文。   方周不是很感兴趣,随手翻了翻,打算撤退出去。手没在意,胳膊碰到了旁边的书架,书架似乎有些脱胶,当即掉下来一个本子。   本字是白色,里面文字写得少,有种随意的感觉。房间主人是个女人,有个刚满两岁的儿子,儿子刚学会走路,正嚷嚷着要喝奶。   ——仍是渴望梅雨季,与他初见之时,他说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回来。   ——孩子就要长大了,越来越像他了,不知道他见到孩子会不会开心。   ——他没有来。   女人丈夫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也没有提到丈夫的名字,更没有提及思念和情感之后的内容。   越往后翻内容越稀少,没过五篇会有一句话,而且话都一样。   ——他没有来。   ——他没有来。   ——他没有来。   直到最后一页内容是他来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内容,没有任何文字描述。   方周把本子放回书架,换了一圈屋内没有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关上了门。   男雕像里的房间更是冰冷,没有温度没有痕迹,连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客厅有台白色的电脑,电脑有密码打不开,抽屉里有个旧手机,手机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茶水间的桌子边有套羽毛球拍,没有用过,没有羽毛球。   裴远里里外外观察了几遍一楼,又试过用方法解开那台电脑,但是破解程序复杂,一个代码错误,则攻破进度归零。   他上了二楼,二楼像个巨大的会议室,黑板上还写着一些数学相关的课题,有只断开的粉笔。   黑色的长桌子上躺着两本报告,报告内容特殊处理过看不懂意思,只有两张白纸的详细资料告知了能看清的文字。   资料上是他的名字、身高、体重各种各样的身体信息。另一张是方周的,资料写得详细,唯独在人生轨迹这一栏空白,两个人还有相应的代号。   他叫王后,方周叫王。   裴远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代号?而且王后应该是女的吧?   电视剧的绿植像真的一样,所有东西新的没有一点瑕疵,空荡、冰凉、无气味,仿佛没人居住过,没有人存在过。   二楼有两间房,是二楼分割出来的面积,一左一右。左边是空荡荡的大床、家具、琳琅满目的书架,有金色的眼镜框,有台崭新同样需要密码解开的电脑。   右边是衣帽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款式,所有质感都是奢侈品牌的面料,有的超过五位数的吊牌都没有剪。   二楼的电脑比一楼好攻破,密码没有设置那么多复杂的程序困锁,但时间还是很漫长。   裴远趁着电脑攻破进度,将屋内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屋子里属于个人物品很少,床头柜里躺着笔记本什么都没写,但里面卡着一张照片。   三个人,一女两男。青涩、干净、穿着白大褂站在有霓虹灯倒影的河边,璀璨的烟花绽放在上空。   电脑在此刻发出声音,提醒进度缓冲到了百分之九十九。裴远起身上前,认真等待了几秒,结果收到了却是攻略失败。   裴远叹了口气,不再做斗争,大步流星决定离开这间屋子,没有线索也没有什么用。   裴远刚走出门,电脑再次发出滴滴声,紧接着弹闪了下,让他的脚步制止了。   方周离开屋子时,裴远已经站在外边等他了。裴远脸上没有一丝奇怪的表情,与往日一样,但对上视线,裴远表情又愣了下。   “哭过了?”裴远摸了摸他的脸颊,见他不拒绝,又用手给他挂掉脸上的泥粉,“看见了什么?”   方周别开脸,没说话。   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出去。”   离开山洞的办法就是跟随频率,裴远不想浪费时间,带着方周卡点踩点找准节奏,从洞里跑了出去。   “你怎么发现的?”方周问,“这有什么技巧吗?”   “这些气流在洞里会变成一股不是很大的风,风在十分钟后会刮起来,五分钟户消息。”裴远声音有点干涩,“跑不出去,我们就得重新回到山洞。”   这不是他的言论,是高虹和尚秋秋讨论的结果,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可能是习惯了里面下降的温度,再次回到鬼镇的街道上,莫名觉得有点温热,没那么凉。   眼前的是一片芦苇从,有河流水动的声音,周围以及是浓墨的黑色,诡异安静的房子。   裴远和方周跨过芦苇地,来到了桥上,这里可以看清小半部分的房屋,修建在中心都比较大。   “我们去了一趟书屋,”方周叹气,“等于白去了。”   “谁说等于白去了?”裴远看着他,笑了笑,“也是有收获的。”   不过这个收获都是别人口中的,裴远记得最初进书屋时遇到那几个黑社会一样的玩家。   一大堆的人却活了四个人,而且其中一个人想退队自己活动,被剩下三个人死死绑在了绳子上,像狗一样拖着。   四个人都是男性,从声音判断,年纪不接近三十岁,各有所长。他们到山洞时,矛盾就在不断增大,三个人互相打着心理战,拉着快要崩溃的队友在山洞里走来走去。   有人提到册子的严重性,他声音略微清亮:“册子的特殊材质和鬼镇学校的课本很像。”   又有人笑他:“你册子都没见过,你这么知道一样?”   “我跟你不一样,我什么对话都不会放过,”那个笑,“这书屋起初就是为了这里的孩子建造的,里面是应有尽有的书,后来这里频频发生问题,就被封锁了。”   “这里的学校也是在封锁的几年后重新创建的,”那人笑了笑,“镇里的鬼说,之所以用册子的材质,是希望册子可以保护他们,也希望保护自己的孩子。”   ……   回想间,他已经带着方周到了鬼镇的学校,学校修得简陋,夸张的木块还在上面嘎吱作响。   方周:“来这里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裴远目光平视校园,“上课。”   方周:“……”   山洞四个人是在矛盾升级后死的,崩溃的那位玩家终于受不了强人所难动手把他们砍死的。   他们观点不同,但各有各的理,各有各的想法,这要搁现实就是场精彩的辩论会。   方周感到毛骨悚然:“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断了半边脖子的小孩?”   裴远扭头看过去,拉了把方周的手:“没有都是假的。”   方周僵硬的回头,又错愕的愣住了。   裴远发现他的异常,再次扭头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见方周的背上探出来一张脸。   一个断掉了半边脖子,脸色扭曲,眼睛凹凸,散发的臭味的小孩子,正龇牙咧嘴在方周的背上,凝望着裴远。 第108章   “长得挺别致。”裴远面色平静,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哄了哄,“小孩,下来。”   鬼小孩乖巧的从方周的脖子间下来,他的眼睛又大又黑,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色。惊讶的是,他扭动自己的头就能把那断裂开的伤口愈合。   但他并没有友好的意思,双手叉腰站在原地,语气有点不服气:“你不怕我?”   裴远静静看着他,立马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啊你好可怕啊。”   方周:“……”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鬼小孩问,“你们不怕死吗?”   “每个人总是要死的。”裴远笑了笑,“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鬼小孩昂头,一副骄傲:“是。”   “几年级了。”   “一年级。”   “……”   方周趁着裴远和鬼小孩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目光不停搜索周围的一切。学校修得单调,每间屋子给人感觉非常不舒服,墙面褪去的水泥露出一大块黑砖,每个隐蔽交流都有个黑色影子在挪动。   方周扭向裴远,又把目光放在最前方的窗户上,那窗户比其他小很多,有细微的凉风从里面吹出来,那里有个纤细的身影。   裴远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视线和方周一样锁定窗户。不是善茬,带有很强的气场,身形来看是个女人。   “老师!”鬼小孩突然喊了一嗓子,蹦蹦跳跳往窗户那里跑,“老师,你没事了吧。”   鬼小孩口中的老师点了桌子上的灯,露出五官漂亮的脸来,她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很弯很甜,行为举止也略带优雅。   她冲裴远和方周笑了笑。   她看起来很虚弱,走路非常飘,脸上有几分消瘦。   “你是这里的老师?”方周问。   她点头:“是的。”   她主动走近两个人,带着虚弱和无力,没有任何不友好,怎么看都手无寸铁之力。   裴远看了她许久,这张脸带着熟悉,似乎在那里见过。这唤醒了他上次见吴迪的清晨,吴迪给他讲述W组织被盯上的玩家。   只是一个念头,他断定了面前这个人,百分之百是薛妙芬。   薛妙芬目光一直放在裴远身上,眼里笑盈盈:“你好。”   方周能看到两种不一样的气场,一种清淡柔和,毫无威胁,但自带压迫;另一种则如冰块没有多余表情,目光不动,能把气氛带动到冰点。   只是一瞬间,裴远身上的冰冷瞬间褪尽,如同不曾出现过。他笑起来,像认识薛妙芬许久般:“你好。”   “我见过你。”薛妙芬笑着说,“也听说过你。”   方周一愣,他又不是明星,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久仰大名的感觉。   裴远也笑:“我也一样。”   方周疑惑了。   学校以前是个荒废的破屋,这里每年都有鬼会提出方案给村长,被认可就可以实施。   薛妙芬提出的开学校方案被认可了,从而担任这里的老师,因为鬼镇的老师并不多,凑下来也就三四个,重担就让她担了下来。   “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方周问,“你的同伴呢?”   “我们走散了。”薛妙芬说,“在书屋里,我们总共四个人,我和我搭档在黑暗中走散了,我很快找到了山洞里,相信你们知道,册子就在那里,没有人能带走它。”   裴远静静地听,没有问别的。   “之后呢?”方周直言询问,“你怎么当上了老师?”   薛妙芬轻笑:“在山洞里只要不接触册子,是可以离开的。你们能到这里来不也是一样吗?”她伸手折了片枯萎的树叶,“由于这个游戏并不是完全性的开放式,有很多东西都是玩家无法识别的,这里的天气别看一直是阴天,还会下雨的。”   方周:“下雨?”   “不止下雨,也有雪,但很少。一旦下雨和下雪这里的温度会降低的无比可怕,前三层还行,一旦重置到了中级以上,这里就没有阴天了。”   方周又问:“这有什么?”   “当然有问题,鬼是没有温度的,所以不怕冷不怕热,但人不同,一旦接触到异常,就会面对死亡。”薛妙芬说,“所以这关无形中致命的陷阱,其实遍地都是。”   方周摸了摸鼻子,大致把薛妙芬的拼了拼,夜幕的关卡很难,所要面对的困难是其他游戏类型的几倍,线索躲在陷阱背后,一不小心就会原地升天。   薛妙芬说话的语气非常淡定,一副从容自若,似乎这些事情并不重要。   裴远走在后边注意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瞧见鬼小孩正鬼鬼祟祟的站在一堆草里,露出那双狰狞的大眼睛。   鬼小孩见被发现,索性大摇大摆走了出来,满脸不屑,似乎很生气又似乎很委屈。   “不去看会书吗?”薛妙芬温和询问鬼小孩,“你语文可不及格噢。”   “我知道。”鬼小孩扭头,“我只是想知道老师在干什么。”   “老师在工作。”薛妙芬笑容柔和,“和老师两个老朋友聊天。”   “小孩过来,”裴远招手,“是想玩吗?”   鬼小孩傲娇又冷漠的点头:“我想玩跷跷板。”   他指了指黑到发霉的木板压在一颗石头上的跷跷板,又露出一副委屈。   “哥哥陪你玩。”裴远说完扭头看向正在思考什么的方周,“这个哥哥可厉害了。”   方周抬头,怎么都觉得裴远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方周所想,确实如此。不仅要和鬼小孩玩跷跷板,连鬼小孩上哪喊来的一堆小孩都要负责哄。   这里的鬼小孩对快乐没有概念,只是一个模糊定义,能让人舒服就够了。   注视着小孩们的薛妙芬脸上露出几分微笑,她很快察觉到裴远的视线,抿嘴轻笑,语气也带有这几分认真。   “我听说过你,”薛妙芬笑,“我记得当年被w组织所看中的玩家里,你是后来被加上的。”   裴远礼貌回应:“我也听过你。”   薛妙芬查过被监视玩家的信息,其中包括裴远。五个人被监视的时间都不一样,最早被监视的是女白领,叫徐理。   她不少亲友死于W组织手里,抑郁了一段时间,后来一鼓作气决定计划扳倒W组织,但那时的她毫无人脉,如同蚂蚁撼树。   徐理刚合作人是位老玩家,老玩家提出了很多不同的方式,在和徐理长达了两年的沟通下订下几份可用的计划方案,方案还没有进行,老玩家先丧命了。   徐理私下招揽玩家抵抗W组织,发誓要把死去老玩家的仇一起报了,无意中联系到了同她一样遭遇的理发师马苏可,过了一年,徐理死了,手头工作只能传给马苏可。   马苏可开始信心满满,四处收人称为徐理完成心愿,没多久他突患了被害妄想症,将刚三年的反W组织团队解散。马苏可开始消沉,后来也死了。   这些中最可疑便是厨师,厨师和谁都没有关联,他死于现实生活,警方还在调查他的死因,伤口被判定为刀伤,可厨房里没有丢失一把刀,每把刀上也没有血迹,本来以为是他杀,但厨房监控和走廊监控,没有任何人靠近过他。   生活中的老手们都怀疑过他的死因,无论游戏里还是游戏外,这些致命的问题都指向W组织,又有人觉得不是,两方说辞不同,也不愿私下继续辩论,厨师的死就成了谜。   大概一周后,有人提出是游戏里的问题,游戏里某种怪异现象带出了游戏外,遭就了玩家身心和心理受到摧残。   薛妙芬说:“被称为游戏里的后遗症,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阴影被带到了现实生活。”   裴远第一次听说:“后遗症?”   “是的,后遗症,这要看他经历了什么。”薛妙芬叹气,“我们四个都死了,只有你了,你得小心。”   裴远皱眉:“你和他们有过接触吗?”   “我跟马苏可见过。”薛妙芬回答,“那时匆匆相遇,我们彼此调查过对方,见面像老朋友一样,他告诉我,W组织会频繁出现在他家附近,他养的狗莫名其妙死了,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也会这样。”   玩家在游戏里都是拼命挣脱,马苏可作为老手,有实打实实力才会被w组织盯上,那为什么他会突然开始害怕死亡?   这就有点奇怪了。   “w组织原因是什么?”裴远问,“这样做又能带来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没想过的,曾经马苏可和徐理为了找他们的老巢,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   薛妙芬眉毛微蹙,“但发现毫无进展,他们每次移动位置都是在全国各地各个偏僻的角落,而且迁移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去寻找。”   “后来徐理不得不放弃这样的计划,她让自己成员开始按兵不动,想看看对方想干什么。”她笑,“后来我们线上交流,才知道了他们想要在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裴远望着她,薛妙芬看起来已经有三十来岁,但是脸上的容颜气质还有语气,散发着大度和温柔。   从裴远到这里来,还没有说出什么疑问,薛妙芬就替他一一解答了出来,好像故意在等待她一样。   薛妙芬似乎也看出他的内心,脸上还是温软干净的笑意:“我们都没办法解决了,只有你了,要加油。”   裴远一脸平静,第一次出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他不想给薛妙芬希望,更不想给薛妙芬失望的回答,只能用沉默回应。   校园的风很凉,吹着毫无烟火的学校,吹在裴远手背上都是凉的。   “他们为了一种力量,你知道吗?那个力量被唤为传说,叫wish,称为可以满足任何愿望的异世界神灯。”薛妙芬回答,“它存在在强者身上,wish喜欢追随有实力的能力者。”   “而你,就是强者。” 第109章   薛妙芬没有隐瞒之意,见过的所有游戏规则都告诉了裴远,她打心底看好裴远,对她来讲所有人都死了,唯一活下去的人就是他了。   裴远目光投过黑而幽静的长街,心里有几分佩服薛妙芬的勇气,这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种异世界的死亡之地里再度生存。   她弱不禁风,大风吹过都可能被撕成碎片,长得白净优雅,更可能是野鬼们口中的猎物。这样的勇气,一般玩家根本不可能有。   方周带了娃回到裴远身边,短短几分钟,鬼小孩们已经恋恋不舍了,都希望方周再留下多玩片刻。   方周浑身鸡皮疙瘩:“好好学习。别一天就想着玩。”   鬼小孩舍不得的表情立马变成傲娇,双手抱胸十分不在乎:“哼,大人真的很啰嗦。”   薛妙芬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闻声训:“你呀,快回去写作业。”   鬼小孩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头,对方周翻了个白眼,迅速钻入墙里不见了。   “以南而行,一直走到底,有家小院。”薛妙芬指着路,“里面有个会讲故事的婆婆,你们把东西给她,她就会回答你们的疑问。”   方周:“什么东西?”   “这个。”薛妙芬从口袋里摸出一朵小白花,递给裴远,“给她就好。”   裴远接过薛妙芬手里的东西:“花?”   “她生前是有钱人家花园的花奴,养花种草,后来她死了,花园也因此枯萎了。”薛妙芬说,“她的故事,只收花。”   薛妙芬没有送他们,远远地道了别。裴远方周再回头,她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阴森诡异的长街,呼啸而过的风像是某种提示,远处乌漆麻黑,走路声被放大了起来。按照薛妙芬的话,这关卡的难度高,处处陷阱,天气都是致命的存在。   “她的话可信吗?”方周不太放心,“你也不怕被她骗。”   裴远把花放进口袋里,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半可信一半需留意。”   她的话里存在太多漏洞。曾经被盯上的几个人里,徐理是最先出头的,她建立反W组织的团队,必然是曾邀请过其他同类。   但薛妙芬却没有加入,她又十分清楚徐理的处境以及徐理创办团队开始和结束,甚至每个人怎么死的,她都清楚。   明显是调查过,又有可能是参与者。   没有人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更是这群被W组织盯上的老手,可能会放手一搏,但不可能会是故事里那么自甘懦弱。   因为为了活着,人都是自私的。   裴远信任薛妙芬是她说起游戏里的情况,她观察敏锐,都不需要裴远浪费口舌套话。薛妙芬三言两语就把游戏什么情况,都说了出来,还把希望和期盼的心情,不断传输给他。   “一半一半?”方周问,“你还搞分段?”   他迈步朝院子里走:“一半是信任她的勇气,另一半是不信任她的故事。”   方周云里雾里,还想追问什么意思,见裴远已经拉开了院子的小门,立马把话吞了回去。   院子幽黑,冷清破旧的茅草房被笼罩着一层浓郁的灰,这种色调没有压抑,带着莫名的眩晕。   老太太从里屋出来,衣服裤子都是不匹配的银白,手里握着棍,盘着倾斜的头发。她声音沧桑,冷冽,无温度:“你是谁?来找我做什么?”   “你好。”裴远礼貌说,“我是来听你故事的。”   老太太皱眉,脸上刀疤在昏暗中渐渐清晰起来,十分触目惊心:“你想要什么故事?”   裴远将花拿出来,亲自上前,放在老太太得手中,随即奔入主题:“册子。”   老太太接到花,脸上笑意不止,磨磨蹭蹭从上面下来,坐在漆黑的木椅上开始说话。   “很早以前,皇帝尚未驾崩,设立科考制度,招揽天下人才。有名书生落选,后无精打采,决定回乡。后遇新皇帝,被其看重,便带在身边辅佐自己。书生提出明册制度,将百姓之民写入册中得以皇帝支持。”老太太说,“大臣们不支持此等决定,纷纷上报皇帝废除,可因皇帝过分信任于他,拒绝任何上报和治罪。皇帝舅舅起逆,书生逃跑,隐姓埋名,后因不甘,独自写下册子,害全城死于非命。”   老太太口中的故事和老捞的笔记没什么区别,所有线索指向的人都是书生,书生那个年代的事情。   “那如何毁灭册子?”裴远问,“获得自由。”   老太太咯噔咯噔笑,刀疤随着动作蠕动,像满脸爬行着生动的毛毛虫。方周只敢看一眼,完全没有直视的勇气。   老太太问:“你想知道?”   “当然。”裴远说。   “自古老话,什么因结什么果。”老太太说,“要解决这个因。”   说罢,老太太把手里钥匙给了他。   “这是干什么的?”方周问,“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裴远疑惑地看着她。   “很久没有人来听我说故事了,以后不讲啰,东西送给你,自己去解决吧。”老太太笑个不停,“要小心哦,不然会死哦。”   她转眼消失在黑暗中,幽静冰冷的气息再度袭来,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裴远和方周走出老太太的院子,把钥匙放进兜里,沿着街道往前行。   “这么来说,这房子历史悠久,真如老捞册子上来说,是个有皇帝的年代?”方周发表看法,“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咱们怎么解决册子?”   裴远:“我大概理解这关的意思了。”   “这又懂了?”方周说,“从我们的到来,四处散发着册子的重要性和存放地,引导玩家寻找册子,谁拿到谁就是强者似的。”   “但是没人交代,册子决定有什么作用,拼凑的信息只是在说,它很重要,人人都想得到它,它关乎着所有鬼的命。”裴远顺话接下,“很多玩家跟风追寻,不为为什么,只为它是个道具。”   方周点头:“你的意思,你知道它能怎么办了?”   裴远笑了笑:“只是猜测而已,不敢断定。”   “什么样的猜测?”   “这个背景是古时候,很多故事都提供出来的皇帝,在属于鬼镇久远的历史中。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个世界并非只是这个世界。”裴远说,“跟题目一样,夜幕,它或者可以倒过来。”   “倒过来?”   “嗯。”裴远说,“倒过来。”   方周舔了舔干燥的唇,活动了下胳膊:“我需要帮什么忙?”   “去找温寒,”裴远说,“拿到老捞的笔记。”   方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然后?”   高大耸立的大树,发出不协调的沙沙声,每片叶子恐怖的扭动。天空发出闷雷,混着地面卷起的沙,混乱、不协调。   “毁了它。”裴远语速不快不慢,“它不能和册子同时存在。”   裴远是在薛妙芬和鬼小孩提到作业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洞里其他玩家提到的,册子的质量。那质量不是不普通的纸,尽管裴远没有亲手触摸过,但能从他们口中得知,那纸是有多么特殊。   薛妙芬口中并没有这关的线索,告知不可避免的线索外,其他东西都是无法控制的。然而也就是在不可避免的问题上,令他想起了特殊的东西,再加上老太太的故事。   所有线索仿佛回到原点,老捞那本笔记,那本笔记的质感,触碰,都与其他不一样。   在暴风雨来临前,裴远和方周道了别,双方承诺心里计算时间,争分夺秒,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解决这件事情。   “你可以存档。”裴远说,“找个安全的地方,防止自己发生意外。”   “你隔着咒我呢?”方周说,“你自己小心点吧。”   裴远笑起来:“你也小心点。”   “我知道。”方周开始往前走,“我尽量快点。”   趁着方周远处,裴远漫不经心、语气温热又暧昧,朝远处背影喊了声:“注意安全,宝贝。”   瞧见远处的背影一个踉跄,又奔跑似的拐进看不见的角落,忍不住笑出声,心满意足往回走。   还没走几步,就见不速之客从高墙上跳下来。这也不算外人,是之前遇到人中的一员,叫大豪。   他浑身上下都是上,还有一只耳多不翼而飞,腿瘸了,顺便还有只眼睛没了。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把自己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来。   大豪声音嘶哑:“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必须告诉我线索,否则我杀了你。”   面对大豪的威胁,裴远面无表情。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最不在乎就是威胁。他瞧见大豪狼狈的从围墙下来,嘴里散发恶心的臭气,头发脏乱不说,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黑乎乎的。   如果猜的没错,裴远头次见他,他穿得应该是白衣服。   “你想知道什么?”裴远淡淡地问,“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   大豪嘶哑着咆哮:“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哦。”裴远说,“加油。”   大豪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奋力扑向裴远,刺入了裴远的后背。他哈哈大笑:“你死了,你死了。”   裴远完全没有反抗,直到这个丧心病狂的人站在他面前,用刀疯狂刺入他的胸口。   尽管大豪怎么刺怎么杀,面前裴远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这让大豪错愕和感到奇怪。   “你为什么不叫出声来?你为什么不躲开?”   “这个嘛,”裴远用手摸了摸鼻子,“其实是在想怎么死,见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死在你刀下也算给你面子了。”   大豪:“……”   或许是头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裴远倒在地上再度消失,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在反应过来时,他自己成了别人的猎物。   裴远在山洞里存过档,存档位置在那件去过的屋子里。再度醒来,除了感到冷就是冷。   大豪插刀疯狂,腰上和胸口的疼痛袭来,呛得他好几口,差点没从地上站起来。   他信任方周可以完成好这个任务,也相信自己,可以让这个夜幕的世界颠倒过来。要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就要从遥远的时代开始下手。   他趴在窗户往下看,可以从一个小洞看见下面的状况,有几个玩家在观察册子,嘴里念念有词,估计是在想如此把册子取出来。   脑子里的计算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了,裴远还不知道方周的状况。   方周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还没有走近老捞的房子,就已经困在对面房子长巷中了。   左边是女鬼,前面是男鬼,右边是小孩,后面是等级高的厉鬼。   他一个人站在中间,完全没有路可以走,处境艰难又可怜。   这些鬼发出声音,纷纷朝他挪动,口水流了一地,巴不得活吞了他。   方周咬咬牙,内心碎碎念:别过来,别过来,草泥马。 第110章   目前局势混乱,摆在面前的路都被堵死,想要轻而易举的逃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之所以混乱,是因为面前这四个鬼似乎互不相识,谁都没敢上前,都在提防着对方。   由于是鬼僵持不下,方周只能跟着在鬼中央发愣,说走吧怕惹急她们,几个人上去哄抢,把他撕碎;说不走吧,待在原地浪费时间不说,相当烦闷。   这四只鬼周身散发着黑气,头顶到脚下,呼哧呼哧刮着不舒服的风,正因如此,它们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声音发出。   “这是我找到的猎物。”男鬼开口,“你不该在我的面前抢走食物。”   女鬼不高兴了:“食物怎么就成你一个人了?他还是我的呢。”   “你们这群家伙,还跟我这个老人家抢东西吃。”   “你们都比我大,怎么不让着小孩。”   “……”   它们喋喋不休,惹得四面八方的鬼注意,方周像是什么宝贝似的,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鬼观赏,嘴角都带着粘稠恶心的水滴。   天空不断发出低沉的雷击,黑沉沉的云层笼罩天空,颜色更深一层,这样的天气恶劣起来,带着不好的预兆。   方周脑子里计算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代表现在他进度被扯断,没有按正常时间赶到老捞的房子找温寒拿笔记。   时间再过去半小时,很是连累裴远那边的进度,他一想到拖进度就忍不住咬后槽牙。   鬼们还在争论不休,从争夺他这份“食物”到喜欢谁喜欢清蒸谁喜欢水煮谁有喜欢红烧,新的话题无休止的争吵。   “你们干脆坐下来好好聊聊。”方周说,“这天气也不错,你们可以好好交流。”   天空毫不给面子的,炸响一记雷响。   方周:“……”   “你们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聊聊自己家里的事情。”方周提意见,“和和睦睦,这难道不好吗?”   他的话使气氛短暂的停止了下来,它们目不转睛望着他,死板、苍白到发黑的脸没有再动过,似乎在思考似乎又在沉默。   方周眼见情况不对,目光迅速扫描周围可见的缝隙,最终选择了女鬼旁边的小缝隙,决定一鼓作气从这里跑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一直向前跑。   正当他这么想,头顶的男鬼发出声音:“在这里,你是没有资格跟我们交流的。”   天空再次发出轰隆隆的雷击,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趁着雷击,他一鼓作气往缝隙处钻,头也不回向前冲,一切按照他的思路在进行,然而有东西先行绊住了他,他人还没站稳,直接倒了下去。   黑暗中有个身影窜了出来,对方三两下扛起他,将他往暗处拉。方周只觉得惊险,更是拼命反抗,逃跑没成功反被杀,那等于零。   “你敢吃我,我……”他话还没有说完,抬头就看到对方黑沉的脸,愣了,“温寒?”   温寒歪着头,静静看着他,随后抓起他的手,再次把他扛起来。   天空发出吼叫已经暴躁了,看样子它很不高兴,可能随时随地就要下起雨,或者是卷起龙卷风来。   “我正好要找你,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我想找你借下你父亲的笔记。”方周颠来颠去,头有些疼,“你慢点……你现在能带去你家吗,我想看看那本笔记,可以吗?”   温寒没说话,身手敏捷地跳上房屋,轻而易举地翻过高墙。本来以为已经甩开了那四个人鬼,却没想到都不是省油的灯,它们各有各的本事,无需奔跑,轻而易举就能站在它们面前。   方周每次都觉得自己会完蛋,会连累温寒这么柔软文雅的女鬼,然而人家跳起来,一脚直蹬,就能把鬼踢飞出去。   方周酸水都要被颠出来,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牛逼,因为游戏里电视里那些高难度动作的设计,在刚刚经历里,告诉他,是存在的。   温寒打起人来快,烦人精小鬼跟了一路,已经被她爆头了多次,最终直接倒地不起。   方周已经很感激她出现了,没想到她还这么尽心尽力帮自己,心头有几分感动。   温寒将他带回了家,二楼最左边最不起眼的一间房,里面摆放都非常简单,木床上摆放着一叠又一叠古代的书籍。   方周落地,好不容易忍住胃里的不舒服,在温寒一路保护上,他的人和胃经过折腾,已导致脸色苍白,有些隐隐作呕。   他刚缓冲好,抬头就看见了墙上的遗照,直接吓得半跪,一口气险些没有反应过来。画面上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瓜子脸,眼睛很大很亮,水汪汪的,鼻梁小而高,正在笑,非常清秀干净。   “这是你?”方周问,“你的遗照为什么要放这里?”   温寒从桌子上摸出一张纸,大手一挥,用毛笔洋洋洒洒写了答应。   ——父亲怕被外人发现。   方周一愣,不知如何评论老捞,忍不住叹气,轻轻摇头后进入主题。   “谢谢你救了我。”他说,“我想我还是得跟你说下,我想要再看你父亲笔记的事情,我很着急,我看看就好。”   脑子里计算的时间,还有八分钟。   温寒轻轻点头,开门走了出去。这样体贴的女孩子,要是活着得是多少人的理想,方周想是这么想,很快又将思绪拉了回来。   他不知道目前的情况,不清楚裴远现在已经进行到了那一步,如果没有问题,估计已经在等他这边了。   时间缓冲到最后五分钟,每一分钟都非常重要,他只能把信任放在温寒身上,希望温寒能拿到,他也能轻松解决的问题。   刚这么想,问题就出现了。要怎么毁掉笔记?用刀砍用笔涂,还是烧掉?   方周人一愣,傻掉了。   温寒还没有回来,时间疯狂减退。方周只能干着急,屋内湿气重,太长时间没有居住,还有些说不出来异味。   桌子上也没有灯,他在屋子里寻找能用的工具,很多木材潮成渣,墙皮还落了几块,有些女孩子的廉价发饰长时间已经掉光了漆,几乎没有能用的东西。   方周重新摸索其他柜子,脑子绷得直,大脑运转飞快,不敢中途掉链子。再靠门的柜子上,他翻出了一大叠一大叠的火信子,都是新的。   方周顾不得其他,吹燃火信子就往外走,不管老捞在不在,摆在面前的路只有搏一搏。裴远那边估计已经准备就绪。   他刚拉开门,续而撞上温寒,温寒拿着灯正往里面进,方周正着急往外出。由于太急促,方周摔了一跤,穿过了温寒透明的身体,却正巧撞上她的灯。   人直接摔倒,灯掉落在地,玻璃碎裂成片,灯油流出,燃烧直地上的木板。他手上的火信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飞出去的,它经过地面一个弹射,碰到了温寒,不偏不倚正好沾到了笔记。   方周没预料到这些,他手臂险些脱臼,脸色苍白差点没站得起来。   火势蔓延迅猛,那本笔记烧得更是出奇的快,温寒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温度,发出不协调的痛苦呻吟,很快倒塌在火焰中,变成一把灰烬。   方周被木屋上的木板砸中,被火熏得难受:“裴远……”   时间不偏不倚,恰好剩下最后一分钟。   裴远早在地下玩家离开时,利用房子里可用工具下了楼,他占了那群玩家都是些手无寸铁之力文化人的优势,放倒了两名男性。   其余人都被用绳子捆绑在一起,他心知这样做不道德,但是没办法,游戏必有残酷的一面。   “你这样把我绑在这里。”娃娃头女玩家尖叫起来,“你究竟想干嘛?”   裴远没搭理,把从屋子里拿出来的黑布,把她们的眼睛挡住。   “对不住,”裴远说,“当做好好休息。”   “休息你妈休息。”男性之一说,“有种再打一架。”   裴远没再说话,他扳手拧开柜子,三两下拆掉了下面的扣板,成功把册子拿了出来。册子很重,很厚,并且有股宁人不舒服的气味。   裴远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就是姓名,每个名字下面写着生辰年月。大概从挨家挨户记录的,还有住户门牌。   他随手翻了翻,开始等到时间倒计时,最后三分钟里,他闭眼沉默盘算方周的进度。   抵达最后一分钟。   裴远用手翻回第一页,确定纸张变得柔软,大力撕下,捏成碎片。   续而整本册子像被解除了封印,一张一张飞起来,自动炸成一把又一把的纸渣。纸渣不断飞舞,旋转,再飞舞,旋转,扭成个大圆圈,迅速吞噬掉裴远。   裴远只觉得头晕,努力保持自己的意识。在混沌污浊的天气空,他看见一座城,城里是黑与红相交的气息。   方周闭着眼站在他旁边,眼前有座桥,桥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打着伞。裴远抱住方周,桥上那个人回了头,眼睛是红色的,脸色很白,像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   打伞的女人轻笑:“恭喜你们。”   雷声响彻,暴雨如注,他们渐渐在桥上变得模糊。雨没有淋湿到他们,场景在不停倒退,像万花筒,像时光机。   ‘轰’得一声,一切都变了。 第111章   锣鼓喧天,气氛热闹,谁家嫁出了女儿,正闹得喜庆。在古代这天是良辰吉日,街坊邻居都喜欢凑热闹,小孩子更喜欢追着马跑。   裴远和方周在一堆杂草上醒过来,这次醒过来的是方周,他坐在地上发呆,脑子昏昏沉沉,在他昏迷前记忆里,身体被笨重炽热的木头挡住,有烧焦的味道。他的眼皮很重,脑子很重,意识模糊,什么都听不到。   他面对自己毫无疼痛感的腿,立马站起来跳了跳,像个傻子一样认为自己没事。   裴远醒过来看他一脸高兴,不明所以:“你要出嫁了?”   “你才要出家了。”方周说,“我们似乎来了个新地。”   面前的墙壁房屋,路过的小孩妇女,以及那些华丽红服的迎亲队,一切都彰显着时代的气息,这是一个古代。   裴远扶着墙站起来,脚有点麻:“这应该就是倒过来的世界。”   “鬼镇是在古代灭绝的,莫非这就是鬼镇?”方周问,“可是这红墙长街,简直是奢侈品的一条龙,也不像我们见过的鬼镇那样结构。”   “这里应该是京城。”裴远上下打量。   “京城?”方周问,“是不是古时候的北京?”   裴远走在前面,离开了肮脏小巷,身上衣服难免被熏上臭味,不得不中途拿了人家院子里的衣服换上。   按老捞笔记和老太太故事里来讲,这应该是鬼镇没灭绝前。刚登机的皇帝会在微服私访中遇到落魄书生,与书生交流后,看中书生的远大理想,于是带他入宫。   裴远用纱布绑在头发上,找了几根细竹签当木簪,三两下往头发里一卷,搞出一副有假发的错觉出来。   方周看得无奈:“你这就像婚纱头顶那个。”   “是吗?”裴远反倒没有什么,“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找个神父,把过程一起办了?”   方周:“……”   他们路过家门口,门口的小女孩正拿着风车吱悠悠的吹。她赌起嘴正玩得开心,抬头就看见了个穿白衣的漂亮哥哥,眼睛一下子就被吸住了。   她跌跌撞撞往裴远伸手跑,伸手把漂亮的风车递给他:“哥哥,给。”   裴远微侧过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随后蹲下:“你给了我,你玩什么呢?”   “不贵,”小姑娘软糯糯回答,“我叫我娘给我买。”   裴远把风车还给她:“太贵了,快回家里去。”   但是小姑娘坚决不走,死活要裴远收下风车。方周看不下去了:“人家小姑娘给你,你就收下,你怎么这么多事,我们是来旅游的?”   裴远想了想,找了个话劝退小女孩:“你先回家,把风车拿去,下次遇见,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姑娘被说动了,眼睛扑闪扑闪:“你也跟奶奶一样,会讲故事吗?”   裴远点头:“快回家去。”   在闲逛京城的三个小时候里,两个人大致搞清楚了这里的局面——皇帝已经登机了,在百信眼里都清楚他是有名无实,并且他总是容易生病,膝下无子,常爱去对面的高山庙里去求佛。   裴远询问才知道,高山庙在城外,要想跟踪皇帝,被发现就是就地处死的命。他们是来改变历史,拯救鬼镇的,有些事情不得不这么做,但反应过来,他们没见过皇帝。   方周在余晖下靠在裴远背后:“走了一天了,愣是不知道那皇帝长什么样子。”   “没事的,多问问。”   “怎么问?”方周无奈了,“问来问去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都知道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还知道两个耳朵呢。”   他们没地方能休息,全靠裴远这副模样,得到老板娘通融,把自家后院的小房间给了他们。介于是外地人,老板娘还细心招待了他们,更是煮了一桌子菜。   但方周实在吃不下,第一次感到因为走路,胃胀的感觉。他吃了半碟花生米,先行告退回了屋,决定好好睡一觉。   可从窗户外匆匆忙忙走过的黑影,没让方周睡得着。他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而且预感强烈,给他带来极其不安。   他起了床,摸索着墙往长桥上走,也不知道什么自信依靠他走到头。哪儿修了个荷塘,天气太黑,好像也没有人来这里。   他藏在木从里,看见远处火把的壮汉们,正用一个女人进行仪式。女人看不见长相,从腿来看,非常瘦弱。   接着很快瘦弱的女人,变成一滩肉泥。   方周猫着身子重新回到屋里,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陷入长久的沉思,完全睡不着了。   从这里的奇怪仪式来看,这百分之百就是家黑店。   裴远回来的时候,脸起了红晕,一身酒味差点没把方周吓坏。方周捧着他发烫的脸:“怎么回事,独在异乡你还醉上了。”   过了半天,裴远微眯开眼,面色严肃,说话却如同醉酒:“继续喝,继续喝。”   方周无语:“……”   合着装得?   裴远挑眉看了他一眼,直接生扑在方周身上,千娇百媚:“宝贝,怎么不理理我,人家还没有要够呢。”   方周:“…………”   外边的人影彻底远去,裴远这才附身小声说话:“嘘,小声。”   方周被他压得难受:“起开。”   “我见着书生了。”裴远整理衣服,“剧情已经推动了,他现在是皇帝身边的人。”   “你刚刚是和他喝酒?”方周问,“你都这副德行了,居然没醉。”   “我刚刚借着喝酒交朋友与他交谈,从中套话才知道,他已经被皇帝看中了,现在有朝中一职,不然其他的,地位相当不错。”裴远抹了把脸,“套了不少话,被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方周不知道他见了谁,更不知道书生为什么出现在一家酒店里,眼前的裴远再一次让他想起书屋里那个假的,忍不住提防。   裴远一眼看穿方周的想法,手刮了下鼻子,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对上方周审判的目光,不禁有几分笑意。   “你要是不困。”裴远说,“我就带去你看看。”   方周摇头:“我不去。”   方周想了想索性靠墙装睡,等裴远睡了,他直接开始检查或者去看看,那个书生是不是真的在黑店里。   结果没想到,裴远生扑了上来,实打实的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身上带着醉意,还有酒精的味道,脸上的红晕慢慢消散,表情认真:“怎么能把我当成NPC?”   方周傻了,一把推开他,手挡住半边脸:“少耍流氓。”   方周不知道自己走后,同被老板娘热情款待的书生,正抵达店,于是两个人达成一致,拼吃了一桌‘霸王餐’。   书生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他谈吐说话,温润、有礼貌,都在透露他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   老板娘是书生老家的姨,曾经是无牌营业,直到书生有了地位,店也因此有了地位。不知不觉夜色渐浓,书生染上几分醉意,可能是裴远给他带来的印象好,他吐露心声便越多。   这一切都特别顺其自然的发生着,结果书生上了厕所回来,一切就不对了。   他开始试探裴远,开始问裴远的来历和家境,更是在自己回房间的过程中,小心翼翼窸窸窣窣地躲在远处监视。   裴远皱眉装醉,这个书生不是个病娇,就是变态。 第112章   天还未亮,凌晨三四点的时间,牛黄纸封死的窗户,走过去四五个黑影,按身材来看,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   方周想起自己见过的仪式,女人躺在地上变成一滩肉泥,之后的画面他再没有见过。   裴远身上的酒气消得差不多了,只剩脸上的红晕还在,他正在靠在墙壁上闭眼,睡了好一会了。毫无任何防备,都不怕这群人冲进来,把他们两个人变成肉泥。   方周透过小孔往外看,刚撅起屁股,人就被提了起来。他对上裴远透明发亮的眼睛,有点没没反应过来,于是又被按在了墙上。   方周呆了呆:“你干……”   “嘘,”裴远捂住他的嘴,“别出声。”   实际上裴远早就清楚,他们早就被这里的人四四方方围住,那个书生正坐着某个地方等着呢。他们进了黑店,还吃了人家下过药的食物,虽不能致命,但让人无法行动倒是真的厉害。   裴远渐渐反应到这些东西时,身体缓和差不多了,但手脚还是略微有些僵硬。他平静地坐回地上,低头用房间的木材画客栈的路径,从目前来看,这家客栈只有一个大门,就是来时的门。   方周则在他旁边细声细语地说话:“你不会觉得假?谁这年头还跟你说,我是皇上带到身边的书生?”   裴远用树枝重新换了条线,试图看看这家客栈有没有后门。   “你怎么这么单纯了。”方周纳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那人家是皇帝,也得信?”   “好了,”裴远拍了拍他,“休息下。”   方周愤愤不平坐会地上,他知道裴远不可能这么单纯,但裴远之前那副反应仿佛被对方下了什么蛊一样。   方周也不相信,线索会这么早这么快主动送上门,而且还是这么巧的情况下。   两个人没有再交流,空气流动让四面八方的声音清晰无比,有人打着鼾声,有人正用脚摩擦着地面的石块,有吐痰声,脚步声。   裴远聚精会神用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具体画了写什么,方周看不懂也不想打扰,静静坐在地上,靠着墙,发呆。   光从牛皮纸透不进来,看样子天气不错。方周一晚上没睡,加上没有进食,面部几分憔悴。裴远比划到现在,终于放下树枝,结束了艺术大作。   “画什么呢?”方周问,“裴芬奇。”   “一些艺术上的造诣,对艺术简单的理解,想通过自己的手描绘出来。”裴远语气甚至还带了骄傲,“若不是把我困于此,我不会有如此灵感,如此优秀的创作。”   方周别过脸:“不要脸。”   昨晚围在周围的人并没有出现,说明他们停止了进攻,至于什么原因,方周是不知道。坐了好半天,裴远推开木门说:“该走了。”   方周一脸懵,裴远已经走出去了。   没想到出来两个人没有被围堵,反倒平安出行到客栈外,老板娘和老板和和气气,甚至送行喊他们下次再来。   方周:“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有点看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裴远说,“出来不就没事了吗?”   “没事了?”方周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你到底干了什么?”   裴远也不好瞒住,笑了笑向他交代。   他们能进入客栈,完全不是机缘巧合,正如头次出现在陌生的地方,恰好这里举办了婚礼,看样子应该是某大户人家的迎亲团。   结婚架势越大,场面越豪华,车队浩浩荡荡,定然不是一般小婚小嫁。   裴远和方周绕圈转,裴远一直观察的是这里客栈,发现人流密集街道的大客栈,反倒冷清,即使有人路过,都巴不得多走几步,绕弯往后面的客栈去。   不单单透露着生意不好,更是透露出一种这里很恐怖的感觉,见了都退避三舍。   裴远猜测这里有什么奇怪的秘密,索性美男计直接进行,轻松混吃混喝,等来了所谓的BOSS。   “他长相确实斯文,说话间都有种无形的远大志向。”裴远说,“老太太和笔记里来看,是这个书生没跑了。”   “那为什么他会搞个黑店?”方周不懂,“这不是给自己抹黑吗?”   “记得笔记里说过,书生交友圈不怎样,最大的后腿就是皇帝。他提出名字制度遭到过弹劾,大臣们都反感他,更有可能想办法除掉他。”裴远说,“不过这个书生也有问题,导致被反复弹劾,更是让百信厌恶吧。”   “他记名字干嘛?”方周说,“学二十一世纪创造个户口本?”   “那不是户口本,”裴远说,“那叫命薄。”   走到长街里,大致把客栈绕了一个圈,没绕完就撞见了来拉排泄物的老伯伯,他停留时间并不长,拉着排泄物扬长而去。裴远跟在后面,同他绕过一条街,来到了一条较为隐蔽的街道。   方周已经搞不懂裴远的心思了:“你跟着他干嘛?”   “有问题。”   “什么问题?”方周直言,“你要真是怀疑这家客栈有问题,我们可以晚上的时候重新进去,用不着在一个拉粪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再进去就出不来了。”裴远看着他,“这里的规矩我们还不懂,昨晚在客栈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   “那我们怎么平安出来了?”方周问。   “酒席前,书生夸下海口称自己寒窗苦读十年余,一心报销国家但赶考却过,他心里百感交集,差点以为没戏,直到遇见皇帝。”裴远回答,“昨晚他打算要了我们的命,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告诉他,天亮前我可以在房间出一首绝世好诗,能让他进宫得赏。”   方周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裴远连书生什么背景都给扒下来了。想了想,他又问:“他信了?”   “他没信。”裴远摇头,“他甚至差点在餐桌上杀了我,但我告诉他,我来此是他救他的。”   裴远用大臣弹劾的事情做诱饵,证明了如自己所想,客栈之所以生意不好,也都来自于百信们的厌倦,以及大臣们私下的各种操作。   书生一开始听得眉眼齐跳,本要掀桌杀人,又急忙制止姨夫将刀放下,在裴远告诉他诗句后,他一路跟着裴远回到屋里。   裴远觉得他变态,是因为他当自己的面,生吃了一颗活生生的猪心。   杀人诛心,演绎得非常出色。   拉粪人从小巷口出来,他重新担起粪桶开始往更深处走,不到一会就没影了。裴远和方周就在此处蹲他,终于在中午热辣的天气下蹲到了他。   他穿了身干净衣裳,步伐稳健,脸上高凸的颧骨正露出油腻腻的汗。裴远上前将他放到,用手按住他的手臂,坐在人家身上。   方周反应慢了几分,索性上前别人家的脖子摁住:“老实点。”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他满满哀求,脸上露出老实本分来,“我有钱,身上有些碎银都给你,都给你。”   方周:“我长得像土匪?”   “我不是来要钱的。”裴远说话间往他腰带处摸了把,“我们就是想知道些事情。”   他露出满脸乞求:“我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们。”   这个人的名字叫朱生,当地人,没什么文化,是个帮各客栈担粪的,平时也没少跟客栈有过交集。   在他的记忆里,书生那家客栈的量是最少的,而且不用跑来回,一次就担完了。   书生那家客栈是京城出了名的邪门,很多人住进去后都不见了,衙门来查清真相,结果都没有任何进展,反倒事情不了了之。   后来有人丢了娃,闹上了朝廷,惹多数大臣于心不忍,纷纷上奏弹劾书生。然而皇帝都将弹劾避开,认为书生是正直的。   “书生还干过什么?”方周问,“其他过分事情?”   “他有一个爱慕的女子,住在京城外十里地的镇上,是当地有名的淑女。”朱生说,“他经常给她书写情书,城里人都知道这事。”   “爱慕的女子?”方周摸了摸下巴,“怎么笔记里没有记载。”   “什么?”朱生没听懂,急问,“我这都告诉二位了,二位能不能放我走了?”   “不行。”方周一口回绝,“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朱生:“您问。”   “客栈里那些失踪的人去哪里了?”方周说,“你住在这里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内幕吧?”   “这……”朱生欲言又止,很是为难,“这,我不能说。”   方周无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裴远一直没插话,任由方周审讯似的问话,独自在旁边梳理自己的心思,他包里的荷包拿出来,掉在手指上给朱生看。   朱生一看脸色大变,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立马反应过来情况,急忙跪下磕头:“大侠,你还给我吧,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绣工崭新,一只漂亮的青凤凰,大红花绣于其中,自带檀香气。”裴远看了他一眼,“你娘留给你的?”   朱生跪坐在地上陷入沉默,好半天才抬起那双漆黑的眸子:“客栈里的人多数都成为了祭品。”   “祭品?”方周愣了,“什么祭品?”   “高山庙里有个老和尚,据说活了一百年,没人见过他,苟书生却见过,老和尚告诉他,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需要付出代价。”朱生浑身颤抖,“拿更多祭品献给他。”   裴远问:“过程是怎么样的?”   “将祭品放在红圈中,向天磕头,随后将人剁成肉泥,生吞。”朱生用手捂住头,“然后这个人会的名字被记下来。”   方周听得头皮发麻。   裴远更是说不出来话,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书生生吞那颗心脏……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方周狐疑,“你见过?”   “我的妻子就是在里面遇害的。”朱生悲伤着说,“我担粪也是为了了解情况,能不能求你把荷包还给我。”   裴远方周相视一看,裴远把荷包还给他,拉着方周准备走。   他们不知道,地上的朱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狰狞狡诈的笑容来。 第113章   回到京城长街上,毒辣太阳也没有抵挡京城的商贩们吆喝,无地歇息,找了一处树荫下乘凉。   “我要是在这里卖火锅,是不是要赚翻。”方周望着远处的人群,“顺便整点凉粉。”   “然后在这里迎娶白富美,”裴远看了他一眼,“走上人生巅峰?”   “什么白富美?”方周看了他一眼,“那叫大家闺秀。”   裴远忍不住笑了笑,目光透过长街,留意那些人来人往的人群,陷入了沉默。   册子的由来是书生造成的,故事里书生是罪人,皇帝是帮凶。一进入到这个环境里,就已经感受到了百信们对书生的厌恶,书生本人似乎不在乎这些,反倒是更加顽劣。   如果说京城不是鬼镇,那么在鬼镇之前,京城发生了什么?   裴远不知道原因,起身决定去找线索:“这里是京城,在京城后面就是鬼镇,那么这里会发生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   “你又想到了什么?”方周急忙跟上,“朱生那个人话不能全信。”   “我知道。”裴远语气温和,“我这不是要去自己找答案。”   由于不知道这关时间如何安排,也没有系统提示目前的进度,更没有什么倒计时。裴远和方周不敢松懈,怕这里的陷阱和机关更是遍地。   “京城太大。”方周提醒着说,“我们必须小心……”   他话没说话,面前的裴远应身倒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姑娘已经去扶他了。姑娘生得美颜,细嫩皮肤和白净脸蛋,一身漂亮的黄色衣服,手里正拿着一只荷包。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典型的大家闺秀谈吐也温柔,“你怎么脸色苍白。”   方周一愣,好家伙,搞碰瓷。   “刚来京城,身体不好。”裴远故作虚弱,“谢谢姑娘,添麻烦了。”   “怎么会,”大家闺秀见他那张脸眼里都挂满了星星,“既然公子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缺人吧。”   方周伸手一把扯起裴远:“起来。”   “你这人做事如此粗鲁。”大家闺秀后面丫鬟不满意了,“你这仆人,真是不知道照顾好主子。”   方周一愣,仆人?谁?我?   “这是并非我仆人,”裴远虚弱无力,“是我同我一起投靠亲戚的远方表弟。”   方周面带微笑的脸瞬间垮下来,谁是你远方表弟?   全程都是大家闺秀和裴远再聊,妹子对裴远来了兴趣,一路要求陪伴。也不知道怎么个陪伴法,四个人一转眼到了大家闺秀家里,大家闺秀豪华大府。   大家闺秀的爹是朝廷命官,正是火烧眉毛的处理书生之事,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么误打误撞的,还开启了隐藏剧情。   “父亲常年待在书房里,常常夜不能寐,饭不吃了几口,又匆匆回去写奏本。”大家闺秀开始交心,“真担心父亲的身体。”   裴远半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难得姑娘有心,定能传到你父亲心里去。”   大家闺秀嘟嘴:“说了多少遍啦,公子唤我小闺就好。”   裴远笑了笑,没讲话。   方周不高兴了。这剧情一头雾水,你倒好在那里撩妹,还喊人家小闺?   渣男。   方周和裴远被安排在一间房,居住在大家闺秀家第一天晚上就享受了无数有钱人的体验。比如有女仆端水洗脚,女仆拿衣,女仆给他端药。   为了不露破绽,裴远不动声色喝了下去,有趁人走,一口吐在地上。   “我们该怎么办?”方周说,“系统是没有提示时间,那不代表我们是安全的。”   裴远食指抵在唇边:“别急。”   “行,”方周说,“睡吧。”   “我们目前知道剧情到书生被弹劾之事外,我们还不知道下一步情况,何况我们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必须谨慎。”裴远说,“有我在,我们会成功的。”   方周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忍着没再反驳,在这个世界完全不适应,任由怎么翻都睡不着,望着天花板望了一夜。   剧情会抵达到有人叛变,皇帝死亡,书生逃亡隐姓埋名。如果皇帝死亡,叛变之人没有成功拿走皇位,而是放火烧死整个京城。   那么他才应该是千古罪人才是,为什么故事里的罪人,反倒是书生一个人?   二早吃完饭,裴远和大家闺秀就去院子谈心去了,方周借着昨夜没睡好,身体不舒服待在房间里。   他躺在床上发了三个小时的呆,确定自己睡不着,又重新起床趴在窗户边照太阳。   他大家闺秀口中的父亲,当今朝臣,正穿着衣服往外走,看急匆匆的样子估计是什么大事。方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子瓜里的想法一闪而过,直接推开门开始沿着书房前进。   建筑复杂不说,有些亭子还修得一模一样,走了还以为自己在玩无限轮回。方周摸索到书房,趁着中午士兵换班,蹑手蹑脚来到屋内,开始一大堆一大堆竹签书搜索有用的价值。   毕竟是个朝臣,平日写得都是公文,处理也都是朝中大事。毛笔字写得得体漂亮,估计也爱作画,墙上到处都是他的画作,栩栩如生,非常厉害。   方周从桌子上找到几本册子,上面写着繁体字,幸好读过书能看懂些内容。大致是在写书生的劣质行为,让百信不得安宁,更有女子哭诉被欺负,各种各样的悲惨故事。无疑就是在弹劾他,希望皇帝让他下位。   有几本册子写着些皇帝下达的命令,其中便有皇帝私下要求大臣查书生的记录,明确要求的是书生的所有行为。   方周看了一眼,随手关闭,太厚太多了。   这要是下十八层地狱,怕是进了阎王的黑名单,这么黑暗的人还以为自己非常光明。   书生家境贫寒,出生更是卑微,一心报销国家,苦读书籍,只为出人头地。皇帝是他的贵人,更是他的恩人,没有帮忙出谋划策,反倒让更多人不满。   方周读了一半,随便看了几眼,准备步行离开。   正要开门,外边的人比他先行一步。方周愣了几秒,急忙躲起来。   门被推开,是大家闺秀的父亲,他正笑容满面地欢迎身边的人:“有失远迎。”   书生笑得恭敬:“有多叨唠。”   方周愣在原地,没搞懂状况,这什么鬼剧情? 第114章   透过空缺的书架,方周蹲在地上,瞧见红色臣服的人正在往里走。书生手靠在座椅上,眼睛轻撇桌子上的书信,忍不住笑:“您这是准备将我的罪行上报陛下?”   “不敢不敢。”大臣解释,“这是我从其他大臣那里收来的,正准备销毁,我要是真有这心,怎会随意摆放。”   “那你考虑的事情怎么样了?”书生说道,“这个国家不能灭亡再次,它需要新的国法新的政治,当今皇帝是没法改变的。”   “依您所见,”大臣语气低沉,“我们是不是需要加快速度更改政策。”   “我的目的并不是皇位,但如果你顺从我,我能让新皇帝给你加新职,另外你的儿女都会得到更好的恩赐。”书生骄傲着说,“我需要将册子完成。”   大臣微低头:“我明白了。”   书生没有长待,而是起身离开。大臣留他吃饭,他以自己有事离开,走时还附在大臣耳边说了几句话。   大臣只是作揖,什么都没说。   屋内很快安静下来,除了丫鬟们进来换茶水步伐,其余什么声音都将没了。   方周蹲得脚麻,心里嘀咕这该死的大臣为什么还不离开时,一双黑色的鞋出现在他面前,再抬头对上了大臣的目光。   “都听见了?”他语气严厉,“听见了什么。”   方周木讷完,立马用手在耳边转了转,比划了个“我是哑巴”的动作出来,以为大臣看不懂,又伸手补了个“我是聋子”的动作。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他道,“还在这里装疯卖傻。”   方周:“……”   大臣将他提了起来,动作力度太大,两个人差点一起摔倒。方周本来绷直的背,一瞬间松缓了下来,眼里缓起友好:“好说,好说,打打杀杀,有辱文明人。”   大臣没有放过他,用一种“你不说杀了你”的态度问:“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听这些干什么?当今皇帝的眼线?还是外邦的耳朵?”   方周记起来,大家闺秀把他和裴远带到府那日,家父不在家中,只有家母正在歇息。随后大家闺秀才把家庭情况说出来,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年龄五十多岁了,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   方周也没有细听,当时认为并没有什么价值,然后记起来,发现命官和书生通敌,刚才的话语里的目的就是夺权。   书生为什么要夺权?皇帝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吗?他理不清楚。   “我不是坏人,我对刚才那么男子有些提防,实在忍不住才来跟踪。”方周瞎找了个理由,“没想来打扰您。”   书生名声不好,仇人可能只会多不会少,这个借口也能将就用用。大臣将手松开,冷哼了一声,甩袖背过身:“你和他有什么仇?”   “这个不太好说吧。”方周摸了摸头,“我们私人……”   “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大臣回过头,“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有京城有个姐姐,本来投奔姐姐的,但是姐夫说姐姐消失了。”方周迅速编好借口,“我问了才知道,姐姐在水衣客栈所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我在寻她。”   “那你怎么知道是苟无的?”大臣问,“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行程的。”   “客栈是他名下,当今百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方周学起裴远那副可怜样,“我和表哥在街上逛,他体弱多病倒地不起,是你家善良的女儿救了他,我们三天没吃饭,也好心请我们吃饭,我有幸来到这里,看见了他,我一眼认出他的背影。”   大臣盯着他看:“你之前就见过他?”   “见过,那是车站,不,桥上,”方周说,“因为我听了有人喊他的名字,我就记住了。”   大臣看了他会,默默别开眼,深深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宣纸拿起:“念你也是可怜之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刚才听见……”   “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大臣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当今国朝和政治。   “他一个鼠辈,懂什么国家?”   方周从他口中知道很多事情,大臣不是一个轻易被套话的人,他说话时有股热血沸腾的感觉,放到现实社会很像灌篮高手球进框里那样激动。   当前这个国家非常艰难,皇帝对政治还不完全懂,有时候连决定都不知道怎么做。他的财权在丞相手里,丞相是他的舅舅,是皇帝唯一的亲戚。   舅舅管理国家有自己的方法,因此,皇帝有权无实的名声算是打响了。但自从皇帝把一个落榜的书生往宫殿里推时,一切都改变了,苟无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既不得罪人还给人台阶下。   没多久他就被丞相所收买,丞相想要换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推荐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苟无则愿意帮助丞相,背地里已经背叛了皇帝。大臣假装妥协,假装对苟无害怕,实际上无路可走心里有愧对于祖辈。   现在国难当头,几乎没有人能改变,除非皇帝换了人改变局面,又或者,上天保佑。   “如果必须阻止这场变故,”方周问,“要付出什么代价?”   “几十亿人口血流成河,所有人死亡。”大臣说,“要么,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切。”   “能帮我查个人吗?”方周说,“没准我知道怎么样可以阻止这场变故。”   “你要查谁?”   “他不是有个喜欢的人吗?”方周说,“我们可以找她。”   “唉,”大臣叹气,将桌子的本子递给他,“我都查过了。”   方周接过来,老老实实观看上面的内容,上面写着对方的照片,以及一行小字。小字被笔晕染,看不清内容。   “这姑娘是京城外最大那镇里最漂亮的姑娘,姑娘今年芳龄十八,”大臣说,“名为温寒。”   方周一顿:“温寒?”   “据说出生时大雪不止,随后起了暴风雪,差点淹没整个镇子。”大臣说,“她一出生,这一切都停止了。”   温寒是老捞的孩子,老捞则是那镇上有名的商人。温寒的母亲在温寒出生就去世了,老捞既当爹又当妈,给予温寒所有的爱。   苟无喜欢温寒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大臣找过温寒几次,温寒有颗想帮助的心,但老捞不同意,老捞还指槐骂桑,让大臣滚回京城。   大臣又头疼又无可奈何,每天夜里睡不着,望着天,除了感叹这个国家即将灭亡,只能感叹这个天下要变天。 第115章   踏进鬼镇的下午,天气阴沉沉的,黑云攀爬延伸天空,整个世界都显得浑浊。鬼镇给方周的感觉,还是同初次今入游戏一样不舒适,虽然没有那么黑了,但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大臣来过这里一次,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此景象所吓到,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地方会有什么漂亮的年轻女子居住。   没有多么黑暗,倒是有点光,气氛不太好,感觉居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善茬。   方周是和大臣来到这里的,这是方周第一次没有和裴远商量的单独行动。他顾不了这么多,目前最大的局面就是阻止这场变故,阻止命薄的诞生。   路过冰冷的街道,远处的路口跑过几个孩子,她们眼睛很亮,纷纷探头观察他们是谁。也就是随意一撇,方周一眼看见那个男孩子,那个在学校趴在背上吓唬人的鬼小孩。   他生得可爱,眼睛圆滚滚,嘴唇抿成一条线。左手拿着一朵花,另一手牵着同伴,目光纯净正好奇着。   方周拳头不由自主捏紧,这样小的孩子是谁用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这里有段历史了,”大臣突然说,“因为这地方偏僻,被先帝认为不祥之地。”   “不祥之地?”   “嗯,住在这里的居民都不愿意搬走。”大臣叹气,“先帝没有办法,也没有再管这里了。”   “没必要这么封建迷信,世界那么多鬼神的,要真有,这世界都乱吃火锅麻辣烫了。”方周说,“他们不愿意,对这里有浓厚感情罢了,谁会愿意离开自己熟悉和热爱的地方呢?”   大臣笑起来:“你这娃子。”   温寒和老捞住在客栈里,老捞几年来生意做的火热,赚了不少钱,也投了不少钱,花重金买下了客栈。女儿温寒懂事,索性直接搬来客栈陪老捞,老捞爱女心切,便把一楼最大的房间布置出来给女儿住,自己住另一间。   正是傍晚时分,天空除了黑色外,还是淡淡的红晕。风很凉,镇子很空,街道很冷。大臣只带了几名身手敏捷的侍卫,和几个拿物品的随从。   说安全不安全,说不安全又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老捞还没死前,嘴脸是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可能是赚钱赚多了,看到有人打他女儿主意,都是一副眯眼警告的凶像。   要是手机可以拍照,早就把他死去什么样,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他看看了。   “我警告过你,”老捞说,“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女儿。”   “上次未于你交谈融洽,这次想好好与你聊些内容,这可是有关天下的事情,可不能随意慢下来。”大臣叹息说道,“如今真是国家需要人的时候,您女儿天生聪慧,自小专研读书,如今也是大家闺秀,想必也能为国家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老捞勾唇,“你们如今管着叫排忧解难,你们这些拿着百信们钱挥霍的人也配在这里脸不红心不跳的谈论?”   “百信钱?”大臣闷哼一声,十分不悦,“何为百信钱,我胡某为国为民苦苦专研政策多年,讲得就是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心里何有鬼?”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唬唬别人差不多。”老捞说,“过去,我们镇里遇灾遇害,苦苦写信送京,三日满镇凄凉,不见你们任何朝廷命官接手,她们勤勤恳恳活下来的普通人,就不是人了?”   “你们称这为糟糕之地,这里是上帝不被恩赐的地方。”老捞有些激动,“如今又何必来?又何必要一个弱女子关乎你们的事情?”   老捞语速不快,说话却有力。这些话积攒在他们心里已经很多年了,不悦不满不能接受,天下人皆是百信,为何被放弃的无辜者是他们?   方周大致能听懂话里的意思,他们并不愿意帮助朝廷,作为一群被抛弃的百信,他们能做的就是互相拥抱,团结一致。   大臣沉默换来老捞的不屑,老捞手里正拿账本,准备进屋关门。方周反应快,两大步走到老捞面前,学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僵硬模样:“我们或许可以聊聊。”   老捞疑惑出口:“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我既不是奴才也不是下人,”方周说,“你们不是说过去被皇城放弃,但是上帝没有放弃你们,我就是派来拯救你们的?”   老捞:“你有病?”   “正儿八经的,”方周说,“你都没跟我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或许是方周一本正经,导致老捞有了兴趣,他指了指屋里,放了他和大臣进屋。其他侍卫和随从只能在外面等待,顺带留意大臣的情况。   进了客栈,老捞把没有没有灯点燃,那灯很大,加上墙壁原有的油灯,整个屋子明亮起来。可能是习惯了最开始黑暗的客栈,方周反倒不习惯了。   老捞清楚待客之道,端了几份水果上来:“你要跟我说些什么?”   方周也不担心有毒,直接啃了苹果,不停不停地嚼,嚼完咽下去开始说话:“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老捞眯起眼,“又或者你要编个什么理由让我有秘密?”   “这倒不用编,你本身就有,”方周拍了拍手,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当今皇帝财权未收拢在手,丞相当道,朝廷一片混乱,因苟无而起,也不可能因苟无而终。”   老捞抬头:“你想说什么?”   方周自己心思都很乱,当前的情况让他强行保持乐观,试想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场谈判:“你爱女心切,也想给她找个好人家,但是镇里是被朝廷所放弃的地方,这里甚至没有学堂,要想读书必须走出去,所以你资助了苟无。”方周将知道的所有信息打乱,再以最快的速度连接起来,“苟无聪明伶俐,与你女儿匹配,你一直知道所有的情况,包括苟无如今的目的,你想让你的女儿嫁给他,嫁给他这样如今有钱有势的人。”   老捞一跃而起:“你为什么……”   “你根本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想告诉你,你以为你在为了你女儿好,实际上你是害了她。”方周对视着他,“人越高出爬越容易忘记自己的出生,而你觉得你就资助他走进了京城,他就会感激吗?”   “你何来这番说辞?”老捞怒目,“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小时候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帮助了他,他就会回报给你,但问题来了,他这种人真的会吗?”方周拍了拍桌子,“他名声在外不好,你不可能不知,你不可能不清楚他的道德品性,这样没有底线的人,来亲自提拔他的皇帝都可以背叛,你觉得他真的会在一飞冲天后娶走你的女儿?”   老捞闷着脸,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你们痛恨过去的京城和皇室,但是时代变了,过去只是你们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这次不同。”方周说,“这次是整个王朝的起与败。”   “这世界上有很多说不清的事情,比如你的女儿,或者能拯救世界。”   温寒是个性格温顺的女孩子,她的屋子漂亮整洁,人正拿着刺绣绣图。侧脸柔光温柔,睫毛细长,头发梳了发鬓,脸小,简直漂亮得不成样。   老捞还没有敲门,就已经看到温寒拿起了银色的剪刀,放到脖子间,表情认真决绝:“父亲,为女儿选好的丈夫,女儿想亲自去了解清楚。”   方周和大臣同时愣住,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一瞬间搞得不知道如何处理。   老捞眼波微动:“你不必动怒,父亲会查好。”   “我要亲自查,”温寒道,“我都听见了,他有才无德自以为是,在京城作恶多端,如今有干涉朝政,背叛当今圣上,已是我心中大忌。”   “我起初看上的是他的能力,在外谁都夸他年轻茂盛,地位不凡,到处说将来会不负于我,可是如今朝廷大臣来找我两次,被你挡了一次,你便又想挡第二次。”温寒细声细语,泪声聚下,“我不信神,便不信佛,我信我自己,我要亲自去看看我未来的丈夫是如何模样,我想知道镇外面的世界。”   方周听她说了这么多,又记起那个文字交流的夜晚,温寒那副恐怖的红衣厉鬼形象,完全是抹不掉记忆。   他看见老捞在流泪,两父女痛哭的模样。大臣也在一旁擦眼泪,所有人心里都是酸楚的。   温寒坐上了老捞的马车,那本是留给温寒结婚后搬运物品买的,却没想到成了来送温寒送的工具。   温寒眼波平静,她回头冲老捞一笑:“父亲,再见。”   便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 第116章   这是温寒第一次离开镇里,也是头次要去看看外边世界。马车上她低着头半垂眼,目光微顿,失了神。   去京城路上并不顺利,下了场雨,土地稀疏松软,导致走到一半路程,车轮陷入泥中,几个侍卫使劲推,也没有把车轮推出来。   “车轮深陷泥中,已卡死其中,属下实在无能为力。”年轻的侍卫说,“这一条路的泥土都松软容易陷入。”   大臣问:“离京城还有多远?”   年轻的侍卫回答:“还有几公里路程,还需花半日时间。”   大臣仰头叹气。方周看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说出最坏的打算。:“我们只能走一段了。”   大臣愣住:“这可如何是好,马车中还有温姑娘。”   路程远,加上马车无法行动,唯一的办法就是步行,走上一天一个夜晚,便能抵达京城。大臣是个明白人,自己能走更能吃这么点苦,但是温寒是个女子,本身柔弱温和,这要是走下去必然吃不消。   “我们走一天便能抵达京城,”方周推算,“附近荒芜一片,来时就已经清楚看过了,方圆几里是没有客栈没有马场、茶馆的,要是让下人去报信,下人就算是跑,都要花很多时间,不如走路呢。”   “这可不行,”大臣自己的女儿跟温寒差不多大,实在不忍心让其路行,“这路途遥远,女儿身经不起折腾。”   “没关系,”温寒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我们可以步行,无需担心我。”   大臣连忙摆手:“我们原地等待,我告知过家中管事,天黑前未归,便差人来镇中接我。”他指了指即将落下的天,“我们等待天黑就行了。”   “不必如此,”温寒掀开帘子下来,“我自幼就懂砍柴烧火做饭,不是什么千金贵人,这路男人能走,我也可以。”   她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刚毅,脸上认真严肃,她提起自己深棕的长裙,用腰间的发带栓好头发,在单手撕掉拖地的长裙摆。   温寒抬起头:“我们走吧。”   这一路上,七八个人站成一行,大臣走在温寒后边,时不时还担心温寒会不会有什么磕碰。大臣老父亲的父爱不断升起,总是一副于心不忍,索性拉着方周与自己同行。   “你好生看着,”大臣说,“别让温姑娘摔了。”   方周看他的表情,一脸担忧哀愁的,忍不住安慰:“没事,别担心。”   大臣担心着跟方周聊起了自己的家事。大臣的女儿小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心肝宝贝。   他一直不愿意把女儿卷入朝政,或者是作为政治的牺牲品。温寒和他女儿同岁,性格却诧异颇大,心里对温寒甚至起了佩服之心。   聊到这些话题,大臣已经追不上方周和温寒了,几名侍卫留在后面守着他,生怕大臣走累会倒地不起。   温寒突然与他搭话:“你也是朝廷中人?”   “不是,”方周说,“我是一个路人。”   温寒表情奇怪起来:“那你为何会和大臣一同前来。”   “为国解忧,”方周耸肩,“也算是对祖国的贡献了。”   温寒没再说话了。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后,大臣宣布休息,原因是他年龄到此,根本走不了多少路,这会已经满头大汗了。   四周的绿植少,光秃秃地面有几块石头可以坐下歇息,但是下过了雨,上面很是湿润。远处刮来大风,吹起侍卫的发丝和衣摆,从平静的地面突然响起了声音。   温寒反应快,她站起来往声源看去——远处开了三两马车,车夫驾车很快,后面滚滚升起夸张的尘烟。   “有人来了。”温寒轻声念出来,“上面写了张大旗,我是好人,不要动手。”   她刚念完,马车带了点便宜停在众人面前,随即车上下来小闺和裴远。小闺又蹦又跳泪流满面地抱住大臣,哭哭啼啼:“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大臣心疼,“爹,没事。”   裴远目光平静,他站在马车边缘,扫视了周围了一切,看见方周的裤尾和鞋子有些黑泥,从口袋里摸出张手帕:“擦擦鞋,擦擦脸。”   方周无语:“擦完鞋,擦脸?”   “顺便擦擦嘴。”   “……”   裴远迈步走到温寒面前,笑容满面:“初次见面,无比荣幸。”   温寒也笑:“我也是。”   温寒有那么一秒钟有些晃神,面前这个男人长相非常出色,眉眼漂亮不说,笑起来简直配得上一切温柔的词。   他就像某种魔力,看一眼,便有了强大的亲和力。   裴远和方周以及温寒分在一个马车,小闺担心大臣身体,便在另一个马车照顾大臣。一路上温寒没说过几句话,方周和裴远也没有说话,气氛将至零点,过了好半天,温寒终于抬起头开始询问。   “你们都知道苟无到底干了什么吗?”温寒双手握住,“只有背信弃义、有才无德吗?”   “不止这些,他不仅伤害京城无辜百信,更是伤害了更多原本拥有父母的家庭。”方周说,“如果你未来的丈夫是这样的人,你打算怎么做?”   “这种人不配成为我的丈夫,”温寒说,“他的背景、家境都是贫困户,父亲没有看不起他,资助他买书学习,上京赶考。父亲这份看重,把我的婚姻注入其中,我不熟悉这个人,但我知道,他的品行不端正,自然不可能成为我的丈夫。”   “你父亲资助他读书?”方周当时也是瞎说,没想到猜对了,“会怎么样资助?”   “父亲没读过书,但对书颇有执念,他无意在外面认识苟无,苟无看书心切,便惹得父亲垂怜。”   温寒回忆着说,“苟无家庭卑微,父母都远走他乡,他一个人被丢在镇外面的破房子里,是我父亲救了他。”   “如果苟无真的是那种人?你怎么办?”方周又问,“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到了你的年龄允许,你是真的会嫁给他……噢不,跟他成亲?”   “我出来就是想了解一切,”温寒说道,“想知道他在外多糟糕,我要亲自看看。”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想我还是会从他各个方面去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是否在婚后是好夫君,了解是否真的清楚将来如何劝导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不懂,他愿之去学,懂得上进,那便值得我嫁。”   温寒跟苟无见面的世界不多,苟无偶尔回去客栈里帮忙,不忙的时候就那种书籍去二楼看书,或者会一天24h把自己关门里。   方周就这么和温寒聊,聊过去聊过来都是苟无,即使把这个说到底,也没有办法更改苟无如今的思绪。   裴远在颠簸的车上闭目,周围安静下来,方周和温寒也聊不出什么话题了。他才微微睁开眼,目光望向对过去的方周,他似乎困,眼睛眨个不停。   “我有个问题想问,”裴远打了个哈欠,“温姑娘,苟无有没有找过你,询问什么特别事情?”   温寒:“什么特别事情?”   “比如纸、笔?”裴远提醒着说,“刀?”   温寒太聪明,她瞬间明白过来裴远要问些什么,立马回答:“他去年又找过父亲询问一种叫束割皮的修仙术,但这个休闲术是黑暗是禁区,导致他跟父亲吵了起来。”   于是温寒有了兴趣,立马去找了这本书,记忆力强劲的她,很快记住里面大多数的重要信息。   束割皮不是割双眼皮的意思,更不是为了割人肉皮。他是一种邪门的造纸术,造出来的纸是又厚又不轻易撕裂的册子。   制作这种册子的放大很难,它需要很多材料。   裴远蹙眉:“是些什么东西?”   “百灵草、黑麻雀的羽毛、青花籽、长藤野花蜜。”温寒努力回忆,“鲜红心跳,梧桐树干。”   “你记得很清楚啊,”方周问,“他的书都见过了?”   “嗯,我都看过了。”温寒点头,“还有些书都在家中,很多书看着看着便能记住一些东西。”   “新红心跳是什么?”方周越跳越不对,“心脏?谁的?动物的吗?”   裴远抬眼:“不是。”   “那是什么?”   “就是,”温寒抢住话题,“人类新房里那颗红色抖动心脏。” 第117章   这种歪门邪道的邪术,还真有相关书籍。内容过于血腥和不现实,在年间就失传已久,甚至已经消匿于迹。   温寒也不清楚老捞什么时候有的这些书,唯一有记忆的是很多奇奇怪怪的书经常出现在家里,她看过的那些古老旧书,几乎都来自于老捞房间。   “心脏拿来做什么呢?”方周问,“当墨?”   “古书中记载人死后会慢慢化为亡灵,在短暂几秒里会待在心脏中,心脏还在跳动,灵魂仍在其中,”温寒轻声说,“用心脏祭祀,画阵摆字,祭献而出,做出一张白纸。”   “白纸?”裴远眯眼,“为什么不是红纸?”   “因为会需要最后一样物品,”温寒说,“白骨。”   白骨会被打碎加入心脏沫里,在经过那些配料加工变成白纸,白纸上会附属那个人的灵魂,永远困锁其中。   马车一路平安到达京城。京城喧闹繁华,跟电视剧里一样,到处都是红绸布缎,小贩叫卖。温寒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她眼睛发亮,随即被摊位上那些小物品吸引。   裴远笑了笑:“温姑娘可有喜欢的?”   “啊,不用。”温寒笑,“好奇,好看,我家里有的。”   裴远跟马夫说了声,一言不发下了马车,当着方周和温寒的面,拿起了两只一模一样做工精致的簪子,付了钱回到马车中。   “你那来的钱?”方周眯眼,“你买两个干嘛?”   裴远笑了笑,将其中一个簪子递给温寒:“温姑娘,当做见面礼。”   温寒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接过:“谢谢你公子。”   方周习惯他撩妹的本事,面对这两个人面对面互相笑意,心里多少有几分不舒服,想了想肯定是为了游戏进度。   回到府邸,几个人纷纷坐下来。大臣身体多少有些不适,晚上还要写奏本,急急忙忙林洛洛非常适合戴它。”   小闺眼睛发亮:“谢谢。”   “我们现在坐着也没用,”方周靠着墙,“我们要知道下一秒该干什么吧?”   裴远看向小闺:“有纸笔吗?”   小闺扭头吩咐丫鬟:“拿些纸笔过来。”   丫鬟连连应答,便下去拿纸,不一会拿了几张白纸和毛笔。   “我们要阻止苟无毁灭京城,就必须让放弃支援丞相。”裴远说出自己的计划,“阻止这件事,只有温寒有很大的胜算。”   温寒按名义上来说,是苟无未过门的未婚妻,实际上两个人交流和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平日里偶尔联系和来往都是寥寥几句的书信。   苟无居住的地方是京城往南面的方向,那里一代的房屋卖价对百信很便宜,贵也贵不到那里去,苟无的住所也不华丽,一个院子两件屋子,院子里的花种了不少。   当日他们休息,决定明天一同前去苟无的住所,事情拖不得,更不可能让事情发酵到后期解决,不然到时候又是一个大难度。   小闺拉着温寒自己的房间,女孩子似乎有了什么悄悄话,轻声关上了门。   本来小闺给裴远专门弄了房间,但裴远却边拉边拽着方周的房间。进了屋,灯也没电,黑灯瞎火的环境,方周感觉到裴远正在疯狂推他,直接一把把人推到了墙上了。   “你有病?”方周问,“你大晚上不睡觉?”   “你觉得该怎么改变历史?”裴远头抵着他的额头,“你有什么办法没?”   “还没有想好,”方周推开他,“看温寒怎么与他交流。”   方周又跟牛皮糖似的黏上去:“温寒只有辅助作用,真正作用应该是其他的人或者物品。”   “真正的作用?”方周若有所思,“不过这些事情是始作俑者都是苟无吗?还有些事情不能急着确定。”   “哦,你说的对。”   “你说话就说话,挨我这么近干嘛。”方周推开他,“能不能站好?”   “我怕你生气啊,”裴远娇柔着说,“你今天就不高兴。”   “……”方周见他又重新弹回来,“你被女人同化了?”   “倒是没有,”裴远认真说,“就是怕你生气。”   “我生哪门子气?”   “怕你嫉妒女人,”裴远十分不要脸,“嫉妒我对她们好。”   方周:“……”   裴远笑了笑:“我送他们的是礼物,送你的是我自己。”   方周纳闷:“你能不能正常点吗……”   “能。”裴远恢复正经,指了指床,“睡觉。”   方周:“你没房?”   “没有。”   “……”   “晚安。”   “……”   二早一起床,温寒和小闺已经准备好了物品。大家各自拿上东西准备出门。正好目睹大臣脸部憔悴回来,他手里拿着奏本,眼睛凹进去的周围一圈黑眼圈。   “父亲。”小闺上前,“你这是那般?”   “无事。”大臣朝方周走过来,“曾弹劾苟无的大臣,如今全都被收买,丞相已经私下起兵谋反了,皇帝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丞相已经全数收买了大臣们?”裴远有点诧异,“这么快?”   温寒询问:“那苟无呢?”   “苟无今日到没有多言,”大臣说,“一下朝,他急急忙忙走了。”   剧情进展太快,简直措手不及。到当前的剧情来看,大臣被收买,很快朝廷皇帝之位就要让人了。   而苟无必然是照老捞笔记里所写,偷偷溜出京城,改头换面换名换姓,娶妻生子。   方周一想到这个,立马抬头看向裴远,裴远也看不出他的思绪:“我之前就想到了,但是没有确定。”   苟无改头换面、娶妻生子这一系列的情况,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但是身后有人就不一定了。能让他娶妻、能让他只需要改名字就能重新生活的人。   只有一个。   就是他背后哪只手——老捞。   老捞这个人存在感不强烈,全程充当着背景里的配角,他栽培苟无供苟无读书,连赶考都帮助了。   如今又是女儿的未婚夫,现在来看,大臣之前请求女儿帮助,被老捞拒绝是有原因的。   裴远丢下原本该出门的物品:“我们要换个角度查。”   当年鬼镇出事,大雪封镇的事情是件人人皆知的大事。居住在其的人口起码两千多户,几乎赶上京城的百信人口,被划分为除去京城外,最大的收容地。   小闺的父亲当年还只是个新人,待在吏部处理些繁琐小事,后来实力脑力被丞相挖掘,升官加职成了朝廷大臣。   那年的鬼镇大雪纷飞,进去的人出不来,出去的人也进不去,世界像开了个玩笑,什么雪珠雪球乒乒乓乓往里面落,那边风雪卷成一团。   京城却安然无恙。   记载当年的卷宗显示,老捞也就是温寒的父亲,曾是镇里的扎住兵,在那次抗灾里,扎住兵死了一大半,有的冻死有的冷死,甚至还有一些已经被冻成残废。   而温寒的父亲,便是那个时候,扎住兵的领导者。   没过多久,很多人都死了。还有的房子被刮飞了起来,在风雪里旋转,砸中别人家的房屋。   直到老捞的妻子生孩子,将温寒生出那日,风雪停止,阳光突破云层,她的第一哭喊,像是某种唤醒。唤醒了一切的万物复苏,唤醒一切哭泣的人们。   却没有唤醒自己的母亲。   自那以后,鬼镇便与京城相断。当地知府询问朝廷大臣,才知皇帝并不喜欢那里,没有施出援手,更没有顾及平民百姓。   那时候的鬼镇,便长久陷入无限死寂。 第118章   比起皇帝的无情,这群更害怕的是姓名的不尊重,对于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而言,皇帝是救命稻草,京城是她们另一个避难所.老捞那年经历了太多太多,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这些事情他无能为力,只能拼了命的去保护镇子里的人,直到有了温寒,他的世界再一次被温暖,或许他本人自己不报仇的原因便是女儿.方周裴远偷偷翻阅了大臣的其他卷宗,为了能确定老捞是苟无身后的幕后者.在一切冲破困难面前,真相总会浮出水面.“这个大臣资料挺多的,”方周翻阅开书,”他需要这么多资料吗?”“他不是想扳倒苟无,自然会私下收集他的资料,不过看信息来看,大臣非常了解苟无的事情.”裴远说着翻开本册,“京城大雨绵延不绝,被淹没的酒庄不少四处,三处为朝廷大臣名下资产,其最大的酒庄是苟无的。”   “他的酒庄被淹了?”方周疑惑,“这能说明什么?”   “我还没有念完,”裴远接着念,“大雨淹没后,酒庄酒桶酒罐破碎,流失大量酒源,其中有种酒是苟无原本送于皇帝的礼物,是百年难得的女儿红。”   “皇帝知道吗?”   “他知道,为了安慰苟无,重新送了一所酒庄。”裴远翻开另一本册子,“你看看这个。”   “温成,不惑之年,家有一女,原为扎住兵首领,后入商……”方周楞了楞,“入了酒商。”   “是的,我猜测是发掘了苟无的能力,他一个人经营偌大的酒庄不可能有名无实,”裴远说完又换了想法,“或者说,他不懂酒庄,里面所有的酒都是温成给他的。”   “你后面的话有点说服力,”方周靠在墙上慢悠悠说,“他一个书生,最强能力是脑子才对,他应该完全不会制造酒。”   “这都是我的猜测,”裴远笑了笑,“谁知道,他进宫后是不是发达了呢。”   裴远和方周再趁着月色溜回自己的房间,对于目前随时都可能变动的剧情来看,他们能做到就是尽量阻止,毕竟能把这个世界颠倒过来,真的是件麻烦事。   走过曲廊,大臣家荷塘里的荷花开了,月光极其亮。他们还没有走到屋,便看到温寒和小闺抱着被子,头挨头坐在地上看赏月。   方周轻啧了一声,好家伙,古代人真有闲情逸致。   夜景虽美,但风也凉,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围风起了旋涡似的飞速旋转,四面八方的叶子飘过来飘过去,最终都滚落在地上。   天突如其来的变了,黑云开始笼罩,混搭着树叶和泥土的味道,眼前一片漆黑。士兵们反应迅速,所有人有序排列,快速保护起小闺的院子和大臣的院子。   “有刺客!”有丫鬟的声音划破天际,“来人啊!来人!”   方周顿时傻了眼,这跟PPT播放似的,背景和天气瞬间变了,连气氛都变得诡异无比,甚至温度降低。   “这种时间,这种时候,”裴远扭过头,“今晚是大臣被杀之日。”   方周更傻了:“这么快,这剧情开了倍数吗?还是谁拉了进度条。”   裴远没说话,目光望向曲廊的尽头,那里黑漆漆的,有种强烈的不舒服感。从黑暗里渐渐走出了一个身影,这个人体型颇大,脸色煞白,一副深仇血痕的表情。   “温先生。”裴远无比有礼貌,“好久不见。”   温成也笑:“今日进城,特意来看望小女温寒,二位大晚上在这里赏月?”   “是啊,”裴远说,“今日月满星多,看似平静五风,实际上立马被黑暗包围,我们不就是身处其中吗?”   温成笑容很淡,听懂裴远的意思,索性站在离他们一百米处,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天空黑而无光,可也曾漫天星。”   方周难得一次听懂这么深奥的话,这完全是在说鬼镇的过去,身为镇里存活下来的人,他们不可能不憎恨京城,以及当今的皇帝。   “你先去看看,”裴远扭过头,“把女角色带过去。”   方周点头,迅速转身翻过花坛的万年青,朝小闺温寒奔去。而温成没听懂女角色什么意思,等晃过神,方周已经跑过去跟她们说话了。   “你想做什么?”温成眼神冷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裴远看着他,“我只知道有些人是无辜的。”   “你算什么东西?”温成怒道,“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的事情。”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裴远说,“我没有评论你们任何人,温寒,你总要为她考虑。”   “当年镇里遭遇天灾,皇室无情,朝中无人伸出援手。”温成笑起来,“那是多少条人命?”   “皇帝有名无实,有了权力,也就是选选妃子,稍微提拔些大臣。他有错,不为天下分忧,反倒厌恶至极。可是天下人皆知,权力在丞相之手。”裴远叹了口气,“你是可以报仇,记住那段不被尊重的历史,但是你选错了人。”   他选了一个在以后不仅来朝廷命官都杀掉的人,还把镇子所有人的灵魂困锁,选了一个辜负自己和女儿的伪君子。   只是这条路被选择以后,就没有后路了。   所有黑压压的气息开始弥散,风吹不停,树叶伴奏,一切都是诡异的开始,仿佛没有结束。   方周带着小闺和温寒到大臣的院子,大臣披着厚厚的衣服坐在石凳上,小闺见了忙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大臣肩膀上,脸色十分心疼:“父亲,您身体不好,怎么不到屋里呆着?”   大臣挥手,脸色欣慰:“没事,没事。”   “这夜色变换太快,”温寒担忧,“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方周不会裴远那套安慰,更不会知道些什么语气来劝导,甚至连撒谎找借口都找不到词,索性什么都没说。   温寒见他脸色沉静,目光坚毅,吞了吞口水,默默站在一边。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呆了许久,到了凌晨时分,不少人也困了。大臣看着没事了,便挥手:“大家回去休息,不过虚惊一场。”   方周想说等会,有东西掉落在地发出声音抢先了,快速奔跑的脚步,刀锋利的颤动,一切都无限放大起来。正在有种强烈的感觉冲过来时,方周一把推开了旁边的温寒,随即用这辈子最快速度跑过去,再把大臣推开。   一把亮铮铮的刀刺穿了身后的侍卫,侍卫发出呜咽,人头落地。血浆爆裂开,溅在周围侍卫身上。   小闺人吓哭了,边害怕边查看大臣的情况,又把水汪汪的眼睛投向温寒。   温寒刚才吓了一跳,倒也没有大碍,轻轻摇了摇头。   大臣眼睛睁圆起来,通过漆黑的环境居然能看清对方的脸,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修长的身影。   “苟无!”大臣叫出他的名字,“你要杀我?”   温寒瞳孔一震。   方周也惊愕:“朱生?”   “呀,你也在这里。”苟无裂开嘴,“上次用假身份跟你和你家公子聊天,演得不错的吧。”   方周:“……”   苟无又扭头看向大臣和小闺,几分嫌弃:“你可知丞相已经准备就绪,随时等待起兵谋反,如今朝廷局势大变,你自然不能留。”   “你这是大逆不道!”大臣捕捉到意思,“起兵谋反乃是死罪!”   “皇帝都要没了。”苟无笑起来,“杀了你,我就能回家娶妻生子了。”   “丞相真会放了你?”大臣坐起来,眉宇如刀,“你不过是个棋子。”   “那说明我有价值,”苟无说,“你没有。”   苟无杀了好几名侍卫,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温寒。他来了兴致:“你府里新来的丫鬟?还是那家大家闺秀。”   方周挡在前面:“管你什么事?”   苟无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小闺:“你闺女长得漂亮,不过比起我家许姑娘,实在逊色。”   方周皱眉:“许姑娘?”   “怎么,也好,反正你们都要死了。”苟无说道,“让你们知道我过得十分好,也是种快乐。”   方周:“……”傻逼,你才要死了。   “我们两情相悦多年,她还在老家等我,啊,说来也是好事。”苟无开始猖狂,“她还怀了我的孩子,杀了你们,我就要金盆洗手,做个好父亲了。”   方周听不下去了。   “真够恶心的,”小闺看着他,“你这种人应该下地狱.”大臣抱住自己的女儿小闺,厌恶看了一眼苟无:“你要清楚,丞相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包括你。”   “未必。”他一副志在必得,“他必须放过我。”   方周开口:“你练束割皮成功了?”   苟无愣住:“你怎么会知?”   “我说的,”温寒从地上站起来,双眼通红,“许姑娘是谁?”   苟无瞬间无措起来,刚刚气势瞬间消失得无踪,看样子是诧异到没有反应过来。   “你曾与我相见,寄信于我表达思念,告知有成就娶我为妻,告知我不用再做普通人眼里的小家碧玉,你也曾写信告知我思念如明月,却如今甚至在外,你我并非牛郎织女的命运,是最佳的天生一对。”温寒望着他,“你到处跟人说你爱慕我,人人见我羡慕,我不熟悉你,也心知你的付出,便等待你的努力。”   “可是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许姑娘是苟无没有遇到温成之前的女子,她住在最偏远的贫民窟,长得虽然清秀,但在妇女眼里别无其他。她曾偷钱给苟无,给苟无偷偷储备礼物,要苟无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后来苟无遇见温寒,总能想起许姑娘,某次他与皇帝微服私访,到下乡考察当地民情。他再一次见许姑娘,许姑娘依旧对他如初,他便私下与她私定终身,说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他负了温成,也辜负了温寒。   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温寒漂亮脸蛋上满是泪痕,温成都舍不得她哭,他却没想到,自己把她弄哭了。   “当我对不起你,”苟无说,“我别无选择。”   “你别无选择,他们就要跟你一样吗?你自私自利,私自练禁术,被吞噬的滋味不好受吧?”温寒笑起来,“你背叛我,背叛我爹,背叛皇帝,你不怕十八层地狱不欢迎你吗?”   苟无按住她的肩膀:“等我解决这些,我再跟你解释?”   温寒一把推开,踉跄了几步,眼睛没有光:“你要杀他们可以,先把我杀了。”   “温寒!”   “你不要叫我,”温寒决绝,“你不该与我见面,从第一眼开始。”   她捡起地上的长刀,将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眼睛里只剩下无情,这和平时她完全不一样。小闺连忙站起来,飞奔过去抱住温寒,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不要,姐姐不要。”   方周积累的骂人词汇已经到了极限,他上前扔开温寒的刀,直接上前抡起苟无的衣领,拳头发力,猛地往他脸上砸,直到粘稠的血液沾满手指,才停下来。   “你现在做得每一件事,都会让以后的世界变成一望无际的黑。”方周说,“世界不可以黑,但你可以死。” 第119章   地上的苟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殴打的地方迅速变成了淤青,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加上狰狞的笑容,更像个丑陋的怪物.苟无偏着脑袋看见站在一边,目光冰冷没有情感的温寒,难免呆了几分钟.他重新对上方周的视线,方周的不友好已经达到用睫毛告诉他了.“世上本无善人,谁是真正的善者?当今皇帝放弃一堆子明时,他便愧对于上天,愧对于他的皇位.当今丞相为一己私欲,利用朝廷利用皇帝,只为直接爬得高,谁算善者?”苟无笑起来,“我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我走了一条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辜负了温寒,我承认,我没有办法呀,我要活下去。”   “你若真想活,”方周说,“不该是这样的做法。”   “那是做什么?回乡种地?”苟无又笑,“我可不想那么平庸。”   苟无不是没有远大志向,当他身处朝廷,便心知这些志向都会影响。皇帝器重他,出了事力保,推托所有弹劾,夜里与他分享多年来的心酸。他知道皇上不会是最后的靠山,将来局面大变,朝中讨厌的大臣肯定逼他于死地。   他今日只要杀掉了小闺的父亲,助丞相谋反,就能利用束割皮逃离这座血红的京城。   那群跟随苟无的士兵,从外院杀进了内院,满空哀鸣,刀剑无情,鲜血遍地。一切都在以最快速度发生改变,苟无重新拿起刀,目光落在大臣身上。   “陪你们玩了这么久,”苟无说,“我要干正事了。”   小闺跌坐在大臣面前,泪如梨花:“你不要过来。”   他像是看不见听不见,脸上只剩下阴冷,他迈步冲刺而来,正要逼近双目瞪大的小闺。一切太快,快到温成从何处钻出来用木棍挡住刀,方周都没有反应过来。   温成是个粗人,多少学过功夫,他只用木棍就能压制助苟无,苟无怎么躲都会被棍子挨到,疼得脸上越发难看。   “你那点功夫,都是我教的。”温成说,“我还告诉你,不要使用蛮力,你气弱,根本不适合用刀。”   “你何时来的?”苟无握紧刀,“都听见了?”   温成离他很近,泰然自若,棍子比苟无的刀看着更有力量。他不言不语,提着棍子开始用苟无身上敲,接着是用力拍打,将他的刀打落在地。   “你别忘了,”苟无警告,“你跟我是一条船的蚂蚱,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温成说,“光是这两点,足够死无葬身之地。”   “……”   正是他们两人对峙之间,裴远从黑暗角落出来,他不知道上哪换了一身衣服,淡青的长袍,脸上还点了一颗美人痣。   “大臣,你受苦了。”裴远扶起大臣,附耳说了几句,“快去。”   大臣急忙召集仅剩的人往外行走,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小闺搞不清楚状况,一路哭着跟在大臣后边,非要一同前去。   那些原本是苟无的手下,奇迹般地让了道,甚至还有跟随大臣去的。   方周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是什么情况?”   “拉主线。”裴远看向他,“重要的剧情。”   方周:“什么主线?”“这座城池现在是血红的,今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死再多都填不满皇室的野心.”裴远看向苟无,“丞相应该还没有开始谋反吧。”   苟无睁大眼睛。   “丞相若要扳倒朝中的势力,确实轻而易举,但若要朝中大臣归顺自己,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裴远轻笑,“你来杀大臣,是因为他是朝中唯一一个,清楚一切事情的人,你杀了他毁掉他手里的证据和卷宗,再利用皇帝和丞相之间原本的不协调,最终酿成一场灾难。”   “你胡说!”苟无挣扎,“他们早就想谋反了,我只不过他棋盘上的棋子而已,我只不过为了保命而已。”   “保命?”裴远又笑,“我不懂这个国家的规矩,但是在朝中你的地位并不高等,甚至弹劾你的大臣日复一日的多,皇帝无权,只有归顺丞相才能保命。”   “你可是导火索。”   裴远和温成在曲廊站了许久,乌云遮住月,根本看不见任何星光。裴远也不怕死,而是带着温成去了前厅,前厅死了一片,四处都血迹,能落脚的地方只有亭子。   温成随他坐下:“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瞒你说,”方周说,“我见过你。”   温成:“莫非你以前在镇里住过?”   “并非。”   “那是何地?”温成突然来了兴趣,“莫不是梦里?”   “都不是。”   “哦?”   “在死后的世界里。”裴远见他脸色难看起来,接着说,“你是一家客栈的掌柜,经常在外拉客,你的客栈虽有人满,可永远死气沉沉。”   “你到底说什么?”温成气愤,“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舌头拔了。”   “当然温寒也在,她穿红衣,终日待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抱着书却看不见。”裴远面色平静,“她喜欢外面的世界,没有人陪他没有人跟她说话。”   “够了。”温成捶桌而起,“信不信杀了你?”   “推翻皇室、报仇雪恨它没有错,错就错在,用错了人。”裴远看他,“你现在走得每一步都是不归路,你是幕后始作俑者,风水轮流转,你会遭到反噬的,如果不在你身上,就是你亲近的人。”   温成上前抓住他的喉咙:“你最好闭嘴。”   “你杀了我没用,你自己清楚,苟无已经变了。”裴远喉咙被捏得疼,“你可以省点力气杀我,你可以去看看温寒,要是万一步,她就是苟无刀下的亡魂。”   温成果然一愣,松开手笑起来:“你这种伎俩没用,挑拨离间我可不吃。”   “我问你,”裴远态度强硬起来,“你们去了几位大臣家中?”   “与你何干?”   温成像只倔强的公牛,说什么都不听,说什么也不信。裴远说话总带着温寒,温寒长温寒短的,好几次差点是在温成手里。   在拉锯很长的心理战,裴远带着半信半疑的温成去了书房,在大臣的书房里把那些卷宗给他看,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了苟无背地里的勾当,以及京城受过他残忍对待的百姓说辞。   温成越看脸色越不对,放下卷宗:“你为何不一开始就给我看?”   “他为什么要来杀掉大臣,因为知道这些东西就是致命的毒药。”裴远说,“为了温寒,不回头吗?”   苟无这么多年名声不好,确实是因为他本人喜爱招惹有钱人家,出入青楼已是司空见惯。黑客栈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那些人都不得墓碑,灵魂归于天地,无家可归。   温成清楚,如果不回头,如今帮助苟无,苟无背地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与过去皇室抛弃镇子里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   “过去那些人和现在这些人,”裴远说,“都没有家了。”   温成夺门而出。   人的心理防线都是步步试探,才能彻底击破。   裴远再次翻阅卷宗和资料,确定当今朝廷中还是有不少大臣不愿从丞相,先帝对他们有恩,这份恩情到至今,只能还给现在的皇帝。   要想谋反,得先杀了这几个人。   他们死了吗?裴远不知道,他找了身衣服把沾有血的换掉,来开门朝门外走去。跟随温成的侍卫上前阻止他向前,侍卫高他一个头,非常不友好。   “你想造反吗?”裴远抬眼,“我作为温先生的眼线,在府中待到现在,如今我想出去也要拦着我不成?”   侍卫被他严肃语气吓楞了,不过他自己看见了,温成一直跟在裴远身边。他正要放行,另一个拿刀放在他脖子上:“我怎么看见你差点被打死了?”“我跟温先生聊到话题,误会一场,我若真死了,站在你们面前难不成是鬼魂?”裴远语气冰冷,”你要清楚,很多事情耽误不起。”   “你要去哪?”侍卫问,“现在整个臣府都被围住了。”   裴远问,“下一位是谁?”   “什么下一位?”侍卫问完反应过来,“中书令。”   “目前死了那些朝廷命官?”   “这是第一位。”侍卫说,“其他还未吩咐。”   “等着,一会这府里的大臣会出来,你们不要打草惊蛇,放他出行,再安排些人保护他。”裴远说,“目前是缓兵之计,要想让其他人浮出水面,就要靠这位大臣。”   “你的意思是,他会去找其他同伙,我们假借护行?”侍卫问,“随即一网打尽。”   “没错,为了丞相为了新的京城,”裴远说,“温先生急急忙忙去找苟无商量了,你们可别错过了奖赏。”   裴远说完往院子去,刚走两步,侍卫又问:“你不出去了?”   “不了,”裴远说道,“既然都围住了,说明这里十分安全。”   ……   裴远来时场面有些混乱,他告诉大臣中书令那里搬救兵,然后杀掉队里红色衣服的侍卫,再外召集好兵马,火速抓捕苟无。   目前状况温成站了上风,他们还在互相较真,苟无不辩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却要温成认清现实。偶尔会吼两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书生气息。   方周扶助快要跌倒的温寒,温寒满脸泪痕,气息不顺:“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周扶助她的胳膊后,赶紧把人拉起来:“你先站好。”   “温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裴远说,“你要接受好一切发生的事情。”   温寒抬眸:“公子什么意思?”   “你是知道的。”裴远没有情绪,“你昨天在门外不是都听见了吗?”   温寒楞了楞。   “你父亲走得不归路,是不能原路折返的。”裴远叹息,“甚至说,尽头处是深渊。”   温寒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再次跌坐在地上,视线模糊处,她听见了呜咽,听见了苟无的声音。他气息不稳,嘴里呜呜不停,苦笑开口:“你怎么可以杀了我呢?”   风猛烈刮,竹叶沙沙作响,地面沙尘卷成旋涡。温度降低,有冰冷的雨滴拍打在皮肤上,世界被黑色包围,有东西从地上爬出来,空洞的窟窿,嘴里没有牙齿,走路东倒西歪极其不协调。   方周退步:“这是什么……”   “束割皮的傀儡。”温寒说,“这些都是用灵魂淬炼而成的鬼魂。”   “有没有什么弱点?”裴远问,“可以让傀儡消失?”   “有。”温寒没有隐瞒,“杀了领练人。”   方周眯眼:“杀了苟无就行吗?”   “不,苟无是后期练习的。”温寒低着下头,满眼悲伤,“……我爹才是。” 第120章   束割皮反噬效果严重,长期练者会内脏受损,用不了多日就会死亡。温成的病情已经恶化,即使他每天准时喝药服下极其苦的药丸,也没有半分好转,甚至严重到晚期。   这些情况温寒都是知道的,早在前年她就发现温成的状况,才要求强行住进温成的客栈陪伴他,为了父亲好接受了所有的安排,与苟无相见约定终身。   温成的心愿是死后将女儿交给苟无,自己看中的人,肯定会对自己心爱女儿好。他从来没有想过,手里的刀会刺向苟无,并且折断他的筋骨。   “他们跟你说什么你都信,你未免太过于天真。”苟无有气无力,“如果你不助我,那我们俩必然都输。”   “从我知道你辜负了我的期许和对我女儿的承诺,我便对你没有任何道义可为。”温成说,“你令我失望,若我死了,你还存留世间,根本就是祸害。”   “你曾告知你的理想,怎么今日就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要跟我翻脸?”苟无问,“温成,我做得事情我问心无愧,但对于温寒,我终究是无法守住承诺了。”   “荒唐。”温成把他拉起来,怒目圆睁,“你所谓的成大事不拘小节就是做伤天害理之事,杀人偿命本是天地规矩,你手里的血都是干净的?所有发生的事情只能赔命,你赔不起。”   苟无笑起来:“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真的觉得自己是无辜吗?”   温成是个怎么样的人。方周不知道,只知道死后的他到处拉人,是所有玩家开局就会见到的NPC。   温寒这么柔情似水的女孩子变成厉鬼,被苟无辜负死前是多么绝望,眼里都看不见光。   裴远收回目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温寒摇头,“这是我在爹枕头下发现的残页,上面写得很清楚,因果报应,触目惊心。”   天地灰暗,风沙旋转,树叶漱漱而落,院子的人各有心事。故事里此刻,已经快接近故事的末尾,加上进行的快,剧情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苟无吼了一声:“兵来!”   那些傀儡如同蛇般在地上爬行,眼睛通红,速度很快靠近裴远他们。苟无和温成扭打在一起,苟无占下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脸上依旧自信,仍然认为自己是今日的赢家。   裴远拉住方周:“不好,我们得撤。”   方周拉不动温寒,回头看了一眼裴远。温寒拍开他的手,一步一步朝傀儡前去,她眼泪如线,从脸颊上不停往下掉。   “父亲。”她说,“束割皮的滋味不好受,女儿无法为你承受,但女儿可以陪你一同面对。”   方周一步上前,抓起温寒的手,直接把人连拖带拽的往后拉,声音大又急:“你不要想不开,你这么年轻,别想着死啊。”   “我知道,我爹不让我知道这些,就是想将来让我摆脱。”温寒眼睛通红,“可我无法接受他离我而去。”   裴远用捡来的木棍锤了傀儡,那傀儡硬生生的把木棍折成两半。裴远搬起石头往它身上砸,傀儡胸口当即被砸了洞,正以为有效,一眨眼它就自愈了。   “靠,”方周看不下去,“丧心病狂。”   温成和苟无依旧厮打,苟无的肩膀已经被骨折,两只手死气沉沉的垂着,脸上带笑,眼里绽放出嗜血的嚣张,似乎自己才是真正的赢家。   裴远只能跟傀儡硬碰硬,尽量让它不要靠近方周和温寒,方周也没辙,拿什么就扔什么,浪费力气不说,还发现是徒劳。   傀儡的数量在不断增加,院子几乎被围满,它们荡过来荡过去也没有要出手。苟无没有发出指令,他看起来像个残废,脸上的表情被固定了下来。   温成蹲下身来,神情复杂:“我女儿那里不好?”   苟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随即狂妄笑起来,极其别扭地跪下给温成磕头。温成心里百感交集,却又心软不起来,任由苟无额头碰地。   “我三次头,一是谢遇之恩;二是培养之恩;三是道德之恩。”苟无笑起来,“最后,你们需要陪我一起死。”   他声音浑圆响亮:“傀儡兵,杀!”   整个天空弥补黑色,犹如滤镜般立马变得血红,那些傀儡睁开怒目的红眼,用力发出没有声音的喉咙。周围风起,整个世界陷入黑色。   方眨眼间,所有的一切只剩下他自己和对面的苟无,裴远温成温寒都不见了。他大步上前,捏住苟无的衣领,拳头用力捏紧,再他脸上挥下——苟无如烟,被风吹散。   周围一望无际的黑,没有方向。方周能感受到周围温度在不断进攻他的免疫力,除了冷,就是无穷无尽的压抑。这样的气氛维持了许久,突然轰隆声响起,空气徒然升温,脚下的黑暗有斑斑点点的光亮。   随即,世界垮下来。   方周回过头,看见裴远的脸,整个环境回到了院子中。   “你中傀儡术了。”裴远手掌捂住他的眼睛,“别看他们的眼睛。”   “哦。”方周压制住刚刚的害怕,“剧情到哪里了?”   裴远没说话,方周察觉到不对,扒开手抬眼望去——温成和苟无双双躺在地上,他们眼睛望着沉寂的天空,不知道死前在想什么。   苟无在即将断气前刺杀了温成,手臂当成脱裂,血喷发而出,洒在干净的鹅暖石上。还不等温寒提刀报仇,他早一步先倒地,再无半分生机。   温寒没哭没闹,拿着刀平静面对倒在地上的温成,或者是哭累了,整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她丢下刀,任由那些魂魄无声呻吟化成灰烬。   光破云而来,渐渐挤开黑暗。   大臣带人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命人拿下地上的尸体后,便相互感叹这场灾难的结束。小闺探出头来,快步走到温寒面前,伸手抱住温寒,无需言说,都是安慰。   “这就结束了吗?”方周楞,“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想看见什么?”裴远问,“他们怎么死的?”   “按道理苟无手成那样了,不可能还能拿得起刀。”方周冷静分析,“难不成是自杀?”   裴远耸肩:“你想得都对。”   方周:“……”   由于事关朝廷,这些事情也没办法带着裴远和方周,剧情成了隐藏模式。不过裴远大致能猜到,大臣把所有的资料带进宫里,苟无所有的事情浮出水面,皇帝必然心痛不已接受现实。   大臣必然也会把当年镇的事情说出来,皇帝虽无权但也不至于无知,当日亲自去了镇子,对着亡魂的墓碑拜了三拜,向天下公开诏书,祭奠过去死去的灵魂。   大臣收了温寒为义女,本想让温寒住在府中,但温寒笑着拒绝,小闺相当反对温寒的离开,哭着闹着要跟温寒去镇里住,大臣没办法,便随了两个女儿的意。   裴远和方周吃了晚饭,便坐下月色下等待游戏进度,目前已经圆满结束,包括温寒也接受将那些书烧毁,并且也答应将来绝不把书中内容泄露。   “终于结束了,”方周说,“要是失败,是不是要重新来?”   “是啊。”裴远笑了笑,“幸好你争气。”   方周受不了他那副调情样子,捂着肚子往后院走:“肚子疼,去厕所。”   院子修得精美,这样的老手艺在现实社会估计难看到,古色古香的气息遍地,风俗和礼仪都在显示这个时代的风格。裴远还挺喜欢这里的,如果这里是将来鬼镇避难所之一,那么也是一番风味。   “公子。”温寒声音响起。她穿了一身淡黄的襦裙,挽着发,笑起来温柔:“在这里看风景吗?”   裴远点头:“温姑娘不是回镇里去了吗?”   “小闺头次外出,正在收拾行李。”温寒笑,“也不知道她习不习惯那样的生活。”   “嗯,这样也好。”裴远说,“回去注意身体。”   “我父亲从小教育我,女子要温柔成性,体贴照顾人。”温寒说,“我回去只想种种地。”   “勿要劳伤自己,”裴远目光在远处,“过自己想过的,回去以后不要多想,不要在乎闲言碎语,做你自己,这些不是你的选择。”   温寒抬眸:“公子怎会知我心中所想。”   昨晚的风似乎还在,方周中了蛊,裴远只能半眯着眼,并且还要拖着方周避开傀儡的攻击。温寒站在那里,她声音洪亮有气势,这一刻的她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反而像个英勇的将士。   “我从小被教育错与对,教育脚踏实地,告诉我身处的天空身处的环境,告诉我如何选择未来的事情。”温寒说,“你们总是教我,告诉我,可你们都是错的。”   温寒把刀丢了过去,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无情:“你们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天地听懂她的咆哮,狂风大作,苟无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捡起温寒丢过来的刀,刺死了睁不开眼的温寒。血流成河,场面十分血腥。   裴远都没有反应回来,他们就已经死了,温寒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跌坐在地上。   裴远回想到这里,再抬眼看温寒,根本无法认同昨晚那个人是她。她笑起来很好看,小家碧玉的温顺,又有礼貌教养。   “小时候父亲问我想做什么,”温寒自顾自说,“我说不知道。”   “现在呢?”   “我想做清风,”她说,“做一缕自由自在的清风。”   裴远点头,温柔又平静:“会的。” 第121章   温寒没再多留,而是微笑去院子里。游戏暂时也没有发生其他状况,基本上风平浪静,不见得什么异常。   裴远等回方周,两个人也没有继续欣赏府里的意思,一同到了前院,看着大臣和众人送温寒和小闺去镇里。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方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头有些晕。”   裴远扶住他:“是不是困了?”   “倒不至于,”方周微微皱眉,“就是不舒服。”   方周的异常吸引到大臣,他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提起拖地的臣服:“二位想必累坏了,要不先在玩府上多住几日?”   “他身体确实有些不适,我带他回去医治就好,”裴远客套,“不用麻烦大臣的。”   “这是什么话?”大臣脸上露出不妥,“若不是你们鼎力相助,我今日还能在这里站着?听我的,先养好身体。”   方周越来越不舒服,直接脱手坐在了地上,这个举动把车上都要走的温寒和小闺都影响到了,两个女子掀开布帘,闻声就见虚弱的方周。   裴远抱拳:“真是麻烦大臣了。”   大臣摆手:“不必如此客气。来人,速速请大夫”“我学过些医术,”温寒蹲下,“虽然是些鸡毛蒜皮的知识,但也能帮公子把把脉。”   裴远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方周确实不舒服,而且是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努力输入他的大脑,有份排斥的记忆正在大脑中相撞。   有人黑影,在他的脑子里走来走去,他似乎很熟悉自己,又或者说就是自己,站在黑暗的尽头,仰着头。   裴远见温寒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怎么样?”   “公子身体虚弱,”温寒放下他的手,“除此之外,温寒无能,不知病因。”   大臣也急:“叫大夫速速来!”   方周自己没想到,这莫名其妙的头疼耽误了两个女角色的行程,忍着脑门说没事,却发现说话都没有力气。   也正是此刻,外边风尘仆仆赶来一队御林军,走在最前边的人骑马飞速,翻身下马直接冲进了大臣面前。   他急匆匆将密信取出,递交给大臣。   “圣上让我交给你,说此事紧急需要你。”他说完话便退到了一边去。   大臣急忙翻开信——天佑我城,城中百信无恙,近几年虽得皇位却一事无成,天命于我,我却无报于天。现今彻悟,想治我再治安生,过去之错,由我酿成,无法祈求亡魂原谅,只求能祭拜他们归顺天地。   我的错,我认。   裴远看完信中文字,见大臣泪眼婆娑,他哭着颤抖把信递给温寒:“孩子,圣上悔改了。”   温寒一看,更是眼泪如河流,哭得稀里哗啦。   裴远不再记得之后的事情了,他只知道在自己和方周共同昏迷过去的时候,大臣说皇帝为了祭拜那些死去的亡魂,在镇里的大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   醒来的天是灰色的,太阳落山了。裴远醒来就发现方周发烧了,额头很烫,表情不安,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噩梦。   他用毛巾敷住他的额头,急急忙忙下楼去买退烧药,回家给他喂了药后,进入厨房给他煮清淡的粥,放在蒸锅里。   天彻底黑了,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青蛙叫。小区有某家某户响起动物叫,隔壁家似乎在吵架,有物品破碎的声音。   裴远吃了小半碗清粥,打开电脑浏览信息,邮箱里有各种各样的垃圾信息,也有一些特殊代码的邀请函。   这些特殊代码经过加工,不用解密也都知道,是要他加入某某某团队,和某某某人合作。   裴远不在乎这些,关掉邮箱,发现高虹把几个人拉了个群。群似乎拉了有一段时间了,前面有些闲聊。   看样子尚秋秋木一和高虹已经出来了,自从在书屋里分开,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进程。   【尚秋秋】这个游戏真的是随处可见的雷。   【木一】我是没想到还有隐藏BOSS。   【尚秋秋】是吧,谁能想到最温顺最可爱的小姐姐是反派?   【K】谁是反派?   【尚秋秋】你那位?   【K】裴远。   【尚秋秋】喔,你们出来了。   【木一】大哥哥,我们在说温寒。   【K】温寒?   【木一】他爹是最大的BOSS,她是隐藏BOSS。   【尚秋秋】嗯。她爹之所以捞人,就是想要虚弱灵魂滋养镇里的其他鬼,有些鬼得不到滋养则会灰飞烟灭。她出生的时候就是拯救了鬼镇,所以鬼镇的人都十分谦让他们一家。   【木一】温寒在结婚那日被抛弃,穿红袍上吊死去的。   在木一和尚秋秋解释中,这一层游戏里陷阱特别多,比如客栈里的假苟无,如果喝了酒就会晕倒,然后被杀死被挖掉心脏。   这里尚秋秋和木一就经历里一次,幸好都有免疫效果,否则心脏被挖走的疼痛估计是一辈子都难忘的。   又比如不要和温寒呆在一次,她会杀掉你,还会挖走你的眼睛。   然而这些裴远一次都没有发生过,甚至也没有觉得那里不对过,在两个人疯狂解释剧情中才知道,剧情的控制权不在玩家手里,在游戏里的两位BOSS里。   这两BOSS长什么样子,裴远也是没有见过。   剧情的后期温寒会化为厉鬼,杀掉城中所有人,包括当今皇帝。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些死去的人灵魂被捏碎,变成一粒又一粒卑微的尘埃。   但在裴远和方周的剧情里——全没发生过。   裴远没再和她们聊下来,关掉聊天界面,靠坐在沙发上发呆,屋子里暖气不是很足,他不由得拿毯子盖住自己。   他又想起了薛秒芬的话,手指敲打在键盘上,在网上查出了厨师死亡的信息,那些图片都被处理过,还加了层厚厚的马赛克。   警方目前没有任何声明,看样子相当棘手,估计把这莫名其妙的死亡关系归纳为灵异事件。   方周的烧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已经退了,裴远一晚上睡不着,他坐在方周窗户边看外边的绿化,环卫工人正站在那里扫地,晨曦缓缓而升,光晕昏黄。   “我睡了多久了?”方周虚弱地坐起来,眼睛满是疲惫,嘴唇干裂,“昏昏沉沉的。”   “一晚上。”裴远没回头,“不舒服的话,去洗个热水澡。”   方周老老实实起床:“好。”   过了会,裴远听到水流的哗啦啦声,正巧手机也响了。约翰打来的次数不多,以前聊来聊去都是工作和换班,关于互相私生活并没有多少相关。   他声音依旧有力,普通越来越标准:“裴裴,你的全都弄好了,我已经把钱都打到你账户了。”   裴远:“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不客气。”约翰说,“吃饭就不用了,裴裴,我要和我老婆离开了。”   裴远感到意外:“这么突然?”   “是的,”约翰回答,“我想我的孩子可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和生活,决定和老婆搬去城市里。”   裴远:“那酒馆?”   “酒馆现在有更适合他的老板,”约翰说,“股份都卖给了一位先生,哦对,你也认识。”   裴远:“我也认识?”   “是的。”约翰说,“是吴迪先生。”   吴迪买走酒馆并不意外,他任职那段时间,吴迪就已经有意向收购了,但他考虑到诸多因素,便一直没有与裴远细聊。   或许是才来那几次,都把他当成了调酒师。   吴迪是个喜欢大张旗鼓的人,包括他打算在酒馆修了个夜厅、KTV、网吧之类的事情,在网上都是风风火火的传,他确实有钱,钱如风般,花了一个早上原地翻新了酒馆,还换了个名字,叫HOPE。   约翰把合同拍照发给了裴远,顺带把自己的车票也发了过来,他说,希望自己和家人一生平安。   他看完这些消息回到客厅,洗过澡的方周坐在餐桌上喝掉了那碗隔夜的凉粥,正玩着手机。裴远拧眉:“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蒸热。”   “不用这么麻烦。”方周摆手,“好喝的,凉了也好喝。”   裴远叹了口气,收拾碗筷准备去洗。   方周舔了舔上唇:“我没吃饱。”   裴远:“那我给你做。”   话音刚落,他进厨房就开始煮米拿菜,准备重新给方周做一碗更好吃的。刚切好菜,余光撇到方周正靠在厨房门口,表情浮现出佩服的神情。   裴远没管他。   “你真是比女孩子还优秀,”方周突然说,“果然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裴远一愣,抬头看向他。   方周刮了刮鼻梁:“你继续做饭。”   裴远声音占据理智,当即喊住要跑的裴远:“再说一遍。”   “困了,”方周开始躲,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告辞。” 第122章   吃过晚饭,方周瘫坐在凳子上,任由裴远洗完碗出来把他拖到沙发上去,洗过澡身体粘稠感没了,但却而代之是一种轻微的昏沉.窗外的天气不错,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那缕阳光.方周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知道在游戏那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强势进入他的脑海,似乎匹配不到一块,导致那种撕裂感越加清晰.“我记得我做了个梦,”方周说,”梦里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进了一间大房子,房子的女主人和女人长得非常相似,可能是亲姐妹.”裴远看着他:“然后呢?”   “不太记得了,”方周回忆不起来,“只还记得那个孩子含糊不清喊房子女主人为小姨。”   在之后的事情也记不清了,隐约里那房子的装潢和设计,和游戏里女铜像里的房子一模一样。方周一想到这里,头更疼了。   “不想了,”裴远说,“先休息。”   方周乖乖听话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裴远给他盖上被子,把餐桌上的笔记本拿到沙发上,发现在两个小时前高虹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裴远拿着手机进了方周的房间,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我查到一些信息,蛮有意思。”高虹直奔主题,“去年三月份,白家军这个人跟谭糖见过一面,两个人相处模式如同老朋友,然而到了年底,白家军在邮箱里给谭糖发了个信件,大致意思是自己绝不妥协,妥协什么就不知道了。”   裴远问:“你怎么想起来查白家军了?”   “顺藤摸瓜,摸到的。”高虹说,“他跟W组织关系可不一般,他跟谭糖是老同学关系,而且有多年交情。”   裴远微蹙:“老同学?”   “是的,他们的关系不是相当中那么简单。”高虹说,“既然是这么久的交情,那么说明是因为什么事情破裂,导致白家军连夜搬家。”   白家军的谜点一向多,他性格有些优柔寡断,打架能力强,不清楚是不是演戏,脑子常常转不过来。裴远怎么都觉得,白家军不是坏人,不是自己的敌人。   高虹电话挂断后。裴远好半天反应过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到了客厅看见已经熟睡的方周,给他盖上被子,换上鞋拿着钥匙出门了。   外边阳光非常充足,往南边直走就能到贩卖报纸的店,那是边南所有报纸的聚集地,来这里观光还是休息的都是老人,所以当店员看见年轻小伙子的时候都不由吃惊。   前些年知道了内幕,有人在边南创建了总网,自那以后边南的书报就失了宠,各类新闻也好还是各类图书也好,都能在总网上观看,最重要的是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文字平台。   这家书社是唯一存活的店,这也包括老一辈的人不爱玩电子设备,到这里来休息。   “你需要什么服务吗?”服务员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我很少见年轻人来我这里。”   “我想要上个月所有的报纸,”裴远说,“每周的。”   “所有?”老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吗?”   裴远点头:“我确定。”   那一叠报纸数量多,似乎是因为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老板把报纸用纸袋子给他装上,在找零钱时,老板忍不住问句:“你是私家侦探吗?”   裴远楞了一两秒,随即笑开:“不是,家中有老人想看。”   老板半信半疑把零钱给了他:“那慢走。”   方周醒过来,身体软得不行,极力爬起来往厕所里去,顺着冷水一冲而下,满脸水珠,连肩都打湿了。镜子里的他苍白虚弱,跟平时自己简直天壤之别,又好像不是自己。   方周抹了把脸,跌跌撞撞回到房间,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拿着笔开始不受控制的进行写字——我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破旧的房屋外是车鸣呼啸的马路,大雪覆盖了街道,人们发出愤怒的吼叫。我妈姓周,为我取名方周,她年轻爱着一个男人,男人很出色,出色到我妈所有的好词,都用在他身上。   男人姓方,第一次见他也是个下雪的日子,只不过雪有些大的夸张,我只能记住他手心的温度,没有看清他的脸。他和我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他非常冷漠,把我和我妈丢在屋子里,但他会给我买薯片,会给我看动画片。   我妈离开那天是我三岁生日,我坐在男人的椅子上,我记得他用很细很细的管子插入我的身体,浑身上下都是电,后来我不记得了,但非常清楚的是,我妈以前教我的左心房是心脏的知识,在那一刻没有跳动了。   再醒来的时候,男人告诉我,我今年十岁了。   我不知道十岁代表着什么,他把我从他的房子里赶了出去,让我一个人去存活。我浑浑噩噩了好久好久,麻木到身体出现各种不适应的状况,我找不到我妈,我也找不到他,我只是知道,我似乎早就死了。   写到这里,手里的笔停了下来,方周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想起,那些空白的记忆,也一下子得不到填满。   真的是这样的吗?   方周抱头痛哭:“我妈是谁啊?”   他无力坐在凳子上,耳边响起开门上,急忙把笔记本装进抽屉里。裴远十分熟悉地拉开方周的房门:“今天想吃……”   说完话裴远又一顿:“怎么哭成这样。”   “我好像失忆了一样,”方周哽咽,“好多事情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好难受。”   裴远上前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没事,我在呢。”   为了照顾方周的情绪,两个人决定去外边吃饭,顺便散散步。随便找了家店,点了两份鸡排饭,两杯白开水。   “我没事了,”方周喝了口水,“心情不好吃顿饭就会好很多。”   裴远点头:“吃吧。”   “裴先生。”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吴迪日常西装领带,搭配各种钻戒项链,行走的人民币正和他四目相对,“真巧。”   裴远轻笑:“是巧。”   方周拿叉子切了块肉在嘴里,边嚼边看。   吴迪目光从裴远身上,放在方周脸上,脸上几秒疑惑瞬间解开,不由拉了拉自己的领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你谁啊?”方周瞥了他一眼,看向裴远,“跟你很熟?”   裴远笑了下:“过去酒馆的常客。”   “你好,之前听说过你。”吴迪无比有礼貌地伸手,“你就是方周先生?”   方周看了他一眼,端着盘子水杯往裴远旁边挪,伸手一摆:“让给你了。”   裴远低头轻轻笑了下。   三人也没有再闲聊,方周老老实实坐在裴远身边吃饭,也不在意吴迪优雅的吃法,裴远吃饭也慢吞吞的。这顿饭越吃越觉得冷静,方周吃饭速度算快了,没想到才扒了半碗饭,店里就剩他三个人了。   “人太多,我喜欢安静。”吴迪笑了笑,“再帮我倒点酒。”   方周:“……”   “吴先生还是如此,”裴远说,“这里的胃口合你心意吗?”   “自然。”吴迪说,“我也是普通人,当然能接受。”   方周面无表情,这人真做作。   吴迪卷起袖口,放下刀叉:“正好遇到裴先生,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裴远点头:“你说。”   “有关你那个朋友的事情,我这边也已经再找了,”吴迪说,“我查过去W组织的各类私下活动,发现在过去在你成为他们目标的时候,私下曾绑架过一个人,那个人和你经历相似,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是你的朋友,不过看描述很接近。”   “那些描述?”裴远问,“不妨说细些。”   “和你同年同月的生日,和你眼睛很像,并且她和爱好、兴趣和你非常相似,”吴迪说,“最主要是,她是玩家。”   裴远挑眉:“女性?”   “是的,女性。”吴迪笑,“目前还不知道去过哪些游戏关卡。”   “谢谢你为我找了这么信息,”裴远由衷感谢,“真是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吴迪瞥了一眼继续吃饭的方周,“反正以后大家都是一条心。”   方周手微微顿住,什么意思?   “今天没见赵依依小姐?”裴远问,“你们也刚从游戏出来?”   “是的。”他一脸无所谓,“她今天不舒服在酒店。”   吴迪擦了擦嘴唇:“我也还有事,我得先离开了。”   “那就不送吴先生了。”   “对了,裴先生这个得给你。”他把胸口的信封放在裴远面前,“对你有帮助的东西。”   裴远静静望着桌面上的信封,而吴迪已经坐上外边等候的保时捷扬长而去。坐在一边从来没有说过的方周,一把抓过信就是拆,想用极其别扭的话念,但看了两眼没念出来。   裴远也察觉到他的眼神:“怎么样了?”“罗贝贝,虹姐她妹妹.”方周递给他,“在一个男人手里。”   里面就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一大一小,罗贝贝抱着布娃娃静静呆在左由旁边,左由牵着她正在看手里的手机。   “为什么这图给我一种很温馨的错觉?”裴远指着照片,“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有点吧,没多大感觉。”方周问,“要告诉虹姐吗?”   “不用。”裴远说,“还不知道真与假。”   “那个装逼男这么牛逼的吗?”裴远靠在椅子上,“他神神秘秘拿这个给你干嘛?鬼鬼祟祟的,我怀疑人就是他抓走的。”   “不会。”   “为什么不会?”   “这是他的筹码。”裴远把照片装进信封,“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筹码。”   照片人多混杂,罗贝贝和左由站在最里边,镜头就是偷拍,画质还微微模糊,完全排除P图的可能。   “他拿这个筹码干什么?”方周不太明白,“你欠他钱吗?”   “看不出来吗?”裴远叹气,“算了,我们先回家。”   方周这薛定谔式的情商,这会不在线,说什么都可能理解不过来。   回了屋子,裴远去洗澡,方周偷偷摸摸翻开了裴远的电脑,但是又想到人家隐私问题,轻轻关上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用手机连接了系统,开始沿着系统准备看看有什么可以兑换的道具,很多属性强大的物品,贵得脚趾抠天。   他便宜得怕没用,贵得又买不起,索性关了手机,躺在床上发呆。   明天醒来就是新的关卡,他坐床而起,在衣柜里翻找衣服,因为不确定游戏里的天气,他带了件秋季穿得外套,穿了一双防滑的球鞋。   一出客厅,便和裸着上半身的裴远四目相对。   “我靠!”方周脱口而出,“你怎么不穿衣服?”   裴远拿着短袖:“忘了拿衣服。”   “哦。”方周开闪,“睡了。”   方周钻回房间,坐在床沿发愣,本来想着去洗个脸梳个头,见到裴远腹肌又忘了出去的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上半身,让他脸粉嫩嫩的。   他手用力锤柔软的枕头,心里忍不住,身材真好。   旋涡 第123章   客厅里裴远微微笑,穿好上衣,找了些药膏涂抹在腰际,哪儿常常被裤腰带勒得紧,难免有些红印又痒又不舒服。   报纸摆放在沙发最边上,那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不起眼到方周来来回回走了几遍都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报纸上的内容很大,并且标题吸睛大胆,在去年里边南出了不少状元,其中也包括余谷,他是去年里最优秀的学生,学校为他办了祝贺会,顺带祝贺他十八岁成人,紧接着就是一些相关的地方建设报道。   边南说缺钱也不缺钱,满报纸的建设改善,说有钱吧又觉得穷,四通八达的道路虽宽敞,但有些地方还是凹凸不平。   裴远翻到了四月份的报纸,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非常奇怪的标题——神秘的存在体,落于冰冷又荒凉的边南山坡,被意味神明。   报纸上是一团黑漆漆如同硅胶的东西,透明状,有些泛红。边南信鬼神的老一辈,给他原地建了庙。   边南的报纸刊登到七月份就结束了,原因是经费不足,纸张无法和网络对抗,选择自己投降,宣布撤出江湖。   于是七月后的报纸都是来自外地,有一些还是其他城市寄售过来的旧报纸,从报纸密密麻麻的标题来看,他们能看到的东西要比边南远。   报纸不是特别规律,比如有的有,有的又没有,虽断断续续但不影响阅读。不过也是碰运气,很快在报纸官方内容上找到些零碎记录,这些信息太过于官方,能提炼的重点少得可怜。   马苏可曾进入游戏前提供过信息给警方,要求警方记住自己,没过几天,这件事很快被遗忘,当警方自己搜到与马苏可对话的记录时,他们非常不敢相信。   随即便用诈骗来提醒广大群众,不要欺瞒警方,这属于违法行为。   在之后也没见任何报道了,看样子从哪个时候马苏可就已经死在游戏了。   接着跳转到后面,报纸开始频繁出现失踪案件,接着风平浪静,直到厨师的离奇死亡被再次推上了报纸首页。   内容和吴迪说得一样,没有准确的信息,死亡时间也好还是犯罪手法还是罪人,都是冠冕堂皇一堆话一笔带过。   裴远揉了揉眉心,接着耐翻着报纸,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不可缺少的细节问题,但是来来回回看过去,几乎找不到什么相关价值信息。   从报纸时间来看,没有任何有关徐理的消息,估计是在很之前,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刊登记录就已经死在了游戏里。   裴远把有用的信息撕下来,多余放回去,想着下次可以拿来垫黑锅底,把有用信息用本子卡住,转身拿起手机又转进了洗手间。   他换了一身稍微舒服的装扮,盖上薄被子准备睡觉,没有一次是睡舒服过,常常失眠很久眼睛才会自动闭上,一闭上就是难受的气息扑面而来。   裴远也习惯了,无所谓地闭上眼,开始迎接那些内心深处的山崩海啸。不出三秒钟,他又真开眼望向漆黑的天花板,摸出手机开始敲打键盘。   看了会最新的咨询,他又关上机闭眼睡觉,那些各种折磨人的呼喊把他往深海低处拉去,他见不得光,又无比渴望。   屋内的怀表滴答滴答的响着,床上的人已经熟睡了,只留下公告栏出现的游戏内容——漩涡。   玫瑰花味的香水,浓郁的酒香,香甜的蛋糕气息,各种各样的味道在空气里不断飘逸。   方周觉得很真实,很快除去这些以外,有小姑娘身上说不出的香水味出现,接着睡是说话声音。   “亲爱的玛雅夫人,我们正在为公主打扮。”声音稚嫩,“公主嫁给满意的女婿一定会很幸福,哦,夫人,真为您高兴。”   公主?   那位名叫玛雅夫人的女人声音异常温柔:“亲爱的,我非常高兴,看着她嫁给满意夫君,我就希望她是我世界上最优秀漂亮的女儿。”   他们说话方式非常刻意,什么神啊,上帝啊,几乎是她们说话里都会带的词,很显然这个游戏的背景贴近西方。   方周住的是一件敞亮偌大的房间,按照摆放设计,所有一切的物品都是贵得要死的奢侈品,唯一受不来的是,全粉色。   没有多余的颜色,任何东西都是粉色的,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来错了房间,直到仆人们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又觉得不对,站起来一看,好家伙自己脸上精致的女妆,一点没有男的赶紧。   方周错愕之际,外边有人敲了敲门。他继续撑着椅子,偏坐着睡,保持一开始醒来的沉睡状态。 第124章   柔弱女仆为他画了妆,还把精心挑选的婚纱放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没有任何剧情交代,也没有一点台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间。   那套婚纱全蕾丝,抹胸款式,看型号估计是中号,胸前两朵白色花,纱若隐若现。方周莫名觉得可以,按照指示来,他必须穿上婚纱出去。   但没有明确规定出去的时间,他在没穿之前尽量把这个游戏的搞清楚。床头柜上有张合照,亲密动作应该是对母女。   令方周震惊的是,系统是怎么做到把他的脸抠在相框上面去的,还在照片旁边加了行细微的小字说这个女人。   这个庄园的女主人叫玛雅,是目前担任角色的母亲。在生他之前,白手起家建起来的家业,后来嫁给了国王,玛雅便把心爱的庄园留给她。   玛雅只有他一个女儿,过去捡过一个孩子,孩子叫昂思,是个漂亮的帅哥儿。   昂思在十八岁离开了家里,后来再也没有回到家里,玛雅很伤心,她得了抑郁症,手上大大小小都是刀伤。   这些故事交代都在‘他’的笔记里,笔记里清楚写了玛雅的事情和自己的心理想法,也交代了他在这场游戏里的角色名——安吉儿。   方周无语,这不是某个卫生纸的名?   粉红色房间基本上没有可用的信息,方?安吉儿?周无法选择,拿起那套负责的婚纱,拉开拉链提了上来,非常合适,可以说按他身材码子做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拉链怎么再拉上?   方周无奈打开房门:“我拉不上。”   在外的女仆急忙上前给他拉上,女仆说话如同激昂的演讲:“尊敬的安吉儿小姐,你是这里最漂亮最美丽的人儿,现在由无比荣幸的我们带您去婚礼的殿堂。”   方周听得一愣:“好好说话。”   安吉儿的婚礼确实夸张,而且他无论往那里走都是粉红色调,相当窒息。他现在是扮演者,必须按照扮演身份剧情来,但也要搞清楚状况。   方周想说他即将要嫁给谁,但又怕女仆起疑,都成为新娘子不知道丈夫是谁?那不就是傻子吗。   于是,他换了种询问方式:“我未来的丈夫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女仆夸赞,“他是我们这里最帅的男人,曾救助过不少人,他救了你你便要嫁给他。”   方周无语,什么年代,还搞以身相许?   “他很优秀。”方周套话,“现在我要嫁出去,麻烦你告诉我,我该如何称呼我的丈夫?”   “你应该称之为‘我的先生’。”女仆显然没被套住,“希望公主你能幸福。”   方周见她没入圈,懒得再问,跟随女仆来到明晃晃的殿堂后面,两边都是白色玫瑰花,头上点缀着漂亮礼花,地中间的红毯。   顺着红毯一直行走,便能到达殿堂中间,女仆让她扶着把手,把他带到了要走过场的对面位置。   灯光昏暗,婚礼感觉清冷,布置精致绝伦,就是颜色太过于单调,与她一路走过来的粉红是两个极端。   婚礼的殿堂是庄园的中心,搭了一个特别大的屋子,里面是个特别大的舞台,一束光照在台上新郎官身上,距离太远,方周看不太清对方的样貌。   不过看身材,应该还可以。   她身后站着四五个蕾丝裙的伴娘,前面是小男孩和小女孩,搞得真实婚礼一样隆重,一时之间方周不知道怎么面对,说羞耻吧又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说不羞耻吧那也不可能。   在他没有意识到婚礼已经进行的时候,手被人拉了一把,踉跄了下,无比僵硬地被拖上了舞台。   灯光随着他们的脚步声移过来,一瞬间整个婚礼明亮起来,差点闪瞎方周的眼里。他没结过婚,但没想到头一次以女性身份解决这么荒唐。   尤其是看清对面穿西服男人的脸,他觉得更荒唐。   裴远冲他笑:“很漂亮,很适合你。”   “漂亮你大爷。”方周一顿错愕,“你是新郎?”   裴远正要开口,神父先行讲话了:“神啊,我们来到你面前,目睹这对新人步入婚姻殿堂,照神的旨意,他们合为一体,彼此真心,地久天长,共同喜走未来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妻均沾洪恩,圣灵恩化。”   庄严的音乐响起,花童散完花瓣跟着伴娘下了台,台上留下他和裴远,下面坐满了人,好似看戏一样,看着他两个大男人在台上结婚。音乐到位,又无缝切合了另一个委婉的调子。   神父质问:“这位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位小姐成为你的爱人?无论生老病死、健康或者其他,都愿意照顾她、陪伴他、爱他一生一世,直到生命的尽头?”   裴远毫不犹豫:“我愿意。”   方周一身鸡皮疙瘩落地,人差点没站稳。   神父再质问:“这位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位先生成为你的爱人?无论生老病死、健康或者其他,都愿意照顾她、陪伴他、爱他一生一世,直到生命的尽头?”   方周尴尬站在原地,抬头看了裴远一眼。   裴远轻声细语:“为了剧情。”   “我……”方周顿了顿,“愿意。”   神父抬起头,再次质问:“你是否愿意见证这样爱情的诞生?”   台下的人起哄:“愿意。”   神父:“请你们交换戒指。”   两个花童端着戒子上来了,小女孩递给裴远,小男孩递给方周,在众目睽睽之下裴远给他戴上戒指,方周略显尴尬拿起戒指,快速套上他的无名指。   “你们得到天父的赞美,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都不得让你们分开。”神父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方周猛地退了一步。   裴远勾唇,朝他迈了一步。   “不用这么当真对不。”方周说,“你……注意场合。”   下面持续起哄台上接吻,裴远和方周则在台上不停磨时间,正当方周以为裴远要亲过来的时候,要打出的拳头都准备好了——大门突然被推开,有风渗进来,冷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进来的人穿着鲜亮吸睛,酒红色的拨浪头邦成高马尾,蒙着脸,看不出五官。她拿着一个黑箱子进来,黑箱子被她放在地上,她声音像是含了刀子,极其尖锐。   “我是祝福你们的,我亲爱的安吉儿,你是圣神的公主,是尊贵的朋友,我只能送上这份豪礼,为你庆祝。”她拍了拍手,“你一定非常喜欢。”   她说完话,匆匆离去。   整个场景陷入死寂,有玩家已经上前想拆开盒子了,台上的神父眉头紧锁,关掉手上的书走到玛雅面前,十分请求:“尊敬的玛雅夫人,这场婚礼被外人打扰,不在有任何神庇护,再继续只会是徒劳,这样的赐福是不幸的,他们还是孩子,这场爱情必须受到保护。”   玛雅睁大眼:“神父先生,那我们?”   “重来。”神父无比庄严,“重新被天父保护。”   方周一顿:“重来?”   “重来也好。”裴远笑着说,“你再嫁给我一次。”   方周翻白眼:“做梦!”   按照神父的意思,婚礼被打扰后,要重新进行。但人类永无境止的好奇心下,那盒子里的东西仍然是一群人的目标,即使都被批评遣散到位置上,但还有人重新蹲下去触摸盒子。   这让神父很生气,他发布命令让守卫的保镖强杀了不遵守规矩的玩家,玩家倒在血泊里一脸惊恐,子弹打穿了他的头,脑浆也溢了出来。   大家深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神父静下心来:“婚礼重新进行。” 第125章   婚礼继续进行,神父严肃的神情再次把大家拉入回神。方周被安排到原来的位置后面,之前的伴娘和花童归位。这才注意到花娘团有木一,木一一头柔顺的长发,耳边还别了个花发夹,面前的花童应该是NPC,一男一女都没有表情。   考虑到周围都有人,木一和方周没有任何交流,以免打草惊蛇。其他伴娘没有眼熟的,方周收回目光,又被人拉扯,踉踉跄跄的上了台,重新走了一遍。   神父抬起眼朗诵:“神啊,我们来到你面前,目睹这对新人步入婚姻殿堂,照神的旨意,他们合为一体,彼此真心,地久天长,共同喜走未来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妻均沾洪恩,圣灵恩化。”   音乐再次响起,神父质问:“这位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位小姐成为你的爱人?无论生老病死、健康或者其他,都愿意照顾她、陪伴他、爱他一生一世,直到生命的尽头?”   裴远:“我愿意。”   神父:“这位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位先生成为你的爱人?无论生老病死、健康或者其他,都愿意照顾她、陪伴他、爱他一生一世,直到生命的尽头?”   方周:“愿意。”   神父再问:“你是否愿意见证这样爱情的诞生?”   台下的人:“愿意。”   神父:“请交换戒指。”   小花童再次上台,两个人再次戴上戒指,静静站在台中央。   “你们得到天父的赞美,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都不得让你们分开。”神父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方周还没来得及退步,脸上一股燥热,温热的鼻息逼近他的脸颊,湿软的唇瓣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眨眼间,短暂地轻吻就结束了。   观众们只是看到裴远的头动了下,没有关心他们是否真的亲吻上,第二次婚礼完美进行,都以为婚礼已经到了尾声,没想到神父翻开了书进行了经文朗诵。   方周小声嘀咕:“结婚会这样?”   “应该没有。”裴远看了他一眼,“我就跟你结过。”   方周话一卡,说不出话来了。   神父大概朗诵了几分钟,关闭书本:“恭喜这对新人,已被上帝、天父祝福,获得珍贵至上的爱。”   婚礼结束之后,一切开始乱成套。那些人争先恐后的把盒子围成一圈又一圈,目光不停凝望在上面,谁也没有上前去摸,担心出什么问题。   木一穿着伴娘服走到裴远面前,看到方周穿婚纱的样子忍不住笑:“还挺好看。”   方周:“……”   “虹姐呢?”裴远问。   “台下呢。”木一下巴往观众席暗处抬,“哪儿。”   高虹接收到裴远的视线,轻挑眉笑了笑。   “现在是基础层。”木一说,“要先了解这里的剧情。”   “这场游戏显然可见,是角色扮演。”裴远扫视周围,“每一个人都有相对的身份。”   “是的,我的角色叫珊瑚,是马吉儿的表妹。”木一笑着看向方周,甜甜地喊,“表姐~”“……”方周双手合十,“求放过,正常点。”   结婚地方是玛雅的庄园,现在是方周的庄园,大家参加婚礼会在晚上九刻钟还有晚餐。在九点前,所有人都可以自动行动。   裴远和方周很快被仆人带离现场,换了便服,两个人还有个其他人看不见的剧情,就是要面对玛雅,马吉儿的母亲。   玛雅优雅得体,正品尝着红茶。   “我亲爱的孩子,你现在有了丈夫,你丈夫应该好好对待你。”玛雅语气咄咄逼人,“你说对吗杰克?”   杰克?咋不叫汤姆呢。   方周这么想着,有对视到玛雅的视线,连忙点头。   玛雅脸色未变:“问你呢杰克。”   裴远微微闭上眼:“是的,我会一心一意爱她,照顾她,对她好。”   玛雅欣慰一笑:“罢了,下去吧。”   返回婚礼现场,大家都原封不动待在盒子面前,个个愁眉不展。木一跑了过来,她身上披着高虹的黑外套:“那个盒子打不开。” 第126章   盒子打不开,十分苦恼,木一建议方周试试。他欲要上前,脚没站稳摔了下,脑门直接着地。   “卧槽!”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等缓过来又是一惊,“卧槽……”   房间是最开始地方,他身上还穿着原始的衣服,桌面上有他和玛雅的照片,游戏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   “一摔直接摔跳层了。”方周整个人懵了,急忙起身在屋子转了一圈,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有发现的细节,除了一开始看到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其他东西。   方周正好起身,给他送衣服的女仆进来,嘴里说着一样的台词,一样夸张的语气。按照一开始的指示,方周换好了衣服,接着再让女仆帮他拉上拉链,再抵达大厅。   伴娘团里已经没有木一的身影了,前面两个花童没有变,台上的裴远站直身板。   “卧槽,我怎么不是新娘。”他身后的舞伴十分羡慕,“这要是被亲,血赚啊。”   “唉。”另一个女玩家阴阳怪气,“真想和男新娘一样呢。”   方周挑眉没理,没必要跟女性闹别扭。   他同样被踉跄带上了台,走到裴远面前,一群伴娘眼冒星光的下去了,没过多久,身后清嗓的神父也开始了。   他开始不断念那一遍又一遍的台词,面前时刻严肃,偶尔会用食指轻微摆弄自己的袖口,其实他念得很有感情,就是脸看着有点不舒服的刻意严厉。   神父:“你愿意吗?”   裴远:“我愿意。”   神父再问方周,方周点头说了句愿意。   大门被推开,蒙面女在此带着箱子进场,她把箱子丢在原地就离开了。拖她的福,婚礼开始进行第二遍,这次都学乖了,或者说已经触碰过箱子了,任何人都坐在凳子上没动。   神父念着台词,什么天父什么上帝,念得十分含情脉脉,他的五官和国外电影里的神父很相似,可能就是按那个模仿的。   神父对于神的朗诵极为认真,若他这做人物出现在真实世界,不是诗人必然就是什么有才华的人。   就是,脾气不好。   他们第二次成功交换完戒指,一直到神父念完经文,这场婚礼才结束。裴远和他没有被第一时间叫回房间更换便服,而是众女仆先带着神父下了台。   神父直接上了楼,走前还撇眼看了下方周,又收回眼上去了。   “这老头有点古怪。”方周说,“如此排面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是岔砬最有名的神父,因为信封上帝,一生都在岔砥最大的教堂。”裴远说,“他的父亲因为一个女人而背叛神,后来出车祸死了。”   “岔砥是游戏世界的背景?”方周皱眉,“他是不是想净化自己的心灵?”   “不知道。”裴远说,“他很难请,是这里的夫人重金请下来的。”   看得出来玛雅非常好面子,毕竟女儿结婚,她最为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神父给方周的感觉就是非常奇怪。   两个人站了好一会,被请到房间里换便服,这次方周换了一件中性风格的衣服,顺带把耳钉夹取下来,不得不说,这个游戏很贴心,至少没有真打个耳洞。   女仆把他带到玛雅所在的天台,这次裴远比他先到,看到玛雅几分嫌弃的脸,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被训过了。   方周屁颠屁颠地过去:“母亲。”   尽管他喊得非常狂野,玛雅和女仆脸上仍是笑眯眯,完全没有收到任何惊吓,根本不在乎。   “亲爱的女儿,你对这场婚礼满意吗?”玛雅笑着脸上露出细纹,“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丈夫。”   方周发现台词变了,急忙应对:“我非常满意!”   玛雅笑:“宝贝满意就行。”   方周嘿嘿干笑,场景有些尴尬。   “你脖子上的项链,是我从小给你打造待带在身上的,它是你的全部。”玛雅夸张着,“我的孩子,希望你永远幸福。”   方周被这种略微沙雕的伸手放胸口的动作感染,十分有力做了个心痛的动作,看着玛雅,力气用太大,口音都有点飘,说出了个别扭的音:“谢谢。”   裴远忍不住笑了下。   下一秒画面转换,玛雅背过手,轻轻咳嗽了声:“快去和你的朋友们聚会吧,这可是你的婚礼。”   “好勒!”方周扒开门,“您去吗?”   玛雅继续摆手:“不去,我有些不舒服,要睡觉才行。”   出了门,一言不发的裴远才开口:“有没有发现她不对。”   “台词变了。”   “嗯,和之前不一样了。”裴远微蹙,“这里估计设定也发现了改变。”   木一和高虹坐在后排,这次木一不是方周的表妹了,她成了婚礼的路人。高虹则和上一层一样也是个甲乙丙丁。   “你怎么不是伴娘了?”方周问,“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木一摇头:“没有设定的名字。”   “啊?”方周一愣,“我还以为,每个角色都有名字呢。”   “可能角色发生了改变。”高虹点起一根烟,“导致木一没有了身份。”   “角色发了改变?”方周灵机一动,“游戏外不会有什么帖子和游戏分享吗?有没有攻略?你们是不是看攻略了?”   高虹忍俊不禁:“攻略没用。”   “在每个游戏里,每一批玩家遇到的设定可能都不一样,所以看什么帖子也好还是什么分享,他们的内容都不一样。”木一抢在方周问原因前回答,“有些程度难得游戏,意想不到的人都可能是反派。”   高虹点头:“就像上一个游戏的温寒。”   “温寒?”方周一顿,“反派?”   “没看群?”高虹说,“木一和秋秋讨论一天了。”   方周就没看手机,电脑都没打开,就跟着裴远出门吃饭回家就睡觉了,错过了不少信息分享。   “这一关的凶险程度还是未知。”裴远抬头,神情认真,“既然这样,先吃饭吧。”   方周还以为他会说什么,露出短暂的无语跟在后面准备去干饭。   盒子依旧是打不开,不少人都放弃了,没有放弃的人把目标都放在了方周身上。蒙面女说过,她是来给方周送礼的,礼物必然只有主角才能打开。   大家也没把这两个当成NPC,索性准备后面直接强人所难,两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好几个人觉得一根手指就能压死他们。   现实很美好,把方周放做目标的玩家太多了,看得出这关没有新人,要么老谋深算,要么就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从刚刚开始,这群人就看着我吃饭?”方周不解,“我吃得很香吗?”   高虹留了个心眼给裴远,又看向木一:“一一,给我倒杯酒。”   木一接过杯子,语气担忧:“第四杯了,你少喝点。”   “没多少。”高虹笑着说,“这没什么。”   方周跃跃欲试:“好喝吗,给我一口。”   方周长这么大以后很少喝酒,受不了酒精的密度,经常一杯喝得能把午饭吐出来,上次喝酒还是在酒吧,裴远给他跑得去压力酒,喝得不舒服,难得一次没有呕吐。   游戏世界里的酒按照设定都是最香浓的,好入口,不会觉得刺激大脑。方周连连喝了三杯,本来还想喝,端酒的杯子被按了下来。   “别喝了。”裴远说,“你快晕了。”   方周头脑十分清醒,还舒服打了个嗝。那群人看他们吃得好喝得爽,按耐不住直接进去开啤酒,一下子冷清的饭桌大厅,人声鼎沸。   方周喝不动了,后劲上来了,刺得他大脑一阵一阵的,缓了半天都没有缓过来,他站不起,只能用手掌心撑着头。   高虹笑了:“酒量这么差吗?”   木一赶紧递纸:“大哥哥你注意下,别让他吐了。”   这酒确实香醇,喝得不少玩家脸红耳赤,本来是为了目的而来,这会全然忘得一干二净。   裴远搀扶着方周到厕所洗脸,方周抱着裴远的腰不停假哭:“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才要送走我。”   “说什么奇怪的话。”裴远把手打湿轻拍他的脸,“清醒了没?”   “我不听话吗?”   裴远听他这话一软,喝醉酒这么可爱?突然不想拍醒他了,想了想这是游戏世界,不能入其中。   “听话听话,先洗脸。”   “我要尿尿!”方周突然撒娇起来,“我要尿尿!”   裴远没撤:“去吧,我等你。”   方周摸着墙推开厕所的门,一屁股坐下后,头眼昏花地靠着墙,半梦半醒,视角无法对焦。   这样的动作延续了好几分钟,外边的裴远都以为他出事了,正要进去来。裴远拍着门:“你怎么了?   没事吧?”   门里传来站起来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裴远欲要开口问,却发现方周目光冰冷,半搭着眼皮,嘴角似有似无的上挑,站着相当笔直。   “我上厕所而已。”他睫毛垂下来,面无表情,“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表情、动作、语气都带着一种张扬的拽,气质也变得冷漠孤高,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把裴远仍在身后,径直走回大厅,迈步样子像极了电视剧维密男模上T台时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高虹吐了口眼圈:“你小子酒量这么差?”   “给我一根。”方周伸手,“打火机一起。”   高虹把烟盒、打火机丢过去,方周熟练地取烟点燃,在四不像地坐在椅子上吐烟圈,一副懒惰的格调:“烟不错。”   “没想到你还抽烟。”高虹勾唇,“看你的动作,起码抽了很久了。”   “没多久吧。”方周说,“未成年时期就抽了。”   方周语气和动作格外张扬又拽,无论摆什么的动作,甚至是脚挂在椅子上,衣衫不整地抽烟,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裴远回来的时候,有被方周抽烟吐烟圈的样子微微一愣。他跟着方周住到现在,是知道这家伙不抽烟的,有时候还受不了烟味。   裴远想掐灭他的烟,但对上目光那刻,手又伸不出去了。   “你这家伙长得真好看。”他突然说,“看得我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你本来就心动。”裴远说,“你已经享受过了。”   木一高虹八卦脸,表情写着要听要听的字,看着两个人互动。   方周一听略笑,把没有抽灭的烟夹在指缝,手有力按住他的脸,那张刚刚吸过烟的嘴,一把亲了过去。   整个空间目睹这场霸道吻的人都愣了,木一和高虹也没有反应过来,裴远整个人也是第一次呆不住了。   高虹的烟是女士款,烟味不浓,倒有种淡淡香味,他齿间还带着啤酒的味道。这个吻没有亲多久,方周就松开了。   “很软。”方周狠狠吸了一口,“我很喜欢。”   木一忍不住点评:“你像个流氓。”   高虹:“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   方周耸肩:“这有什么,这是情侣间该干的事情。”   裴远只是笑,非常不适应这样子的方周,难道是酒有问题?但是高虹和木一,还有那么多玩家都没事。   因为这个吻,玩家暂时都不敢轻易靠近两个人,方周大摇大摆走过人群回了房间,走时还顺走了高虹的烟和打火机。   高虹在后面伸懒腰:“臭小子。”   木一安慰:“当戒烟,姐不是在戒烟吗?”   “算了。”高虹打了个哈欠,“当积福。”   裴远跟着方周回了房间,他们婚房被布置好了,精心设计的粉红色蝴蝶结遍地都是,包括那张夸张的粉红色大床。   “你掌握了些什么证据?”方周问,“知道目前什么情况吗?”   “我们角色应该就是主角,在这个角色扮演的世界里,应该是靠我们改变。”裴远说,“不过居然只交代了结婚。”   “不,还交代了其他的。”   “其他的?”裴远站在他面前,“神父?”   “不是他。”方周大字型躺在床上,“女的,这个主角的妈。”   裴远仔细回忆主角妈的出场,有了些头绪:“她的情绪?”   “对,从她把自己女儿嫁过去的心情,应该是非常幸福的,但她却不喜欢杰克,甚至侮辱杰克。”方周说,“一开始那么幸福,如果女儿嫁给他不满意的夫婿,那她这么开心目的是什么?单纯是女儿出嫁?”   全天下没有那个母亲是愿意看自己的孩子遭罪的,他能感受到玛雅一开始见她上台的兴奋,以及上台时眼泪直流的样子。   “她情绪确实波动很大。”裴远懂了,“你是不是想说,她的情绪来自蒙面女,蒙面女是居然的关键?”   方周吹了吹口哨:“要搞清楚她的身份,才能知道她为什么出现,以及留下了个什么东西。”   裴远望着方周的脸,心中疑惑油然而生,正当他想问出自己的问题。面前的方周一跃而起,笑眯眯先行开口:“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是脑海里有回忆。”   裴远笑了笑,找了个沙发坐下:“那确实要想办法查。”   “你现在是我的搭档?”方周突然问,“你叫裴远?”   裴远:“是。”   “哦。”方周说了一声,“我今年多大了?”   裴远:“21。”   “21?”方周一顿,“刚进游戏的年纪啊。”   裴远手僵在膝盖上,问:“你现在应该多少岁?”   方周勾唇:“我应该是22的他。”   裴远猛地站起来,诧异地到瞳孔变大,有点没缓过来。 第127章   夜幕里男雕像身体的房间,在他破解密码以为没成功,电脑突然发出声音,让他脚步愣了下来。   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玩家的信息,无论生前生后,他们的资料和平日里出行的记录,一条一条出现在内容里。   他翻到了自己和方周的信息,上面的信息是裴远是公司里的职员,幼年死了爷爷,之后自己打工读书,上了大学,在工作期间见了自己的亲妈。   游戏道具镜子里出现的信息真实,现在以文字出现在上面,他成绩很好,但是跟谁都不亲近,对女生也不感兴趣。   他租的小区下面总有混混收保护费,但从来没问他收过,直到混混头目表达自己对他有意思,并且要强上之际,他用石头砸了他的头。   在之后,他搬了家,咬紧牙关把300的房间退了租了一个较为安全的500房间学习,靠兼职和奖学金度日,最后成了一名月薪四五千的职员。   方舟的信息是混混,他无父无母,是约翰改变了他的人生,他成为了十分有名的调酒师,并且后来成为了约翰的合伙人。   他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文凭,即使工作无法避免一些陪酒,却能做到片叶不沾身。   信息上的非常详细,两个人现在的身份才是过去彼此的人生,只不过如今为什么转换,电脑上并未写明。   只是方周信息末尾,清晰明了写着——死于明镜第五层末,年龄22。   是进入游戏的第二年,他死了。   而自己那页末写着——完成游戏,通关退离。   重置游戏不是玩家眼中认定的游戏,一旦游戏分数达到了十二分,你不出去可以,你经历的游戏关卡会越变越难,如果你找了一个新的玩家作为搭档,那么你的搭档也会收到牵连。   再如果被你牵连一直玩模式困难的游戏的新人,后来也有了12分,那么两个人就会进行游戏终端的明镜。   这个游戏堪称有去无回,很多玩家不想离开游戏,就会不断找一些积分低得可怜的玩家来当自己的搭档,更有的会一次性花光积分,让积分永远凑不满。   明镜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曾出来过,没有人知道内容,也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关卡,总之,很少会有人活着。   裴远摸出自己的羊头怀表,上面积分已经超过十二分,他很少用,甚至说忽略了它的存在。   他和方周过去明镜?方周死在里面了,那现在这个方周是谁?他什么事都没有,除了说话难听外,完全不像个假人。   他是怎么去的?   裴远一直把镜子里看到的东西当作天方夜谭,因为他不相信交换人生这一说,也不相信方周死过。   正梳理头发的方周见裴远不对,连忙打哈哈:“不要生气,我知道你的名字,这不是见到年轻的你,跟你开玩笑吗!”   “你游戏到哪关了?”裴远问他,“明镜?”   方周伸懒腰:“嗯,我在夜明镜晕倒了。”   裴远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他根本想不起来明镜是个什么剧情,想说让他注意的话,要他注意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硬憋:“你千万要小心。”   “骗你的。”方周嬉皮笑脸,“我怎么可能晕倒。”   裴远缓了口气:“那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不知道。”方周说,“我的记忆一直在充斥这个身体,灵魂不欢迎我,总是把我拒之门外,我还不容易进来了,我又想走了。”   裴远静静地看他。   “我们两个人的经历和记忆无法匹配,才收到排挤。”方周露出嫌弃,“不过强者能阅读弱智的记忆和经历,我发现这个21的我怕不是我,我有这么欠打?”   裴远:“那你21岁是怎么样的?”   “我可是你偶像。”方周不要脸起来,“任何一场游戏因为我都能化险为夷。”   “好的。”裴远附和,“偶像。”   方周拍了拍胸脯:“除了我,你谁都不要信。”   裴远正要说话,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女仆着急地拉住方周的衣领,流露出恐慌:“夫人……夫……”   “说话就说话。”方周拍开她,“拉拉扯扯干什么?”   裴远站在一边:“慢慢说。”   “夫人……”她万分惊慌,“夫人死了……”   裴远说话间已经迈腿:“在哪里?”   玛雅死在自己的红色沙滩椅上,死的猎奇,骨头都被捏碎了,围观的玩家不少,画面血腥又恐怖。   其他人都不敢待太久,因为这股尸体腐烂的极为快,那股血腥的味道呛的人打干呕,进去过的人衣服多少都沾了点味。   “这关玩悬疑啊?”方周说,“我也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顶多算半个柯南。”   裴远捂住鼻子:“为什么是半个?”   “继承他名字的懒,没有继承第一个可,只能是一般。”方周说,“太浓了血味。”   裴远扫了一眼周围,很清楚这估计不是什么悬疑游戏,估计很多元素都带点。 第128章   玛雅身份不是一般人,估计是让女仆们惊惶无措,最终打电话给了玛雅的丈夫,也就安吉儿的父亲。   “她这死的莫名其妙。”有女性玩家作呕,“这是在暗示剧情什么?”   “不知道。”她同伴推她,“赶紧走吧,这味太冲了。”   女玩家动作僵硬:“你别推我。”   裴远和方周折回到婚礼现场,他们婚礼的晚宴因为玛雅的死已经取消了,定在了明日的晚上八点。   玩家们如释重负纷纷离开现场,地上的盒子谁也没有拿走,没有人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敢做出这种事情。   除了方周。   平时方周懂道具不要随便碰的道理,一直没有未经裴远允许动过道具和物品,除了无法抵抗的情况。   方周走路还是神情都有股和裴远相似的不着调,嘴角微微上扬的模样更有点混混的错觉,实在和原本暴躁的方周是两个人,怪不得会出现身体排斥的现象。   方周半蹲在盒子面前,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投在他身上,他单手拎起盒子直直砸中对面的墙。   “砰”地一声,众人一愣没明白他要干什么,睁大眼睛看着他手撕了刚刚一群人不敢轻易弄烂的盒子。   高虹单手叉腰摇头:“没想到你小子这么狂野。”   “那是。”方周露出胜利的微笑,“多简单。”   木一走近了些:“是什么?”   方周单手取出一个黑色的本子,递了过去:“笔记本,给你写作业?”   木一正要接下,高虹一把人拉在身后。裴远急忙吼了一嗓子:“丢掉!”   方周这才发现本子正冒着浓郁的黑气,立马丢在地上,整个本子开始沿着周围散发黑烟。   “快捂住鼻子。”高虹皱眉,“走!”   在场的玩家们四处逃窜,四个人也默契爬上楼,乘坐了玛雅的专用电梯随便按了栋楼,停在了三楼。   三楼是庄园最高的地方,上面是个花园,还有个玻璃制作的房间,房间做的非常漂亮,床是吊床。   这些洋气的花名字叫不出几个,这里是玛雅的休息区,女仆手里拿着水壶正对着花浇水,看到方周连忙招呼:“公主。”   方周摆了摆手:“下去吧。”   女仆拿着水壶默默下楼:“是。”   “那本书有什么用?”木一看着三人,“上面会不会记载这什么?”   “不晓得是书放屁,还是它的脚气。”方周坐在椅子上,“不过应该和剧情有很大的联系。”   这个剧情非常混乱,首先是安吉儿婚礼被蒙面女带来了一个礼物,神父和玛雅没有受到影响,反倒在蒙面女走后重新要求举办婚礼。   “玛雅这一死,不仅把剧情线扯成了两条。”高虹说,“更把难度加大了。”   木一说:“会不会是蒙面女杀掉了玛雅?”   高虹沉默了几秒:“这个想法可以保留。”   方周拉了拉衣角:“你想到了什么?”   裴远一顿,摇头:“什么都没有想到。”   裴远还没有想方周的事情,几乎不怎么关心剧情,这下被问了问,反倒开始认真拼凑剧情。   剧情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走向,他脑海中编多少次故事都没用,只能等后继会出现什么。   婚礼现场很混乱,有经验的玩家也只是躲在门外,她们等浓郁的黑气渐渐消散好,好进去带走那本诡异的书。   现场里一个人都没有,书被丢在台子上,里神父主持婚礼的主席台不远,没过多久,一个蒙着口鼻的小女孩从里面爬出来,熟练迅速地爬到书面前,把已经释放完黑气的书藏进自己的肚子里,在亲手亲脚往另一边走去。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岁,身高矮得却像个十岁的孩子,大大眼睛纯净的瞳孔,皮肤白皙,警觉性极强,对方向很敏感。   她灵活地绕过一群老手把手的区域,从通风口爬到了后面的院子,在花圃里躲过了又一波的老手。   再次安全抵达了自己的住所。   书不见得消息很快传遍了所有的玩家耳里,这关没有不会玩的新人,更没有鲁莽行事的傻瓜,要多敏感就有多敏感的玩家们,已经与所有的玩家开始划分了界限。   四个人并不意外,书不会自己有腿去选择主人,对于它来说,谁都能拿去。   四个人折回了玛雅的房间,她血腥气已经飘到了走廊,女仆们已经受不了的走开了。高虹用发卡打开了门,四个人亲手亲脚的进了去。   玛雅的尸体已经发黑发臭了,她身上遮了块白布,血迹只停留在她脚下,空气浑浊和呕吐的血腥任然没有任何消散。   木一作势要吐,高虹拍了拍她的肩膀:“忍一忍。”   木一艰难地点头。   高虹是习惯了,实则也快被这股味道逼得头皮发麻,她看向面无表情没有任何不对的两个人,有些不解:“你两不难受?”   两人异口同声:“习惯了。”   在裴远的建议下,大家开始在玛雅的房间进行地毯式搜索。玛雅很喜欢看书,她房间有很多名著,连桌子上都有笔墨和未干的书信。   书信写得很矫情,是写给玛雅领养儿子的,上面写了她作为母亲的思念和爱。   裴远扫了一眼她的床头柜,因为玛雅不是一般有钱人,她的书柜都不是一般的大,里面是各种首饰和香水。   高虹很羡慕她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虽然她自己也有,但是还是很羡慕这种一瓶化妆品就是上千万的,而且标签都没撕掉。   木一和方周在她的衣帽间转,她什么款式的衣服和包包都有,从三位数到五位数的,同样也有很多标签都没有撕掉的。   这个设定里似乎不存在电子产品的设定,任何形式的相见是书信,连电话都是座机款式的。   高虹拿开床上的枕头,看到一本名为《尊与爱》的红皮书,里面字很多,看得高虹头疼,她索性丢给了裴远。   这本书没有作者,里面的内容很像是记录生活的日常,写作方式和表达又跟日记不一样。   裴远也只是匆匆翻了翻,在上面看到了几张照片,照片很有年代感,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木一从里面出来正好看见裴远在看书,好奇地走了过去:“大哥哥,你在看什么?”   “虹姐给我的爱情小说。”裴远说,“我打算阅读阅读。”   木一“咦”了一声,连忙开始找其他位置的东西。   “爱情小说?”方周走过来,“你很缺爱情?”   裴远笑了笑:“是啊。”   方周眯起眼:“你不如问我要——”“你们过来下。”高虹招手,“这个东西你们看一下。”   高虹又在书架上摸到个摘抄本,本子插画占文字多数,也没有让高虹看得那么费力,现在的环境让她无法完全静下心来,索性又把摘抄本丢给了方周。   方周把书翻开,里面插画很多,但非常乱没有任何顺序,就像是看到了好看的东西随手就撕下来贴在上面一样。   “神圣的天父,请相信我,我永远热衷于你。”方周轻念出声,“如果你能听到,那么请赐予我……赐予我什么?后面就没了?”   “爱与被爱的力量?”高虹突然五音不全、严重跑调的接歌词,“能安心……诶认真点。”   方周:“姐歌声不错。”   “低调。”高虹笑,“继续工作。”   木一:“……”   方周继续翻着摘抄本,这玩意就跟现实社会的个人空间一样,大多数吐露都是情绪。   直到后面配图都是纯黑的底图,还有一行非常整齐的标题和黑笔文字内容,满满当当写了两大页。   “这个故事有意思。”方周说,“黑暗的神。”   裴远就站在他后边:“什么故事?”   “标题是——象征着永远堕落的黑暗,羽翼铺展着坟墓,是黑暗敬仰之神。”方周念起来,“故事大致讲的是一个女人结婚那日受到了惩罚,惩罚那个人丢下了一只笔,说笔可以谱写未来。”“女人都疯抢这支笔,婚礼被闹得鸡犬不鸣。诅咒新娘的人告诉新娘,如果未来有一天故技重施,那么一定会是自己的死期。”方周看了一眼白布,“会如同被捏死般死亡,永远堕落入黑暗。”   高虹眉头紧锁:“好丧心病狂。”   裴远凑过脑袋:“怎么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这让我想起一个人物。”木一急忙说话,“古希腊神话里有个神为厄里斯,前段日子有看得书和这个有关。她因为没有被邀请去参加婚礼,而丢下一个苹果,成为了事情的导火索。”   方周:“什么事情?”   “特洛伊战争。”木一回答,“长达了十年左右才结束。”   高虹:“因为苹果打十年也是厉害。”   “苹果是以世界上最美女人才能永远为导火索的。”木一补充,“最终送给了别人,就惹怒了其他的神。”   方周:“这么说,女人挺可怕。”   木一不是很理解:“虽然故事很像,但是还是极大的区别。”   “不考虑其他了。”裴远打断这个话题,“如果把故事的新娘放在玛雅身上,那么玛雅就是被诅咒了,而她的孩子安吉儿似乎也会走上她的老路。”   “再看看有什么。”高虹手没停在下来过,“你们看到什么可疑或者特殊,放身上,再待三分钟,立马撤。” 第129章   玛雅的房间能翻找的、能看的东西都被四人搜刮看了一遍,裴远在床下面找到玛雅的一个旧本子,上面内容和摘抄本差不多,内容都为生活里的吐槽,看破旧程度,应该是摘抄本荣幸的第一本。   玛雅吐槽写得非常简单,她讨厌邻居太太很久了,没想到太太被车撞死了;她不喜欢粉红色的裙子,怪裁缝不会制作,结果没过多久,做衣服的裁缝就死了;昂思在课堂被老师责罚作业不认真,玛雅恨透她了,之后老师就死了。   只要是玛雅讨厌的人,都是没过多久就死了。非常诡异的是,后面的内容是玛雅的恐慌,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写到的内容,都发生了不幸。   她在本子里提到,一定是那笔的问题。   裴远微微皱眉,那笔的问题?那笔有什么问题?   “走了。”方周说,“虹姐说有人要来了。”   裴远点头,把提到笔的相关页面撕了下来,放在口袋里,跟着方周高虹翻窗,爬到了旁边房间的阳台上。当前玩家四处散开,重要场地到处都是眼睛,幸好高虹带了工具,能当着一群人的面子离开。   木一提供的故事非常有价值,希腊神话的厄里斯名声确实不太好,所以没有收到婚礼的邀请。而蒙面女曾经也在玛雅婚礼上,丢下一支笔,虽然没有发动什么可怕的战争,但是玛雅却受到了诅咒,以及那只笔的诡异。   高虹从包里摸出跟女士烟,放在唇边,她的嘴巴经过长时间下来都没有掉半点口红。天台迎面有风,她叼着细烟,单手撬开了锁,进了屋有单手把门给锁上。   “这么多床?”方周说,“这家人亲戚这么多。”   “这叫SPA。”高虹吐了口烟,“这应该是玛雅的室内美容院。”   木一不经感叹:“有钱。”   方周点头:“有钱。”   裴远在房间转了圈,这小间美容院物品繁杂多样,经常使用那几款应该玛雅平时会使用到的,床位很多,但是毛巾和浴巾,却只有一份,看得出来,安吉儿平时根本不来。   他回到方周身边,高虹已经抽完烟了,正用淋水器洗手。她擦干净指缝,也坐在旁边。   裴远问:“木一呢?”   “进去了吧。”高虹说,“说是好奇。”   没过多久木一就回来了,她手上正拿着一张白色的毛巾,语气轻柔又没弄出大动静。   “我刚刚在里面看到有个密室。”木一说,“太黑了,我没敢进去。”   高虹:“去看看。”   密室是藏在鱼缸边墙上,四块瓷砖可以移动,里面是个乌漆墨黑的黑洞。高虹伸手往上面摸了下,发现没有到顶,又往左右摸了下,发现也是到顶,说明里面空间足够大。   “进去看看吧。”方周说,“反正也不亏。”   裴远允许:“可以。”   高虹伸手:“木一,毛巾给我。”   木一乖乖把手里的毛巾递给高虹,高虹放在地上,半跪在上面,很怕弄脏自己的衣服,平日极少穿浅色系的上衣,她挣扎了许久,指着裴远说:“你俩先进去。”   看得出高虹的爱美之心,方周先钻了进去,裴远紧跟其后,两个人没有摸出手机打开电筒,站在湿漉漉地楼梯上面等木一和高虹进来。空间很大很空,他们无论做点什么动作,都会被四方传来回音。   楼梯一直往下,四个人稳住脚跟没有说话,担心这里动静影响到其他地方,慢慢往下光亮多少有了些。裴远和方周关了手机,同时回头想告诉高虹已经走到底了。   两个人同时愣住,在他们身后,楼梯错综复杂、乱七八糟,这里有楼梯那里也有楼梯,都链接着黑暗的上空。高虹看了一眼也愣住了,四个人往平地面走。   “这……”木一说,“挺震撼的。”   方周抹了抹鼻子,目光犀利起来:“有人。”   视野不充足,无法判断对方的走位,只能看到个黑影在上空盘旋。并且在方周察觉他们的同时,头顶悄声无息站了个人。高虹反应过来,拿出手里钢笔,朝空中一甩,变成一根粗壮的钢棍,稳稳接住了上空丢下来的刀。   木一吓了一跳。   趁着之余,裴远已经绕过了眼前的柱子拿了两根烂掉的拖把棍,方周接过来又丢给木一:“我不需要这个。”   方周说完话,已经一拳头揍了过去,稳稳砸在对方的鼻梁上,对方哽咽起来,又被一脚踢在了地上。   这里的楼梯最低面是块小平底,墙上有几个昏暗的灯,下面有很多石柱子,链接着最上面的天花板,估计是固定这些楼梯的。裴远边观察边拿着棍子,使劲砸在来人的脑门上。   方周在不需要武器下,已经徒手揍到了三个人,三个人揍得有点破相,直接在地上没起得来。其中一个人咬牙切齿,想吐口水,被方周一个过肩摔砸在了墙上,当场晕厥。   “玩不起?”方周鄙视,“还想吐我。”   剩下人都是要底气没有底气,都是遇强则弱的口嗨玩家,见打不过能溜就溜,不能溜只能被打一顿。高虹一棍子打了对方的下体,疼得男玩家眼花流出,又给了他一腿,差点送去世了。   打得时间也不长,空间很快冷下来。裴远也不愿方周和高虹继续浪费体力,便要求上楼去,离开这里。   “这里不能长待。”高虹同意裴远的意见,“这里会打架的人可不少。”   木一拿着棍子:“他们会不会再来?”   高虹揉了揉手腕:“肯定不止这些玩家在场。”   “那怎么办啊?”木一担忧起来,“我不会打架……”   “没事的。”裴远安慰她,“你走中间,应该不会出事,走吧。”   方周蹲在台阶上,眼睛发亮,正一本正经盯着裴远看,结果见裴远要走,伸手立马拦住了。   裴远:“怎么了?”   “现在不能上去,”方周说,“上面的孙子不少,估计以为这里有什么宝藏。”   “直接把他们灭了。”高虹摸了摸直接的钢棍,“孙子而已。”   “现在剧情还没有清楚,很多事情还没有做。”方周说,“不能继续消耗体力。”   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能再这里待着。”   “那出去吧。”方周说,“就是会有点疼。”   “肯定疼啊,打人都疼胳膊呢。”高虹揉了揉手臂,“别墨迹了,赶紧走吧。”   方周站了起来,看着高虹木一从他身边走上去,裴远则望着他,他一愣冲到墙上面前,力大如牛似的砸墙,手砸疼了不说,墙没有一点动静。   他抢过裴远的棍子,沿着墙缝开始敲击,接着用力顶进去,脚板用力一蹬,墙面轰一声。快上去的高虹和木一回过头来,看见方周凭借自己的方法,把墙直接搞碎了。   光线照进来,外边是庄园的花园。正有两个女仆浇花,她丢开水壶尖叫起来,另一个则拿着水壶往他们方向扔,砸在方周脑门上,当场把人砸晕在地。   木一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已经高虹拖了下去。   裴远接住人:“方周?方周?”   方周醒来头疼欲裂,睁眼看见头顶的天花板。整个人呆了几秒钟,睁开眼睛对上裴远的目光:“我咋了?”   “没事。”裴远说,“摔了一跤。”   方周一愣:“哦,怪不得头疼。”   高虹竖起拇指:“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能把墙给推了,以前是姐把你当白兔,没想到你是头狼。”   “果然是哥哥看上的人。”木一也说,“跟大哥哥一样厉害。”   方周没明白这些赞美什么情况,就看到白嫩的手背上满是伤痕,疼得他一愣一愣,手怎么回事?他喝醉了去推墙了?然后把自己摔倒了?自己酒品自己差吗?他们夸奖是在贬低自己吗?什么情况?   面对他心里无数的疑问,裴远没说话,正拿着看着手里一本红皮书。想问什么书,外边女仆进来了,两个人端着了盆水进来,随即放在桌子上。   女仆们越过方周来到裴远面前:“少爷,你洗把脸,公主和你吵架肯定不是故意的,会回来的。”   众人一愣。   木一指着方周:“公主不是在你身后?”   女仆回过头,鼻子眼睛扭曲在一块:“他算什么东西?还公主?”   高虹皱眉:“你又算什么东西?”   “少爷不要担心。”女仆无视了高虹的存在,对裴远鞠躬,“请不要担心,我们立马找回公主与你见面。”   女仆们说完话,陆陆续续下去了。   方周收回迷茫的目光:“我不是公主了?那我是谁?” 第130章   这个问题没有知道,谁都不知道方周什么时候取消了设定,又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触碰了道具改变角色。   “为什么又不是公主了?”木一也是一头雾水,“刚刚还公主长公主短,现在直接变成未知东西了?”   高虹摇头:“不知道啊,先静观其变。”   裴远没怎么开口,他都安静坐在沙发看那本《尊与爱》的书,书籍上一个感动天感动地的狗血爱情故事,非常没有三观,意外的是还凑合能看。   裴远在方周睡觉期间,将近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伴随着高虹的出门,又被他放在超大容积的口袋里。   出了房间,一同来到一楼。昂思已经到了,他有一头飘逸的短发,眼睛下面有颗痣,嘴唇性感又厚,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他身上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闲装,脸上挂着清泪,正被人拦着,不让他进去。昂思身边的女人很快朝裴远过来,裴远记得她,她穿得暴露坐在婚礼的第一排。   女人笑了笑:“怎么没有看到安吉儿?”   方周在旁边没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在房间休息。”裴远回答,“哭了很久。”   “也是,母亲这么就离开了,她一定接受不了。”女人开始唉声叹气,“你还不知道我对吧?我是昂思的女友露希。”   裴远回应:“你好。”   “现在我要安顿的我男朋友了,”露希说,“你去喊安吉儿,下来跟她哥哥聊聊天。”   裴远点了点头。   露希气质和外貌确实和昂思非常般配,昂思一直在父爱手下工作,各方面都很优异,从女仆们口中才知道,露希是个模特,跟昂思在一起三年多了。   方周不是安吉儿了,他们也实在不知道现在安吉儿在哪里,四个人如坐针毡在客厅里坐下,这是NPC交给他们的任务,时间到了没有完成会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裴远波澜不惊坐在中间,终于看完了他手里那本书。   书里讲述一个年轻母亲在外奔波,因为不稳定不得不带着孩子回乡,没过多久,村里来了一个大户人家,他要开发土地便看上了这块地。   顺带看上了年轻母亲,年轻母亲平静接受了她的爱意,嫁给他。家里不仅有丈夫还有一个孩子,孩子是富人收养的,并非至亲。   年轻母亲养着他和自己的孩子,到孩子成年,孩子居然对年轻母亲表白,并且想做成年之间的事情,被年轻母亲拒绝了。   在之后就是年轻母亲违背天理与儿子相爱,最后被丈夫发现,跳河的无三观故事。   裴远看着远处坐在凳子上哭的昂思,可能是看入迷了,看昂思的眼光都不对了。书又被木一拿去看了,无聊时当作消遣。   高虹点燃烟:“你怎么不担心找不到安吉儿?”   “不用担心。”裴远说,“马上就来了。”   方周:“马上来了?”   玩家们没有没有多少到这里来,大多数是来看看新人物登场,看了觉得没什么就会又走,所以每一个玩家都会在出现这里。   正如他所说,很快有个穿着棒球外套的男孩子被女仆们推了过来,女仆们还在头上给他绑在了个蝴蝶结。   男玩家极其变扭站在裴远面前,身边的女仆开始喋喋不休:“公主,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跟少爷置气,你们可是刚刚才结婚。”   “什么刚结婚?”男玩家气炸了,“我踏马未婚未婚!女朋友都没有,我跟谁结婚?”   女仆:“少爷啊,公主,王子回来了。”   男玩家生不如死:“王子?”   “是您亲爱的哥哥呀!”女仆说,“王子正走过来了。”   昂思和露希从对面大迈步走来,昂思脸色十分难看:“因为你执意要结婚,看看,妈妈都没了!”   男玩家一顿:“跟我有啥关系,老子不是安吉儿!”   “天哪,这段段时间没有见你,你已经没大没小到这种地步了吗?”昂思捏住男玩家的肩膀,“不要显得没有教养,妈妈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男玩家:“……”   昂思:“你最好听话,乖乖跟妈妈守灵,否则老天爷都无法原谅你。”   男玩家:“……”   “好了,先坐下来。”露希煽动剧情,“你们把客人们请下去吧,我只希望留下来家人们。”   裴远拉住方周:“我弟弟,不是外人。”   为了不暴露太多,木一和高虹主动退回房间,这场诡异的饭桌开始了。男玩家坐的是安吉儿位置,裴远坐在杰克的位置,其他人都是乱坐。   昂思到了一杯红酒,擦着没有眼泪的脸:“我的妈妈就这么离开我了。”   露希挽住他的胳膊:“亲爱的别难过。”   男玩家手挡住嘴问裴远:“这是个啥。”   “主角剧情。”裴远为他解答,“你现在是女主角。”   男玩家:“为什么是我?”   男玩家:“这两个人哭得跟个鬼似的。”   男玩家:“我不想当女主角了,让给你?”   裴远:“我是男主角。”   男玩家:“……”   诡异的饭桌只有露希和昂思你侬我侬,侬完又是各种撒娇,不把其余人当作是人,简直是单身狗的痛苦现场。   男玩家心眼很多,他在用衣袖的针测试完食物没有问题后,开始大吃特吃,已经不在乎面前两个人狗粮了。   昂思嫌弃:“安吉儿,注意你的吃相。”   “关你屁事。”男玩家怼他,“继续亲你的嘴。”   昂思骄傲的吹了吹自己的头发,又重新贴在露希的怀里,各种恶心人的动作都做出来了。   方周看得十分无语:“……”   裴远递给他一张纸:“少儿不宜。”   “呕——”男玩家突然开始呕吐,他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坐在椅子上抽筋,接着口吐白沫,在众人眼皮底下燃烧,一眨眼就变成黑色的,风一吹当场被刮走。   方周瞪大眼睛:“卧槽。”   昂思和露希全程没有在乎过程,只是自己玩自己的,玩得开心就够了。过了会,昂思开始问:“安吉儿不是去上厕所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方周:“……”   裴远:“可能不太舒服。”   裴远歪着身体把地上的项链捡起来,项链是安吉儿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得,现在出现在男玩家手里。   男玩家怎么死的又成了个疑问,食物他自己也吃了,根本没有任何不适,而男玩家是经历了什么会自燃?   “我也不太舒服。”裴远跌跌撞撞站起来,“我去休息了。”   昂思点头:“去吧。”   露希:“注意身体。”   裴远跟着方周去了高虹的房间,她们手里端着庄园里的面条,可能刚到,两个人还没怎么吃。   高虹问:“来点?”   裴远摇头:“不用了,吃不下。”   “我也吃不下。”方周一想到男玩家那呕吐的画面,“看到食物都不舒服?”   高虹从口袋里摸出支巧克力,丢在方周和裴远怀里:“给。”   “我发现了个问题。”裴远坐在沙发上,“我似乎知道了安吉儿的问题了。”   木一吃两口面条:“什么?”   “谁带上这个项链,谁就是安吉儿。”裴远说,“他们都是用这个东西识别安吉儿的。”   裴远想起玛雅对方周说过,这个项链是特殊的,是属于她的。那么也证明了,项链谁带就是主角。   高虹:“你确定?”   “我们试试。”裴远也有这种想法,“给你带上。”   木一刚带上,裴远就喊女仆去了,说公主很饿。女仆们很快推着小车进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八个女仆站在木一面前,恭恭敬敬说食物准备好了的时候。   木一自己都傻了。   等她们都走了,高虹舔了舔上唇:还真是……”   “项链不能常用。”裴远把项链从木一脖子上取出来,“得随时放在袋子里。”   方周疑惑:“为什么?没有安吉儿,完全推不动剧情。”   “确实不能没有安吉儿。”裴远说,“但是要少用,我觉得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项链,肯定有所行动。” 第131章   收到项链,填报肚子,四个人兵分两路。高虹和木一找那本黑气书的下落,这书肯定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裴远和方周继续查看NPC的状况,先了解清楚男玩家的问题和玛雅的死因。   昂思和露希早早回房了,整个客厅和走廊几乎没了女仆的人影,窗户厚重的浓墨,没有空调,莫名有点冷。   之前进食的餐桌早早被收拾了,已经换上了新的桌布和盘子,四周没什么人过来。裴远想都没想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是那名男玩家出事的位置。   “你这是要干嘛?”方周问,“这会饭点已经过了。”   裴远没说话,坐在椅子上五分钟左右,无奈摇头。   方周看他略显失望的表情,又看了看椅子,明白了裴远的意图。   他想知道是不是椅子的问题,或者是有什么特别的按键,坐了五分钟没有反应,桌子上也没有什么问题,说明这些都不是害他的关键。   这个暂时没头绪,裴远上了二楼,方周默默跟在后边。   裴远打算一间一间找,最终停在了第二间房门口,屋子灯没关,门口已经站了几个面无表情的玩家。   大家对上眼光,对方唯一女性露出凶狠的表情,在暗示裴远和方周不要和她们抢夺线索。   外边天黑了,没有线索的玩家都已经开始急了,迫不及待找寻重要NPC寻找线索,只为安全待到明天早上。   裴远读懂了他们的不友好,拉着方周下了楼。   方周来气:“那表情?太欠了。”   “没事。”裴远拍拍他背,“忍住,不是学习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吗?”   方周顺了口气,眼睛一瞄就看到前面放着一个干净的餐车,车上还摆了两份意大利面。   “大晚上的?”方周问,“还有人吃意大利面吗?”   裴远歪着头,脑子有了想法。   昂思有夜里吃饭的习惯,厨师因为不能不休息又被拉起来做面心情非常枯燥,几名值班的女仆也不要习惯晚上送餐,因为玛雅的作息已经把这些仆人都养成了一样。   几名女仆心不甘情不愿的推着车上二楼,厨房最里面有个电梯,是专门送东西上其他楼的,有时候玛雅想喝茶就会有人推小餐车把红茶和点心送上去。   他们工资来自玛雅的丈夫,所以玛雅这一死,才让她们没有迅速离职。   推车的女仆紧缩眉头:“哦!怎么这么重?”   “哦亲爱的,听师傅说,有辆车之前没修好,里面放了些烂掉的餐具。”陪同的女仆说,“可能就是我们这辆。”   “天哪,本来就大了。”推车女仆嘟囔,“现在还这么重,倒霉!太倒霉了!”   女仆好不容易把车推到了昂思和露希的房间,又看到门口围堵了这么多人,心里十分不悦,只能让陪同的女仆给自己开门。   屋内灯光微亮,只有桌上的蜡烛,露希已经换了衣服坐在餐桌,昂思坐在对面,他见意大利面推了进来,双眼放光。   “亲爱的仆人,”昂思说,“谢谢你们为我送餐。”   尽管昂思长得再帅气,也没有办法消除两个女仆的不满,推车表情微笑:“王子刚刚热好,请王子享用。”   昂思夸张笑:“谢谢我的仆人。”   推车被放在一边,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窜进了沙发后面。这间房间的设计非常离谱,桌子、沙发、椅子还有强上的壁画,都非常大。   似乎是什么奇怪的爱好,昂思十分享受着这里,他脸上浮起笑意。对于自己母亲刚死没多久,自己和女朋友在这里吃烛光晚餐,莫大的讽刺。   裴远透过两个人的表情,附耳告诉方周那里也不要去,在原地放哨他们的动静。方周还没有表态,裴远已经溜到对面桌子去了。   方周无奈,看到了异常有什么用,乌漆墨黑的,他还能读懂自己的暗示?   昂思很快从自己的包里摸出酒来,那酒包装看着像红酒瓶,实则里面像水。白酒装红酒瓶?这种什么奇特的喝法。   “我最亲爱的,宝贝,你今天非常迷人。我为你和我准备了酒。”昂思说,“是这世界上最棒的调酒师调的烈酒,你一向喜欢这个,我记得。”   露希惊讶:“哦!我亲爱的,感谢你记得我喜欢喝烈酒。”   昂思和她倒了一杯,两个人喝了一杯又一杯,昂思脸很红,醉得也快,他脱下外套撑起脸。   方周看不见露希的脸,看她没什么动作,估计没怎么醉。   两个人又继续喝着,满屋子开始弥漫酒味,昂思脸红到出血,这边的露希也有点坐不住了。   “亲爱的,我永远爱你。”昂思深情着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露希摇摇欲坠:“当然,我亲爱的。”   方周浑身起鸡皮疙瘩,旁边的裴远还没有回来,他继续猫着身体观察,腿麻到没知觉也不敢弄出一点点动静。   在方周看来酒量不错的露希是先醉到的,昂思反倒精神百倍,甚至说看起来一点都不醉。   裴远回到的时候,露希已经被昂思抱到在了大腿,他轻轻抚过露希的脸,接着就吹灭了蜡烛。   里面有个内间,是睡觉的地方,昂思没花费多大的力气抱进去,并且关了门。   方周稍微站起来松动自己的腿,眼前一片漆黑,他挪动自己发麻的腿,心里唉声叹气。   正巧裴远又回来了,他手里拿本书,书是之前他看的那本《尊与爱》,不过这次封面是黑色的。   裴远轻声说:“我们出去。”   他们翻了窗户出了房间,这次没有高虹道具保护,没能躲过其他玩家。他手里的书成为了攻击对象,大家纷纷追逐,在他们看来,这书就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裴远自然不能把书交出去,好不容易在昂思包里面翻出来的,这本跟夫人红色《尊与爱》估计是同系列。   方周脚麻跑得生不如死:“现在怎么办?”   裴远:“去玛雅房间。”   来到玛雅房间,方周快速反锁上门,裴远径直来到玛雅的桌子上,把黑色的书放在肚子上,找了根绳子固定在里面。   随手抽了书架上两本黑色的书,丢给方周一本,裴远担心太高,方周会出事,于是拉着窗,对着门外边的人喊。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裴远说,“送给你们。”   他随即把书从窗户丢下去,并且丢了好几本,拉着裴远打开门就想跑,结果门外面好几个人并没有动静,个个凶神恶煞。   裴远又来一遍,把手里的书当他们面丢到了出去,方周拿着书站在里面,立马往窗外丢。   “你们玩什么花样。”玩家说,“最好老实点。”   “何必呢?”有人开始了,“还不如大家一起好好找线索一起走呢。”   方周心里第一想法——你配?   在僵持不下之后,裴远拉着方周继续跑,一鼓作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玩家们也不可能撬锁,窗户早被封死了,门也反锁了。   裴远坐在沙发上,无视疯狂的敲门声,翻开了黑色的书。   这本书要比红色要厚一些,读起来也需要点时间。方周见裴远不问不顾,躺在床上发呆,过了会实在忍不住:“他们要是把门弄烂了进来怎么办?”   “虹姐用了她的道具给我们设置了机关。”裴远漫不经心,“进不来的。”   方周闭上眼:“哦。”   裴远读了这本几乎读到天亮,敲门声也渐渐消失了。黑色《尊与爱》就像是红色《尊与爱》的续集和完结,故事背景相同,与年轻母亲相爱的养子阻止了母亲跳河,并且答应了养父自己出去学习,将来不会与年轻母亲见面,养子离开后,年轻母亲感到深深的难过,她继续养着自己的女儿,因为对养子的恋恋不舍,惹怒了自己的丈夫。   丈夫因为爱软禁了年轻母亲,年轻母亲渐渐屈服与丈夫,也被丈夫成功洗脑。年轻母亲渐渐忘记了自己对养子的情感,把身心都投奔到了女儿身上。   不幸的是,当她知道养子有了女朋友,女朋友年轻大方漂亮,她又独自偷偷难过起来。养子背着丈夫来见年轻母亲,他的话又洗脑了年轻母亲,年轻母亲答应为他做一切事情。   没过多久,养子带着女朋友来见年轻母亲和妹妹,坐在一起吃饭,养子和女朋友突然私奔。   那个女朋友变成了年轻母亲,而真正的年轻母亲死于非命,真正的女朋友遭到灵魂洗礼,妹妹成了一个人。   文中的年轻的的丈夫最终出了轨,出轨对象是年轻母亲的妹妹,那正是妹妹结婚后的第三天。   这个故事非常脑残,三观几乎没有,还有点奇幻。裴远看得出故事就是游戏进度的剧本,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就是《尊与爱》。   方周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看完了?   裴远点头:“看完了。”   “好看吗?”方周揉眼睛,“给我看看。”   “不好看。”裴远说,“别看。”   方周瘫在沙发上,闭着眼开始尝试二次入睡,可惜入睡失败,他只能努力让自己慢慢清醒过来。   裴远看着方周这样,也有点困了,只能打个哈欠,在控制潜意识不能睡觉,合上书猜了猜时间。   这里季节不冷不热,大概是阴天,天亮的又快,说明是春夏季,如果是春季可能是早上七点,如果夏季就是早上六点或者七点。   裴远捏了捏眉心,在他看来三天后就安吉儿就出轨,而自己作为新任丈夫肯定接受不了老婆的背叛,要么是黑化要么就是死。   他得想个办法,怎么把这个身份给出去。 第132章   方周还没有找到把身份给出去的方法,当天早上,露希死了。她变成一块黑黑的煤炭,五官已经看不起了,一碰就是一把渣。   昂思哭诉着自己悲惨的经历,倒地不起,被仆人带离了房间。房间没有通风,还飘着浓郁的烧焦味,这种死法和之前男玩家消失不见一模一样。   地上的衣服凌乱不堪,看得出来昂思这个人昨晚多么急于求成,露希这一死,游戏困难无形有加大了。   不少玩家觉得,如果NPC一直死,那么就无法找到主线人物完成不了剧情,玛雅和露希这么一死,昂思成了大家的紧盯对象。   高虹和木一赶来,她们一夜没睡,对黑气书的下落不明,无论调查,这书都跟突然蒸发一样。   “露希一死,剧情又要变了。”高虹说着揉了揉眉心,“会不会是昂思所为?”   “不是。”裴远肯定说,“如果他一旦这么干了,他的后路等于自己亲手切除了。”   高虹蹙眉:“什么意思?”   “小说。”方周反应过来,“那两本小说吗?”   木一眨了眨眼:“那本伦理文?”   见话题越来越深入,四个人自觉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的高虹从包里摸了支烟,发现没打火机又懒得问方周要,索性叼着烟见他们解释。   《尊与爱》的故事非常无厘头,小说里的主角非常贴合游戏的NPC,年轻母亲就像是玛雅,女儿是安吉儿,而那个养子就是昂思。   高虹在圈子里见过比书中还要离谱的事情,相对于高中生和方周,两个人大跌眼镜,都不知道这种故事是否真的存在。   高虹问:“你怎么看?”   “小说里养子为了让年轻母亲重新活命,让自己女朋友变成灵魂的容器,而现在剧情里露希死了,那么年轻母亲根本没办法复活。”裴远说,“我觉得这个时候,昂思要抱腿寻求的人,肯定是蒙面女。”   蒙面女不是一般角色,她的出现以及留下的东西都是有一定重要性的关键。按木一的话来讲,她贴合古希腊神话,不可否认是个关键角色。   关键的必要肯定就是反派,没有那个好人会在人家婚礼上丢本有奇怪的书作为礼物。   “昂思如果要去找蒙面女。”高虹想,“大概几率会选择晚上?”   “不。”木一提出自己的看法,“晚上肯定不行。”   方周:“容易被发现?”   “嗯。”木一点头,“他这么聪明,能想到救回自己的母亲,肯定也会利用一个借口马上去找能帮助的蒙面女。”   事实上,木一的话是对的。昂思确实用着告知露希父母的招数,在中午烈日当空,开着南瓜车扬长而去。   走时,女仆们心生不满,她们讨厌这个爱惹麻烦的王子,巴不得他永远不要回来了。   问题越来越多,一时间搞得束手无策,但裴远和高虹认真梳理了一遍当前的情况,觉得很大的突破口——那群伴娘团。   那群伴娘团都是安吉儿的亲戚,其中有玩家装扮,但也不代表全都是玩家在其中。回忆起来当时大概有六个伴娘,排除其中玩家的存在,有三个人应该是NPC。   裴远和木一出了门,高虹留在继续思考当前局面,方周帮不上忙坐在那里读两本《尊与爱》,读得差点自戳双目。   裴远来到伴娘团,他把项链交给木一,同仆人告知的位置到了门口。这三个伴娘是安吉儿唯一的朋友,她们本来打算带几日再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没走。   “哦亲爱的,你今天真漂亮。”其中一个女NPC夸张的说,她正用大蝴蝶结绑在头发上,“你看我这个怎么样?”   木一点头,微笑:“极好,非常好看。”   另一个绿色裙子的姑娘也站了出来:“没想到你会过来安吉儿,你真漂亮。”   木一突然被亲脸颊,脸上有些烧:“你也很好看。”   她们重复不停的互相夸奖,或许这就是女孩子吧,要夸奖到自己满意和对方满意才肯罢休。   按照两个人编排了剧情,木一开始了演技,她抱着头蹲在地上,说哭就哭,指着裴远就说:“我想要离婚!”   三个姑娘当场愣住,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忙上前把木一扶起来。   “他对我冷淡无比,不知道我的心情不知道我的情绪。”木一哭诉着,“还让别人来破坏我的婚礼!”   这一说出原因,三个姑娘脸上起了微妙的变化,她们给木一倒茶,再把裴远赶了出去,裴远立马退出了房间。   裴远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木一才从里面出来,她取掉项链的手被裴远按住,两个人悄悄返回了房间。   方周读得很痛苦:“这是人写的?”   “我没看。”高虹说,“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方周放下书:“这个富豪长什么样啊。”   “啤酒肚,矮子,秃头。”高虹说,“电视剧里、小说里的标配。”   方周忍不住笑起来。   正巧裴远和木一也回来了,木一把项链取下来,找了只笔和纸放在一边,开始说出自己去伴娘那里知道的线索。   伴娘团是本市的人,成熟度来看,应该是和安吉儿认识了很久,大家彼此熟悉,甚至说是好闺蜜。   “这里住着一个女人,叫萩稻,是当地不被祭奉的神,本来是神,口碑不好,老让这里的人生于痛苦,就改口成为了‘鬼’。”木一说,“这里的人们为了不招惹她,婚礼都会邀请她,萩稻也会相继来访,因为名声不好,很多亲属都不愿意来,至此,萩稻的礼物就变成了诅咒。”   萩稻对于没有一个新郎新娘的诅咒都不一样,安吉儿的闺蜜告诉木一,安吉儿母亲玛雅的第一次婚礼上,萩稻诅咒是他会爱上自己的儿子。   她胆战心惊许久,见生出来的是女儿,又觉得萩稻是骗人。   “诅咒灵验了,儿子为了母亲去求萩稻,这条线又连起来了。”高虹捏了捏下巴,“那书呢?”   “书就不知道在那里了。”木一说,“安吉儿闺蜜她们不在场。”   “其实我一直在想,书不可能凭空消失。”裴远开口,“毕竟这种东西对NPC来讲是没有用的,当然也不排除是玩家拿走的,但是玩家拿走那本到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最关键难道不是,那个人能从周围所有老手眼皮子底下拿走?”高虹接话,“老手动作再快,手段再高明,身高都是硬伤。”   方周问:“怎么确定那些老手没看见,或者是说拿自己在哪里演戏呢?”   “我想过这个说法。”高虹说,“我已经调查了,玩家们都不知道这本书的下落,对于一大半没有线索的人,这书就成了致命的线索,我和木一每个房间都搜过了,没有一个房间有。”   她俩本身就是调查书的下落,想方设法再每一个玩家房间进行搜索都发现,这些人该藏的改装的的地方,统统没有。   这本书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可寻。   “如果,我是说,如果。”方周眉头紧锁,“大人无法拿走这个东西,小孩呢?”   高虹:“小孩?”   “对,小孩。”方周说,“身手敏捷的小孩。” 第133章   房间没有多少物品,算是个杂物间,散发着霉味,这里堆积了不少烂桌子腿。她蜷缩在里面,因为身板小,来往的玩家根本注意不到她。   她手里抱着那本已经没了黑气的书,手里拿着手机在里面待了一天半了。里面空间对于大人来说狭隘,对她来说刚刚好。   她手臂上满是笔记,上面有经过反复推敲出来的名字,她记忆力惊人,凡事见过人的样貌,都能清晰无比记在脑海里。   这本书在她这里很不安全,总是会无缘无故散出黑气来,为了不让玩家察觉,她只能不停换地方,现在这个地方虽然不怎么干净,对她来说非常方便。   待到了天快黑,她推算出远去的昂思该回来了,如她所想,昂思确实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麻袋,背影自信满满。   她通过窗户短暂看了一眼,随即在本子上写了昂字,想着到了一定时间,再把思填上去。   昂思见了萩稻,手里拿了个奇怪的玩意儿,玩意儿又大又圆,她一脸平静且诡异的抱起露希冰冷到僵硬的尸体,淋上油,在院子里开始焚烧起来。   “这又是干嘛?”方周问,“当众烧尸。”   “估计又是什么歪门邪道吧。”高虹啧啧两声,“千万别下去。”   木一有种不祥的预感。   露希的尸体因为油烧得很快,剩下一堆骨头残羹,昂思面无表情把它们装进圆盘里,像摇摇乐一样使劲摇晃。   立马跟童话故事一样,突然蹦出来一双长腿、细腰和上半身,死去的露希,此刻又重活活了过来。   这一幕相当离谱,木一和方周都看傻了,拍了拍脸又看了一眼,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脸上留着眼泪。   裴远:“这是找萩稻要的东西。”   “肯定啊,不过我觉得肯定有什么交换了。”高虹说,“我看过的童话书还是不少。”   昂思带着露希进了屋,看样子昂思要准备第二次换掉灵魂,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母亲重新回来。   正巧,昂思刚踏进大门,他的露希如冰淇淋般软化,骨头接二连三到底,最终变成一滩烂泥。   昂思瞪大眼睛:“不!”   他失声痛哭起来,跪在地上捂着脑门,两只眼睛红成一片,接着还不等他咆哮,他也跟露希一样开始软化,变成烂泥。   女仆们吓坏了,继而连三尖叫起来,有些女仆开始收拾东西,这里已经不能长待了,要是长时间待下去,怕是自己也会死。   短短几分钟,整个庄园的仆人迅速逃走,周围一片死寂,血水没有人收拾,看起来相当惊悚。   木一瞪大眼睛:“他怎么会突然死?”   “看样子要开始乱了。”裴远说,“重要点的角色NPC都死了。”   好好的庄园一瞬间变成了鬼宅,三条人命丧于此地。   方周轻眼目睹她们的腐烂,心理作用下有些不舒服,见过不少了,这会莫名其妙有点不适应。   他拉开了房间的门,放在他门口有个白色推车,推车上摆着几种酒。方周清楚裴远的性格,他一定回去看看现场的情况,在做自己的分析出来。   裴远声音从背后响起:“去哪?”   “撒尿。”方周说完关了门,“等会回来。”   方周拿起桌上的白酒,俗话说得好喝酒壮胆,而且他清楚喝酒自己似乎要比现在敢,那狗血书的剧情,没看完,但能猜出后面的剧情估计也不咋地。   他越想越偏离自己的思想,索性直接扭开瓶盖,仰头就喝。当酒流过喉咙,那股浓烈极其难咽,呛了他好几口。   他撑着头,跌跌撞撞往前走,猛地一咳嗽,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庄园被玛雅之前翻新过,虽然痕迹不明显,但站在大厅仔细观察,能看到后院那面墙颜色和其他不一样。   冷清的四面八方,玩家们也不藏着掖着,大家放开直接开始破坏,只要是能找到线索,他们不惜其他人打了半个小时的假。   方周折了朵花,叼在嘴里,他坐在石阶上,旁边有个破门,那是一件杂物房。   他等其他玩家都不再后院了,才抬腿往门口挪,正好下面的小门有个小身板正在蠕动,看样子是在这里坚持不了准备换地方。   “小孩。”方周说话之际,已经伸手把人拎了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小姑娘抱紧本子,抬起脸看方周。她眼睛是杏仁眼,瞳孔又黑又亮,皮肤白皙,脸上严肃胜过可爱,像个精致的橱窗娃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语气满满不服气。   “你猜。”方周不和她废话,单手把她扛上楼。   小姑娘很拒绝:“你身上酒味好重,好讨厌。”   方周笑着想逗逗小孩,就看见眼前蹦出来七八个比自己还高的男玩家,浑身上下都绑着黑色的带子,明明没有肌肉,却刻意装出一副很有男人的感觉。   方周扛着小姑娘,单手单脚,把这群踢得抱住弟弟在地上打滚。她们骂骂咧咧又站不起来,眼神里的愤怒恨不得马上撕了他。   回到房间,高虹和裴远正商量着对策和计划,见方周手里带着一个小姑娘满脸惊讶。   “你上哪拐了一个孩子?”木一先开口,“你连NPC小孩都不放过。”   “什么叫拐。”方周故意调侃,“你说是吧闺女。”   小姑娘是见识过刚刚方周的实力,抿了抿嘴屈服了:“是。”   木一眼睛瞪得圆:“你这就……让我接不下去话了……”   “这是?”裴远上前拿走小姑娘的书,“那本书吗?”   “是吧。”方周看了一眼,“蛮像的。”   木一嗅了嗅:“你喝酒了?”   “有吗?”方周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什么味也不闻不见,“可能吧。”   裴远捏住本子的手顿住了,看样子面前这个方周是住在方周身体的另一个,信息和能力不互通的。   裴远装作若无其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眼睛转了一圈,发现人多势众,自己打不过:“王小芳。”   “名不错。”方周说,“我叫铁牛。”   小姑娘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个本子一直在这个小孩手里。”高虹接过书,目光放在小姑娘身上,“你肯定知道怎么使用吧?”   “我不知道啊。”小姑娘露出无辜表情,“我只是随手在花园捡到的,以为是什么特殊道具。”   “哦,是吗?”方周后面说,“我怎么不信呐。”   小姑娘又回头瞪他。   “你没事老跟小女孩计较干什么?”木一拉过小姑娘,一脸自信,“放心姐姐是好人。”   小姑娘挂起来副甜甜的笑容。   方周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很聪明,非常会使用自己年龄小,纯真无邪那副面孔,但实际上没有这么简单,能带走那本书藏到现在,完全是有本事的。   小姑娘之后不再开口,她有说些无辜的话,但方周一个字都不相信。   要说怎么找到这个姑娘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喝了酒头很晕,感觉很强烈,觉得这游戏里重要道具在杂物间里。   小姑娘确实漂亮,尤其不说话的时候,再短暂遗忘真的会把她当作芭比娃娃,可惜方周不会怜香惜玉,一双眼睛冷漠无情望着她。   看久了,小姑娘也不爽了,跟着瞪了回来。   “学过狼入虎穴的成语没?”方周望着她,“你现在就是。”   小姑娘流露惊恐:“哥哥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害怕。”   “叫爸爸。”方周翘起二郎腿,睨着他,“刚刚还说是我闺女。”   “知道了。”小姑娘甜甜一笑,“妈妈。”   方周:“……”   木一忍不住笑了出声。   “难道不对吗妈妈?我是您的闺女,你是怀胎生我的母亲,如今你要与我相认。”小姑娘哭哭啼啼,“是不打算要小芳了吗?”   方周:“那你乖一点。”   “小芳还不乖吗?是小芳还没有能力为妈妈分担吗?是不是小芳做错了什么?”小小年纪嘴巴跟弹珠似的,“如果是,小芳绝不道歉。”   方周:“……”   木一憋笑出内伤。   “你是真的不打算说?”方周冷漠看向她,“那我实话实说吧,这里很快就要崩塌了,因为游戏设定问题,玩家们无法获得准确信息,场景由于NPC相继死亡,产生负荷,导致游戏读取中断,会直接把我们送到游戏下一层去。”   小姑娘认认真真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这个角色扮演类的游戏,并且扮演过程中还有和NPC互动的剧情,这关没有主线主角,因为主线主角是什么。”方周说,“我们都还没有达到成为主角的目的都死光了。”   小姑娘听烦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说,”方周扯起个笑容来,“我们要不要一起合作。”   一直没说话的高虹的裴远看过来,瞬间场面有些紧张,小姑娘的眼神也随之变了。 第134章   “小芳听不懂。”小姑娘睁大眼睛很是无辜,“你说的什么?”   她表情在阴沉中瞬间顶替,脸上短暂又露出几分天真烂漫出来,让人很快遗忘她刚刚语气和不耐烦,接受眼前这个小女孩。   方周看得出来,小姑娘压根不信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行。”方周摊手,翘着二郎腿平视,“你总会想明白的。”   木一接收到高虹的眼神,回过头拍了拍方周的肩膀:“你干嘛和小姑娘置气,你陪我拿点食物。”   方周“嗯”了一声,同木一走了出去。   空间再度冷静下来,窗户没关,吹进来夹着雨,外边天昏沉沉的,开始下细毛小雨。裴远关上门,拉上窗帘,再把房间的灯打开。   他从口袋里把高虹给他的巧克力摸出来,递给小姑娘:“给你。”   小姑娘炸了眨眼睛。   “他性格就那样,不是故意凶你。”裴远蹲下与小姑娘对视,“巧克力给你,当作给你道歉。”   小姑娘接下了巧克力,没有立马撕开,眼睛继续盯着他。   裴远平时性格不暴戾,更多是温顺又礼貌,无论是否装与不装,斯文的时候很斯文,严肃的时候又很严肃。   高虹偏过头,用手把掉下来头发掀在耳后,忍不住感叹小姑娘面前男人的魅力。主动充当背景板,没有打扰两个人的相处。   温柔的人就是慢性毒药,一点一点侵蚀,能让人死得措手不及。   小姑娘对人的防备心过强,演技堪比一些大腕,能在已经没办法脱险的场景装出一副纯真模样,再加上能拿着书躲过那么玩家的眼皮子底,能看得出,不是一般人。   “谢谢哥哥。”小姑娘露出个十分干净的笑容,“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裴远笑了笑:“你喜欢叫什么称呼都行。”   小姑娘眨了眨眼:“爸爸。”   高虹:“……”   裴远愣了愣:“这不能乱叫。”   “怎么了呀?”小姑娘询问,“莫非你已经结婚了?”   裴远:“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结婚?”小姑娘又问,“或者说你是单亲爸爸?”   裴远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叫?”小姑娘笑,“你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我也算帮你完成了一个孩子的愿望。”   裴远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愿望。   小姑娘吃软不吃硬,越不让她干的事情,她一边装出可怜娇小的表情,越要干到底。搞清楚她的路数,裴远没有揭穿,顺着她的意思,随她的意了。   小姑娘指着桌上的书:“知道奇异杂志吗?”   “奇异杂志是什么?”裴远问,“我确实……不太清楚。”   “死亡笔记。”小姑娘说,“换一种说法,死亡笔记,一个日本特别火的动漫。”   裴远不懂这些,他倒是知道不少酒的名字,相关的日本动漫,记忆只停留在七龙珠身上。   “这本子就是死亡笔记。”小姑娘说,“写上谁的名字,谁就会死。”   裴远和高虹眼睛纷纷睁大了一圈,这个设定不就等于是个外挂,要是把所有人写死了,这个游戏不就只有一个人吗。   “刚刚那个人说得没错,名字写多了会产生负荷。”小姑娘脸色严肃起来,“所以一天不能写超过五个人的名字。”   很明显,能准确说出数量,说明她都实验过了。   高虹半信半疑,裴远倒是觉得新奇。小姑娘半耸着肩,几分拽:“爱信不信。”   小姑娘也不跑,坐在沙发上梳理自己的头发。高虹拿着本子看了好几遍,裴远在思考小姑娘的话,小姑娘提供了这些信息,便不再提供其他,甚至丝毫不怕裴远和高虹会拿他做实验。   “爸爸你是不信我吗?”小姑娘又开始卖萌,“女儿怎么可能骗你呢。”   高虹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皮,腔调说出了一种自己没有做,父亲非要怀疑的感觉,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狗血剧。   裴远叹息一声:“你还是叫我哥哥。”   “好的爸爸。”小姑娘偏是叫板,“知道了爸爸。”   笔记本上有一行小字,小字是用看不懂的语言写得,不知道这门语言就没办法钻研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人玩?”高虹问,“没有搭档吗?”   小姑娘昂起脸,面无表情:“没有。”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NPC。”裴远说,“你长得太像芭比娃娃了。”   “谢谢。”小姑娘回答,“我的老师同学都这么说。”   高虹:“你多大了?”   小姑娘:“十一,快满十二了。”   高虹一愣,说不出话来了。   十二岁可以这么强,确实是玩家中的少数,可以说算得上天才头脑。高虹是看过不少小孩子的,但都太嫩不懂事,最终都断送了生命。   倒是眼前的小姑娘,眼前一亮。   木一和方周拿了食物回来,厨房食物没多少了,已经玩家们搜刮走了很多,只有些没被抢走的食物在储蓄柜里。   “玛雅老公出场了。”木一说,“来了很多人,正让下边的保镖找安吉儿和你。”   “这么快?”高虹皱眉,“比我想象中快好多。”   “主角死太多的缘故。”方周伸手,“项链给我。”   玛雅丈夫叫比恩里,他不是高虹口中矮胖丑,是小姑娘眼里的高富帅,戴着一副眼镜,金黄色的头发,穿着棕色马甲和黑衬衫、七分裤和马丁靴,手里拿着一只钢笔,无时不刻的转动着。   比恩里相当有钱,对于任何人来讲他是比金丝雀还金丝雀的人物。他对玛雅极好,不仅给了玛雅一生用不完的荣华富贵,还用玛雅的名字创建了一所慈善机构。   他跟昂思关系一直冷,昂思要强,从小依恋玛雅,是比恩里眼里的一根刺。   因此比恩里将他赶出来家门。   当他见到裴远和方周时,脸上露出了喜悦,快速把笔别再胸口前,去拥抱自己亲爱的女儿。   方周很自居把人推开:“你的衣服冰到我了。”   “不好意思。”比恩里说,“亲爱的宝贝原谅父亲的晚来,你想要什么补偿,父亲都答应你。”   “给我一个亿。”方周脱口而出,“半个亿也行。”   比恩里露出疑惑:“你要这些钱干什么?”   方周随口编出个理由:“拯救地球。”   比恩里若有所思:“父亲给你,这都是小钱。”   方周:“……”   他父亲又把站位对向裴远,他眼里温柔烟消云散,凶狠又不待见:“我的女儿嫁给你,算你来世修来的福气。”   裴远手搭在肩上:“是的父亲。”   “以后我的女儿,你要好好照顾。”比恩里说,“否则我随时收回。”   裴远重复:“是的父亲。”   比恩里不再看他,三三两两的保镖跟在身后拉着方周走了,方周也不拒绝,同这位老父亲上了二楼。   《尊与爱》提到过年轻母亲女儿结婚的场景,女儿的丈夫是个极其不负责的富二代,曾家财万贯,花钱大手大脚。   女儿喜爱他对自己的忠诚,没多久父亲工作上出了问题,是富二代出手帮助的,这一联想两家很快成为了朋友,随后也答应了求婚。   书里有关安吉儿丈夫的问题,可以说非常稀少,全是一笔带过。看得出比恩里和玛雅不喜欢的原因,可能是觉得不够稳重还学不会赚钱,全靠废物。   裴远也不再多问了,正要走,就看到小姑娘跟在背后。她是怎么当着高虹木一面跑得,但看得出来她遇到了不少麻烦。   那些玩家气得半死,恨不得拿着手里的刀砍死小姑娘,小姑娘默默站在裴远面前,接着呐喊:“他是我爸!不服!跟我爸!我爸一打五!”   裴远呆了呆,搞了半天惹事还要他这个新晋的父亲出手,多少因为这个称呼搞得束手无策。   小姑娘跑得极远,回过头来喊:“爸爸加油!爸爸再见!”   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大汉和一眼就知道不是弱菜的玩家过来,裴远清楚自己真栽小丫头手里了。 第135章   裴远发现这群人目的不纯,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道具,争夺猎物般地冲到他面前,这些乱七八糟泛着光的工具只要比他快几秒,就能把他切成两半。   “拿来。”玩家发出怒吼,“别做自我感动的事情。”   裴远听不明白,再躲避一群大汉丢过来丢过去的飞刀,好几次差点被伤到。他的力量太单薄,打架还没有出色到可以一个人挑团,但唯一思考的是这群人为什么会突然攻击自己。   刀砍下来之际,被飞出来的刀挡了下,高虹腾空拎起刀柄,猛地一刀刺过去,当即刺穿对方同伴的书包,一堆零食哗啦啦往外掉。那人气得眼睛通红,拿着手里砍刀奔向高虹,用尽全身力气地砍,被高虹灵活躲过,凶狠狠一脸不服气,要来第二波进攻,被裴远一脚踢了出去。   “跑吧。”高虹说,“打不过的。”   裴远点头,两个人默契往楼上跑,高虹在后边处理跟上来的玩家,裴远拉开门,看到晕倒在地的木一,桌子上的笔记本已经被拿走了。他无奈,抱起木一急忙换了个隐蔽角落。   “那些人怎么回事?”高虹收好刀,“小姑娘挺会搞事情。”   裴远陷入短暂的沉默:“书不见了。”   “她能把木一打晕,再喊来一群人莫名其妙攻击你。”高虹摸了摸木一的额头,“已经说明,她根本不信任我们。”   “你妹妹情况怎么样?”   高虹手一顿:“下落不明,警方介入也没有找到,现在在网上挂着寻人启事。”   裴远微微点头:“看到小姑娘就想起了你妹妹。”   “我也是。”高虹轻笑,“看到她,就想起了贝贝。”   比恩里的保镖临时给他整理下客房,他坐在方周对面等保镖出去给他买咖啡,他手上拿着一本破书,端详地读着。   方周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没事可干,这个继父对她的爱戴和玛雅是一样,就如书中所写,他爱玛雅所以赶走了昂思。   方周打量他的上下,穿衣品味很不错,举止也显得有教养,那张脸怎么看都像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玛雅还不满足?昂思是年轻很多,但昂思穷啊。   方周不知道玛雅的心思。   “怎么了?”比恩里突然问,“一直看着我?”   “哦,太久没见了。”方周扯了个谎,“既然没我什么事,那我先走了,我丈夫还在等我。”   比恩里平静几秒,微点头:“好。”   方周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走到门口,比恩里的声音就来了:“你不要难过你母亲的离开,父亲会爱你。”   方周一阵鸡皮疙瘩,头也不回的开溜。他通过后院无意看到灌木丛的花园背后有道门,有个小身影正在撬锁,三两下就把门给撬开了。那门窄,安置时间也长,导致开门有点微微颤动声。   小身影似乎并不在意,猫着身子就出去了。方周眯着眼,翻过万年青走到灌木丛,轻轻推开门,跟在小姑娘身后出去了。   外边和庄园是两个世界,地面黑泥土干到如干脆面,远处阴森森的气息,可以看到一片黑森林。树木是黑的,野花野草枯死,鼻尖闻着一股动物腐烂的气息。   一旦踏入森林,周身会被一种莫名窒息,时间长了,浑身都会显得非常无力,前方越走越远。   方周看得出这森林带着某种结界,结界里是特殊的设定,谁进来就会容易被设计带动,丧失原本方向。   方周继续往前走,清楚只要确定要目的,可以通过森林。他走了足足三分钟,仍是在原地踏步,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就看着黑压压的森林又会钻出什么奇怪的设定。   然而三分钟过去,没有。   “你好笨。”小姑娘声音传来,“你闭上眼再睁开。”   方周鬼使神差听了这句话,立马闭上眼,再睁开森林消失,取而代之是满眼的绿草地。   小姑娘站在他旁边。   “你怕不怕?”小姑娘问,“前面是反派营地。”   “有什么好怕的。”   “哦!”小姑娘嬉笑,“我可保护不了你。”   草坪种满了高于大腿根的野草,树木稀少,上面是巨大的石台,石台看起来有点像残断的悬崖,后面是无穷无尽的树木。靠近尖端的石台上有座黑城堡,说像是城堡,又不像。   小姑娘把书从肚子腰带取出来,眼睛发着亮,正往低配城堡里钻。大白天没人在里面,小姑娘不带半分犹豫开始撬锁,把书塞回肚子里,完全不把方周放眼里。   “看不出来,”方周说,“你技能挺多。”   小姑娘勾唇:“为了生活而已。”   旁边花坛里水珠吸引了方周的视线,植物被浇得了个满,水珠不停往下坠,水壶完好放在下面的椅子上。主人是刚出去没多久,似乎随时都会回来。   “好了。”小姑娘取出细铁丝,再把铁丝捆在袜子上,“这门修得复杂。”   屋子相当大,客厅摆放了各种各样的陶瓷雕塑,桌子放了些新鲜水果。一楼总共有五个房子,去掉厨房、卫生间和杂物间,剩下两间被紧锁在一起。   小姑娘凝视着天花板:“上面有什么东西。”   方周抬头,挂灯上有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亮,闪得人眼睛疼,没办法看清楚是什么。小姑娘见没有回答,径直上了二楼,把书掏出来,摸出藏在群里的笔,写下了秋这个字。   方周跟着来到了二楼,二楼的装潢要比一楼冷淡很多,白墙灰地,外加几盆不起眼的绿植。二楼有三间卧室、大厅、两个卫生间、一个杂乱摆放室,四个阳台。   他走到最大那间卧室,卧室里灯没开,墙颜色修得夸张,床两边放着两个绝大的布偶熊。化妆台上放着一本杂志,杂志没有名字,内容也只是些风景图片,连着化妆台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小电视,旁边是相册。   相册上是神父的脸,他拉着孩子和抱着妻子,妻子长出随大众,但身材出奇的好。这里应该是神父家,神父有妻子,还有个儿子。但当方周走到第二间的时候,稍微愣神,整个房间都是引起极度不适的五颜六色,如此五彩缤纷的地板和墙。   桌子上放着一副画,画是油画,上面画了个性感的女人,没有脸。抽屉里有不少性感女人的小手画,包括画上暴露到可以露前胸的长裙子,都在衣柜里精心摆放着。   加上很多奇怪物品的存在,皮鞭、使用过的蜡烛、手套和各种颜色的牵狗绳,任何一样东西都令人震惊。不过能确定的是,画上的女人不是神父相册里的妻子,身处差距太大。   到了第三间房,里面是一架白色的钢琴,钢琴旁边有个柜子,柜子里是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笔记本、书、玩具、刀各种各样,只是门被封锁了,根本打不开。   小姑娘把钢丝放回去:“这打不开,应该是特殊的设置。”   正巧此时,楼下传来钥匙钻孔的声响,‘啪嗒啪嗒’响了几下。他和小姑娘和方周偷偷摸摸往隔壁的房间里钻,旁边房间是杂乱摆放室,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玩具和衣服,包括一些没有清洗的男女衣物。   小姑娘也不嫌脏,直接从衣服堆里爬过去,坐在后面的衣服堆里拿出本子,她身上有个四四方方的小本子,方周凑过去,看见她正在记笔记,对游戏的时间线。   楼下传来对话。   “亲爱的,你穿这身西装太帅了。”   “你也漂亮我的最爱。”神父夸她,“你坐下,你要的东西我拿给你。”   “谢谢亲爱的。”   女方声线成熟,夹着一种外向奔放的语气,听着有几分矫揉造作。脚步声缓缓传上来,开门声,刘秒后,关门声,脚步声下楼。   “给你,你需要的名单。”   “你办事总是让我放心。”女人痴笑,“现在,你有时间陪我回家吗?”   “当然。”   房子里传来关门的动静。   过了许久,小姑娘抬起了头:“这个神父不是好人。”   “他肯定不好人。”方周说,“婚礼的时候就觉得他有问题。”   “这是神父家的话,那么神父的孩子和妻子去什么地方了?”小姑娘说这句话时,思索了许久,“怎么感觉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也看到了他有家人?”   “废话。”小姑娘说,“客厅有本相册,他孩子三岁叫莱芙,脸白。”   这么大个家里没有人居住实在不对了,何况第二间房里那么明目张胆放着其他女人画像,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搞外遇很久了。   “蒙面的女人和神父是一对奸夫淫妇。”   方周听笑了:“那学得这词?”   “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会是?”   小姑娘见被套话,瞬间闭嘴,她看了一眼方周,拿住自己写的时间线:“我想通了,我跟你合作。”   “为什么又想通了?”方周认为小姑娘想法跳脱很快,完全没办法根据脸上判断她的内心。   “你说得对,确实存在游戏负荷,让玩家自动跳层的可能。”小姑娘谈吐不像个孩子,“我发现这关重要角色,不是男女主,更不是庄园的里人。”   方周:“你认为是神父和蒙面女?”   “对。”小姑娘眼神坚定,“神父花销很大,玛雅为了请他花了很多钱,这是我听仆人所说。神父在当地口碑高,慕名而来的人都会花钱请他去主持婚礼或者主持大会。”   方周:“他都不会拒绝,并且收集成了名单?”   “名单谁需要,必然是蒙面女,蒙面女不是他的妻子,神父更没有女儿,看刚刚暧昧程度,肯定是情妇。”小姑娘断定,“最主要是,谁会需要名单,神父能有名单,肯定只有结婚或者节日的名单。”   “蒙面女过去被称为神,后来被称为鬼。”方周思索,“她是装的?”   “她就是装的。”小姑娘指着脚边一套黑色的衣服,“结婚那日你记得吗?蒙面女穿得那套衣服?”   方周看过去:“就是这套。”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小姑娘瞳孔闪烁着光泽,“蒙面女之所以被称为神,是因为前期根本不是她,前期应该是神父的妻子,蒙面女顶替他妻子的原因,我想就是为了所谓的爱情。”   “这确实可能。”方周心生佩服。   “尽管蒙面女的阴暗在承托神父,可想而知,神父让蒙面女担任这个形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小姑娘说,“他的家人都人间蒸发了。”   “不过你就这么确定,这关主要对待的角色是神父和蒙面女。”   “不止。”   方周反问:“不止?”   小姑娘点头:“还有安吉儿的父亲。”   安吉儿的父亲地位最高的人物,他为心爱之人连养了多年的养子都可以抛弃。在别人看来,这场禁忌的爱被封锁,实际上养子已经有了新的对策。   《尊与爱》的剧情,就是庄园人物的剧情,方周没读完,小姑娘肯定也没有看过。如果百分之百按剧情拉拢游戏,那么昂思为什么会投靠蒙面女,用自己女朋友的生命,让死去的玛雅复活?   如果昂思在外早已联系上了蒙面女或者神父,那么比恩里肯定是知情的,他不仅没有阻止,更让神父和蒙面女在外逍遥法外。   到现在玛雅死了,昂思死了,比恩里没有一点难过,甚至到了庄园第一件事是要喝咖啡。   方周这么一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地位这么高,肯定知晓背后这些事情。”小姑娘说,“不是每一个富豪都干净的。”   方周静静看着她:“根据你的想法,比恩里和他两是一伙的吗?”   “肯定不是。”小姑娘说,“要真是一伙,他们干嘛要自己准备名……”   见她说不出来了,表情也凝固了。   方周伸手拍了拍她:“准备什么?”   “那如果他们是因为某个目标而合作呢?”小姑娘睁大眼睛,“我只是这么想……”   方周读不通她随意转换的情绪:“什么?”   “安吉儿。”小姑娘大胆猜测,“安吉儿继父的目标,是不是就是安吉儿?” 第136章   小姑娘思想跳跃,从这件事分析到那件事,都不知道她脑子是如何转换的。但神情严肃认真,又不像是开玩笑,防止小姑娘挖坑给自己跳,方周假装认同了。   房子里已经没人了,神父和女人离去已经很长时间,大概不会很快就回来。小姑娘和方周开了门,小心翼翼观察着走廊和楼道,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出去。   方周见她往楼顶爬:“要做什么?”   “肯定有我错过的线索。”小姑娘睁大眼睛,“我上去看看。”   方周想说等会,小姑娘已经爬上去了。出于无奈,方周跟在后面,上面是个小阁楼,阁楼堆了些破旧的纸箱,纸箱被白色的布遮挡,里面是无数种的蒙面面具,每个面具的材质都为优质,占多大部分都是一种设计款,眼睛位置是很长的孔雀羽毛,嘴巴一圈是金紫色的硬纸,面具里是柔软的棉花。做工小巧,全是一个尺寸,女性,脸小。   “这都是那个女人的?”小姑娘拿起来看了看,随后又放下,“不对。”   “他妻子的吧。”方周说,“我记得蒙面女的脸,没有这么小,按你的分析来看,可能是她老婆的;不按你的分析,说明这是他自己的。”   “也是。”小姑娘说完拍了拍手,“那他的老婆和儿子去哪里了?”   “他不是普通人,身份地位都高人一等,他们家一举一动应该会受到瞩目才对,妻子和孩子的消失,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影响。”方周想不太明白,“他依旧会被人高价招去主持婚礼和节目?”   小姑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   方周开始苦恼,为什么这个身体里另一个自己不去把那本书读完,即使那本书多么狗血,也应该坚持才对。他脑海里浮现的剧情,停留在最后关书的页面,上面是年轻母亲和养子禁忌偷情。   没准书里真的有致命的线索。   “如果离婚?”小姑娘眼睛一亮,“大人的世界不都是不爱了就离婚吗?感情破裂,那么在外人看来,这份感情就算是收到了不稳定。”   方周:“搬走了?”   “神父是神圣的职业,他的婚姻出现问题,肯定会影响到其他婚礼的进行。”小姑娘开始分析,“可见他没有受到影响,至于为什么,反过来想,是他妻子提出了这段感情破碎呢?他依靠深情男人的形象继续生存,那么正常人的思维一定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人,当你看错了,总会遇到你真正的爱人’或者‘她不值得你这样,你总会遇到更好的’这样的话,那么作为三的蒙面女当然名正言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神父的家里,成为人们祝福的那位‘真正的爱人’。”   方周被她这段话诧异到了,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二岁,身高还不足到自己的腰,小小一只的孩子,既然可以懂这么多,连婚姻都能猜测出来。她这十年经历了什么呢?   不过确实如小姑娘所说,她说得话也对,神父为了生存让妻子背负骂名,妻子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又会被认为是不是在外有人了,这么急着离开看来真的不爱了之类的想法,再一传十十传百,版本不同,百口莫辩的同时算是坐实了。   方周和小姑娘一前一后下了楼阁,回到一楼,小姑娘取下来脚上的钢丝,直奔那两扇打不开的门。   在短短时间里,小姑娘已经确定了要和方周合作,便把手里的书丢给他拿着。   书有点重,里面是白花花的书页,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写。方周随手翻了下,书页停止到了首页,翻过首页是一段大字,那字写得稀奇古怪,根本分不清是哪国语言。   小姑娘拧开了门,不带半点犹豫拉开,里面有股肉腐烂味道飘出来,她一把拉开——屋子都没有,只有八个衣架上缠绕着头发挂在墙上,每个衣架下面都要个铁水桶。   “我怎么有种不祥预感。”   方周刚说完,那衣架开始往上拉动,从水里拉出来八个人脸,脸的血已经流干了,湿哒哒的不停往下滴水。从左到右,有几个熟悉面孔,玛雅、露西、昂思、神父妻子、孩子、还有个被揍过分不清男女。   习惯恐怖场景的方周,脸色没啥表情,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些死去的人脸会在这里。   “神父之前就待在游戏第一个场景里没有走。”小姑娘肯定了,“这三个NPC一定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杀掉的,丧心病狂。”   确实在婚礼结束后,神父没有离开,被女仆带到房间后,就一直不见踪影。之后玛雅离奇死亡,触发了剧情,昂思和露西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在意到神父的痕迹,对于正常玩家来说,他算个背景板的NPC。   现在想了想又不对,神父是可以支配婚礼保镖的,而保镖是玛雅的手下,也等于是比恩里的下属。   他是怎么做到随意支配的?因为他的地位?可他的地位比不上比恩里的三分之一。   方周有点凌乱了。   小姑娘:“我确定了,这关最大恶人肯定是神父,解决他才能结束这游戏。”   “诶。”方周见她如此坚定,“别这么早下定论。”   小姑娘不听,抢过方周手里的书,快速拿出笔准备下笔又愣住了:“神父叫什么名字?”   方周:“写神父不行?”   “要写名字?”方周问,“你去找找他叫什么。”   小姑娘猛抬头:“你套我话!”   “小傻子。”方周伸手去揉她的头,“走……”   他浑身一震,脑子有什么刺入了似的,头痛到窒息,他另一只手捂着脑门,猛地单腿跪在地上,眼前迷幻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方周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没有任何作用,反倒疼得浑身突然动不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没……事……”方周咬牙切齿地回答完,感觉一种非常陌生的经历在他脑子里蹦迪,像是宣誓主权,这才是自己的领地。他忍不住‘嘶’了一声,闭上眼,耳边小姑娘的询问声渐行渐远,努力克制疼痛,那种感觉再度袭来。   小姑娘喊不动他,她不知道好好大人怎么回事,现在面临的问题来了,神父已经把钥匙插入孔里了,地上的方周她背不动,这短暂的时间里,她更没有办法找到能躲藏的地方,即使有,那么动静一定是很大的。   地上方周不动了,他眼睛涣散到没有聚焦,像个被遗弃的废材机器人。小姑娘和他相处下来,觉得方周还算不错的人,只能叹气捋了捋他的眉毛,坐在地上等待死亡。   “很想丢下你,又答应跟你合作了。”小姑娘叹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脏病?”   她刚说话,外面门就开了,就在以为自己要死掉了时,进来的人不是神父,而是在这之前被自己坑过的裴远,他手里拿着一支长签,看样子也是撬锁进来的。   小姑娘坐在地上:“他好像要死了。”   裴远紧脏跑过来,熟练地拍方周的脸:“方周?方周?”   小姑娘能感觉到他身上冒着热气,额头密集着汗,一看就是狂奔而来的。看见裴远眼里只有方周的眼神,她犹豫了片刻,看穿了什么似的。   “你们是一对吗?”小姑娘没忍住,“你的样子很像女朋友出事了一样。”   裴远停止了动作,抬头看向小姑娘,点了个头。   正是与小姑娘对视的途中,透过肩膀,看见了门里那些恐怖的脸。   出了神父家,小姑娘像个小尾巴跟在后面,望着裴远背着方周的样子,大眼睛眨个不停。   裴远在木一醒过来就感觉到了异常,他去见了比恩里,发现方周不在里面,加上自己跟一堆人打了一架,他认为方周没准出了事。刚出门,冤家路窄,他又看到了三个男人等待自己的拽样,打了一架打出了庄园。   其他几个人在黑森林迷了路,裴远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沙子吹进眼睛,闭上眼揉了揉,然后场景就变成了神父家,进了门就目睹方周倒在地上。   裴远很清楚小姑娘不简单,能把高自己这么多的木一打晕这么久,再能轻易抵达这里。方周撬锁的技术一直不怎么样,那道门复杂成这样,想必然只能是小姑娘了。   小姑娘问:“你是不是怀疑我弄晕的他?”   裴远没搭理。   “我没有!”小姑娘吼了一嗓子,“是他自己晕的。”   裴远停下脚步,又重新迈步:“没有怪你。”   小姑娘无辜又委屈,裴远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难免有怪罪的意思。要不是自己的小孩子,清楚现在已经被打死了。果然独处是最好的,全世界没有人一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小姑娘如此想着,心里的委屈更大了。   他们踏入草坪的同时,窒息感再次袭来,场景自己转换成黑森林。裴远和小姑娘同时停住了脚步,前面不是庄园,是石子铺的路,一所黑色雾气弥漫的房子,房子很高,估计有三层。   “蒙面女家。”小姑娘说,“郁闷气息好浓。”   植物枯死的花,泥土干涸,叶子发黑,树木被虫群占领,空气混浊到头晕。那房子刷着黑色漆,窗帘是夺目的大红,别说郁闷气息,光是这样的搭配都让裴远心里不舒服。   背上的方周渐渐醒过来,这股气息渲染到他,令醒立马就清醒了。裴远见他单手撑着自己背,迅速把人丢了下来,方周一个弹跳没站好坐在了地上。   “我怎么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又喝多了?”   裴远:“确定喝多了。”   “你说,”小姑娘叉腰问,“你是不是自己的晕的?”   方周拍了拍脸,皱眉:“什么?”   “你!”小姑娘抱着手,“别装傻,你以为这是言情小说失忆症吗?”   方周一脸懵。   与此同时,房子的门打开了。 第137章   女人从房子里走出来,手腕挂着袋子,看样子像是要去丢垃圾一样。但她手里拿着把血淋淋的菜刀,脸上是夸张笑脸,皮肤白如纸,嘴巴很红,黑色的长裙,黑皮鞋周围沾染了血迹。   她另一只手拿着人类的内脏,那器官是被砍下来的,十分恶心,血水不停往下滴答,刚在房子里肯定对人进行了暴力解剖。   “怎么了亲爱的。”神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怎么站着不……”   当对上神父的眼神,方周能察觉到神父眼里的惊慌和诧异,神父表情管理非常到位,立马恢复如常。   一切如同静止,蒙面女依旧带着面具,光是看她那双面具下瞳孔漆黑的眼睛,都震慑出她的死亡气场。   “跑!”裴远抓了抓方周,再单手抗住小姑娘,往黑森林里冲,“不要回头!”   刚刚的时间里,他们的模样已经被蒙面女记住,他们不逃肯定会被沙袋奥,逃还能缓冲时间。   “往左边。”小姑娘指路,“左边一直跑。”   裴远没有听她说话,继续向前,另一手也不闲着,偶尔拉拉方周,他们一直跑仿佛跑不到尽头,体力也渐渐下降。   “爸!”小姑娘急了,“生死关头,信我一回。”   小姑娘瞳孔很亮,小脸没有一点恐慌,唯有眼神里那股真诚在不断传递。   裴远听了她的话,往左边一直跑,发现前面是一条又深又暗的森林小道,与刚才不同,总感觉前面有什么,欲望强烈,好似磁铁吸力。   映入眼帘是庄园的后花园,之前方周和小姑娘进来的门已经被砍烂成木片,地上凌乱的黑色脚印,而庄园诡异的安静。   裴远找到一间隐蔽的房间,研究建筑的真实性,担心误入了某个险境。四周的墙结实牢固,肉感的疼痛也证明一切不是梦境,不真实的感觉还是强烈。   小姑娘摊开书,靠在墙上,盯着纸页陷入了短暂沉默。   “你们在那间屋子里看见过什么?”裴远问,“或者触发了什么?”   方周接收到裴远视线,有点莫名其妙:“我还不是一直跟你的吗?”   裴远炸了眨眼,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抬起头来:“他真的失忆了?”   裴远没有说话,继续沉默,回想书里的内容和游戏人物。   “你怎么不问我。”小姑娘脸色浮起一丝茫然,“我也跟他一块的啊。”   裴远瞄了她一眼。   “你不信任我!”小姑娘抬起脸。   “你信任我?”裴远说,“不怕我是坏人?”   小姑娘能分辩好与坏,眼前的裴远只能算她游戏生涯里的过客,完全没有扯不到一块,但让她感觉很亲切和尊重人。   “你要是真的坏人,”小姑娘说,“你刚刚就不会先抱我了。”   裴远笑了笑,也没想真从小姑娘嘴里套出什么,不过她低头抿嘴的表情倒是可爱。   裴远:“你叫什么名字?”   “冯佳佳。”小姑娘接话,“冯是点水加个马,两个佳是佳洁士的佳。”   裴远:“嗯,我叫……”   “那你为什么又拿走了书?”方周厉声打断,“我叫铁牛,他叫铁柱。”   冯佳佳瞪了一眼方周:“你又开始你的偶像剧了是吗?”   冯佳佳能感觉到方周的异常,完全跟在神父家时不一样。她一开始就察觉到裴远和方周的关系密切,裴远担忧的神色,到方周失忆后的情绪,仿佛有着什么秘密。   方周自然不能接受被小孩怼:“我跟你很熟?”   冯佳佳:“……”   三个人待了一段,冯佳佳把房子里的事情告诉了裴远,只提供了一半的情报。按这些剧情拼凑,游戏里认定的是反派是神父,神父自己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地位仍是没有变化,那么错一定都给了女方承受。   冯佳佳认为,婚姻里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那么问题不一定都是女方,神父家里有了蒙面女的东西,说明他们早就好上了,否则不可能进度快到已经搬东西了。   “不过有个很好奇。”冯佳佳问,“我在神父家客厅看到了很多鞭子,干什么的?”   方周:“那肯定……”   “结婚用来吹蜡烛的。”裴远打断,一本正经回答,“是一种特殊的婚礼。”   冯佳佳似懂非懂:“哦,这样啊。”   方周:“……”   “有些事情我没有得到证实”裴远说,“我一会会返回过去,你们待在这里。”   “回到刚刚那座房子?”方周问,“我们一起去,先存档?”   黑森林笼罩了一层雾,是股浓郁的烧焦味,还伴着一股酸气。前方阴森森扭动的树丛,在短时间内丧失了三个人的视觉和判断力。   三个人像是三头苍蝇般,来回在里面走,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小姑娘带头往前探路,她身板小可以看见前面有些什么情况。   “木一听力好。”方周感叹,“可惜没一路。”   “我听力也不错啊。”冯佳佳昂起小脸,“我也能听见四面八方的声音。”   “谁不能听见四面八方的声音?”方周听笑了,“耳朵又没聋。”   “爸!”冯佳佳嘟囔,“你看他,好幼稚。”   裴远笑而不语,拍了拍冯佳佳背和方周的肩膀继续前行。   方周除了闻到这股味道外,在慢慢移动中能闻到一股油烟味,若不是裴远经常在家里做饭,他根本一时之间想不起这种味道。   他很确定,这股味道来自蒙面女的房子。   “跟着气味来源走。”方周轻声说,“就到了。”   冯佳佳也察觉到了,没有开口,猫着身子带着两个大男人往前走,三个人在迷雾里绕来绕去,眼前视野渐渐明朗了起来。   蒙面女那座充满压抑的房子正散发着炊烟,黑色雾气滚滚而上,浮现在空气里,扩散到森林。   冯佳佳抬眼:“这是在做饭吗?”   “应该不是。”方周肯定回答,“谁会把饭煮这么糊?”   冯佳佳撇了方周一眼:“哦。”   “我们悄悄过去,找适合位置翻进去。”裴远弯着腰,“记住,要小心,我们不能失败。”   冯佳佳和方周同时点了点头。   蒙面女的房子不复杂,后面有几个矮的窗户,窗户上摆着几盆花,花都枯死了。两扇都没有关紧,似乎是打开拿来吹风的,毕竟里面黑烟似乎太多了。   裴远食指抵唇:“小心。”   冯佳佳坚定点头:“我先进去。”   “不行。”方周按住她的手腕,“不安全。”   冯佳佳给裴远和方周一个‘请放心’的表情,三两下就顺着窗户翻了进去。裴远紧跟其后,方周怕动作大,十分缓慢落地。   这是一个楼梯口的位置,蒙面女家散发出来的雾气十分呛人,眼前被蒙了层纱,很难辨别道路。   方周好不容易忍不住了喷嚏,又跟着裴远和冯佳佳往二楼移动,每走一步痛至极苦,呼吸困难,外加眼睛睁大到干涩。   一楼传来蒙面女和神父的身影。   “亲爱的,你真的相当出色。”神父夸赞,“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人。”   “请不要这么说。”蒙面女回答,“我只是在做你爱我的事情而已。”   神父:“你看他洁白的身体变成了黑色躯壳。”   “是的。”蒙面女说,“我正马上要售卖他的灵魂。”   “……”   在艰难移动中,成功上了二楼。二楼空气要比一楼好很多。净化空气的绿植已经死光了,墙上那些壁画被熏黑,有关蒙面女的照片少之又少,唯一三张照片脸都被刮花了,似乎是她故意这么干的。   冯佳佳在蒙面女房间搜出来一副画,画上是个高挺的背影,画得很生动,右下角写着‘挚爱的你’。   “这跟神父长得不像。”冯佳佳小声说,“看起来气质好很多。”   方周问:“这是不是她收藏的画?”   冯佳佳沉默了会:“也对。”   待冯佳佳归回原位,方周看到化妆台上一堆没有拆掉的口红,标签什么都没有撕毁,上面积攒了薄薄一层灰,不禁惊讶花这么多钱不用,拿来当摆设?   冯佳佳再一次找到了东西,她翻出一个类似记事本的小本本,分享给了裴远。上面字体写得不多,是蒙面女过去一年的开销统计,之后就没记录了。   在后面写了几个字——你知道我不是自愿嫁给你的。   裴远紧锁眉头,脑子里根本想不起来这句话存在的意义。   正巧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高跟鞋声,三个人默契般迅速往隐蔽处躲藏,好在赶在女人进来前完成。   “你肯定很想知道,我为你准备了什么。”蒙面女扭捏着回答,“你肯定非常喜欢。”   神父站在门口:“宝贝,我当然想知道是什么。”   蒙面女拿起桌上的香水瓶子,瞥见那瓶没有开封的女性香水上有三根手指的印记,她情绪微微愣住,立马苍白阴森起来,牙齿呲呲呲的响。   “亲爱的,你怎么了?”神父察觉她的不对,上前抱住她,“你是不舒服吗?”   蒙面女瞪大眼睛:“我屋子有人!”   藏在屋子里的方周鸡皮疙瘩猛起,整个人才反应过来,刚刚摸了蒙面女的化妆品,心里直呼完蛋了。   神父捧起她的脸:“你别多想,你只是太累了。”   “没有人可以解释。”蒙面女说,“但我确定,我的屋子里有人,我要找出来。”   神父神色哀伤:“好吧亲爱的萩稻,我来过你的房间,并且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化妆品,我很感动。”   蒙面女同样哀伤:“亲爱的,谢谢你的感动。”   两个人抱着热吻了起来。   方周目睹一切:“……”   他们没有继续甜蜜,随后双双下了楼,小姑娘拉开衣柜和裴远出来,看着窗帘下的方周双眼涣散。   冯佳佳笑:“打击过头了?”   “打击什么打击。”方周说完,“开始继续搜索物品。”   裴远坐在衣柜里,脑子还在连锁这句话和剧情的关系。萩稻结过婚?萩稻和谁结过婚?为什么会离婚?又为什么会和神父是一对?   这些疑问,看起来与《尊与爱》没有关系,如果强行有关系,只能是把萩稻想象成年轻母亲,但是年轻母亲喜欢儿子的情节,玛雅更加贴近才对,毕竟神父年龄根本不可能是孩子。   怎么想怎么算,线索都断开了。 第138章   冯佳佳搜索能力出色,在裴远线索断掉之际又翻出了新的东西——黑色小皮箱。小皮箱有把白色的锁,箱子周围被擦拭得干净,连缝隙处都没有灰尘,箱子被塞在化妆桌和衣柜中间的花坛后边,花盆颜色和箱子一样是棕黑色。   裴远尝试撬锁,发现这把锁里面较为复杂,根本不好拧开。冯佳佳摸出自己的钢丝,眼神认真地盯着锁:“我试试吧,我的钢丝细。”   这时,楼下传来了声音,动静移动到了外边。   方周蹲在窗户边查看情况:“他们准备出去了。”   冯佳佳手小劲大,硬生生扳断了钢丝。这把锁有规定的钥匙,里面结构复杂,不是一般的设计。   裴远把皮箱放回原位:“你和这位哥哥待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我们不一起吗?”方周想同行,“我不太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裴远拍他的肩膀,“你和佳佳待在这里,最好躲在柜子里,不要随便出来。”   冯佳佳什么都没说,点头同意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方周和冯佳佳把房间每个缝隙都看了一遍,蒙面女的生活完全不像个女性,任何化妆品都没有打开过,包括衣柜里的衣服崭新无比,房间里更多的东西是空香烟盒、烟蒂没有丢掉,还有遗落在墙角隐蔽处的酒瓶。   冯佳佳摊开蒙面女的小本本,本子上那句话不仅裴远可疑,她也觉得可疑。方周在周围搜寻着,很是担心自己又留下什么印记。他望着桌上的化妆品,又觉得不对,为什么神父说自己来过?而手印是自己的才对。   “如果有个女人,不是因为爱你才嫁给你?”冯佳佳问方周,“那她是为了什么?”   “钱?名利?”方周回答,“我又没结过婚,我怎么知道?”   冯佳佳认为钱和名利都占点,本子上没有具体时间,无法准确判断是什么时候而写,这句话的‘你’又是最大的关键。这个人不可能是神父,毕竟神父家的合照足以说明了他是已婚,而蒙面女和神父也没有结婚照,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是其他角色。   冯佳佳把这些记入脑子,用笔把这句话涂掉,捋了捋自己脑子里的思路,发现困难又没有任何可连接的。   方周见她多变的情绪:“你怎么了?不舒服?”   “你记不记得……”冯佳佳抬起眼眸,呆了几秒,瞬间暗下,“你不记得。”   方周:“……”   “假设神父和自己妻子是假婚,那么儿子是亲的吗?又比如妻子如果就是蒙面女?那这么做的目的有是什么?神父为什么会为了蒙面女杀害妻子?”冯佳佳凌乱了,“难道说神父不是为了蒙面女杀掉了妻子和儿子,是蒙面女杀得?那是为什么?”   方周见她抓狂:“你冷静冷静。”   在一个小时后冯佳佳脑子凌乱成毛线,她坐在地上继续连接自己的线索。   方周坐在一边,他倒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认为神父可能是好角色。   裴远回来的时候,带回了钥匙,他解开了皮箱,全程一句话也没有开口。冯佳佳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是清楚,他额头密集的汗水,足以说明他出去干了不少事情。   “是什么东西?”方周问。   “纸、笔、几个本子。”裴远说,“估计是她创作。”   冯佳佳疑问:“创作?”   在一个小时里,裴远几乎逛遍了蒙面女家,蒙面女家有特殊设置,只要蒙面女一旦离开家,那么房子就会呈现封锁状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   他找了很多东西,有些散落的日记和文笔,大概记录是个些生活的琐碎和华丽辞藻堆砌的夸张内容。文字给裴远的感觉非常熟悉,在二楼最里面有间屋子是蒙面女的书房,书房堆积着各自各样的书籍,当然意外的是,书架上居然有《尊与爱》两本书。   不过这两本没有发行的稿子,上面是钢笔写下的狗血故事,不出意外,这本两本书就是蒙面女所写。在书房交楼的抽屉里,有附特别大的海报,海报上的人是结婚照。   结婚照上的人物是比恩里和玛雅,裴远见过玛雅,但图上的人没有玛雅那样优雅的感觉,倒显得极其张扬。他把东西放回去,继续翻找途中,撬开了书房的锁,找到了钥匙。   方周敏锐发现皮箱上卡了一张白纸,白纸是离婚协议,签署方是比恩里和萩稻。   “这是什么人际圈。”冯佳佳愣住了,“乱成这样。”   “有钱的世界,不是我们随意可以发掘的。”方周说,“不过这么说,萩稻是比恩里的前妻?”   “这个先不聊。”裴远说,“他们回来就必须走。”   摆在眼前的剧情又得到了链接,比恩里和萩稻是前夫妻,离婚原因未知;萩稻可能在比恩里之前就喜欢了神父,神父的妻子和孩子被杀原因肯定和萩稻有关;玛雅是个替死鬼。   《尊与爱》就是某种暗示,或者说是诅咒比恩里为代价的故事,故事里的年轻母亲就是玛雅,养子就算昂思,故事引着剧情走,故事里最不重要的角色才是真正的关键。   “我刚刚在想神父的问题。”冯佳佳昂起来脸,“我判断他的孩子和妻子应该被蒙面女杀掉的,一开始让我凌乱不已,现在我看到了这个离婚的纸,才反应过来,她不爱的人肯定是比恩里。”   “嗯,我也这么想。”裴远说,“你很聪明。”   “如果蒙面女是想得到神父而杀害了神父的妻子和儿子,那他为什么会归顺于蒙面女?”方周说,“是动了心吗?还是说,复仇?”   电视和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风险极高,而且目的也很容易达到。自古感情是人性天敌,神父如果真的是为了复仇,那么游戏剧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裴远看着他:“你怎么会想到复仇?”   “找线索时,手不小心碰到了灰尘的化妆品,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蒙面女发现,但神父出现却说自己进来过。”方周回忆,“可是化妆品上开始是没有痕迹的,也就说,神父知道屋子真的有人,但他却没有说。”   “神父是好人?”冯佳佳问,“这也不现实。”   “不,我不觉得他是好人。”方周认证回答,“以前游戏里有种角色,在黑与白来回跳动,似乎叫正恶的中立人,神父大概就是这样。”   “为什么?”冯佳佳不理解,“中立人?”   裴远一言不发看一大一小对话。   “直觉。”方周说,“我猜得没错话,他应该没有杀过人,跟蒙面女走得近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刚刚佳佳问我,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嫁给你,不是追求名利和金钱,那么就是更深沉的问题,脑子想到的就是复仇。”   复仇是一个人最大的动力,如果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死亡,自己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现在线索提供,比恩里是萩稻的前夫,很有可能两个人私下也有联系。那本本上没有提供到,你不爱的人是否爱你。   裴远想了想玛雅和萩稻的脸,男人忘不掉过去,找了个差不多的女人过日子,在这个过程里,他究竟干了什么?书里没有写,书外也仍是未知谜题。   当然,这些也可能只是可能。   萩稻和神父再下午才回来,外边天发黑,两人你侬我侬的像对恩爱的夫妻,三人齐心协力翻出窗户,靠着墙偷偷摸摸地离去。离开房子,黑森林遮住了原本的天空,郁闷的气息袭来,再次迷失了方向。   冯佳佳捏着鼻子:“这气味很昏沉沉的,捂住鼻子。”   “是走不到底的感觉。”方周拍了拍脑门,“怪困的。”   “忍住。”裴远拍了拍他,“马上就好。”   裴远清楚来时的路,领着两个人到了庄园走,黑森林里有人影上蹿下跳,这些玩家是在房子附近逗留了很久,只为等待了游戏线索,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他们三个人。   方周心烦此时被盯上,尤其是在头晕乎乎的状况下,冯佳佳睁大眼睛观察着四周跳动的人影,脑子想起了一个词叫群魔乱舞。   裴远眼看没办法:“跑。”   冯佳佳点点头。   三个人竭尽全力往前面奔跑,按照裴远的记忆穿出了黑森林,森林外的空气要好很多,三个人只能大口呼吸。此刻庄园并不平静,通过破碎的门看见了比恩里的脸,他正气宇轩昂站在里面,手里的书被卷成一团。   “王子和公主或许只是出去玩了。”那保镖说道,“请不要担心。”   比恩里面色铁青:“这么久了?莫不是带着我女儿私奔去了?”   方周:“……”   冯佳佳小声议论:“我怎么听着,这老头在吃醋。”   “嗯。”裴远抬眼望过去,“他一直在找我们。”   方周说着,从口袋里摸到了项链,人一顿,刚要说怎么回事,就对上了比恩里投射过来的目光。   比恩里一秒温和如水:“女儿。”   目睹一个年龄大自己起码二十的男人,露出油腻又难看的表情,方周心情无比沉重,他把项链丢在地上:“我不做公主了。” 第139章   空气紧张起来,气氛变得奇怪。尤其是在方周丢下项链那刻,比恩里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屎来形容。   当着游戏NPC面丢项链是无法变成路人的,方周不仅要重新面对比恩里,还要在比恩里弯着腰拿起项链的时候,双手诚心诚意的接下。   “我的孩子,你是不高兴吗?”比恩里面色慈祥,“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请第一时间告诉父亲。”   方周很抗拒他手在自己胳膊上摩擦,脸立马青了,想给比恩里脸上来一拳。但看见裴远轻微的摇头,又咬着后槽牙被比恩里推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下人数量变多了,后面几群人身高出众,肌肉明显。比恩里没有跟裴远和冯佳佳说过一句话,对于他们的余光都是冰冷,看样子已经把裴远列为想拐卖女儿的人了。   “他那个眼光。”冯佳佳抚平胳膊,“真是恐怖。”   裴远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别多想。”   方周几乎是被推搡着行走的,他极其不愿意单独和比恩里在一块,这个老头穿着文质彬彬,实则一肚子坏水。   比恩里看出来方周的不舒服:“不要担心孩子,我给你煮了好吃的。”   “我不想吃。”方周脸色极其难看,“能别摸我手臂吗?”   “你怎么会对父亲这样不耐烦,莫不是那男人对你鬼迷心窍?”比恩里大惊失色,“你可是一直都喜欢父亲这样触碰你的。”   方周愣住了,什么玩意儿?   “把你嫁出去都是父亲的不对,是你母亲以死相逼,我不得不嫁你出去。”比恩里说,“孩子,父亲说过,父亲会好好爱你。”   方周:“……”   看着方周一愣一愣的背影,裴远猜到了比恩里跟方周说了些什么,真按照《尊与爱》的剧情来看,比恩里和安吉儿在夜晚来临相爱了,安吉儿会为比恩里写下生死相依的条约,永远活在‘父亲’的爱里。   极其狗血的剧情,正在眼前上演。   门被比恩里手下关上时,裴远才渐渐反应过来,他摸了摸冯佳佳的脑门:“走吧,我们去找之前那两个姐姐。”   冯佳佳疑惑:“你不救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裴远叹息,“我们自保都难呢。”   裴远大致能猜到书里没有写到的剧情,在安吉儿和比恩里确定乱伦之恋的夜晚,未婚夫应该也被解决了,因为后来的书里是没有提到未婚夫的戏份,尤其是一笔带过那句“两个人相爱了”的话,足以说明,今晚不仅方周会出事,他自己也会。   上了楼梯,裴远第一时间在房子里待着,木一和高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也没有回来。窗外的亮光慢慢黯淡,火烧掉半边天的景色也快要出现。   冯佳佳在沙发缝找到了《尊与爱》,只有一本,另一本不知道去那里了,估计是其他玩家收刮走了。   “天又要黑了。”冯佳佳叹息,“明天第四天,还是不知道怎么改变剧情。”   “嗯。”裴远同样叹息,“时间好快。”   “这书谁写的,看傻了。”冯佳佳深呼吸,“比玛丽苏还狗血呀。”   裴远问:“你还知道玛丽苏?”   “知道啊。”冯佳佳单手撑起脸,“班里女同学都爱看,说故事很浪漫,有很多漂亮王子喜欢公主,公主很幸福,等等这样的故事。”   裴远笑:“那你看过?”   冯佳佳脸上明显愣了几秒:“没有,是阿姨跟我说的,这种故事叫玛丽苏。”   裴远:“不喜欢就不看啦,等会那两个姐姐来了,你就跟她们在一块就行了。”   “我很拖后腿吗?”冯佳佳问,“怎么感觉你都不想带着我。”   “太危险了。”   冯佳佳:“那里不危险,危险我一个人都玩了七八关了。”   裴远微怔:“一个人?”   冯佳佳见说漏了自己的情况,眼珠子立马转了转:“说说而已,我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冯佳佳太不像个小孩,说话还是神态更像是大人,脑袋瓜里装得完全不属于同龄人。裴远很好奇她发生过什么,或者说环境里接触的人都不是小孩,思想过于早熟。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窗外景色彻底暗下来,夕阳烧着大半天,一切又有点灰蒙蒙的气氛,像是某种不安定的警告。   木一和高虹是在天黑尽回来的,下人把她们两个人推了进来,并且恶狠狠警告两个人不要乱跑,高虹见他帅,忍不住抛了个媚眼说知道了。   结果凶狠狠的下属又一脸不好意思表情,将二人送了上来。   高虹进门瞧见坐在沙发上读《尊与爱》的冯佳佳,轻佻了下眉:“你们早到了。”   裴远点头:“到很久了。”   高虹扫视了圈:“周周呢?”   “比恩里带走了。”裴远如实回答,“现在都没有回来。”   本来还对冯佳佳带有戒备心的木一,听着话人有点错愕,抬起头问:“你把项链给他了?”   “没有。”裴远在冯佳佳旁边坐下,“忘了收回来了。”   “书我看完了的。”木一愣住,“他今晚逃不走的。”   “外边戒备森严,里里外外全是黑衣保镖,不出所料,应该是害怕坏了什么大事。”高虹揉了揉耳朵,“出去时已经听木一说过了,这本乱伦的故事,可谓是丧心病狂。”   裴远靠在沙发上:“今晚不仅他会出事,我也会。”   冯佳佳探头:“为什么?”   “因为我是未婚夫。”裴远偏头,“我在书里是炮灰。”   木一:“对哦……”   “你身上有什么解除人物的东西没?”高虹问,“比如和项链一样的。”   裴远:“看过了,应该是没有。”   冯佳佳仔细打量裴远的侧面,伸手撩开了裴远的头发,发现什么特殊道具都没有,灰下心来,刚认的爹就要没了吗?   “远。”高虹突然严肃起来,“你身上的西装脱下来。”   裴远面色平静,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倒认真询问:“裤子要吗?”   高虹面不改色:“一起脱了。”   冯佳佳:“那我爸穿什么……”   这话提醒了木一,木一拉开门跑了出去。屋子三人看着木一匆忙样子,都没有来得及喊名字,门已经关上了。   “她去哪?”裴远问。   高虹耸肩:“不知道,快脱。”   到裴远真打算把拉链拉开之际回来,她气喘吁吁拿了套运动装:“我之前扮演安吉儿的时候,有从伴娘口中知道,有伴郎住在隔壁,身上有换洗的衣物。”   “不过脱衣服干什么?”冯佳佳纳闷,“怀疑衣服问题?”   “直觉告诉我是这样。”高虹拿起裴远的衣服和裤子,“我出去实验实验。”   木一:“我和姐一块。”   屋子内剩下一大一小,裴远无比自然地穿上了运动装,作为女孩子的冯佳佳一只偏着脑袋表示尊重。   “你和这两个姐姐经常在一起吗?”冯佳佳问,“都不怕妈生气?”   裴远整理好衣袖:“你妈妈是谁?”   “言情失忆女主。”冯佳佳笑,“那个一会贼聪明一个贼傻叉的。”   裴远忍不住笑:“不许这么说大人。”   头一次被小孩称作为父亲,感觉倒是十分奇妙,裴远倒是不讨厌冯佳佳,甚至可以称上喜欢,也是头一次被小孩刷新了感观,可以这么强。   高虹和木一再回来,窗外已经可以听到蝉鸣交响,按时间判断,方周已经在比恩里那里待了四个小时,并且没有一点消息回来。   他望着窗外的花园,脑子里开始思考如何把方周解救出来,并且还能完成游戏任务。在此木一和高虹坐在沙发上,脸色很淡,谁也无法判断方周处境如何。   木一:“大哥哥,或许他能自救?”   方周坐在椅子上每分每秒是煎熬,眼前桌子上蜡烛烧了快半根,一盘菜都没有上。比恩里还亲自去换了一套西装,他取掉了自己的眼镜,眼睛生得好看,也确实有那么一种高贵的气质。   但每当他笑起来,那股油腻和不自然,彻底无法连接刚刚的优雅得体。   “孩子,早在你母亲带你生活,我就一眼看上了你的稚嫩和美丽。你比春日的樱桃树还要可爱,春风、流水都不及你的脸庞。”比恩里说,“我对你的爱,如海水不可斗量。”   方周面无表情:“……”   “玛雅不知道我对你的思念和喜爱,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容忍和谦让,为了她我不得不让你我分割,我并不爱玛雅。”比恩里露出真挚,“我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你,我亲爱的安吉儿。”   方周听傻了,这是什么鬼剧情,他从小就看上了安吉儿,而玛雅是工具人!   比恩里声情并茂:“安吉儿让我好好爱你,我会把我一切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付给你,你只管提,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画了个十字架,“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只爱你的人,只有我,能给你一切想要的。”   方周脑子正在转,耳边听他喋喋不休已是不耐烦,转移话题:“我饿了。”   比恩里连忙招手:“快上食物。”   下人们立马端了牛排上来,还有一大捧玫瑰花在方周的面前,香味过于密集让方周首先是打了个喷嚏。   他望着大盘子一小块牛肉愣住了,这是多看不起自己?   “不合胃口吗?”比恩里突然温柔起来,“想吃点什么?”   “能别这么小气吗?”方周说,“就这点,你以为我是猫?”   比恩里脸上愣了几秒,随即又莫名其妙笑起来:“去重新做,做到我的安吉儿满意而已。”   “……”方周汗颜,“不是满意问题,是数量……”   比恩里又笑:“再准备一份。”   “十份。”方周急忙喊了一嗓子,“十份。”   比恩里脸色没有变化,而是沉默了会,他举起手里的红酒杯,走到了方周的面前,方周感到他走来的左面都带着一股冷风,吹得鸡皮疙瘩往上冒。   “宝贝安吉儿。”比恩里笑,“来喝喝这瓶拉菲。”   “我不喝酒。”方周摆手,“我不会。”   比恩里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点也行,快来我的宝贝,全部喝光。”   方周:“……”   在比恩里矛盾话里,方周算是被灌了几口红酒,舌尖碰到酒精,脑子瞬间裂开,那种有东西在撕裂的感觉开始往后脑勺蔓延到额头。   他咬了咬牙,差点栽了。   “怎么了?”比恩里喘着气说话,手不停摩擦着方周的背,“宝贝不舒服?”   方周摆手:“别碰我。”   比恩里非但没有听,手也没有停,明目张胆开始摸他的手和脸,露出相当猥琐的表情。   方周用尽力气推开他:“叫你别他妈碰我。” 第140章   比恩里整个人原地呆住了,可能对他而言,算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柔顺乖巧,绝对不可能会有不尊敬的语气,以及不友善的态度。   方周已经疼得要傻了,他其实很清楚自己不能喝酒,每次喝酒到酒醒,他都记不得发了什么,大家对他态度也有微微变化。   另一半记忆如夹缝生存般使劲挤,他能感受到全新的记忆,自己拽着个十几八万的脸,手里灵活地拿着调酒器,舞池群魔乱舞,灯光五彩斑斓。   他能感受到脑海的人是自己的脸,但又没办法承认陌生的行为,接着记忆再次炸开,他看见自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风扇,‘吱嘎吱嘎’地转动,随着口型,他整个人跳出了窗户,身后是一片爆炸声和火海。   不得不承认,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有着和自己悬殊太大的实力。   方周跌倒在地上,没有人扶他,倒到地上的疼痛远不止脑子里的挤压。脑海里的人站在连连爆炸的房子后面,下巴绷着,嘴唇紧抿,突然他回过头,好似发现了自己。   方周看着他不屑了一下,随即变成笑脸。   “我就是你。”他说,“你就是我。”   方周“啊”了一声,倒地失去了知觉,昏迷前看到了神父没有表情的脸。   裴远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正如高虹所判断,是衣服问题,尤其是发现了那名保镖的死,才忍不住感叹幸好。保镖躺在血泊中,脸被尖锐的东西砸得稀烂,四肢被截取,只剩下一个身躯。   他死像过于恐怖,实在没想到比恩里是如此讨厌安吉儿的未婚夫。   “现在剧情里未婚夫死了。”高虹问,“下一个是什么剧情?”   “安吉儿和比恩里相爱。”裴远说,“时间紧迫。”   “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才能完成了。”木一叹气,立马又看上冯佳佳,“死亡笔记不能写死比恩里?”   “应该不能了。”冯佳佳说,“我在别墅里写蒙面女的名字都没有用,一天大概只能用三次。”   木一愣住了:“你写了那三个?”   “心知肚明?”冯佳佳笑起来,“不告诉你。”   木一:“你怎么……”   “木一,别聊了。”高虹打断,“先把要处理的事情做完。”   裴远推测两个人现在应该在房间里,比恩里大概想用什么方法逼方周就范,剧情里的轻描淡写,谁又知道,剧情一定不是强迫?   裴远打算单独行动,但是冯佳佳不太允许,一路死活要跟着,裴远就答应了。他先办法去找方周,把方周身上的项链拿出来;高虹和木一则想办法怎么引开明显的保镖。   冯佳佳身高不高,但异常灵活,翻墙技术远超学校那些翻墙的男同学。裴远和她几乎是用手势交流,意外的是,两个人都懂对方的意思。   上了二楼,走廊几乎被保镖包围,好在高虹木一的方法引走了,她们直接放火烧了花园。   从空房间里跳出来,冯佳佳已经抢先一步去观察就近的门。照花园火势来看,要想熄灭估计要一阵子,在这个时间段,他们有大量的时间准确无误找到方周和比恩里。   裴远为了节省时间,让冯佳佳查走廊,自己翻窗户,刚翻到一个窗户外台面前,里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亲爱的孩子,你对我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纯洁。”比恩里深情着,“我将赋予我世界最美好的婚纱给你,让你成为我今夜的新娘。”   比恩里又说了一段‘父爱’的感情朗诵,内容是自己如何藏着自己多年来的爱意,迎娶玛雅不是出自他的真心,他是看上了当时只有八岁的安吉儿。   又诉说自己难熬的夜,只能靠玛雅才能找到安吉儿的安慰,如何这样如何那样,全部吐露而出。   剧情被反转,玛雅不仅是替死鬼,还是自己女儿的替代品,所有的财富不是给玛雅享受的,而是给安吉儿的。   安吉儿之所以会有未婚夫,是因为玛雅发现比恩里写情书信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安吉儿,匆匆忙忙安排起了婚礼。   这就是为什么婚礼上比恩里没有来参加的最关键问题。   而安吉儿的未婚夫,是个没什么家庭背影的普通人,在文里没有明确,但是比恩里尖酸刻薄的嫌弃可以听得出,这个未婚夫靠得是才华。   “你未婚夫就那点本事,不过是得过几次大奖,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比恩里说着,“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之后是床吱嘎响的声音,裴远大概能发生什么,准备砸床进去——方周已经醒了,他的拳头锤在了比恩里的脸上,比恩里还没有发出哽咽,人已经昏过去了。   透过窗户,两个人静静对视。方周坐在窗户,可以望见裴远背后从云露出来的满月,窗户被打开,屋子里的酒气扑面而来。   裴远明知故问,“没事吧?”   “没事。”方周平静地说,“他太吵,忍不住揍人。”   裴远闻到他身上也有酒气,这酒浓度很大,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被熏染了,却又因为表情忍不住问:“你喝酒了?”   方周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他身上的东西都在车上。”方周说,“上面的东西不简单。”   裴远点头:“好。”   翻窗之后,裴远敲了敲们,叫了躲藏的冯佳佳,冯佳佳见到目光懒散,站得笔直的方周,忍不住好奇,他现在是在演什么角色?   去车上的路程,方周一言不发,为了保持警惕,裴远把疑问吞进了自己喉咙。   他想问方周喝了多少,是抿了抿一口,还是说喝了好几杯,现在的他倒是是那个他?   方周疼得过程,要他几次窒息要亡,现在脑子还是隐隐作痛,有记忆不断往他大脑输入,那似乎属于他又不属于他,凌乱成没有整理的毛线。   为了不让裴远察觉,他奇迹般的能控制表情,尽量不说一句话。   “这可以撬吗?”裴远问冯佳佳,“我没有撬过。”   冯佳佳自信一笑:“那当然。”   车是最原始的钥匙插入款式,锁孔跟门孔不太一样,冯佳佳花了五六分钟,才完成整个开锁过程。   车上的东西不是很多,看得出比恩里不打算长待,上面只有两个行李箱,黑色皮箱跟萩稻家的皮箱款式差不多。   冯佳佳:“这是密码锁。”   “先拿走,看能不能砸开。”裴远拍了拍冯佳佳,让小姑娘从车上跳下来,伸手把行李箱提出来。   很重,里面估计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他好奇怪。”冯佳佳还是说了出来,“都不说话。”   裴远揉她脑袋:“可能困了。”   再回到木一高虹相聚时,方周能感觉到整个脑袋已经麻木了,他从刚才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项链呢?”高虹见到方周的一句话,“赶紧拿出来。”   方周木讷地拿项链出来,人伸出来一刻,神经好似被扎了扎,瞪着眼睛昏了过去。   “这怎么晕了!”木一吓了一跳,“他是不是喝了什么不能喝得东西?”   裴远皱起眉头,把人扶在一边:“应该没事。”   他的表情和刚才就不一样,神情冷漠,举止僵硬,而且长时间下来能保持着一种不协调的平静。   昏厥并不是办法,毕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醒过来,高虹用指甲使劲摁了他的人中,反复三次,外加冯佳佳捏鼻子,直接被搞醒。   他没有喊疼,胳膊搭在膝盖上,闭上眼无比沉重:“合并失败了。” 第141章   这句话还没得到理解前,比恩里那群保镖出现了,他们露出了结实的臂膀,来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力气与他们抗衡,尽管戴着墨镜,咬牙切齿的绝情清晰可见。   高虹甩出武器:“你们先跑,我先挡一段时间。”   “不行。”木一拒绝,“这些保镖数量太多了。”   “顾不了这么多了。”高虹咬牙,“这样会全军覆没的。”   “那就全军覆没吧。”方周平静,“反正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什么意思?”高虹眯起眼,“什么叫活不下去?”   冯佳佳和裴远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有一种极大的滚动声,一开始不明显,后面倒是越来越清晰起来。   “是蒙面女。”冯佳佳惊呼,“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裴远眯起眼:“今天才……”   比恩里和安吉儿在书里提示过会在第三天相爱,此时此刻的时间已经是接近游戏的第四天了,具体针对的玩家都无法确定是比恩里还是萩稻。   萩稻是一个人来的。她穿了一件如同牵牛花的紫色裙子,手腕上戴了块隔着八百里都能闪着光泽的金色镯子。她仍然有戴面具,黑色,有蕾丝边,眼睛是修福大小不一样的圈,能看见她涂了紫色的眼影。   夜里凉风吹袭,别说裴远,木一穿了件外套都经常揉手臂。冯佳佳瞪着萩稻,她不喜欢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不符合女性审美的装扮。   她站在阴暗的位置:“怎么一来,就看到你们打打杀杀?”   裴远警觉起来,《尊与爱》的剧情围绕着安吉儿和比恩里结束,其他剩余地内容完全没有,对此他完全不知道内容,更无法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毕竟书的作者就站在眼前。   由于萩稻的出现,现场的气氛乃至冰点,保镖犹犹豫豫要不要上,似乎是没被安排这场戏份,完全不知道是一起打还是分开打。   裴远:“先生还在休息。”   他极快反应自己不是未婚夫身份,装作下人的态度露出卑微柔和的目光,微微低着头对向萩稻。   方周歪偏着脑袋,对上他切换着目光,见他睫毛眨了眨,立马清楚了。   “啊,快要痛死我了。”他瘫在地上,“快不行了。”   “怎么了?”木一扶住他,“你头有点烫。”   冯佳佳看了一眼方周,又看了一眼随时准备动手的高虹,躺在地上的方周和照顾的木一,自己似乎什么角色都没有,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一哭,把周围人都哭愣了,好端端的突然哭得伤心欲绝。   “这是怎么了?”萩稻抬起眼,“这小孩为什么哭?”   萩稻说起话来,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慢,她眼波里没有情绪,苍白脸色上更没有一丝被风吹红的痕迹。   木一:“我妈妈不要我了?”   萩稻没有情绪波动:“为什么?”   “他似乎病了?”冯佳佳说,“似乎有了新的小孩。”   萩稻静静望着她。   冯佳佳抽泣起来:“我该怎么呢姐姐?”   萩稻没有回答,气氛沉重起来。   “他以前给了我好多爱,”冯佳佳继续说,“他都要收回去了。”   风猛地刮过来,冯佳佳顺势打了个喷嚏,鼻头更红了。冯佳佳知道萩稻的心思,她能察觉到萩稻在她眼前的微弱反应,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激发萩稻的内心。   从她推算来看,萩稻是个感情失败的人,又被迫嫁给了爱情,得不到美满的幸福,选择了不正当了手段。在大人情感里,这样的模式从来没有得到过解答,反而更难懂更复杂。   萩稻能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是来找比恩里,一旦和比恩里达成真正的合作,他们剩下两天的游戏进度会是逃亡,一抓必凉。   冯佳佳看出来,裴远也是这样想得,只能服软,硬碰硬会让他们更难待下去。   “她还是个孩子。”裴远急切表达,“不会说话。”   画面犹如静止,双方都没有再说话,萩稻没有再说话,径直上了二楼。保镖们一半跟随萩稻,一半准备处理到裴远他们。   人数少了一半,高虹和裴远搏斗在后,冯佳佳带路,领着木一和方周往黑森林里走,担心裴远和高虹,木一强烈要求留下来等人。   箱子太重,被迫丢在原地,暂时放弃带走。   “你也看出来了?”方周问,“她的问题?”   冯佳佳抽了抽鼻子:“算吧。”   木一呆呆的:“什么问题?”   “萩稻的问题。”方周直言,“按之前五花八门的推测,萩稻和神父关系应该不简单,她既然跟比恩里离婚了,居然这么这么自由出入庄园。”   木一似懂非懂,正在慢慢捋清思路。   冯佳佳:“你为什么会说全军覆没?”   “没有发现吗?”方周说,“这里活最后的角色,安吉儿比恩里萩稻和神父,每个人都有关联,假如萩稻和比恩里的合作目标是与安吉儿成功在一起,那么萩稻肯定会用自己的手段灭掉其他不应该存在的角色,那么反过来,萩稻和比恩里合作的目的是什么?神父吗?可是她已经得到神父了。”   冯佳佳:“你的意思是,萩稻身上谜点不只这些?”   “她应该才是关键人物。”方周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的出场,如果真的是按厄里斯来设定的角色,那么地位是不低的,绝对要比一般角色要高档很多。”   “这也只是可能。”冯佳佳说,“也可能符合其他更为恶毒影视角色。”   “这么说的话。”木一说道,“我之前和虹姐在黑森林里见过神父,他穿了黑色西装,一直往森林里面走去。”   方周撑坐在地上。   冯佳佳:“然后呢?”   “他身上携带了个本子,本子上黑色小本,很朴素。”木一回忆,“他用口水不停的翻,越走越远。”   木一和高虹同神父穿过黑森林的时候,远处绿草地映入眼帘,空旷平坦的大草坪已经没有神父的身影了,远在正中间上有个用玻璃做的透明长方形,里面装着一座华丽又奢侈的棕色欧式复古座机。   她和高虹还没有上前,背后一凉,两个人眨眼间再次回到了森林中,之后便回了庄园。 第142章   那地方似乎是禁区,属于NPC们的影响才能打开的区域,高虹和木一想第二次想穿过黑色的森林,已经不可能了。   喝过酒的方周和冯佳佳长时间待在一起,从神父别墅到萩稻的房子,再到庄园,整个过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连四处躲藏的其他玩家都没有遇到。   更别说能在黑森林里遇到神父或者萩稻。   高虹和裴远处理很久才过来,无言的跟在冯佳佳后面,穿出了黑森林。高虹消耗了太多体力,坐在地上直喘气,推了推自己的腰际松了口气。   “还以为那群人特别能打。”高虹擦了擦汗水,“真对不起那一身肌肉。”   冯佳佳戳穿她:“可以看起来很吃力。”   “不。”高虹面不改色辩解:“我这是跑累了。”   绿化草坪经过修剪,一片绿意盎然,空气里夹着泥土和清风,环境更像是居住在某个高山上面,与庄园和萩稻的房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木一和高虹是没有来过神父家,面对环境还是房屋修剪,都忍不住夸赞神父的审美,而冯佳佳和方周却不同,房子这次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非常奇怪。   木一:“要进去吗?”   “不安全。”方周打断说,“说不出来,感觉这次不简单。”   高虹问:“你们上次来看见了什么?”   “神父有个妻子和儿子。”方周回忆起来,“没有其他痕迹,只有照片,宛如人间蒸发。”   “但她的房间里有蒙面女的东西,以及阁楼一大箱子的面具。”冯佳佳补充,“神父还给了蒙面女近期自己的所有活动。”   “出轨?”木一问,“有这种可能吗?”   “有。”冯佳佳认真点头,“有这种可能。”   裴远趁他们说话之际,大致在广阔的草坪上瞎走了圈,这个场景没有限制和设定,可以走很远又可以走很近,一旦走远可能就是进入了游戏的边界,直接死掉。   “发现了什么吗?”方周从人群里朝他走来,“感觉关卡变难了。”   “什么都没有发现。”裴远回答,说完看了一眼方周,突然想到了问题,“你刚在庄园说合并失败了?”   方周一脸失望:“失败了。”   “你想让原本的方周接纳你的记忆,和你成为一体?”裴远猜测,“共同使用大脑和身体。”   方周点头:“是这样的。”   喝过酒方周的记忆来自于何处是个谜底,它突然出现在方周身上,知道方周的全部事情,但没有跟裴远说过任何其他话语,尽管会吊儿郎当附和几句。   裴远都清楚,那些都是假话。   方周清楚裴远的想法,他自己也记不清楚怎么回事,依稀记得是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他被NPC杀了,灵魂不愿意被感化,于是跨过年代来看看自己的过去。   却发现,这个人是自己,但他又不是我自己。   裴远五官优越,风吹鼓身上的衣服,他站着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在思考什么严肃问题一般。   过了会,高虹和木一决定去别墅看看,冯佳佳顾虑太多,只愿意留下来当看守门员。   “我还没有去过。”高虹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到烟,“算了,我们早去早回。”   裴远回过头:“嗯,注意安全。”   木一虽然是高中生,但当她轻松爬上二楼为高虹开窗的时间,才发现她身上还有隐藏的技能。   冯佳佳目光放在远处:“神父不在家。”   方周眯着眼过去,倒是反问:“那他会在什么地方?”   冯佳佳抱着手,卖关子:“不知道。”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143章   尽管脑洞越开越大,无法确定的可能性极其低,但裴远和方周共同认为,也不可能的事情都尤其可能。   为了接近浮想联翩的猜测,大家各自保留心里的想法,冯佳佳选择和方周裴远行动,高虹没意见,和木一先行去了屋子里。   临时分成两队,实际上没有可安排事情,游戏天数快接近第五日,完全没有具体的游戏进度,人物难以锁定。   由于《尊与爱》先交代剧情里的故事线,脱离书后仅存的人物,都可能是关键人物,或者说有极大可能的反转。   裴远靠在树干上,目光望向远处的白雾,那方向是刚刚他们来过黑森林的位置。   “神父对蒙面女应该十分了解,蒙面女也非常了解比恩里。”方周蹲在地上,用树枝化画着草地,“如果比恩里要针对神父,那么神父的职业肯定完蛋。”   “不仅没有完蛋,”冯佳佳接话说:“还非常有号召力。”   “三个关系。”方周不确定着说,“三角恋?”   关系越扯越歪,不过确定的是比恩里喜欢的应该是安吉儿,但为什么与前妻萩稻又十分亲密,成了新的问题。   “萩稻来过神父家里?”裴远问了句,“来干了些什么?”   “唔……我想想,”冯佳佳做出努力回忆的表情,“给了蒙面女一本神父的行程录。”   “对,差点忘记了。”方周说,“那本子或许是关键。”   通过黑森林,再次回到了蒙面女家里,依旧阴森森,冷风肆虐。屋子里没有开灯,楼顶的房屋被打破出个坑。   不知道出自哪位玩家之手,可以挖这么高。单靠裴远一个人可以爬上楼顶,以前还能带个方周,现在加上有个孩子,爬房顶行动显得困难。   冯佳佳拿出新的钢丝,直接撬锁:“这会她在庄园,肯定不在这里。”   裴远问:“你钢丝不是断了?”   “嘿嘿。”冯佳佳说,“备用的。”   冯佳佳反复撬锁中都没有把门打开,等到她冷静下来,才反应这座房子有特殊的设置。她把钢丝绑回腿上,手按了按旁边的墙壁,立马退了几步。   “打不开吗?”方周抬头,“这房子应该只能主人才能开启。”   蒙面女身份毕竟特殊,按冯佳佳的猜测,如果是拿走了神父妻子的身份,那么她也算半个神。强制进去也进不去,摆在眼前的就是楼顶的窟窿。   裴远知道没时间了,目前必须确定下来正确的方向,否则到下一层,游戏难度和指定线索会大幅度难。上空漂浮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把整个房子的色调加上更深一层的灰,裴远攀上窗户上。   “你们找地方躲起来。”裴远说,“我进去就行了。”   方周:“你一个人行吗?”   裴远视线往上,没有一点情绪:“没事。”   冯佳佳欲言又止,只能看着裴远灵活靠着窗户翻上二楼,再从二楼翻上了楼顶。那片更加浓郁,让人内心陷入一种不安的心境。   “先找个地方落脚。”方周说,“最好是能跟他放风的地方。”   “没必要了。”冯佳佳回答,“即使有人来了,我们也没办法告诉他,房子内外是两个世界。”   方周:“这样。”   “你不担心他吗?”冯佳佳抬起嫌弃的眼神,“怎么感觉你一会一种的感觉。”   方周笑了:“什么感觉?”   “形容不出来。”冯佳佳沉默了会,“算了,先找地方。”   “你看着挺成熟。”方周走在她后边,“你在那座城市?”   冯佳佳是没打算跟他闲聊,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思绪在游戏身上,还是游戏外。方周见她不作答,出于礼貌,自己也闭嘴了。   黑森林气息随着蒙面女家顶上的雾气开始扩散,影响到周围的视线都被遮挡,那些被枯死的树呈现着弯曲的动作,下半身的树桩发黑到腐烂。   这次长时间呆在树林里,坐在一颗已经枯死的树肚内,眼前有树枝做掩护,能透过树枝缝隙看见蒙面女家。从裴远进去到现在,大概二十分钟了,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你有没有其他看法?”冯佳佳打破平静,“比如比恩里和神父的关系?”   方周略微认真思考了下,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倒是认为,比恩里和神父应该是敌对关系。”   “为什么?”   “按照目前剧情进展,已经得出比恩里对安吉儿的乱伦之恋,怎么可能会在安吉儿结婚那天没来?”方周说,“在加上他讨厌安吉儿未婚夫的程度,到现在蒙面女和神父好上了,都刻意避免了对方。”   “你怎么知道人家私下不是幕后和行动者?”冯佳佳疑问,“而且万一是比恩里不想看到安吉儿嫁给别人,故意不参加也说得过去啊。”   “也是。”方周没有辩解,“我只是一种猜测。”   “不过刻意避免对方到是真的。”冯佳佳叹气,“他们的感情真的是复杂。”   冯佳佳的想法再不断更正,像是作文涂涂改改,这块不对改那块,导致内容从原本的勉强相连到四分五裂。她揉了揉脑袋,让自己保持冷静下来。   他们安静许久,直到森林远处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方周和冯佳佳透过树枝看见远处行走的人影,神父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迈步到森林中。   冯佳佳小声询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不清楚。”方周回答,“总不可能是去蒙面女家。”   方周刚说话,远处的人影变成俩,蒙面女从后面小跑到神父面前,亲昵拉着手,正往房子里去。神父一直沉默,直到把蒙面女送到家门口,他没有陪同进入,而是掉头离开了房子。   方周眼看着蒙面女进去,也看见裴远从上面爬出来,他周身冒着热气,额头密布着汗,正往房子边缩,动作不敢大幅度,只敢踩着一些可以支撑他身体的区域,慢慢跳到地上。   整个过程不说心惊胆战,但可以说是一身冷汗,因为蒙面女就在一楼的客厅来回徘徊。   裴远径直跑到森林里,方周马上出去与他汇合,冯佳佳撇嘴跟了出去。   “怎么样?”方周问,“你没事吧?”   裴远笑了笑:“没事,还不至于受伤。”   “你有拿到有用的东西吗?”冯佳佳问,“还是说你在里面跟人打了一架?”   裴远:“东西倒是没拿,但是看到了东西。”   “东西带不出来?”方周问,“你手怎么回事?”   裴远无所谓拍了拍手背:“蹭的。”   二次询问房子,裴远几乎逛遍了里面的房间,可惜还是撞到了同样寻找线索的其他玩家,这些人不讲道理也不爱摩擦,只喜欢速战速决,差点没把裴远体力耗尽。   蒙面女那本册子是神父近期活动的安排,上面总共有十家婚礼、三家寿宴、剩下的是拍卖行需要神父主持,然而拍卖行的主办方居然是比恩里。   裴远不知道这意味什么,但是清楚这个关卡的复杂程度,远比他们接触要难很多。   “那现在我们去找虹姐吗?”方周问,“不过看神父回去了,我们过去可能会遇到麻烦。”   “就在森林附近等吧。”裴远说,“这样她们回来可以集合。”   方周:“行。”   往黑森林边缘行走,冯佳佳刻意拉了拉裴远的衣领,裴远停下脚步半蹲下来。冯佳佳小声询问:“你的腰还好吗?”   裴远摇头:“没事的。”   冯佳佳不太信,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他们一直往黑森林的行走,越走感觉到周围的气息越不对,有压迫性的气息在他前后,那股雾不知何处飘来,把眼前的路挡的差不多了。   方周猛地停住脚,迅速回头:“快跑……”   话还没有说完,一根尖锐的长枝干迎面而来,冯佳佳首个被刺穿,接着是裴远,再是方周。疼痛钻心迎来,刺激大脑神经,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疼痛没有消散,即使胸口皮肉如何,看起来也没有伤口的痕迹,但刺入的疼一时半会还没有消散。   冯佳佳脸色苍白,一脸虚弱的坐在地上,裴远靠在墙上,他惊人的恢复能力,几乎没让他露出什么难受的表情来就。   “看见是谁了吗?”裴远明知故问,“神父吗?”   方周在脑海里确认了那张脸:“是他。”   他们现在空无一人的庄园,这里是他们之前存档的地方,外面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只是非常糟糕的是,外边天快要黑了。   “他为什么会对我们下手?”冯佳佳咳嗽了两声,“我们看见他回家的。”   “不知道。”方周说,“可能他早发现我们了,在等我们伺机而动。”   “这里也不是真的庄园。”裴远坐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暂待一晚了。”   他们都清楚这里并非是庄园,从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冷清得异常,比恩里那么高调的人,肯定到处都站着黑衣保镖。这里估计是个交叉出来的空间。   裴远思考着他们这么时间来,是不是踩到了神父的软肋,或者说是自己翻出蒙面女家被发现了。神父是好是坏,本来就是左右摇摆的问题,现在受到突袭,直接让人认为他是反派。   这关的角色都反派?最重要的三个角色,目前已经公开了,安吉儿几乎没有选择权,他在这三个人角色面前,完全属于受人摆布的弱者。   比恩里为什么还和蒙面女接触?难道是为了这场禁忌的爱下面或者一场属于彼此的婚礼?或者是他和蒙面女达成某种协议,这种协议和神父有关系?   方周在想神父为什么会攻击他们,按方周的意思,神父是最不可能攻击他们的那群人,他想着,发现手臂有了重量,歪头一看,冯佳佳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冯佳佳脸色苍白,难以想象她一个人通关打游戏,一个人怎么度过来的。小姑娘手捏着衣角,似乎睡得不太舒服,但有坚持入睡。   裴远把外套脱下,搭在冯佳佳身上,坐在门口望着已经漆黑的天空,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第144章   一晚上的时间,裴远找了无数个故事来整理剧情,光是他认可有理的版本就有五个,完全不知道是那个可以用来真正的方向。   以往他的习惯用目前的剧情去创造接下来的剧情,然而发现这个游戏完全不是他想法里贯通的类型,属于时时刻刻都在跑偏,甚至更可能说是每一块剧情,都像是刻意的误导。   经过几次编故事下来,这些误导反而又不像是误导,如此循环下来,不但对他目前分析没用,还让他觉得这个游戏完全脱纲,NPC自己决定走向一般。   裴远站在NPC的角度,从神父的角度来看,他家庭没了,儿子和妻子也被杀害,家里有蒙面女的东西,原本属于亲人的位子都被顶替。如果是他,他肯定会寻找儿子和妻子被杀掉的死因,为什么推测出死因?因为这个游戏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再告诉玩家们,不重要的NPC都会死亡,何况他妻子儿子的脸还被他撕了下来。   如果神父是好人,那么他一定在寻找如何复仇,利用蒙面女来为自己铺路。   如果神父是坏人,那么他一定是会除掉所有的障碍,所有人都肯定为他的棋子。   站在蒙面女的角度,她长时间喜欢神父,甘愿为神父改变自己,但命运让他嫁给了比恩里,比恩里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比恩里。她在神父家放东西,已经说明了,她是想要宣誓自己的地位,他在神父这边好人,在比恩里那边是坏人。   而比恩里更像是纯粹的坏人,他想要的东西必然会想得到,他的地位显赫,包括手下的权利。他可以把对安吉儿的父爱转化为爱情,可以说明他内心对爱情的定义非常糟糕,包括玛雅,对他的感情似乎驾驭在感情面前。   他必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随手可以灭掉神父,但蒙面女作为空间的把柄者和隔绝线,这场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的战争,显得很难发动。   冯佳佳很诧异自己可以睡着,她抹了把口水,瞧见白光照进啦,自己居然没有意识的睡着了一夜。   她整理好额头的碎发,对上了裴远刚发呆完的眼眸,瞧见裴远对她笑了笑。   冯佳佳揉了揉脸:“居然睡着了。”   “你太累了。”方周说,“正好放松下,没事的。”   稍微坐了会,在决定走出了这里,这是游戏是最后一天。第一阶段层只能是放弃了,摆在眼前只是死路一条。裴远那些全新的猜测,已经不能得到实验了。   “我们去找虹姐?”方周问,“还是去送死。”   冯佳佳:“干嘛要送死?”   “虹姐应该脱险了。”裴远语气平淡,“暂时先去神父家里。”   庄园肯定回不去了,比恩里肯定气坏了,回去了就是送死,前晚的表现明显已经撕破脸了。蒙面女家也肯定去不了,蒙面女没准把他切成一条一条的,只有神父家可以去了,毕竟神父家外边的草坪广阔,方便他们短暂的躲藏。   冯佳佳依照的直觉:“他不在家。”   “这大早上不在家,”方周望着房子,“回去那里?”   冯佳佳:“大概去找萩稻了。”   三人在下面草坪找了隐蔽的角落,坐在那里呼吸了下新鲜空气。为了确保安全,这次方周主动要求自己去神父家里看看,因为他看出了裴远的心思,裴远又想来去萩稻家的想法。   “不行。”裴远说,“太危险了。”   “只有我去。”方周拍了拍他,“也必须让我去。”   裴远:“有些疑问,我想亲自去寻找答案,你和佳佳之前来过,这次让我去是最好的。”   “你身上还有伤呢。”方周看着他,“你死里边我都不知道。”   裴远笑了笑:”不会,我肯定不会死。”   “你们别吵了。”冯佳佳丧着个脸,“大家一起去。”   裴远摇头:“那更不行。”   争论谁去谁不去这个问题,他们几乎讨论了十几分钟,从裴远单独行动到双人行动,再到最后冯佳佳强词夺理要求的三人行动。   无论第二种还是第三种决定,裴远一个都没有答应,奈何冯佳佳强词夺理的本事过于强,搞得裴远欲哭无泪,只能带着两个人去了神父家里。   “你这样不对,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那么肯定要相依为命啊。如果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了,我和瘸腿的蚂蚱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如果你不让我在床上,我肯定会掉进河里淹死。”冯佳佳滔滔不绝,”然后被鲨鱼吃掉,到时候你就会失去一个可爱的女儿,何况我的能力足以自保,风雨摧残我,也无法带走我的决心。”   裴远笑:“好啦,知道啦。”   “我的灵魂虽然遭受暴风雨的吹袭,意识坚定如铁块,带上这样富有高贵有利的人,岂不是让你的船上多了一份真情?”冯佳佳说,“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你说是吧爸爸。”   裴远还是笑:“是的。”   “不对。”方周回头,“你为什么喊他爸爸?”   冯佳佳:“这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为什么不喊我?”方周产生疑问,“你连哥哥都不曾叫过一句。”   “我干嘛要叫你。”   “那你叫他干什么?”方周问,“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爸爸长爸爸短的。”   “你在吃醋吗?”冯佳佳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在吃我没有亲昵喊你。”   方周:“……”   “书上说,如果得到的东西,就要努力赚钱;得不到的人,不能成为恋人,就要成为亲人。”冯佳佳一本正经,“你懂了吗?”   方周:“你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冯佳佳吐了吐舌头,从脚腕取下钢丝,熟练地开始撬锁。裴远主动放风,方周则无言看着冯佳佳的身影,默默在另一边的放风。   冯佳佳速度很快,很快就把门给打开了,方周和裴远同时回头,迅速进了空荡荡的房子内。桌子上放了几张纸,地板和过道也没有之前那么干净,还有些没有收拢的外套随意丢在椅子上。   冯佳佳:“这里被扫荡过了。”   墙面、地上到处都是行走了脚印,在楼梯的缝隙还有一些被刻意抹掉的血迹,楼上空气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死过人?”冯佳佳捏住鼻子,“味好冲。”   裴远皱眉:“上去看看。”   二楼比一楼脏很多,地上全是血迹,血迹都没有干。血迹一直到神父房间,门也没有关,窒息的气味从里面更加浓郁飘出来。   床上躺着一个女玩家,她的两条腿被断了,看残忍程度像是被咬断的,她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眼睛已经哭肿了,搞得她生死不如。   冯佳佳心理有些崩,捏着鼻子不敢上前。   地板上全是血,一半来自床上的女玩家,一般来自之前已经干掉的血,整个房间完全充斥着反胃。   “发生了什么?”方周看着女玩家,“你怎么回事?”   “呜呜呜。”女玩家哭诉着,“救救我。”   她话音刚落,地板开始明显抖动起来,不安的心理逐渐上升。裴远扭头:“快跑!”   方周抱起冯佳佳就往外跑,裴远刚要走,手被女玩家拉住,她无比虚弱的请求:“救救我……”   裴远看着她,陷入短暂的迟疑:“结束自己,去下一层吧。”   他们跑到了一楼,正要出门,迎面撞见了进屋的萩稻和神父。 第145章   他们的出现不在预料之中,在前无路后无路的房间里,裴远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神父舔了舔上齿,眼里放光,对于他来说是一等大丰收。   冯佳佳掏出细钢丝,穿插过神父两腿之间,狠狠扎进了脚跟,扭头对上蒙面女的视线,迅速用爪子去抓高跟鞋的跟。   “小东西。”神父抓住了她的衣领,“你不听话。”   冯佳佳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脖子的冰冷和重力,方周上前钳制住神父,把冯佳佳从手里拿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裴远帮忙,有什么东西令他们意识模糊,接二连三强制倒地,身体不受控制的弯曲,骨头齐响,疼得令人呼吸骤止。   原本抽离的画面瞬间归位,眼前的画面慢慢对焦,出现了婚礼现场的桌椅。软绵的座椅撑着不舒服的头,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对接而来。   方周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非常不舒服:“重置了?”   裴远坐在他身侧:“是的。”   方周扫了一眼周围,在场的玩家是上一场的一半,台上的新郎已经不是他和裴远了,是新的一个男玩家。   “原来人物角色是随机抽取。”方周说,“挺有意思。”   裴远戏谑:“你已经嫁过两次了,还想嫁啊?”   方周抽搐嘴角,没有辩解,毕竟自己真算嫁了两次。他头还没有恢复过来,脑子里的意识还锁定在餐厅晕倒的场景。自己碰了点酒就不省人事了?裴远来救他结果被反杀了?   “虹姐呢?”方周反应过来,“她们怎么样?”   “分开后没有再见面。”裴远说,“估计还在上一层。”   方周缓了口气:“你没受伤吧?”   裴远抬眼,轻轻抿嘴:“没有受伤。”   “没事最好。”方周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我果然不能碰酒,酒不是好东西。”   裴远随方周目光看向舞台,婚礼已经开始。这次的新娘是女性,身材不错,整个人被强行带上了舞台,她表情极其厌恶般,惹得台上站了许久的新郎也是不舒服。   为了游戏进度,新郎新娘在互不看好的情况下将剧情推送到蒙面女出现,蒙面女丢下了盒子转身离去。   婚礼重新进行,新郎新娘宣誓誓言、互换戒指。   “这丫头?”方周微愣,台上送戒指正是冯佳佳,“跟着我们来了?”   “嗯嗯。”裴远点头,“别说话了,闭目养养神,又是新的游戏开始。”   方周看出他的不适,见他闭上眼,欲言又止,闭了嘴。   婚礼结束了,神父早已离开,新娘新郎被迫送到房间去换衣物,地上盒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仆人们宣布着晚宴的时间,玩家们迅速进入游戏状态,根本不关心具体什么时候吃饭。   裴远闭着眼很快睡熟,他眉毛平整,皮肤干净,双手抱在一起,倒是很放心现在的处境。方周不敢轻举妄动,这关游戏玩家肯定会盯紧异常的人和集体,上一关的难度给大家深刻的教训了。   离玛雅死去的时间还没有到,方周坐在一边发呆,随时会看几眼裴远。裴远纹丝不动,呼吸均匀,估计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了吧。   婚礼大厅很快安静到一个人都不剩,大部分玩家开始寻找盒子的下落,那盒子的秘密还只有方周他们知道作用,准确来说,只有冯佳佳最清楚。   冯佳佳不知道从哪带来了面包和饮料,他递给方周:“我爸睡着了,你给他。”   “你爸?”方周木讷接过实物,“怎么成你爸了?”   “要你管。”冯佳佳翻白眼,“反正我们已经是父女了。”   方周双眼一亮:“那我岂不是是你妈啊?”   冯佳佳面无表情:“不要男妈妈。”   方周:“……”   可能是游戏里的小孩太少,冯佳佳被选为花童概率极高,她告别了方周,灵活来到二楼。她上一层留意过,神父在主持婚礼后上来换了身衣服,再出了门,两三个小时后,他才折返回了庄园。   她还知道。玛雅是非常封建的女人,她把婚姻看成比生命还重,最看重门当户对,无关爱与不爱,只要家境合适,根本不关心两个人的感情。   神父现在已经出去了。   冯佳佳用脚上的钢丝撬开了锁——房间里的装饰品少,沙发家具没有触碰过的冰凉。屋子里采光不好,不开灯根本看不清角落。   她在神父携带得黑皮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书信,信上寥寥无几,只有一句话——你会做出属于你的选择。这句话的信息还不知道是何,冯佳佳放了回去,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发现没有有用的信息,估计神父都没有在这里休息过。   冯佳佳趁人没有注意,溜了出来。在另一间房翻衣服,冯佳佳记得这是男小花童和他妈妈住的地方,她上次是在他妈妈不在,把人衣服扒下来换的。   她在编织袋里翻出了一套蓝色的运动衣裤,尺寸大小因为是男小花童,她迅速扒下裙子,快速套在身上,顺带拿走了桌上的胶圈。   她头发齐肩,不懂得护理,有些蓬松的散。上一层折腾了不少,显得灰灰的。绑好了头发,她若无其事回到大厅,大厅已经没多少人了,她快步走到方周身边坐下。   “不穿你的小西装了。”方周看得出她换了衣服,瞬间反应过来,“哦,你衣服是那个小男孩的?”   冯佳佳拍了拍脸颊:“是的,借来的。”   方周不相信:“靠心里话借来的吗?”   “那有怎么了!”冯佳佳傲娇起来,“这一样是借。”   冯佳佳和他闹了几句,清楚方周没有恶意,但她的视线还是投放在四周。死亡笔记的用处她摸索了一段时间,不算很难,但是她怕这次拿到笔记的人,会用想象不到的方式去浪费掉。   她想把死亡笔记找回来,这东西算这场游戏最好的辅助。   “不要打草惊蛇。”方周低下头,声音放低,“这庄园里坐享其成的玩家都开始撒网了。”   冯佳佳歪着头:“我知道的。”   台上站了两个女玩家,身材还不错,正在欣赏着台上的设备,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方周眼睛一撇,看见新郎新娘换了衣服下来,新娘表情和结婚一样,她脖子上项链泛着光。   “你真是想得美。”新娘嘲讽,“别以为给我戴个戒指就是我的丈夫了。”   新郎:“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新娘指着自己,“我实话实说,伤你自尊了?”   新郎叹了口气,没和她搭话,准备离开大厅。   “你去哪?”新娘跟了过去,“我们现在是主角,你不要乱跑。”   新郎:“别跟着我。”   “……”   这两个人相处不愉快,新娘咄咄逼人的语气确实让人抓狂,现在不清楚时间,不过方周确定,玛雅快要死了,他好奇死亡过程,又没法贸然前行。   “玛雅死的蹊跷。”冯佳佳歪着头,“她是在神父回来死的。”   方周:“神父?”   冯佳佳:“神父应该没必要杀掉玛雅,因为玛雅是雇主,是要支付他主持婚礼酬金的。”   “记得他住在庄园,什么时候离开的不清楚。”方周回答,“可他没有理由杀玛雅。”   冯佳佳点头:“是的,所以蹊跷。”   “你想重新梳理剧情线?”方周问,“推翻重来,人物容易更乱。”   冯佳佳垂着眼皮:“唉,怪我不够聪明。”   方周拍了拍她脑门,摊在座位上,伸手招了招仆人:“姐,给我们倒三杯水。”   仆人微笑点头,便去倒水了。   到点了,晚宴如时进行。方周吃了点干面包和干红枣,装了半口袋的葡萄干,喝了三杯水。冯佳佳拿了些吃的,把裴远推醒了。   冯佳佳觉得,裴远再睡下去可能得睡死了。   裴远不适应睁开眼,结果冯佳佳手里的水:“谢谢。”   “真奇怪。”冯佳佳看着他,“你睡了这么久,眼睛居然没有浮肿。”   裴远笑了下:“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裴远望了一圈,看见晚宴已经开始了,伴随着仆人跌跌撞撞下来,大致能猜得出是什么事情。她震惊又急促,告知了大家玛雅女士的去世。   消息刚发出,气氛逐渐变得阴森,空气隐隐约约有了血气。冯佳佳意识到什么,手突然被裴远按住。方周抬起头,头顶灯开始剧烈摇晃,地面渐渐不稳,像是地震了一般。   方周跑到冯佳佳旁边,正想说趴下,一切又恢复如常。   “这搞什么?”有玩家不满这莫名其妙的情况发生,“疑神疑鬼的。”   尽管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情况,但更清楚,这一关的难度已经不是上一层所经历的。大家左顾右盼,脸上表现的不慌不忙,实则有了自己的算盘。   裴远吃了一块奶酪面包,甜腻腻味道扩散在味蕾,让他猛地呛了一下:“太甜了。”   大厅的视线移了过来,有人看戏似的。方周难受咽了咽喉,喝了半杯水:“我不爱吃甜。”   冯佳佳把面包递给方周:“我爸不爱吃,你丢掉吧。”   “要有求人的态度。”方周接过面包,“原谅你。”   玛雅死后,庄园开始笼罩一股死亡气息。而作为安吉儿的新娘女玩家,此刻正在二楼处理手续,确认了人,庄园仆人联系了昂思和比恩里。   裴远望着明晃晃地灯:“度过今晚就好。”   冯佳佳眨了眨眼:“会发生什么吗?”   “不知道。”裴远说,“我们目前是安全的。”   裴远对自己编的故事不稳定,看这关开场的情况,难度不知道加大了多少,最重要是这些上一层没有的奇怪气氛。气氛是最影响人的存在,对于有些本身算盘不漂亮的玩家而言,这是挑衅和逼迫。   裴远猜测,今晚会死人。   庄园里除了玩家,还有没回家的神父,按冯佳佳的猜测,他确实回到了庄园,现在正在房间里呆着。不少玩家都在神父周围游荡,觉得那是一个突破口。   裴远没有浪费体力的心情,尽管冯佳佳有问要不要去看看玛雅的死亡。方周倒是无所谓,他有了自己的心思,清楚不要乱去找存在感。   裴远向仆人要了三本书,旁若无人开始了阅读。书是不知名作家写得情感故事,似乎表达不到位,极其想把所有的东西都表达出来,剧情晕头转向的。   冯佳佳完全看不进去,她第一次遇到裴远和方周这样的人,没有战术,立马行动,最紧张的气氛下居然可以看得下去书。   她最不喜欢看书了,看书就困。   方周翻了几页,露出笑脸:“这书有意思,讲得是钓鱼的故事。”   冯佳佳紧紧抿嘴:“钓鱼有意思吗?”   “那可不。”方周说,“主要是这描写有意思,用毛线钓鱼,多容易断。”   冯佳佳:“可能作者纯属瞎掰。”   “你钓过鱼?”方周扯起话来,“万一人家实验过?”   冯佳佳一本正经:“你见过灵异作者真遇到过灵异?”   方周沉默了几秒:“看你的书。”   时间在悄声无息中度过,大厅没有时间,仆人们为了整理明早的早餐,全都回去休息了。没睡的全是玩家们,有的人还在庄园里找线索,有的已经睡着了,有的快把书看完了。   裴远读完了整本书,跟看不下去的方周换了本,中间的冯佳佳靠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入睡,歪着头睡得香甜。方周对书也没有兴趣,他看了一半认为作者纯属是在扯淡,靠毛线掉鲨鱼?二次元世界?   裴远那本书比较乏味,讲得是两个女人为了拯救爱情无论代价,感情遭到反噬的故事,结局里是其中一个女人死了,另一个人嫁给了乡里比较有钱的男人,在冷落的感情里卑微了一生。   内容没有《尊与爱》的人物复杂,但非常之虐。   钓鱼的故事,讲得是男人用毛线钓鱼。剧情前期同样乏味,不过好在有些情节有趣,能勉强看会。   读到大半,裴远发现方周也睡着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继续观看着无聊的书籍。   正是此时,突如其来的尖叫划破宁静的黑夜,那叫喊声尖锐,有着恐慌和害怕。玩家都被惊醒,一股浓郁的血气从二楼飘下来,引人窒息。   “怎么了?”方周喘气,“吓我一跳。”   裴远面色平静:“有人死了。”   众人上了二楼,在二楼第一房发现了新郎和新娘的尸体。新娘死在门口,床上是大滩的血迹和新郎的衣服,两名玩家此时应该到了新一层,身体变透明到消失。   不过方周注意到新娘后背的大口子,应该是一刀直中了要害。   这样死亡给了玩家们又是一阵恐惧,莫名其妙死了两个玩家,而且还是在大半夜,这未免太过于变态。裴远没有说话,他拉着冯佳佳下了楼,准备重新回到座位上。   迎面走来了两名女玩家,正是之前捣鼓台上那些装扮的那俩。她们同样露出可怜模样,漂亮的瞳仁能挤出水来,一副受伤扭着身体看向裴远:“哥哥,我们好怕。”   方周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了,冯佳佳倒是第一次,她眼睛打量着两位的身材,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来。在加上两个陌生女人强行套近乎,冯佳佳那副不愉快和裴远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是一个集体吗?”短发妹子害怕地询问。   裴远:“嗯。”   长发妹子低着头:“真羡慕哥哥们,可以相依为命。”   冯佳佳脸上神情凝固:你俩难道不是相依为命?   短发妹子:“能不能带上我们,我们太害怕了。”   “不能。”冯佳佳抢先开口,“没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吗?”   长发妹子:“一家三口?”   “对。”冯佳佳斩钉截铁,“我爸不喜欢女人。”   长发妹子:“……”   短发妹子:“……”   方周:“……”   冯佳佳说完拉着裴远往座位去,留下两个女人互相诧异,方周扶着额头,赶紧回到座位把脸挡住。   虽然是事实,但莫名尴尬。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女人?”裴远似笑非笑,“你不担心她们是真的害怕?”   “你肯定不喜欢女人啊。”冯佳佳指着方周,“我说你是我爹,他主动说,那他自己就是我妈了。”   方周更尴尬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裴远轻笑出了声。   “她们不可能害怕的。”冯佳佳说,“刚刚房子抖动,他俩平静地跟个瓷器娃娃似的。”   最确定的是,这俩在上一层起码活了四天,从这层开始,冯佳佳方周留意到她俩,全程波澜不惊,根本无关痛痒。现在一副楚楚可怜,想必是清楚难度,想要拉帮结派。   方周看是不嫌大:“我跟你说个事。”   冯佳佳:“你说。”   “他……你爸特别水性杨花。”方周爆料,“他见谁都能当宝贝。”   “真的啊?”   “真的啊。”   冯佳佳:“那你吃醋吗?”   方周呆了呆,笑起来:“我吃什么醋?奇了怪,跟我有什么关系。”   “死鸭子嘴硬。”冯佳佳批评他,“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你有什么用?”   方周:“……”   “男人呢,要抓住心再抓住胃,在他伤心的时候趁虚而入。”冯佳佳用着教育口吻,“解决他所有的难过、空虚、寂寞。”   方周:“……”   裴远听笑了:“你上哪学得这些乱七八糟。”   “书上啊。”冯佳佳回答,“感情的世界充满了色彩,爱情的世界不一定是粉红,也可以制造更多的浪漫。”   裴远拍了拍她的脑门:“别乱看这些,看些有用的。”   方周:“就是,看点有用的。”   冯佳佳和方周拌了几句嘴,开始聊了些奇幻的感情观点,什么爱情天降的秘诀,如何准确地拥有男人的心理,得爱可得天下的观点,扯得天马行空。   裴远全程抿嘴,看完了整本书,后期出来乏味就是乏味,没有什么看点,也没有起伏。裴远看得有点累,捏了捏鼻梁,望见天已经快亮了。   方周和冯佳佳靠在一起睡着了,裴远抱着手望着头顶的灯,陷入了短暂的思考。这本无聊钓鱼记事,没有作者,里面是符合逻辑的剧情,比如他只用玉米槽和毛线,就掉到了鲨鱼,并将鲨鱼花高价卖掉了;又比如毛线永远没有断过,是他用很多线缴在一起的。   有多不合理就有不多不合理,正常人看了估计是停不下来的吐槽。他脑子里的三个关键人物,在上一层里差不多都了解了,神父看似是最弱的存在,实则最强;蒙面女看似凶恶,实则没有想象中的强劲;比恩里同样,只是地位是最高。   外边天亮了,证实着游戏第二天来了。裴远在女仆们准备好了早饭,叫醒了方周和冯佳佳。大家补充了点能量,看见了比恩里的养子昂思,他这次身边没有露希。   他哭肿了双眼,对于母亲非常伤心欲绝。因为安吉儿项链被拿走了,那名玩家也没有出现,导致昂思认为安吉儿根本不关心玛雅的死亡,边哭边以辱骂语气吼着不在了安吉儿。   他的情绪比上一层要狂野,尤其是动作和表情,不像是真的难过,倒像是要疯了。他跌跌撞撞上了二楼,不喜欢他的仆人们都丧着脸,丝毫不关心昂思的情绪。   “他的女朋友这层没有来参与婚礼。”方周小声说,“现在也不在,是不是已经凉了。”   裴远没在意露希有没有在观众席,上一层是他和方周结婚,无疑瞥见了对方。再加上露希坐的第一排,他在后边也没办法注意。   冯佳佳拍了拍方周:“那不是来了吗?”   只见门外走进来的露希,穿着白色的外套,没有上一层那样暴露穿着。她询问到昂思在二楼,便上了二楼,之后就没再下来。   “这关换设定了?”方周奇怪,“好不自然。”   “肯定换了。”冯佳佳舔了舔唇边的牛奶,“估计人物们的关系有所改变。”   裴远摇头:“关系不会改变,只是人变化很大。”   他们现在的模样,准确来说更像是放大了欲望,昂思那副平常人做不来的疯狂,在上一层是没有的,这一层只能说明,这或许是他最想表达的方式。   没过多久,昂思和露希下了楼。昂思得知还没有找到安吉儿,生气的扔掉了大厅的花瓶,露希安慰了好半天,昂思才停止了想攻击花坛的想法。   他身上除了戾气,没有任何线索提供,玩家们见他都绕道而行,正怕这个疯子会咬了他们。然而很快,刚坐下的昂思,突然开始抽搐,口疯狂吐白沫,接着应声倒地。   冯佳佳眼睛一愣,她很清楚,这种抽搐的死法,只有死亡笔记才能做到。   而相同,露希下一秒也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第146章   昂思和露希这么一死,气氛更加沉闷,他俩不是玩家,尸体会一直倒在大厅。难以接受腐烂气味增重,挤入原本空气就不新鲜的环境。   大厅里的玩家不得不转移阵地,包括裴远方周,出了门,三个人坐在后院的长椅上,天气同此刻屋内的情况一样糟糕,这层仿佛加快了进度条,给了没有把握的玩家们一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现在让他死亡?”冯佳佳吐槽,“这个人是多怕线索给了别人。”   方周:“现在来看,对方知道书怎么使用了。”   “嗯。”裴远若有所思,“应该也猜出现在的局势。”   NPC们正常按着剧情进行,出现没过多久都死掉了,说明这人躲在暗处急了,暴露在外的慌张说明了他的处境并不乐观。   庄园房间不多,每间房都有相关NPC居住,是没有多余空房间的。可昂思和露希这么一死,这里原本暂住的NPC立马收拾行李搬走了,多一分钟都不愿意长待。   “她们表情太真实了。”冯佳佳说,“我差点都以为她们是真人。”   裴远:“这里当成了鬼屋。”   “婚礼当天新娘新郎死了,第二天又死了两NPC。”方周摊手,“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   “现在剧情被拉了进度条。”冯佳佳疑问,“会不会剧情会提前进行?”   游戏设定发生改变的关卡一直都有,有时候系统还不会透露任何信息,周围原本的设定会跟着当前发生的事情直接替换,线索全被转换成新的。   但这样的问题,极少出现。因为系统除了忙着修复电脑玩家制造BUG外,就是会我无时不刻,重新优化其他游戏空间。   方周:“会吧,说不清楚。”   “先休息。”裴远说,“有些累了。”   庄园的客房都不错,床是真实柔软,装潢设计偏温馨的橘色。NPC们一走,整个庄园的房间全部空了下来,包括女仆也被没了影。   裴远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闭了眼,他脑子对于剧情的走向。三个主要角色才是这场游戏的关键,而其余玩家充其量算是炮灰。   书里的作者是蒙面女,她写得故事剧情完全贴近玛雅和昂思一家,她是比恩里第一位妻子,内心喜欢的人是神父。   比恩里对蒙面女的感情十分复杂,藕断丝连多年,仍有联系。比恩里对安吉儿有着超乎伦理的爱恋,在这场纠结的感情故事里,她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裴远想了想,如果把《尊与爱》拆开细细去了解,把玛雅和昂思的剧情反着来,昂思和玛雅向来合不来,昂思因为讨厌玛雅的存在而决定离家出走,作为父亲的比恩里一直从中调和,发现这两人互不让步的态度,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   只有安吉儿没有参与,并且积极参与调和,在比恩里心里变成了宝贝和听话的好孩子,从而导致了亲情变成爱情的悲剧。   安吉儿对比恩里存在极大的崇拜与尊敬,书中所描写她会小心翼翼观察周围人的情绪,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准确清楚比恩里的情绪和心中所想。   可惜她那是书里,在游戏里的存在感不高,昂思对她的态度明显是强势,母亲对她也有自己教育方式,比恩里可以支配她。她没有任何权利,决定任何事。   书中最浪费字的感情线是年轻母亲和养子,养子为了让母亲复活而出卖了女友的生命以及灵魂,最终与母亲再继前缘。   这场游戏里玩家扮演的主角是安吉儿,以安吉儿的视角朝比恩里视角前进,他们之间的感情超乎常人能接受的范围,从中还有玛雅的存在,更不会造成这样爱情的诞生,但如果要切除这面墙,最佳的方法就是杀掉玛雅。   但比恩里赶走昂思的原因是什么?安吉儿知道了他的秘密,昂思也知道了安吉儿的秘密,只不过互相之中所爱的人地位悬殊太大,不得不达成彼此不会说的秘密。   如果这么,那么昂思不参与安吉儿婚礼,甚至来了没有任何祝福,足以说明,他并不看好这场感情。   上一层这本书牵着剧情走,单纯以为剧情的昂思真会如愿,直到他死了,原本跟着书里的剧情线瞬间崩了。   “这关到底想干什么?”方周夸张躺在床上,“我严重怀疑这游戏全是主角。”   方周没有冯佳佳和裴远在每个平静时刻钻研剧情,更改方向的脑子,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神父,神父是这里最强的存在,比恩里根本毁不掉他。   而相对安吉儿是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她和比恩里后期的感情关系也是令人咂舌,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能力,顶多算是还没死的幸运儿。   卡在中间的蒙面女,她是比恩里的前妻,狗血文的作者,以及她是神父现在的对象,足以说明,关系以蒙面女为中心。   神父作为男人,肯定不会接受蒙面女去找比恩里。如果单纯为了爱情,神父肯定知道蒙面女对比恩里以往没有感情的事情;如果不是感情,那么百分之百就是复仇。   “他们都有联系。”冯佳佳坐在一旁,“剧情越往后越没法想象。”   裴远抬眼,想起了昨晚在客厅读得那本钓鱼文,那本小说之所以后期无聊,是因为前半部分是钓鱼者的视角;后半部分是鲨鱼的视角,最多的内容就是游过来游过去,凶狠恶煞,一根毛线死于非命的视角。   或许是写作手法非常简单,没有多大的起伏,看起来更多是乏味和没意思。   现在这么一想,他忍不住把自己比喻成毛线了。那么易扯断的毛线钓起鲨鱼,正常人都信这是鬼扯,而且问题一大堆。   比恩里也好,蒙面女也好,还是神父。这三个人没有准确的剧情目标,比恩里还好,他会为了得到安吉儿而不折手段,但得到后,不清楚他的新目标了。   如果拿他们当成钓鱼者,自己当为那柔弱的毛线,能掉到鲨鱼吗?书给他了很大的启发,裴远决定去试试。由于仆人们的离开,庄园里只有干奶酪、牛奶和一些还没有出炉的干面包,这是目前庄园所有可以吃的食物。   向来不喜欢争夺,等到食物差不多都被拿光了,裴远这才去了厨房,翻柜子翻锅,找到了三个面包。刚刚好,够三个人度过今晚。   受不了庄园恐怖气息的玩家们已经离开,屋内能发现的玩家少之又少,回了房间,外边天色差不多要黑了。冯佳佳不知道上哪找了一本漫画书,趴在床上看得入迷;方周倒在沙发上休息,用书挡在脸上,能看见鼻息吹着书微微浮起。   裴远把面包分给冯佳佳:“好看吗?”   “不好看。”冯佳佳接过面包,“安慰已经风暴的大脑。”   裴远:“也是,我们要再待几天,别累坏了。”   “根本没有具体的想法啊。”冯佳佳叹息,“感觉每次认真想的都不对。”   裴远没想和她讨论剧情:“你之前都玩了些什么游戏?”   冯佳佳咬了一口面包,觉得味道还不错,眼睛珠回答了这个问题:“蛮多的。”   “有比这个难的吗?”裴远问,“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说说你……忘不掉的?”   “还真有,特别吓人。”冯佳佳来了兴致,“有个国王要死了,但他没有孩子,孩子打仗都被打死了。他也老了,便下达了命令去寻找孩子来继承王位。玩家是国王的手下们,我记得那关是限制的玩家人数,好像是二十个还是十五个来着,不重要了。”   冯佳佳根据剧情找到了NPC,不过那关的人都非常聪明,她都偷偷躲着观察,结果没想到这个被游戏线索各方面提示的“好孩子”居然是反派。   他杀掉了所有为他铺路的玩家,最终也杀掉了国王。游戏重置以后,他成为了玩家们的阴影,重新找了目标,冯佳佳无疑发现了一个孩子,后来才知道他是国王曾经与别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   冯佳佳带他入宫,被之前的“好孩子”发现了。他一路追逐着冯佳佳,提着刀当街狂砍,许多路人死在他的刀下,她也没能带走私生子。   接着玩家们都发现了私生子,为了带走私生子,很多人都死于非命。第二层前四天,所有人都为了追逐私生子而展开拯救行动,最终救了出来。结果这个善良笑起来如花的好看男孩子,居然也是反派。   第三层游戏难度加大,路上很多孩子都被带到工作举荐,冯佳佳是在十字街遇到了白衣服的卖报男孩,她想着随便来,结果带着他过去,误打误撞完成了通关。   冯佳佳以为真的是自己幸运,后来才知道游戏是轮流制,整个关卡的NPC全是恶人,好人只有国王和被选定的孩子,而都是轮流被选为幸运的孩子。   那天正好是轮到白衬衫的孩子而已。   冯佳佳讲完事情,自己迷迷糊糊困了,裴远给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准备出门,刚要关上门,对上了一双警觉眼神的方周。   “醒了。”裴远拉开门,“走吧。”   方周顺势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谁,去撒尿吗?”   裴远没讲话,方周跟着他走出了庄园,看方向是黑森林的位置。   “佳佳不管了?”方周又打了个哈欠,”大晚上不安全,危险四处潜伏。”   “想去证实下自己的想法。”裴远说,“天亮就能回来。”   方周没说话,看他撬锁一同出了门,黑森林日与夜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树要比上一层多,密密麻麻的树枝,起风像鬼在飘。   “我一直在想,这游戏线索找不到的主线的原因,”方周突然疑问,森林传出树叶沙沙作响,“是不是因为人物有了独立的阵营?”   裴远停下脚步,侧过脸望着他。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打牌,可我根本不会打牌。”方周露出无奈的表情,“但打牌嘛,有四个人,我也不知道打得是啥,但每个人都很想赢。”   裴远平静:“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选择题?”   “从我接触游戏开始,三个场景就交代了三个主角,首先是玛雅和安吉儿,她们是有了个叫比恩里的爹才过上了这个日子,虽然玛雅要把庄园给安吉儿,但后期安吉儿是和比恩里有一腿的。”方周梳理了下自己的看法,“神父人如其名,家住的地方是个绿草地,那宽阔的地带不拿来跳广场舞都可惜了。再接着,蒙面女她的家充斥着诡异。”   “我排除了很多种可能,确定神父是在复仇,他应该不会对蒙面女有情感,因为蒙面女对他也是利用。”方周说,“或者是,其他用心。”   裴远对他看法没有意见,他的想法很接近方周所说的立场观点,毕竟每个渔夫都不想让自己的鱼儿到别人的铁桶里,更何况是方周口中的打牌。   “去找神父。”裴远说,“试试也可以。”   方周拽着他:“先存档。”   神父家环境比上一层要干净得多,头顶还有星空,空气能暂时舒缓心情。房子边种了很多花,水壶随时放在花坛边,有红酒从屋子里飘出来。   神父是有格调的男人,他屋子不止有红酒,还有蜡烛以及音乐。门打开那刻,神父脸色露出疑惑的神情,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投放着视线。   方周在想要不要找合适借口进去。   “神父大人。”裴远恭敬,弯腰,“我是受他人的推荐,想向你倾诉我的遭遇。”   神父:“什么样的遭遇?”   “我和我的爱人。”裴远拉住方周,“想要得到世人的认可。” 第147章   神父露出疑问的表情,最终以裴远精湛演技的真诚动摇,让他俩进去了。进去后,屋内的气氛由神父主宰,温度有些低,放着古典音乐。   他正一个人享受着晚餐,盘子是一块被吃掉三分之一的牛排,一杯喝了没多少的香槟,外套丢在沙发上,非常消遣。   神父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说说你的故事。”   看得出来神父对他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有了兴趣,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盯着你时像是磁铁般在吸你。   这个故事如果没有让神父感兴趣,他们可能走不出这门,或者说会被赶出去。   这是第一步,必须要建立好信任。   “我和他相识很久,欣赏对方的才华,我懂他的性格,他照顾我情绪,我们关系初步判断以为是朋友,却没想到是突破这层关系。”裴远熟练编起故事,“跨越性别的爱情是无法得到祝福,我们想得到世人的祝福,但……这难于上青天。”   神父:“你们的爱怎么坚定是永恒呢?”   “像太阳、月亮,像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是突破了所有的信任。”裴远接话,“我相信,我们的爱情抵得过岁月变迁。”   方周都能怎么整理的故事,结果裴远已经说完了。意思很明显,得到世人理解的感情,但很难,希望有帮助。   爱情这道题是神父自己所面对的题,如果不爱萩稻,而利用萩稻的爱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即使不是自己的,他也算违背爱情。   神父望着裴远身上,他露出短暂的笑意来:“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它包括人所有的情感,以及对他人的付出,没有人会反对你的爱和灵魂,没有人能阻止你们的坚持,时间很长,如果能坚持下去,神,它会保护你们。”   “在这种不确定得到归属感的世界里,爱给予了很多东西,因为遇见他,算我懂得来到世间都是无比的值得。”裴远眼睛红起来,“我希望可以得到,真正解决这样爱情的帮助。”   “我无法帮助你们更多,在这里我只能安慰,跨越年龄的爱情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要承担一切代价的。”神父端起酒杯,“坚持爱对方、自己,那么爱不需要他人来定义,不需要别人来阻止,它是你的永恒。”   神父说这话眼睛带着光,他喝掉了最后一口香槟,重新坐到裴远和方周面前。方周对于这一类的官方话解读就是没办法,靠自己,但提到爱,可以看到神父脸上许多微表情。   “你们来到这里前,居住于何处?”神父突然发问,“或者,我们见过?”   “我们是玛雅女士庄园的客人,刚参加完安吉儿的婚礼,眼里心里是无尽的羡慕。”裴远黯然,“心里十分羡慕,便来寻神父为我们解答一二。”   对于裴远的演技,方周呆得多,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场合该拿出怎么样的情绪,该如何预防下一步的表演,只能表情一副落寞。   “原来如此。”神父说,“那你们来这里,没有被庄园其他人发现吗?”   其他人的意思很明显,指得比恩里,比恩里是个有钱人,虽然没有参与安吉儿婚礼,按照剧情他应该是第三天才来,现在神父这么问,那么说明,剧情真的提前了。   裴远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关于爱的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存在呢。”   神父眼睛亮了一下。   裴远到这里,懂了方周一开始到现在选神父的原因。神父有自己对我看法,提到爱的表情和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见证爱情是非常常见的。   但见证自己的爱情却是异常可悲的,无论是萩稻还是他原本的妻儿,他的爱看起来都非常荒凉,甚至得不到救赎。   神父从钱包里摸出他的照片,照片上有一男一女一小孩。男孩是他的儿子,女人是她的妻子,他们特别幸福露出的笑脸,看样子非常开心。   “我曾是以为爱情是梦寐以求的,我渴望妻子和孩子给予我家的温暖,让我感受前所未有的幸福时光。”神父流露出哀伤,“但是这一切,如同漂亮的镜子,碎在了我的面前。”   裴远定定地望着他。   神父哀伤到哽咽:“我想再见她们一面,已经没有机会了。”   夜里的月光清冷又高傲,温度持续下降,庄园仍是在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笼罩,这个时间段,部分玩家已经不敢外出了。   这层很搞他们的心态,光是气氛已经折磨人头皮发麻,何况是其他猝不及防出现的陷阱。   冯佳佳是靠锣鼓声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发现有点冷,裹着被子推开窗户往外边看。庄园外来了浩浩荡荡一堆人,全是男人,是上一层那些保镖。   随后开来了一辆黑色的车,比恩里从上面下来,正准备进入庄园。冯佳佳惊得气了鸡皮疙瘩,庄园的气氛随着比恩里的登场,由庄严变得高昂,有种地狱级别恐怖回音感。   冯佳佳这才发现裴远和方周不在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灯没开。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比恩里那群人的脚步声,他们住进了隔壁,隔壁房间是比恩里上层住过的地方。   黑暗里她保持高度警惕,敏感的注意房间,她离比恩里的房间很近,导致离外边把手的保镖也近,幸好她也机智,赶在他们上来前就把门反锁了。   这样的警惕一直伴随到天亮,中途冯佳佳懵懵懂懂睡着了几次,醒来后继续保持警惕,瞧见天一亮,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准备去面对外边的暴风雨。   这层的比恩里同上层一样,开始寻找安吉儿的下落,最终发现安吉儿不在庄园,又心急如焚的派人去外边寻找,他脸上倒是不焦急,说话却异常恐慌。   很快,他们发现了杰克的外套,上面烂了好几个口子,被比恩里认定是死亡。玩家们被确认后,都飞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   原因是有玩家挑衅NPC,被NPC一拳爆头,那些保镖如同金刚,刀枪不入,没人打得过,只能开溜。   冯佳佳在房间里整理一张纸,上面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记号,她清楚裴远和方周去了黑森林里,但是不清楚这俩人去找谁。   房间持续安静到下午,比恩里重新叫来的女仆们开始分发晚餐,晚餐很简单,是一瓶水和面包,面包都是刚出炉的,香味浓郁。   到了下午,少部分回来的玩家被抓住了,这一层不像上一层会被放回来,会被直接认定是入侵者,会被保镖击毙。   冯佳佳心想糟了。   到了天快黑了,冯佳佳把面包和水丢进柜子里,到保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去了楼顶。她走过一个小时,屋子里所有晕厥的玩家都被带去了大厅,面包和水都有问题。   楼顶风大,障碍物极多,冯佳佳的身板可以四处躲藏。剧情到这里,该是安吉儿被领到比恩里房间去,完成剧情的时间。   她不知道裴远和方周为什么没有回来,还是说已经别NPC处理掉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担心人,咬坏了自己的指甲,心里希望他们不要出事。   裴远方周回来的时候,庄园已经变天了,灯火通明的房子可以看到很多人都在大厅,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看样子应该玩家们。   “玩家们会被处理。”方周咬牙,“这层丧心病狂。”   “可能是安吉儿没有找到。”裴远猜测,“他怀疑是伪装,或者会找个替身成为安吉儿。”   “项链没人拿。”方周说,“她现在是失联情况。”   裴远:“你怎么知道项链……”   他扭过头,瞧见项链被正挂在树杈上,脏兮兮的,有着厚厚一层泥。这是什么运气,正没有办法接近比恩里,这下有机会了。   裴远拽过他,拿出神父家顺的纸巾擦干净,放在方周的手手里。   裴远:“靠你了。”   方周有些嫌弃看了眼项链:“好的。” 第148章   “找到公主了!”   这句话传遍了整个庄园,还没有受到折磨玩家勉强逃过了一劫,伴随着保镖的消息,比恩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纯白色的睡衣,脸上洋溢干净,没有半点妻儿死亡的痛苦,他闻声走到裴远和方周面前。   方周戴着项链,演着自己都受不了的柔软:“父亲,我在林中迷了路……是他救了我。”   比恩里把目光投放在裴远身上,只是看了一眼裴远的脸,他的表情管理就有些失控。不难看出,他觉得自己的女儿肯定看上裴远了。   裴远波澜不惊:“我只是路过此地,正要寻找住处,不小心救了公主。”   为了表示感激,比恩里让裴远在庄园住下,言外之意是今晚住过了就收拾东西早点离开。裴远感激后,很快被安排了房间,他看着方周去了比恩里的房间。   今晚的风很大,四周雾霾聚拢,并不是什么好日子。裴远没有在管方周的处境,在房间找到了纸和笔,把庄园四周画了个大概。   “你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冯佳佳头从上面探下来,小身板很快跳进了屋里,“你们怎么想的?”   冯佳佳在房顶就注视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她没想到方周重新戴上了项链,接下了这关最大的烫手山芋。   她按自己的判断,找到了裴远的住所,一进屋一大一小对视完后。她持续疑惑着,坐在裴远面前等待解答。   裴远笑了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昨晚神父家。   神父告诉了裴远和方周一件事,就是神父这视角的故事。他有个妻子,妻子曾是最有名的歌星,后来嫁给他生子隐退事业,她的妻子接触了写作,想打发无聊的时光。   关于家庭里的事情,他没有详细说,但是方周却仿佛看见了一样。他看见了神父和他的妻子们坐在桌上安排圣诞节如何度过,神父赶着说要去见证他人的婚礼。   神父前脚刚走,神父妻子和儿子便被陌生人杀害了。对方穿着很长的裙子,高跟鞋是最高的公分,脸上浓妆淡抹,正是神父现在的对象萩稻。   按神父的意思,萩稻成为了所谓能拯救他的人,原因是萩稻有着改变他人命运的能力,而玛雅和昂思们死亡,就是萩稻为神父准备好的证明。   谈论到这里很简单了,玛雅昂思的死亡就是故意所成为的故事。而让玛雅昂思安吉儿这些人跟随着萩稻书中的剧情走,那么只能说明,与那只笔有关。   “你记得木一说得古希腊故事吗?”方周突然问,“如厄里斯一般的人物。”   “她之前在婚礼上丢下过一支笔。”裴远懂了,“你的意思,是那支笔?”   如两个人的想法,书是萩稻所写,剧情里的故事都真实发生了,那只笔是最重要的关键。   他们回到庄园的目的,就是找到萩稻相关的过去。   此时第二次坐在餐桌的方周,心态多少有些崩塌。   比恩里重新穿上了他的西装,头发散落在一边,他的眼睛像是画了些妆容,显得粉粉的。比恩里动作和笑容,像极了绅士,没有刻意装作的表现。   方周坐在他面前:“你真的会娶我?”   比恩里露出微愣的神情,又回归如常:“当然,我永远爱你。”   “可是,你会像神所说那样,呵护我,保护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方周刻意停顿,“都爱我如,最初,初一样?”   方周有些忘词,糟糕的台词还是他脑子零时发挥的。这对话比恩里的情绪波动,他眼睛亮起来,声情并茂。   “孩子,我愿永远爱你,疼你。”比恩里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骗人,你也曾这样告诉母亲!”方周装作要哭了,心里很是想吐,“可是,母亲如今没有了。”   比恩里一副心疼:“你知道的,从我第一次见你,所有的爱,不是对于玛雅,是对于你我的宝贝。”   台词和上一层变了,也可能是交流方式和上一层不一样了,引出了不少比恩里的心里话。   “母亲曾说过,你曾经有过一个爱人。”方周看着他,“是真的吗?”   “不要听她的那些胡话。”比恩里温柔起来,“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方周轻轻摇头:“可是,我见过她。”   比恩里彻底不淡定了,他拍了拍桌子,随即站了起来。方周马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小心翼翼:“我说错了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怎么会呢。”比恩里努力控制情绪,“宝贝别担心,那个女人曾经只是和我合作关系,我们没有相爱过。”   方周:“你有没有说过现在这些话,给她听?”   比恩里温柔:“没有。”   “将来我成为了您的爱人,是不是所有都归我管了?”方周昂起脸,“我有想要的东西。”   比恩里:“安吉儿想要什么?”   方周:“这个庄园全部的钥匙,我想把这里全部装成漂亮的娃娃。”   “好。”比恩里说,“都依你。”   “还有!”   “还有什么?”   “婚礼可以晚点进行吗?”方周可怜巴巴,“我才结过婚,再加上母亲,我想过段时间。”   比恩里又心疼起来:“好,都依你。”   “你真好。”   “我会永远爱你。”比恩里望着窗外,“我们进屋休息吧。”   可能是话题原因,进度条又被拉了,直接省略了吃饭环节。比恩里的话语里,看来是到了和女儿房间大战的剧情,这段剧情多少让人难以接受。   “可不可以先让女仆陪我上个厕所。”方周起身,“我稍后去找您。”   比恩里笑:“当然可以,我的宝贝。”   回到厕所,方周满头黑线,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胃里确实有些反胃。虽然比恩里不丑,对着那张脸喊不出父亲的话,但自己表演那些话,他还是有些没有缓过来。   女仆是比恩里从其他地方带来的,她急急忙忙上前:“公主你是怎么了。”   方周把项链取下来,戴在女仆的脖子上,在她眼睛按下来的瞬间,方周冲进了厕所把门锁了起来。   外边的女仆接下来安吉儿身上,马上神情和态度就变了,她走出去主动去了比恩里的房间,这个女仆长得很漂亮,估计很合比恩里的胃口。   由于今晚比恩里很高兴,保镖们都被遣散回了房间,整个庄园难得安静下来。但到了半夜,冯佳佳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这是在干嘛?”冯佳佳问,“为什么感觉这个人呼吸很困难。”   裴远难得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在跑步。”   冯佳佳:“为什么在屋子里跑步?”   “大晚上,”裴远面不改色,“可能怕冷。”   冯佳佳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   ……   从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女人。裴远放下心来,看来方周没有出事。另一边脱险的方周,成功拿到了比恩里那一串钥匙,他进屋看到满地的衣服,当了二十年的直男,还是忍不住脸红。   真野啊,门都不关。   他拿了钥匙去找裴远,最大的问题来了,他不知道裴远在那间,一间一间敲,危险性太大。   方周来到房顶,他只能藏身于大物背后,幸好顶楼有个几块木头作为遮挡物,他坐在地上,望着什么都没有天空。   或许是放空着思绪,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又想突破出来,针扎似的,差点让他疼得叫出来。   他看见一个男人,男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脸上是张扬的勾唇,头发经常打理,一身合身的风衣和牛仔裤。   他身后是各种画面,而那些破碎如玻璃的画面背后,好像燃烧着某种大火。   “你得到了重生。”他说,“这并不是侥幸。”   “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   “但是你要怎么办?”   “一切都无法回归最初了。”   他的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但说话没有感情。大致的内容,又让方周想起来了之前在游戏见过的那面镜子。   这是什么?   他想问,嘴巴发不出声音。他闭上嘴,眼前那个男人又消失了。   方周不得不在意原因是什么,他坐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天亮。   这是游戏是第四天。 第149章   天稍稍明亮,方周想法设法回到了一楼,抢在保镖们出动前来到了车的位置。车停在稍暗的区域,他找到了车的钥匙,把箱子从上一层拿了下来。   方周不知道密码,便用钥匙随意捣鼓,想着万一能感应。事实上不是这样的科技,这个时候的保镖们也开始巡逻了,箱子根本拿不走。   方周拿着钥匙躲在后院,等着裴远的行动,按照最初计划,他扮演公主去试探一下关于萩稻问题的,但比恩里那老狐狸的表情,真就一句话都没有说。   如同心灵感应,方周一抬头就和二楼的裴远的对视上了。   裴远默默伸出个手势,指了指他背后。   方周不明觉厉,背后什么都没有,又回了个“什么意思”的动作。   裴远旁边的冯佳佳探出脑袋,叹气,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方周一直躲在后院花从里没动,由于剧情正常进行,也完成书里最后部分,顺着书里的剧情线就成了新的疑问。   屋里所有的玩家都被赶到院子,比恩里没有长时间收留他们的义乌,便要求将所有人马上搬走,这里是他的地盘。   经历昨晚的玩家们能跑得早就跑了,还有些新存疑虑的玩家不打算离开,令方周惊讶的是,这个庄园仅存的玩家居然只有三分之一了。   搬着手指数,加上裴远和冯佳佳,六个人。   剧情线开始放飞自我,不知道剧情线是继续搭在比恩里和安吉儿身上,还是搭在其他角色身上,现在成了剧情进行的最大难题。   裴远和冯佳佳没有走远,很快又出现在后院,方周脚已经蹲麻了,索性坐在了地上,得亏泥土是干的。   “剧情还没有结果。”裴远说,“那个项链一旦取下来,比恩里又会开始寻找安吉儿。”   冯佳佳:“项链破坏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裴远说,“结果肯定不好。”   “你刚刚在窗台想跟我说什么?”方周问,“我看不懂。”   裴远半蹲走了几步,从胸口摸出一个汤勺,是昨晚房间咖啡杯里的。他开始挖掘泥土,声音微小:“这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方周走到他身边。   裴远:“笔。”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笔的?”方周愣住了,“你又算到了?!”   “猜的。”裴远说,“想起来神父经常浇花,蒙面女家也有花坛,这里也有。”   方周:“……这么草率。”   昨晚裴远画出周围大致的区域,连后路都找好了。他认定“笔”肯定被玛雅认为是不详之物,比较蒙面女的名声差成那样,她没有权利相信蒙面女。   这种东西肯定不会带在身边,更不会放在明显位置,毕竟这笔还发动过“战争”。更大几率是放在不起眼的地方,或者,埋起来。   冯佳佳把自己的地图给裴远看,上面是她写得位置区,算出了黑森林怎么到萩稻家,又如何到神父家,还有个神秘的区域。   “埋东西肯定随便埋啊,又不重要。”冯佳佳说,“也可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裴远这么一听,凭借直觉,选了花坛,决定二早就开始挖。   花坛的泥土很干,没有被很细心照料,有些花草表面长得光鲜亮丽,实则根已经发烂坏了。   “现在有点刺激心跳的感觉。”方周看了一眼背后,帮忙用树枝挖,“那群傻子一会可别来这里。   。”   裴远安慰:“放心。”   挖了三个坑,真就看到了箱子,和萩稻家见过的小皮箱很像,他们不言不语默契准备离开,一抬头就看见二楼窗户的比恩里,正微笑着冲他们招手。   “不好。”方周说,“我就说没有保镖过来。”   保镖们站在不远处,手里都拿着一把厚重的剪刀,那尺寸可以把人剪的四分五裂。裴远也认出来,那是昨晚修理其他玩家的时候,被丢在沙发边的工具。   裴远把箱子给了冯佳佳:“拿着,去干净的地方。”   冯佳佳反应也快,快速爬了出去。   “给我弄死他们。”比恩里拦着‘安吉儿’的腰,“打扰了我和宝贝看风景。”   保镖们集体上前,手里拿着刀就是一顿戳,裴远拉着方周躲藏的区域也越来越小,看着狗洞似的门,根本爬不出去。   ——方周回神,头次有了脖子分家的痛苦。裴远是用剪刀戳烂了胸口,脸色苍白半跪在地上,手按着胸口闭着眼。   “这些人,有够狠的。”方周不敢扭动脖子,对脖子此刻都有了阴影,“很难受吗,我帮你看看?”   裴远笑着睁开眼:“你怎么给我看看?”   方周:“也是。”   玩游戏以来,裴远经历过不少与死亡接近的疼痛,都习惯了。虽然记不清曾经玩过了些什么关卡,但断头断脚根本是家常便饭。   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一点痛几乎要了他的命,平时很快会消散这股难受,现在长时间都没办法恢复。   裴远认为可能是身体长时间没有运动的缘故。   神父家依旧平和,冯佳佳眼睛很红,她坐在草坪上。她手上、背上断断续续都触目惊心的红。   “怎么了!”方周吓了一跳,“谁把你欺负成这样?”   裴远温柔揉她脑袋:“疼不疼。”   “哟?”有欠揍的声音响起,“你们就是她父母啊?还是俩男的?”   另一个声音更加欠揍:“这是带着孩子来参加‘爸爸去哪儿’?”   “哈哈哈哈哈……”   “……”   他们总共有三个人,不是庄园内见过的面容,肯定是在外守株待兔的玩家,可能直接碰到了冯佳佳。   方周气炸了:“你们打她了?”   “对啊。”黄毛说,“谁让这丫头不给我们东西,她可说了,等你们来了把秘密说了,箱子和她可是人质。”   裴远:“人质?”   冯佳佳坐在地上,抱着箱子没敢动,也不敢说话。但裴远看见了,下面铺了张纸,那东西也不算稀奇,是道具里不起眼的装饰。   “你可当成给她垫屁股的了。”棒球帽勾唇,“她屁股下面可是炸弹,一旦离开,嘣,人,就没啦。”   裴远脸沉了下来。   这类陷阱属于攻击NPC或者反派的道具,有特殊的设施,但玩家们都不傻,这几年直接拆了炸弹,改了设置,不仅能炸掉NPC,玩家也可以。   这群人本事不小,手上戴的物品看着普遍,但多数的款式,方周都能认出是商城那些道具。   不排除这群人有电脑玩家,更不排除玩家们又加了其他武器和同伴。   裴远:“你想要什么?”   “我就喜欢爽快人。”黄毛扯着嘴角,他嗓子很沙,听着很不舒服,“把你在庄园里知道的,都告诉我。”   绿毛吹了个口哨:“别想撒谎,我们看见你们被那些黑衣服弄死了,你们可没有存档机会了,太容易被我们反杀了。”   “可以。”裴远说,“但,我也有个说话前的条件。”   黄毛:“说来听听。”   “这是游戏第四天。”裴远回答,“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武器,证明你们的态度。”   绿毛笑了笑,瞧了眼一直不言不语的眼镜男孩,他不苟言笑把口袋里的小刀递给了裴远。那刀很朴素,就是一把水果刀,别说面对NPC了,面对这三个人怪异青年都棘手。   方周:“这武器看不起谁啊?”   “没事。”裴远挥了挥刀,“足够了。”   绿毛:“不仅爽快,还知足,很好,现在说吧。”   方周不想看见对方的嘴脸,拿着包里的纸给冯佳佳擦伤口,找不到药,只能简单用身上应有尽有的东西处理伤口。   另一边,一对三的裴远,只是将刀收了起来,没有要逃要走的样子,冷静又平和。   裴远说:“这是个钓鱼游戏。”   绿毛和黄毛很有兴趣蹲了下来,眼镜男孩却问了:“为什么?”   “其他游戏只有一个主线人物。”裴远老师般口吻,“这关有三个,庄园其他都是炮灰,你们应该已经清楚了。”   眼镜男孩:“除了这些,说说重要的。”   绿毛和黄毛比较虚张声势,一提到线索就来神,但提到了需要分析的内容,他们会看向眼睛男孩,看样子眼镜男孩才是他们虚张声势的重要人物。   “但不代表其他重要的NPC不会死。”裴远说,“神父是这里最强的,过了是比恩里,最后是萩稻。”   “萩稻曾在这一代被誉为神,名声大噪,很快下凉,变成了恶魔。”裴远继续扯,“游戏里她其实也不算重要角色,反而是推动剧情的导火线,比如心爱之人参与过去心爱的人孩子的婚礼,说明她心里是放不下,才会故技重施,让过去重新上演。”   眼镜男孩:“我只要听如何通关的方法。”   裴远叹气:“不用这么心急。”   “照你的话来说,萩稻作为恶魔,撒下来这些事情的种子,事情因她而起,就该因她而结束对吗?”眼镜男孩问,“那如果杀掉了她,这一切会发生什么改变?”   “杀无法成立,且冒险,她作为剧情的推动者身上肯定带着剧情的重要线索。”裴远说,“如果强行要说解开游戏线索的办法,那只能按她推动来。”   眼镜男孩眨眨眼:“你们选了萩稻的主线?” 第150章   眼镜男孩掌握信息估计差不多,他脸上的表情看着又不太自信,同伴没其他能力,只能在沉默中吼两嗓子,缓和气氛。   裴远顺了他话,自己还没有做出剧情上的决定,告知他们选择剧情线最好选择手里多得角色为主线,否则剧情到后期掌握不到位,那么一切都等于零。   眼镜男孩:“既然大家都没有选择主线角色,那不如一起选择?”   裴远没有反对:“自然可以。”   黄毛见他们掌握了主权,想打成目的的欲望表现在脸上,好似已经胜利的姿态,丝毫不关心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咱们选吧。”绿毛搭腔,“既然现在合作了,也不用如此拘谨了不是。”   黄毛从手里摸出三个手环,那是针对玩家的工具,能引爆还能控制玩家。这东西在商城极其贵,一般玩家根本消费不起,黄毛能掏出三个,可见对积分根本不在乎,或者说,消费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积分。   绿毛关掉了冯佳佳坐在下面的炸弹,给她和方周戴上了手环,方周不是很乐意,但又清楚目前的处境,便顺从了。   “你们是打算选择神父?”眼镜男孩看向裴远,“还是有了其他的主意?”   本来以为裴远会说出角色的名字,和为什么选择的原因,结果没想到,裴远面不改色心不跳:“选谁都行。”   绿毛和黄毛愣了。   眼镜男孩:“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远说,“现在我们都变成了你们的人质,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仨青年没有选择角色,也不知道如何选择,线索不充足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做出乱来的判断,否则又得是重新开始。   眼镜男孩想从裴远身上捞到有价值的线索,但裴远的态度和语气,都带着很明确的自信,似乎什么线索都有,又似乎没有线索也不是问题。   黄毛:“小径,咱不跟他废话,你选谁我们就选谁。”   “对。”绿毛也说,“我相信你的。”   “这不是选不选,信不信……”眼镜的小径叹了口气,这个决定一旦选择,无法完成剧情线的代价太大了。   何况,现在是游戏的第四天。   仨青年聊了很久,都没有下定决定选谁。从他们的话语中来看,小径认为神父可胜度极高,绿毛和黄毛觉得蒙面女容易些。   靠他们莫名的感觉,最终怂恿小径选了蒙面女。原因是,女人嘛,搞搞就行了,肯定服服帖帖。   方周忍不住吐槽他俩是草包。   由于这关也没有个选择角色后的确定法,玩家们自动默认是直接形式的跟进,也就是在NPC的特定区域,寻找NPC的线索和情况,从而进行攻略。   冯佳佳的箱子抱在手里,生死都不给两个青年保管,黄毛和绿毛也不敢真动手,毕竟这是“合作”前说好的规定。   “我怎么觉得,”方周小声说,“他们这是在作死。”   裴远轻笑:“大概。”   从神父家到蒙面女家,大家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天还没有黑,森林倒是黑得不成样,空气那股浑浊的气息越来越脏,还有种发臭植物味。   “现在该怎么办?”绿毛来了又怂了,“我们进去吗?”   小径:“要先观察,不能打草惊蛇。”   房子周身散发着黑气,比上层要浓,给人的感觉不安和惶恐,像极了没有人住的凶宅。黄毛说着小心翼翼,观察情况,结果还是先行让大家伙进了屋内,屋内有股很浓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他们能进来,说明此时此刻的萩稻,还在家里。   小径:“你们不要弄出大动静。”   绿毛:“知道了。”   黄毛:“放心。”   ……   方周突然认为这俩人极其不靠谱,定是传说中的猪队友。他宁愿跟着小径,也不愿意和这俩猪队友同行。   来到客厅,看到客厅的蜡烛和盘子,估计今晚是要和神父进行烛光晚餐。桌子上还有神父的领带,三把男性的打火机,裴远拉着方周进了一间房,这是一楼多出来的空余房间。   “这里估计是放一些其他东西的。”方周说,“感觉没什么特别的。”   裴远瞧了瞧四个死角,摇了摇头,举着墙上的通风口:“你看。”   他们轻手轻脚穿梭在一楼,能翻的能看的,都看了个遍,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冯佳佳抱着个箱子是负担,绿毛口头说是帮她拿着,实际上根本没有打算要还给她。   绿毛:“这一楼都快倒过来了,没什么好看的啊。”   黄毛指了指楼上:“咱们上去吧?”   “不行。”小径阻止,“她现在就在二楼,没醒估计是午休,在她醒过来之前,我们要离开这里。”   “线索都没有,”绿毛不是很高兴,“怎么就想着离开。”   小径叹气:“命重要。”   绿毛:“我们就上去看看。”   小径坚持拒绝:“不行。”   俩人也妥协了,继续在一楼晃了一段时间。冯佳佳也没有找绿毛要箱子,绿毛想着她肯定是累了,现在这个箱子在他手里,就是他的东西了。   人员分散后,冯佳佳把口袋里的东西给了裴远,裴远拍了拍肩膀,便往其他地方走去。   黄毛眼尖:“他去哪?”   “上厕所。”方周答,“你也想上,你去呗。”   黄毛:“你什么态度?”   方周:“没态度。”   黄毛见势要骂又忍住了,话题拉了回来:“你给他什么东西了?”   冯佳佳:“你也想要?”   黄毛一顿:“什么东西?”   “巧克力。”冯佳佳口袋里摸出球形的巧克力,“哥哥你要吗?”   黄毛:“……不要。”   大家分散后,也没有见到其他异常的情况,十分怀疑,萩稻是不是睡死了。绿毛和黄毛扎了堆,一个想开箱子,一个想上二楼。   思来思去,绿毛抱着箱子跟着黄毛上了二楼,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拆箱子。   裴远同冯佳佳一直在大厅打转,小径对于大厅的东西十分有耐心,顺带把萩稻的生活习惯都分析出来,线索被他反复过滤,就这么出来了。   小径:“你们玩这个游戏多久了?”   “第一次。”冯佳佳说,“幸好是和父亲一起。”   小径问方周:“你呢?”   方周愣了愣,演得跟真的似的,一幅犹豫的呆萌:“两次吧”过了几分钟,小径放下了精致的茶杯:“我们该撤了。”   “我们去喊我爸。”   “我去找你俩同伴吧。”   小径自认他们能控制手环,做不出其他自我行为,便同意了两个人。结果两个人前脚刚走,后脚二楼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还不知道早就解开手环的裴远,正藏在通风口里,两个同伴死亡的尖叫,让他心里萌生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他一抬头,看见了正在楼梯注视着自己的萩稻。   冯佳佳用钢丝撬开了方周和自己的手环,两个人躲进了厨房的柜子里。按照现在的情况,那仨玩家已经送命。   客厅开始有了动静,萩稻已经起床了,估计正在处理尸体和地板,此刻时间在傍晚,接近她和神父的烛光晚餐。   时间推动来看,吃过烛光晚餐的神父会离开,萩稻会去庄园见比恩里,见面的时间确定在第五天的清晨。   他们能活动的时间,在萩稻和神父烛光晚餐这段时间内,否则他们就无法离开这间房子。   裴远从一楼趴到了二楼的,无法想象这座房子设计者的心思,来了二楼,裴远进入了书房。   正是进入书房的时间,神父驾车来了萩稻家,他隔着窗户能看到神父捧了一大束花,而那花正好是他自己浇水养的。 第151章   昨天下午,神父家。   裴远方周不仅知晓了神父的故事,顺便清楚了萩稻和比恩里的事情。比恩里一直向去除神父的职位,曾干过一次,但受到了群众一致坏评,又不得不给他恢复原职。   到现在比恩里仍然没有消除对神父的厌恶,他巴不得神父没有工作一落千丈,更没办法接受他以后的婚礼由神父来执行。   他不清楚,萩稻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裴远自然不会百分之百全信神父的话,他说了些神父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如何处理自己的复仇,让原本参与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神创造了我们,并不愿意看到我们杀戮。”神父胸前画着十字架,“但真正的恶魔,是值得被亲手斩杀的。”   裴远:“没有神,我们自己才能做自己的神。”   神父的鸡汤很多,夸张的鸡汤离不开神,方周听多了都犯困,索性直接切入了主题。   “明天下午测试萩稻,如果不用排除嫌疑的方法,很难决定如何报仇。”裴远说,“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愿侍你神。”   神父给了机会,不过是互相初次信任的实验期,便是今晚为审核。如果解决了神父的疑虑,神父会答应合作。   裴远没有要等的意思,时间根本经不起他的等待,只能在神父这里取得三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二的信任,来进行明日的计划。   方周也不傻,他清楚神父知道萩稻是杀害自己妻儿的真凶,之所以没有过早的动手和去解决,从中有他疑虑或者说是有了某种感情。   方周有个同事极其喜欢看国外的电视剧,对方伤害了自己却在伤害过程中爱上对方的行为叫斯德哥尔摩综合。这种症状蛮普遍的,方周也很怀疑神父会不会患有这样的症状,所以顾虑来顾虑去,至今都没有动手。   不动手后把思想进行自我催眠,把罪责和过错加身在自己身上和他人身上,如果加在了比恩里身上,也不是可能的。   那束新鲜的花配不上这间房子。裴远确定自己如此想着,便轻声进了书房内。   他找到萩稻的箱子,也找到了写《尊与爱》的纸,这些纸稍稍厚。裴远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了只钢笔。   钢笔是萩稻曾发动争执的源头,这只笔是冯佳佳用那把水果刀和钢丝撬开的,冯佳佳对这方面的技术相当拿手,早在他和方周在观察通风口时,她已经找到其他房间开始撬箱子。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铺展好纸后,又琢磨了下故事,随即用笔开始编故事。   裴远接着《尊与爱》的结尾开始写——那黄昏日的傍晚,安吉儿和父亲走在树影婆娑的街道。父亲许愿给她永久的幸福为约定,微笑着会让安吉儿获得永久的爱意。晚上,安吉儿却在父亲的笔记本本,发现了一个叫萩稻的名字,她想起母亲过去的话,父亲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妻子漂亮大方,却对父亲没有情感,后来他们结束了所谓的婚姻,各自拥抱幸福。   现在呢,怎么回事?父亲怎么会还留着她的痕迹,难道对自己的爱意都是假的吗?安吉儿是痛苦的思考,她对于感情极其脆弱敏感,天生吃不来各种苦楚,有事也宁愿埋在心底,她伤心欲绝,从二楼一跃而下。   父亲知晓女儿的离开很是绝望,他认为是前前妻诅咒了自己,他发誓要为自己的感情讨回公道,他来到前前妻家里,见前前妻和如今的爱人正在幸福供吃晚餐。   他愤怒极了。   他砸掉了前前妻最爱的花瓶,手里拿着书信指责她的过去,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充斥整个房子。他辱骂这前前妻的所有,并且诅咒前前妻的将来不幸。   前前妻更是愤怒,她早已受不了他的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细数这些年来他所有的罪恶,他如何欺骗了那些无知的少女。   他们互相摊牌,摊牌到前前妻无意说出了如今爱人妻儿的名字,他前丈夫不甘示弱,将她如何侵犯杀害自己如今爱人妻儿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他要大家同归于尽。   事情很快发酵,在外一直关注动静的保镖感到难过,无法接受这些人的所做所为,他们哭得稀里哗啦,选择了报警救助。   最终安吉儿父亲和安吉儿父亲的前前妻受到了法律制裁,被送上了断头台。   ——裴远落笔的同时,周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写得这些很快发生了变化,楼下不再是安静的烛光晚餐时间,更没有两个人暧昧的聊天,是所写的争执和辱骂,摊牌与自曝。   露出人最为疯狂的时刻,最为想要一同死亡的气氛。   他们很快被带走了。   厨房里藏着脖子都要断了方周,两个人听见外边一切动静,以及神父哭得伤心欲绝的眼泪。   “我们可以去了吗?”方周小声询问,“感觉安静了。”   冯佳佳摇头:“不、要、慌、张。”   客厅里一片狼藉,神父绝望坐在椅子上,烛光照在他的脸颊。他看见比恩里和萩稻被带走了,萩稻到最后也没有给他道歉,也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   他看着天花板,眼睛前所未有的酸楚。   裴远加了剧情,让神父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可以充分为自己的妻儿翻案,可以让自己复仇达到绝对的成功。   他写下没有删掉神父和萩稻的记忆,而是保留了这些,他写了一张纸,接着下了楼。   神父抬眼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伤感:“我总是犹豫,我以为我的神不会骗我。”   他也曾把安吉儿一家作为故事例子的萩稻视为‘神’,曾多次起疑的内心都没有真正敢去信任。   与其说他患有斯德哥尔摩,不如说他把信任都给了自己都犹豫的人,把这个人认定是复仇对象的同时,又认定是荒唐的救赎。   “你需要冷静下来。”裴远说,“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方周早把笔混进了一堆一模一样的笔筒里,那些笔的笔芯已经用尽,想必是萩稻创作《尊与爱》的时候给写完了,令他觉得神奇的是,他发现那本无聊的钓鱼文,居然出自神父的妻子。   这些他人无可而知的答案,全在萩稻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笔记本里。   他最终写了神父的故事——神父在电话亭里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妻子给了他自己死亡前的嘱咐和关心,要求下辈子再继前缘。   神父微笑着,眼见太阳升起。   冯佳佳蹭了裴远和方周的剧情,同时眩晕回到了现实生活。方周是习惯的溺水感,头有些昏沉沉,那种突如其来的窒息,一下子把他弄醒了。   这次,同样没有冰冷的萝莉音为他播报自己的积分HP值。   -窗外下着雨,雨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窗户。方周揉着脑门到客厅,客厅的裴远已经起来了,他看起来没有不适。   “这就结束了吗?”方周说,“我正好和佳佳从柜子里出来。”   裴远:“嗯,也就更改了下剧情。”   “辛苦了。”方周坐在他身边,见他正敲着电脑,“你再看什么?”   “攻略。”   “攻略?”   “嗯。”裴远解释,“选择神父线,就必须解决掉萩稻和比恩里。在神父线里,比恩里和萩稻都在拉他下过地狱,萩稻则一直用自己的爱来束缚神父。”   “其他线是怎么样的?”   “比恩里线必须除掉神父,那样萩稻就会闭门不出,或者说疯掉、投奔比恩里、自杀,没种情况都会出现。”裴远说,“比恩里线除了这个,就是安吉儿,必须要让安吉儿和自己完成婚礼。”   方周愣了:“嫁给他就通关了?”   “不一定。”裴远回答,“攻略只是参考,关卡都是随机制,到谁谁成功。就跟那些限定的百万礼包砸金蛋一样的道理,纯属看选中和运气。”   “你运气一直不错。”方周说,“那萩稻线?”   “萩稻线除非比恩里和神父和好,或者处理掉神父家的尸体,再或者处理掉比恩里,让神父爱上她之类的。”裴远念着,“晚上不能在神父家里,尤其是在神父自己不在家的情况下。”   “为什么?”   “尸体会醒来。”   “啊?”方周有点懵,“房子里有……”   “嗯。”裴远点头,“那两个布偶里是他妻子和儿子的尸体。”   方周抹了抹手臂的鸡皮疙瘩:“……”   “我们运气蛮大的。”裴远关闭页面,“很多玩家用这个方法都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成功,有的用黑色本子写死三个NPC也没有成功,反倒让自己发生了重置。”   裴远耸耸肩,真心觉得运气不错。   “晚上吃什么?”裴远问,“想喝粥吗?”   方周摇了摇头:“我们点外卖吧,做饭还要洗碗,那可太累了。”   裴远没意见:“好,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方周伸了个懒腰,“我想去洗个澡。”   雨很大,屋内的温度不温不热。方周洗过澡,外卖已经到了,裴远点了些清淡的食物。方周从杂物间里拿出了电烤炉,插上电,吃了点青菜。   “天气怎么突然变冷了。”方周说,“感觉入冬了。”   裴远笑了笑:“没这么夸张,你刚洗完澡。”   路灯 第152章   高虹和木一还没有消息,显然现在还没有完成游戏,群里只有尚秋秋和钱波欧宇在聊天,他们被分配到同一款游戏,这次钱波还是靠着电脑作弊出的游戏,但被系统发现了,他的电脑ID被终止了使用权。   系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松懈,更多情况下会固定所有的玩家的视角,重置游戏本身就同意电脑玩家进行操作,大半部分的原因是想看人工智能和人类大脑的对抗。   尚秋秋在群里数落了钱波几句,随后又安慰两个人下次玩游戏多注意细节,这样就能消除依赖电脑的使用。   高虹最初就不赞成钱波和欧宇使用电脑作弊,她和尚秋秋想得一样,系统随时都会进行改正,长时间依赖成瘾,倒真正进行游戏的时候,什么都不会。   钱波在群里写→起了小作文,伤心欲绝等待高虹的批评和教育,欧宇也承担了自己没有监督的责任,在群里说句抱歉。   方周看着群里的消息,关了手机。他侧过身,在思考这个奇怪游戏设置,游戏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系统所监视和操控,那么制造这些的人会是谁?然而又为什么要创造出来?   他带着疑问看了眼自己的怀表,怀表没有受到过损坏,积分8.5,HP值60。他不想去想HP值在那些情况下被扣掉的,这是半夜,关掉怀表,只想睡过去。   方周再次跌入梦境。   梦里是清水的小河边,绿意盎然,柳叶垂怜,天空是纯净的湛蓝。他眼前有一对男女,看不清脸,女人有一头非常浓密的头发,男人穿着格子衫,手里拿着水瓶。   女人声音很好听:“听说你升职了。”   “是的。”男人语气充满笑意,“多亏有了你。”   女人:“那有,我只是给了你建议而已。”   男人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再然后他亲吻了女人,也是在亲吻的时候,场景转换成了婚礼现场,有烟花,气球,音乐,鼓掌,他们看起来非常幸福。   下婚台的女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场景变成了一间屋子,女人抱着照片哭诉着,她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沙发的哭声打断了她。她现在是一名母亲。   男人似乎走了,或者说没有再回来。   女人哭着摸孩子的脸,温柔又悲伤:“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周周……”   窗外的阳光刺了进来,方周醒了过来,他最近老是很奇怪。包括梦见女人也是一样,他觉得梦里的女人非常非常亲戚,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裴远已经出了门回来了,他做了饭,喊他赶紧起床洗漱。方周边起身边答应,连吃了两碗饭,主动了收拾了碗。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方周问,“有的话就算了。”   裴远靠在冰箱边:“要和我约会?”   方周脸微微发烫:“少自作多情,我只是问问你。”   “有空。”裴远说,“没空也得有。”   “……”   方周知道自己脸红了,准备洗碗也不洗了,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客厅等裴远。   裴远不知道他要去干嘛,收拾完后站在一边:“你准备干什么?”   “我早上买了两张票。”方周说,“我打算去A市。”   裴远难得蹙眉:“去干什么?”   “佳佳在柜子里跟我说了件事。”方周摸了摸鼻子,“她希望,我们去A市的孤儿院领养她。”   冯佳佳所在的地方是A市一区的孤儿院里,这个孤儿院方周不清楚,但是裴远早在昨晚已经查过了。   她是年龄最大,并且没有被领养的孩子。最大的问题来自于,她非常聪明,聪明到不像个孩子,每次与人相接触,都仿佛与大人在交谈。   按理说很多家庭都会喜欢聪明的孩子,早熟孩子也会得到大部分家庭的欢喜,但冯佳佳不同,她自己也拒绝被人领养,更被定义为聪明到变态的孩子,一直在孤儿院里生存。   院长没办法供她上学,她则做着一些杂活,结识了唯一的朋友,朋友把自己初中的书都借给了她,偶尔会充当成老师教她学习。   冯佳佳目前所有的知识,都是自学。   裴远看得出方周的决心,他很心疼冯佳佳这个孩子,这游戏建立的信任,对此刻方周来说,肯定是百分之百。   他解开了围裙说:“我们一起去。”   “对不起。”方周突然说,“她特别喜欢你,她也说真心把你和我当成她的父母,我怕你不同意,自己做了主张。”   裴远很理解:“不怪你。”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天真,只因她是个孩子,我就这么信任她。”方周叹气,“但很奇怪,我对她就是很确定的信任。”   裴远见他内疚自己没有早点表明目的,只能伸手揉他脑袋:“收拾东西,你第一次出远门,带点用的。”   “需要带什么?”方周木讷,“我百度过了,不就是过去签个字吗?”   “A市离这里多远,可能它抵达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进入游戏了。”裴远说,“可能等我们出游戏的时候,人已经在A市了。”   “好像也是。”   “你买的什么票?”   “火车。”   裴远扶额:“退了,我们买飞机票。”   方周虽然觉得贵,但还是老老实实退了票,再听话去收拾了行李。裴远的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了以后,用电脑在网上购买了还有一个小时后起飞的飞机票。   方周上了出租车,看见裴远买得票,眼睛瞪直了:“这你也敢黑?”   “没办法。”裴远叹息,“不然没飞机坐。”   方周和裴远赶来了飞机场,票是裴远的买的,价格也在方周不敢相信的价位。他们上了飞机,裴远关了电脑的网络,平视上面的内容,没有说一句话。   方周知道他忙,没有任何干扰。但内心也佩服裴远的效率,从边南飞到A市估计是第二天凌晨了,恰好是他们进入游戏的时间。   吴迪给裴远发了很多邮件,里面是最新所有的消息,按照他掌握的消息,确定了罗贝贝的下落,并且说自己已经帮忙报了警,可能警方已经找到了罗贝贝。   罗贝贝的下落是从的左由知道的,他和左由有些联系,邮件称左由似乎缺钱,和吴迪进行了短暂了合作,合作诚意,吴迪要了罗贝贝的下落。   左由很爽快,给了线索。   吴迪是个有钱人,挥金如土也是家常便饭,他们也合作过,再度合作也不奇怪。吴迪真正想拉拢的人是裴远,他对裴远的好奇程度,远超W组织。   他现在等于把这个人情卖给了裴远。   裴远笑了笑,无奈吴迪这些明目张胆的拉拢,太刻意,反而让人不喜欢。   从最近的游戏内和游戏外,W组织都非常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之前的预备铃,总感觉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简单。   他歪过头,方周不适应飞行,已经睡着了。   飞机持续飞着,裴远想起自己坐飞机来到边南的时候,脑子里一瓶空白,即使约翰和他老婆坐在他身边,安慰他不用担心未来工作的事情,也没能把他拉出现实。   时间到了晚上,方周醒来吃了饭,不适应的靠在沙发上发呆,他望着机舱的天花板,跟没有看东西的裴远聊天。   “你觉得边南怎么样?”方周说,“可能住久了,突然这么一走,很不适应。”   “不怎么样。”裴远说,“反正也不回去了。”   方周猛地坐起来:“什么?你不回去了?”   “嗯,你的房子我已经给你退了,屋子的东西叫了搬家公司运到A市,到时候搬到那里再通知他们。”裴远点头,“你所有的房租我在出租车已经帮你退了,下飞机你就能收到汇款信息。”   方周:“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你之所以不离开,是因为之前你那个老板的原因,你们最后一个月公司不是少发了一半吗?”裴远面无表情,“其实是因为老板赚翻了,骗你们亏损,工资折半,装可怜获取你们的信任。”   方周呆呆地看着他。   “我已经查过了,你们老板早就跑路了,很多同事也退房租跑人。”裴远说,“他给你们付的房租,都都不及你们另一半工资。”   方周傻了:“那为什么要让我们留在边南?”   “很简单,这只是一个子公司。”裴远说,“你们辞职会立马离开这里,而他本人要去总部调职也需要另一方面时间,说是让你们放松心情,好好在边南玩。”   “实际上,是你们被单方面辞退了。”   方周更懵逼了,嘴边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靠。”   “所以边南你不用回去了,”裴远笑了笑,“毕竟,我们都不属于边南。”   “那我们住哪?”   裴远:“我有房子。”   裴远早之前就买了个房子,不过房子是一个老朋友帮忙监管的。说来也是缘分,对方姓贾是大家上卖房子的销售,他看了一眼说句有兴趣但是没钱,给此人追了三条街。   于是裴远只负责给房子还房贷,而老贾像小媳妇一样监管装修设计,更把设计图都给裴远看了。   裴远起初并不信任他,查了人家家底,发现此人憨厚老实,还是把房子的装修交给他,再由他帮自己找房介,把房子租了出去。   他每次退出游戏,都会看自己房子的情况,确定无误才放下心来。房子现在没有人租,每次出租,房介都会告知对方的情况。   他只知道,上一对入住是一对情侣,女方把男方绿了,两个人大打出手,当晚搬离自己的房子。   老贾很八卦,经常会跟他说一些A市的情况,以及他自己的,后来老贾结了婚,交流也少了,他给老贾的份子钱,老贾也没收。   裴远感叹自己如今有钱,毕竟那房子还有没还完的房贷。   “你在A市买房了?”方周点赞,“真能承受那房贷啊。”   裴远面不改色,心里有几分悲伤:“不得不承受。”   飞机在凌晨三点抵达A市,机场有各种各样的人,方周打了个哈欠,同裴远在机场附近的酒店开了房,两个人没有以往的拘束,双双倒下。   这正是此刻,公示牌出现了,他提示着游戏名称路灯和那行小字,裴远只是懒惰看了一眼,而方周迅速入睡,已经有了呼吸声。   -再醒来,方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沙发上,眼前是个破屋子,窗户破了,有风狂吹而来,冷得人牙齿打颤。   裴远不在他身边,但他能看见周围一切是黑色的,黑的倒没有多么浓烈,能看清一切建筑。   外边有一条长街,长街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除此之外,没什么可看的。方周揉了揉脸,冷风已经把他吹清醒了。   他想起自己没有见到公示牌,觉得一定是公示牌偷懒了,忘了提醒他们。方周打了个喷嚏,看到一个黑影掠过。   方周吓了一跳,抚平情绪,下了楼。这楼道很黑,但是是唯一的出路,方周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结果踩空了。   全程啊啊啊啊跌落到一楼,腰快要断了。   他面前站了两个熟人,六双眼睛相对,留下来是短暂的沉默,随后是爆笑。   “你怎么回事?”钱波笑傻了,“你好傻啊。”   欧宇拍了拍钱波:“走了。”   “等等。”方周艰难站起来,“扶一扶我,腰不行了。” 第153章   结伴而行来到长街,这条街没有刻意得心慌感,两边是挨家挨户的房子,装潢和画风贴近现代。   最为鲜艳的是高大耸立的路灯,这样的灯不常见,像是勺子被扳向上弯曲的奇异姿态,灯芯更是不同,怎么看都是油灯。   钱波没什么经验,看什么都跟闹着玩,更不可能在意这些。欧宇搀扶着真摔疼了的方周,慢慢往前面挪。   长街的整体卫生,不见得干净,灰墙脱落了几块皮,呈现出颜色不匹配、凹凸不平。上面零零散散贴着些广告,广告词写得敷衍。   “看看。”方周指了指墙上的广告,“好像是招聘。”   欧宇没讲话,扶着他移动到了广告墙下边,瞥见上面的文字。确实如方周所说是招聘,有一家酒吧招调酒师,有一家饭店招服务员,工资百万。   这要是现实的服务员月入百万,别说他了,可能全世界工作只有服务员了。方周吐槽完,发现这些地方似乎确实需要服务员,占一半的招聘都是这些需求。   “这里居然可以赚这么多钱。”钱波双眼放光,“能带回现实吗?”   方周抬眼:“你很穷吗?”   钱波傻笑一番,吹着口哨没有作答,他游戏确实不如其他人,以前还有电脑可以查查这里的状况,如今这一被封,要靠双手才能勤奋了。   他们走通了长街,发现其他路都是通的,钱波正要走,方周一把把人拉住了。   钱波嗷嗷叫:“你轻点。”   “别过去。”方周说,“我们不确定这些是不是陷阱。”   他不仅发现情况不对,还发现整条长街外的街道都是乌漆墨黑一片,没有那奇异模样的路灯,只有吹不尽的冷风。   看来,他们是不能离开有路灯的特殊区域。   “大哥没跟你一块?”钱波揉了揉手腕,“你们走散了?”   “算是吧。”方周扫着街道两边的情况,“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玩家们也不登场?”   想也不用想,没有玩家会大摇大摆在长街上闲逛,坐享渔翁之利大有人在,这些人可能在暗处,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   方周小声:“走这边。”   长街里通着一些宽巷,有做生意的店和破旧没有住的房子,从宽巷崎岖的线路,绕来绕去发现可以回到长街。   “我们这是干嘛?”钱波绕头,“迷路了吗?”   方周摇头:“熟悉地形。”   他们再次进入宽巷,发现巷子给他的感觉非常想边南的巷子,四通八达,同样都是红砖的墙面,堆积在墙角的杂草,都枯萎不振。   方周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又跟欧宇在某个墙角找到了一堆招聘广告,那些广告很皱,像是被故意丢弃在这里。   都是照片服务员的要求,其他就是一些做手工的工作,下面写着很奇怪的标语——需要贡献你本人的全部。   “走吧。”方周没有在深入挖掘,他担心不对,“我们继续往前走。”   钱波怂得颤抖:“别吧,我害怕。”   欧宇揉了揉他脑袋:“走了。”   他们行走的范围与长街不远,是平行的方向,每走一处岔口,方周都能猜到,只要转左就能到达长街。这不奇怪,边南就是这么设计的,之所以巷子错综复杂,是因为里面居住着各种各样的人家。   一直往前走,四周也很静,偶尔能听到其他玩家的窃窃私语和行动,也会遇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广告,广告都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终于走到了宽巷的尽头,前面只有一条通往左的路,这次也终于遇见了一个NPC,这个NPC身高目测一米八左右,穿着蓝白横纹长袖,牛仔裤的拖鞋,正拿着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习题。   钱波见了直感叹,高三狗啊。   也正是他们举动,打断了对方看出,他皮肤有些黄,整体看起来瘦瘦高高的,脸颊上呈现疲惫,眼睛还被略长的刘海遮住。   “你好。”方舟主动打破僵局,“请问这附近有酒店吗?”   看不见男孩子的表情和眼神,但没有感觉出他的不友好,他沉默一会,放下了手中的习题,伸手揉了揉头发:“我们这里没有酒店的。”   “啊这样。”方周沉默了会,“那请问,这里的店都是什么时间开业?”   男孩子:“随时。”   “随时?”钱波愣住了,“都不用睡觉吗,这三更半夜,这么拼啊?”   欧宇拍了拍他,钱波立马住了嘴。   “我们这里没有白天,每天都反复过着十二小时,大家都会开着店工作。”男孩子说,“如果你们需要工作,跟着招聘广告上的地址去就好。”   “看了蛮多的。”方周露出尴尬神色,“我们三个都是路痴,迷路了好久,实在找不着。”   招聘广告上的地址要么就是个大概方向,要么就完全没有。他们即使再认真找,也不可能完全百分之百找到那些店。   男孩子又揉了揉脑袋:“你去街上,有一家卖水果的店,从他家开始,后面的店都是需要工作人员的场所。”   方周露出恍然大悟,又问了句:“那为什么这里只有十二个小时?”   男孩子也没有惊慌,如实回答问题:“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白天,我们喜欢黑夜,这里有无人能及的幸福,我崇拜这里的空气和时间,就像是喜欢供奉我们的神一般。”   他这话说得要比其他话要有感情些,嘴里反复念叨着黑夜,又提到神,很显然这关不是奇幻世界,就是另类游戏。   神这种东西,方周玩了这么多关,发现存在率极其高,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关的线索和话题又离开这位神。   男孩子沉默了会:“你们最好不要打扰到他,不然你们会遭受惩罚。”   他继续拿着习题,不再关注方周三人的行动。方周和钱波欧宇回到了长街,钱波紧张的状况还是显露在脸上。   欧宇问:“你要去面试招聘?”   “对。”方周说,“很明显,这些广告的招聘,就是要我们这么做。”   “不太靠谱。”欧宇蹙眉,“这会不会是什么障眼法?”   方周抿了抿嘴:“也可能,必须试试,否则我们在街上走来走去,也不是个办法。”   欧宇:“那便去吧。”   在三人纠结了去谁家时,钱波已经轻轻推开了门,屋子里灯光很暗,桌上点着白色的蜡烛,长时间没看见光,光圈照得方周眼睛不由自主用力眨了眨。   这是一家面食店,店不大看着倒是温馨,坐在透明玻璃里的男人正和着面,他脸上都是汗水,看见人进来,忙着热情回应:“你们好,要点什么?”   方周露出笑容:“我们是来面试工作的。”   男人脸上原本微笑的表情,瞬间塌了嘴角,随后又立马笑起来:“是来当服务员的吗?”   男人看了一眼他们三人,对钱波和方周不太满意,脸上露出几分难堪:“你俩看起来太瘦了,没什么劲,倒是这位兄弟看起来身材硬朗。”   钱波本来很生气,但一听到欧宇被夸,忍不住跟着夸:“那是,他那都硬!”   方周:“……”   钱波捂着被欧宇揍得头,忍不住委屈:“我说得都是实话啊……”   欧宇没搭理他,抬眼看向面食老板:“意思我们不合适吗?”   面食老板露出犹犹豫豫,没有给予回答。   三人默契走出了面食店,来到了第二家饭店,这家饭店叫心甘情愿,取得跟个苦情歌。这家店相对面食店,面积倒是宽了不少,而且生意也不错,还有四五桌在吃饭。   老板是个女人,她穿着青色旗袍,手里吊着烟,一见三人撇下同聊天的顾客,急急忙忙来招待三人。   女人声音媚而娇,无比矫情做作地开口:“在我们这里上班,是要裸着的。”   方周面不改色,心里卧槽了一声,真开放。   钱波吓得就想逃。   女老板非常不自然,露出矫情的笑:“开个玩笑嘛,我会给你们发围裙,你们现在开始工作。”   “工资如何算?”欧宇平静地望着她,“日结还是月结?是否有劳动合同?几点下班?不是自己的失误,是否要算在员工头上。”   方周一愣,游戏世界而已,得了工资也拿不走。   女老板抽烟的手也是一愣,接着轻笑:“真是可爱。我们这里工资日结,无合同,但绝不强压,不是问题,我不会怪你们。是你们的问题,那就不得不怪你们了。”   欧宇点了点头,也同时反应过来自己的条件反射。   欧宇:“社畜找工作的本能,没能反应过来。”   方周感同身受式的拍他的肩膀:“我懂你。”   饭店生意还算可以,女老板对员工也不错,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就是三个厨师一个打工妹的NPC。   打工妹是住在街上的,离这里不远,她脸皮很薄,异性跟她说一句话,她都会情不自禁的脸红点头。   方周学着裴远那几套撩妹技能,硬生生把人家撩的脸红耳赤,一见他就是低头躲。   “渣男。”钱波擦着桌子,瞪着懵逼的方周,“你都跟大哥老夫老妻了,你居然还撩姑娘。”   方周瞪了回去:“闭嘴,滚你的老夫老妻。”   一提到裴远,方周立马沉默了。这个地图范围内虽然广,但没有到看不清楚的程度,尤其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有地址都指示着这条长街。   以裴远的脑子不可能发现不了,更不可能在这么点的长街遇不到,他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在干什么?   女老板倚在进后厨的房间:“累吗?”   “不累。”钱波说,“挺轻松的。”   “那要不要做点运动?”女老板说,“消耗消耗?”   钱波脸一红,脑子有了不干净的画面,他看了一眼欧宇,脸更红了。欧宇没有表情,但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结果女老板细手搭在正发呆的方周身上,幽幽地说:“来嘛。” 第154章   方周拉着一大桶臭到呕吐的厨房丢弃物,把它倒进了宽巷最里面的深沟里,在拉着桶的路上起了一阵风,难以承受的方周还是没忍住靠在墙角吐了,再回到后厨。整个过程,他屏住呼吸防止第二次呕吐,差点窒息而死。   女老板露出笑容:“怎么样?有没有很舒服?”   这话听着都误会,方周皮笑肉不笑,当即逃离与她对话的范围。欧宇倒是看见方周去到了那些脏东西,钱波则以为他真的和女老板快活去了。   钱波眯起眼:“渣男。”   方周:“……”   饭店一直忙到规定的时间,女老板见店里没人让厨师和女员工先回去,才彻底知道,这里的工作时间是五个小时。   女同脸红着离开,厨房们也换了衣服走了,只剩下三个人站在原地。结果女老板没有收留的意思,钱给了他们,把人赶了出去。   女老板:“上班再过来,下班时间不要在店里继续待着。”   钱波欧宇一脸茫然,方周仔细思考着这句话,正当还没有得到确定的信息,人已经站在门外边吹着冷风,原本冷清的街道随着挨家挨户的门推开,热闹起来。   NPC们活动着身体,脸上有笑容有欢乐,忙了一天纷纷谈论回家洗澡休息。三人混入街道,发现部分人不慌回家,更多时间是在一起聊天抽烟。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来走去,这些人享受式的交流,但是具体开心为什么这么开心,声音太杂乱让不为所知。   为了不显得那么异类,三个人还是主动表现出和他们一样的情绪和举动,没过多久,他在宽巷的路口遇到了打工妹。   打工妹手里正抱着一颗白菜,她一见方周脸非常红,还没有来得及撩,人已经跑得背影都不剩了。   “我们去哪?”钱波木讷,“无家可归。”   人群慢慢减少,危机感也慢慢聚集,还不等决定下一步,他们身体抢先飞了起来,只见刀刺入的声音猛而狠,混身的知觉抢先没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方周在醒来,会到了游戏开头,他被杀了,导致基础层还没有完成时间,提前送来了普通层,或许是他第一个送过来,他几乎看不见那些屋檐乱飞乱跳的玩家了。   他发现这间屋子透风,和基础层不一样,有个黑色的柜子,柜子上面有个破碎的花瓶,看样子烂很久了。   他掀开柜子里看到一根白蜡烛,便带在身上,接着又在肮脏的地毯下搜到一张写着“今晚做饭”的纸条。   基础层他是滚下去的,下边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又在破旧房间里搜索可用的资源,这次找到了一根大小合适的棍子。   他尽量让动作小声,如同瞎子一般下楼,他走到拐弯处发现不对,一抬头靠着微弱得不能再微弱得灯光,看见一扇发黄的木门,木门上面褪了不少漆,裂开的缝隙像个鸡爪。   门打不开,他也没有可用的工具,也不像方周和冯佳佳那样拥有开锁的技巧,见门打不开,温度也低迷的情况下,他迅速离开这栋破楼。   街道冷静又寂静,不禁让他思考是谁把他杀死了,腰上的疼痛还是会一抽一抽的传过来,没走几步,身后的黑影一闪而过,有人正跟着他。   方周正担心着欧宇和钱波,还有他没有见到的裴远,走在大街上他站在水果店门口,吸取上次的教训,他认为这些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想寻找答案,猛地回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上一层那个要高考的NPC,他说过这里的人12h都在开业,但昨天为什么又有了下班时间,并且会强行把人赶出去。   方周越想越不对,于是沿着挨家挨户的店铺走过去,手静静握着棍子。每一间屋子里的灯光都不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蜡烛,有反复利用的蜡油,又脏又黑的白蜡烛,有些店冷清有些店则客人异常多。   他走过五家店,才确定了原因,那家蜡烛多,那家生意定会很好。   这个时间段的“心甘情愿”正在上班,他能通过窗户看见里面那些玩家的服务员,这些人同样被女老板调戏了一番,为了不让发现自己的怪异,他立马拿着棍子走人了。   他漫无目的走来走去,仍然可以感觉到身后有身影在跟随自己,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W组织。方周拿着棍子就打算跑,正当他准备跑又停了下来,他进入宽巷,在宽巷里走过来走过去,随后在一个稍微大点的空地,看见尾随人的正脸。   那人面部诧异,似乎没想到方周会利用宽巷的曲折看自己的长相,见暴露主动走到了他的面前。   方周一愣:“白家军?”   他太久没看见白家军了。裴远说过他的离奇,他被W组织盯了好久,自己一度认为白家军可能已经凉了。   白家军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带着衣服上的帽子,脸上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憔悴,却而代之是一种非常自然的笑脸。他急忙道歉:“抱歉兄弟,我不确定是你,就想着跟着你。”   方周倒也不在意这些:“你也提前进入了普通层?”   “对,被杀了。”白家军实话实说,“那些都黑店。”   正如白家军所说的那样,这里的店面都是清一色的黑家,这里似乎确实不缺钱,日薪是现实生活中的一周的薪水,只不过拿了钱就会死亡。   “服务员的工作一般都是倒水,基层遇到一个女玩家,她打破了一只碗,被剁掉了只手。”白家军说,“这关准确来说,应该是与路灯有确切的关系,但是这些提供的信息里,都没有任何线索。”   方周:“路灯?那些路灯确实长得奇怪。”   白家军抬了抬下巴:“裴远呢?”   “走散了。”方周说,“我还没有找到他,自己就被杀死了。”   白家军也曾调查过裴远和方周,自从赵繁死后,他除了在游戏里,与网络上任何的老朋友都断绝了来往,他无法对任何人建立信任,即使后来裴远给他发了电子邮箱,内心无法跨越的坎还是让他删掉了内容。   他很清楚W组织和那群四处翻找的玩家们在找他,他手上有能轰动无数人的东西,关于那份人人都想得到的Wish,他看着方周的脸,陷入了沉思。   “走吧。”方周哈了口气,将他拉回神,“这儿多冷。”   为了不被再杀,方周不打算去招聘,但也有玩家如同面试般进入店里试探。或许是得到了有利的条件和强制要求,多数进去了都没能出来。   方周和白家军蹲在路灯边上,白家军从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那是他用工具从现实生活带进来的。   “来一根吗?”   方周摇头:“不要。”   白家军笑了笑随即点燃了烟,火星子忽明忽暗,周围一切又空又静,眼前都是烟雾,耳边是吐烟的呼声。   方周余光看了一眼白家军,他眼睛挺亮的,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似乎在这一刻想到了某个人。   “我以前和他认识,还看不惯他,觉得这人啊,脾气比我还爆,他很努力生活,即使被抛弃了二十多年,还是经常告诉我,他会拥有更好的未来。”白家军触景生情,“我们经常在深更半夜的街道里呆着抽烟,作为一个每天晚上十二点睡觉的人,居然不讨厌。”   方周知道他说得是谁,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们俩谁都不信,再加上游戏的态度不一样,他常常认为我优柔寡断,说我对谁都好,见谁都是和事老。我们不合的东西很多,但真正意义上的争吵,没几次。”白家军自顾自说着,淡定吐了口嘴里的烟,“我梦见过他几次,他说他在看不见的黑暗里迷路了,说没有灯,很饿很饿。有时候又梦见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真的,除了肤色看起来怪了点,但真他妈帅啊。”   方周拍了拍他的肩:“你背负太多了。”   白家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抽掉烟,脸埋进膝盖,沉默了好半天,才抬头:“我很久没和人说这些了,不由自主就说起了这些。”   “想说什么说,憋在心理一点都不好过。”方周能猜到白家军看见自己的时候想到赵繁,毕竟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是赵繁与他的最后一面,他拍了拍肩,也担心这是苦肉计,“我们是朋友,不会建议。”   白家军微微睁开眼,暗下,嘴角露出短暂的苦笑。   “你不能总陷入过去的回忆,要往前看,虽然难但是要坚持,你这样一直难过痛苦摆脱不了那些枷锁,他如果知道,那得多难过啊。”方周一本正经安慰,突然想到个名言,“泰……泰戈……尔说过……”   白家军见他忘词,咬牙思考的样子,笑着问:“说过什么?”   “世界……”方周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白家军笑了笑,也拍了拍方周的肩膀:“谢谢。”   聊了天,原本冷清的街道也再度热闹起来,那些人从店铺里出来,能看得出是到了下班时间。方周拉了拉白家军,白家军心领,便装出一副交谈今日工作的情绪来,但同时有要表现出一副欢快交流方式。   “先生,你回家打算吃什么?”方周表现出略微浮夸,“家里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认为可能会被饿死。”   白家军:“我家里只有一盘榨菜。”   “如此甚好。”方周回答,“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白家军被他逗笑了。   正是此刻,方周终于锁定了目标,打工妹从“心甘情愿”里出来,她正要去拿白菜。方周边看边跟白家军尬聊,终于等到打工妹抱着白菜来了,他立马一个强行砸地滚到了打工妹的脚下。   事发突然,白家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快要不行了。”方周捂住心口,“这便是死亡前的痛苦吗?”   打工妹更是惊吓,连忙扶起方周。无论打工妹说多少句您没事吧和你有没有事情的话语,方周都没有给予回答,脸上的痛苦难以掩饰,他是真的摔痛了。   面对方周的碰瓷,白家军也没有闲着,立马跟着大叫起来:“你没事吧!你不要死,你还没有得到吃榨菜呢。”   在路人NPC的指责下,打工妹还是把两个人带到了自己的家中。她就住在左边的二楼,房间小的可怜,但收拾的干净,面对家庭情况更窘迫的打工妹,方周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真不是碰瓷来蹭饭的,就是单纯想了解这里的背景,再加上打工妹的内向,认定她一定是个清楚一切的NPC。   “你把……裤子脱下来。”打工妹翻出酒精和纱布,脸红如苹果,“我给您上药。”   方周摆手:“不必了不必了,我朋友帮我上。”   白家军随手抹了点药,发现方周的腰上还被蹭到了,用纱布在肚子上缠了一圈,两个人就在打工妹家的小桌子面前坐着。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水果,水果是三瓣惨兮兮的苹果。她脸上是粉红的窘迫:“不好意思,家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   看着奇异的颜色,他和白家军都没有打算动,等到打工妹坐下,这才进入主题:“都怪我腿不好,老风湿了,又爱出门闲逛,这次来了这次,被小姑娘的长相给看得双腿一颤病发。”   白家军一脸茫然,这么长时间没见,倒是和裴远说话方式有那么相似了。   打工妹脸更红了,抬起头看向方周和白家军:“你们的外地人吗?”   “是的。“方周说,“我们旅游,无意中迷路了。”   打工妹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随即只见她肩膀突然一颤,又克制住表情:“你们最好离开这里。” 第155章   她讲话神神秘秘,声音小而有力,带着坚定的情绪。见两个人的不为所动,打工妹放下原本想拿起的书,一本正经回答原因:“我们这里的不欢迎外来的人。”   方周:“为什么?”   “倒不是我。”打工妹连忙摆手,“是这里的村名和领导者。”   方周和白家军对视一眼,同时转过头看向打工妹,打工妹揉了揉头,很是难堪。这个话题似乎不能说一般,她欲言又止,正寻找想说的词。   “不能说,那就不说了。”白家军按了按桌子,“我们多有打扰。”   方周配合着起身。   “不是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打工妹在酝酿,小心翼翼询问,“我可以慢慢说吗?”   白家军:“说了这些会不会发生什么?”   打工妹摇头:“不会。”   两人又重新坐下,眼前的打工妹年龄不大,眼睛和小鹿一样又圆又亮,发际线挺高,长得白白净净,还算可爱。她脸一直都是红的,经不起任何撩拨。   “我们是小县城,早些年被开发,多少有些富裕,至少没了那些要钱的流浪乞丐,后来有一天城里来了一个杂技团,杂技团在这里进行表演,表演里有个叫大托的男人是团长,他推销了一种恢复迅速的神药,据说是用很多蛇所泡,气味极其难闻,所有人疯抢,他赚得满盆金钵。”打工妹说,“随后第二周,大托都带着神药来城里,说那药能包治百病,但是有家儿子正发烧,就半信半疑买了回去,结果没想到出了事。”   白家军和方周同时皱眉。   “那药确实有问题,吃了之后神志不清,大托当场跑路,就在晚上有人来看着他们的马车回来,他们因为此事相当愤怒,想出手去教训大托的骗子马戏团,结果发现整个马车上的人都死光了。”打工妹喝了口水,闭了闭眼继续说,“自从那以后,整个镇里的人都不正常了,他们日夜颠倒活得几乎逢魔。只有在晚上才能恢复正常,为了能堕入黑暗,有人替他们赶走了太阳,随后让这座城市陷入永久的冬眠,导致我们已经很久没开学了。”   “那个人就是那发烧的小孩。”   “大托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方周问,“之后呢?”   打工妹又喝了一口水:“被烧死了,据说骨灰都没人收,后来那小孩叫来了雨,让他的骨灰和泥土交融了。”她抹了抹手臂,“后来大家都称小孩为‘神’,小孩为让他们在黑暗里生存,就创造了五个路灯,但路灯从来没有凉过。”   白家军问:“那不欢迎外来人是为什么?”   “他们认为,全世界都和我们一样黑暗,都会需要路灯,城民们非常敏感,都会保护路灯的安全,一旦发觉不正常的人,都会死掉。”她露出惶恐,“我已经见过了很多人死在老板娘手下了。”   她交代了剧情,但真假还没有得到证实,不过从反应来看不是装出来的。方周和白家军选择暂且相信,目标一致询问了小男孩的名字和住所。   “宽巷里是四十四号,那家姓博,他叫博多。”她说,“如果你们想去见他,请不要跟我扯上关系。”   “谢谢。”白家军说完拉开门毫不犹豫往外走。   打工妹诧异:“你们……”   方周笑起来,拿起自己的棍子:“我们专业的,肯定能还你一个白天的。”   他们走后,打工妹依旧一脸茫然。她好奇地想,这群人是道士?   ……   县城除了风,气息凉,没呈现出什么压抑的色调。街道已经没人了,但店铺仍然带着昏暗的灯光,从宽巷里进去,方周发现很多房子的门牌号都被刮花或是褪色,无法准确分辩出四十四的位置。   “如果她说得都是真的,那么按这个剧情线走,就是拯救模式。”白家军若有所思回答,“既然是博多赶走了太阳,我们想想办法,让他把太阳赶回来。”   方周点头:“真有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沿着宽巷走,方周四处张望,又看到那堆破旧的招聘海报,这次他全部捡了起来,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他稍稍活动了脖子,上层没有往前走,没有发现前面黑漆漆小道里,有道黑色的铁门。   那铁门带着难以言喻的压制性,像一只随时都要跑过来撕咬你的疯狗一般,带着强烈的‘不易靠近’。但方周胆子虽然没有增太强,但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习惯了,拍了拍白家军的肩头,先一步往里面走了过去。   “方……”   白家军正要喊,看见方周已经淹没在前面的黑暗中,等看见他的身影,人已经到铁门口了。   铁门没刷漆,极其破旧,上面褪掉了三层油漆,最顶上的从圆柱变成了扁平,如同一张巨大的嘴,还有尖锐牙齿。它的气味,都带着浓郁的铁锈味。   白家军看一眼:“你要进去?”   “当然要进去。”方周指着铁门边最小的四十四门牌号,“这里不写着嘛。”   “那妹子的话不能百分之百信任。”   “我知道。”方周说,“但她的话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   白家军不打算争论,而是询问:“你要怎么进去?”   方周三两脚迈上铁门,正往上爬:“翻进去。”   “火机借我用用。”   白家军递过去,一串火苗明亮了起来。   “我们进去吧。”方周举着蜡烛,两人警惕往里走,“这里湿气好重。”   白家军:“这房子有段历史了吧。”   房屋外形是红砖白墙,砖缝里还有发出一寸的枯草,地上是沙子铺展的房子,房子笨重的木头所做,门两侧贴着一副还没有撕干净的春联,还有小孩乱涂乱画,没有抹干净的彩笔颜料。   房子散发着一种凄凉悲惨的痛苦感,但这没有让方周感到眼睛反酸,只是静静望着屋子发呆。白家军突然拽着他的手,两个人迅速吹灭了蜡烛,静静躲在房子的另一侧。   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男孩子,他手里正拿着厚厚的数学课本,无比自信对里面的人说:“我去上学了。”   里面传来女人的柔和:“去吧孩子。”   方周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基础层里看高考题的NPC,不禁提供了假情报,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决定去上学。三更半夜的,他去哪里上课?   目送男孩远处,门和铁门同时关闭。   “不好进去。”白家军说,“可能进不去就出不来了。”   方周:“我也是这么想的。”   正当他俩决定离开,房子里传来菜刀剁菜板的声响,两人当即吓得哆嗦。刚刚那个女人似乎在切割什么,刺耳,动作放慢后,她温柔地询问:“多多,你爸爸醒了吗?”   “没有。”小孩冰冷回复。   “要吃饭了哦。”女人温柔说,“去叫爸爸下来吃饭好吗?”   小孩没有说话,接着又是女人疯狂剁菜板的声响。白家军和方周蹲在墙后面,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男人从楼上下来:“今天吃什么?”   “排骨哦。”女人回答,“我放了你喜欢的花椒。”   男人从身后抱住女人的腰,情绪很是幸福:“快让我尝尝。”   没过多久,厨房声音消了,大概是去吃饭了。   白家军压着声音:“走吧。”   方周点点头,两个人慢悠悠往门口移动,一顿行云流水翻铁门的动作,当即离开铁门口。   “那声线像个小孩,说明博多年龄应该在十三到十五之间。”白家军说,“屋子里的气氛,太不真实了。”   “一开始我不觉得,但男人出现的时候,就有了刻意。”方周揉了揉刚刚翻铁门的手臂,“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女人一直在剁东西,但没有抄更没有烧火,而是让小男孩去喊丈夫吃饭?”   饭没做,水没开,全靠剁?这完全不是正常人会不做的。   “这家人确定太奇怪。”白家军‘嘶’了一声,“想是被控制了?”   方周不理解:“吃生的诶,还不如出来下馆子。”   “我感觉……”   “什么?”   “他们似乎走不出那栋房子吧。”   方周想了想,又回过神:“那男孩子刚刚出来了?”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白家军蹙眉,“说不出的奇怪。” 第156章   刮起了一阵风,鞋底踩过沙子微弱声响收入耳朵,最先反应的白家军,他拽着方周的胳膊往前一直奔跑,方周踉跄了下,双脚狂往前跑。   身后的脚步声急促,风胡乱吹刮,暴露声音来源的方向。两个人从宽巷弯道绕,无论怎么跑,永远都在曲折巷里反复旋转。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鬼打墙,同样是巷子。   “是那个小孩。”白家军随意看了一眼,“他拿了一把长刀。”   方周猛地回忆起,基层插入身体的痛觉和刀身,那么说杀他不是女老板。男孩腿长跑得快,不一会跟上他俩,白家军的体力出色,方周就不行了。   他望着房顶,黑沉沉的天空遮挡了一半视觉,根本无法锁定一中心的点。等到他跑得胸口起伏不定,白家军才发现他身体素质太差了。   “你走后边点。”白家军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类似遥控器的机器,“我来。”   方周喘着粗气:“你要干嘛?”   男孩闻声举起刀冲了过来,他面部狰狞,额头露出醒目的伤疤。他跑步的样子歪扭倾斜,根本不像个正常人的行为,眼见速度之快,白家军拔出‘遥控器’顶上的天线,天线可以拔出七八米。   刀没有触碰他们,线倒是先接触了男孩,男孩身体产生巨大的负荷,浑身都是电光交加,当即瘫软在地没有反应。   “我草。”方周目瞪口呆,“牛逼。”   白家军把线收好,放进口袋里,随即领着方周绕过男孩的尸体,准备往前走。突然,方周背后一凉,他抬起了头,见身后的男孩突然站了起来,鸡皮疙瘩当即暴起。   “跑吧。”白家军异常平静,“到街上就安全了。”   方周被他拽着再次奔跑,这次逃离了鬼打墙,与白家军所说,到了大街,男孩已经没有追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到了街上就安全了。”   白家军脸色平静:“猜的。”   方周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关卡的天气似乎只有晚上,没有突然的诡异,没有恐怖又压抑的色调,这些原本属于每个关卡的特色,如今只在一间屋子里体现,博多家。   博多赶走了太阳,天上连月亮都没有。   两人继续在街道游荡,遇到玩家高冷至极,没一会就消失了。白家军重新点起了烟,连抽了三根,眼神复杂,心事重重。   “你少抽点烟。”方周忍不住劝说。   白家军抹掉烟蒂:“没事,戒烟消愁。”   “你有什么愁可消的?”方周问,“你现在住在哪儿?”   白家军目光微楞,似乎没想好回答,过了好半天:“啊,搬家了,挺远的,县城。”   “哦。”方周惋惜,“我和裴远去A市了,想着你万一在,可以见一面。”   “你们去A市了?”   方周点头:“嗯,刚到。”   白家军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被方周按了下去。方周闻见浑身上下的烟味,忍不住说:“别抽了,我都怀疑是风把你烟味告诉提刀小伙子的。”   白家军笑了笑,把烟收了起来。   从方周见到白家军到现在,白家军一些动作,都让方周感到奇怪。他归根为白家军太过于思念赵繁,没办法阻住他的沧桑和沮丧。   “方周。”白家军抬起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宿命?”   方周:“为啥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因为太无聊了。”   方周拍拍他的肩:“我们想想怎么把太阳赶回来吧。”   “从目前游戏提供,可能真需要去招聘店里看看。”白家军迅速调整出状态,“招聘店广泛,或者说,我们可以可以碰碰运气。”   “我想过了。”方周解释,“招聘职位千篇一律,老板不穷,但每家店根本没有多少客人,最重要的是有些广告已经被撕掉了,我想的是,去那家手工店。”   白家军从包里掏出一张广告:“这个吗?”   “……”方周,“你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   白家军又从口袋里掏出其他广告:“我都拿了。”   方周:“……”   手工店位置不好找,它不在宽巷内,反在一个死角的区域。白家军方向感强,都不需要琢磨,直接到了地点。   是一个废弃的小型车库,卷帘不通电已经被破坏成折叠式,里面有微弱得灯光,地上铺面各自各样的手工图,有刺绣、有画的设计稿、有编织的竹篮,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但这些设计都不完整,比如刺绣上的花少刺了一片花瓣,设计稿上的花盆,有个缺口,竹篮没有手柄,玩偶缺了手臂,泥娃娃缺了只眼。   坐在最里面是年轻的女子,身上穿着已经褪色的长裙,手里正缝一副杂乱的草画,线法凌乱,像不会缝衣服的初学者露出了线在外。   她笑吟吟:“你们是来帮助我的吗?”   唇齿间有种强行不协调的礼仪,周围微妙的回音。   方周皱起眉:“帮助你干什么?”   “做手工。”她指着墙角一堆凌乱的杂物,“东西都在那里。”   方周没有上前,他能明显感觉到这样的不舒服的感觉,他退了一步,拽了拽白家军,意思是离开这里。   白家军不为所动,好半天才读懂方周的意思。方周也以为他懂了,立马转身出门,前脚刚踏出去,只听见一声重响,白家军被女人压在地上,手上的针正狠狠刺向白家军。   一切都太奇怪了。   方周再次转进去,一把推开女人,打算扶起白家军赶紧离开这里,刚要出去,他感觉背后一声刺入,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失去意识前,他看见白家军推到了女人,眼睛泛红。   他为什么要哭?   真奇怪。   方周意识吞入海里,恍惚间看见蓝天白云,刺眼的光线照得他睁不开眼。周围像是一片沙滩,椰子树和吊床,海浪翻滚卷起浪花,一切无比真实,绽放在眼前。   方周浑身都被水打湿,风吹过来,能明显感到冰凉。   最前面站了个人,他穿着合身的西装,正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一副从容淡定的自信,脖子上的东西很眼熟,戴在他脖子上非常不合适。   “若不是真实在你身上存在过。”他声线深沉,“我都不相信你会是我。”   光圈从他身上慢慢移开,那轮睁不开眼的热球,被云突然遮挡起来。   周围暗下来,方周看清他的脸,诧异与自己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身上带着狂,一种形容不了的张扬,头发干净,耳朵上还戴着Y字母的耳钉,以及他脖子上的怀表,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狮头。   “你是我?”   “是啊,”他笑,“我是你。”   方周脑子零碎的画面开始浮现,那些是过去通关见过的画面,零零散散乱七八糟。镜子里的画,那些无缘无故的梦。   “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我的三分之一。”他像是自嘲,“也是,为了我们重活,他确实这么干了。”   方周:“什么意思?”   “我算是未来的你,在未来我死了,本来你应该也死的。”他说,“裴远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换了原本属于你的人生,估计想承担未来你的死亡。”   方周睁大眼睛。   “这么做确实可以,但代价很大,导致游戏错乱不堪,他自己都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你的人生因为转换,你无法成为我,我也无法成为你。”他继续说着,“如果要阻止那场死亡,你现在必须接受我的存在,上次和你互通失败了,原因是你的身体自动产生了抗拒。”   “他不想你死,我也不想他死。”   方周捂着脑门坐在地上:“这一定幻觉。”   他笑了下:“这是你的内心。”   左手是海,右手是岛屿。海上是刺眼灼热的眼光,金色的光照在方周的背上,而打着伞的他站在浓郁又黑暗的岛屿一面,他和岛屿颜色一样是黑白,没有色彩。   他没有接触游戏之前,能明确感受到工作以来的昼与夜,哪怕是孤单寂寞也没有强制融入过任何圈子,习惯了又不想改变。而未来的他却是尝过世间百态,承受过委屈日子,接触游戏也曾差点丧命,比起自己,他的痛苦和艰难,与自己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被方周关久了,也曾想要那份刺眼的光,可永远都不属于他。   方周问:“我过去所有的经历,都不是我的吗?”   “是裴远的,原本属于你的人生,裴远为你承担了。”他垂下眼,“我承担了你的未来。”   方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啧。”他不愿废话了,“想知道的话,接受我。”   方周头不疼了,但脑海画面不断漂浮着,方周能看见裴远和自己的点滴,能看见裴远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样子,哪怕自己语气多么恶劣,多么嚣张。   云在渐渐散开,眼眶模糊起来,泪水掉在沙子上很快被蒸发了,方周脑子里最想获得的答案,为方周做了选择。   未来的他似乎也感应到了答案,只见他抬头,阳光照了过来,海浪翻滚而起,光亮渐渐照向水面,扩散到方周身上,再拂过岛屿。   未来的他站在原地,随着光线,化成灰尘般消散在眼前。 第157章   他的母亲是位钢琴家,家庭条件比正常人好,十八岁时她邂逅了方时平。   原本家里给她安排的对象,是门当户对富二代,她不愿成为家庭主妇,死活要嫁给一无所有的方时平。   因为方时平承诺过,给她一个无比幸福的未来。   她信了。   面对父母的反对,她依然选择同方时平面对苦难,方时平是著名教授的实验室里员工,他有超乎常人的天赋,为了更好的未来,偷偷师学艺,想自己拥有一番大事业。   她嫁给方时平的时候,方时远一无所有。   后来,教授被捕,他不愿在牢里待一辈子,承诺出去后稳定下来就来接走她,给她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她也信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她沉着冷静撇清关系,夜里总是流泪,思念方时平。   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无比意外。   她用方时远的姓与自己的姓,取了孩子的名字。   孩子很健康,眼睛晶莹如露珠,脸白嫩嫩。后来方时平回来一次,脸色沧桑,这次回来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她迫不及待想把孩子带给男人看,丝毫不在意男人的冷漠。   那天下着雪,孩子看见方时平,无论她怎么疯狂摇着孩子喊爸爸,孩子怎么都没有喊出来。   为了找到方时平,她联系自己的妹妹,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当初妹妹离开家里去外面发展,其实是和方时平去做了什么秘密实验。   她带着孩子找到了妹妹,妹妹很喜欢他,妹妹住在一个诡异的山里,有两所惊悚不稳定的别墅里。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哪里不安全,撬开了妹妹的嘴,知道了这里是凶宅。   她找到方时远,精神状况已经不太好了,她疯狂摸着孩子的脸,要他看看这是他们的孩子。   孩子被放在封闭小的房间里,单人床,但可以看动画片,呆久了孩子总想出去。他在另一间屋子里,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同龄女孩,像个真人的芭比娃娃。   她说话声音软糯,像手里的草莓一样。   他们成为了唯一的朋友,一起玩着无聊的游戏,她会分享薯片给他。孩子舍不得吃拿包薯片,把它藏了起来。方时平很久没有来了,母亲也不知道在哪里,女孩也有那么几天不在房间。   他感到饥饿,撕开了那包薯片,吃了两片,听到外边的动静跑了出去。   他看见了小姨,小姨正擦着眼泪,手里推着一个车,车上是那个小女孩。她身体冰冷,怎么推都推不醒。   他以为她病了。小姨却告诉他,她已经死了。   他坐在房间里哭,哭着再也没有碰那包薯片。   他想,要是不吃那包薯片,小女孩就不会死了。   母亲说他眼睛比水还纯净,泛着光,像是自带着希望的幸运孩子。他却终日待在那间屋子,面对灰色的墙,慢慢暗淡。   他知道母亲死那天,已经哭不出来。   她是出门买菜都会化妆的女人,永远离开胭脂和口红,她说父亲喜欢她戴花环的样子,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为了保持美丽,她永远乐此不疲着。   没有人给她做棺材,她被埋进后面的山里,她死得没有那么美丽,连裙子上的纽扣都没有整理。   那是他许久未看见的外面世界,有光有其他色彩,虫鸣鸟叫,空气是树叶和泥土味。耳边是小姨哭泣,她不停再道歉。   他看着蓝天上飞过的鸟群。   他想叫住它们,想叫它们,带自己走。   -他又被关了起来。   隔壁房间有母亲的日记,他偷了过来,每天读着看不懂的文字。小姨偶尔会来看他,有个长相俊朗的哥哥也会来看他,而父亲,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几乎快忘了父亲的样子。   满目的血河,流淌在地上,他仿佛没有力气,索性不再挣扎,闭眼倒在那些难闻的血味里。   再次醒来,他倒在一堆臭烘烘的垃圾堆里,抬头看见了蓝色的天空,旁边有棵树,树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身上有着明显的疼痛,有群和自己一样的小孩惊恐又嫌弃奔跑而去。   他漫无目的站在街边,很多孩子都不和他交流,更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他们捡起石子和泥块,喊着他疯子。   在湖面上,他才知道,原来知道自己长这么高了。他洗了把脸,一直呆在山里,渐渐地学会了如何生存,他捡到了一些书,捡到一部可以用的手机,偷偷专研。   他或许是继承了父亲的智商,自学成才,学习不少文字。风月夜,他出去觅食,捡到笔记本电脑,他很久才看完一本书,才明白一个道理。   捡到的东西,必须还回去。   但已经迟了,那个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但没有像书里那里打他,反倒是收留了他。那个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相处一年之久,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偷偷学了对方的电脑技术,没有告诉他,也很努力学习如何做饭和打扫卫生,连同书籍阅读,对方都没有限制过他。   好奇心曾引导他寻找对方的名字,但是屋子太干净了,别说他的名字了,连他相关的字迹都不曾出现过。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打翻了对方的笔记,什么都没有看清,但看见了对方的姓,对方姓左。   没想到左先生第一次生气,把他赶出了房子。他有了自己的性格和脾气,却努力克制如何让对方原谅犯错的自己。   他坐在草坪上,一个晚上,门也没有为他打开。   他决定再也不会回来,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放在了门口,那些都是他每天家务晚上出去打工赚来的钱,心知对方也看不上这点钱。他也感叹幸好这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他没有花过他多少钱。   没有地方可去,他躺在公园椅子上睡着了,醒来时惊魂未定,他看见很多人都在一面墙上跳,跳一个死一个,下面是滚动的绞肉机。   在之后,他总能去各自奇怪的世界。   有好心的玩家给他科普了些,他才知道这个多么荒唐的游戏存在。   在街上流浪,他遇到了一个外国人,那外国人似乎喝醉了,但嘴里居然唱着茉莉花,深情好似手里的酒瓶就是他的爱人。   他叫约翰。   当约翰说明自己是酒吧老板,邀请他入职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答应了,随后约翰发现他会赚钱的脑子,约翰为了捆住他,立马拉他入了伙。   他没有拒绝。   那是一个和平时没两样的夜晚,他调好了酒,正跟新顾客的美女聊天,习惯性加了微信后,新的客人走了过来。   他为对方专门调了一杯酒,调得过程,第一次失误。他的眼睛总会似有似无放在他身上,长相,比他好看的男性自己都见过不少,身材又高又瘦,睫毛倒是长。   他微笑着递过酒杯。   未知的吸引力,给了他无法挪动眼光的能力,是被收留两年的人都没有的奇妙,一圈又一圈永无止尽。尽管汹涌澎湃,表面依旧波澜不惊。   对方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也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下了班,他在电脑查了自己的症状,网上答案乱七八糟,什么熬夜熬多了,心脏出了问题,连经期不调都有。他当做玩笑,问了下约翰。   约翰告诉他:“中国人管这叫心动,我女朋友说过,如果是第一次,就是初恋。”   他转笔的手顿在桌子上,笔滚落在地上,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第158章   他的记忆在不断破碎,糅合成团,没有需要承担的痛苦,全身反倒放松。身体恢复意识,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后背上来,眼睛还没睁开,人开始剧烈的咳嗽。   方周映入眼帘是游戏关卡里的街道,位置是个锁定的死角,眼前坐着胳膊受过伤的白家军,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见他醒来也没有什么话要说。   方周迅速得到白家军相关的记忆。   白家军和赵繁的感情是超出了友情范围的,赵繁是勇敢承认了自己的情感,但白家军内心一直是不相信出柜的事实,直到赵繁死了没多久,他心灰意冷在第二关就死掉了。   在所提供的信息里,白家军和他是有过一段交情,但不深。白家军是个讲义气的人,他的义气在别人眼里是可笑的存在,但出于信任,方周对他是带有信任的。   白家军的胳膊上有两个洞,一个上面没有血,周围齐了黑疤;另一个是刚打的,血流不止。他正在靠在墙角抽烟,平静望着天空。   “你知道,当我发现我背负使命,却不想活了是什么感觉吗?”他幽幽地回答,“很茫然,只有人告诉我,我们需要活下去,活下去散布一种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他眯起眼,望向方周:“神灯。”   方周从他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用他的打火机照上,整个人靠在墙上,熟练地吹起烟苗。   “什么时候的事?”方周问,“在这里死的?”   白家军举着烟没说话,又狠狠抽了一口烟,歪着头笑出来:“是这儿。”   他们靠在墙上抽烟,眼圈吐了一圈又一圈,这是好烟,方周很喜欢这种口感,自从接纳了未来的自己。   他浑身上下的习惯也紧跟而来。   “我死的时候,我没有挣扎。”白家军说,“我想着我可以见到他了,却发现灵魂还能在这里游荡,我以为我灵魂和其他游戏里的特殊NPC一样被困住了。”   “结果我他妈发现我居然还有任务,哈哈哈哈哈。”他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系统告诉我,我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完成,我就想啊想,想了很久,才知道是什么。”   方周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Wish,神灯,玩家们挤破脑袋也想得到的东西。”他又笑起来,“我才知道,我和赵繁早死了,系统把我们激活后,让我们成为任务者,散播wish存在的消息给全部的玩家。”   “我确实这么干了,我激活后也忘了这段任务,还是我和谭糖无意聊天提到的,她说着不感兴趣,结果后来为了要其他消息,居然要杀了我。”白家军说,“我不信这些,一直,不信,直到我遇见你和裴远,我想起了这些记忆。”   方周脑子里没有这段事情,他完全不知情这么做的目的,不过他脑子一转,瞬间明白了,或许就是让他俩做引导者,换个方向进行这场游戏。   游戏因为裴远复活了自己,交换人生,而让原本游戏世界逐渐颠倒,原本玩家人生被更改也是可能存在的。   白家军:“你记起来了吗?”   “嗯。”方周冲他点头,“都记起来了。”   白家军之所以能持续呆在这场游戏里,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他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激活方周的记忆,如果不激活,那么这一切无法完成到结尾。   方周抹掉烟蒂,身体素质不好,抽了两根就咳得差点没缓过来。他拍了拍身板,接过了白家军递过来的糖。   “我是不是应该躲过那场死亡。”方周说,“这一切就会真正结束?”   “你会死?”   “在未来吧。”方周说,“估计也就明年的时候。”   白家军:“什么关卡?”   “明镜。”   白家军听说过,明镜是所有游戏的最高层,一般来讲,每个人都要去,通过明镜玩家可以挂上无敌称谓了,那关卡防不胜防,千奇百怪,没什么玩家真完成过。   他看不见那个场面:“我希望你活着,朋友。”   方周笑了笑:“你完成了任务以后,还会在这个空间吗?”   “不知道。”白家军说,“系统没有告诉我,我也懒得问,无所谓了。”   两个人又在墙角聊天,仿佛这里就是现实生活里的街道,没有星星的夜晚,只有满地的烟蒂和风吹过来吹过去。   “你玩过这关吧。”白家军胳膊肘碰了碰他,“路灯怎么通过,你也清楚吧。”   方周点了下头。   白家军拍了拍他的肩:“那你收拾出去吧,别再这关浪费时间。”   “兄弟。”方周喊他,“这关,我陪你玩玩吧。”   他想好好送送白家军。   白家军正要叼着的烟即可放下,怒拍大腿:“可以啊。”   上辈子没真成兄弟,这辈子就当真正的兄弟。 第159章   路灯确实和打工妹说得一致,主人公博多驱赶了太阳,让这里陷入无尽的黑暗,这关每一个NPC都不是辅助角色,为了利益达到目的。   白家军哈了口气:“我记得这是家快餐店。”   透过窗可见店内装潢,灰墙水泥地板,桌子不是少腿就是缺个角,原本的牌匾是黑色,周围裹了一圈的小灯,现在全城都靠蜡烛度日,它显得又十分多余。   快餐店内是白蜡烛,老板是年龄接近七八十,员工是一男一女,估计是老板的亲戚。白家军望了一圈,正好对上了老人家的目光,那视线带着深深的怨念。   白家军问:“你打算在这里干吗?”   “这里挺好的。”方周说,“先进去。”   白家军纳闷,这里还好?都快被盯成杀父仇人了。   进了屋,方周先坐下,颇有欣赏地看了一圈装潢。老人家极其不友好坐在对立面,原本擦桌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有开业。”女人为难,“要是,愿意等一等的话。”   方周点头:“我们等。”   他冲白家军要了一支烟,白家军想都没想递了过去,接着就看见方周,用身上那根没用完的白蜡烛灼了下桌上的红蜡烛,再点燃嘴里的烟。   这么麻烦的动作,动手也不麻烦。   气氛比刚才更加凝固,连吹烟那种呼声都一清二楚。正是这个时候,不远处三个人动作也僵住了,方周甚至可以看见女人脸上露出来的震惊。   “请问,”老人家喊了一声,又降低音量,“你们真的是来吃饭的吗?”   “自然。”方周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也不会到这里来。”   “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我陈家的快餐店生意差,几乎没有人来到这里食用,今日你们来吃饭,叫我如何相信?”他严肃死板,“明知我店里用红蜡烛,却用白蜡烛来羞辱我!”   白家军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老人家语气强势,话外意思就是有也不卖给你,给我滚。   “老人家别生气。”方周说,“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   老人家:“谈什么?”   方周说:“蜡烛。”   老人家面色一沉:“你看我店里,缺蜡烛吗?”   “缺啊。”方周抽了口烟,“这里谁不缺蜡烛?”   老人家抿了抿嘴,目光几秒紧张,驼背直立起来。他满脸岁月的痕迹,双眼混浊,无论大爷挂上什么表情,都有着深深仇视感。   老人家冷哼:“那有怎么样?”   “我早年跟我哥哥出去工作,在一家蜡烛厂工作,后来老板跑路,留下来一大批货物。”方周说,“那匹货物没人要,我和我哥把他运回来过,如今家乡有难,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想着和父老乡亲谈谈。”   老人家冷笑:“谁知道,你们说得真假?”   “大爷,你想想看啊,这里已经没有白天了,没有电源,最缺少不是食物和水源,是光亮。”方周踩灭烟,“那家面食叔叔跟我说了,这里的情况很糟糕,他订了我很多的蜡烛,我现在手上还有一箱。”   白家军注意到,老人家动摇的神情。   “那你为何要……”   “我是注意到大爷身体,即使风雨无阻都不曾放弃过开业,比我这些年轻人还要努力生活,我十分佩服。”方周赞口不绝,“如今已经不能出去,看见你,我总能想起我那身体较弱而坚持下田的父亲……”   老人家半信半疑:“我可以要你那一箱蜡烛,但我要见货。”   “货源不在这片范围。”方周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或者,我给你带过来。”   “行啊。”老人家笑,“只要你拿过来,我就给钱。”   -走出老人家的店,两个人头也不回往面食店去。一路上可以看见不少店已经开业了,每家情况,方周也见过了,生意没几家好。   “我上哪给他货?”白家军问,“难不成去偷吗?”   “不用。”方周说,“跟这些人聊聊就行。”   白家军明白了:“你这样说,万一他们集体反过来咬你怎么办?”   方周笑了笑:“不要这么信任这里NPC之间的信任。”   店铺都开设到路灯这一段,顾客比例与开店是两个极端,很多店直接夭折,但奇怪没有客人的店依旧开业,蜡烛似乎永远用不完一般。   面食店内难得有客人,老板还送了顾客一份小菜。方周和白家军还没坐下,先开口问:“这里有什么吃的?”   “除了蛋糕,我们这里什么都做。”老板笑着,“请问想吃什么?”   方周认真想了想:“没想好,先给我们两杯水吧,再考虑吃什么。”   “……”面食老板面色带笑,“请坐。”   白家军心领方周丢过来的颜色,故意撞上桌子,当即摔在了地上。把正吃饭的顾客吓了一跳,方周急忙上去扶。那顾客指着被吓掉的包子,十分气愤。   面食老板见状,丢下装水杯子连忙过来。   “你是不是有病?”顾客被激怒了,“你赔钱给我!”   白家军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方周急忙把包里那根没用完的蜡烛给他,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别生气,我哥哥不故意的。”   对方瞧见后,还真就不生气了。   “敢问你们……”面食老板欲言又止,“……可是本地人?”   “是的,早年在外,一直干工厂,回来也没事干。”白家军顺势坐下,“腿老风寒了,近些年也有问题,时不时撞上容易摔倒了。”   “实在不好意思。”方周道歉,“给你带来了困扰。”   “不碍事,不碍事。”面食老板摆手,连忙倒水,“看来二位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啊。”   “没有没有,不敢当。”白家军摇头,“只是最近想盘点生意做。”   面食老板来了兴趣:“做何生意?”   “不瞒你说,我和我弟在外工作,干得那家工厂倒闭了,倒闭之后,里面有整整十箱蜡烛,本来也没打算用,寄回来了。”白家军微微摇头,满眼贪婪,“这可不,找到人要了。”   面食老板睁大眼睛,连忙询问:“你卖给了谁?这方圆几十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白家军笑了笑,一副无所谓:“哦,快餐那大爷。”   老板愣住了,表情十分微妙:“他全要了?”   白家军:“那可不,老爽快了。”   屋内随着话题,老板的疑问快让白家军坐不住了,这个时候的门外飞速闪过一个身影。方周月光一撇,喝水式笑了出来,为了蜡烛的真实性,白家军几乎变向把老头说成想私吞的意思,本来就震惊的老板相当气愤。   面食老板请求他俩,不要把蜡烛卖给那老头,蜡烛是珍有物。   “这可不行,蜡烛可是说好的,那老头脾气可不好了,当时可说了这蜡烛不准转让给其他人,更不允许不卖。”白家军说,“我也不敢招惹他。”   面食老板面色凝固,认为方周和白家军可能是被老头洗脑了,他顾不得其他的问题,只能极力劝阻:“这蜡烛不能给他!”   “他要是抢去了怎么办?”方周插嘴,“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要的东西,我们也没办法不给啊。”   白家军也唉声叹气:“他一早就看上了,我们能赚钱也是好事。”   面食老板表情更难看了。   “是啊。”方周煽风点火,“大爷似乎很喜欢红色,而且地点大爷也清楚,可能会拿去做红蜡……”   面食老板眼睛血红,当即冲了出去。   至于原因,想必是被激怒了。   店门没关,风鱼贯而入。白家军撑着脸,嫌弃:“这是自来水吧。”   “你管它什么水。”方周拍了拍他,“你也撒不出来。”   白家军:“……”   方周清楚这场游戏的剧情,如何进行也有思路,但他不准备按脑子里安排的线路来,那样确实省时间,不一定能玩的尽兴。   一般来讲,难度高的游戏所密布的线路则不同,他的积分没有裴远高,两个人都不善使用积分。系统分布的游戏难度都不会简单,这关的线分暗和明,暗处是NPC的线,明主人公的线。   他打算用混淆视听,顺手把隐藏任务完成。   未来的他给了方周无限的力量和思路,脑子里不会在错综复杂,思考时会短路,不会多久。可能是没有完全融入,有排斥掉不欢迎的记忆,比如他怎么想过去一些事情,零碎到难以拼凑。   “你是想用这方式,”白家军问,“让他们打起来?”   方周笑了笑:“不止能打起来吧。”   白家军见方周毫不犹豫掀开了面食老板的后厨,挨着墙交有把梯子,梯子上面顶着明显的方形木板。   墙角潮湿,空气都是面粉味。方周没有裴远那么强的夜视力,他多数靠运气,结果运气太糟糕,他两次险些落地。   白家军单手撑起他的腰:“你能不能没事练练健身房?身体太弱了。”   “行行行。”方周敷衍,“我办两张。”   “三张也行,你倒是练练啊。”白家军八卦式提问,“你这样,不会床上总被欺负吧?”   方周:“……”   白家军三秒恢复严肃:“这么说,裴远体力确实不错。”   “你正常点。”方周表面认真,实则心虚,“……我也是在上面的。” 第160章   二楼空间狭小,没有窗户,第一时间没法判断里面有什么物品。脚下能踩到面粉,空气里弥漫着面粉气,比厨房要浓许多。   方周蹲着行走,膝盖突然撞上了包面粉。后面白家军没发现方周停下,膝盖前驱直接撞在方周腰上。   “卧槽。”方周控制音量,“兄弟,做个人。”   “不好意思。”白家军笑嘻嘻,“话说这里黑成这样,我们像无头苍蝇在这里乱窜?”   方周揉了揉腰,手直接伸入到面粉袋里,面粉起灰,扑了整只手臂。正如他所想,从里面摸出三个白色蜡烛,丢在白家军手里一根。   白家军接住了蜡烛,一脸诧异:“这么黑,我接住了。”   “厉害厉害。”方周敷衍,“点燃看看。”   大概周围有十二袋小麦粉,麻沙口袋装得特别饱满,每一袋里都藏着白蜡烛,起码不下余三十多根。   “他挺聪明,往这里面藏。”白家军揣了两根,“你是不是想拿这些去针对NPC?”   方周:“是这么个想法。”   “我们是带走吗?”白家军摸着下巴问,“感觉也带不完。”   方周摇头:“带走干嘛,拿几根走。”   楼下吱嘎作响,面食老板已经回来了,可能是担忧楼上,正在爬楼梯。楼上俩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只能把蜡烛吹灭。   白家军小声问:“怎么办?”   “跟我来。”方周说着迈步往最角落,那里有块隔板,可以掀开,“来。”   白家军迅速跟着过去:靠,恢复记忆像个挂逼。   隔板是封闭的小空间,说是小空间实际上是木楼梯,可以从木楼梯往上通往楼顶。方周和白家军为了防止发现,刻意有停有爬的动作,到起大风时才往上扭几步。   面食老板家的楼顶空间小,唯一好处是能俯视远处的一切风景,更好的是可以看见路灯。   路灯确实像个往上折的勺子,上面被包成一个透明的椭圆,有根明显的油线。长得奇异。   “这路灯就是游戏的主要攻略道具,”白家军说,“必须要让它们全部都点燃,否则没办法进行博多的剧情线。”   “嗯,一般人都会针对路灯。”方周说,“实际上,这里每一个NPC……”   -“都是好帮手。”裴远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整跟钱波和欧宇在路边观察,这路灯修得奇妙,无论是造型来看还是其他来看,里面最需要是灯油。   “怎么让他们帮我们?”欧宇问,“我一开始就发现这里的玩家们并不缺蜡烛。”   “并不是。”裴远捏了捏眉心,“他们很缺蜡烛。”   这里店家还是居民,在黑夜里肆意挥霍蜡烛就是很怪异的现象。店前面至后面都是使用白蜡烛,只有一家使用着红蜡烛,那家老大爷极其不友善,想问什么都是徒劳。   钱波不是很懂:“那大哥如让NPC成为我们的好帮手?”   “这个嘛。”裴远留下意味深长的笑,“你猜。”   自从方周当着钱波面被捅死,他就没法直视“心甘情愿”的女老板,本以为他和欧宇会死,结果没想到,非但没死,还被无视了。   正以为会没事,结果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远处几名大汉NPC当场掐死。嘴里并且还一直喊着“不欢迎外来人”的话语,口水还溅了他一脸。   到了初级层,他和欧宇原本也是打算去找方周,结果命运悲催,走了没几步又遇到了几名醉酒的NPC。   好不容易撑到有路灯的范围,欧宇提议继续去店里观察NPC获取线索。钱波怎么也不敢,非要坐在门口等方周或者裴远,欧宇没打算管他,结果钱波不出所料的挂了。   至于为什么挂,是因为有刀从天而降,当场送走了他。   欧宇也被迫自杀,陪他来了普通层。   原本以为会凉,没想到遇见了裴远,裴远难得茫然,他望着小县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人顺势跟着裴远混,裴远去哪就跟到哪。   决定去店里打探消息,钱波则无法挪步进入店内,只能当个放风少年,观看着外面毫无可见的景色,以及被风肆意虐吹。   女老板的旗袍已经不是基础层的颜色了,取而代之是张扬的大红,大红牡丹。头上还绑成一团,正用扇风磕瓜子。   “你好。”裴远同女老板打招呼,“请问你是老板吗?”   “是啊。”女老板不耐烦地回过头,一件面容立马柔弱起来,露出温婉贤淑的眉眼,“先生来吃饭吗?”   裴远摇头:“我是来招聘的。”   女老板崇拜起来:“像你这样的先生,如今都要来招聘,生活艰苦又艰难,是多么让人佩服。”   钱波:“……”   裴远笑了笑:“这里有什么要求吗?”   “不。”她急忙站起来,“是我问您,先生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吗?”   钱波:“……”   “啊,没什么要求。”裴远说,“想来赚钱。”   “先生面对生活的锲而不舍,太值得让我佩服,我对于先生这样的要求,可以满足。”女老板摸出纸和笔,“只要先生在我这里工作,我绝不会让先生受半点委屈。”   裴远招手:“过来写吧。”   基层是不需要签任何东西的,而到了初级层却有这些复杂的程序,欧宇沉默接过笔,在裴远写得赵四后面写上了李五,钱波接过笔写下了钱三的名。   女老板对欧宇和钱波的存在并不在乎,她的视线全在裴远身上,连穿围裙都是女老板亲自给他穿上的。   裴远笑:“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女老板脸微微泛红,“先生叫赵四,连名字都要比一般人好听。”   钱波:“……”   欧宇:“……”   接下来的时间里,女老板无时不刻黏着裴远,无论裴远干什么,她那副花痴的表情都紧跟不放。   “加份泡菜。”客人吩咐完,整张脸又痴情望着女老板,“你家店要比其他好吃。”   女老板那在意这些,见裴远去拿碗,立马上前拉住裴远的手,娇柔做作地关心:“四四,你别太雷了。”   欧宇端着盘子走进后厨。   “小三。”女老板喊,“小三,你过来给客人打份泡菜。”   钱波正听着犯恶心,全然没在意。直到欧宇踢了他一脚,他立马对上了女老板那张气愤到扭曲的脸。   “小三!”女老板气着了,“喊你这么多声了,工作这么不认真吗。”   钱波一愣:“我是小三?”   “不然我是吗?”女老板身体往前,一幅打人的气势,“你怎么做事的?”   “我不累的。”裴远一把抓住女老板的胳膊,“他也在忙,我来就好。”   女老板瞬间心软:“真是辛苦四四了。”   钱波:“……”尼玛。   裴远弄完泡菜给顾客,也看见了顾客投来敌意目光,他瞬间明白了原因,故意在顾客面前逗留。   顾客看他千万个不爽,喝了一口水,立马吐出来:“没水了,看不见吗?”   裴远端起水壶:“马上给您倒满。”   裴远留意到对方踢过来的脚,人也没有躲,故意吃疼地摔了一跤。动静太大,惹得周围目光四起。   “四四!”女老板心疼不易,不顾形象去扶裴远,“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裴远委屈,“都是我不好,把水给打翻了。”   女老板:“一壶水而已。”   “你这个服务生娇贵得很啊。”那顾客不爽,“小白脸到是很招人喜欢嘛,老子最看不惯你这样的!”   “对不起。”裴远低下头,声音更委屈了,“都是我做的不好,我愿意承担后果。”   顾客更是不爽:“什么后果?啊?别干了,赶紧滚吧。”   裴远放下水壶,一脸委委屈屈要哭解下围裙准备离开,手当即被女老板按住了。她气得脸都黑了,单腿撩上腿,努力保持微笑。   顾客看腿都看直了。   “别跟我们服务员置气,谁不是出来讨生活。”女老板摸了摸顾客的脸,“我赔偿给你啊。”   顾客狠狠咽口水:“我当做他什么都没有做。”   女老板推了他一把:“来,跟我进来说。”   事情演变的快,裴远一直委屈的低着头,欧宇和钱波则认认真真吃瓜做事。等老板走了,存在感为零的打工妹走过来,递给裴远一张帕子。   “你别难过。”打工妹十分理解,“打工都不容易的,是会受点委屈。”   裴远接过手帕:“谢谢你。”   打工妹对上他的眼睛,脸红起来,磕磕巴巴忙自己的事情:“没……没关系。”   “大哥。”钱波趁着放水杯的时间,冲裴远竖起了大拇指。   没过多久,女老板就从里面出来了,她换了一身衣服,低胸的性感吊带裙,还故意涂上了口红,披着头发坐在角落继续嗑瓜子。   “四四。”她招手,“你过来。”   裴远闻声而过去,坐在女老板的对面,脸上还是担忧的神情,眼眸清波透彻,五官精致端正,无论侧面还是正面都叫女老板只感叹绝美。   她拉过裴远的手,轻轻抚摸上面的纹路,像是见到了什么奇珍异宝般。   “那位客人,”裴远没有拒绝女老板的手,“怎么样了?”   女老板毫不在意般:“噢,说清楚了,给他钱,他从后门离开了。”   裴远炸了眨眼,又很无辜:“我下次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注意,”女老板舍不得松开裴远的手,“我会保护四四的。”   裴远大致了解了女老板的情况,她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但恋情随着对方移情别恋而终止,她一直开着店当是打发时间。   她对裴远的兴趣,整个店里都看在眼里,欧宇和钱波也配合裴远继续扮演着这场游戏。   到了下班,女老板留下了裴远,等到店里都没人了。女老板关掉了门,只留了两根蜡烛。   裴远明知故问:“老板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哦。”她直接上手摸着裴远的脸,直感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脸。”   裴远装作胆怯起来:“谢谢……”   “我以前没见过你啊。”女老板一把把他推到椅子上坐着,“你是本地人?”   裴远不好意思偏过脑袋:“一直住在这里,父母……二婚,不怎么出门。”   女老板胳膊搂过他的脖子,坐在裴远的大腿上,另一只手捞了个瓜子,剥开放在嘴里:“原来是这样,四四还会来我这里工作吗?”   裴远点头:“当然会。”   女老板从他身上起来,拔起桌子的蜡烛,递给裴远:“路上小心些,期待你再来工作。”   裴远接过蜡烛:“谢谢。”   ……   出了店里,门外的钱波和欧宇显得异常八卦。钱波凑上闻了闻,一幅铁证如山的指着他的衣服:“果然不出我所料!”   裴远吹灭蜡烛:“什么?”   “他神志不清。”欧宇难得笑,“没什么。”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钱波蹙眉,“你可要对你的行为负责啊!”   裴远揉他脑门:“行了,走吧。”   钱波内心不平,忍不住心理骂了句:“渣男!” 第161章   县城宽巷的地形,欧宇大致给裴远说了大概,连和方周一起之前见过的男孩也提供了位置。裴远看了眼漆黑的道路,平静收回视线,没有打算去见见那男孩。   “他是在那里出的事?”裴远推测,下巴抬了抬,“那里吗?”   欧宇眯着眼:“差不多。”   裴远能猜到是女老板下手的,下手原因发现了方周是外地人,由欧宇提供的信息来看,女老板不喜欢方周,甚至说讨厌。   被杀的原因,更可能是做了某件事惹恼了女老板。   他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准备和欧宇钱波找个能呆的地方暂时休息,总比毫无头绪,站在街上吹冷风。   “你好。”   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裴远侧面响起,钱波推了把裴远,偏过头看见脸红害羞的打工妹。   裴远微微点头:“你好。”   “你们不回家吗?”她语气担忧,“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雨。”   “下雨?”裴远愣住,“怎么预测会下雨的?”   打工妹疑惑:“后面有公告栏呀。”   “哦哦,太久没出门了。”裴远揉了揉后脑勺,“连这些都忘记了。”   打工妹:“那你们快回家吧。”   谎话越说越离谱,面临打工妹的话,更像是某种警告。欧宇和钱波对视,得到提示,钱波读懂了意思,立马双腿跪地抓住裴远的裤腿。   裴远茫然看向钱波。   “大哥,我们曾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钱波伤心欲绝,“如今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裴远立马开始演:“先起来。”   “这是?”打工妹抱着白菜产生疑问,“这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欧宇卖关子,“一些无能为力事情而已。”   打工妹瞧见钱波和欧宇上演情深雨蒙蒙,移动目光重新问了一遍:“这是怎么了?”   “我们三个跟家里人闹翻了,想着出来打工赚钱,早点离开这里。”欧宇眉目强制一种别扭的伤感,“如今无处可去,这一回去就出不来了。”   打工妹惊呼:“离家出走!”   欧宇点点头:“我们没地可去。”   靠着新谎,打工妹收留了三人,还专门用木柴烧了一壶热茶,一人倒了一杯。   打工妹家庭比较拮据,房间小得可怜,床挨着墙有个廉价而不能再廉价的书架。她似乎是名学生,屋子里随处可见是高中课本,总体收拾比较整齐。   钱波扫了一眼:“你一个人住吗?”   “嗯。”打工妹不好意思,“我一个人住。”   “你是独生女吗?”钱波问,“我也想一个人生活。”   打工妹咬了咬杯子,沉默了会:“还有个姐姐。”   裴远推断她的情绪来看,可能是姐姐的身份特殊,或是和姐姐关系不太好,见游戏机制复杂性,裴远阻止了钱波追问,担心触犯了她。   钱波嘟着嘴:“欧宇,你怎么不帮帮我,我被欺负了!”   喝着热茶的欧宇,难得放松下来,余光瞥了一眼后:“活该。”   钱波:“……”   “我欺负你什么了?”裴远疑问,“小心真打你。”   打工妹每回对上裴远的视线,脸上都泛着青涩的红晕,笑起来难得可爱。裴远才注意,这算是他见过可爱又害羞的设定NPC了,他弯着眼笑了笑。   “以前,我也会和姐姐这样亲近。”打工妹抹了抹脸,“不说这些了,我出去买点菜回来给你们做晚饭。”   裴远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夜空:“要下雨了,别出去了吧,不用太在意我们。”   “火交给哥哥了。”打工妹眼眶微微泛红,“家里有伞,我很快回来。”   还不等裴远再次喊住,人已经拿着伞快速跑了出去。   钱波抬了眼被关的门,又回过头:“大哥,你把人家弄哭了。”   “啊?”裴远木讷,“我什么都没有干。”   “虹姐说了,如果惹了女孩子不高兴,一定要及时安慰。”钱波开始说教,“否则会单身许久!”   裴远笑了笑,没说话。   接下来时间里,打工妹没有回来,火盆里的火被裴远看管的旺,难得暖了僵硬的身体。钱波没过多久,靠在欧宇的大腿上睡着了。   “诶。”欧宇打破寂静,“如果没有参与游戏,你会做什么工作?”火光照在裴远的侧脸,睫毛盖下短暂的阴影:“为什么这么问?”   “从我进来到现在,似乎什么都没有学会。”欧宇盯着火盆燃烧木材,“有时候不知道意义在哪,总想着早点离开游戏去干点别的。”   裴远:“那你有想做的事业吗?”   “你呢?”欧宇反问,“你会继续当调酒师,还是选择其他?”   “或许会四处旅游,看看世界各个微弱的角落。”裴远说,“又也许会继续泡在酒吧里,调酒服侍那些买酒消愁的客人。”   “听起来还算不错。”欧宇说,“不过你做什么都会很出色。”   “没必要这么夸我。”裴远丢了几根木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谈论到这个话题,你是如何想的?”   “价值吗?”欧宇望着冒热气的水壶,若有所思,“我也没过自己的价值。”   裴远拍了拍他的肩:“有的。”   “我学历不怎么样,早年辍学打架,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结果就来这个游戏。”欧宇眼神失落,“时光倒流到最开始,我没有辍学,我肯定会选择当名警察。”   裴远放在他肩膀的手,伸在他的头顶揉了揉:“你看啊,你的梦想已经比没人梦想的人高出一截了,这也是你存在的价值。”   欧宇轻轻笑了笑:“大概吧。”   窗户渐渐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大豆般砸在窗户上,屋内温度过于温暖,有了一种仿佛真在现实世界的错觉,在这间屋子里异常放松下了警惕。   欧宇没一会也睡着了。   雨势凶猛,外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打工妹抱着一堆菜进了屋,她的裤子已经打湿了。   一对上裴远的目光,她的脸立马泛红:“我……我回来了。”   “把鞋换了,过来吧。”裴远说,“火被我看管很好。”   打工妹脱掉鞋,脸如红熟的苹果,连忙把自己的拖鞋穿上,开始制作菜肴。   口袋里是各自食材,还有些已经熟透的鸡肉,明明十分拮据却把准备了这些不便宜的菜肴。裴远心里感激,于是上手帮打工妹一起做饭。   打工妹小声地拒绝:“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裴远接过菜,“我帮你。”   裴远熟练洗完菜切成丝,打工妹接过放在小锅里翻炒,她极力控制音量讲话,非常担心吵醒欧宇和钱波睡觉。裴远接过锅铲,放了些作料,任性地搅动。   钱波第一个睁开眼:“好香!”   “不好意思……”打工妹匆忙道歉,“吵醒你们了。”   “没事没事!”钱波双眼放直,“太香了。”   打工妹和裴远合作做了四份菜,裴远看着打工妹的背影,发觉这个NPC挺厉害,可以拿到这么多新鲜的菜类。   钱波毫无防备吃了两碗饭,直言好吃。   “哥哥会做饭?”打工妹说,“好厉害。”   “以前学的。”裴远笑了笑,“那多吃点。”   吃过饭,钱波更没防备了,询问打工妹意见看起了教材。他看着题目十分熟悉,拿笔就写了道公式,还十分自豪告诉打工妹解析过程。   打工妹拍手:“好厉害。”   “那是。”他骄傲了,“我数学还是不错的。”   待了片刻,欧宇把裴远推醒了。窗外的雨已经停息,按打工妹的意思,现在是上班时间。裴远整理了衣衫,灭了火盆,同打工妹出了门。   下过雨的街道,空气散发浓郁的泥土味,冷风飕飕地刮,好不容易被暖热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推开‘心甘情愿’的店,一股冷风被释放,直直让四个人猛地哆嗦。   “四四来了!”女老板依旧热情洋溢,身穿暴露的长裙,露出光滑的手臂,正常人见了都冷,“快进来。”   裴远穿上围裙,看向女老板:“老板不冷吗?”   “不冷的。”女老板嘴角露出甜蜜,“四四真是关心人家,多不好意思。”   原本以为下雨会让生意降低,没想到人意外的多,整个店瞬间忙得热火朝天。女老板立在那里观察着裴远的一举一动,更担心遇见上次那种情况,委屈了他。   店内生意确实忙,人数无时不刻都在增多,钱波发现顾客多数都是女性,而且目光也好都是冲裴远来的。光是这点,女老板坐不住了,拉着裴远往后厨跑。   裴远被她拉了个踉跄:“老板怎么了吗?”   “你收敛收敛。”女老板说,“你别沾花惹草。”   裴远:“啊?”   女老板咳嗽了几声:“没事,你回去吧。”   店内长时间的顾客不断,裴远公然被不少女人挑逗过,还有对他手动的,走哪都被喊哥哥。裴远汗颜,女人真是可怕。   裴远人气高了起来,别说女老板难以接触他,钱波和欧宇都没办法靠近,一直低着头的打工妹更是没有说过话,但她的视线似有似无瞄向裴远的背影。   “我怎么感觉……”钱波纳闷,“玩出了一种言情玛丽苏文的气息?”   欧宇擦着盘子:“真实。” 第162章   店内生意一直忙得停下来,甚至到女老板都亲自戴上围裙,帮忙摆菜。她见那些满脸胶原蛋白的女孩,心头涌上来羡慕一时半刻难以消散,裴远成了其中最吸引目光的抢手货。   裴远自己都不知道这群女性NPC是哪里蹦出来的,幸好平时也有锻炼,手臂耐力还能撑一段时间。   “漂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在这里打工吗?考虑换工作吗?”   “哥哥你吃吗?我请你。”   “……”   钱波一点都不羡慕,反倒异常同情:“原来书里的‘祸国美人’是真的。”   “忙你的吧。”欧宇敲他脑门,“别让老板又发现你偷懒。”   伴随店里的热闹,窗外阴沉的雨再次大滴大滴落地,裴远抬头目光看向窗外,仿佛心事般呆了两三秒。直到有人拉了下衣角,他睫毛轻颤低头对视脸红的女顾客:“我还要一份……”   “好的。”裴远笑着接过空碗,“稍等。”   女顾客羞红低头,头也不敢再抬了。   厨师很看好裴远,每次去端菜都忍不住跟他八卦八卦。厨师把榨菜放在送菜板上,叼着牙签为他科普:“你不出门,真是可惜,知道刚刚喊你的妹妹是谁吗?”   裴远:“是谁?”   “我们县城最有钱家的女儿。”厨师挑眉,“自从这里陷入黑暗,姑娘家可都闭门不出,这次冲你来的。”   方周无奈:“冲我来的?”   “你不知道啊?”厨师诧异,“有人散布了你是男神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现在谁不知道你赵四。”   裴远:“……”   “还有人画了你的图,贴在公示栏上面的。”厨师继续八卦,“你没事……”   “是不是很闲?”女老板面色难看,“赶紧做事。”   厨师憨厚老实的笑:“不闲不闲。”   “四四辛苦啦。”女老板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累了就休息哦。”   裴远摇头:“没事,不累人的。”   榨菜送到了女顾客面前,女顾客又伸手把他拉住了,似乎不太愿意放他走。其他女顾客脸上直接不满,咬牙切齿看向拉住裴远的女孩子。   女孩子长得清秀干净,身上是好看的小黑裙,双腿光滑白嫩暴露在外,这样的天气穿成这样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哥哥。”她喊得害羞不已,“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问得直白,坚持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等待裴远的回答。原本嘈杂的店内,因为这句话顺势一片安宁。   “这跟我的工作无关哦。”裴远拍了拍她的脑袋,“吃饭吧,我还要收拾桌子。”   女孩子再次拉住他:“哥哥,我可以喜欢你吗?”   她一口一个哥哥,喊得十分亲热,仿佛两人真的有一腿般,这个回答又让周围的女顾客好奇起来。   面对姑娘锲而不舍的回答,裴远轻叹了口气:“我有喜欢的人噢。”   饭店继续保持难以平息的寂静,还有的女孩当场就哭了,女老板也傻了。裴远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而面前的漂亮女孩再次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红晕,目光带着尖锐的刀:“他是谁呢?”   “他是一个不可以抹灭的存在。”裴远说,“是我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漂亮姑娘:“那他在这里吗?”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情感问题呢?”方周反问她,“你初次见我就喜欢我吗?”   “对。”漂亮姑娘无比直接,“你长得好看,我很喜欢。”   “你只是喜欢好看的人吗?”裴远问,“那我不好看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漂亮姑娘咬住下唇:“会,我会一直喜欢你。”   “那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漂亮姑娘隔壁桌的女孩子提问,“大哥哥的要求一定很高吧。”   “真诚、不做作。”裴远不太想继续进行话题,“能给我特殊的感觉。”   漂亮姑娘目光呆滞,缓缓对上裴远的脸。   裴远冲她笑了笑:“快点吃吧,我们要关门了。”   店内气氛拖到下班才缓解,做了六个小时的女孩子们纷纷离开店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裴远收拾完碗筷,见欧宇和钱波互相揉着肩膀,已经累得不成样了。   “有钱了不起啊。”女老板拍了拍手,“有个破钱就来吆喝。”   厨师收拾完厨房准备回家,听见这话忍不住多嘴:“怎么了老板?”   “一丫头片子,让我把店卖给她。”女老板嗤之以鼻,“想都别想。”   女老板说完话,抬起头见裴远正在窗户边发呆,他眼睛实在太吸引人,脖子到脸颊的皮肤干净白皙,线条分明,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异于常人的极致。   女老板二话不说,从背后抱住裴远的腰。   钱波一惊,一锤砸在了欧宇的肩膀,欧宇当场吃疼,瞪了一眼道歉的钱波。   “四四在看什么?”她靠在裴远的背上,“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裴远是没想到女老板这么主动,有种说不出来的不习惯,只能解开女老板的手:“没看什么,只是再看什么时候在下雨。”   女老板被推开并不生气:“能被四四喜欢的人,一定很优秀,肯定不像我这样。”   欧宇:“……”   钱波:“……”   窗外刮着冷风,满地水洼积满。裴远发现女老板非常主动,他发个呆还是洗个手,女老板都会像个恋爱的小女生跟在后边,时不时还会强制拥抱他。   裴远清楚,不能继续呆在‘心甘情愿了’。   “我们该走了。”裴远说,“老板注意休息。”   “等一下!”女老板抓住裴远的手,“我想要四四的一样东西。”   裴远还没有反应过来,女老板已经身手敏捷从他衣服上,抠下来一枚扣子。那是枚外套古铜衣角扣,是从上到下的第二枚,而取下来的代价是女老板美甲断了。   女老板毫不在意,反而非常开心:“谢谢四四。”   ……   走出街道,乌云已经散尽,大概不会下雨了。钱波欧宇围绕着裴远的桃花运,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玛丽苏剧情,甚至还当场编成了故事。   “不说别的,就冲女老板这么主动。”钱波说,“女主角非她莫属。”   欧宇:“今天那妹妹也不错。”   “别,女老板又性感又漂亮。”钱波由衷感叹,“虽然没有虹姐漂亮,但能担此重任。”   “不要再说了。”裴远无奈,“先找落脚的地方。”   话音刚落,三人在转角遇到一直哈气的漂亮姑娘,店内追问裴远感情事件的妹妹,厨师口中有钱人家的千金。   她大喜往外,小步慢跑到裴远面前:“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你等我?”裴远迟疑,“等我做什么?”   “我在家里准备食物。”漂亮姑娘说,“想邀请你们去我家里吃饭。”   欧宇迟疑了几秒:“你家在哪?”   “不远!”小姑娘指着宽巷,“就里面。”   证实了厨师的话,漂亮姑娘家确实有钱,单从宽巷身处的大别墅来看,完全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她家外形设计偏欧式,在加上随处可见的煤油灯,照亮了不少黑暗道路。   “我擦。”钱波脱口而出,“比我家别墅还大。”   裴远敲了敲他的头:“怎么了少爷?又开始说糊话了吗?”   “开个玩笑嘛。”钱波立马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怕NPC起疑,”我是羡慕而已。”   “跟我进来吧。”漂亮姑娘领着路走在前边,“对了,你们可以喊我妙妙。”   钱波小声笑道:“……米奇妙妙屋。”   欧宇给了他一拳,人立马老实了。   妙妙家里没什么人,有位年级稍大的女管家,她照顾妙妙起居和进食,桌上摆满了食物,这些昂贵的菜品似乎在妙妙家简直是信手拈来。   欧宇不禁想起打工妹的生活。   “妙妙。”女管家对上裴远的脸,原本严肃的面容如冰山融化,“这位先生,你好。”   妙妙坐在餐桌边:“四哥哥,过来坐,你们也过来坐。”   丰盛食物没有给人带来食欲,相反是不知如何进行刀叉。妙妙从容不迫地吃着眼前的鸡肉,慢条斯理的吃了三块,见三人没动,抿了抿嘴:“哥哥不合胃口吗?”   “不是很饿。”裴远说,“可能在店里忙久了。”   “这样啊。”妙妙失落地放下筷子,“那妙妙陪哥哥看书吧。”   裴远笑得有点,身心疲惫,正要起身发现妙妙的眼睛想把刀一般盯住自己的胸口。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油上心头,觉得这姑娘过于异常。   女管家收拾桌子后,裴远欧宇钱波则坐在客厅看书,那些书是言情小说,钱波看得津津有味,欧宇看不进去,索性撑着脑袋眯着眼睡觉。   妙妙去了楼上一直没下来。   “妙妙指不定又闹脾气呢。”女管家说,“我上楼看看她,你们随意。”   裴远点头:“麻烦了。”   二楼正中央摆了几张红桌子,女管家面无表情路过,径直打开了妙妙的房间。妙妙如她所想正在闹脾气,脾气来源是楼下的裴远。   “阿姨,怎么办。”她很是生气,“他的扣子似乎给别人了。”   女管家拍了拍她,附在她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内容让原本生气的妙妙,喜笑颜开。   玛丽苏言情小说里,讲述某黑道千金无人能敌,转学与另一个一样无人能敌的男主和其他强大无敌的配角,产生的爱情纠葛。   “她上官米蝶娜,是如此美丽动人……令奥雅光学院男子怦然心动……”钱波毫无羞耻心地念着,“……是你……都是你……难道我落下七彩虹琉璃琥珀眼泪……你看不见吗……你根本不爱我……   根本……”   裴远听笑了:“看就看,你别念。”   “好上头,这个剧情。”钱波说,“我代入的女主角是你诶,大哥。”   裴远:“……”   气氛安静了会,妙妙从楼上下来。她换了一身衣服,在裴远面前转了圈:“好看吗?哥哥。”   过分鲜艳的红裙子和红皮鞋,有点难以接受的审美。   裴远面色赞叹:“很漂亮。”   “真的吗?”妙妙露出喜悦,“我就知道哥哥会喜欢。”   钱波勾了勾唇,这样搭配就是女配命。   ……   温度降低的长街,冷清到没人出现,四位身高统一的姑娘,扒开了‘心甘情愿’的窗户,混了进去。接着跌跌撞撞从二楼滚了下来,尖叫还没有响起,鲜血已经抢先沾满了地板。   始作俑者正用笔画着扣子的形状,让女管家连夜送到挨家挨户中去,一时间腥风血雨开启,为了争夺那枚扣子,整个县城无时不刻惊叫连连。   听不见这些的裴远,还在认真看着手里的书。   “哥哥,我出去一下。”妙妙笑出乖巧模样,“连忙打开门走了。”   裴远倒是没有察觉她的异常:“路上小心。”   -大街上,左右站了许多女孩。   她们敌视任何的同类出现,即使伤痕累累都不见得停止拳打脚踢,妙妙被这幅模样吓坏了。她浑身手软,别说打架了,矿泉水都扭不开。   “年纪轻轻,就不要耽误别人的感情。”女老板像是炫耀般,将那枚扣子戴上脖子上,“两情相悦,懂吗?”   “老女人。”有人骂道,“你也配吗?”   需而是长久撕逼拉锯战,女老板是能打,或者说能当场灭掉人,但对方人数太多,精力完全不够用。到了她精疲力尽之时,躲在店里围观的面食老板终于呆不住了,他冲出来护住女老板,将人拉进了自己的店里。   “你怎么回事。”面食老板不理解,“为何要与一群学生打打闹闹?”   女老板冷笑:“与你何干?”   “你怎么……”他话说道一半,看见了脖子上的扣子,“这是你爱人给你的?”   听到‘爱人’两字,女老板原本不高兴化为泡影:“是的。”   “是你店里那小子吧。”面食老板一阵难受,“我都听说了,长得似乎很帅。”   女老板甜蜜笑起来:“是啊,自从没了你,我终于爱上别人了。”   面食老板沉默了。   店外的学生不愿善罢甘休,嚷嚷着如何收拾女老板,出口成脏只为让她让出那枚扣子。对于所有姑娘来说,裴远口中的善良、真诚就是在说自己,尤其受到妙妙的散播,坚信裴远会移情别恋。   女老板清楚裴远的感情,却心甘情愿承担不爱的回应。   “他真的爱你吗?”面食老板问,“你呢?”   “不重要。”女老板说,“我心甘情愿。”   面食老板再想说什么,背后一把刀插入了他的后背,而他面前的女老板没能幸免,脖子被活生生勒断,取下来那枚带血的扣子。   她倒在血泊中,睁着眼,带着坚定。   拥有扣子的短发女孩没有躲,而是举着扣子在风中甩,正如这份野心,所有人的贪婪暴露在外。   “我们不能这么玩。”她浑身都是女老板和面食老板的血,说话也自带压抑气场,“伤害自家姐妹朋友太坏风气了。”   “你打算怎么做?”   “这样吧,我们凭实力拥有它。”短发女孩说,“这里有七个灯,我们谁能点燃得多,谁就拥有这枚扣子,怎么样?”   躲在暗处的妙妙笑了笑,针对她而言,太简单了。   她马上跑回了家,没走多久,她感到后脖子一凉,浑身没了知觉。   在妙妙家坐了很久,裴远终于坐不住了。钱波喊醒了欧宇,外边气氛凝重又沉闷,空气污浊,风吹得都头晕。   女管家走时递给裴远三根蜡烛,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先生,我们这里有个风俗。”   裴远不太明白,女管家为什么要说这些。   “将胸口第二枚靠近心脏的扣子给予他人。”她说,“等同接纳了对方是自己一生的爱人。”   裴远皱起眉头。   女管家:“并且可以由其他人继承。” 第163章   方周设的局在不到两个小时里迅速蔓延,犹如藤蔓爬满山般的扩散到县城任何店内,原本想独占蜡烛的面食老板和老大爷当众翻脸。   这里每一个居民都怀着不怀好意,本身没电影响了多数家庭和营生,永堕入黑暗的现场早已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其他店家随着面食老板的贿赂,当众战队选择支持面食老板,老大爷冷哼呼气,眼看没有人战队他们,回了店当众关了门。   原本不信有批蜡烛货物的店家,见面食老板出手阔绰,彻底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他们没有发觉事情的严重性?”白家军说,“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战争啊。”   方周抹开遮眼的头发:“这才刚刚开始。”   “你打算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把蜡烛贡献到路灯上?”白家军一口气问,没个断句,“而且这些人看起来智商不低万一失败那岂不是白费心思。”   方周拍了拍他的肩:“哎呀,等等嘛,都说了刚刚开始。”   他和白家军一直呆在面食老板家的楼顶,除了风大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俯视角不是上帝,但依旧能看见下面会发生什么。   白家军点燃了只烟:“不是特殊游戏设定的场景,都被白茫茫的雾所遮挡,那些大概是游戏里的禁区。”   “嗯,那些没有被开放的地图,估计有着不可告知的秘密。”方周打了响指,“来人了。”   白家军撇下眼,看见下面鬼鬼祟祟的人影。外形上看是名男性,身高无法确定,不过从腿来看不低于一米八,身手矫健,极其敏感,确定安全无误进入了面食店。   “打个赌。”白家军说,“他来看蜡烛的。”   方周笑了笑:“应该不止。”   “大晚上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最大的动机就是蜡烛吧。”白家军说,“或者是来观察屋内情况,方便下次行动?”   “不,县城不收纳外地人,说明这里的人都是七零八舍,有往来和交流,面食老板的店熟人肯定能摸清。”方周纠正他,“明明都散播了大批蜡烛的消息,一个人贸然前行,那肯定带不动那批货。”   “那他是打算……”   “嗯。”方周说,“打算确定货物在不在,在的话,会杀掉面食老板。”   白家军吐了口眼圈:“那换个赌法,他会死吗?”   “应该会。”方周不确定,“也可能不会。”   白家军又狠狠吸了口烟:“那我们该点什么打发时间?”   “加大散播的力度。”方周说,“兄弟,玩起来。”   白家军抹掉烟:“好勒。”   面食老板似乎也住在店里,方周没有观察,但有这方面的记忆。他生活困难,把后院改装成了一个可以休息的房间,常年住在这里。   他还有段感情史,对方是‘心甘情愿’的女老板,面食老板出了轨背叛了女老板,后悔多年也没有再看见爱情的新火苗,索性用所有的钱,开了个店在女老板旁边。   进入楼的男人悄声无息回到街道,左顾右盼,消失在街的对面。   “你信吗?”方周说,“那些‘禁区’里是有人居住的。”   白家军昂起下巴:“你还别说……”   “你打算这么做吗?”白家军直接鼓掌,“不过这样会不会很累。”   方周笑了笑:“借他之手,会显得不麻烦些。”   “我发现,你恢复记忆后,你整个说话比之前还欠。”白家军笑了,“自带一种拽得气息,比你之前又欠又弱好多了。”   “骂谁呢?”方周跟着笑,“过去确实……没脑子……”   白家军假装没听见:“——什么?”   “行了啊。”方周食指摸了把鼻子,“怪冷的,去活动活动。”   ‘禁区’显得寂静又冷清,空气质感差太多,在加上光线问题,两根蜡烛都无法照耀更广。   白家军纳闷:“这越走越深啊。”   “别走了。”方周说,“一会小心回不去了。”   “得。”白家军同意,“要不往回头?”   说是倒回去,实际上不可能回头,前面和后面都显得越来越远。方周瞧见眼前一栋快要拆迁如鬼楼的房子,眯着眼思考了会,拉着白家军上了楼。   房子确实鬼,满地都是垃圾,别说其他东西,就连风打着窗户一下一下的声响,都让人有点畏惧。   “你上这来干嘛?”白家军疑惑,“别说,你突然改变策略了。”   “没。”方周啧了一声,“这不是没地方去吗。”   沉甸甸的铁门被拉开,方周看着褪色的红铁门,心里不是很舒服。往上走,能看见下边三颗大树随风摇曳,如鬼影招手。   三楼似乎没人住,没有能休息的房间,到处都干净,走到了尽头。白家军愣是猛地吼了一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   方周对过去,看见了一张中年的大叔脸。   “你们是干什么?”大树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橘红色的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没有显得那么恐怖。   “我们是之前的户主。”方周编了个慌,“迷路了,想着随便找个地方休息,明天继续找当初没搬走的东西。”   大叔打量他俩,目光锁定在白家军脸上:“我怎么对你俩没印象,你俩叫什么名字?”   白家军磕磕巴巴,好半天才憋出个名字:“刘……刘能……”   大叔目光扫过来。   “我,”方周皮笑肉不笑,“赵四。”   “你俩名字取得好!”大叔一脸慈爱,“听着真亲切。”   白家军干巴巴笑:“是啊……”   “你们真是倒霉,居然走到这里来了。”大叔把他俩领了下楼,“要不是我陪同你们下来,你们早出事了。”   方周问:“这话怎么说?”   “哎哟,一看你们就搬离很久了,这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东西可以找的,这里都快变成一片废墟了。”大叔说,“我是十年如一日坚持来巡逻,这儿平时没人来,谈什么都没有用了。”   “啊。”白家军感叹,“我们确实离开挺久了。”   “你们有所不知,这里永远都是夜晚,是个小屁孩干的。”大叔骂道,“结果不闻不问呆在家里,不顾群众死亡,都这么不要脸了,他居然还有信徒。”   “信徒?”方周问,“是指把对方当场神圣的上帝?”   “上帝?”大叔笑了,“简直是侮辱。”   大叔心血来潮,说了博多的事情。当初博多赶走太阳的同时也赶走了月亮,这里陷入黑暗时,他没有任何搭理,把自己一直锁在别墅里。   每到一定时间,会有人给博多举办信徒教会,心甘情愿变成博多的信徒。   博多很享受这些,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准时到场。   “他有个妈,妈是疯的,早年闹自杀,偶尔装装正常人,爸又是赌徒,闹离婚一直没闹成,还有个三岁的女娃子,可怜兮兮的。”大叔说,“不过自从他家娃子吃了那药,拥有了不属于的力量,直接把她妈和他爸绑在了一起,哎哟,那手段,真不是一个孩子能干出来的。”   白家军鸡皮疙瘩落地:“然后呢?”   “那有什么然后。”大叔说,“他们都往你那娃子周围堆积,现在住在那排路灯最近那些人,就是当初要求这里永远黑暗的要求者。”   方周直奔主题:“那哥,知道怎么改变吗?”   “我哪知道。”大叔好笑道,“我要是知道,我早单枪匹马去斩草除根了。”   大叔提供信息相当有用,方周给了他一根蜡烛作为感激,他脑子里是有这些内容的,从开始听到现在,承认的是大叔没有撒谎。   他们一直朝黑暗另一半走,这边仍然属于禁区。   “我记得刚那大叔说过,”白家军说,“这住户都是博多的信徒?”   “应该是。”方周说,“我们去找见人。”   白家军一头雾水:“见谁?”   方周走到一片空旷的广场,微弱到能南清点环境,要比其他还太多。石阶上的人正在抽烟,抽得很烟雾缭绕,似乎非常惆怅。   “先生。”方周喊他,“和我谈谈合作吧。”   那人扭过头,正是去面食老板店里那个男人,他五官端正,就是下巴了尖些,脸上表情极其不愉。   男人:“谈什么合作?”   “蜡烛。”方周露出势在必得的模样,“我能让你获得所有的蜡烛。” 第164章   男人不紧不慢地吸着烟,狭小的眼睛眯得几乎看不见,那副神情展示出巨有钱的拽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周,歪嘴看不起:“就凭你?”   “草。”白家军受不了对方的态度,“好好讲话,信不信揍你?”   男人无比狂妄:“你来啊。”   白家军自己能算清一年内总共生过多少次气,在人际交往上熟悉了合作伙伴的脾气后,都是互相理解,玩游戏遇到变态的NPC都习惯了,但此刻内心莫名一窜火苗往上冒。   “你不考虑吗?”方周说,“我是来帮你的。”   “唬谁呢?”男人不悦,“你算什么东西?”   白家军撇过脑袋对向他,上前就是对着NPC的脸揍,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含了口血,一声闷哼,门牙吐在了地上。他身手没有白家军敏捷,刀还没有摸出来,人家被扔了个过肩摔。   方周拽起他的衣角:“考虑吗?”   “你们怎么还打人?”男人皱眉,浑身吃疼,“你们死定了。”   白家军揉了揉手腕:“不是你要求的吗?”   方周敲他额头,语气加重:“考,虑,吗?”   “考虑,考虑。”男人欲哭无泪,“我答应还不行吗?”   「恭喜玩家开启隐藏剧情,帮助角色完成相关内容,即可获得积分和角色信任,完成后获得1积分,未完成不获得积分。」……   白家军:“……这厮还有剧情。”   “你的梦想是什么?”方周把他拉起来,“说说。”   他们翻脸被翻书还快,刚刚一副快要杀人的眼神,差点把男人心脏吓出来,这会一脸友好宛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男人愣了愣,真就说了。   男人叫阿包,名是他妈妈爱吃包子,他是隔壁城里的,母亲改嫁后来到这里生活。阿包不喜欢这里,他觉得这里的人都不正常,但随着蜡烛的不够用,他继父和母亲都被同化成不正常。   阿包:“我只能去偷蜡烛了,实际上我干不出来,上次见我隔壁那小伙去偷蜡烛,被那老大爷用棍子把脑花都砸出来了。”他说,“我是真看不起这些人,但是吧,没办法。”   方周点头:“嗯,可我问的内容是梦想。”   “这个很重要吗?”阿包疑问,“这屁大点的地方,有梦想都没法实现。”   “喊你说,你就说。”白家军说,“别找抽。”   不得不承认,他俩现在十分像是地痞流浪,白家军咬牙切齿的神情无不时刻提醒着想打人,再身材上,白家军又站了一定的优势。而方周如同大佬旁边的口嗨小弟,只能使用语言攻击,毫无杀伤力。   阿包一哆嗦:“我想……”   白家军捏紧拳头:“说!”   “我想看美女们跳舞。”他捂着头说,“我想当电视剧那些美少女团体的经纪人……”   方周:“……”   白家军:“……”   “我以前做过女主播的经纪人,那女主播太糊了,后来没人气连饭都吃不起。”阿包咽了咽口水,“身材一级棒!”   方周侧过身:“系统为什么设计这号人物?”   “不知道啊?”白家军不懂,“我给你问问?”   “别了。”方周摇头,“指不定系统就那女主播。”   白家军:“有这种可能。”   系统:“…………”   回过身,方周直入主题:“你想完成你的梦想吗?”   “我当然想。”阿包双手祈祷,“只要能让我看到一堆美少女跳舞,我死而无憾。”   白家军无奈:“系统为何给他安排剧情,肯定有一腿,我现在恨不得拿拳头往他脸上揍。”   “不用不用。”方周拍他的肩头,“这可能是系统前任的命。”   系统:“………………”   从阿包提供的线索,县城有两方势力。一方为信徒方,扩散范围略广,对博多言听计从;一方是自活方,不参与任何事情,只为自己活着而努力。   自活方散布在禁区内,而信徒方的房屋都离路灯的距离相当之近,两方互不干扰,没有发生过一次战争。时间过了有会,天灰蒙蒙一片,阿包拉着方周和白家军去了信徒们定时会去的地方,是长街尽头对过去了一间废弃广场,身上穿着白色连衣帽,整整齐齐站在那里。   废弃广场范围广,依靠长街的蜡烛光亮勉强能看见一点区域。站在最前面的人,就是别墅区那个脸如面粉的男孩博多。   博多只用坐在那里,一切有人替他传达,相隔老远但还是能听见大声的回答。   “这是干什么?”方周问,“一惊一乍的。”   “信徒得到了主下达的命令,信徒们只不过坚守罢了。”阿包说,“这些信徒唯唯诺诺,完全像是他的狗。”   白家军好奇:“你怎么没成他的信徒?”   “我无神论者,死都不会侍奉这些。”阿包斩钉截铁,“我是有骨气的。”   方周竖起拇指:“可以的。”   信徒会维持了没多久便散了,博多被推了下去。阿包顺势把他们带回了长街,风声刮过耳廓,方周觉得耳朵很痒。   “你们可千万别搞事。”阿包语气沉重,“信徒不欢迎,不是信徒的人。”   “成为信徒需要什么?”方周问,“洗尽全身,甘愿拜之为徒?”   阿包:“唯唯诺诺,说什么是什么。”   “这么简单?”方周毫不犹豫,“那我加入了。”   阿包:“什么?”   白家军:“那我也加入好了。”   阿包:“你们是疯了吗?”   “对了,除了规定时间的信徒教会,有没有其他的私下活动?”方周问,“比如信徒吃饭?”   “你以为追星呢?追那位歌星还要到处找同好吗?”阿包嫌弃,“其他我不知道,小屁孩的信徒们服从命令就散了。”   “哦。”白家军接着问,“那教会每次都会通知博多?”   阿包摇头:“似乎是他自己来,不会有人去接他,又好像有人接吧。”   白家军:“在哪里接应?”   “我怎么知道。”阿包无奈,“这是我所有的情报了。”   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阿包想逃了,但面对白家军又不敢,只能咋咋呼呼喋喋不休,想着烦也要烦死他俩。方周大致把地形了解清楚,确定了接应的地点。   “想不想看,美少女跳舞?”方周冲他挑眉,“我可以很快满足你的愿望。”   阿包失去了梦想:“我突然不想要了。”   “真的?”方周说,“可不要后悔。”   “你说给我所有的蜡烛,还给看美少女跳舞。”阿包纳闷,“我怎么都觉得你像个骗子。”   方周:“没骗你啊。”   “要不是打不过。”他点燃手里的烟,“我早跑……”   白家军瞪住他:“跑?”   在交谈之际方周已经钻进了别人家房间,没花几分钟,把白信徒衣服偷了出来,并且在口袋里翻到一张‘赴约’的纸条,看了一眼瞬间明白用处。   他陆续进了多家获得此物,还顺手拿走了朱篮筐里的斗笠、高中生的两本草稿本和两只笔。   阿包愣了:“你这是惯偷啊。”   “惯偷你妹。”白家军吐烟,“这是我兄弟的策略。”   不到一会功夫,方周把需要的东西给找了出来,不得不感叹这身体承接上来的能力,翻窗还是跑步,浪费体力的事情都没有以往那么头晕。   方周穿上信徒的衣服,让阿包在纸上写‘赴约’二字,塞在阿包和白家军手里:“挨家挨户送过去。”   阿包震惊:“你要干什么?”   “做大事。”方周把多余本子和笔给白家军,“兄弟其他拜托了。”   白家军接过,拍了拍胸口:“放心。”   流动黑云浮现在上空,禁区的环境随着深入越来越黑,白家军边写边往挨家挨户的门缝里塞,阿包负责举蜡烛,时不时会帮忙塞一塞。   “那个……”阿包欲言又止,“你……”   白家军认真写着字,只是“嗯”了一声。   “你……”阿包沉默了会,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白家军写字的手猛地一颤,稳住内心的情绪:“你胡说什么?”   “不是。”阿包面露难堪,“我不是故意这么说……是你,你的手臂变成了透明色。”   白家军瞥眼一看,通过粗壮的手臂,看见了地上裂缝的地砖。他仿佛浑身血液倒流,似乎明白了意思,系统警告他,时间不多了。   白家军把两边的衣袖拉下来,继续平静写字塞墙缝,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每塞一张纸条,他的都会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到阿包都看不下去了,他才坐在石阶边休息。   阿包把所有的纸条都塞完,已经是满头大汗:“都送完得差不多了。”   白家军点头:“走吧。”   阿包到嘴边的话,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打算说。   ——他的小腿也变透明了。   -沉闷的浓雾难得散尽,街上陆陆续续回家的角色们,告知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的信徒们从家中出来,纷纷抵达了废旧的广场,正如方周所想,计划完成了。   他早已防止了石头在椅子上,用白布斗笠遮挡全身,尽可能保证椅子不移动。从外形上来看,像个小孩子坐在那里,他穿着白衣戴上帽子,低着头。   下面的人起码超过了两百多位,每个人同他一般的动作开始低头。从时间推送,接收到‘赴约’的接待NPC,此刻应该在博多家附近了。   他气宇轩昂:“神,要我揭露你们的罪行。”   所有人立马附和,似乎并没有因为声音陌生感到奇怪。更多可能是声音的气势,方周不太习惯这么说话,但还是努力保持着:“要你们救赎自己,拯救县城。”   “在这之前,需要得以跳舞来进化心灵。”方周说,“神要长街的灯,亮起来。”   白家军站在门板后边,认为方周真的很羞耻。而阿包坐在楼顶看那些信徒跳舞,跳着跳着帽子掉了,一片美女可观。   白家军也搞懂了方周在想什么,一开始故意挑拨离间,实际上是确定这些店家的蜡烛。如今街上又产生了分歧,在让方周指使这群信徒,那就是打破了信徒方和自活方的和平。   方周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那排诡异的路灯。   战争爆发在信徒的舞,角色们为了疯狂填满路灯,把家里积蓄也拿了出来。阿包还高兴自己真看见了舞蹈,就看见了那些疯掉的信徒,在街上你争我抢的场面。   方周脱掉衣服:“别出去,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休息休息。”   “那路灯填不满的。”阿包瞪大眼睛,“你这样引发战争,会带来不幸。”   方周:“朋友,你仔细看看这座县城,你所说的自活和信徒不会破灭友好的话,早就发生改变了。”   “什么意思?”阿包问,“破灭?”   “从你和那些一样决定去偷蜡烛的人,从哪开始,你们就没有信任可言了。”方周说,“我只是帮你们加快了速度。” 第165章   事情发酵到无人能阻碍的地步,哪怕白家军猜到博多知晓此事会处理,或散播新通知阻止当下局面,到满大街都是鸡飞狗跳,也没见博多本人来控场。   “我们需要干什么?”白家军观测远处的喧闹,“看起来不需要我们。”   “坐着看会吧。”方周靠在后墙上,玩着衣服上面的纽扣:“添柴加了把火,已经不需要其他了。”   这关游戏里设定范围广,刚进入的玩家根本摸不清剧情,最奇怪的是,无论你攻略那位NPC,剧情都会产生变化,而无论怎么变化都与始作俑者博多毫无干系。   方周脑子里对博多信息浮现而出,这孩子本该是游戏里最终的NPC才对,但到了这关完全没有作用。   只是一个交代角色的背景板。   阿宝独自坐在另一边没说话,他的隐藏剧情没有得到完成的提示,白家军和方周暂时不能放他走。   “抽烟吗?”白家军递了一根给方周,又碰了碰阿宝的隔壁,“来根?”   阿宝不情不愿接过烟,又毫无精神点燃,如同磕了药似的,吐烟圈后猛地咳嗽。   “慢点。”白家军眯着眼,嘴角带笑,“别被烟呛死。”   阿宝无奈看了一眼:“你们打算呆在这里多久?”   “吹吹风,放放空。”方周遣意,“多好啊。”   “这乌漆墨黑……”阿宝无语,“看毛线啊……”   “这你不懂了吧。”方周一本正经,“黑暗也很迷人的。”   阿宝:“……”   背后的长街不断喧闹,有东西哐哐破碎,肉体跌倒在地,骨头碎裂声无比清晰。蜡烛散落满地,有人刚捡了一根,当场命丧黄泉。   时间过了很久,方周一直放空思绪,脑子里的画面开始渐渐浮现——他坐在张檀木圆桌前,窗外的烟火升起炸开,电视里正放着一部男女的爱恋古风剧。   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他微微偏过头,门被推了开,端了一份蛋糕出来,那人五官从容,微弱的光将他脸度了层温暖的光晕。   那人把蛋糕放在他面前,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生日快乐。”   “许个愿吧。”他说,“都会实现的。”   ……   他回过神,阿包把他推醒了,白家军已经不再天台了。阿包神情复杂,左顾右盼,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方周望着他,“别一幅说不出话的表情。”   阿包犹豫着:“你们……要待在……什么时候……”   “怎么了?”方周没理解,“你有事就说。”   “你那个兄弟……”阿宝说,“可能不太好。”   方周:“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人猛地明白了意思。白家军现在不是真人,算是灵魂漂泊在最后的游戏空间,系统随时都会收回成命。   方周拔腿就往下面跑,看见躲在墙根抽烟的白家军,地上两三个烟头,情绪显得格外平淡,他望着浓郁发黑的天空。   白家军:“来了。”   “嗯。”   “抽烟吗?”   “抽。”   白家军递给他一支烟:“感觉这里的吹风比天台舒服。”   “是吗?”方周没有把话挑明,“可能这里是通风口。”   “方周。”   方周没说话,夹着眼静静地抽,余光都没有往他那边看。   “我看见赵繁了。”白家军说,“可能半个小时或是一个小时前,他跟我就站在我面前。”   方周笑:“他什么表情?”   白家军:“跟我第一次见面时的表情。”   “嗯。”方周问,“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白家军丢掉烟,脚底狠狠抹了抹,“我跟他说了,我要去找他了。”   风确实很大,耳边还有长街的声音,那边似乎拉响长久战,长时间都没有分出胜负。不过战乱中,也无意惹恼了更多的角色进入狂暴状态,巨大的声响来源是谁家房屋破碎。   “我跟你说个事。”白家军说,“我的邮箱裴远知道,密码是我和赵繁的配音缩写,我希望那些压箱底无人问津的秘密,你们可以知道。”   方周鼻子微酸:“好。”   “抱一下吧。”白家军诚恳请求,“你让我看得戏已经到尾声了。”   方周和他抱在一起,隔着白家军的背,他看见远处的长街没有停止的疯狂。他们不仅破坏了屋子、杀了人、连路灯都给拆了。   他正是目睹最后的路灯被踩断了下来。   那些角色几乎疯了,就连阿包看见满地的蜡烛都心奋不已。东面的天空微微破了角,一点点的光开始渗进来。   白家军站在方周面前,没有一点痛苦,反而笑容满面:“不说再见了,这样太伤感了。”   天空吐出白光,拆掉的路灯是开启天亮的钥匙,满街倒地的尸体和蜡烛被光渐渐照入,他们抬起迷茫而窘迫的脸,不能接受突然出现的日光。   方周见那轮太阳微微上升,“好”了一声,也不知道眼前被风一刮而散的白家军有没有听到。   那些不能接受日光的信徒们,像是逃窜的老鼠,原本需要捡着满地血蜡烛的人们又嫌弃地将其丢下,所有人仿佛失忆忘掉了毁灭性爆发的战争,匆匆忙忙从长街离去。   阿包从楼上下来,他看见方周是一个人僵在原地,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话。   方周看了他一眼,笑不出来,伤感不起来,反而顶着日光继续站在原地。   他闭上眼,水咕噜咕噜萦绕耳畔,再睁开,眼前是酒店水晶灯的天花板。   方周歪了下头,旁边的裴远正好也睁开了眼,像是冥冥注定,像是特意安排的默契。   他们又对向彼此,同时露出了笑脸。 第166章   A市天气预报不准,应用提示凌晨两点会下暴风雨,还贴心附上了黄色预警的警告。实际上连乌云都没有,到了后半夜天气下凉,黑沉沉上空漂下了白色颗粒。   裴远倒了杯茶,认真听了方周那关的所有,眼皮一撩定在窗户上。   方周还没说自己见到未来自己的事情,正想提及白家军,好奇裴远撇开的目光,回过神一看,呆住了。   “下雪了。”裴远说,“好久没看见雪了。”   方周:“A市算北方,要比南方冷很多。”   “看来带的衣服,一半不能穿了。”裴远叹息,“每天顺手去逛逛街吧。”   “行,衣服店早上几点开门?”   “不清楚,很久没逛街了。”裴远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提醒刚才的话题,“你说到信徒了。”   “哦……信徒们盲目遵从博多,我说了的指令,他们都听了。”方周话一卡,望着裴远,提到最想表达的问题,“我遇见了白家军。”   裴远没什么反应。   方周说:“他死了。”   “死了?”   “嗯,系统保留了他的记忆和身体,将他永远封闭在路灯关卡里。”方周浮现复杂的情绪,“一旦完成任务,他就会消失。”   裴远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搂住方周的背,像是哄小孩:“他一定告诉你了吧。”   关于路灯遇见所有,包括他见到了未来的自己,全部都告诉了裴远。裴远一直安静地听着,抚摸动作未停止,直到说完了全部的内容,外边天都快了。   这场游戏像巨大的阴谋,用代价交换了彼此的人生,方周失忆还说得过去,然而裴远也记不起来过去付出了什么代价。记忆有时候不被控制放了出来,有时候又被狠狠压在心里,不到关键时刻无法撬动。   裴远自从见到了母亲和妹妹,完全认定了互换人生的说法,他记忆里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似乎真的在遥远未来,似乎在已经过去的以前。不过,听了方周的阐述,自己可能是这场游戏变成不稳定和崩塌的最关键。   他未来干了什么?又是做了什么可以改变至今?   在他想不明白的时候,窗外冷淡的日光照在方周的背上,一寸一寸抚上手臂。   “想不想睡会?”方周挣脱怀抱,“这才六点。”   “你呢?”裴远问,“实在困,你先睡会。”   方周摇头:“不了,去福利院办手续,带佳佳去逛街。”   说话间,方周已经去浴室洗澡了。裴远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发呆。他还没有说自己关卡的事情,虽然好奇关卡莫名其妙降低难度性,但还是清楚自己从基础层跳跃到了初级层,自己没有进入普通层和方周见面,看来是系统刻意安排好的。   系统跟方周还有自己,有种微妙的关系。   方周洗完澡穿了件大外衣,其他单薄长袖无法抵御寒冷。   大雪覆盖了整所城市,映入眼帘是片白茫茫,这样的景色太陌生。打了车去冯佳佳所在的福利院,裴远恰好接到了高虹的电话。   “裴远,说个事。”高虹压制不住的喜悦,“贝贝找到了。”   裴远揉了揉眉心:“警察找到得吗?”   “嗯,劫匪想把她卖了,劫匪在出现在酒吧里嗑药,被当场捉获,警方在劫匪家中找到了她,她被关起来,饿了几顿,倒是没受伤。”高虹心疼,“难为她了,吃了这么久的苦。”   “让你高兴,应该不止这一件事情?”裴远笑着问,“有喜事?”   高虹毫不遮掩:“我怀孕了,决定春天来了就结婚。”   “你准备好了吗?”裴远突然明白她的决定,“离开游戏。““可能会失去现在拥有的所有,可能没有以前那么阔绰,但我找到了能继续活下去的动力。”高虹坚定着说,“我不后悔。”   裴远:“希望你幸福,虹姐。”   “谢谢。”高虹接纳,“你们现在在去接佳佳的路上?”   裴远“嗯”了一声,看了眼窗外:“快到了。”   “我没有找人关注你们哦,是木一说,佳佳可能有这样的想法,我顺手查了下你们的定位。”高虹笑着回答,“我未婚夫在那边有个朋友,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们过去直接签字,把佳佳接走。”   “谢谢虹姐。”   “挂了。”高虹说,“祝你们一家三口圆满。”   ……   知道高虹的事情,方周更显得高兴,妹妹找回了,自己还怀孕了,双喜临门。   “这么一说,虹姐有打算离开游戏的决定了?”方周笑着问,“虹姐真的是位有个性的女人。”   “是啊。”裴远承认,“还有难得的真诚。”   谈话间,裴远手机接收到高虹的短信,是一张合照。   照片上穿着病服手举V字的女孩,旁边是成熟稳定戴着金丝框的西服男人,男人旁边站着笑容更开心的高虹。   【高虹:我的幸福分享给你们。】   福利院位置稍微偏僻,在废旧郊区最里面的还房小区边上,是个死角。面积不大不小,院子里孩子不少,屋内屋外都用得掉漆的游戏设施,食堂是露天的,这会是早饭点,大大小小孩子边冻着受苦边往嘴里送饭。   迎接裴远方周是福利院的院长,她年龄接近了四十多岁,没有放弃过这里任何一个孩子。跟着院长上楼,方周看到了早已收拾好行李的冯佳佳,她正坐在沙发,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早听说有人想领养佳佳,经过交涉,孩子也答应被收留。”院长依依不舍,“佳佳是个聪明孩子,不善社交,但心地善良,未来如有冒犯到二位的,希望能原谅她,如果她真的错了,也希望好好说教。”   冯佳佳抱住院长:“妈妈,你怎么又哭了,我不会添乱的。”   冯佳佳是院长亲手养大的,聪明伶俐,比普通孩子早熟。七八岁时被人看上想领养,冯佳佳死活不肯,还用刀威胁要自杀,自那以后成了院长的难言之隐,养久了感情,也真实舍不得孩子离去。   高虹未婚夫的朋友交涉过程中,几次被院长话语给眼眶发红,出于对高虹的信任,最终拿下了冯佳佳的抚养权。   高虹确实能快速料到他们的情况,及时伸出援手给予帮助,就连冯佳佳的户口,都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裴远的户口名下。   方周都忍不住感叹,金钱的力量。   去了一趟饭店,方周点了一桌子菜。   “我请客。”方周夹菜送自己嘴里,“你爸买单。”   “咦。”冯佳佳说着嫌弃,实则很是开心,“还是我爸好。”   裴远给她夹菜:“多吃点。”   领座原本燃烧起搭讪欲望的两位女孩,在听到父亲称呼时,瞬间熄灭。双双不禁感叹,年纪轻轻怎么就结婚了呢。   吃过饭,陆续到了旁边的商城,裴远随手挑了几件深色的羽绒服。方周给冯佳佳买了两件,其他的都是裴远给挑的。   “我第一次来这里。”冯佳佳小声地说,话语里有几分卑微,“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   “喜欢鞋子吗?”方周露出纠结的表情,“你穿多少码?”   冯佳佳愣了愣,报了自己的码数。   方周又问:“要穿裙子吗?”   “现在大冬天诶。”冯佳佳叉腰,“我会死在大街上的。”   方周沉思:“也是,那回家。”   “等等。”裴远喊住,揉了揉冯佳佳的脑袋,“去找那个姐姐,让她给你挑女孩子要用的东西。”   冯佳佳脸一红,当即跑了过去。   方周茫然:“什么东西?”   “里面的。”   “哦。”方周点头,“头次养女儿。”   “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当爹。”   -华灯初上,出租车把三人送到了小区门口,上了七楼第五间,那是裴远过去买的房子。老贾把钥匙放在保险柜里,而保险柜在一楼下面,密码倒是一早就记住了。   裴远放下手里的袋子:“我下楼去拿钥匙。”   “要不要一起?”方周问。   裴远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等等我。”   走廊灯光充足,方周靠在门边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是这个点了,关掉屏幕对上了冯佳佳纯洁无害的目光。   “问你。”冯佳佳说,“你们会结婚吗?”   方周是没想到孩子突然问,一时半会没想好答复,笑眯眯反问:“你希望我们结婚吗?”   方周想起来他曾经也被酒吧里小妹问过,自己是否会和裴远结过婚,那时候方周天性烈,倒是好不容易就承认了会有个未来,小妹反倒嘲讽了几句,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可能之类的言语。   他表面不在乎,但心里很是抓狂。   她要是男人,直接大脑开花。当然也只是,当时一消而散的想法而已。   到了现在,方周到是希望得到丫头祝福。   他和裴远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难度,要高太多太多。   庆幸的是,这份爱是平衡的。   “希望。”冯佳佳说,“院长说过,任何形式的爱情都值得尊重,无论怎么样,我成为你们的孩子,你们也要成为我的父母。”   方周摸了摸鼻子:“那你当花童?”   “没问题。”冯佳佳喜笑颜开,“我已经演习很多遍了,专业的。” 第167章   经过屋内陈设,风格贴近日系。暖黄灯光照满整间空间,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遮挡,有轻微的灰尘漂浮在空气中。   “看来要打扫。”裴远把袋子放地上,从厕所找到了拖把和扫把出来,“先扫卧室吧。”   房间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最小那间裴远曾经是准备用来弄成书房的,里面只有空荡荡的书架和比客厅还要厚两倍的灰尘,完全没办法短时间给冯佳佳装修成女孩子的房间。   冯佳佳抢先抢过扫帚:“我去扫主卧。”   “那我跟着你拖地。”方周抢过裴远的拖把,“不然你去做饭?”   手机地图里显示,小区附近的菜市场在两条街后,超市离这里也有七百多米,一去一回浪费时间不说,厨房里的厨具都少得可怜,只有低橱柜里有口锅,冰箱里空空如也。   看着忙碌一大一小,裴远叹了口气叫了外卖,简单把小房间打扫了一遍,决定让老贾给自己添张床。   老贾发了个OK的手势,爽快答应了。   裴远感谢了他,门口的外卖到了。   “你叫了外卖?”方周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挺好的。”   “明天给你做。”裴远纠正,“哦,下次给你做。”   冯佳佳洗了个手,坐下开始吃饭。点得菜都较为清淡,味道也不错,四盒饭三个人吃了个精光,收拾完垃圾,大扫除依旧进行中。   客厅打扫了一个小时才彻底变清香代替了灰尘,整个房子还算有点温馨,只是没有安装路由器,方周不得不偷了隔壁的无线网络。   裴远去铺床了,方周则坐在沙发上敲手机。群里的消息一直在沸腾,往上翻才知道,木一成绩拿了第一,高虹如同大家长当场奖励,送了她一条水晶兔子形状的项链。   尚秋秋送了她一件原宿风的黑色外套和一套水手服。   木一发了个朋友圈感激高虹和尚秋秋,被钱波看见了在群里也要夸奖,高虹没搭理,尚秋秋倒是答应送他手表,当即问欧宇要什么,欧宇拒绝之后,就钱波和尚秋秋的聊天。   【钱波:系统能不能恢复我的账号?】   【尚秋秋:年轻人,多睡觉。】   【钱波:姐,我请你吃个饭吧?】   【尚秋秋:不去,我很忙,改日。】   【钱波:呜呜呜姐姐好无情。】   【尚秋秋:你可以请欧宇?】   【欧宇:忙,勿扰。】   【钱波:呜呜呜呜。】   ……   方周关掉手机屏幕,突然想起白家军说得账号。他走到卧室,看见裴远正在收拾衣柜,张口就问:“我用用你电脑。”   “用吧。”裴远说,“没网可能大不了游戏。”   方周拉开电脑包,摸出笔记本,发现电脑没有密码,进入后找到了裴远的邮箱账号,发现没网,又退出输入隔壁家无限网络的密码,随即沿着相关的备注,看见了白家军的邮箱账号。   他复制下来,切换网页,输入密码进入了界面。   邮箱似乎很早没有登录过,右上角的消息已经最为显眼,白家军的ID方周看得很不是滋味——枝叶繁茂。   密密麻麻随着点开映入眼帘,多数是邀请办信用卡和一些活动的群发,在极少数中夹着几个没有备注的账号。   【你不应该隐瞒,那不是你能承受的,如果你执意不告诉我,我会找到你的。】   这条消息在两个月前,对方连连放了好几条,都在询问白家军在什么地方。   沿着往下拉,接着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广告,一些都在询问白家军在什么地方。   方周点了返回键,打开了界面收件箱,有很多已读和回复过的内容。   他在四个月前,经常和ID为白手起家的人来往,从内容来看,是当时还没有出事的赵繁。   四个月前——【枝叶繁茂:攻略没用,顶多能当个熟悉背景的资料,没事就健健身。】(七月三号,15:00)   【白手起家:我给你买了一支香水,生日快乐。】(七月三号,15:05)   ……   【白手起家:谭糖没为难你?她都快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了,哥,咱能不能别这样心软。你把她当老朋友,她把你当工具人。】(八月十五号,8:00)   【白手起家:搭档这么久了,我常常不清楚你的想法,哥,你能不能别这样好吗】(八月十五号,20:56)   【枝叶繁茂:嗯。多穿点衣服,别冷着了。】(八月十五号,22:44)   ……   七月到八月里,赵繁发的邮件从劝解到暴躁,他不理解白家军的优柔寡断,三番五次被人算计,让两个人差点死。   【枝叶繁茂:我似乎认识他,但在我的记忆力很模糊,记不起了。】(八月二十五号,13:45)   【白手起家:真的够了。白家军,你是真的蠢还是装蠢?那么大的陷阱摆在哪里,你义无反顾往哪里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要加入W?】(八月二十五号,18:36)   【枝叶繁茂:我在想,脑袋里闪烁过的画面是否真实,强烈不安是负荷,不是看不清楚对方是何人,但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或者?像是安排给了某种命运?】(八月二十五号,19:36)   【白手起家:哥,说这话的时候你,你真的有在读我的文字吗?我不想生气,但希望哥你能想清楚我们的处境,这不是手机里的应用游戏。】   【枝叶繁茂:我知道,给你添加了困扰。】   【白手起家:哥,我可以出事,但你不能,对我来说,没什么东西比你珍贵。懂吗?】   ……   【白手起家:魔幻游戏无法拉近距离,真实世界无法建立起他人的祝福,垂死挣扎前脑海里的人都是清晰无比,好几次接近死神,没有难过痛苦,最大的原因是在那虚无缥缈的想象中真实拥抱过你。】(九月十八号,4:33)   【枝叶繁茂:抱歉阿繁,我始终纠结自己的情感问题。无论男女都没有准确的确定性,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没有,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会很快答复你。】(九月十八号,5:28)   【白手起家:我不会再提,我会等你消息,无论多久想要一个确定。】(九月十八号,14:36)   【枝叶繁茂:这关是种花,通关后我答复你,不会让你再等了。】(九月十八号,16:55)   【白手起家:woaini,啊,打错了,完成后再好好聊这个。】   ……   从这里到后面,没了‘白手起家’的邮件消息,账号也极少阅览消息。这个时候,赵繁已经没了,正是白家军最消沉的时候。   到十一月份,账号陆陆续续回复了些消息,聊得最多的人是昵称是‘1’的人。消息来看都是关于记忆方面的内容,他想起了自己的赵繁复活要完成的任务,要求扩散wish的真实性。   【枝叶繁茂:在没想起来之前,我已经扩散过了,现在满城风雨都清楚这件事情了。】(十一月三号,7:38)   【1:效果如何?】(十一月三号,7:39)   【枝叶繁茂:谭糖有了这份野心,已经大规模针对性寻找了。】(十一月三号,7:42)   【1:谭糖?】(十一月三号,7:44)   【枝叶繁茂:W组织的负责人,近几年上位。】(十一月三号,7:45)   【1:你邮箱我给你了几道程序,不会被盗,放心去扩散。】(十一月三号,7:46)   【枝叶繁茂:我倒是无所谓,引导裴远那事,我发现有异常。本身要我自己引导W组织挖掘裴远,但我发现裴远早就被盯上了,再裴远之前也有一批玩家被W组织定义为‘wish可能拥有者’。】(十一月三号,7:47)   【1:看来进展比我想象中更快,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枝叶繁茂:都死了,有位玩家还在现实生活中死亡,至今成为未解之谜。】(十一月三号,7:48)   【1:是吗?有趣,在你记忆清醒前,就有人抢先一步做了监视裴远的举动,这么一说,应该不止你一人被复活了。】(十一月三号,7:49)   【枝叶繁茂:还有别人?】(十一月三号,7:49)   【1:是吧,不过查不到痕迹,给你最后任务去唤醒方周的记忆,我会保证你的生命不息。】(十一月三号,7:50)   【枝叶繁茂:…我知道了。】(十一月三号,7:50)   ……   ‘1’掌握信息绝对不少,它就是指使白家军做这些工作的人,从聊天来看,他更像是某种身份悬殊的神秘人,能保证白家军的生命?莫非身份是游戏里的系统?可又不像,更像是鲜活的人。   方周陷入沉思,难道系统是人?不是机械?   “你怎么了?”裴远给他倒了杯热水,“看起来你非常的疲惫,刚刚看电脑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方周把电脑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裴远浏览速度比方周快,花了几分钟大致看懂了意思,同时也陷入了沉思。白家军出事前最后联系的人是“1”,账号之后没再登录过,在与赵繁聊天更之前,是更早的三月份,密切联系的人ID是白蝴蝶。   这ID对裴远来讲非常熟悉,曾经多次浏览过他的主页,在还没有抹下痕迹的时候被发现过,对方图像就是一只破茧而出的白蝴蝶,后来裴远顺手查了查,发现是谭糖的社交号,以及关联的邮箱账号。   【白蝴蝶:上次买了一条白色的裙子,你姓白又喜欢白色,我毫不犹豫买了。对了,我还在你们家健身房办了张卡,到时候可以去找你。】(三月八号,8:30)   【枝叶繁茂:进游戏还是不要穿了,不安全,我最近没去健身房,只有一天时间,约了阿繁去逛逛,不介意可以过来玩。】(三月八号,9:05)   ……   【白蝴蝶:我看了言情小说,果然爱情都是美满的,看到霸气侧漏的男孩子守护软弱女主的时候,不由自主带入其中,太美好了。】(三月十二号,15:42)   【枝叶繁茂:那一定是你想恋爱了,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找对象。】(三月十二号,22:33)   ……   【白蝴蝶:我怎么都不能接受那些强抢掠夺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斩杀他人生命呢?学长,你会陷入两难吗?】(三月十九号,12:39)   【枝叶繁茂:我吗?可能会。别喊学长了,我们已经毕业很久了。】(三月十九号,12:52)   【白蝴蝶: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两难。】(三月十九号,12:55)   ……   到四月份谭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白蝴蝶:有人试图抹黑我们组织,有人试图退出这场游戏,殊不知全是我们的猎物。白家军,我一直想让你加入,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你在犹豫什么?】(四月二十号,8:38)   ……   【白蝴蝶:我承认和你搭档过的女玩家都被我解决了,我别无他法,你说过我各方面都出色,到了选择,你居然一直都在拒绝我。】(四月二十五号,7:30)   ……   【白蝴蝶:莫大于坑过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恰好他最近找我谈合作,我答应了。只是告诉你一声,没打算听你的意见。】(五月十号,14:00)   ……   【白蝴蝶:莫大于死了留个废物妹妹,妹妹没啥本事,我的人跟她一搭话就把底都摸完了。她真是个值得捉弄的好东西。】(五月二十号,14:55)   【枝叶繁茂:谭糖,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五月二十号,15:28)   【白蝴蝶:把你知道的秘密告诉我,我要得到你上次醉梦里的东西,那个能改变一切的东西。】(五月二十号,15:48)   【枝叶繁茂:我跟你说过了,那是喝醉了,说得糊话。】(五月二十号,15:56)   【白蝴蝶:少骗我!我会让你说出来的。】(五月二十号,16:28)   ……   【白蝴蝶:我找到了男朋友。】(六月二十号,8:08)   附上了对方的照片,照片上的谭糖染了一头栗发,单眼皮化了个烟熏妆,穿了件西装外套,修身黑长裙,神情还是气质,已经都不像能说出憧憬言情小说的女孩子。   她身边的男人身材颀长,打着适合黑领带,面无表情盯着镜头。背景是条没人的巷口,似乎是黄昏,昏黄光线从远处照过来。   “这是……”   方周看了一眼,脑里迅速浮现山顶带他离开的男孩,比他高不了多少,给了他几乎两年的生活帮助。   裴远急忙放下电脑去接方周:“怎么回事?”   “这个人,”方周反复思考,“我好熟悉。”   “左由。”裴远说,“W组织负责人的助理,能代表负责人发号施令。”   方周甩了甩头,保持了清醒。   “W组织最开始是一群老手玩家开展出来的小型组织,后来有人叛变,成了其中的导火线,导致一一分裂,当时管事的人也死了,谁都不要这份烫手山芋,后来被人接下,在最短内打响了名声。”   裴远说,“组织真正负责人不是谭糖,他们有幕后,是组织最高的指令者。”   方周:“这个人就是重建组织那位?”   “是。”裴远点头,“这人被保护得很好,毫无痕迹可留。”   方周:“这么厉害?”   “大概吧。”裴远把电脑递给他,“不过,我有种预感,这人要出现了。”   方周关掉了白家军的主页,相关的内容都看了不少,除了神秘的“1”其他都能找到相对应的任务,有关wish的消息,似乎都被删掉了。   不过在白家军和‘1’交流之前,这位‘1’就发了条邮箱过来——【初次见面,我是你无需知道的人。允许我向你证实wish的扩散度,这对你原本的人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你自身也能回想起死亡的经历,那不是虚假的,那是真实经历过的场景。   值得抱歉,我们需要你加大力度进行这项目标,否则会无法完成。   接下来我会向你说明。Wish被换为神灯为真实,最关键是它唤醒人欲望,除了死人。它是归类性,只会找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主人,而你要把这些完整,再度公布出去。】(十月三十一号,0:00)   ……   蒲公英 第168章   刚读完这条信息,电脑发出收件的系统音,右上角收件箱出现了一条新邮件。新邮件的署名是‘1’,内容是截视频,由于网速没那么快,点开稍稍卡顿。   “这是白家军?”方周靠着模糊的镜头看出了些端倪,“这是路灯关卡。”   视频中是一段昏黄的巷子,白家军正靠在墙上偷听NPC的对话,对话中谈论到背叛博多的后果,其中有名NPC害怕不已,决定继续侍奉博多。   白家军静静跟在后面,他跟着那对看似重要NPC的情侣,结果拐弯对上个人。对方比他矮不了多少,双眼猩红像刚切了洋葱。   他料到不对,回头就开始跑,跑到了长街后,以为暂时安全了。   却在前面的岔口瞧见了他冲自己露出的笑容。   到这视频结束。   “这……”方周懵了,“阿包?”   裴远关掉界面,边打字边问:“你见过那个NPC?”   方周‘嗯’了一声:“他怎么是那副模样?”   “要么被控制了,要么就是抵达了某种剧情后黑化。”裴远说,“或者说他从博多那里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裴远用电脑给‘1’发了邮件,询问对方是谁。对方相当利索,直接秒回。   【1:你猜。】   裴远快速打字:你清楚现实中一切的发展,看来你想要得不止这些。   点击发送却未成功,屏幕赫然显示出一张公示——【该邮箱不存在,请输入正确账号。】   裴远和方周同时一愣,再想点开‘1’账号的主页,错误界面占满了整块屏幕。   无论裴远想办法恢复‘1’账号,发现‘1’设置不止一道墙保护账号,敲多久代码都显示黄色警告的感叹号。   “爸。”冯佳佳声音从主卧传来,“你把我的书放哪里了?”   裴远放下电脑:“次卧的书架上。”   ‘1’太神秘,分不清是敌是友。方周认为裴远没想起未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神秘‘1’一定清楚,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冯佳佳洗了澡,穿得睡衣单薄。老父亲裴远才想起忘了买睡衣,她拿出裴远方周给她买的衣服,又进入厕所换了出来。   “你去洗澡。”裴远关掉电脑,“为明天做准备。”   方周“嗯”了一声,抱着新买的衣服进了浴室。   冯佳佳头发没干,裴远这才想起来家里差吹风机,找了张帕子盖在冯佳佳头上,帮她搓头发:“别感冒。”   “不会的。”冯佳佳小脸一扬,“我可健康了。”   “你的书我给你摆放整齐了,要看去你们拿就好。”裴远说完,想起来了似的,“有本书蛮有意思,被你保护没有折痕。”   “是那本封面是英文的吗?”冯佳佳说罢去次卧拿书,边拿边疑惑,“这书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叫什么。”   裴远接过那本厚厚的书,书名翻译是无数种的意思,书封面是紫和红不冲突的混搭色。   以为内容是小说,实际上是一对乱七八糟的心理测试和一些星座、占卜为主的文字游戏。心理测试部分掺假,部分又有代入感,裴远也不信,反倒星座篇,写得满满当当的文字映入眼帘。   “你试试!”冯佳佳说,“这个可准了。”   裴远对这些没有研究,说是没研究,实际上过去是身边认识妹子爱好都酒,没一个看起来爱好特殊。见到生日检测星座的,还蛮新鲜。   他生日七月二十五,对应星座是狮子。   狮子座的人热情、阳光、大方。这些是他们性格上最大的特色。与他们性格上的优点不同爱面子、自信得有点儿自大……   裴远笑了笑,怎么都不符合。   顺着方周的生日看,他对应星座是白羊,一半符合一半不符合。   裴远有点怀疑是杂七杂八的内容编成一本书,专门卖给这些孩子。   他随手一翻,准备把书还给冯佳佳,书页翻得快,眨眼功夫翻到了末尾。   图片上是天与地相同的蓝色湖泊,湖泊上停了一艘船,水波粼粼,那轮太阳被遮了半,导致湖面一边水光舒适,另一面单调。   “这是大古湖。”冯佳佳说,“背后有介绍。”   大古湖被称为‘世界之最’,位于C市南华市,国家公然自然保护环境之一。在早年被又被称为情侣必去的旅游地,最大原因来源于曾有人在船上求婚而爆火网络,成为了浪漫之名。   裴远望着湖泊,突然涌上熟悉感,犹如从头到脚淋了水在他身上。他眨眼克制住,关掉书给了冯佳佳。   “去睡觉,太晚了。”裴远说,“你去睡主卧。”   “你们睡沙发吗?”冯佳佳嘟囔,“这怎么行……”   裴远:“沙发够我俩睡,别担心了,拿着书去睡觉。”   见裴远执着把她推到门口,冯佳佳低下头,开门进了屋。她睫毛很快被眼泪浸湿,第一次有了亲人疼爱的滋味,乖乖爬上床抱着书睡着了。   方周洗完澡,见已经躺下的裴远,关了灯,躺在铺好的沙发闭眼。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有节奏拍打玻璃和建筑声响,缓缓钻入耳里,循环又安静。霎时,有了水扭动声,咕噜咕噜,不再那么安静。   裴远站在一艘船头,天和湖相连接的蓝色,美到无法用成语来形容。船缓缓晃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晃动,裴远还没反应过来,斜身跌入了湖中。   水清澈干净,能看到湖面晃动的水光,眼皮沉重使他闭上眼,再度醒来,已经抵达了陌生的环境——一间如同学校教室大小的屋子,所有玩家都在这里醒来,其中有熟悉的,不认识占多数。墙上有块偌大的投影布,却没有相关的投影仪。   “姐。”方周拍了拍身边的高虹在咳嗽,“没事吧?”   高虹摇头:“没事。”   这关可谓是大锅炖,所有认识的玩家都集聚一堂,最奇妙玩家模式是集体大公开。 第169章   废旧屋内弥漫着不自在的霉气,墙角堆积的破烂编织袋黑乎乎全是霉菌,里面是什么没人会打开查看。空间面积不算小,装下这群玩家都绰绰有余,墙上有块正方形的透明屏,天花板又没有看见投影仪或者其他设备。   方周能很快从人群找到熟悉的人,木一跟尚秋秋见高虹不舒服,从后面跑了过来。欧宇和钱波在最暗的角落,冯佳佳刚好找到了裴远,连上次见过的吴迪都抢在自己前面,到了裴远的面前。   吴迪穿得独特,身上西装价值不菲,外加他脚下那双皮鞋,活脱脱是行走的人民币。然而人民币无所谓,甚至明目张胆去套近乎。   “裴先生。”他说,“真是太好了,终于有幸和你见面了。”   裴远笑了笑:“吴先生。”   谈话间,赵依依才从后面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对比她的穿着完全无法联想两人是搭档。她穿了一身棒球服,比上次见面更瘦了一圈,笑容更是透露着无奈。   “好久不见。”吴迪略显不好意思,“希望裴先生多多带我。”   “不敢。”裴远推辞,“我也不会。”   自吴迪开声喊裴先生,周围视线和目光都紧跟其上,不用方周多猜测都清楚,裴远的事情那些老手已经查得猜不到,更是清楚裴远现在是‘wish可能拥有者’。   这个观点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多少令人半信半疑,很多人鼻子哼气非常不看好,过了会,大家似乎也不愿意僵了,纷纷该搭讪的搭讪,该好久未见的急忙打招呼。   “你这么快吗?”尚秋秋问,“姐,你待会跟着我们,这样小心些。”   高虹嘴角溢出笑容:“我那有这么弱。”   “你有。”尚秋秋说,“就这么说好了。”   “第一次见这样的模式。”木一有些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模式几乎算游戏里的最冷门,很少会触发,过去经历一次,难度一般。”尚秋秋说,“别多想,放平心态。”   方周:“秋姐,玩过类似的?”   “差不多吧。”尚秋秋说,“别喊我姐,我可比虹姐小呢。”   高虹:“那我是老了?”   “没有。”尚秋秋拉回话题,“一般冷门类型的关卡,地图都只是在一个场景,清一色的大公开,不过这次参与玩家不少,我寻思着,难度应该没那么难。”   木一不安起来:“抚平心态。”   ……   空间渐渐开启了无聊的聊天会,这关没有新人,大家表面和蔼,实则坑害目标都找好了。冷门关卡一般人都不会遇上,概率低,即使老手都少数能遇见,能玩过的只能说玩过不少。   冯佳佳尽量装成一副小白兔模样,离裴远也不远,等待时机再靠近裴远。结果没想到赵依依抢先发现了她的举动,忍不住好奇地观察冯佳佳,冯佳佳被看得不自在。   “那小孩一直看着你,”赵依依问,“好可爱。”   裴远丝毫不慌,平静微笑:“我女儿。”   “……!”吴迪诧异,“裴先生结婚了?”   “快了。”裴远说,“得看他妈嫁不嫁。”   赵依依和吴迪面面相觑。   冯佳佳是没想到裴远直接就承认了,本身公开模式说的话容易被放大,裴远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更让人难免吃心存顾虑。为了确保绝对的安全,冯佳佳立马摆出不认识的冷漠样,坚决抹掉了脑海里‘依赖父亲’的想法,因为这样做,更是给裴远拖后腿。   “请不要这样开玩笑。”冯佳佳一本正经,“虽然我没有成年,但是我还没有到乱认父亲的程度,你这样非常过分。”   裴远道歉:“对不起小朋友,我给你道歉。”   “哼。”冯佳佳冷哼准备走人,“大人真奇怪。”   在异样的眼光下,裴远脸上依旧是无所谓的情绪,旁边的赵依依更是不知道如何提话题,生怕下一秒裴远撩得是自己,让自己更手足无措。   冯佳佳在虽然是孩子,但没有那么独特,空间里大致有四个和她相同的小孩玩家,比冯佳佳小的男孩,年龄七岁。对于小孩们穿梭在大人群体,显得奇怪不说,更让人警惕。   暗处的欧宇精神状态不好,对于刚通宵当了一夜保安来说,完全剥夺了睡眠时间。他毫不客气趴在钱波的背上,仔细算下来睡了快有半个小时。钱波防止欧宇不属于,尽量保持自己的身体不倾斜,心疼欧宇是真的,肩膀酸痛也是真的。   熟人之间交谈比较欢快,天聊着聊着就放松了警惕,有的人甚至快忘了这是游戏进行中,完全当成了叙旧。另一边暗处站了几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合群,从聊天还是穿着,都显得另类。   方周能猜到最中心戴着两个鸭舌帽和黑色围巾的男女,正是W组织那对有领导力的情侣——左由和谭糖。没想到他俩也到了这关,并且目光一直放在方周这个方向,不禁让方周忍不住在意起来。   时间持续了许久,这里环境还有空气完全不是孕妇可以接受的,好在高虹承受能力和身体素质出众,慢慢就适应了。   此时墙上的透明屏,探出了更新转动的图标,随着它加快旋转的同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而去。上面浮现了一张会动,黑白画质的视频,里面是一朵风吹都吹不散的蒲公英。   “哈喽——”不止从何处响起了声音,是系统里冰冷的女音,没有温度还夹着僵硬,声音停顿片刻后,再缓缓响起。   “欢迎大家,我来为各位播报此关卡的游戏内容。”冰冷女音说,“本关背景为荒废的精神病院,总共有三栋大楼,两栋相连,未相连大楼中住在本关的主角甲凯院长。”   “甲凯院长早年参与非法实验,利用多名神经患者进行实验,导致实验多次失败。最新一次实验,甲凯院长未在做好的样本发现感染的病毒,实验者失去理智成为了丧尸,整座精神病院里被异化,当即逃离了大部分无理智丧尸。““需要借助大家的力量,解救躲避在办公室内的甲凯院长,他对自己无心之举相当后悔不已,解救他后,会获得他私藏的血清,注射血清者,即使被丧尸咬,也不会造成任何HP值的降低。”   “——神经病院还有少数的丧尸游行,各个点有隐藏的道具,道具里全是一次性。对了,血清者才是能被拯救的困难者,每天下午三点会有飞机停在顶楼。”   “玩得开心。”   ……   这算是第一次直接提供剧情的关卡,最重要的内容不是甲凯院长,而是那可以防止丧尸咬的血清。   透明屏消失后,两边的门也当即打开了。   门外黑漆漆看不清楚有什么,但能感受到那刺骨的风,毫无不夸张得冷。   不怕死的玩家陆续往外涌,屋内渐渐少了人。欧宇被冷风吹得清醒,甚至完全没了困意。尚秋秋把戴上的围巾和暖宝宝给了高虹和木一、方周,领着三人出了门。   “裴先生一起走吧。”吴迪邀请,“看起来天气十分糟糕呢。”   裴远没有拒绝:“是啊,可能是冬天。”   队伍短时间内分成了三队。木一、方周、高虹,尚秋秋一组;裴远、吴迪、赵依依;冯佳佳、欧宇、钱波以及尚秋秋的搭档。   尚秋秋搭档是位男性,身材高挑,长相俊美,虽没有裴远更胜一筹,但也算八分帅哥。帅哥话很少,安静,只有尚秋秋跟他说话,他脸上才浮现出情绪。   “宋桓,你跟着他俩。”尚秋秋说,“注意安全。”   宋桓眼波微闪:“你别碰着了。”   尚秋秋:“知道了。”   对于宋桓,欧宇和钱波不太清楚,只知道宋桓是尚秋秋的搭档,人比欧宇话还少,属于行动派。他没有加入高虹的阵营,但遇见高虹都会礼貌性叫一声姐,虽然不说和尚秋秋的关系,但大致能猜出来不一般。   精神病院总共有四层,四层都是精神病人休息的地方,办公则是那栋单独的楼。楼里空气相当脏,并且散发着各自难闻的气味,有被撕裂的破布,丢在地上没喝完发酸的牛奶,还有哪些满是虱子、虫子爬行的床铺,墙上大面积掉落的墙皮,证实这家病院是有多么贫穷。   由于是有左边和右边,裴远选择了左边,剩下两队选择右边。吴迪紧跟裴远,四处探望了一圈,打心里厌恶这里的环境,心里想着,若是自己投资,指不定这里会有多大的逼格。   “裴先生,如何看待这些规矩?”吴迪慢条斯理用帕子捂住口鼻,“几分真几分假?”   “为何这样问?”裴远说,“既然播报了剧情,照常走下去。”   “没什么。”吴迪说,“以为裴先生会有其他的看法,比如看穿游戏规矩里那些假的。”   “你抬举我了。”裴远笑,“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吴迪也笑:“不过,你的搭档不跟着你没关系吗?”   “没事。”裴远无所谓地笑,“最近在吵架了,不重要。”   “吵架了?”吴迪一惊,“那铁定有什么误会,到时候解开便好。”   裴远笑:“但愿。”   一路上都是吴迪在说话,赵依依完全被无视成透明板,吴迪除了受不了肮脏气味外,倒也没有什么架子。找东西也相当利索,有时候还会露出难免的认真。   目前裴远们停留在二楼,高虹们上了三楼,冯佳佳们去了一楼。   这栋楼有灯,但灯少得可怜,大多数都是昏黄到要嗝屁的亮度。裴远用手机手电走了两件房间,精神病院不仅黑心,对待病人更是恶劣,每张床上还有宽大铁环。   灯光恍恍惚惚,更深入行走渐渐有了回音,胆大玩家早已钻进去了,警惕着徘徊在中间的房间,过了好半天,里面的人平安出来,警惕玩家们这才进去。   “我们要进去吗?”赵依依问,“似乎黑了点,没有别的问题。”   吴迪:“裴先生觉得如何?”   “不用问我的意见。”裴远说,“我没那么厉害。”   吴迪笑了笑,跟在裴远往更深走廊里去。   手机灯光照不到更远的地方,只能局限性脚下一圈,原本走在更前面的其他玩家,此刻已经没了身影。前面出现了分叉口,裴远想都没想直接迈步走了左边,身后的赵依依和吴迪紧跟其后。   白墙脱皮程度比外边还严重,有几道破旧的木门,木门上订了几颗钉子,钉子上还有挂着几个吊牌,吊牌褪色严重,隐约可以看见观字。   简单拼读了下,三间破掉的门是观察室,可能是没人用过,荒废程度过于早,里面弥漫了不少灰尘。刚刚在前面不见的玩家们从另一间房里出来,似乎被里面的灰尘劝退,争先恐后奔跑离开。   “那是怎么了?”吴迪好奇,“莫非有什么不详的东西?”   裴远举着手机,推开了那道门,门里有张大床,大床旁边有个沾满灰尘的机器,从外形能类似于检查病人的医疗设备,但插座还电线都断了,完全不通电。   床上躺着了一具发干的尸体,死亡程度看起来有段时间了,黑到发臭,眼睛已经枯竭,看起来相当诡异。   赵依依差点被那双眼睛给吓得没站稳,扶着桌子没能摔倒。   “看来是检查时,这人死了。”吴迪皱眉,不枉留下多余的同情,“真惨。”   桌子上有少量的颗粒和水杯,杯子边沿有粉红的痕迹,不清楚是什么液体,抽屉里有灰尘印子,长方形状,看来病人的病例被刚刚那群人拿走了。   裴远举着手机:“没什么好看得了。”   吴迪和赵依依纷纷点头,随着他到了另一间观察室,这间观察室的床上没有死人,抽屉里也没有病例,倒是被窝里有张被撕裂的横格纸。   上面写了四个潦草的字:我要回家。   医疗设备处于断掉情况,但上面的开关居然是开着的,裴远收回目光,推开了抽屉,想一一看有何线索。   “这是……”赵依依把脚边的盒子拿起来,“药吗?”   吴迪接过盒子:“真独特。”   盒子上有个小圆环,似乎可以按,周围是波纹状的刻痕。裴远举起手机一照,当即走到门口,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怎么了?”吴迪不明所以按了下去,“似乎是个按钮。”   “跑!”裴远喊了一声,“跑啊——!”   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耳边随即响起一声炸裂,奔跑过程中能看见观察室里爆炸的火焰,那火苗悦动速度极快,急速占领三间观察室,再次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栋楼随之颤抖,所有人惊慌不已。   更深处睡眠的‘人’睁开眼,缓缓往炸裂不断的方向移动,他们穿着不整齐的病服,毫无意识,目光失散,牙齿留着口水,张牙舞爪着。 第170章   听见动静,一楼四人除了宋桓面无表情外,其他人倒是难免露出小小的惊讶。   “谁啊?”钱波问,“开局被炸,这也太惨了吧。”   欧宇睨了眼他:“你也想被炸?”   “我可没那个意思。”钱波瘪嘴,“说说而已。”   在钱波同情被炸人时,冯佳佳已经撬开了间治疗室的门,治疗室摆放了一些仪器,桌面上也放了几张的病例。由于断电无法知道电脑内的情况,能收集的资料也只有纸质内容。   宋桓敲了敲上面的内容,随即低头把给了冯佳佳三张,小姑娘很认真,或者是不熟的缘故,没有开口说过话。   病例上有三名男性病人,其中一名患有严重的臆想症,近几年时间内没有任何治疗效果;另一名患有严重的性心理障碍,近段时间内无任何治疗效果;最后一名男性患有严重的心理障碍。   病例上面的内容和检查相当敷衍,完全不像个正规医院写得东西。   宋桓手里的病例和冯佳佳差不多,都写着各自严重的病状,但能猜测这家病院的病人似乎都是身患严重,清一色无法治愈的病人。   这些病人就成了院长的小白鼠。   宋桓把病例都给了冯佳佳,从手里摸出一根细钉,他沿着极其的螺丝三两下转了转,当场把那台机器手拆了下来。整个过程看得钱波目瞪口呆,心里想着,这下佩服的第二个人有了,叫宋桓二哥算了。   他把储存的芯片取了出来,找了个黑色的包将电脑装进去,顺带取走了线。   “没有电啊。”冯佳佳问,“大哥哥,拿这个有用吗?”   宋桓揉了揉她脑袋,没有回答。   众人离开治疗室,冯佳佳撬开了旁边的门,门上没有标注是什么内容,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几张大床,似乎也是观察室。   相当破旧的屋内,没有帮助剧情的内容,不过粉红色的药丸往欧宇忍不住皱眉。药居然有这么甜的味道?   冯佳佳撬开了所有的抽屉,找到了个手提灯,手提灯的光还算亮,一下子照满了整间屋子。   钱波难得找到能东西,从盒子里摸出一瓶颗粒,里面写了一张便利贴——隐形药丸。   “这东西不错啊。”钱波感叹,“欧宇你看,你看。”   欧宇无奈:“收好,闭嘴。”   “哦。”钱波美滋滋装进口袋,“这灯真亮啊……”   冯佳佳认真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更不愿拖后腿。欧宇跟钱波一直互动在各个旮旯处,不一会抹出一支钢笔,不一会又找到一本迷你小本。   “这是情书吧?”钱波翻开,发现里面的文字都被水沾染过,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墨漪,只能看到隐约的痕迹,爱你和喜欢之类的潦草文字。   “看起来文字潦草程度,估计是病人缩写。”欧宇推测,把钢笔拉开,从笔冒里取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同样被水荡成墨纹,看不真切,“嗯,似乎确实如此。”   “你自言自语说什么?”钱波懊恼,“这什么也看不清嘛。”   “没什么。”欧宇说,“我也不确定,确定了再告诉你。”   另一边的宋桓又拆开了部机器,同样取下了其中的记忆芯片,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冯佳佳想深入问用来干什么,想了想又没问出口,继续手里一堆纸。   说是纸其实算是草稿,上面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有的被大笔抹过,上面填写的内容少层次的乱,有的纸是打印出现特殊状况,只用半张。   信息略为残缺,基本上是病人的初期、中期、晚期的情况,电子文字写了一半就断了,基本上没什么看点,除了一个叫马义的男人。   他被检查的时间非常频繁,一周可能就有五天检查,从初期到晚期的状况,男人的精神状态非常不佳,屡次攻击他人,有时候还会自残,有极其严重的虐待行为,到后期就是控制不住的疯狂,至于什么症状,纸上都被用大头笔涂抹。   马义过去似乎是工程师,至于发生了什么,纸上被糊得看不清。   冯佳佳把马义的资料整理出来递给宋桓,有些沉重的思考:“这个男人频繁被检查,而且病因被涂改,很好奇为什么会被如此关注。”   宋桓接过资料,大致阅览一遍:“看文字透露,他应该的病情不是平白无故变重的。”   “大哥哥,如果马义是突破点呢?”冯佳佳说,“那必须搞清楚,他经历了什么。”   宋桓静静盯着资料,当即把资料装进电脑包里,一句话都没说。   墙角听到话的欧宇,眉头紧锁,看了眼手里小纸团,陷入了沉思。过了会,他被钱波推回过神,随着宋桓走出了房间。   外面起了大风,大风从左刮到右,头发都被吹直起来。冯佳佳早把灯关了,众人迎着风,进了另一间房。   房被其他玩家破过,屋内窗户也没有关,风哗啦啦地吹进来。欧宇上前关了窗户,冯佳佳拉开灯,四人扫视着这里的药柜。   药柜大大小小都是西药,其中最多的是镇定之类的药丸,少数药是相关疾病的盒装,有些药散落在地上,没什么规律,估计是那火焰爆炸时导致的。   整个空间里都是药,这里似乎是医院后台的放药处,弥漫着说不出的药味,难闻至极,令人脑子发昏。   “这气味受不了。”钱波嘟囔,“太难闻了。”   气味难闻程度达到了浑身都不舒服的程度,原本打开的窗户又被欧宇给打开了,风哗啦啦地吹进来,暂时好受了许多。   靠墙有台比较老旧的台式电脑,没有别的仪器,倒是有一台打印机,墙角落散落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上面大大小小记录了药的内容,如药柜上的盒子,多数都是镇定的西药还有大量的安眠药。   价格更是接近了上万。   宋桓只是扫了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没有任何按钮,再他插上电脑的时候,电脑当场通电,直接开了机。   他的距离比较隐蔽,无论是左边还是右边都不好发现,需要绕过三个药柜才能看到人。冯佳佳当即把灯灭了,蹲在宋桓身边,看宋桓面无表情的操作电脑。   电脑通上电后,电脑闪出了桌面,那盒子不仅带电还带网。宋桓三两下就搞好了过程,调取了马义所有的详细资料。   欧宇凑了过去,快速浏览上面滑动的信息。   马义曾是工程师,因为出了事故导致内疚,死亡家属是他女朋友的哥哥,后来患有躁郁症,再整个躁郁过程几次自杀未遂,后被家人送到了精神病院,长达了三年的治疗时间。   第一年治疗效果显著,他还算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再配合药物治疗,算能维持住。然而下半年突然恶化,情绪过激,敏感脆弱,像是受伤的刺猬,只留下尖锐的刺,不愿接受。   最后一年他的情况完全控制不住,几次出手伤人,更是连探望的家人都不放过,他的病情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马义依旧在自杀,偶尔正常会和校长来往,资料显示,校长曾几次亲自为马义检查状况,即使被伤害了,也未曾放弃过马义。   马义感谢校长,再对话记录里,答应过不到治愈绝不离开校长。   精神病院对待马义的情况,再其他病人身上也是一样的套路,都是心甘情愿被困在这里,坚持吃药。   结果反倒原本好好,还能清醒的病人,直接变成了意识模糊的疯子。   冯佳佳看得鸡皮疙瘩暴起,这家精神病院完全不合法在照顾病人,并且有意将他们变成更严重的患者,以及现在的丧尸。   宋桓拉了拉屏幕,电脑有点老,界面稍稍有些卡段:“他在做一项非法的实验,并且实验目的,应该是得到某种好处。”   “院长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这项工作,幕后推动者应该不止这一个人。”欧宇难得说这么多话,“这里的每个人从进入精神病院都是被安排的小白鼠命运。”   宋桓没有否认:“是这样的没错。”   “还有什么资料吗?”冯佳佳问,“或者能突破到院长的账号查看他的事情?”   “这个游戏世界观可能不一样,估计没有社交平台这一说,这里局限性只是精神病院。”宋桓说,“没有他的号码和账号,我很难攻克。”   冯佳佳点了点头:“看来只能去一趟院长办公室了。”   宋桓摇头:“还不是时候,线索不够,估计到哪栋楼是一片茫然。”   “这样啊。”冯佳佳叹息,“难搞。”   “你多大了?”宋桓问冯佳佳,“你看起来还是小学生。”   冯佳佳也没有隐瞒:“快十二了。”   宋桓嘴角溢出笑容,什么都没说。   旁边的欧宇在思考目前的游戏状况,钱波正无聊看着药的说明书,偶尔会心疼一眼发呆的欧宇,认为自己似乎拖累欧宇。   毕竟自己能力不足,跟随高虹那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学会,只会一味靠着电脑作弊,如今被封,倒也不敢添乱。   钱波好几次都在难受,他的欧宇是那么一个聪明的人,即使不被人发掘,即使存在感永远最低,但他都有炙手可热的光芒所在。   这样不聪明的自己,真的能继续站在他身边吗?   他头被人用力一敲,抬头就看见了欧宇那双黑夜里如水光轻巧的眼睛。钱波眼光微挣,觉得他家欧宇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儿。   “走了。”头又被欧宇敲了敲,“别发呆了。”   钱波立马站起来,小碎步跑到欧宇身边,心里蔓延开快乐来。   他的欧宇,从来不会抛弃他。 第171章   三楼没那些要死不活的灯光,乌黑一片没有任何开关是有用的。往三楼涌的玩家蛮多的,集体在黑暗里摸行,有了种鬼屋里探险的刺激。   突然传来轰炸,让原本沉默行走的玩家们互相对望,开局送死,简直是件不幸大事。   “好牛掰?开局送人头。”   “我估摸着是钓鱼行为。”   “线索没找到,有个狗屁的钓鱼行为,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弱智。”   “我就说了剧钓鱼行为,你他妈莫名其妙。”   “真有你的,还无辜上了。”   “……”   小学生般吵架越来越凶狠,动不动就是你问候我、我问候你,搞得高虹一度怀疑这些人的智商是不是只有三岁。   由于人太多,大家走了最靠边最暗的房间搜索,没通电的开关不起用。尚秋秋和木一把包里的手电掏了出来,推门而入先行走到进去。   这间房的设施相当捡漏,床上的白色床单长时间未更换,大滩干掉的黄渍,气味着实不好受。狭小的柜子上面放了几张报纸,报纸上的信息完全不是年代报道,更像是国民时期。   “真稀奇。”尚秋秋翻阅报纸,“居然保留这么久。”   “国民时期。”木一看了看,“会不会是虚假的报道?”   尚秋秋摇头:“可能?”   抽屉有些散落的发霉压缩饼干,剩下的没有其他可搜索,去了下一间。下一间要比那间要干净点,地上散落着几件裙子,屋内有洗发水和廉价香水,还有一张红色服装的女照片,照片背景是蓝天白云,完全与当下环境不匹配。   抽屉里有很多廉价到不能再使用的化妆品,墙角有盆枯死的花,花的泥土是红色的,边缘挂了服装上的三无标签。   “这东西不是她的吧。”   木一取出一支做工精细的怀表,递给高虹。怀表中的照片和女孩的脸不匹配,正当众人疑惑,扭头一看,发现刚刚看见的那张照片,上面人影已经没了,只有湛蓝的天空。   木一睁大了眼睛,摸了摸腰上的小刀。   “退后。”高虹从腰上抽出鞭子,目光凌厉,“小心些。”   气氛凝固起来,过了会发现没动静,尚秋秋拽了把高虹,拉着众人出了门,走时也顺走了那条怀表。那间房门自动合上,并且从里面发出了反锁的声音。   木一冒了一身冷汗。   “真是诡异。”高虹说,“看来没办法再进去了。”   “姐。”方周指了指最外边的观察室,“去那里看看?”   高虹点头:“小方子,带带路。”   “这边请皇上。”方周真就演上了,“小心脚下。”   “你跟裴远学坏了。”   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新的人出现,那群人怎么打开都推不动,暴躁玩家决定直接踹门,正当他举起脚。身后的同伴制止了他。透明的门里出现满脸是血,五官模糊的女孩,正贴着门,无声地凝视着他。   女性尖叫划破天际——尚秋秋和木一的搜查能力,远比方周胡乱翻找强太多,木一听力出众,能准确知道房间内是否有玩家,以及同方向而来玩家的大概位置。   尚秋秋拿着怀表晃了晃:“这肯定不是那姑娘的。”   “做工精美,浮雕做得细致,里面照片美人是鹅蛋脸,给人整个感觉,像是某个城堡里的公主。”   木一直言看法,“我记得照片上女孩的脸,我能确定,长得也不像,更不可能是母女。”   “会不会是恋人物品?”高虹发问,“重要一方给另一方的?”   “可能吗?”木一摇头,“我觉得不可能。”   “姐,你是快结婚了才这样想的吗?”尚秋秋开玩笑,“我可太羡慕了。”   “别闹啊。”高虹也笑,“我很认真的再说这件事。”   方周对怀表有些奇妙的熟悉感,他瞧见门对面有个破烂的杂物间,杂物间的玻璃碎裂了一大半。   他抬脚走过去,伸手取下那大块玻璃,强烈的直接指使着他,透过破烂的玻璃缝,拧开了里面的把手。   门‘咔嚓’一响,他推来刺耳嘈杂又随时会破碎的门,黑漆漆的房间内没有光源,同样难闻的气味。   方周打开手机手电,满地黑色的血,很多被撕碎的破布片,丢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包括拆卸下来没有洗的衣服和床单,那些难闻到窒息的味道,都来自那一堆布。   没打算继续向前,停下脚步,发现踩到了什么东西。   方周低头看见了一个黑色的钱包,钱包是知名的一线名牌,里面没有钞票,只有几块可怜兮兮的铜板。   但有照片和身份证——合照上的男女搭着彼此的肩膀,脖子正戴着尚秋秋手里的怀表,看亲密程度应该是情侣。身份证上的男人比照片要显得眉宇庄严,嘴一圈胡茬,名字叫马义。   “你这突然一走。”高虹声音身后传来,“吓得我以为你出了意外。”   尚秋秋抢先看见方周得东西:“这是身份证?”   经过证实,正如高虹所猜,这是情侣之间的物品,男佩戴女,女佩戴男。但马义是谁,又成了新的疑问,本身就公布了主角是甲凯院长,那马义是引导剧情?   方周暂时认为有这种可能。   “我没有这么弱,虹姐。”方周笑了笑,“有点直觉强烈。”   钱包最终由木一保管,木一没说什么,一路上是最为沉默。   “你在害怕吗?”方周走到木一身边,尽最大努力安慰着,“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也不能说害怕。”木一略微摇头,“从进入这个游戏,我就有种非常强烈的不安。”   不安一度占领她的冷静和镇定,平时也是忍不住在意生活状况和家人态度的性格,并且坚信这种强烈色彩的不稳定,难免会在思考,是自己会出事,还是别人会出事。   方周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啊,会没事的。”   木一立马笑了。   “你笑什么啊?”方周有点呆泄,“我会尽量保护你。”   “我只是想到,最开始和你聊天的时候。”她笑着说,“你问我,会不会被风刮走。”   方周尴尬:“这个嘛……当时刚学习来着……”   木一还是笑:“你真的像我哥哥一样。”   “我就是啊。”方周也笑,“我就是你哥哥。”   木一笑容慢慢淡下去,抿起一丝笑意。   “我也是你姐姐噢。”前面传来高虹的声音,“姐姐会保护你。”   尚秋秋回头:“我也是呢。”   一路来回在二楼穿,大多数房间都被其他玩家翻找过,什么都不剩。为了确定时间,四个人临时分成两队,尚秋秋和高虹去左面搜查,方周和木一走右边。   两队不到一个钟头就碰了面,毫无任何进展,左面玩家成群想根本没有任何线索留给他们。   方周敲了敲旁边的墙,目光放在一扇紧闭的门前:“看这间和其他房间不太一样。”   敲一下门有悠长的回响传来,空间面积不是一般房间的大小,但门很难进入,并且这扇门的气味要比其他房间难闻太多,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尚秋秋确定:“要比其他大一点。”   “不过门没有人开过,这个位置不起眼。”高虹沉思,“但是门应该很难打开才对。”   这间房很容易被忽视,他在走廊岔道的死角处,难闻的气味会越走越浓,很容易劝退寻找线索的洁癖玩家。   方周收回视:“有没有发夹或者细的东西。”   “我有。”木一把头上的发夹取下来,“这个行吗?”   方周弄了弄,发现钻不进去:“有更细点的吗?”   “长针?”高虹把武器上的长针取下来,“试试。”   方周接过长针,撬动着锁孔,花了些时间成功成功把门开了。随着门的推开,一阵恶心味道扑面而来,直接呛了高虹好几口。   气味更像是厕所传来,还有说不出的药气味弥漫在其中,两股味道叠加在一起,仿佛要人命的炸弹。   尚秋秋把手电给方周,单手扶着高虹:“你们进去,我守着虹姐。”   “看来是老了。”高虹皱紧眉毛,“总是想吐。”   “这里的空气本身对你就不友好。”尚秋秋说,“你就别逞强了,你俩进去。”   方周看了眼难受的高虹,同木一进了那间屋子。   房间有五张大床,床紧挨着,非常拥挤般,被褥凌乱,上面全是泛黄的尿渍,满地都是书碎片,墙上乱涂乱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   抽屉里有融化的糖果,还有些发霉被虫子霸占的苹果,还有乱七八糟的针管,邋遢程度以及屋内环境,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靠床里面的区域,有个肮脏的马桶,上面厚厚的污垢,还有满地的大便。幸好没有跨过去,否则没办法鞋子铁定遭殃。   “哥——”木一叫了一声,“这……这……”   “怎么了?”   方周急忙去扶住木一,沉默了片刻,手电照了过去,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指放在抽屉正中心。   “……”   方周胃里翻山倒海,好在克制住了。   他用地上的木板推开了那只手,看到手指下面放着一堆信纸,信纸什么内容都没有,但能翻到一张照片,是马义的身份证那张照片。   他尝试找了很多书纸,都没办法证明这间屋子主人是马义。   他们出去的时候,木一脸色不太好,看样子是对那间恶心的房间有了阴影,估计不会想去第二次了。   “这个男人跟这家医院有很大的关系,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曾经特别留意过他,还会私自藏他的照片。”方周蹙眉,“无人床,说明是五个人,这五个人一定有问题。”   “查查?”高虹说,“这家神经病院应该有相关病房的信息。”   尚秋秋:“不过重要的文件,我想应该会放在院长哪里。”   “也可能。”方周点头,“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以及这五个男人是谁,都成了谜。”   “会不会,”木一欲言又止,“是五个人一起居住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方周说,“不过我觉得……”   尚秋秋发问:“不过什么?”   “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方周认真思考了下,“更像是一种欺负现象。”   高虹:“欺负现象?”   “简单来说,”木一猜测,“类似于校园暴力。”   马义这个男人的信息出现,已经说明,他与这场游戏脱不了一定的干系,他一定跟甲凯院长有关,现在最麻烦的问题就是,他过去经历了什么?   方周望着照片,眉头紧锁更厉害了。 第172章   三楼活动范围渐渐缩小,房间被大量玩家来回检查过,那间宛如气味炸弹的房间没多少玩家有勇气可进,宁愿放弃线索也不愿进去。   “马义是病人,他还有单独照片。”尚秋秋分析着说,“按照书里的套路,一定是某种重要的角色。”   “反抗过甲凯的病人?”高虹问,“被打击报复了?”   每间房的玻璃都较为模糊,用钝刀或是其他东西故意刮花的,楼道卫生相当不干净,许多被丢弃在角落的书籍,是一些小说集和专业书。   木一蹲下身子,没有半点嫌弃的捡起书,书封面都被刀割得乱七八糟。但里面内容能分辩出是本关于建筑的专业书,书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木一是看不懂,随便翻阅着,当着此刻高虹们梳理线索打发时间。   “假如,给甲凯和马义、那间屋里的人编个故事。”方周眨了眨眼,“甲凯秘密实验的目的是为得到某种奇迹,但秘密付出代价,比他想象的难度悬殊过多,被逼无奈,他只能利用自己精神病院的病人,结果不小心被甲凯发现,甲凯从中报复马义,找人处处针对他,不仅加重了他的病情,还谋害了他。”   高虹:“这样的故事算连贯,根据这样的顺序,马义死亡于甲凯的实验可能性更大。”   “马义应该是难以对付的角色,应该不像其他人强硬后束手就擒。”方周说,“否则他的照片和钱包,以及怀表会被丢弃,更能说明他是被反复折磨过多次。”   “无论是谁,如果长时间被欺压,还无能为力的时候。”尚秋秋回答,“更想的是如何自我拯救。”   “他可能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甲凯应该也预料到了,所以才会制止。”方周说,“每间床上都有铁锁,肯定绑住病人所用的。”   “他被针对后,病情加重,再成为了实验对象。”高虹连续着剧情,“绝对不会是醒着实验,我仿佛能脑补到甲凯或者其他人打晕他的场面。”   “马义的资料看起来相当残缺。”尚秋秋说,“估计是想实验后抹掉痕迹,但是没来得及,先一步感染出了丧尸。”   方周:“很有可能。”   ……   拐过楼道,大家上了四楼。四楼潮湿气重,裹着浓苦的药味和莫名的鱼腥味漂浮空气,天花板夹缝中还滴答滴答着水珠。   水珠掉落在破碎小坑中,水堆积后不断往外涌,溢得楼道满是湿漉漉。   四楼相对都是破旧的房间,门被大肆破坏,地板被砸得满是坑,墙上被水反复流动松动倒塌在地上。   “真是意思的冷。”尚秋秋捂住肩膀,“姐,小心脚下。”   木一拿着那本专业书,慢吞吞跟在身后,方周走一阵就等她一阵,最后无奈,只能暂时抽走她的书。   “在看什么呢?”方周提醒,“你都快脱离部队了。”   木一愣了愣:“不好意思,就是觉得笔记挺有意思的。”   方周:“笔记?”   “嗯嗯,书作者似乎是专业的,书上写了好多笔记。”木一说,“蛮有意思的,有得笔记像是物理题。”   方周还给她:“……那也不能走一阵看一阵。”   木一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四楼越往里走越暗,不踏实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于是高虹劝住尚秋秋,准备原路返回。   方周:“怎么返回了?”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感觉。”高虹摇头,“走吧,下去。”   高虹上半身是宽大的衣服,穿了条宽松的牛仔裤,怀孕没多久但是身体免疫力大不如以前,闻到刺鼻的气味会忍不住的头晕,还会忍不住犯恶心。   尚秋秋担心她的身体,于是拉着高虹下了楼。   “姐,你们先下去。”方周说,“我在上面看会。”   木一忙把脚缩回来:“我也是。”   “注意安全。”高虹说,“感觉不对就下来。”   木一乖巧点头。   靠方周最近的一间房是休息室,里面有台散架的饮水机,饮水机边上有个被砸烂的磁盘,磁盘里的磁带在靠窗的收音机里,估计是被强制抽不出来的。   方周打着手电过去,脚下每走一步,都会回音。木一在后面小心翼翼放哨,忍不住继续看那本书。   她也不知道这本书的价值在哪,只能说里面的笔记和随手写了些小故事。   她正看到最长那个故事——某日包子的老板看见一位老太太在外捡垃圾吃,于心不忍,就买了俩包子给她吃,结果没想到老太太吃了后,每天都有人来问他要包子吃,时间长了,老板开始烦了,于是开始拒绝帮助老太太。   然后老太太就死了,死后去了他的梦,说要感谢他帮助过自己,要他第二天一定在六点起来做包子。   老板真就真干了,买他包子的人日常增多,结果有人在包子里吃到了手指以及生肉,后来经过证实,那是老太太被分尸的身体。   他觉得撞邪了,去找了算命先生。先生告诉他,他撞鬼了,那人死后变成恶鬼,会每日每夜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木一看得浑身颤抖,快速翻过书,看到一些粉笔涂过的英文字母。   “还看。”   她的脑袋被方周拍了拍,抬起头又不好意思了,赶紧把书关了。   “里面有什么吗?”木一问,“还要去其他间吗?”   方周:“你要是做正事,你会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木一撇嘴:“不好意思嘛。”   “一些破旧的机器,那台老式的收音机完全不能用了,是被故意砸坏的,下面有一堆纸写得东西。”方周说,“被水打湿了,但还是能知道一些不清楚的文字,是一些不文明的脏话,似乎在骂某位女性。”   “女性?”   “嗯,那是休息室。”方周说,“估计是在辱骂女看守或者女病人,不过看起来没什么重要的。”   木一:“会不会跟马义有关?”   “应该不可能。”方周同高虹的工具撬开了最角落的门,“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跟马义有关……嘶——”随着门打开一股浓郁尸味飘了出来,差点让木一打了个干呕,幸好高虹不再,不然这种味道会让她更难以接受。   灯光扫过室内,能看见那些挂在天花板上的尸体,他们身体腐烂爬行着涌动的蛆,隔着那么远,也能看到那根又白又肥的东西。   “呕——”木一忍不住了,“看一眼都要疯了。”   “你在门口等着,”方周皱眉,“我进去。”   “哥,我陪你——”木一没办法抬起头来,“我——”方周拍了拍她:“听话。”   尸体有一段时间了,三楼的水没让他们的尸体变干,反倒变得相当臃肿,上面爬行的蛆和虫,把他们的肉吃了干净。   屋内总共有五具尸体,三具被吊在天花板上;一具被丢在地上,是被刀砍死的:最后一具是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他看过这些场景可太多了,说恶心也恶心,倒是没有那么惧怕,只是身体会本能会发出难以承受的信号,心态和内心素质完全不痛不痒。   被水霸占的桌子上,有几张纸以及马义的照片,纸被冲洗了一遍,字体相当淡。但拼读起来,还是清楚意思。   ——今夜不要给他机会,绝对不能允许有人毁了我的线索。   方周撬开所有的抽屉,从中看见一堆纸条碎片和空烟盒,四楼房间是双方见面沟通的唯一地点。   这些人就是欺负马义的人,这家精神病院是真的不正规,居然可以这样随意,还能抽烟。   门外的木一快要担心死了,她眼睛被打干呕打得发红,脸上担忧:“没事吧!”   “能有啥事啊。”方周敲她脑门,“走了,去找虹姐。”   木一点头:“她们在三楼。”   “我知道。”方周看见木一倔强样,从口袋里摸出球型巧克力,这是老早以前裴远被坑着买的,味道真心不怎么样,导致现在都没有吃完。   “吃点。”方周拍了拍她,“吃不下的话,等会缓缓再吃。”   木一小心接过:“谢谢,哥哥。”   “这有什么好谢的。”   ……   高虹管理好自己的身体情绪,正尚秋秋聊天,尚秋秋一幅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感兴趣的脸色,简直是高虹的小迷妹。   “她们关系很好吧!”木一站在拐弯处,“我一直觉得虹姐和秋姐是最优秀的人。”   方周:“你也很优秀。”   “我当时加入虹姐的团队,第二个接触的人就是秋姐,秋姐真的很厉害,是个博士生!”木一自豪,“她和虹姐玩过的关卡相当多。”   “这么厉害。”方周表现出惊讶,“那她们是怎么相识的?”   “我记得似乎是,”木一回忆着说,“似乎是秋姐和虹姐是旧相识,是秋姐劝虹姐组建团队的。”   “看来她是元老。”方周笑,“估计是怕虹姐孤独?”   木一点头:“似乎是这样。”   尚秋秋和高虹的关系更像是知己关系,双方互相照顾彼此,木一之所以顾虑的原因是,她们原本可以是搭档的,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虹姐的搭档成了自己。   木一隐藏着自己的自卑,她除了学习能力出众,打游戏能力完全是低级。从加入团队至今,都是被照顾的妹妹。   高虹确实算少数出色的老手,那双眼识人清晰,能从中挑选出是否值得信任的人。   在方周的记忆里,明镜难过的程度无人不知,那些小概率通关的玩家里,高虹在其中。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最后一关游戏,她的积分早达到了十二分,一旦通关完成,她就会获得更纯净的未来。   见木一心事重重的脸,方周只能不断不断拍着她的肩膀,充当无声的安慰。恰巧脑袋里丝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   “木一。”方周问,“我和裴远加入是不是……”   木一没听见后半句:“什么?”   方周打消念头:“没什么。”   认为可能自己是太敏感了。   “我听到了。”尚秋秋看着木一和方周,“你们在讨论我和虹姐。”   木一笑了笑:“明明夸你和虹姐!”   “小丫头嘴真甜。”尚秋秋笑着,“没白疼你。”   这会正起风,三楼玩家散尽的散尽,往精神病院其他地方行动,满栋楼都能看见挥舞的灯光,立马就能锁定其他玩家的位置。   “去二楼。”高虹说,“这楼都被腾空了。”   尚秋秋没什么意见:“那就去。”   二楼是爆炸过的区域,左面没间房都没能幸免,黑了一大片。木制被轰的破碎,满地的木渣,霉味和烟味相集合,难舍难分。   右面早被其他玩家搜空了,墙上挂着的人物画像都被玩家用东西抹了脸,更没有什么好看的。   “线索断了。”高虹无奈,“大公开模式就是这点不好。”   尚秋秋笑了笑:“还有宋桓他们,会有收获的。”   “要不然我们那栋实验楼?”木一提建议,“那边会有线索的。”   “进不去。”尚秋秋眯着眼,“这关特殊机制,进去需要钥匙。”   方周一顿:“秋姐这么清楚?”   “没有。”尚秋秋摆手,“我只是想到给了这些线索,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把那门开了。”   方周:“也对,要能过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还在这栋楼里。”   “你也别喊我姐,我好歹也是个清纯美女。”尚秋秋批评,“我个人可是游戏爱好者,没有我通不了关的游戏。”   木一忍不住揭穿:“你上次玩超级玛丽,都是宋哥给你过的关。”   尚秋秋:“……”   高虹忍不住笑了出声:“你给秋秋点面子呀。”   “哎呀。”木一低下头,“下次会注意。”   同女性在一起的方周,莫名其妙感觉女孩子的可爱,要是自己跟木一那样柔弱、会撒娇,裴远见到会是什么表情?   他产生了好奇。   由于线索中断,四人只能随便换换位置给我,宛如来度假似的。木一不会主动进行话题,而是抱着那本书看过来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一会一个样。   尚秋秋确实个游戏爱好者,她是在酒吧睡了一天来到的游戏,那关游戏叫哑龙,是个奇葩设定的故事。   起码的背景是哑巴村,无论妇女还是孩子、婴儿天生就不会说话,但村里有写字特别漂亮的姑娘,姑娘长得奇丑无比,只要她不高兴,天空就会阴暗,她一哭,就会下雨。   村里把她定义为救世主,誓死追随于她,线索就是拯救奉献给她的男人,那关的主角。   “那男人不是哑巴,是那不就唯一会说话的外族人,同时担任游戏里的解说员,他告诉大家,之所以被绑来结婚。”尚秋秋呼了口气,“是因为村里的人想要生下一名会说话的孩子,担任下一位救世主。”   “……”   高虹:“结局是什么?”   “造成村里人哑巴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男人。”尚秋秋说,“最为狗血的是,救世主那妹妹,是他曾经在村里跟人偷情生的。”   方周:“这么狗血。”   “狗血?”尚秋秋冷笑,“这不算什么,那整个村子里的小女孩子,几乎一大半都是他的孩子。”   方周:“……”   高虹倒是平静:“是偷情那群女人,偷偷背着他生下来,再嫁给村里老实人的。”   “对。”尚秋秋说,“要他娶救世主,都是那群不知情的老实人要求的。”   方周说不话来。   “最后只需要揭穿男人,找到男人犯下的证据,让全村大老爷们都相信,就是那关的结局了。”木一蹲在地上边看书边说,“非常毁三观,结局都不同,有得结局是男人死了或者让男人抚养那些孩子,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方周疑惑,“你玩过?”   木一嘴角上扬:“我老早就听秋姐说过了,而且其他攻略我都知道了。”   方周:“……”   “哈哈哈哈。”高虹忍不住笑来,“秋秋故意说给你听的。”   方周:“不过,确实狗血。”   “故事说完了。”尚秋秋叉腰看了一眼下面,“该工作了。”   高虹:“去找裴远还是钱波?”   “宋桓应该有线索了。”尚秋秋无比自信,“找他要线索。” 第173章   去往实验楼的玩家陆续返回,尽管使用自以为的聪明,破窗进入二楼,反倒把胳膊给撞得生疼。特殊机制的门和窗需要制定道具才能打开,不少玩家只能骂骂咧咧,后悔没有先去找线索。   病人居住的楼房线索都被刷走了,要说他们细致到变态,完全不过分,除了痕迹带不走,纸质相关内容全被瓜分。   马义对甲凯来讲,是位特别的病人,这类线索不止宋桓们四人清楚,所有人都挖到这类线索。   尽管能想出甲凯和马义关系四五个版本,真正的版本还是个谜底。   冯佳佳舒了口气,把手紧紧塞进口袋里,方周给她买的衣服,非常暖和。   “贴在里面。”宋桓递给她一张暖宝宝,“外边风很大。”   冯佳佳抬头撞上宋桓的视线,他眼睛生得漂亮,正缓缓盖下张开。她小心翼翼接过:“谢谢哥哥。”   宋桓:“不客气。”   “我也要!”钱波说,“偏心了啊。”   “较什么真?”欧宇说,“你多大了?”   钱波:“……哼。”   实验地面的泥被踩得稀巴烂,横七竖八的干草,那栋如鬼魅包围的实验楼,漂浮着似有似无的薄雾。   正是打算靠近,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尖叫。   尖叫声让木一的书都吓掉了,方周给她捡了起来,抬头就看到了最对面的裴远。他看起来很糟糕,身上衣服都被打湿了,发梢还掉落着水珠。   “大哥哥?”木一张口喊,“你怎么……”   裴远抬起眼,轻轻摇头:“快走。”   “裴远!”   方周把书给木一,狂奔过去,只见裴远撩开盖眼的头发,露出无奈:“你过来干嘛?”   “不是?”方周懵了,“你这是怎么了?”   “遇到火灾。”裴远说,“用了一间屋子的饮水机的水。”   方周这才反应过来,那场火灾倒霉者是熟人。   “跟着那对男女呢?”方周问,“丢下你了?”   裴远拍了拍衣袖:“去找衣服了。”   方周眼神不对了,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裴远套上:“一男一女找衣服?那等到什么时候。”   “你不怕冷?”   “没事,我皮厚。”   裴远眼皮轻眨,任由方周扒下自己的外套,换上他的衣服,冰冷的手抓住了方周的手掌,防止方周突然甩开,霸道挤入指缝间。   方周:“你手好凉。”   “借你的暖暖。”裴远哈气,才反应和对面吃瓜三人打招呼,“虹姐。”   高虹笑了笑:“一起走吧。”   两人抓着手过去,木一急急忙忙把口袋里所有的卫生纸都给裴远:“大哥哥,你擦擦。”   裴远:“谢谢。”   “你们怎么遇到爆炸的。”尚秋秋走在前边问,“莫非是陷阱?”   “应该是陷阱没错,不过不是系统的。”裴远揉了揉鼻梁,“更像是人为。”   能搞得这么隆重,估计是某位玩家故意所做,更或者是同空间里谭糖和左由的手笔。他目光放在尚秋秋的后脑勺上,过了会才收回视线。   指尖热度慢慢在上升,裴远抓方周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方周也不抗拒,任由他牵着。   他记得在最过去相遇没多久,裴远会因为牵他的手而胆怯,那张好看的脸会飞快起红晕,自己再过分点,裴远的耳朵和脖子会连成一片晚霞。   同居之后,裴远会对他说各种各样的骚话,强硬又表现出自己难以克制的占有欲。   方周想到这里,更加好奇裴远到底在过去的未来里,付出了什么地步的代价。   ……   三楼在破旧房间擦拭身体的吴迪和赵依依,正赤裸相对着彼此,面对这样赵依依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更像是习惯了这样,她给吴迪穿上自己找到的病服,更是把身上带得小面包给了他。   吴迪满脸嫌恶:“每次看到你的身体,都感觉在看我自己。”   赵依依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没说。   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深浅程度不一,腰上还有吴迪过去咬下的牙印伤疤,除了脸上,哪哪都是难堪的疤痕。委屈程度从来未曾减少,每次被骂也好,被打也好,她只能把委屈吞进胃里,坚决不会反抗。   “你通知得怎么样?”吴迪问,“有没有成功留下信息?”   赵依依穿上病服,点头:“他们快过来了。”   本想跟着裴远套点线索,没想到提前收到了W组织的通知,裴远倒是反应快,领着他俩跑了。幸亏跑得快,不然直接被炸飞。   吴迪说是找能换洗的衣物,实则是当场跑路,千万个不愿意紧急关头让裴远起疑心。   门被推开,戴口罩的男女进了屋,这次她们没有明目张胆穿皮衣皮裤,为了某种私下的秘密计划。   谭糖的头发剪短了一寸,整张脸涂抹了个淡妆。   左由扯开手套,先行摊牌:“那东西不是我们干的。”   他身后进来位青年,快速从背包里取出移动电源和电脑,毫无客气坐在地上敲击。   “可真是吓人。”吴迪愤怒,“要不是裴远反应快,我现在直接没了。”   “你没事就行。”左由把口袋里的暖宝宝给他,“凑合用。”   吴迪脸色难看地贴在腰上:“你们突然找我们干什么?”   “计划有变。”左由说,“首领警告了我们。”   “首领?”吴迪大惊失色,“首领在这层游戏?”   “计划集体有变。”谭糖说,“你跟着裴远会通关的。”   “针对他是‘wish可能拥有者’这件事,完全值得我们抢占先机,你们最初的计划就是这样的?”   吴迪不理解,“好不容易用开游戏漏洞进入了游戏内,刚好又是能靠近他的最好时机,为什么说停止就停止?”   左由无奈:“首领可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更不知道我们与你的合作,吴先生你是聪明人,合作就会大的危机,如果不能适当接受这些突发状况,如果你单独行动,造成了后果,是要你个人承担的。”   “裴远就在眼前,过去你们处处观察他,不就是为了这个玩意儿?为了等到今天,我们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你们W组织说停止就停止?”吴迪咆哮,“那么多‘可能者’都死了,他反倒平平安安,他必然是wish获得者。”   “吴迪。”谭糖冷着脸,“别给脸不要脸。”   从吴迪和W组织有联系开始,他们私下就达成了线索五五分的关系,吴迪大量资助了W组织和处理一些表面工作,开始纯粹为了活命,后来发现了wish的存在,便展示了自己的野心。   他了解裴远的事情,更清楚在W组织以往调查的玩家里,全部丧命。   W组织必然不会把wish全部都给他,吴迪花了无数办法,最终劝拢谭糖和左由与自己合作。如今却突然收到了W组织幕后首领的命令,禁止W组织有任何行动。   吴迪没见过首领,心里狠狠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你无非想要裴远身上的东西,但你知道如何取得吗?”谭糖讥讽,“杀了他?还是说逼迫他?”   吴迪愤怒到什么都听不见:“我投了多少钱,花了多少时间,如今终于到机会,却要我暂时停止?   别他妈做梦了。”   “你一口一个裴先生,真不怕他知道你这幅嘴脸后,脸色那副震惊的表情吗?”谭糖继续说着,“如果你要单干,那么合作随时可以结束。”   吴迪:“你……”   “情况怎么样?”左由问脚边的手下,“有查到其他吗?”   “查到了。”他脸色平静,并没有被这场骂架干扰,“这里的玩家不低于五位,其中有位高超的电脑玩家,我无法踏入对方的范围,其他四位我已经暂时封住了。”   左由点头:“你说的高超玩家离我们多远?”   “大概五百米左右。”他说,“不过他现在关掉了,我查得是他开启的位置。”   左由:“你继续盯紧,出现就想办法阻拦,不要让他妨碍首领玩游戏。”   “是。”他收好电脑,“我随时会观察。”   “既然聊了这些。”左由抬眼,“吴先生,我们可就要走了。”   谭糖一向是副惹不起的嘴脸,她待人态度恶劣,更是随心所欲,无论吴迪多么生气,她那张嘲笑的神情从未放下过。到了稍微冷淡的气氛,吴迪才稍稍反应过来:“我刚刚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还会不与各自合作呢。”   左由嘴角上扬:“那下次安排吴先生的事情。”   “那就麻烦了。”   谭糖推开门,冷笑着走了。   人一走,屋内温度降到冰点。吴迪的脸愈发难看,他一言不发往外走,周身都是即将爆发的火气。   赵依依不敢招惹他。   她一直都知道吴迪的脾气,但每当被打还是羞辱,都会强制安慰自己,他总会回心转意的。就算到了吴迪从文质彬彬露出恐怖的笑容时,她依旧欺骗自己,这不是真正的吴迪。   吴迪只有面对裴远才会有那份假面的斯文,一旦面对自己,则是从来没有停止的暴风雨。   赵依依越想心里越是难过。   风哗啦啦刮了起来,吹得赵依依长发飘起,红红的眼眶和病服,像极了女鬼。吴迪一直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   实验楼被打开了,在十分钟前。   谁也没有想到那把钥匙会在最不起眼的水沟内,原因是众人再聚之后,木一抱着书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一路跑到水沟位置。   “我看这本书纯粹是兴趣,书上标记了太多的圆珠笔横线,每个句子都离不开水,里面还有些画圈的字,越看越像某种坐标。”木一说,“没想到是钥匙的所在地。”   高虹夸赞:“聪明。”   然而方周却知道,引导木一思考的人,是正摸着木一脑袋的尚秋秋。   他脑子里“尚秋秋不简单”的想法,再次划过,更加想确定,高虹之所以找上裴远是尚秋秋引导的吗?   裴远抓住他的手心,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方周摇头,“上楼。”   大家涌进实验楼,空间没有对面病人楼要宽,一股酒精味充斥在空气。暗处还算能接受,有些可以使用的酒精灯,瓶瓶罐罐的实验工具随处可见。   裴远牵着方周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有倒塌的书籍和满地破碎的玻璃杯,电风扇都被硬生生扳成两半。   “可能有丧尸。”裴远说,“还不少。”   方周:“有什么好怕的。”   裴远抓紧他的手,掌心温度不断上升,升到了裴远的脖子处,他周身血液翻滚,出了奇的烫。   ……   钱波想拉欧宇,但欧宇不让,他一副可怜兮兮,不停往前漆黑的走廊里走,手突然被抓住了。钱波双眼发亮,勇敢的反握住了手,心里嘀咕欧宇的傲娇。   他越捏越发现不对。欧宇的手,何时这么瘦了?跟个牛肉干似的。   “欧宇,你是不是营养不……”钱波对上那张扭曲的大脸,“我擦——妈妈啊——救命——”众人闻声而去,接连屋内蹦跳出被打扰的丧尸,他们似乎在沉睡,被惹恼后完全被激怒了。   欧宇迅速赶过来,一脚踹开丧尸,拽着钱波跌跌撞撞地跑。   “我以为是你。”钱波欲哭无泪,“我以为你牵着我。”   欧宇叹息:“你能不能隐藏隐藏你的受属性?”   “呜呜呜。”他哭诉着,“怪你太攻了。”   欧宇:“……”   整栋的丧尸都被惊醒,大家只能原地解散,各自逃命。在二楼的裴远方周也没能幸免,袭击他们的丧尸都比较吓人,那牙齿快赶上吸血鬼了。   两人误打误撞进了一间休息室,裴远优先看到可以躲藏的角落,那里有两个柜子遮挡住的死角。   “憋气。”裴远说,“没准能少量被发现呼吸。”   方周纳闷了:“那是针对僵尸的吧。”   裴远这才反应:“门关了,丧尸应该就进不来了。”   “躲着吧。”方周又拉住他,“还是得堤防。”   “可是空间不够我俩。”裴远说,“强制些,会不会压到你?”   方周:“……”   裴远又往他身上挤了挤。   “……别得寸进尺啊。”方周无语,“你想憋死我吗?”   “哪敢啊。”裴远嬉皮笑脸,“那我得守寡,佳佳可没妈了。”   方周更无奈了:“你起开点。”   身体最为敏感地带正在隐隐发作,裴远的鼻息铺洒在方周的耳际,温热、暧昧。人突然一软,直接搂住方周的腰,头直接贴在肩头上,七分娇柔:“我冷。”   方周:“……”   “我不仅身体冰冷,手脚冰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温暖。”他委屈中带着可怜,“要不你可怜可怜,抱抱我,亲亲我?”   方周:“……你是被水打湿了,不是掉酒里了。”   “那我当你同意了。”   裴远不在乎他的意见,张嘴就贴了上去,手指抚摸着方周的脸,越来越放肆。   方周不知道裴远哪根筋不对,突然不正常,等被吻到七荤八素,灵魂快要升天,才反应过来原因。   “你想起来了?”方周轻轻喘息,“什么时候?”   裴远笑:“怎么看出来了。”   “废话,你以前才会对我这么骚。”方周无奈,“快说,什么时候?”   “被水冲的时候。”   “……”方周按住他胡乱的手,“你洗澡这么多次,怎么没被冲醒?”   裴远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方周:“……” 第174章   “受到了冲击,火冲撞倒墙,大脑一片嗡鸣,差点没了意识。”裴远手撑在方周身后的墙,“我差点晕倒了,被莫名其妙记忆给疼醒了,拿水把自己淋了遍。”   当时情况紧急,要不是裴远反应快,只怕三人早已丧命,虽是有惊无险但火还是烧掉二楼一大半的区域。   裴远的身体也证实受到刺激而发生了嗡鸣,一股力量钻入脑海,试图与他的记忆相融,经过了较长时间的配对,大半部分被接受,有一部分反而还在努力加入着。   方周问:“你看见了什么?”   “很多,似乎是属于我的记忆,又似乎不是我的记忆,正在慢慢输入我的大脑。”裴远说,“要说百分之百记得所有的事情,暂时还不可能。”   方周问:“关于互换人生?你记得多少?”   这部分相当关键,是方周一直想知道的。自己死后,裴远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复活,再让世界重置到最开始的地方。   裴远努力回想起这些,脑子就有些疼,索性暂时停止:“还不清楚,记得我去过一面湖。”   “一面湖?”   “三十一岁的生日。”他‘嘶’了一声,“是你的生日…”   方周抱住他倾斜的身体:“不舒服了?”   “有点晕。”他揉了揉太阳穴,明目张胆蜻蜓点水,“骗你的,我装的。”   方周:“……”   “头疼是装得。”裴远坦白,“未来的事情倒是真没清晰是真的。”   方周也真没生气:“那你隐约记得什么?”   裴远歪偏头附耳轻声:“你要嫁给我。”   “……”   “重置游戏的设计者之一,死后把自己的大脑封锁在了游戏世界,关卡名是夜幕,两个人是改变剧情的指引者。”裴远提到方周可能感兴趣的关卡,“她们似乎和你关系非一般,那关故意放了很多水。”   方周:“跟我有关?”   “你有我人生的记忆,我也有你人生的记忆,如果我记得没错,夜幕里所谓两大魔头,是重置游戏设计者之一。”裴远说,“你和我只有彼此过去的经历记忆,没有对方未来的经历记忆,交换人生后继承了小部分生活,这个亲戚到底是谁,我是不知道的。”   方周被他绕得有点晕,反应过来,他脑子里确实有两位关系不一般的亲戚,那两位还是方时平得力助手。   一提到方时平,浑身都不舒服了。   “另外,当初wish是完全没有人发现的东西,未重置整个世界前,所有人都是为了金银财宝、家财万贯而不折手段。”裴远说,“而这关系统故意复活了白家军,就是想借wish推动被重置后的世界,导致谁听了wish都动容。”   “推动之后,互相掐架,明争暗斗吗?”   “我记得白家军邮件上说过,复活的人不止白家军一个,白家军和赵繁是任务存货体,完全任务就会自动死亡。”裴远说,“另一个就比较好找。”   方周顿了顿:“比较好找什么意思?”   “你亲亲我,”裴远抛了个媚眼,“我告诉你。”   方周眼睛一瞪,当即一嘴咬了过去。   “我不太清楚我用了什么代价,但我清楚大家的命运。”裴远揉了揉唇,“而在这我们其中,最早死亡的人现在还活着。”   方周一顿:“我只知道……”   方周是清楚有些人的命运,他过去和白家军游戏初见如兄弟,第一眼便成了最后一眼。他知道过去w组织比现在还恶,更知道多少人死在他们的手里。   但要是谁会离开人世,他的脑子里只有白家军和赵繁了。   “虹姐以前没有这样出众的能力,她是自我学习和运气成份决定游戏胜利的,她没有团队也没有组织,但她因为最好的朋友而赴死。”裴远直言,“她死后,她最好的朋友也死掉了。”   方周一顿。   “尚秋秋。”裴远微眯,“她死在了w组织的恶魔首领手里,而哪位首领则是她如今的搭档,宋桓。”   方周愣住了:“秋姐?”   “知道为什么,这关要是熟人大团建吗?”裴远轻轻抱住它,“系统来收回他们续太久的命了。”   原本早已死掉的玩家还活着,本身是世界重置后里最大的问题,尤其是当高虹发出了强烈的退出欲望,游戏就已经给她的脖子挂上了警告的黄牌。   方周完全没有这些相关的记忆,在他的记忆里,他被幻境里的假裴远杀死了,倒在血泊里,那个世界上碧蓝纯粹的晴天,是可以约定去旅游看海的日子。   他反应了许久,才明白了原因。   未来的他担心自己无法消化这样的记忆,索性自我承担着净化,替他隐藏在了深处。   裴远紧紧抱住他:“他们都会离开我们。”   “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吗?”方周问,“我不想,分离。”   裴远擦拭方周脸颊的眼泪,自己也感到难以克制的难过,他承受不来,记忆却要他背负突如其来的东西。   她们的死亡,是原本就有了剧本的。   ……   尚秋秋浮现出复杂的情绪,面对宋桓也好,还是面对高虹也罢,她脑子里的的一个想法是必须要高虹从这关里出去。   宋桓给她贴了一张暖宝宝,剩下的暖宝宝都给了女孩子用,更是在房间里搜索可以使用的东西。   “姐,贴上。”尚秋秋说,“一会跑的时候才方便。”   木一和冯佳佳躲在另一间屋子里,木一担心虹姐,冯佳佳担心方周。两个人走来走去,又不能出去观察情况。   随着实验门的打开,丧尸门陆陆续续出现在,伤害性极高,咬一口直接跳层重新开始。   为了确保安全,其他玩家莫名联手,在神经病院里击杀丧尸。   “外面怎么打打杀杀动静?”高虹问完又笑,“看样子是短暂携手击杀丧尸游戏。”   尚秋秋拍了拍高虹:“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块。”高虹说着要站起来,“正好可以一同上去。”   “虹姐,”尚秋秋坚持一个人去看,“宋桓先照顾你,我马上回来。”   高虹说什么,尚秋秋不允许高虹离开,拗不过,只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出了门,一直往右拐,谭糖把手里的刀递给了尚秋秋,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和。   “你这份恩情,终于算是换清了。”谭糖说,“这下终于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完成其他计划了。”   “不怕隔墙有耳?”尚秋秋说,“这些出去再谈。”   左由认真回答:“我们这边准备就绪了。”   尚秋秋点头:“尽快开始吧,先让其他干扰其他玩家的线索,助我带虹姐通关。”   谭糖点头:“我们全面停止了其他计划,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实行了拖动计划。”   尚秋秋拍了拍她:“加油,我回去了。”   尚秋秋是w组织真正的领导人,她手下掌握着七八千的组织成员,左由是她的得力助手,谭糖是没有实权的表面领导者。   她从复活那天起就走了自己从未想过的路,她能清楚记得高虹的死和自己的死,她找到了曾经杀害自己的主谋,并在他宋桓之前拿下了w组织,并且让宋桓爱上了自己。   尚秋秋从不认为自己善良,但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真正的恶人。   她目的是要高虹离开这场游戏,要高虹好好生活下去。   她能清楚见到所有的死亡,包括自己皮肉绽放的滋味,那些见过一面的路人,那些见过熟悉的每一张脸,他们如何死去,如何苦味成尘埃。   尚秋秋都非常清楚。   但她的私心,只想救下高虹,还掉曾经那份恩情。   ……   谭糖施行的主计划,是干扰其他玩家,引导错误线索,抢先通关。这种事情对于w组织完全是家常便饭,游戏里大多数误导,都出自w组织的手笔。   左由早让人把扑克牌洒满了整栋楼层,每个玩家再见到甲凯院长后,会在外边的桌子上收到一张纸条。   纸条会要求每一个人抽一张牌,抽到大小王的玩家,才有资格坐上下午三点的飞机顺利通关。   多拿者必会死于非命的警告,让原本就不怎么信任系统的玩家们纷纷动手,这其中也包括原本躲在三楼的欧宇和钱波。   54张牌很快被抽了干净,玩家们互相猜忌和防不胜防中,完全信任了这项设定。   玩家根本不止54位,再由w组织将假线索散布在三楼各个角落,导致一场爆炸的争夺战疯狂拉响。   “铁子,对不住了。”   有玩家说完话,用手里的工具电倒了对面的人,抽走了地上的红心十。   原本拯救甲凯院长的计划不得不终止,有玩家还没有进去就看到了牌,认定系统撒谎这才是真正的设定;有人进去触碰了甲凯大量的介绍废话,收到甲凯院长馈赠的血清,出门看见牌和纸条,更加认定了这是下一个游戏进度的需求。   有玩家聪明认为是圈套,则又在其他玩家获得扑克牌后暗算对方,明明嘴上说着不信,实际上完全信了。   扑克牌压榨了一大半的玩家,谁都为了得到大小王而疯狂攻击他人,只为获得牌上楼做上飞机逃亡。   更有人甚至开始不折手段。   “梅花十。”   “梅花三。”   “红心二,没意思。”   “……”   宋桓看向尚秋秋的脸,认真又严肃起来:“扑克牌,给原本进度出了改变,突兀。”   “上楼收血清吧。”高虹笑容满面说,“能护住hp值。”   尚秋秋仰起脸回笑:“好!” 第175章   甲凯院长作为重要角色,本该是玩家们最需要探讨的话题。他确实被锁在自己办公室里,锁链绑住了自己的腿,满脸胡茬,屋内食物少之又少,他几乎快要把自己饿死了。   “我拒绝任何的拯救。”他说出他唯一的台词,“你们只不过想获得血清而已,既然如此,它们都被我丢在抽屉里。”   有人问他后悔吗?他会说与你无关,无论你再说什么问题,甲凯院长都如同机器人一般重复这四个字。   由于他的拒绝,大多数逐渐起了疑心,到了拿牌时,又各种猜疑后确定这是新的提供题。   欧宇和钱波躲在四楼顺利见到了甲凯院长,获得了血清,更是得到两张牌。欧宇觉得有用,便把两张牌放在身上,留着给其他高虹他们看。   钱波立马同意了。   再回到病人居住楼,玩家们发现线索集体大换血,比如原本没有放东西的抽屉,纷纷放上了一些引导卡牌的线索。   线索都非常模糊,给不到一定确定的内容。   宋桓抵触:“有人故意的安排。”   “为什么这么认为?”尚秋秋平静,“也可能游戏故意设计?”   “不太可能,冷门游戏一向都比较死板,向来不会跟其他游戏那样眼花缭乱布置花招,精神病院里信息都是晚期精神病人。”宋桓解释,“资料里还是其他原本的信息里,都没有关于卡牌的线索。”   尚秋秋:“我玩过这类游戏,如果没记错的话,类似于这样的任务更可能会出现通行证之类的东西?”   “通行证完全没必要,”宋桓说,“这关更多出现的是丧尸,有人救说明这事有被在这个世界观内扩散,任何活人都是被拯救的人,而且秋,这里没电,更不可能有什么需要证件扫描的感应门。”   尚秋秋甘拜下风:“说不过你,那你说得都是对的。”   “这里的玩家都不是普通人,更有可能把我们当成了目标。”宋桓担忧着说,“你不要离我太远。”   尚秋秋心里一暖,她和宋桓相处太久了,宋桓温暖大方,外表看着花少孤僻,实际上人非常话多,担忧这些担忧那些。   她第一次有了被异性照顾的感情,以至于无法接受眼前温暖的同班上辈子面无表情,送她离开了人间。   宋桓习惯了:“现在可不是发呆看我的时候,先想想怎么排除线索的真与假。”   话虽如此,但寸步难行。或许是实验楼的机制,导致丧尸层出不穷的出现,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咬人动作快准狠,没一会就会有玩家深刻体验。   高虹从卫生间里出来,接过尚秋秋的手帕擦手:“卡牌要不要搞一张?”   “不必了。”宋桓摇头,“是错误的导向。”   每有玩家出事,卡牌会被新的玩家继承,有得卡牌甚至被撕碎,都有人认认真真想办法把它黏起来,视如珍宝。   谭糖认为太无聊,索性加大了力度,不仅线索透露大小王才是乘坐飞机的玩家,更是直接把马义的所有信息揉搓在线索里,结果出乎意料,更多人选择了卡牌的信息。   高虹随口一说:“感觉出那群人的疯狂了。”   尚秋秋:“小心为妙。”   ……   “系统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性命?”方周问,“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清楚,应该说不是决定,是延续。”裴远表达自己的看法,“过去有位老者死于游戏里,后来反倒完好无损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一般人复活都会短暂性失忆或者是长时间失忆,总会恢复。”   “秋姐要保护虹姐,她不仅接下了不属于自己的w组织,顺带调查了你?”   “是你,准确来说,她调查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是我目前占据你的人生。”裴远笑了笑,“看现在她的做法和行为,可能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拯救原本会死去的伙伴。”   方周:“你能不能,把所有的人物和故事都告诉我,我想对一对,我的记忆里缺失了那些。”   “这个说不完的。”裴远握住他的手,“不过我可以长话短说。”   方周:“……那你说。”   裴远望着方周那张面不改色,不像之前那样亲吻会脸红,即使手乱摸他的腰和背,都不见得哼哼半句。   他索性把人再次推到墙壁上去,手扶住对面的脖子,保持比刚刚还要暧昧的姿势,鼻子气息扑洒在他的皮肤上。   方周睫毛眨了眨,有些茫然。   裴远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他想把人抵在墙角,手不会停止地疯狂探索,再目睹方周脸红全过程,再见证方周摇摇欲坠、发烫的身体。   裴远认为此等想法非常不适,可能是对方周占有欲达到了自己都诧异的状态,一直深深压在心底。   现在记忆回来,别说压着狂吻,扒他衣服都觉得是件正常事。   方周的腰被他掐了把,使劲把人推了出去:“你记忆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想在掉入了海里,那水温度极其底,上面有一层非常厚的冰。”裴远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个人用石头砸开了冰,我见到一道刺眼的光,以及上面的人。”   方周:“那人是谁?”   “那人是你。”   他记得那面湖,那是冯佳佳那本书的大古湖,湖水连天天连水,天与地为一色,蓝的澄清透明。   裴远想起来过去的日子。他和方周在大雪纷飞夜,为吃炸鸡喝啤酒,徒步到另一条街。   那天雪夹着雨落地,温度零下,风哗啦啦地不停吹。方周商量要裴远剪头发,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头,因为长得好看,隔远一点像年轻漂亮的姐姐。   裴远笑他女孩子的醋也吃。   他不禁开玩笑:“我没有啊,我巴不得你跟小姐姐跑呢。”   “好好好,我马上就找小姐姐陪我过夜。”裴远应声,“实在不行,我去你酒吧当你的面。”   “你试试?”   “不敢不敢。”裴远说,“我哪敢啊。”   小雨滴在衣袖上,侵染成一个淡淡的圈,方周哈气,接住了一片掉下的枯黄落叶:“有时间,去一趟大古湖?”   “旅游吗?”裴远认真思考,“我们只有一天时间。”   方周把枯黄叶子丢进花坛,急忙打断裴远认真的思考:“以后,以后出了游戏去。”   “为什么突然想去大古湖?”   “佳佳说,那里是爱情见证的浪漫之地。”方周语气坚定,态度认真,“你到时候向我求婚,我答应你。”   风逆吹而来,没剪的头发从后面往上翘,裴远微睁双眼,雨和雪慢节奏坠落,四周安静,竟然不冷了。   “好。”   裴远认真回复了。   ……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方周咬了一口裴远,他发呆太久了,勒得他腰不舒服,“裴远?”   裴远目光慢慢回神,对上了过来:“怎么了?”   “你再想什么?”方周问,“你勒到我了。”   “不好意思。”裴远毫无歉意,“我给你揉揉。”   方周躲避开:“我记得曾经事情,但也有很多遗忘的,在我的记忆里,我和大多数人都不熟悉,木一,秋姐,欧宇钱波都是普通过客。”   裴远:“我知道,你更多联系的人是徐理。”   “我记得她还在玩。”方周说,“团队解散没了联系。”   裴远:“她早在你和我见面之前就死了。”   这些信息是吴迪单独提供给裴远的,徐理对w组织恨之入骨,只不过志向远大,未有运气相伴,导致结局悲惨。   “徐理创建反w组织的团队那会,记得我已经算是元老人物了,可惜团队被黑手段干散了。”方周回忆着,“很奇怪,徐理应该没死那么快……”   方周一直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连过去那堆成员的名字可能都喊不全,再加上没时间去联系,现在想了想,突然发现了问题,按照现在的时间,已经贴近了他的二十一岁生日。   这个时候,正是明镜关卡的来临。   而徐理的团队是在他遇见裴远的第一个月后灭亡,徐理一直活着,她还见过裴远。反而现在没有发生,她确实死早了。   “厨师的事,我还是和你说下。”   裴远把厨师现实世界死亡的情况告诉了方周,方周听得大脑空白,仔细搜索也未曾搜索到相关的记忆。   “我不认识这人……”方周啧了声,“或许有,可能被我忘了……”   裴远换了问法:“你如何看待他的死亡?”   “死得蹊跷。”方周无奈,“我哪知道怎么看待。”   裴远:“我认定是自杀。”   “我不知道。”方周说,“就不乱做评价了。” 第176章   世界颠倒的程度远比方周想象得严重,过去要好的玩家本身不多,认识都如匆匆过客没有再联系,他不敢乱评价对方,担心都跟自己想得不一样。   徐理死太早,说明那些原本没徐理能力出众的玩家,估计都不在了。   方周的记忆和裴远的记忆不再同一个角度上,裴远所恢复的视角,在方周这是模糊概念,需要提一提才能想起来些。   “这份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死得蹊跷,外界称呼为自杀、游戏后遗症。”裴远自顾自说,“你不认识他,他死亡的问题又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他的死与wish有关?”   “有关。”裴远点头,“他线索也是过去w组织盯上那几个‘wish可能拥有者’死因的关键。”   “徐理当年完全为了灭掉w组织才创办的团队,现在的世界里她反倒成了参与wish任务的怀疑者。”方周隐隐不安,“如果是故意引导,尚秋秋的可能性就大了。”   “很早之前我就怀疑过,我曾经被wish组织跟踪那段时间,调查过谭糖相关的社交账号,她自我保护意识强,给账号设置了好几道防火墙。”裴远回忆起来,“其中有个墙设置的相当复杂,有一串特别麻烦的代码,我以前就觉得似成相识。”   “宋桓。”方周抢先说出了这个名字,“wish是他一手创办的。”   “宋桓过去是极其难缠的对手,我记得他用攻克系统,曾一度让某个关卡里的系统直接死机,所有的勒索、敲诈手段,都是他亲手创办的。”裴远蹙眉,“作为过去我们的对手,他现如今倒是毫无关联。”   宋桓的实力曾凌驾于重置游戏大片老手之上,因为手段黑又脏,成为了无数口中的疯子。他过去作为裴远方周最难以对付的对手,常常斗争到双方伤痕累累。   而且w组织人监视方周的同时,也常对方周下过毒手。   过去宋桓手里的w组织要比现在尚秋秋手里的w组织更黑暗,更没有人性。   “秋姐拿下w组织的原因,是保护虹姐。”方周说,“她没有伤害你,是因为她知道所有的结局,让人监视你完全是为了利用wish推动剧情?”   “不仅如此,还不清楚这场游戏到底想干什么。”裴远伤脑筋,“她可能目前最想要的是让高虹全数通关。”   “不如摊牌问问她?”   “她估计不会百分之百信任我们,邮箱里的‘1’提到其他存活者的文字,说明它自己都不清楚是谁被复活了。”裴远分析着,“尚秋秋更像是颠倒后,时间和故事线转变,成为随即被选中复活的矛盾体,她没有任务,她也不傻,占人先机,拿下了w组织。”   w组织不是一般人能拿下来,扛着运作多年的组织。这组织有理智有不理智,更有随时都会改变自己行为风格的怪咖地带。   她们没有任何规矩,做事我行我素,有些事情无需多言,动手就干了。在谭糖因为被莫大于坑了一笔,没有得到线索,故意取其性命,最后连妹妹莫苗都想方设法搞死了。   要说尚秋秋单纯、善良,那简直是不可能。要说她怀到底、丧心病狂,但又没有那么夸张。   “宋桓没有走上这条路也是好事。”方周说,“他拿枪杀人那一幕,现在回想起来,鸡皮疙瘩。”   裴远:“系统一旦收回尚秋秋的命,或是取走虹姐,原本的寿命,你说w组织会发生什么?”   方周露出思考的表情,瞬间恍然大悟:“叛变!”   “尚秋秋一直以来都是和高虹们密切联系,她肯定也会私下管组织,不过经常出门的是谭糖和左由,要说威严,左由比她更有威慑力。”裴远提醒,“左由是宋桓教出来的,如果尚秋秋没了,左由就会成为新的领导者。”   “但如果他死了,w组织会更加乱。”方周后知后觉,“w组织会……”   会随着原本的世界线,到宋桓手里。   裴远叹气:“这是死循环。”   系统一旦收不回来,这些就会被打乱,如果收回了,时间线会变成原来的轨迹,方向和影响会不同。   “虹姐,一旦死了,世界又会崩一次?”方周尝试着问,“但是系统是冲着她来的,我们有没有抵抗的胜率?”   “没有。”裴远直言,“这是游戏的地盘,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裴远停顿了片刻,心头涌起强烈不适感。   ……   线索替换后,接二连三出现了一堆黑色的手提箱,人手一个都多余,玩家们会把东西装进去,再游走于整个病人楼。   裴远和方周在门口捡了俩手提箱,回到病人楼附近,已经能隔着远处瞧见你搞我我搞你的打架场面。   方周毫不在意,脑子里全是w组织的事情,说话都词穷,更没办法主动提起任何话题。   裴远把从甲凯手里的血清放在箱子里,他俩没有注射进身体,选择先保留一段时间。   “我喜欢你的职业,调酒师,真的很酷。”裴远随便聊起了天,“烈酒你会调那些?”   “我太久没碰调酒器了,改天试试。”方周露出神秘微笑,“忘了,但强劲的还算会。”   裴远:“我教你吧,店里出了名的烈酒出自我手。”   “上班族没什么不好,安静,认真。”方周扯开话题,“不过我为什么我不会敲代码?”   裴远笑了笑:“我可以教你。”   “……”太不公平了。   记忆虽未补全所有的经历,更多信息都收获进了身体,不仅是方周原本认识的徐理死了,还有裴远认识的老手完全没有出现过。   重新回到三楼,行动如猫步的玩家们渡来渡去,更有的穿上了病服。天空的雾渐渐被撕开,找到休息场所时,基本上微微发亮。   所有人顿悟,这游戏有白天。   “还是这儿好,冷清。”   方周蹲下来,想抽烟,但又不适应,索性坐在地上多余的砖块,玩起脚边大小各异的石块。   他们目前在游戏开场,播报游戏剧情的空间里,由于空间大显得空旷和冷,没有其他人在这里,只有他们俩。   “裴远。”   方周突然喊了一声。   裴远目睹他低着头抿嘴的表情,三分不悦,三分难堪,四分犹豫。   在注视中回神,方周微偏过脑袋,故作放松:“你一旦想起来未来,请务必告诉我。”   “为什么说得这么隆重,还要用上‘请’?”裴远笑,“你很想知道?”   明明自己过去做了一件改变世界的事情,却是一幅毫不在乎。方周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想。”方周说,“你想去起来最好老老实实全部都告诉我。”   裴远明白方周在担忧,更明白他想知道过去的一切,他心里充满了莫名的酸楚,因为他没有遗忘,只是假装让它沉入海底。   他更不想让方周知道,那些荒唐的决定。   “好。”裴远笑如春风,“我会老老实实告诉你。”   方周见他答应了,急忙松了口气,也正是情绪放松的状态,刚抬头就看见墙角那堆不起眼的霉菌袋。   那霉菌长了一片森林,密密麻麻的黑灰色霉毛,又高又长,还带着一股难为接受的怪味。   “这是放了多久,才会长这么多毛?”方周说,“鸡皮疙瘩又犯了。”   “时间应该很长,估计有食物或者是淋过雨。”裴远不确定,“你想打开看看?”   裴远说话之际,方周已经这么干了。他周围可利用的工具,弄破了原本被水泡软的袋子,轻轻一扯,直接裂开一道长口。   各种各样的衣服被挑了出来,工装、西装、风衣各种季节都在其中,衣服看着都很新,只是霉菌熏染了一层怪味。   “穿着讲究,倒也干净。”方周皱眉,“丢在不起眼的角落,是有人故意的?”   “可能有东西。”裴远说着毫不客气动手,从中拖出来一件工装,工装是蓝色的工地服,衣领脏成条线,颜色显然,就让裴远有了一探究竟的打算。   那衣服被穿过,衣服上有很浓的汗味和霉味,而其他日常需要穿着的衣服上,除了霉味,摸起来除了潮,也没有其他大问题。   “你还闻?”方周问,“你摸来摸去也不怕没地方洗手?”   裴远:“不用担心,不碍事。”   衣服总共有三个口袋,胸口有个隐藏的内口袋,摸上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裴远把手伸进去,发现里面被线封死了。   裴远愣了一下,当即动手撕开。   “轻点。”方周皱眉,“你也不怕出事!”   裴远听笑了:“我多大了,还会撕衣服撕流血不成?”   方周:“行吧,你……”   他欲要说可能霉菌有毒,你拆开看了后记得找地方洗手,以防万一的话,恰好抬头看见门口有三位面部诧异的女性玩家。   她们带着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和裴远,完全没有在意裴远的动作,脸上更是一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不是……”方周解释,“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打扰了。”三人异口同声,闪退现场,“告辞。”   方周:“……”   “过来看看。”裴远把钥匙递给他看,“这应该是用在什么地方的。”   方周看了一眼钥匙,脑子开始搜索自己去过的区域,最终想了想又没有出现过需要锁的位置。   “那就那边了,”裴远扫过白日洒下来的冷光,直勾勾望向对面的楼,“几率比较大。”   方周没有任何看法,只是看着泛白的天空,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胸闷,他真的好奇,这关又想干什么。   原本以外天亮就安全的玩家们,抱着比夜晚更平静的态度度过清晨,系统没有交代天气,更没有交代白天里的可做与不做可。   玩家们纷纷认为,白天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冷风要比晚上糅合多了,走散了众人相聚四楼。木一来过四楼,更是见过那种浮肿的尸体,四楼人少的原因是空气环境非常之差。   气味对高虹身体就像是慢性毒药,导致她几次小腹微微泛疼。   靠在尚秋秋怀里休息,她觉得怀孕以后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现实生活倒是会感到不舒服,但来到这关开始,她的身体就感觉被不断威胁。   宋桓把能用的东西都给了尚秋秋,自己则坐在另一边和发呆的冯佳佳聊天,冯佳佳看了一眼比较照顾自己的大哥哥,眼睛眨了眨,一言不发。   “要吃点东西吗?”宋桓把口袋里最后一块巧克力给了她,“先增加点热量。”   冯佳佳确实有些累,没有拒绝:“谢谢。”   这一幕尚秋秋看在眼里,她心里那股被摇晃的心态突然起裂,眼前一大一小,互相说话的态度非常让她熟悉。   她扭过头不愿意去想,但还是忍不住,正是脑子内浮现记忆画面时,旁边的高虹把她拍回了正常。   “你看起来非常不舒服?”高虹问,“是疲惫吗?”   尚秋秋摇头:“我没事的。”   “我们坐着也不是办法,外边天都亮了。”高虹建议着说,“找找相关线索,再这么耗费下去,估计会跳层。”   尚秋秋:“他们就好,姐,你休息。”   高虹不太乐意,她拒绝了休息,并且拒绝被这样的呵护和保护,这样反而在关键时刻会成为某种负担。   “少担心。”高虹说,“白天至少看得见。”   尚秋秋随了她的意思,同意了。 第177章   天彻底明亮,光圈透过云层渐渐出现,玩家数量明显少了多数。丧尸群体不知道何处的方向过来,嗅觉灵敏追逐到活人气息,单纯以为天亮会安全些部分玩家,放松了警惕在精神病院外活动。   W组织依旧散播虚假的线索,线索多占了原本甲凯马义的线索,多数起疑者慢慢接纳了虚假线索,更是打好了各自的小算盘。   裴远揣着钥匙,从三楼到二楼的楼梯口,遇见了正打算去外边的高虹们。高虹的状态不算特别好,脸色苍白,尚秋秋无时不刻陪伴在高虹身边。   裴远站在上面,望着宋桓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们在三楼多久了?”高虹问,“看到欧宇和钱波了吗?”   方周摇头:“没有。”   高虹蹙眉:“这俩人不知道带佳佳和木一去哪里了。”   “没事的。”尚秋秋先说了,“欧宇会照顾他们,再说木一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要对孩子们有信心。”   高虹:“真是不省心。”   面对高虹担忧和责怪,方周不知道如何进入话题,他不知道高虹的结局,更不知道高虹因何而死,想到高虹给予自己和裴远的照顾,顿时难受起来。   他本身也有过死亡,记忆消失和缺失,都成了他对无数人记忆不清晰的原因。但一知道这些温暖过自己的人,有个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结局,更是百感交集。   他说服自己接受他人的死亡,现在看着高虹的侧脸,又没办法接受了。   “你怎么了?”高虹凑过来,“和裴远吵架了?”   方周回过神,对上高虹关切的目光:“没有啊。”   高虹:“别藏着心事,有事跟姐说,姐给你做主。”   ……   烈日当空,水源成了最可贵的需求。尚秋秋不知道那里找来了水,大家两人共饮一瓶,单独给了高虹一瓶。坐在二楼的休息室内,各自休息。   “要烟吗?”宋桓递过来一只烟,“去外面抽。”   方周接过,起身往外边走:“谢谢。”   烟雾缭绕,口吐烟圈,能看见曝光的窗外。宋桓似乎不太会抽烟,咳嗽了好几下,吸了三口眼眶泛红。   “你不会抽烟。”方周说,“别抽了。”   宋桓使劲吸气:“我没事。”   “你找我有事?”   宋桓又吸了一口,这一咳嗽,差点把肺咳了出来,丢下烟用鞋摁灭后,半天没有缓过来。   方周拍了拍他的背,顿时有点同情。   “我想问,那位小姑娘,已经被领养了吗?”宋桓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   方周收回手:“刚被领养。”   “她叫什么?”   “冯佳佳。”方周察觉到他脸上的变化,“怎么了?”   宋桓直言不讳:“大概是一年前,我做过一个梦,准确来说,很奇怪的梦。”   方周:“什么梦?”   “梦里我权利高,地位高,似乎像是某个首领,有很多人围着我。听着很荒唐,又掺有真实。”宋桓说,“我有个妹妹,妹妹不是亲的,但妹妹不知道我的身份,她待我真诚,后来妹妹知道了,她与我决裂,直到我死去,妹妹为我祈祷,她说希望我下辈子当个好人。”   宋桓说完,眼波微动,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很是怀疑真实性。   宋桓抬起头:“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想起梦里的妹妹。”   “梦而已。”方周词穷,“别太当真。”   “话虽如此。”宋桓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在意,上辈子自己是有多坏?”   方周想,要是过去的宋桓,可能永远不会这样心平气和与他说话。而佳佳是他妹妹,如果说是这样,那在裴远和自己遇见佳佳之前,领养她的人是宋桓。   又或者说,宋桓和佳佳曾经是搭档关系。   记忆突然错乱,方周感到头闷,他摁灭手中的烟:“进去吧,烟还是不要学了。”   进了屋,高虹们的话题还没有停止,她们脸上露出笑容,难得高兴。   “你说男孩子叫罗文宇怎么样?”高虹问,“女孩叫罗文采?”   “离不开文字了是吗?”尚秋秋笑,“都好听。”   话题紧紧围绕孩子的姓名,裴远方周宋桓都没有搭话,任由尚秋秋和高虹确定姓名。宋桓在后面敲着键盘,他无法查看相关整栋的任何信息,全被恶意的电脑玩家阻止。   电量撑不住对抗对方,不得不先拔掉盒子,关机。   左由的电脑手下很快锁定了电脑的区域,他望见窗边做着的裴远和方周顿时红了眼,指挥着手下,把网撒在附近。   手下无措:“可是,首领在里面…”   “你是在为我卖命。”左由警告了他。   手下满头大汗,接纳了命令。   热辣的太阳巡视在上空,眨眼被遮挡云里,‘轰隆轰隆’几声重击,气氛瞬间凝固,雨点滴滴的下坠。   远处传来尖叫,接二连三的丧尸扑咬人群,再接着是高低起伏的呐喊救命。   雨势凶猛,仿佛刚刚的热辣当空是开玩笑似的。   “把门锁好。”裴远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高虹,“虹姐移个步。”   尚秋秋锁上了门,把空间的窗帘拉上,众人堆积在角落,警觉万分。   雨势颇大,砸在地面的声音,无法覆盖尖叫越来越近的声音。丧尸如同疯了一样,拼命攀咬玩家们。玩家们很快被同化,同化的同时也被踢进了初级层。   外边响起来疯狂的敲门声,喊着救命救命。高虹咬着牙,想去开门,被尚秋秋制止了。   “不可以。”尚秋秋说,“她们会把丧尸带过来。”   高虹:“喊救命的那人是个孩子!”   尚秋秋:“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恶魔?”   “……”   “不要在乎这些,不要因为自己即将当上母亲,无时不刻都善意。”尚秋秋提醒着,“清醒些。”   高虹明白尚秋秋的意思,但面对门外拍打的求救,还是没有办法左耳进右耳出。正当她低头难逃内心深处的纠结时,门已经被沉默许久的裴远打开了。   门外确实有两个孩子,孩子看似和冯佳佳一样,其中一个孩子哭得双目发红,另一个孩子则一言不发。   孩子们被裴远收纳进了屋,两个孩子非常老实,即使门外突然出现奇怪的叫喊,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虹姐。”方周拍了拍高虹的肩头,“你先穿上衣服。”   温度似有似无降低,空间很快潮湿起来,淅淅沥沥的雨慢慢降低的同时,那些刺耳的喧杂的随之消散。   玩家折损大半,整栋楼几乎已经看不见其他活人。有人死在门外的石板上,身体被咬到分裂,瞳孔猛地收缩,完全成了丧尸的同类。   满地的鲜血和痛苦的呻吟,天上的雷也应景发出了炸裂的雷击。   “虹姐。”裴远对着高虹的眼睛,“务必跟着我。”   方周抬头看了一眼裴远,他眼里带着决绝。   大雨冲刷过的地方相对要滑很多,裴远和高虹们一路到了实验楼,实验楼里还能看见身影蹒跚的丧尸。   大家不由呼吸一滞。   “听我说,一楼丧尸相对要少。”裴远对着宋桓和尚秋秋,“你俩带着虹姐上三楼。”   尚秋秋不太明白:“去三楼干什么?”   “三楼是实验间,那里相对有一些能用的工具,你们尽量找间屋子,用工具防身。”裴远揉了揉手腕,“我随手上去。”   高虹:“不行!你还想一个人打丧尸?”   “不是打。”裴远说,“我只能暂时拖住。”   “不行。”高虹不同意,“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起码让我帮你。”   “欧宇他们就在这栋楼。”裴远说,“要是那群孩子出事了,精疲力尽的你我该如何保护他们呢?”   尚秋秋:“你能保证脱身吗?”   裴远点了点头。   “我留下帮他。”方周说,“我和裴远兵分两路估计能减少些力气。”   说来说去好半天,终于说动了高虹,高虹也答应了,只不过要求是必须要安全上去。   裴远用手里被水加重的石块扔进屋内,等砸到了丧尸看见了自己,他和方周默契打完配合,挑衅完丧尸后直接两边开跑。   一楼的丧尸数量没有旁边楼可怕,裴远快速往外边跑,后来丧尸层层叠叠堆积而上,蜂拥而去。   方周跑得另一边相对要危险,那边是条死路。他索性来回在一栋楼之间反复围绕。   憋气躲藏的三人快步上了二楼,高虹用手里的刀,尚秋秋用鞭子合理解决了二楼的丧尸,听了裴远的话去了三楼。   裴远没有把钥匙交给高虹,担心高虹为了找那个盒子出事,他心里想着,如果高虹们听了他的话乖乖躲藏,那么就一定可以避免意外。   他长腿一迈进入了一间房,并且快速反锁了门。门内是刚刚救过的两个孩子,他们警觉望着自己,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你们什么时候在这里了?”裴远说,“刀也不是小孩子可以拿的。”   “大人真讨厌。”   面无表情的小孩从扔过一只飞镖,差一点就击中了裴远的脑袋。   裴远:“那些救过你们的玩家,都是被你们杀的?”   小孩又扔了一支,幸好裴远这次安全躲过。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救我们?”   裴远无奈:“看你们可怜。”   “这下是你更可怜了。”小孩说着抓了五把飞镖,“我送你上西天。”   裴远抓着门把手:“我刚刚把对面楼的丧尸带过来了,门外边的丧尸是意想不到的数量,我不喜欢一个人死,要不然我们一起被咬死?”   小孩脸色大变:“你……”   “被咬死的人浑身都会泛红,那种疼痛是从头到脚的,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们想试试,那可以的。”裴远笑着说,“不过他们对待小孩可不是咬,是直接一口吞掉脑袋哦…”   另一个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不要,我害怕。”   拿飞镖的小孩故作镇定:“你少吓唬我,你有本事真就开门啊。”   裴远还是笑,单手扭动着门把手,满脸笑容望着小孩的脸,‘咔嚓’一声,门锁当即松了。   “等等。”小孩收下飞镖,“我们暂时停战。”   裴远微笑着重新锁好门,对着两个人气愤到不行的孩子。另一个眼泪一只掉个不停,可能是真的太害怕。   “你们不锁门。”裴远说,“是准备找到一个下一个目标吗?”   飞镖小孩扭头:“自己送死,我还不能解决吗?”   裴远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的方周就没有裴远这么好的运气了,他索性趴在墙上,下面的丧尸张牙舞爪的要抓他。   “太狠了。”方周喘着气,“看来要常做运动了,这运动量太要命了。”   墙上是场景外的区域,外边什么都看不见,是浓浓的雾气。这要是掉下去,指不定凉凉。   “你们真就别跟我。”方周说,“更别吃我,我可不是唐僧。”   丧尸们扭动着瘦干的手指,嘴里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听着聒噪、烦。   方周索性不说话了,直接领着手臂看随时要下雨的上空,风把他头发吹了起来,衣服也鼓了鼓。   长时间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索性蹲着下来,看着下面人山人海的丧尸,咬了咬牙,屏住了呼吸。   他憋气能力也不行,好不容易憋到丧尸们要离开,嘴巴一松,又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丧尸们继续攀爬着墙想要咬死他,他没办法,索性蹲在那里数丧尸数量有多少。   过了好半天,实在无聊。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惊叫,下面攀爬的丧尸扭过头,移动到声源而去。   遮挡物的区域看不见,方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先从上面下去,想赶紧往实验二楼跑。   他上楼梯脚被崴了,只能躲藏一间休息区房内,疼得眼睛都红了。令他庆幸,幸好不是在墙上下来崴了,否则死路一条。   空气里一直是空气污浊的药水味,这房间要比其他要小些,没有窗户,非常之暗,桌子上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瓶装,他用宋桓的打火机点开了酒精灯,利用光的区域查看附近。   屋子内是堆积病人衣服和用品的地方,地上有一摊没有清洗的病服,气味要比其他还要难闻。   下面有个破损的大抽屉,根据他的直觉,里面绝对有特殊用品。放在抽屉里面的盒子是正方形的,看起来不大不小,破旧。   “这应该是裴远那把钥匙可以打开的。”   他自言自语说完,又把东西原封不动放进抽屉内,调整呼吸,先处理自己崴肿的脚腕。   他没什么处理方法,只能硬扳,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它自动愈合强,而且自动愈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幸好不是骨折了,否则更是浪费时间。   ……   外边又下雨了。这次要比之前大,没有窗户的屋内又潮又热,难闻气味快替代到他的身上。   伴随着疼痛,他又想起来一些事情。有如电击般的疼痛在大脑蔓延,钻心的窒息,冰凉的扶手,没有温度的空间,睁不开的双目…   “卧槽。”方周大力喘息,“这是什么真实的鬼场景。”   迷离恍惚的环境,被加了一重又一重的马赛克,他分不清脑海里真与假,但痛苦在他的心底,一时半会消散不去。   “那是什么地方?”方周痛苦思考,“为什么还有些熟悉?”   他问着自己,问不出答案。   缓了许久,他呆呆坐在椅子上,楼上响起了重力的呼喊,有人大喊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渐行渐小。   方周猛地抬头,又是重力、呐喊声,相互交替,场面一时之间非常混乱。   “姐——”方周拉开门,一股冷气穿了进来,见没有丧尸出现,跌跌撞撞上了三楼。三楼倒塌了堆毫无反应的丧尸体和遍地触目惊心的红,宋桓拖着丧失理智的尚秋秋,尚秋秋眼眶发红,满脸绝望。   方周一愣,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方周,方周。”她眼泪夺眶而出,“快,你快去救虹姐。”   方周没反应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有个男的把钱波带走了。”宋桓面不改色,“欧宇和高虹去追人了。”   “那人有刀啊。”尚秋秋说,“那把好长好长的刀。”   方周这才明白什么意思,急忙往四楼爬,脚底钻心的疼痛让他摔倒了好几次,他觉得自己死马当活马医,结果给医死了。   宋桓握住尚秋秋的肩膀:“你冷静!你不冷静,你怎么救人?”   尚秋秋没了理智:“你不要拉着我,你拉着我做什么!”   “我不拉着你,刚刚那刀砍的人不是别人是你!”宋桓急了眼,“我拜托你,冷静点冷静点,别总往坏处去想,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后行的尚秋秋和宋桓很快最上脚崴的方周,尚秋秋还是伸手扶着方周的左手,宋桓扶着右手。   “你怎么搞得?”尚秋秋问,“你再用点力,你可能就残了。”   方周咬着牙:“那有这么夸张。”   “能不能撑?”宋桓问,“实在不行,找个地方你先呆住,我怕丧尸把你给割了。”   方周认命:“你们把我随便扔一间房里吧。”   两个人给他找个可以休息,不是特别脏的床后,立马关上门上了楼顶。暴风雨吹刮的天气,温度一点都不温柔,楼顶雨和风相互交替。   尚秋秋和宋桓还是晚了一步,天台什么都没有,只有大滩血迹,那持刀的人也消失了。   尚秋秋坐在地上,哇得一声爆哭,随即没有一点理智从楼顶一跃而下,宋桓没拉住她,跟着跌了下去。   而方周看见了他们的身影,缓缓移动到窗前,摔得稀巴烂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   雨势小了很长一段时间,方周瘫在沙发上,可能是待久了,有点熟悉这里的药水味。门外边清静,看样子丧尸都被处理了。   裴远打开门看见方周一脸茫然的表情,顺手关了门,坐在一边搓了搓手。   “心情不好?”裴远问,“心事重重的。”   方周一跃而起:“我的脚崴了。”   裴远手一顿:“什么程度?”   “差不多残了。”方周轻描淡写,“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见方周一副心事重重,脸上情绪淡如水,估计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他看了一圈环境,以及进来时那些被斩杀的丧尸,一下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我看看。”裴远脱下他的鞋,好不嫌弃查看他的脚,“没有伤到骨头。”   “裴远。”他皱眉,“去初级层吧。”   裴远轻柔他的腿,脸色平静:“你想去?”   “我想试试。”方周说,“我不喜欢分别,从我妈到我爸,以及收养我的人,他们是丢下了我,是让我目睹原本不会分开的离别,虹姐对我很好,对我来说,就是姐姐。”   “她的命运改变不了,但我不想接受,我不喜欢,试试吧。”   就像你从来没有放弃我那样,我也想试试,去拯救他人。   裴远:“一起去。” 第178章   初级层玩家大概有二十几位,都是从上一层掉下来的玩家,多数死亡没能找到应找的线索,愤怒和无奈都写在脸上。   方周脖子砸在地上多少有些疼痛,裴远砸得程度比他更严重却没见有何奇怪之处。   透明屏没有播报相关信息,更没有系统音出现,大家待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明白交代游戏系统只给一次机会。   “你不舒服?”裴远歪着头,“是不是砸到后脑勺了。”   方周隐隐作痛,微微摇头:“你手臂没事?”   手臂砸在地上,那一声清脆的裂开声,最后还紧紧抱着自己,避免了脖子的断裂。   裴远若有所思:“其实我们可以考虑,比如说下次跳层用其他办法。”   方周怀疑:“难不成被丧尸咬死?其他杀死?陷阱吊死?”   裴远微微咳嗽:“我说的是,互相……”   “裴先生!”   一声带有回音的大喊打断了话语,对方如沐春风出现在门前,脸上带着未知的喜悦。   裴远微微侧过头:“吴先生?”   “裴先生也来啦。”吴迪微笑,“没想到裴先生也来初级层了。”   裴远:“个人能力不优秀导致被咬死的。”   吴迪目光投放在方周身上,又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裴先生和搭档先生已经和好了。”   他礼貌过于生硬,听得方周心理千百个不爽,尤其那副无时不刻微笑地脸能有多假,就有多假。整个过程里,方周没有发言说一句话,只是点头或者沉默。   “实发紧急,一场雨出现了丧尸,好多人都被咬死了,我正担心依依害怕,两个人就躲在楼顶,结果没想到丧尸跟着上来了。”吴迪一副害怕,“把我和依依给咬死了。”   裴远语言安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诶,这话我爱听。”吴迪说着,“游戏本就标者生与死,能活下去才是王道。”   裴远扫了一圈:“赵小姐呢?”   从裴远知道吴迪和赵依依是搭档关系后,两个人一向形影不离,赵依依对吴迪也有某种外人可见的依赖,只是近段时间,赵依依的状态大不如以前。   吴迪尴尬:“我和她吵了一架,这会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吵架了?”裴远感到稀奇,“吴先生和赵小姐的感情向来深,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特意这么调侃,吴迪脸上更加尴尬到面色苍白,抬头一瞬间又恢复刚刚的模样,打着笑容遮挡刚刚的不愉快。   “话是这么说,毕竟和依依认识了这么久,难免会有意见不统一的现象。”吴迪说,“不碍事,依依能力出众,一会会赶上我的。”   见他这么一说,裴远也不好继续问什么。   下了楼梯,吴迪从手里拿出一包未拆封的手套,按着没有铺水泥的水沟附近,搬稀泥里嵌入的石块。   方周蹲在一边:“你这是在考古吗?”   翻找石头的吴迪特别像严肃认真的学者,还要闻一闻根据石头上的纹路看一看,甚至从口袋里摸出来放大镜。   “没有,我只是根据这些石头,来判断方向。”吴迪笑着说,“我一向喜欢仔细观察。”   裴远头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兴趣:“判断方向?”   “别看这些泥和石头,,它们都有味道,还有些未发现脚印被印在石头地下。”吴迪介绍着说,“从脚印大小来看,这关大概有二十三岁至二十八岁的玩家,最小的玩家年龄大概在十二岁左右。”   裴远:“吴先生真厉害。”   “这里脚印混乱,遍地都是小泥坑,可见在我们未来之前,就有很多玩家集中在这些片刻。”吴迪面不改色,“玩家们和丧尸已经打过一架了。”   出来到现在,这里安静到只剩下风吹草动,空气闷沉阴郁,裴远外套给了高虹,穿得比任何都要少,身上还有未消散的疼痛,整个人显得异常单薄。   裴远眨了眨眼:“吴先生准备怎么做?”   “我这人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吴迪取下手套,“就喜欢守株待兔。”   “从何处开始待?”裴远展现新手问大佬的态度,“我一向没什么经验。”   吴迪:“裴先生说笑了。”   “这里随时都可能下雨,丧尸随处可见,玩家们更可能躲在暗处。”方周直言,“你要何处守株待兔?又如何确定自己不是对方的兔?”   “诶,这些不是我考虑的事情,只要我认定了这样。”吴迪自信笑起来,“就一定会这样进行。”   方周听不太明白,嘀咕吴迪太过于自负。   装柔软的吴迪突然成为领导,他领着二人进了间屋子休息,吴迪从口袋摸出一本小书,旁若无人进入自己的世界内阅读。   裴远和方周找了些能使用的酒精灯,堆积在空旷的房间角落,又在抽屉里找到了被保鲜膜保存的打火机,挨个点燃以后在哪里烤火。   这点火说是灯差不多,顶多能烤热一根手指。方周抓过裴远的手,就是一顿哈气揉搓,手冰到没有温度。   方周不紧不慢的哈气,吹在手背和手心都痒痒的,盯着方周的眼又移动他的唇,看得裴远内心更加发痒。   “你没事就搓搓手。”方周说,“要不就插兜里。”   裴远的脸在酒精灯的光源上交替,一半明一半暗,显得笑意有温和了六分。他的手反抓起方周,手钻进了衣袖里,放松地抚弄皮肤。   方周:“……”   裴远附耳低言:“你脸红什么?”   “……”   方周把人推开,坐回自己的位置,余光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吴迪,整个人还是不自然。   裴远乖乖听话搓手,时不时哈气。   他们目的是来找高虹,但吴迪果然拉拢了二人待在屋子里,方周打心底不喜欢吴迪,但又不知道裴远是怎么想的。   到了后半夜温度下降到可怕程度,浓雾充斥在外,窸窸窣窣挪动的脚步声,打断了深夜以往的寂静。   方周抬头望窗外看去,他看见门外有移动在雾霾里的丧尸,丧尸和普通层不太一样。   普通层的丧尸起码还有人态,初级层皮肤则全是绿的,像极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或者说就是僵尸。   “是不是需要豌豆射手。”方周说,“头上差个警示锥。”   裴远:“恐怕不是咬了,是吃脑子了。”   吴迪目光跟着移动,随后他猛地一跃,站在了裴远和方周面前。还搞不懂吴迪要干什么,只见吴迪已经从袖口里摸出放大镜。   他仔仔细细观察情况,至于看出了什么,也没有说,动作异常神秘。   “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吴迪疑惑,“这才刚刚开始?为什么丧尸都在往房子里移动?”   不光是吴迪疑惑,裴远也非常疑惑,这些窸窸窣窣的动静逐渐变大,有玩家不幸中招,更有女性的尖叫,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响。   天气随气氛下了暴雨,一切迅速而不眨眼,仿佛随在故意操控般。吴迪避免打草惊蛇,建议裴远方周晚上天亮再出行,方周内心不愿,但见裴远平静的脸色没吭声。   裴远强制握住方周的手,捂住方周的眼睛,唇瓣轻启:“装睡。”   方周明了意,闭眼靠在墙上,身体一沉,裴远直接侧躺在他身上。   方周怀疑自己是地毯:“……”   大雨停止了好半天,方周半懵半懂醒来时,屋内已经没了吴迪的身影,他低头看了一眼裴远,发现裴远也不见了。   他猜测裴远估计是去追吴迪去了。   后脑勺被磕了下,他都佩服自己居然可以睡着,伸展懒腰,他快步挪动出门,一路朝实验楼奔去。   实验楼已经被丧尸围堵,根本不是能安全挤进去的范围,他远远目睹着思考办法,目前不清楚吴迪的去向,没办法准确找到裴远。   正是他纳闷时,远处有人闪现出一个被雨水打湿的女玩家,她看起来狼狈不说,整个人形象相当糟糕,衣服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丧尸们蜂拥而至,方周同情都顾不上,随手抓起不易断的木棍,直接冲了进去。   丧尸战斗力比普通层强,棍子几乎砸成了好几段,他险些被咬,好在安全抵达二楼的房间躲藏。   追逐他的丧尸们进不来,嘴里发出怒吼,过了半天才放弃了继续爬行。   方周推开窗户,他看见楼底下那个女玩家的尸体,如裴远所说一致,她的脑袋搬家又被硬生生搬开,原地鲜血,看起来格外恐怖。   要不是他顾及不到其他,动作迅速,否则丧尸那修长的手指会毫不犹豫的抓住他。二楼没有其他动静,他敲了敲玻璃,传输某种暗号出去,也没见有回应。   方周等不了太久,他目睹雨势变小,索性趴在窗户边,把床单撕裂成绳子,小心翼翼搭在外边。突兀的钻块相当滑,还留着雨水,他要是一个不注意指定掉地砸死。   他用绳子当安全绳,想着万一摔倒也不至于掉下去,想方设法爬上了三楼,他解开绳子,拉开窗户,继续撕扯床单,利用这样的方法爬上了四楼。   四楼是他第一次来,这里设备要稍微高档,房间布置有模有样,他翻找到可用的工具护身,观察了一眼门外的丧尸,发现四楼相对几乎没有丧尸出现。   正是他异常直觉,他感觉到有人,直接钻进了消毒柜的后面,用窗帘遮挡自己的鞋子。   进来大致了两个人,算方周的熟人。谭糖和左由狼狈不堪,身上有衣服被染成血红,她没被咬,但被人给伤害了。   “把衣服脱了。”左由说,“我给你把身上的伤口清一清。”   左由找来了两张干净的毛巾,有找来一些可以利用的手术刀,谭糖听话把衣服脱了,背上一大块刀伤格外触目惊心。   “忍着点。”左由说,“可能会很痛。”   “我知道。”谭糖带着哭腔,“但我有点害怕。”   谭糖一向怕疼,虽然在外表现得一副牛逼冲天的模样,但私下和其他女孩子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左由处理完伤口,把身上唯一的清水到了一半给她清理,再用日常准备的纱布给她包扎,动作细腻,生怕弄疼了她。   然而包扎完,谭糖还是双目发红哭得稀里哗啦,极力控制声音大小,抱着左由哭得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左由说,“哥哥会保护你的。”   谭糖哭着点头:“等出了游戏,我一定要弄死他。”   “他现在叛变,谁都不帮,脑子唯一想到的wish,整个人犹如走火入魔,完全没办法控制。”左由叹气,“只能看裴远能不能躲过他了。”   “他现在到处乱砍,只是为了留下一个他和裴远的空间。”谭糖叫骂着,“我们这么帮他,他这么白眼狼。”   “自私,自大,尽管我们提供了仅有的帮助都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左由感到头疼,“听哥哥的话,妹妹,我们尽量藏起来,不能让他得以实现。”   谭糖又哭了:“我们这样是不是背叛秋姐了…”   左由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躲在后边的方周不淡定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俩人口中的‘他’是谁?这个人疯狂砍人,送人去下一层,只为了留下一个和裴远的世界?只为从裴远身上拿到wish?   他脑子高速运转,得到的答案暂时只有吴迪。   待方周不淡定时,门突然被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滚入鼻腔,沉重的脚步从里面进来。方周大脑当场死机,浑身血液倒流。   左由震惊:“你这么……”   尚在震惊中的俩人,被外来人刀起刀落,仿佛随时捕捉到了两个人的位置一般,门外的吴迪砍完后立马换了方向,接着是所有的门都被踢开了,直到砍完整栋躲藏的人,吴迪才满意离开。   在他下楼后没多久,方周才从角落里爬出来,床上的谭糖和左由已经一刀致命,完美进入了下一个关卡中去。   方周刚要出门,只见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冯佳佳脸色苍白,头发蓬松,身上也带着血,正从床底爬了出来。   “妈。”冯佳佳说着有些担忧,“你和爹来初级层了?”   方周点头:“这里情况不太妙。”   “岂止不太妙。”冯佳佳说,“勾搭爹的男人,他现在在乱砍人。”   方周一顿:“吴迪?”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冯佳佳说,“他拿走了虹姐的武器,更抢了好多的武器,砍死了一个又一个的玩家,他手上还有一把大长刀,他就是用刀砍死了那些哥哥。”   “你跟我说,你发生了什么?”   “最初我和你们分开,遇见一起躲藏的欧哥哥,他俩躲在这间房里,我隐约记得欧哥哥搭档的卡牌是小鬼,”冯佳佳说,“在哪之前,我在楼梯遇见过之前跟我搭话的那姐姐,她手里的牌是大鬼。”   方周一愣:“他杀了赵依依,又想杀了钱波欧宇,好在高虹出现,最后导致所有人都死了?”   冯佳佳不确定:“可能是这样,我是被钢丝勒死的,后面发生了我不太清楚。”   “这些人真是疯了。”方周咬牙,“你躲在这里,实在不行找个安全地方存档,总之保护好自己。”   冯佳佳:“我已经知道如何完成剧情。”   “那你去完成。”方周深看了一眼小姑娘,“保护好自己。”   “这栋楼里藏着一份制作病毒的报告,那是马义偷的,那是甲凯犯罪的铁证,你拿着铁证去找甲凯,甲凯才会会把私藏的打字机给你用,你要在里面联系上救援队,救援队会来拯救神经病院的我们。”冯佳佳语速快,从口袋里把钥匙给方周,眼睛略微重,“我好困,我可能要去中级层了…”   她说着话,人已经倒在了方周怀里,她背上有根长针,正在不停的冒血。   方周看得双目刺红,眼泪当即掉了下来。 第179章 是刀   方周把冯佳佳抱在床上,钥匙装进兜里,潜伏到窗边,雨势缓减,满地狼藉,死的死残的残。三名女性玩家从对面的楼跑出来,脸上布满了惊恐。   追逐她们的吴迪拿着刀冲了出来,无一幸免,全部遭殃。   方周侧过头,冯佳佳已经变透明了。他微微踹了口气,出了门往楼下去。   如果吴迪想要得到wish而杀害了所有玩家,并且拿走了玩家们所有的武器,足以说明,半夜的裴远不是跟踪吴迪去了,而是被吴迪带走了。   方周说罢想着如何去对面大楼和裴远见上面,这里除了吴迪就是丧尸。他犹豫了会,去找了甲凯,甲凯办公室比上一层装修要干净点。   甲凯院长不会主动说话,他满脸写着愁容和悔恨,不吃不喝更是不睡。可能是人物的主特权,丧尸们都不会靠近甲凯院长办公室附近。   “你认识马义吧?”方周切入主题,“马义是怎么死的?”   甲凯院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皮无比沉重地眯着,过了会又重新低头,自动屏蔽了他的存在。   他记得尚秋秋的话,心存顾虑和求生的人绝不会妥协。何况马义偷了甲凯的实验报告,他想把这份报告散播出去,或者说当做威胁马义的筹码,更多前者更为贴近。   马义手无寸铁又被精神病院患者欺凌,不可能有那么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利用成功率最低的方法,拿报告去威胁甲凯。   “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方周蹲在他面前,用严肃的语气批评,“你选中了他,认为他能是你实验的突破口,你利用他成为你第一个实验人。”   甲凯院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你的实验一直无止尽进行下去,伤亡无辜,你不为那些死去的家属们感到愧疚吗?”方周话锋一转,“他自杀的吧?”   甲凯院子猛地抬起头,满脸写得惊恐。   外边的光渐渐照了进来,甲凯院长的模样完整暴露在方周眼前,他皮肤黝黑不说,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眼睛凹了进去,满嘴胡渣,憔悴得像隔夜后杯底泛黄的茶叶。   甲凯院长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过了会才哑到失声了说了句:“与你无关。”   方周找个角落坐下,看来甲凯必须见到那份报告才会交代实情,提供传真机。   等到天大亮,周围安静下来,方周才微微观察外边的情况,从情况上来看,估计玩家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找好相应能使用的铁棍,他才小心翼翼出现在病人居住楼附近。   吴迪并未出现,方周也并未找到裴远,直到他找个间屋子暂时躲避,在一堆杂乱的白纸里看到一张迷迷糊糊的草稿。   他伸手捡了起来,上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字部位,他认真扫下来才读懂那些被拆开的字,写了什么——像第一次那样。   方周陷入沉思,过了好大半天,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   裴远睁开眼,正倒在地上,胸口的疼痛让他喉咙发干。吴迪站在他面前,双目猩红。   “你到底想干什么?”吴迪说,“我只需要wish,你给我wish就好。”   “我没有这东西。”   “所有人都在宣传你的身体是滋养wish的容器,你是为了wish而生,更是为了让wish而死。”吴迪丧失理智,“你交给我,你和我同归于尽,你也要交给我。”   “这东西根本不存在,w组织向来不是好人,你没必要非要相信他们。”裴远起身较为吃力,“这是早已安排的定局,谁都其中的棋子。”   吴迪红了眼:“老子不信!”   四个小时前,裴远被吴迪扔在隔壁的房间,他拿着刀守了裴远一整夜,裴远面不改色装睡了两个小时,趁着吴迪不在,利用屋内可用的道具给方周留下线索。   裴远早已心知吴迪的不简单,从他一直安然无恙的活着,到现在这幅歇斯底里,是早有预谋的安排。为得到wish,他利用大量精力和时间挖了w组织的高层,获得了一切有关wish的可能性,那些被首领珍藏绝不能泄露的内容,吴迪几乎都看完了。   吴迪大方承认,自己所有的帮助都是冲wish而来,裴远不能拉方周下水,更不可能让吴迪知道,wish真正可能者是方周,他索性粗略写了内容,扔在不太显眼的位置。   裴远坚定方周能看到,一定能看懂。   “你私藏这项能力,又是为了什么呢?那么多人为了wish而死,你却因为wish而活?”吴迪依旧粗狂,“你知道我为了拉拢你,浪费多少精力和金钱,你知道我为了拉拢你,更是几次死里逃生差点无法回到现实生活。裴远啊,你太让人嫉妒到发疯了。”   吴迪像是红了眼的怪物,双目发红咆哮着自己的痛苦,他脸上又红又扭曲着,嗓子都喊哑了。   在吴迪眼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用金钱购买的,从他出生到成年,步入社会,就有别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家里富裕阔绰,长辈教育他不要委屈自己,姐姐更是会送他永远用不完的名牌礼物。   他认定自己优秀,却嫉妒裴远拥有wish。   吴迪咆哮:“世界那么大,世界那么宽,那么多卑微弱小的事件,不值得wish去摆平,但我需要,我非常非常需要。”   “你需要wish来做什么?”裴远面色平静,“你这么想得到它,也不去追求它是否真的在我身上,也不去求证wish是否真与假,这么偏激,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你应该清楚,没人不需要它,它的意义颇为重要。”吴迪说,“我看过w组织调查你一切的消息,那非主流组织不会做人,但相当会做事,你所有的资料我都看过,不然你以为关于你找你朋友的消息,我是怎么那么了解的?”   裴远:“你也不信他们骗你?”   “他们不会骗我。”吴迪非常自信,“我已经告诉你第五遍了,他们除了是里面的傀儡领导者,完全都被我的收买,我忍气吞声花钱卖命,如今好不容易能拿到wish,却要我暂时停止。”   他笑得难看:“我,不,愿,意。”   暂停的原因,想必是尚秋秋发布的,停止一切活动,只为了辅助她送高虹出游戏,反倒激怒了吴迪。看来吴迪的野心和行动,早在他们喝豆浆的早餐就已经开始了。   裴远眼底露出沉重的情绪,抬头看着像魔鬼的吴迪,不舒服的身体更加不舒坦。   吴迪:“我只要杀了你,拿到你心脏,是否算拿到wish?”   他说这话,刀已经不客气刺下。裴远一个侧身,刀刺进了胳膊,疼痛感袭来,不自觉倒吸了口凉气。   ……   “你不是想要wish?”   高虹的声音从三楼窗户响亮起来,她目光坚毅,手握住一根长棍子,另一只手里拿着稍微精致的盒子。   吴迪和裴远同时抬头。   “裴远早些年给我保存了,wish是一串项链,是被称为欲望之神,可以满足任何愿望。”高虹气势磅礴,“你早年听w组织那群狗东西的话,没少被传染wish的重要性,但是wish长什么样子,wish怎么使用,那帮狗东西没告诉你吧。”   吴迪凶神恶煞抓住裴远的肩膀,刀放在脖子前:“老妖婆,谁知道你说得真假?”   “既然你早为wish靠近裴远,但你了解裴远吗?作为裴远的姐姐,我要告诉你,我比你看到那些破烂资料,更清楚wish。”高虹的声音坚定且从容,“你想要吗?所谓的欲望之神。”   高虹的话戳到吴迪心扉了。   吴迪确实不懂wish,唯一看到的消息都wish可能拥有者名单和裴远相关信息,信息上系统对裴远存在一定程度的放水,在w组织的游戏数据详细资料里,裴远可能性比任何人都高。   他更加愤怒,抓得裴远肩膀骨头酸痛。   “吴迪。”裴远平静至极,“你想要吗?”   高虹的做法,无非是让裴远脱身,五味杂陈的来源是高虹一旦牵扯此事,就不会那么轻易脱险。   他活动了自己的手腕,一击击中了吴迪的脸,暂时让他双目失去对焦,在一拳把人揍去,他的刀更是没来得及乱砍,人就先倒在地上。   裴远双腿跪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是分了家,天空打了个闷雷,欧宇和钱波把他带进了三楼暂时待的房间内。他们把吴迪绑在椅子上,时刻守着这个发疯的男人。   “没力气了吧?”高虹把身上的止痛药给他,“这药是我在游戏商城买的,这次买来当备用,也没什么用,你没有免疫效果,赶紧生吞两颗。”   裴远乖乖张嘴吞了。   “虹姐,你把盒子扔了。”裴远说,“你刚刚那番话,估计被不少人听到了。”   “没事。”高虹给他揉肩膀,“我有分寸。”   裴远:“虹姐…”   “别说话。”高虹偏头,“你被这狗东西砍了好几刀吗?虚弱成这样。”   裴远来在初级层被吴迪砍得七孔流血,他存档机会都没有来得及用。吴迪一直要wish,完全暴走模式,抢在他要去找方周来当人质前,裴远只能拖着快要僵硬的身体,与吴迪同归于尽。   他的存档机会一次都没有使用,被杀只能不断跳层,他看了一眼欧宇和钱波,这俩人是难得一见的疲惫。   裴远:“你们还有几次?”   欧宇和钱波同时皱了皱眉,冲他竖起一根手指,高虹坐在裴远对面,冲裴远点头,表示自己也一样。   因为吴迪的缘故,基本上玩家们都没能获得完整线索,高虹在被二次斩杀后,完全和尚秋秋们走散了。尚秋秋不知道在那层,总之现在谁都没办法准确找到谁的位置。   “他打乱游戏节奏,没办法好好进行游戏。”钱波蜷缩在角落,“比封号的系统更恐怖。”   欧宇揉了揉他的脑袋,脸色非常之差。   “暂时把他关在这里。”高虹说,“我们也需要快速完成剧情。”   窗外出现了稀松的丧尸群体,这些人又和普通初级不一样,膀大腰粗,红皮肤长指甲,武力值一看就不低。   欧宇:“他一个人?”   “我们交替把手,”高虹说,“他放不得。”   欧宇同意了:“那我和钱波先守,你和裴远找线索。”   这时天空闪出一道闪电,把角落里的钱波吓得猛哆嗦,委屈巴巴。   高虹摇头:“你和裴远去找线索,这里我和钱波守着。”   她的言外之意是怕发生什么变故,丧尸游行在两楼之间,钱波受了惊吓,连砍两次整个人安全感明显不足。   钱波打架能力更差,无法抵挡外来丧尸的攻击。她从吴迪身上拿回自己的工具,其他人那里收刮的分给三人。   “我们尽量早点回来。”裴远接过鞭子,光是手柄TT的字母,清楚了是谁的东西,“这个不错,轻巧方便。”   高虹双手抱住两个人:“注意安全。”   ……   中级层丧尸比初级力气大得多,他们不太喜欢爬楼,更多时间活动在平地,相互贴耳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   有不幸的玩家被他们光顾,被咬要得浑身都是洞,再一重又一重的包围上,过了不到两秒,再消失不见。   “我发现过一个问题,”裴远蹲在二楼的窗户边,“这些丧尸对血极其敏感,对比呼吸,他们更喜欢血腥味。”   欧宇皱眉:“难度增加了。”   “这关主角虽然是甲凯院长,但真正的主角是被他害死的病人,马义应该是其中反抗最久的人。”   裴远同他讲诉剧情,“甲凯院长防止他人阻碍计划,没少针对马义,更是加重了马义的病情。”   裴远突然讲诉剧情,让还在担忧如何去实验的欧宇没能立马反应过来,只能尽最快方法接收信息。   欧宇:“他不吃不喝是后悔?”   “可能吧。”裴远解读不了,“丧尸的群体都是这里的病人,他们游走在这里,之前系统提供过信息,每天下午会有飞机来拯救,但实际上并没有。”   “提供的线索是错误的?”   “从最开始提供的线索来看,甲凯肯定会被当成主线人物进行,即使有了马义的存在,也没办法让人换掉主线人物的思路。”裴远说,“还有,我猜测那血清也是假的。”   “你的意思是,甲凯之所以把自己绑在办公室,他清楚这里的情况,会有人拯救。”欧宇问,“而真正解救我们,不是飞机和血清,必须先要甲凯承认自己的罪行?”   “你没有意思到吗?”   “什么?”   “他们病情可以治愈,但都被甲凯院长故意治重变成了这样。他们原本是病人。”裴远指着下面的人,“我们也是。”   ……   裴远和欧宇推开门,在霉菌滋生的袋子里找到钥匙,交给了欧宇。   欧宇:“这是什么钥匙?”   “重要的钥匙。”裴远说,“盒子应该在对面。”   欧宇揣进兜里。   又下雨了,这次缓慢,风劲狂。欧宇想着直接攻过去非常不靠谱,手里的武器可能都不能杀几个自己就凉了。   裴远炸了眨眼,用鞭子打碎了整块玻璃。   楼下的丧尸纷纷抬起了头,场面无比窒息。   欧宇:“他们好像上来了。”   “你体力怎么样?”   “还行。”欧宇说,“怎么了?”   “我把三楼的玻璃都打碎。”裴远说,“他们会上来,你先躲藏到一楼去。”   “你是不是想利用丧尸上二楼,我再去对面楼?”欧宇问,“你都不怕自己出事?”   “我有个猜想,你去证实下。”裴远语速快,“对面的门应该没开,钥匙在最不起眼的水沟石头下,你过去后上三楼找盒子,我不知道盒子在哪,里面应该是可以证明甲凯犯罪的东西,你拿着工具去完成剧情,你看他交代什么,如果是黑化你就先动手,如果没有,你就顺着剧情进行。”   欧宇:“你怎么办?”   “我在这边守着,你尽量完成。”裴远说,“你现在和钱波高虹说组团状态,只要你安全完成结局,你们三个人就会出关。”   欧宇懂了:“你不担心是因为方周?”   “是的。”裴远嘴快,“快下去,不用担心其他的。”   裴远说着跑到了另一边,打得玻璃哗啦啦下坠,惹得下面丧尸纷踏而至。它们动作格外凶残,你踩我、我踩你,肉体砸在地上,场面相当激烈。   在此同时欧宇成功躲在了一楼房间内,他掌心全是汗,这是他第一次被他人期待。   在他俩到二楼的时间,三楼的高虹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她坐在椅子上不舒服,站起来不舒服,什么都动作都是明显的不舒服。   钱波担忧起来:“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高虹说,“你扶我出去。”   钱波一愣,还是听了话。出了门,高虹换了间屋子,把门反锁好,两个人挨在最角落的位置。   高虹身体受寒忍不住咳嗽,只能顺气控制自己的声音。她知道身体承受能力远不如之前,早在上一关自己就有身孕,没有提前告诉他们,更是出于对自己异常的自信。   她知道那绳子绑不住吴迪,吴迪身材魁梧,有健身习惯。从她被砍就知道,吴迪快为wish是疯了。   高虹说:“你的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你告诉我的,你上次找到的药。”高虹提醒着,“隐形药。”   钱波迅速把东西递给高虹,一副小白兔状,正怕高虹身体不适应。   “姐,你真的没事吗?”钱波摸了摸她的额头,“你额头好烫。”   高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她的眼里游戏除了疼痛外,很少有生病的情况,除非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不适应。   她靠在墙上,眨了眨眼,望着天花板有点傻愣。   她年龄到此,有着一个美满的家庭和合格的丈夫,丈夫做事稳当,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她确定自己被针对了,似乎非常希望她死。   高虹把药塞钱波的嘴里,耐心吩咐:“吃了这个东西,然后不要说话,打开门一直往前走。”   钱波:“姐什么意思?”   “不要回头。”高虹闭上眼,眼泪掉下来,“我真的累了。”   钱波睁大眼睛:“姐,我背你…我…”   他意识到自己的没用,眼泪齐刷刷的掉。   “我们都在撒谎,我们没有存档机会了,更不会去高级层。”高虹流着泪,“我们都会死。”   钱波:“不会的,我们相信欧宇和大哥,我们会出游戏的。”   高虹哭着摇头:“我仿佛可以预见自己的生死,听我的话,门打开一直走,不要回头。”   钱波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他哭得鼻尖脸红:“我不…你只是累了,休息休息,会好的。”   高虹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萦绕在她心头的窒息感无时不刻,掐断了不止一次的判断力,她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每次转动都难受。   仿佛有人在喊她,告诉她,她需要离开了一样。   钱波彻底变透明,哭得声音都自动被掩盖成无声模式。即使高虹喊他离开,他还是哭着站在一边没有动,他害怕极了,整个人颤抖在高虹身边,哭得双目是核桃。   门外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屋内温度低,高虹四肢无力双腿更是站不起来了,她缓了口气,终于在雷电交加的闪电中等来了死神——吴迪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硬生生掐断了高虹的脖子,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盒子,满脸欣喜若狂。   “这是属于我的。”他看了一眼没有生机的高虹,露出笑容来,“这是属于我的。”   钱波抱不到高虹的身体,只能挨着墙无声大哭,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这个待他如亲弟弟的姐姐,这个从收拢他的时候就许诺保护她的人。   他怒吼不出,想杀了吴迪,却抬头看见了门外阴沉的裴远。他晚了几步,血液倒流,拎起吴迪就是一顿狂揍。   每一拳下去都是骨头的声响,由他的骨头,也有吴迪骨头。所有理智在此刻瓦解,他拼命将吴迪砸在地上。   吴迪感到错愕:“你竟然生气了。”   裴远阴沉盯着他,双目发红,脑子里一片空白。   正在吴迪慢慢坐起来,一副王者姿态。突然起风绑吴迪的房间有人里跑了出来,对方刀快速度快,三两下直接抹了吴迪的脖子。   吴迪更加错愕了。   在吴迪还没有找到高虹前,赵依依已经持刀进入了房间,她捅了吴迪,想把人捅死,反倒把人捅醒了。   吴迪激怒到挣脱绳子,把她的额头按在地上砸,身体浑身都是淤青,刚刚那一刀是她全部的力气。   赵依依抬起头,恶狠狠:“他该死。”   场景更为寂静,裴远白皙的手背破了皮,血滴在地板上,比起赵依依浑身上下的伤口,完全不算什么。   赵依依:“我不想当恶人。”   “只要是对的”裴远说,“就是不是恶人。”   “他经常打我骂我侮辱我,我身上所有的伤都是他造成的,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也找不到原因。”赵依依瘫坐在地上,“直到刚刚想打死我才知道,他是柳瑟的舅舅。”   “他找上我,只是为自己侄女报仇。”赵依依苦笑,“我没有存档机会了,再见了。” 第180章   欧宇在实验楼遇见了冯佳佳,她衣服被雨水浸湿,刘海贴在额前,浑身冰冷,要是一般孩子不是哭就是闹。但在冯佳佳身上完全没有,她冷静处理事情,把裴远给他提供的内容大致走了大半。   冯佳佳指着甲凯的办公室:“我已经把报告给了甲凯,他不但没有提供传真机,倒是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欧宇疑惑,“中级层难度增加了。”   “传真机应该是初级普通才会提供,这关他表现的动作、表情,更像是个表面忏悔,实际上不改的人。”冯佳佳说着,故意打碎了桌上的实验瓶,“可以试试这个方法。”   欧宇刚想问,只见冯佳佳已经把所有的瓶啊罐啊都给砸了,还捡起角落里的拖把,再用拖把打掉了全部的摆设。   那背影太像裴远打玻璃了。   “你说不说?”冯佳佳威胁,“我信不信我把你喂给丧尸?还有你杀掉马义的事情,我会公之于众,散布天下。”   欧宇:“……”   “你已经破产了,你最好如实招来,怎样弥补!”冯佳佳越吼声音越大,“你目的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你为什么滥杀无辜?他们都是人啊,他们都是人啊。”   欧宇捂住冯佳佳的肩膀,静静望着地上的甲凯。   趁着冯佳佳情绪的时间,欧宇在房间寻找有关的线索,他的房间比中级层要小点,转了大半天角落的有闪光微微闪显,他以为是自己眼花,走进才发现是个电箱。   欧宇上手就给按下,灯光铺盖满屋,长时间在黑暗里的三个人,没有太习惯突如其来的光源。   “看看。”冯佳佳冲到甲凯办公室前,按住座机,结果按了半天没反应,“坏的。”   欧宇指了指甲凯的笔记本:“开机。”   笔记本开机后,需要输入密码,冯佳佳试着输入了几次没反应,换了欧宇试。无论如何逼供甲凯密码是多少,甲凯满眼的愧疚,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冯佳佳急急忙忙跑去关了灯。   欧宇想起来第一次遇见裴远的场景,裴远用了钱波的电脑,当时敲出了一段代码。那么复杂的代码,他居然可以丝毫不差的记起来。   手指在键盘上屏幕敲击,不但攻破了笔记本的密码,顺带打开了周围地图,地图上红点是丧尸,全数聚集在病人楼,蓝点是各方位可移动的玩家。   欧宇设置了区域,把丧尸们全部设定在病人楼外,避免系统抢先优化,再快速关掉了界面。笔记本有网卡,小型路由器随着刚刚开电被启动,在柜子上面闪出微弱的光。   笔记本是各方位的机密资料。甲凯院长在面临破产前得到了一位姓莫的先生资助,先生的妻子吸了毒无救,他研发了一种名为‘暴风’的解开,被称为可解万毒的神仙丹。甲凯为了生计答应合作,实验进行中,被马义发现了。   莫先生要求杀了马义,马义被甲凯指使的其他人伤害,从甲凯和先生的聊天记录来看,马义无法承受这些打击,跳了楼。   马义没死多久,甲凯就受到了报应,所有的病人变成了丧尸,丧尸们奔进城里,一夜之间犹如暴风雨。   ‘暴风’的合作长达五年之久,这算合作的第三年,甲凯无法弥补他人之死,郁郁寡欢,连先生后来发的消息都没有看。   了解剧情后,欧宇联系官网发出求救,官网是这世界里的指定救援中心。   对方回复他很快,并且告知了城市已稳定下来。欧宇提供了甲凯的信息和所在位置,那边回复派出了行动。   蓝光照在欧宇脸上,对话框的聊天已结束。窗外突然哗哗啦啦地下雨,雨滴急促凶猛,像是某个哀嚎哭吼的人在发出强烈的绝望,那伤感让欧宇产生了共情。   他捂着胸口,突然感到难过。   “你怎么了?”冯佳佳问,“是不是太冷了?”   欧宇:“有点冷。”   冯佳佳安慰:“等出了游戏,回家钻被窝里!”   欧宇揉了下她的脑袋,继续盯着屏幕查看进度。   等到楼下响起慌乱,暴雨未歇,吵闹、枪射击、人群呐喊,接着是拼命攻击,一切到天亮才停止。   柔光通过水珠相撞的叶间照过来,照在窗台和欧宇更加难过的脸上。   ……   初级层的方周,更是顺着女儿的话完整通过了剧情,只不过卡在了传真机号上,他费了老大半天力才找到正确的号,怪甲凯写字太潦草,明明是2非得像写得3,折腾了好久,准确传输过去。   整个初级层似乎就他和NPC甲凯,丧尸也没有出现,整个空间显得寂寞。   裴远那张纸的意思,是在告诉方周,第一次见面时两个人在高晓凤面前的数时间。不过这次是方周掌控进度,裴远成为钓鱼的诱饵。   方周默念时间的长短,收到电脑又要进行解密,如果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可能什么都看不懂。对方要求提供地点,方周想用复印件,但房间里没有复印件,他把报告上的内容大致发出去当铁证,对面表示诧异,则答应出面营救人质。   方周做完这些把资料带在身上,还要找了甲凯利用人的名单,他等到天黑才被巨大的磁力吸引。   没想到对方速度如此之快,但内心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为了拖延时间,他躲在柜子里让救援队来救自己。那些人动作相当麻利,方周又不得不以提供线索来拖延时间,拖了将近二十分钟,救援队终于没有耐心了。   “先生,请跟我坐飞机离开。”他说,“你不必害怕,我们会保护你。”   方周:“线索你们拿去吧,务必保管的。”   他点头:“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你身材很好。”   “谢谢。”   “你结婚了吗?你看起来非常优秀。”   “……先生。”   “……”   方周故作忧伤:“我看着那么多人死去,自己侥幸活着,心里顿时哀伤。”   “这都是命运。”男人说,“你应该感激,自己还活着。”   方周唉声叹气:“是啊,那走吧。”   时间刚好卡在了半个小时,飞机起飞的瞬间,方周恍惚闭眼睁眼间,在客厅醒来。   身体一个机灵,猛地往被窝里面钻,抖了抖好半天,才发现裴远没在沙发上。   他人傻了,刚准备起身,卫生间门又来了。   “你怎么会在厕所?”方周疑惑,“你不跟我一起躺在沙发里的吗?”   “害不害臊。”裴远说,“我不也没睡到你吗?”   方周:“少贫。”   裴远看向主卧门:“佳佳该醒了,一会去趟寺庙吧。”   “寺庙?”窗外天都没亮,方周眨眼,“去寺庙干什么?”   “祈祷。”   “祈祷?”方周更是茫然,过了好大半天听懂了,“姐,她?”   裴远默许地点头。   ……   沉重的车上,谁都没有再说过话,裴远知道方周内心难过,非常想拯救这些人,反倒没有拯救成功。他低着头,连佳佳喂他嘴边的食物都没要。   “佳佳。”   冯佳佳抬头。   “想不想去旅游。”   冯佳佳双眼发亮:“旅游!旅游好啊!可去那里旅游?”   “你书上不是有个地图吗?”裴远笑,“我们去那里。”   “大古湖?”   裴远在孩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孩子大喜,欣喜若狂跑到方周面前,冲方周做了个鬼脸,最后撒娇搂着他的脖子。   方周被她逗笑了:“你被裴远养胖了。”   “怎么可能!”冯佳佳纳闷,“我只有六十斤!”“嗯嗯。”   寺庙是市里的,被保护在一条后面,两扇宽大的铁门把手,缝隙可见蜿蜒的山坡和顶上烛火和灯光,竹叶绿意,空气和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么早就来寺庙啊?”保安提醒,“上去小心点,路滑别给摔了。”   裴远感谢了保安。   “爸,我们要去寺庙,”冯佳佳打了个喷嚏,小心翼翼问,“是给逝去的人祭拜吗?”   裴远把口袋里的巧克力拿出来,递给冯佳佳:“希望她下辈子成为自己理想的人,拥有美满家庭,永远不会离她而去。”   冯佳佳双手合十,默念了一遍裴远的话。   方周闭眼虔诚祭拜,烧了三炷香,一柱白家军,一柱赵繁,一柱高虹。在寺庙外蹲着发呆。他想抽烟,还是忍着没抽,拿出手机看了会。   群里死寂一片,没有任何消息,大家都陷入了难过,没有以往的活跃。木一发了个朋友圈,朋友圈是两根圆柱形的蜡烛,两朵白色菊花,文字配得是——寄生于世归顺天地。   方周点开木一的对话框,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娘,在微信表情包库找了很久的表情包,给她发了一个抱抱。   泛白晨光驱散了云,没有颜色没有太阳升起,他坐在石头上吹风,裴远和冯佳佳给逝去的人们都烧了香。   裴远远远走了过来:“回家吧。”   回家路上,冷风狂吹过来,方周脸上没有情绪,在十字路口大爷手里买了三根糖葫芦,大爷笑容憨厚说了谢谢。   方周笑了笑,同两人回家了。   回家前裴远去超市买了菜和厨房用品,扎进厨房就没有出来,冯佳佳在沙发上看书,方周躺在大床上玩手机。   【木一:我没事的哥哥。】   方周给她发了些安慰的话,希望好好照顾自己,更不要难过伤了身子。她那边一直回复没事,看起来情况非常糟糕。   裴远贤妻良母摆好筷子:“过来吃饭。”   “爹真会做饭!”冯佳佳已经动筷,还没吃就先夸,“好吃。”   这顿饭比以往缓慢,饭桌上冯佳佳一直都笑。裴远对她笑,方周对她笑,饭量不自觉多吃了一碗。   “太古湖特别好看,”她弯着眼,“我们一起去好吗?”   方周夹了肉在她碗里:“好啊。”   吃过完,裴远联系通过正规申请,把冯佳佳读书材料的信息上交,来年开学,冯佳佳就正式步入初一。   由于她没有读过书,申请下来,只有一所学校愿意收纳,不过收纳的要求是要和其他小孩们进行入学考试。语数外三科小学题,各科课题达到六十分就能入学。   冯佳佳格外有信心,裴远看了日历,那正好是他们下一次出游戏的时候。   裴远拉着她去书店,家里只剩下想睡觉的方周,方周也不爱看书,怕是转一圈人脑门都飞了。   裴远:“那你在家里。”   冬天季节,树枝在窗外总是摇摇欲坠,耳边还能呼啸在外狂妄的冷风。手机在下午才有信息,群里有条人进群的消息——对方头像是一轮月亮,网名是一串数字:秋秋没了。   方周手一顿,睁大仔细查看那行字,下面有了新的问候信息。   【木一:怎么会?】   【9897:她被咬死了。】   ……   群里再次死寂下来,他摸自己脸,摸到一片温热的泪,他抱着手机有种说不出难过,直到半个小时洗了脸。   木一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泣不成声,说话相当沉闷:“她们……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我不知道告诉谁,大哥哥我好难过……”   “别哭了。”方周软下来,“虹姐看见也会很难过。”   她那边抽泣了十几分钟,缓慢了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后。她声音慢慢传了过来:“我除了读书,好像什么都不会,虹姐秋姐待我如亲妹妹,照顾我的敏感,大哥哥,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方周微微闭眼:“好。”   “不要消失,不要离去。”她说又开始哭泣,“我希望你真的能走出这场游戏。”   方周:“好。”   晚霞渲染白云,像两瓶深红和橘色的颜料撞在一起,中间有道飞机留下的轨迹,冬天几乎不可能出现如夏天的傍晚。   他伸手拍了一张,发进了朋友圈——希望你也能看到。   明镜 第181章   发了朋友圈,方周忍不住打个哈欠,盖上被子闭眼快速入睡。脑子里是一片无穷无尽空白的空间,脚下是未知的空。   他的灵魂像是游离,漂浮在半空,眼前倏然出现无数块大圆全身镜,原本白耀的光更加强烈。   熟悉场景在脑海里浮现,狮子怀表飞在眼前,它獠牙的狮子头无比凶猛,上面是他的HP值和积分,还没仔细看,两条杠突然归零。   那些镜子照不出他的模样,只有两面镜子互相排斥,上空渐渐漂浮出透明的云,很亮,亮得人睁不开眼。   “你准备好了吗?”   有一种声音远处传来,不是女声不是男声,是无法形容的尖锐声,像是各种刺耳碰撞出来的。   方周瞬间明白过来,这些感同身受的场景,正是他以前最后一次玩的那关明镜。这关总共有无数个镜子,自我选择镜子中的世界,必须完成十二关,否则永远走不出这复杂的关卡,更可能迷失其中。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明镜,明镜像是窥探你内心的世界,这里面全是你的软肋和内心恐惧,有玩家算过比例,百分之九十五的玩家丧命于此,而百分之五的玩家是稀少得不能在稀少的大佬。   方周清楚这些熟悉的机制,更是清楚里面的关卡是何其的真实,他第一关都没能走过去,就死在了里面。   无论他扯破喉咙喊裴远多少遍,那个世界都没有人搭理他,他漂浮在镜子上方,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救了你,如今你也记忆恢复,”那声音说,“重置欢迎你来到明镜关卡。”   方周:“这么快?”   “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   “……”   强烈的白光发出声响,方周几乎睁不开眼,整个人身体受到震动,猛地从床上惊醒。   手突然被人握住,炽热温度传遍冰冷的全身,方周眼睛微红还湿润,望向裴远的双眸,没忍住,直接往裴远怀里钻。   裴远被他死死抱在回来,发觉方周像个刺猬,他无奈看向门口端水的冯佳佳,冯佳佳放下水杯,一溜烟关门离开现场。   裴远低头含了他的唇,软又很凉,淡淡亲了后,不断抚摸着背,让他放松下来。   “系统把我的积分和hp值都清零了。”方周说,“让我直接进入了明镜。”   裴远下巴抵在他脑袋:“嗯,我也接到了。”   “你也接到了?”   “出游戏的时候,就被邀请了。”裴远歪头,“但它没有清除我的积分。”   “为什么清除我的?”方周想不通,“我总觉得,我有什么记忆没有想起来。”   “害怕吗?”裴远转移话题,“再次面对明镜。”   方周眨眼:“……有点。”   嘴唇再次被含住,方周动作裴远的轻缓激烈,想要占据主权,奈何力气不够,身体被钳制。方周直接横跨而上,短暂松开,低头重新吻住,浑身上下都被裴远的气息包裹。   方周呼吸急促,眼角溢出泪,非不认输:“你别动。”   “家里还有孩子。”裴远说,“等她上学以后,你想对我干什么都行。”   “我不。”   他倔强吻过来,压住人,手碰上裴远。裴远也不反抗,任由他做出怎样的动作,不到一会方周疲惫松了手,抱着裴远沉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裴远拥他入怀,“你害怕辜负我,辜负所有人,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不信任,我相信你,永远。”   明镜关卡邀请的玩家没有准备好,是可以继续待在现实生活中,等到你做好了准备游戏则会带你进行。   周围认识的人,都没有人去过明镜,怎么从明镜出来,怎么离开游戏都只是散播的说说而已。   安抚好方周睡眠,裴远把沙发裹好,给冯佳佳吹了头发,找了些进游戏可以用的暖贴和小型风扇。   冯佳佳:“爹,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裴远举起手里的巧克力,“要吗?”   “要。”冯佳佳没有拒绝,但还是疑惑刚才的话题,“刚刚里面一声重响,我以为你们在打架。”   裴远笑了笑,指着墙:“回现实生活中,墙上有我和方周的电话,你试着能不能打通,不能的话就再冰箱里自己热饭。”   冯佳佳乖巧点头:“好。”   “睡吧。”裴远给她盖上被子,“我们一直都在。”   ……   方周也不是轻易颓废的人,第二天拉着裴远去了家具城给冯佳佳买了床、书架、课桌,下午师傅上门安装,方周又花钱给主卧加了太配置高的电脑。   光是两天时间,该有的家具都有了,裴远习惯方周总是宣誓自己的主权,但真要猛烈时,他自己到时不行了。   裴远顶着满脖子的吻痕,起床给他做了饭,把空调温度调到适当的位置,做完饭把衣服洗了,整理完以后穿上外套,裹上围巾出门去丢垃圾。   他知道方周疯狂购物是害怕,留下一笔钱放在一张冯佳佳生日当作密码的银行卡在家里,完全是担心自己有去无回。   三天里,方周全然的热情都给了裴远,无论性格还是身体。裴远收回思绪,在楼下丢完垃圾,转身遇到了左由。   左由比以前要瘦,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取下墨镜,一副老朋友的姿态:“要一起吃个饭吗?”   裴远没有拒绝。   咖啡厅的温度比外边天差地别,热气喷洒在四周,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左由点了两杯英文名的黑咖啡。   “我很久没见你了。”左由说,“上一次见你还是在边南。”   裴远面不改色:“你找我不止单纯叙旧,有话直说吧。”   “组织很长一段时间派人守着你,你也清楚。那是我们首领的安排,过去有关wish的东西,都是首领在收集。”左由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些厚厚纸袋,“这是关于你的信息。”   裴远没有接:“为什么突然交给我?”   “首领死了,谭糖也死了,组织没有人带领,我也打算遣散大伙了。”左由声音从容不迫,“我曾经可以珍惜你,但是为了这个组织我放弃了,我一直以为组织和你有仇,没想到是首领在保护你。”   尚秋秋指使这一切,保护裴远到后来,只是为了让裴远帮助高虹,成为高虹真正的伙伴,让高虹离开这场游戏。   她保护在外人来看恐怖,但在左由眼里,时间长了更像是保护。   “我一直好奇,”裴远敲了敲杯沿,“你和谭糖为什么会帮助吴迪?”   他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明显不适,更是皱眉,平静好一会。   “他主动拉拢组织,早些年首领拒绝了,后来见他非常诚意,又把他丢给了我和谭糖,最开始他带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孩,那女孩是他的侄女,她侄女的脾性和组织相像,吴迪表示只提供钱,让组织保护他的侄女,但拒绝让他侄女加入组织。”左由想了想,“没过多久,他有了个叫大牛的搭档,那小伙是个乡下人,没什么能力,但非常勇敢,吴迪在关卡里差点被砍,都是大牛所救,他把那小孩送进了鬼门关。”   “组织确实都不是好东西,但不会这么丧尽天良,吴迪逃生后,他在其他拉拢人口中知道了你的存在,花了钱和精力对我和谭糖锲而不舍,谭糖需要钱,毫不犹豫答应了。”左由苦涩地笑,“过了一段时间,他侄女死了,他想方设法找到了赵依依,要为自己的侄女偿命。”   裴远:“你们支援吴迪,只是因为钱?”   “谭糖精神一直不稳定,唯一的亲人离世,她需要钱养自己的病。”左由直言,“效果显著,她精神也正常了,人倒是没了。”   “你和谭糖是真的?”裴远又问,“你并不喜欢女人才对。”   “是啊。”左由说,“但我太脏了,谁有权有势,我就和谁睡。”   旁边桌刚坐下的女人震惊,差点咖啡都端掉了。   “开玩笑的。”左由微笑,“我良好青年。”   “他会许什么愿望?”裴远看着他,“希望他的侄女复活?”   “差不多。”左由点头,“他家庭显赫,父母高高在上,小说里坐拥家产的总裁就他那类型,姐姐从小疼他,他对侄女也如自己的女儿宠溺,有了感情,知道wish后,他想和你一个关卡,花了重金都没有成功,反倒这一关,让所有人都出现了。”   裴远:“告诉我这些,也不怕后来对你们不利?”   “组织已然成为云烟,谁都把自己与组织摘得干干净净,况且我知道你是被首领以监视而保护的人。”左由笑,“这些是我应该说的。”   裴远喝了口咖啡。   “老实说,我曾经梦见过自己死了,我告诉自己那是梦,但最近反复回想起这场梦。”他说,“我们不会见面,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哪怕我不是善人。”   喝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咖啡,左由的车扬长而去。裴远抱着一堆资料站在马路边,耳朵被刮得有点凉。   回了家里,方周已经把桌子上的粥喝了,碗也洗了。浴室门冒出热气,估计刚进去洗澡。   裴远把资料拿出来,里面大大小小记录了他的生活和各方面的信息,以及上面每一年每一天的所作所为,细致到他都不得不佩服。   这么丧心病狂的监视,一般人确实干不出来。   有十几份资料不是他的,是过去那些w组织同样监视的人,最初是徐理到最后的他,大多数信息吴迪曾经已经给他看了,但到了厨师的记录,比其他人厚了几张。   厨师在‘你是公主’的关卡里爱上女仆婕薇。婕薇依赖着厨房,让厨师无论如何都想和她在一起,那是关于美貌的游戏,厨师让完全不是主线人物的婕薇获胜,反而因为错误进行剧情而不断跳层。   他出游戏后,精神状态差,早上在自己工作的厨房自杀了,死被称为离奇之谜。   他人品不错,没有任何仇家,他不歧视w组织,但是不喜欢威逼利诱。他死前给他的朋友发消息,在上面称婕薇要带他走。   w组织也查了婕薇的消息,奈何不是主线人物,只是一些片面的内容,毫无意义。   而w组织丧心病狂利用他的死演变为wish难以驾驭,广泛流传出去,后来wish越传越真,欲望像是填不满的气球,一直胀大而爆炸。   徐理的死还是没有查清,随着时间变动,她已经完全被淡忘了。每个人资料都有,他正看到一会,里面的人出来了。   方周半眯着眼擦头发:“你在看什么?快去洗澡。”   “资料。”   “什么资料。”方周松开手,拿了一张,还没看是内容,密密麻麻的字就忍不住‘啧’了声,“怎么字这么多。”   裴远放下纸,进屋拿睡衣去浴室:“你也可以看看。”   方周继续擦着头发,客厅温度被他调了上去,用被子裹在身上,瘫坐在沙发上。眼一撇没事干,又从那一叠纸翻了翻,翻了半天正要收手,看到了木一的名字——木一出生在北方,家庭普通,父母都有相对的工作,有个七岁的弟弟。木一学校成绩优秀,年年稳坐第一。   她改过名,未改名前叫木木,父母因树而相识,父亲姓木。家里人对她极好,她完全是被宠到大。   改名的原因是父母曾领养了大她三岁的哥哥,哥哥取名木一,在上学期间出车祸死亡。   木木后来哭闹要求改名,父母妥协,改名叫了木一。对于哥哥他有种奇妙的感情,依赖和舍不得,更是幻想将来成为哥哥新娘。哥哥宠她,更是在她十岁生日那年,同意等她长大。   哥哥一直是她的心结,从来没有被解开过,相交缠的线,成了木一永远的遗憾和伤痛。 第182章   裴远头发吹的世界稍微长,夜空完全覆盖仅有的亮,换上睡衣到客厅倒水,周身一阵冷意,发现窗户正开着。   下面广场开着夸张的蓝色大灯,那柔和光线从的树枝间晃动,将小区一半的区域添上了别致的滤镜。   方周刘海被冷风刮了又刮,凌乱在上空树立,脸色阴沉,笼罩着一种不自然的冷漠。   “也不怕感冒。”裴远关上窗,拉着浑身吹得冰冷的人到沙发上,把空调加到最大,“你看了谁的资料,这副模样?”   方周把手里木一的资料他,手相交在一起,微微低着头。   “木一对她哥哥的感情,应该如小学生过过家一样。”裴远明白了,“不过这丫头,后来应该是发现自己是认真的,你在惋惜他们的感情?”   方周摇头:“也不全是。”   “那你也在惋惜木一。”裴远说,“你担心木一走不出这道坎?”   “重置游戏折磨人心,不仅是我,更是折磨了其他无辜的人,我只是在想,它到底想得到什么?”   方周说,“我们又能付出如何的行动,去拯救她们。”   裴远调低了室内燥热的温度:“我们不能为木一做什么,她只有自己走出阴影,我们无能为力。”   裴远想起来方周第一次问自己,这个游戏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答案,也曾好奇过这个问题,操控无数人死亡的系统和游戏世界,究竟想要何物?   总是有人想挖掘事情细节之处,无论这份细节是否重要,都忍不住查看过程,延续自己的好奇心。   在他的记忆里,隐约在某处见过一个人,场景似乎在翠绿的灌木丛,蓝天和清澈的海。   他收回思绪,起身去给自己和方周泡茶。   方周自从知道高虹死后,整个人多少有些慌张,他总有一种所有人都会离去的感觉,虽然总是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但面对明镜的上门,整个人非常不安。   “木一已经长大了,她也是早熟的孩子,释怀不能释怀,可能已经接受了。”裴远放下茶杯,“你不要忏愧为什么不能拯救他人,听我说,你需要拯救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方周望见裴远明亮的眼瞳,脑海里反复重复这句话,需要拯救自己。   “我刚刚在想一件事,”方周说,“wish是不是在我身上?”   裴远眨了眨眼,认真回答:“我不确定。”   “我打算去参加明镜。”方周说,“我想试试。”   裴远情绪紧张:“别这样做。”   “我想试试,真的。”   裴远别开眼,没有说话。   “听我说。”方周双手捧起裴远的脸,额头互抵,嘴唇快要贴在一起,语气平静,“如果把wish逼出来了,我会立马许愿。”   裴远轻轻抱住他:“我怕你受伤。”   “我会许愿重置游戏从此消失。”他说,“等我们都脱离游戏里,你就去大古湖向我求婚,我会毫不犹豫答应你。”   这一刻,裴远想这辈子都不放开手了。   “我爱你。”   ……   系统询问方周是否准备好的时候,方周在脑海里立马答应了,身体反应稍慢,导致他整个人过程都能感受下面一片空荡荡。   方周每天晚上都会被系统问候一次,每次都被拒绝,看来系统似乎记仇,这次让他整个人过程相当缓慢。   再次出现在那些白得耀眼的镜子面前,他愿坦然面对一切,抬脚随便进了一面镜子——一睁开眼,他发现躺在沙发上,沙发质地柔软,躺得相当舒服。眼前是幅玫瑰花的刺绣挂在中间,电视剧里播放着无声的电视剧。   客厅不是很大,感觉得到温馨,厨房和客厅连成一体,餐桌隔绝着沙发和电视剧,餐桌上坐了满了人,年轻差不多都是高中生,稚嫩青春都平淡的气息。   餐桌上放着蛋糕,似乎是谁在过生日,所有人都喝着听装的啤酒,浮起通红的脸嘻嘻哈哈碰杯。   戴着皇冠的麻花辫女孩房间中出来,她看似已有二十来岁,化着不适合的妆,正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了大家。   她是自己手工做的护身符,形状是圆形,很小一个,相当别致。每个人都分发到了一个,包括方周。   “你戴上吧。”递给方周的板寸男孩说,“当是给她面子。”   方周接过仔细看了一圈,戴在了手上。   餐桌上气氛欢愉,只是没有延续多久,多数人都醉了,躺在床上就不客气睡了,女孩们则帮忙拿被褥给男孩子们盖。   “你还没有休息好吗?”马尾辫问方周,“你总是酒量不好。”   方周哈了口气:“抱歉,喝困了。”   马尾辫把被子给他,露出笑容:“你呀,就是借口多。”   看来设定是马尾辫认识他,由于不知道关卡名和设定,他全程有些懵,也不知道给出如何的态度。   “睡吧。”马尾辫眨眼,“今天很安全噢。”   方周留意到安全二字,忍不住在意,收下马尾辫的被子:“谢谢,那晚安。”   马尾辫:“晚安。”   马尾辫家是三室一厅,女孩子们都在马尾辫房间打地铺,男孩子们都在另一间卧室里打地铺,最早醉得都横七竖八躺在客厅地上和沙发。   她家不冷,空调跟不要钱似的开,地上还有毛毯,真睡上面也不会不舒服。   今天马尾辫的生日,这群作为她好朋友的人没有一个离开,全都留宿在这里。灯关灭后,客厅的色调是黑中带淡淡蓝光,窗外漆黑,看不见月亮。   方周没有困意,但可能是设定问题,身体比意识先行投降。开局就睡着了,连这关到底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墙上的钟有微弱的声音,更像某种催眠,到了夜里十二点,厨房的冰箱里突然被推开衣柜,伸出来一只又白又嫩的手,那手力气可能是太小了,一点一点再推动。   方周有意识到声音,但身体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醒来。   冰箱经过长时间,终于被推开,里面肉被分隔成一块又一块,经过冰箱都被冻了,没办法并拢。   没有身体得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时间到了快天亮,它快速收了回去。 第183章   方周是被尖锐声吵醒,厨房的菜板掉在了地上,险些砸到了帮忙洗菜的女孩,女孩条件反射喊了一嗓子,把全屋的人都喊醒了。   外边天大亮,窗帘被拉开,一股白晃晃的光照了进来。大家先后顺序厕所洗漱,马尾辫无法提供过多的牙刷,大家只能礼貌性漱漱口。   镜子里呈现方周苍白的脸,低头洗手,身后马桶突然冲水,厕所里就他一个人。   方周微微转身,看见污垢发黑的马桶里正在不停不停的旋转着水漩涡,散发难闻的熏味,内心当作是马桶坏了。   女生们在帮忙做饭,男生聚集一堆打牌、不会打牌的则在一旁看书,书都是马尾辫各种各样的小说集。   方周不感兴趣,默默坐在沙发角落,想继续补会眠,尝试晚上身体可以坚持缓慢入睡。   “你喜欢看书吗?”   有声音打搅睡眠,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认为是在其他人说话。   那人突然又说话了:“你喜欢看动漫吗?比如热血、冒险?”   那声音就在耳朵边,方周不得不睁开眼,撇过眼眸:“你问我?”   “我问你啊。”男生眼睛小但亮,清爽的少年音,“你喜欢什么动漫?”   “我不怎么看。”   男生表情瞬间失望:“那你得多无聊呐。”   方周:“……”   大家玩了将近三个小时,厨房的香气已经召唤了所有人的食欲,大家纷纷跑到餐桌坐下。   饭桌上的菜相当丰盛,鸡鸭鱼肉满满当当,方周无从下筷,鲜艳的色彩像是用水彩笔画上去的一般,这样的家庭随随便便就有这么菜肴,更显得奇怪。   “不合胃口吗?”她说,“这都是我做的。”   方周摇了摇头,勉强吃了一块豆腐:“可能是宿醉了,胃不太舒服。”   味道确实不错,但胃已经被裴远养叼了。   “我一会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   “……”   正是吃饭,窗外突然响起了闷雷,重击的炸响,大雨倾盆,烟雾弥漫。客厅还在吃饭,大家没有受到影响,雷击响彻时,电闪出的光劈进来,照在马尾辫苍白的脸上。   方周装作没事,坐在沙发看书。   书上是凌乱的数学公式,有那么几道题,他居然会做,看了一会,窗外大雨强势跌落。   做客的男生女生以下雨无法回家,决定再寄住到马尾辫家,马尾辫微笑着说好好款待。到了下午,大家各玩各的,室内温度更在上升。   方周不想坐以待毙,主动出击询问之前跟自己说过话的板寸男生:“你家住哪来着?”   板寸男生:“柯达花园。”   “柯达花园在哪?”方周佯装抱歉,“我是个路痴。”   “离这里可远了,”板寸男生说,“有时候我带你去。”   方周大笑:“好啊。”   之后两个人没有了话题,方周在沙发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实在没办法继续坐着。待他刚想站起来,周围一切场景瞬间变成了黑白,包括人物。   厨房幽静的家伙,突然爬出一只手,那只手上还有指甲油,紫色的。看手指纹路和粗糙程度,应该是个年龄有一定岁数的女人。   这么一看,方周确实没有见过马尾辫家里的其他人,比如父母。父母那间房一直没有打开过,更是没有人提问。   他不禁好奇,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手在暗处停顿了几秒,仿佛也能看见方周般,随后消失不见,但有开冰箱门的声音,方周怀疑可能是在冰箱里。   突然间,一切场景回复正常,原本被静音的环境有了吵闹,男生们打着牌,有人输了嚎啕,有人赢了大笑。   女生们则在马尾辫房间里聊天,看话题是关于布娃娃之类的,方周眨眼,有人问他要不要加入牌局,他以不会打牌给拒绝了。   “真是无趣。”   实际上这里无趣的人,不止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凳子的男生,看起来相当胆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直紧紧抱在手臂。   明明空调一直开着,应该不会感到寒冷才对,但他却表现得异于常人的冷。   他拒绝了任何人的游戏邀请,想离开这里回家,但是下雨之后,他更为紧张抱住自己的身体。   男生的存在感太低,太多时间方周都没有注意到他,倒是天快黑了,窗外响起爆雷时,他更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吸引了方周的视线。   方周想问问他,但男生阴沉到无法靠近,更是与每个人之间隔绝了一道墙,同他说话,也爱答不理。   “我们饿了。”男生们玩着游戏嘀咕,“该做饭了。”   女生纷纷抬头,嘴里说着真麻烦,实际上还是套上了围裙进厨房准备食物。马尾辫给她们都化了妆,妆非常丑,丑到不知道形容。   有女生打开冰箱,使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是早上餐桌见到过的生鱼生肉,琳琅满目摆在桌子上。   方周默默注视着她们去厨房的一举一动,无论那些女生去了几趟冰箱,都相当平静把食材拿出来但那只手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这里,方周多少不适应了,默默无闻充当背景板,暂时不想什么都装进脑子里去细分,决定取有用的信息,拿着数学题翻来覆去看,这次没给看进去。   “吃饭了。”   女生们做饭的速度快,满桌子的食物放置在桌前,还有鲜牛奶和新鲜的水果,这次颜色更加鲜艳。   “快吃吧。”马尾辫说,“现在很安全噢。”   方周面前吃了素食,味道确定不错,要是一吃真容易吃上瘾,立马停了筷子。而阴沉的男生还是和早上一样,什么都没有吃,一直孤零零坐在角落。   马尾辫给他送了水果,他也没有吃。   这局饭吃得安静,不像昨天和早上会聊聊天,最大原因是马尾辫生气了,吃过饭后大家各自玩各自的,女生则乖乖洗碗。   男生对牌玩不腻,打到了天黑,女生们仍在房间里分享新鲜事。   雨直接转变暴风雨,窗户外的雨滴有些能照进室内来。   方周头一次看见窗外的世界,大花园内有石子铺路,随处可见绿植遍地,雨磅礴落地,水帘遮挡视线。   大家玩累了,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休息,板寸男生关了窗户,打了个喷嚏对方周说晚安。   刚躺在沙发上,身体感到沉时,困意不由自主的上升而来,方周知道是睡觉时间到了。   这次没有昨天那些醉酒人,大部分无论如何都要去客房里挤一挤,留下五名男生睡沙发,除了方周外,其中也包括那位阴沉男生。   阴沉男生睡在左边角落,那是他一开始就待着位置,原本沙发显得拥挤,大家索性各自占点睡。   “嘀嘀嘀嘀嘀嘀……”   时钟突然响起转动声,声音微弱但听不确切,窗外下着暴雨更加覆盖了音,室内温度忽高忽低,空调微颤,微弱又喧闹交杂在一起。   大家都睡着了,方周意识清醒,身体沉睡不妨碍他耳觉。   厨房门被轻缓推开,苍白的手伸出来,她灵活用自己的手指把爬行到了厨台,厨台被收拾整齐,刀具都放在最角落的架子里。   苍白的手摸到尖锐的水果刀,通过旁边的桶,跌跌撞撞落在地上,稳稳握住刀柄,缓缓向客厅走去。   她没动一下,刀都会隐隐约约动一下,等到它走累了,握住手柄下方拖着走。刀和地板的摩擦,声音大小不一,相当刺耳。   它走向自己认定的猎物,握紧刀柄稳稳刺进……   血腥味弥漫,空气流动着无以言语的眩晕,方周直到发生了什么,但眼睛和我身体还是无法醒来,硬要睁开,意识到直接睡熟。   第二早醒来,沙发被血液占领,血腥味刺入鼻腔后,身体猛地清醒,其他人还在入睡,没被影响。   躺在血泊里七孔流血的身体,死掉的人正是白天那位阴沉的少年。   方周的衣服都浸湿,染红了他的外套,他脱下衣服准备去厕所清洗,发现马尾辫从房间里出来,她面无表情看着死去的男生。   她捡起地上的刀,收拾好沙发的毯子,转身去了扔进了垃圾桶。   方周站在原地不敢动。   马尾辫进入房间后很快出来,她拿了一件跟方周一模一样的外套:“去洗个澡吧。”   方周犹豫后接过:“谢谢。”   洗澡是肯定不敢洗澡的,他只能简单洗漱,把原本衣服上的血迹去除,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抹掉。   他只能穿上马尾辫给的外套,简单梳洗后走出厕所。   客厅里的东西已经收拾掉了,尸体也被处理了,那些被血沾满的男生更是一脸平静去洗漱,四个人挤在浴室里洗澡。   雨势没有昨天晚上夸张,大伙面对血更加平静,吃了早饭一伙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即使面对雨还是有人决定回家。   方周同他们走到门外,两个男生一个女生走了极远,而方周踏步都踏不出去,眼前眩晕颠倒,街道更是扭曲还有黑白重影。   “你不走吗?”板寸男说,“我可以把伞借你。”   方周一顿:“你也要走吗?”   板寸男点头:“这雨不大,还要回家打游戏呢。”   ……   没走的人只剩下三个,加上马尾辫就是四个,其中一女两男。方周和他们相处不来,沉默不语,思考走廊重影是不是在告诉他,不能离开这间房子。   窗外还下着雨,雨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马尾辫切了水果,没一会被四个人瓜分。   方周主动起身:“我帮你。”   马尾辫微笑:“好哦。”   方周端着水果盘进去了,他看向冰箱,目测72L,外观全灰,这样的程度根本没办法装下一个男生的尸体,何况那男生还不胖。   方周放下果盘,这才看见刀架上的菜刀还流淌着红血,深呼一口气,回到客厅坐下。   马尾辫父母的房间到第三天晚上都没有动静,屋子里也没有相关的合照和相册,更是大人的痕迹都没有。   方周闭上眼,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大概是告诉他,必须活过五天内,或者说是活到解除这里的谜底,从这里离开。 第184章   他大致把马尾辫的情况通过屋内仅有的东西片面了解些,父母居住是主卧,主卧锁着门,走近会闻到一股诡异的清香。   她可能是独生女,房间相当朴素,有几个布娃娃放在床头当摆设,破旧的书架上是一些国外的小说,她不建议别人拿去看。   客房却不一样,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女孩子的闺房,里面有张大床,床头摆了很多书籍的瓷娃娃,窗帘和书架都是统一的粉红。   方周第一次来客房,发现屋内没有任何照片相关的物品,抽屉里唯一的相框,都没有照片在里面。   “晚安。”马尾辫说,“明天见。”   又到了休息时间,他和打牌男分配在客服里休息,打牌男比较爱干净,去厕所洗澡了。面对马尾辫的出现,方周极其快反应过来同她说晚安。   窗外的暴风雨再次响彻天际,窗帘外的世界被哗啦大雨溅起水汽,整个环境白茫茫,唯有几颗微小的树可见。   书架上的书是比较少女,全是青春类感情小说,方周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了,只能撑着脑袋,思考晚上怎么可以防止身体入睡。   出于无聊,他还是选择抽本书将就看看,那本书是漫画类,关于亲情的古早黑白漫画。简介上来看,说的是一对姐妹在家里截然不同的地位。   方周自我感觉还不错,随意翻了下书页,内容扫视中间卡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女孩,长相相似,一个穿着漂亮的蓬蓬裙,一个是穿着普通黑长袖长裤,蓬蓬裙看起来阳光明媚,长袖长裤看起来显得阴沉。   他合上书,再打开看了一眼,照片上长袖长裤的女孩就是马尾辫。   整部漫画被他看了大半,内容讲诉姐姐没有朋友,偶尔还会被同学欺负,经常会被父亲喝酒后殴打;妹妹则不同,妹妹性格好,脾气倒显得糟糕,有朋友和伙伴,从来没有被父亲和同学欺负。   母亲更多时候把关爱给了姐姐,父亲则非常宠爱妹妹,家庭最大就是父亲,有时候母亲也会选择唯命是从。   父亲性格非常不好,喝了酒骂人打入都是两姐妹习惯了的,他对姐姐同时严厉的时候,对妹妹更加严格。   正是因为如此,姐姐后来感到绝望,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后来的剧情,则是常见的和好重聚。   方周把书放回去,换了本其他的漫画,这才发现,这些裹着少女恋爱的漫画都只是外壳,里面的内容全是关于重男轻女、家暴、校园暴力等等各种各样压抑的漫画。   漫画很多地方都被标记了圈,看样子是阅读这本书的人做下的标签,可能是感同身受吧。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趁着方周把书放下之际,打牌男生正好进了屋,他洗了澡头发还没有干,正边擦头发边拉窗帘。   “正准备休息。”方周说,“想着先关灯也不太好,索性等你来一起关。”   打牌男生:“多谢兄弟等我。”   说着话,两个人还是躺下了,方周不太适应和其他男人盖一张被子,睡了会找了个毛毯,裹着躺在沙发上。   男生像是睡死了,方周不小心动到什么东西,都没有影响到他。   身体渐渐入睡,闻针可落的房间时不时能听到客厅钟的转动声。方周还是不愿意入睡,尽管身体不允许,他还是凭借最大的努力支撑意识。   冰箱里的手再次爬了出来,不过这次不一样,它一次一次从冰箱里把肉块取出来丢进水里,那些细块的肉上凝固着血液,有的白有的黄。   它时不时会被肉们换水,重复不挺。她来到客厅,推开门直奔衣柜拖走了一条漂亮的裙子,待她准备离开,突然停顿在床边,停顿差不多十来分钟,它突然跳上床,掀开对方的眼皮,狠狠刺入了进去。   等到人被恰的彻底没气,手又拖着满地血迹去洗手,洗完手继续回来拖裙子,一直拖到了厕所。   方周一直都直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由好奇,那只白嫩的手,是妹妹的还是妈妈的?   房间里扩散着血气,血珠落地的滴答声缓慢至极,雨倒慢慢变小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在空气里,似有似无的。   第二早方周起床的时候,床单已经换了,地板也擦了,还打了极其浓烈的柠檬清新剂。   马尾辫说:“早啊。”   “早。”方周伸了个懒腰,“诶,睡床上的兄弟已经走了吗?”   马尾辫诡异地笑:“天刚亮匆忙回家了。”   方周随她来到客厅,客厅里只有他和马尾辫的女同学,女生很开心吃着早饭,仿佛在自己家里般无拘无束。   马尾辫坐在方周旁边,他这才发现厨房里有另一个人,对方存在感太低无法轻易察觉,她走路甚至还没有声音,身高大概一米五的女人,穿着一条不是很搭配的裙子,裙子上还有些刚刚沾染上的水渍。   长相普通,鼻子显得尤其怪异,她端着菜放在桌子上,对着方周抿嘴一笑。   她是没有出现过的人物,行为奇怪不说,尤其是她的右手,让方周提防到了嗓子眼。   那就是他之前黑白画面里见过的那只手。   “你不吃吗?”马尾辫问,“今天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哦。”   方周拿着筷子没敢动,水都不敢喝一口,佯装平静地说:“没事,只是觉得头晕,你家里有什么治头疼的药吗?”   “很严重吗?”马尾辫诧异,“是昨晚感冒了?”   方周点头:“昨天太冷了,可能是感冒了。”   马尾辫在抽屉里找药品,家里的抽屉都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刀片和奇怪物品,年比如衣服的口子,鞋带之类的东西,在翻找的过程中,方周离开餐桌在沙发坐下,表现出特别难受的表情。   终于在马尾辫的努力之下,翻找了些药品出来,跌打肿伤、消肿的外伤药,唯一内服的药还是过期的健胃消食片。   方周都帮马尾辫放回了柜子:“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一会就好。”   “不好意思。”马尾辫自责,“我去给你买吧。”   方周:“不用……”   “没关系。”马尾辫说,“我可以和妹妹下楼,你和我母亲在家就好。”   方周猛地一愣,重新把目光放在还在吃饭的女人,女人也正好抬头冲他笑了笑。她的打扮完全不像是可以当妈的人,还有房间那里钻出来的妹妹,吃饭那个人分明是她同学。   目光一移,光影交错,椅子上的人瞬间变成了照片里的妹妹。   她抬头向甜甜一笑:“爸爸,你生病了吗?”   方周彻底愣住了。 第185章   “你叫我什么?”   妹妹整个人身体颤抖,小脸苍白地垂下眼,非常害怕抱着手臂,哗啦啦哭了起来:“爸爸,别打我……别打我……”   “你别让你爸爸不高兴。”奇怪的女人传来指责,“好好吃完饭和姐姐去买药。”   “爸爸。”马尾辫也喊,“我们去给你买药。”   方周:“……”   事情转变太快,一切都不在方周预料之内,所有人对话还是相处模式,瞬间转变,仿佛大家真的再一间屋檐下住了十几年头。   马尾辫拉着吃完饭的妹妹出了门,看两姐妹移动的速度,估计是真的害怕。作为母亲的女人收拾碗碟去洗碗,空间里只剩下碗和水的冲洗。   女人在意细节,厨房在整理下,大理石的厨台被擦得反光。唯一糟糕的是,她的裙子被水渍打湿,领口也沾上了奇怪的黑色。   她大惊失色般跑到房间去,从口袋里摸索着钥匙开门,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摸不到钥匙。   那间是从未被打开的主卧,主卧按现在来看是父母休息的房间,正当方周纳闷她要怎么做时,却见她折回厕所拿菜刀,再一刀一刀用力砸。   刀和门的碰撞,即尖锐又刺耳,在空间不断回荡着,墙上的钟还在转动,气氛微微泛红,有种压抑的煎熬。   她一刀一刀地砍,砍了差不多有一两个小时,不怕累似的。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拆开了门,进了屋窸窸窣窣一顿倒腾,换了一条素净的白衣服。   她在客厅转了一圈,来到沙发前:“我好看吗?”   “好看。”方周果断回答,“你一直都是这么美丽。”   “那你爱我吗?”   方周:“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女人露出短暂的疑惑,又很快恢复正常,随身坐在了方周旁边,手里抱起了枕头,打开了电视剧。   电视剧里传来一对情侣分离的场景,女主角哭红了双眼呢喃自己多么深爱男主角,男主角却想着如何不伤害女主,将女主推了出去。   画面倒是有伤感的情绪,但没有声音,除了字幕,整个过程像是在观看哑剧。   尽管是哑剧,女人边看边哭,无声擦眼泪。   一切凝固了般,所有人物品都像是假的一样,方周坐在沙发上没敢乱动,保持着冷静,心里乱成一团的思绪,很快捕捉到了什么记忆。   曾经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过一则真实的报道,有个名为雅郦的小姑娘分尸了父母的身体,她被家庭暴力了很长一段时间,母亲爱她却不救她,父亲偏爱妹妹,所以她让妹妹死在马路上。   现实生活里的新闻没有刻画那么详细,只是大致的内容编写,雅郦的痛苦无人知晓,才站在无比昏暗的角落。   那段时间,徐理非常关注这件事,徐理很清楚这种生活状态,她虽然没有雅郦那么惨,但和雅郦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突然记起这段记忆,尤为清楚徐理当时脸上凝固的表情,和她那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治愈自己的童年,有的人在尝试新事物改变,有的人花了一生都没有作用,那该怎么办?那得一直跑,多疼都别停下来”的话。   方周猛地转头看向女人,见女人感应式的回头一笑:“会做蛋糕吗?”   女人沉默了会,微笑:“会啊。”   “做个蛋糕吧。”方周说,“庆祝一下。”   女人不解:“庆祝什么?”   “今天是孩子的生日。”方周说,“来吧,动起来。”   女人露出相当震惊的表情,那双眼睛瞪得极圆,快要掉出来了。   房间还处于阴森和诡异的状态,方周顾不得这么多,起身往厨房走,他不会做饭,别说做蛋糕了。   从他待在裴远身边的经验,需要的东西都能准备好,面粉、鸡蛋、小苏打之类的用品,差不多都给找了出来。   但是到了和面,他还是停止了,加了水又加了面粉,使劲揉啊揉,揉了半天发现和稀了,又加面粉,结果发现太干又加水,如此反复无常。   沙发的女人一直凝视着方周的所作所为,在方周把整个厨具都弄脏了,才过来帮忙。   “我来做吧。”她拘谨站在那里,和面过程情绪伤感,“你怎么会记得她的生日?”   她声音略微颤抖,肩膀一抽一泣。   方周能想起那则新闻,全靠昨晚那本漫画书,同样的两个女孩有着不同的命运结尾,那应该是妹妹房间,是妹妹所渴望的结局。   而马尾辫和那则新闻相似,毕竟她已经杀掉了正在做饭的母亲,按照她的情况,突然找来了那么多人做客,也是想满足自己有朋友的事实。   他叹了口气:“以后不会忘记了。”   女人终于压抑不住开始爆哭,哭得伤心欲绝,眼泪都滴进了面里,整个过程没有说过任何话,抽泣着做蛋糕。   方周趁着她去做饭,来到了主卧,主卧是一张超大的双人床,原本挂婚纱照的墙已经被撕掉了,但撕得不怎么干净。   衣柜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裙子,看得出来马尾辫的母亲很爱漂亮,床头柜上摆放了几瓶没有收拾的听装啤酒。   床上是灰色,地板是灰色,除了那些有颜色衣服外,里面是灰色的空间。   出了主卧,他再次来到‘客房’,这次在床底下翻找了妹妹的衣服,如果按照一切正常进行,母亲已经死了,马尾辫现在带着妹妹出去,估计回来要收拾的人就是自己了。   方周还是出了门,走廊的眩晕和颤抖,像是随时要崩塌了般。他回到厨房,女人已经把蛋糕做好了。   两个人在一起看电视剧,无聊的电视剧播不完,永远重复着男主害怕女主受伤,女主拒绝分手,哭得痛哭流涕的桥段。   台词看下来,裴远都快背熟了。外边天黑了,迎来昏黄渐落的潮汐,窗外的雨早已没有落下。   正是这点,马尾辫回来了,但是只有马尾辫一个人,女人没有露出诧异,方周自然也没有露出一点慌乱。   两个人捧起蛋糕,双双五音不全得唱着别扭的生日快乐歌,女人边唱边哭,方周不断递纸给她。   马尾辫更是诧异,脸上原本的冰冷,瞬间有了动容,坐在马尾辫对面,做出一副父母的姿态。   方周为了让自己入戏,与马尾辫相处的过程,把马尾辫当成了冯佳佳,自己真的当成了对方的父亲。   “谢谢。”她低着头,掩盖情绪,“蛋糕看起来很好吃。”   女人说:“快许个愿。”   马尾辫捧起双手进行许愿,正在她许愿时,窗外突然闪出电光,雷声响彻,大雨再次夸张下坠。   吃过蛋糕,马尾辫先回房休息了,方周在‘客房’休息,那本漫画被他又看了一遍,窗外夸张的雷声一直响个不停,放下书后,他在柜子里看到把可以折叠的伞。   今晚与之前的夜晚不同,身体不仅没有强制入睡,整个人大脑相当清晰,客厅已经没灯光了,马尾辫房间和主卧的门都紧闭着,他轻轻推开门,发现不仅可以推开,而且还没有了眩晕。   这太奇怪了,更像是某种陷阱。   方周想了想没有出去,重新返回房间,躺在床上等到黎明。这个时间如果出去很容易成为马尾辫的目标,也不排除马尾辫是否设置了陷阱。   这个夜晚煎熬着,天微微亮,他还是睡了会。   客厅的吵闹把方周折腾醒,他推开门,看见马尾辫面前站了个女孩子,女孩子看起来活力四射,正和马尾辫分享最近的琐事。   “叔叔好。”她说着鞠躬,“叔叔看起来没有胡须好看多了。”   方周摸了摸下巴:“那我得保持啊。”   她又露出虎牙爽朗笑了出声。   女孩子和马尾辫关系要好,看程度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马尾辫的父母,方周说着往厨房去,这个时间的女人正在做早餐,早晨非常丰富,色彩依旧鲜艳过度。   他拉开冰箱:“家里没有饮料吗?”   “大清早喝什么饮料。”女人嘟囔着好笑,“多喝些热水。”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有朋友过来玩。”他笑了笑,“需要好好款待。”   马尾辫站起来:“我去吧。”   “诶,天气还不错。”方周睁眼说瞎话,“想出去转转呐。”   女孩子无情打断:“明明还在下毛毛雨。”   “狂风暴雨了一夜,这不是有了好转吗?”方周打了个哈欠,“我们一起下去。”   马尾辫震惊了下,沉默了好会,还是答应了。   三个人拿了雨伞下楼,看到方周的伞,马尾辫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禁锢四天的楼道终于在第五天对其开放,他打着伞走在两女孩背后,外边冰冷的空气,像极了农历大寒的温度。   方周走得寸步难行,还是努力跟在马尾辫背后,陆续来到便利店,买了饮料和水果,三人从中返回家里。   “叔叔。”女孩子快步来到方周身边,“你很冷吗?”   方周裹紧衣服:“有点。”   “那你得多活动多活动。”女孩子指着对面说,“那里有活动设施,那些你可以试试。”   方周目光扫过去,那些清晨使用的运动器材看起来生锈不少。可能是真的老了,他这么想着,刚收回视线,诧异地望着对面墙上的巨大logo——柯达花园小区。   他一秒恢复平静,故作打了个喷嚏:“赶紧回家吧,家里温暖。”   回了屋子里,方周直接用毯子包住身体,外边太冷了,浑身都麻木了。女人给他倒了杯热水,他喝了下去,真的被冷到了。   令他留意这里就是柯达花园小区,那些来给马尾辫过生日的人,都住在附近,那有什么理由要待在马尾辫家里过夜?   方周去厕所,忍着呕吐声,把刚刚暖胃喝下的热水吐了。   下午吃饭,女人端了琳琅满目的肉,这次肉居然没有那些夸张的色彩。他坚持了四天没有动筷,只是吃了点花生米,强制让自己饿过没有食欲。   三人吃得非常开心,纷纷满意桌上的食物,方周忍耐着,却发现她们这顿饭无论如何都没有停下来。   “你不过来吃吗?”   小姑娘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嘴边的油脂让她非常享受,语气更像是命令。   方周充耳不闻,瘫在沙发上没动。   “你过来吃!”   她突然怒吼,将盘子丢在地上。周围弥漫着黑色的气息,满屋子隐约可见的流动着红血,盘子悉数打碎。   锅里的水突然加热,冒出来永无止境的黑眼睛,桌子上是加了佐料的重口味尸体,那些都是夜晚里死去的男孩们。 第186章   出现转折,说明已接近结局,眼前的马尾辫也不装了,露出了狰狞面目。屋内的温度缓缓降低,方周身体本能颤抖,抬头见马尾辫浑身都是血。   控制楼道使他寸步难行,随时下雨也是关键信息,漫画里的剧情,完全提供了马尾辫的结局。   她要杀掉伤害自己临近深渊,堕入黑暗的人,这人既不是母亲更不可能是真正消失的父亲,如今母亲复活,方周突然成为父亲,是因为在渴望得到爱?   方周抱着这样的想法坐在沙发上,在鼻腔里全是血腥味的空间点开了电视剧,电视剧里开始播放着那部哑剧的分别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气味飘散,原本躺在餐桌的尸体消失不见,食物变成了三菜一汤,一大一小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   他余光瞥到马尾辫微妙的脸上,她没有刚刚那么阴恻恻,倒是有些奇怪的高兴?至于突然高兴何事,方周暂时还想不明白。   不过他更能确定一件事,这是里马尾辫的世界,她的情绪影响周围天气,死去的女人复活是最大的证明。   方周起身往卧室里去,他非常懂没有人理解,没有人陪伴的日子,甚至忘不掉被别的小孩打骂的时刻,住在山里的日子。   距离游戏结束只剩下这夜晚,他把衣柜里的粉毛线都拆了出来,拉着刚洗完碗的女人进屋,非要学着制作手套。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出来的。”女人说,“你可以慢慢学。”   “孩子生日都过了,我还没有给她送礼物。”方周忏悔,“我也想当个好父亲,好好疼他。”   女人潸然泪下,从箱子里摸出一个大盒子,大盒子里是女人典藏的宝贝,是一些女性的金银首饰。   其中最让方周感兴趣的首饰,是熠熠生辉的怀表,那怀表的大小和他完全相同,上面没有嵌入照片。   “有照片吗?”方周当机立断,“孩子的?”   女人恍然大悟般,急忙把大相册搬了出来,整本相册都被撕毁的差不多了,根本没办法把照片放进去。   方周想用客房的姐妹照,但那照片会激怒刚杀掉妹妹的马尾辫,这样更难活到这场游戏结束。   他说罢,从房间里找了两张白纸,在白纸上写了几句话,另一张纸画了个笑容甜美的小女孩。   画画技术不到位,可利用的画技止步在火柴人基础上,但还是努力画出小女孩的轮廓,再撕下来,塞进怀表中。   女人一直哭泣,柔弱在窗边擦眼泪,不知真在为女孩开心还是真的被方周的行为感动。   他写下祝福,脑子又想起了徐理的表情,如果徐理如今还活着,那么她一定非常理解马尾辫家庭吧,或者说也会哭吧。   扔掉思绪,她把手里的东西准备好去了客厅,客厅的马尾辫正站在电视剧面前,她换了一条裙子,大红,不匹配的颜色。   方周大步走去,马尾辫目光放在电视机上,那正在重复着索然无味的男女主伤感片段,她的眼睛非常平静,心底藏着难以想象的思绪。   “每个人都会迎来分别吗?”她突然说,“各种各样的分别?”   这话题莫名刺中了方周的内心,还没有回归现实的姐姐,原本应该继续活下去的尚秋秋,她们都与自己分别,此生都难以再见。   他浮起复杂的情感:“是啊。”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她抬起头,“为什么呢?”   马尾辫的年龄和冯佳佳差不多,马尾辫的命运早已注定在了报道里,她一生无爱可得,挣扎在沼泽,看不见天。   为什么?   好像是,自己很明白这样的感受。   “送给你。”方周把东西递给她,“生日快乐。”   马尾辫睁大眼睛,望着方周,一副陌生的模样,沉默片刻,没有接下东西反而抱着头一把跪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她喉咙颤抖,“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那个人都没有这么对过我,我明明也想过这份爱,为什么那么遥远,为什么……”   窗外风景大变,满天雪花飞落,白茫茫点缀黑夜。马尾辫很难过跪在地上,不停地再问为什么。   为什么?   好像是,自己也渴望过,同样遥不可及。   方周蹲下来,把怀表和祝福塞在他的手里,拍了拍她的脑袋,垂下眼帘:“我们都一样啊。”   马尾辫抬起惊恐的表情。   “但为什么要受别人的影响?”方周说,“总会有人爱我们,晚一点也没关系,不是吗?”   脚下的砖延伸成了白色,一切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头顶的雪落在了方周的头发上,眼前的马尾辫捧着那张纸,流着泪露出微笑。   一眨眼,消失不见。   眼前出现各种各样的镜子,场景变成了原本灵魂进入的空间,在他最面前的镜子破裂出一条裂缝,代表已经完成。   其他镜子折射出白光,随时欢迎它进入的发出‘呲呲’的声响。白色的墙上有个滚动的大屏幕,那是方周之前没有看见过的。   专门记录已经通关的玩家们,通关的玩家总共二十位,随便瞄了一眼,便看见了第二十位的名字是高虹。   他心里卷起伤感来,整理思绪抬脚进了另一面镜子,光过度强烈使他不得不短暂闭上眼。   再睁开眼,眼前是翻滚的浪涛和海鸥,海水澄净明亮,来往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灼热的太阳看起来异常兴奋。   起哄声从最远处传来,那些人严严实实围住了人,起哄和喧闹看起来更像是什么值得发生的好事。   方周走过去,扒开人群看见了一对热吻的情侣,女人刚刚答应了男朋友的结婚,围观的人都非常开心。   “诶,你喜欢这样吗?”熟悉声音说,“要不然我们也这样?”   “那也不是不行。”   “……”   方周扭头看去,诧异睁开眼睛,熟悉声音者是裴远,而旁边说话的人是自己。他们正在说别人求婚的细节,裴远决定要自己试一试。   并且两个人似乎也看不见自己。   “诶。”方周分身说,“我怎么感觉,有种奇怪的感觉。”   “是想我给你求婚了吧?”   “那你倒是先跪。”   “好啊。”裴远分身真要半跪,只见人已经扒开人群跑了,“那你跑什么?”   “……”   除了方周分身和裴远分身看不见自己,他实验了其他人群,发现其他人还是能看见自己。   他打听,才知道这里是大古湖,世界之最的求婚地,情侣们都会来这里度假旅游的地方。这里位于海边,四周是山,满眼青翠遍野,风景美不胜收。   不仅如此,方周意外发现口袋里还有钱,心存顾虑,只是用钱买了副墨镜。   太古湖是他和裴远一直想去的心愿,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发生,眼前出现这一幕不可能是真实的。   那俩分身,完全是假的。但双方感情流露,说话方式完完全全像是真的。   他纳闷坐在阴凉地方,热度把他的手臂都晒红了,他想买防晒霜,但是价格贵不说,还怕有什么问题。   “你好。”   一个男声打破了宁静,通过墨镜,方周能看见对方魁梧的身材,他肌肉是古铜色,穿了条合适的泳裤。   方周抬头望着壮汉:“你好,请问又是吗?”   “没事。”男人自然坐下,“我见这里都是一对一对的,看到你倒是比较稀奇。”   方周:“……”   “我是这里的救生员。”他自我介绍,“主管这一办的区域,也没看见你穿泳裤,难免对你好奇。”   “我不会游泳。”方周说,“过来欣赏美景的。”   “大古湖是这里最美的地方,曾经和我的爱人在此处约定终生,没想到过后这几年还出名了。”男人无比自豪,“在这里见证一对一对情侣,我更是感到喜悦。”   方周:“你都在这里的工作了,你的爱人会经常来吧?”   男人摇了摇头:“不会了。”   方周也没多想:“为什么?”   “她很早之前出了事,人自杀死了。”他偏着脑袋,望着波光潋滟的水,“我只能思念她,后悔自己迟到的爱。”   方周:“……抱歉。”   “没事的。”男人说,“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方周轻叹:“那一定很孤独。”   充满故事的男人没有说话,目光放在海对面,莞尔一笑后,起身揉了揉胳膊:“我要去工作了,希望你在太古湖玩得开心。”   方周:“谢谢,再见。”   男人走后,周围一切在此安静下来,凉风吹乱了方周的发丝,远捡贝壳的男男时而发出笑声,正在和对方比拼数量。   方周侧过头,看见穿着泳裤的裴远分身,他很白身材很好,隔着大老远都能感受魅力,方周分身则非常白,比其他国外的女性都要白好几个度。   他孤零零在这里待到了夜晚,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去开房间,刚刚的救生员男人好心收留了他,一间小屋子里,男人把沙发留给了方周睡。   方周感激不尽,男人笑着没说什么,爬上床瞬间入睡。   方周一夜未眠,马尾辫的故事和现在的世界,都不像是真正的剧情,倒像是某种障眼法正在和他开玩笑似的,重置游戏从来都不会设置一些简单的游戏项目,马尾辫看似诡异,但不过是渴望的爱。   这关不现实在裴远分身和方周分身上,系统到底要玩些什么?现在的安排仅仅是热身运动?   第二天亮,男人准时出门去工作了,走的时候还给方周留了个三明治,身体消耗太大,他明显感到饥饿,脑子还没有阻止,嘴巴已经大口吃了干净。   大古湖分南门和北门的区域,南门树多,汇聚的情侣更多,北门靠近沙滩和一些休息店,人也不少。   方周在北门遇见了自己的分身,他真吃着东西,脸上无比郁闷。好奇原因,坐在隔壁卓的方周借了休息休息没有点餐的话,糊弄完服务员,重心全在分身上。   分身正在打电话,语气颇有不满:“不要再说了,真的,我我不想听。”   对方说什么听不见,但看口气和表情,估计是什么仇人。不到半小时,仇人登场了,裴远分身拿着手机跑了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生气了吗?”裴远分身问,“你也答应了,为什么要反悔?”   方周分身突然一肚子火:“我等了你两个小时,有你打电话求婚的?”   方周:“……”   “公司临时有事。”裴远分身说,“没有不想给你惊吓,今晚再来一次?”   “不来。”   “再来一次。”裴远分身,“好不好?”   “……”   方周很是无语,站在旁人的角度多少都受不了两人的腻歪,何况裴远居然像个女人一样撒娇哄他,自己则像个傻子似的,一直闹脾气。   分身怎么这么多脾气闹?矫情,太矫情了。   矫情的分身最终还是被裴远哄着去了南门,方周没有跟上去,在北门和南门转了一圈,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机制和陷阱,环境太放松了,根本没什么还警惕的。   在北门的椰子树边遇见救生员。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要有牢固的感情,大家都不会分别了。”男人自顾自说起话,“抽烟吗?”   方周熟练接过烟,再凑了男人的打火机,轻轻吐了口眼圈,说了句谢谢。   “你是哪里人?”男人问话,“南方人还是北方?”   方周吐烟圈:“南方。”   “我也是南方人。”男人说,“妻子也是南方人。”   “那挺巧。”方周说,“缘分。”   两人一同看了夕阳,世界很美,漂亮的球落入海底,回到男人屋子,男人给了方周一罐啤酒,啤酒是冰冻过的,喝起来很舒服。   男人时不时会提起自己的心爱的妻子,这里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地方,特殊到无论如何都想要寻找过去浪漫的蛛丝马迹。   时间太长了,导致他把这里都无法和妻子联系在一起。   “你这里多久了?”方周问,“你看起来似乎一段时间了。”   男人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记不得了,已经很久了。”   方周饮下最后一口,目光见明亮的天空,风吹过他的刘海:“月亮真圆啊。”   男人抬起头,凝望着圆月。   ……   第二早的天气阴了,但不影响海滩继续玩耍,方周再一次遇见了裴远分身,他穿着西装和外套站在海边。   他的背影和样子都非常沧桑,似乎经历了很多一样。   方周在好奇心指使下,同他去了南门,他在南门最边上租了船,船都很小,只能做一个人,并且还是限时。   裴远分身的状态完全就是三十岁的形象,完全没有昨日的稚嫩,脸上堆积了疲惫和稳重。   还问了不少路人才到租船的地方,很明显是第一次到这里。租船的人少,原因是价格贵,方周用浑身上下的钱租了船,缓缓划动在河岸。   他和裴远分身的船中间隔绝一个陌生船只,上面是女人正在用相机拍摄环境,看起来是专业的。   等到方周临近到女人身边,女人正好举起相机拍摄裴远分身的背影,结果船突然颠了下,导致她吓了一跳,图也糊了。   “哎呀!”她叫了一声,“背影给拍糊了。”   方周正想借女孩子的相机看看,身后突然一个阻力,还没等开口,船直接掀翻,整个坠入海水中。   熟悉感觉,他仿佛排练过千百回,每次睡觉也好做梦也好,都有这样的场面,意识被完全吞噬干净,眼睛也没办法睁开。   醒来时,他眼前的人是救生员,海水吹过他的身体,咳嗽到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你醒了?”男人把毛巾给他,“怎么样?”   “没事。”方周用力咳嗽,“只是有头疼。”   “南门救生员把你捞上来了,”男人拍他的肩膀,“你差点断气了。”   方周:“……谢谢。”   他的眼尾被咳得发红,打了五下干呕,终于疏通了喉咙,等他不咳嗽了,才发现原本吵闹的海滩,突然安静。   “是不是感受到了难受和痛苦?”男人问,“是不是真的经历了次死亡?”   方周抬起疲惫的眼里,不明所以望着他。   “这一切都是真的。”男人蹲在身,用手指弹了方周的额头,“重置游戏,正式开始。”   他还补充:“结下来,你所经历的每一个东西,都是真实的。”   方周瞪大眼睛看向男人,男人反而微微笑,把食指抵在唇边,轻轻一吹,打开某种机关般,一切感觉消失不见。   眨眼间,回到了房间,这是他边南的房间,地中海,窗帘还被风吹了起来,外边是好天气,中心圆形花园开满了花。   家里没有裴远的物品,只有最开始以前还没有清洗的脏衣服,手机还在推送相关的热门,外卖比A城便宜太多。   方周打开门,环境映入眼帘,一想到酒馆,他就忍不住穿上鞋去店里看看,刚下楼发现空无一人的街道的店面,没有其他人在。   来到大街,他更是震惊,满大街的镜子,镜子里正在播放着画面,有他又裴远也有其他人的所作所为。   像巨大的监控,无声无息播放着内容,最为神奇之处的地方,是方周伸手碰了下镜子,居然可以穿入。   方周闭上眼,深呼吸空气,这关玩得不是心跳,更不是运气,是自己玩自己。 第187章   镜子里播放的画面都是方周经历过的,只不过都来自自己的过去,他站在中间凝望着最近的镜子,那面镜子播放的故事令他感到好奇。   方周抬脚迈进去,人还没有走进去,只见周围瞬间替换了环境。   冰冷的铁皮门,看起来破旧以外,还笨重发出细微的声响。小男孩坐在床上玩手指,屋内环境不太好,浑浊空气里还有股随处可闻的医药味。   那小男孩是方周小时候,跟着母亲找到父亲后居住的地方,父亲极少过来看他,都是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玩耍。   小方周抬起稚嫩的小脸,这张脸上有许多小孩子不该有的复杂神情,皱眉又伤感,完全就是孤单小可怜。   方周记得自己小时候偶尔会去找隔壁的小女孩玩,那小女孩很可爱,还会分享零食给他吃。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和小女孩度过的。   小女孩眼睛很漂亮,说话也文文糯糯,她拿了一根棒棒糖进来,分给了正在发呆的小方周,小方周笑得很开心,不停对她说谢谢。   “我们来玩游戏吧。”小女孩说,“玩过家家!”   小方周点头:“好啊好啊。”   “我做妻子,你当丈夫!”小女孩指挥,“现在开始吧。”   小方周再次点头:“好啊好啊。”   ……   这时间段离小女孩出事很为接近,当小方周收到薯片后几乎就见不到小女孩了,一个人孤单待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了小女孩的死讯。   偌大的房间,冰冷机床上有各种各样的仪器,他的小姨坐在室外喝咖啡,旁边坐着的我男人正在敲键盘。明亮灯光很刺眼,一切显得没有感情,异于常人的冷。   周晗见到方时平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矜持,她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方时平身上当挂件,心思全在丈夫身上,作为丈夫方时平非常冷漠,除了答应能晚上睡觉抱着她,心思全在自己的工作上。   对于方时平的态度,周晗不止一次告诉自己那是其他方式的爱意,她不懂这些,只能哭哭啼啼希望能帮助丈夫和妹妹,妹妹劝她多陪陪方周,她除了哭真没有在方周身上花心思。   直到她和方时平吵了一架,因为方时平所干的事情并非是好事,是十分糟糕的坏事。方时平对于一向不会吵架的周晗,更多选择了隐忍,他用自己的话术,给周晗灌输了一些奇怪的思维,导致周晗又对方时平产生了信任。   方时平在做一项违背天理的事情,这件事做得好可能会成功,做不好反倒会失败,就是用人体勘测自己设计的世界,看能否承受。   他选用的是纯洁天真白纸一张的小孩,但失败了,导致小女孩死亡,这件事被周晗发现时,周晗哭诉着不要让方周接触这么可怕的东西,他会害怕。   方时平脑子里只有事业,完全不关心周晗的话。   周晗在爱情和亲情面前难以定夺,最终想自己去实验实验,方时平多次拒绝,却完全抵不过周晗的死缠烂打,鬼使神差还是答应了。   没想到没有成功,反倒让原本正常的周晗疯了,她在实验室里发疯,用仅剩的理智把自己杀了。   方时平如鲠在喉,颓废了一日,他很后悔,但没有退路了。实验基地已经没有白纸的小孩,原本设定的系统有保留小女孩的大脑,再加上编入的程序,勉强能用。   他知道自己辜负了周晗,也没办法成为过去年轻时那样扎实工作者,一切已经到了无法拯救的地步。   他的实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稳定和警告让他必须寻找合适的容器兼顾世界,他抱着无法回头的决心,把方周带入了实验室。   非常奇妙,方周的脑子和身体可以成为世界的容器,完全兼容其中。   座椅的方周被冰冷的管子插入,浑身上下都是触目骇心的红线,大屏幕可以看到方周的大脑构图,白纸一张的年龄,任由方时平写入各种各样的程序。   方时平开始发现方周肚子会叫时,发现这孩子的特殊性不止一点点,他会很快消耗小孩的体力,需要填报食物。   他买了很多面包,让方周的小姨每天塞到方周的嘴里,就这样持续了三年。三年后方周身体开始极其不稳定,大脑越来越难以接受,这又成了方时平和小姨争吵的地方。   “你利用了他三年,你难道要用他的脑子和身体一辈子吗?”小姨大吼,“周周失去了原本的童年,你还要他一辈子都融入这个系统,成为你的傀儡吗?”   方时平微微闭眼:“这是我们的成功,不能轻易放弃。”   小姨哭了起来:“你太狠了,真就为了创造新世界,拿自己小孩当成工具。”   ……   小姨和方时平的争吵不休,又这样烦躁过了半年,过了半年后出现了异常,方周的身体开始形成排斥,大脑更是脱节了好几次。   方时平想不到原因,心里暗骂这场实验不能结束,于是把方周从椅子上放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小姨和男员工把方周放在机床上,想把孩子身上的禁锢全部关闭,却发现这些程序和设置无法取消,再经过很长的时间的整理,男员工提到了转移程序和设置。   男员工怕小姨受苦,承受了大半的程序,人倒在椅子没有醒来,小姨接受了浑身的疼痛和电击,想把方周送回家,但没有撑住,送到城里怕被发现,为减轻痛苦跳进了河里。   没有人为小姨报道,更没有人知道那片河曾经死过人。   所有的画面在方周眼里闪烁,他心脏开始隐隐作痛,这都是内心极其不愿意想起来的画面,极其不愿意再次出现的片段。   方周深呼一口气,站在男员工旁边摸索设置,他有技术,但没有裴远那么精湛。他按了按按钮,发现居然按得动。   偌大的屏幕开始闪烁,上面是方时平清晰的大脑,以及各方面接通的完成度,毕竟是自己设计的东西,准备全方面都能相通。   他又按了按旁边的绿色按钮,屏幕出现英文和画面,细小方块的动图,密密麻麻正在创建和构图、重叠。   那些都非常熟悉,正是重置游戏。 第188章   眼前变得泛白,转眼回到了街道,刚刚去过的镜中画面此刻全然消失,一旦观看过后画面就会消失,望着镜中自己的脸色,像白纸那样疲惫。   他抬头望着蓝色天空,这片虚假的世界之上,操控人命运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而那个男人曾经还让自己成为过这场游戏的容器,使他人生有四年的空白期。   方周内心浮起强烈的不安,有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他过去死在这场游戏,究竟是人为还是真的能力不足?答案没有回应,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原本门上透明的玻璃门,此时变成镜子播放着经历。这段经历非常熟悉,方周身上触碰,迈步进入了镜内。   黑云压抑的天空,早已司空见惯,周围浓浓雾裹在空气里,远处有股巨大的黑烟,浓郁的烧焦味,令人感到不适。地上躺着过去的方周,他看着黑空呼吸,身体仿佛动不了。   “你根本不是他。”方周看见地上自己无力说着这句话,“他不会这样对我。”   四周都有转角的缺口,有身影从里面缓缓往外走动,直到走到人面前,他的五官和裴远一模一样,拽拽的语气和气质完全不同,他左手全是鲜血,脸上浮起自负的神情。   “我已经帮你干掉他们了。”他说,“现在到你了。”   方周蹙眉:“你长什么样子就变回什么样子,你这样真的让我感到恶心。”   “没办法。”那人说,“我就长这样。”   躺在地上方周无法动弹,全由那人把他抗在肩膀上,一直往最深处而去。   这一幕方周记得,那人是系统放出的炸弹,炸弹会根据你内心最重要人而改变容貌,很多人死于此处。当时自己的处境糟糕,不但难以自我拯救,还容易被炸弹带往游戏里的陷阱。   他记得这个假裴远没有那么做,反倒是把他放在了角落处,等到夜晚雾气散尽解除身上的禁锢,让他离开这里。   当初想过那人为什么没有下手,想必是方时平安排的内容,为他接下来死亡做了真正的铺垫。   如他所想,等到雾气散尽,过去的自己确实得到了假裴远的放水,跌跌撞撞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方周看着自己远处的背景,以及站在角落的假裴远,他随着数据恢复变成了别人,这一次依旧把自己震惊,正是在大古湖里的救生员。   画面到这里停止,他人处于懵逼状态回到了街道,正好起风,把他的思绪给吹了回来。店里卖的是摆设物件,那些物件还算好看,都是经过加工处理设计而出的摆放物,而店内中心的两块玉石上挂着两块怀表。   怀表正是他的狮子,以及裴远的白羊。   方周不记得边南有这家店,像是吸引,又像是召唤,方周迈步往店内去,轻易推开店门,右上角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   原本是收银的前台,放置了个大衣架,是黑色外套。   方周来到怀表面前,两块怀表泛着光,崭新像是刚做出来似的。   在房间简单搜索寻找了工具,用细小的钢丝拧松了锁孔,门轻易打开,推开玻璃门清晰可见到两块怀表。方周先是取下了羊头怀表,再想去取另一块,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   周围渐变成一片森林,从店内的摆设变成了枝叶,阳光从树间斑驳而下,点点光晕摇晃在地面。   环境陌生,也不是方周记忆里来过的地方,这环境不像是边南的地方,往前走有面宽广的河,河上有座石桥,桥对面是个镇。   方周十分确定自己没有来过,缓慢移动到石桥,通往镇的方向只有一座的桥。正当他纳闷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手里的羊头怀表发出了细微的震响,仿佛在指路般,要他进入石桥旁边曲折的小道里。   说是曲折,实际上像是古装剧里红漆木的回廊,这一路上都没有人,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风景确定美,很让人放松下来。   “你一定要这么做?”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里面传来,声音带着沉稳和磁性。   方周跨步来到最里面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长椅,坐在那里可以看见对面的青山绿水,年龄看起来已三十多岁的裴远他浑身都带着成熟,和一位带着高礼帽,戴着口罩,身穿西装并坐在一起。   三十岁的裴远声线仍保持和以前一样,他五官看起来更立体,即使不再年轻,但仍旧有魅力。   只不过方周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们都无法相见。   高礼帽的男人没有得到回应,语气缓和下来:“我的存在是定数,我随时都可能消失。”   “我知道。”裴远说,“我的愿望还是那个。”   “我能从游戏里分离在现实世界中,原本就消耗了我过多的时间,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也是最后一次。”男人说,“你真的确定要做这样的决定。”   “是你让他成为游戏的容器,让他对游戏不兼容,他已经走了十几年了。”裴远情绪复杂,“你真的没有忏悔过吗?”   男人压低声音:“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裴远挑眉:“看来还有附加条件。”   “他已经死了,要想重归过去,必须回到他死亡前最近的时间,我可以把时间重置到那个时候。”   男人说,“但你知道,回到过去,方周的命运也是注定的,无论你重置几次,他都不可能活着。”   方周震惊站在原地,方时平和裴远居然坐在一起。   裴远捏了捏鼻梁:“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你是游戏的容器和中心,可以操控游戏里的一切,更能让自己的灵魂出现在人间,更能清晰出现在我面前,同我说话。”裴远说,“说明你有特殊的能力,你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就想你把你的员工和你的小姨子放在游戏里当NPC一样。”   方时平:“你想说什么?”   “我和方周交换可交换的人生。”裴远严肃说,“让他走我的人生活下去”方周猛地睁大双眼,伸手去抓裴远的衣领,发现根本抓不住,眼泪不断往外涌。   “你…”方时平感到震惊,恢复自己的心态后,“也不是不行,但你清楚做这样的事情要付出代价。”   裴远无所谓:“什么代价都行,我只要未来有他。”   方时平心底浮起复杂的情绪,他本是不会来找裴远的,但wish原本指定者自己的儿子方周,早已经死亡,这项愿望归属在了他的搭档裴远身上。   裴远自从方周死后,一直住在乡下养生,远离城市喧嚣,未婚,有个叫冯佳佳的女儿外,没有任何人陪伴身侧。   他忘不掉方周,更是无法忘掉自己的初恋,对他来说,内心里所有的爱意都在方周的身上,即使方周不在,也从未消散。   沉默了片刻,方时平说:“需要十年寿命作为重置条件,你…”   “好。”裴远扭头,“什么时候开始?”   “……”   裴远把脖子上的狮子怀表和明信片放在了白色工具包里,交给方时平,希望时间颠倒后,事情如果发生巨变,方时平可以帮忙寄给方周。   方时平答应了。   为了裴远的愿望,他付出了代价,方时平也遵守了承受,在颠倒游戏时拿他成为了实验体,在最终时间颠倒前,裴远一直坚定自己的选择。   方时平如自己所说,很快回到了游戏本体,他消耗了能力需要充电,在回去前给了裴远一副耳麦,耳麦里与重置世界相同,他去了基地,躺在冰冷的铁床上。   随着画面,方周眼前的画面也变成了无数画面破碎的现象,画面再次渐变到边南的酒吧门口,裴远穿着酒吧服装手里端着酒杯。   他脑子常常很痛,身体都剥离般,药物都无法控制,所有的记忆都遭到了更新,他准确记住了方周一生的经历,却忘了方周是谁,更忘了过去自己干了什么。   裴远想在电脑上记录自己最深处的记忆,寻找那位脑海里非常深刻的朋友,那个人对他非常重要,重要到似乎比生命还要重要。   但写到长相和性格时,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裴远准确无误学会了调酒,加上长相出众,惹得边南一切的女性过来围观,这下把酒馆生意越做越大。   方周站在裴远身边,眼睛通红,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想抱抱裴远,伸手触碰却是一团空气。   酒馆里的喧闹仿佛与他无关,他撑着脑袋偶尔搭一句和隔壁的客人搭话,桌子上喝酒的男人群咋咋乎乎,酒杯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恰巧此刻,有人推门进来,他的脸苍白不说,身体单薄似纸。但看起来又不好惹,走到裴远面前,招了招手。   “来杯橙汁。”   方周看见裴远的眼睛瞬间明亮,整理袖口来到吧台,目光凝望着对方,细嫩的手指抓起调酒器。   “好的,先生。” 第189章   眨眼回到店内,裴远的面貌消失不见,泪痕在脸上。他哭不出来了,心脏的疼痛让他呜咽,蹲在地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   他死后的世界,裴远从未忘记过他,在乡下生活原本就不是他的心愿,世界不断磨灭方周存在的痕迹,只有裴远将他永远放在心底。   这样做是否值得?还要你花费十年的寿命作为重置的条件,怎么会有人这么傻,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窗外的风刮过了对面唯一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的回音荡在耳畔,方周用手掌抹掉眼角的泪水,推开门出去面对那些仍在播放剧情的镜子。   镜子里的画面不再只有他,全部替换成了其他人的视角,那些闪烁的熟悉脸庞,正是那些一同面对游戏的小伙伴。   方周伤感源源不断浮现全身,有个小姑娘绑着低马尾,手里拿着棒棒糖站在树边,旁边站着比他高很多的男孩子。   他语气亲切,温柔又细:“木木,吃糖牙会坏掉。”   “才不会!”木木嘟起嘴,“就算牙坏了,哥哥还会喜欢木木的。”   “是是是。”他宠溺,“还是要少吃。”   ……   医院内的走廊,刚参加初中文艺汇演的木木低着头不愿意上前,更不愿意承认冰冷的床上那个人是早上还答应会看自己汇演视频的哥哥。   父母的哭声在医院里响起来,喜欢哥哥的亲戚哭得伤心欲绝,只有她低着头怎么都哭不出来。   她的哥哥去世在夏天,夏天不易存在太久尸体,父母没让他入土,把他洒在了河里,木木没有去,她不敢。   不愿意接受死亡的她,改掉了自己的名字,她在日记里写着,她不愿意哥哥被世界遗忘,她要永远记住哥哥。   在命运的安排,她成了哥哥的替代品进入了重置游戏。她认识了保护自己的高虹,认识了宠她的尚秋秋,认识了欧宇和钱波。   她以为可以快乐过下去,会按照誓言那般,所有人在现实生活中相见。   但并没有实现,他们四分五裂,阴阳相隔,从此不再看同一片天。   木一在明镜没能过内心的伤疤,任由那个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伤害自己,她望着湛蓝的天,风裹着热气,没有力气再挣脱。   木一记得,哥哥离开的时候,那天的天气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她闭上眼,再也无法醒来。   镜子播放的画面停止到这里,方周跌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不想在看那些戳心窝子的画面。谁都可能会死,谁也可能随着原本时间的流逝而被人遗忘。   包括方周他自己,更包括裴远。   裴远使用着他的人生,可能会遇见自己曾经所遇见的画面,更会经历令他死亡的场面。   而他自己,不信任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完成明镜所有的关卡。   他抬起头,眼前的镜子画面戛然而止,原本用来通知的城民的大喇叭突然起了个开机音,声音格外响亮,山林的鸟儿都被惊飞。   “我说过,我们会见面。”方时平的声音响起,“走到游戏的最后,与我见面吧。”   方周面无表情望着喇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更是不可能相信自己这场游戏自己能否走出去。   “那么,再见。”   喇叭声没有温度的消失,镜子也消失不见,方周却没力气站起来,这种对付他一个人的关卡,走到酒馆,裴远也不会在那里。   他第一次遇见裴远的时候并不在是边南,在他过去的记忆里,地理位置是没有边南这个城市,反倒是时间重置后突然出现,成为了他们的环境。   方周扫视着边南的街道,在这里生活不短,完全当成了自己家,如今看见裴远和方时平的画面,更加坚定一件事,那就是边南根本不存在。   他重新推开店门,拉开前台的椅子,摁开了电脑,意外发现有网络,双手迅速敲打自己需要知道的内容。   输入边南,在搜索引擎获得了地理位置,还没等他要点进科普主页,电脑突然像是断了电,闪烁出电光,黑屏到瘫痪。   方周无奈,直接迈步往自己家中跑去,这大概是他跑得最快时刻,比女鬼追还要快。   他推开门却发现是裴远A市的家,他扭过头,原本是边南的道路变成了A市的小区环境。   这里仍然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人,房子冰冷到没有人情味,收件箱里堆满了信件,大部分是他的缴费单,以及煤气单。   上面文字的姓氏是裴,他在屋内找到了房产证,已经过户给了冯佳佳。桌面堆积灰,足以证明是太久没有回来,连平时满满当当的冰箱,如今空荡荡毫无食物。   方周五味杂陈坐在沙发上,窗外阳光明媚,这里是他已经逝去的时间段,裴远早已把房子给了冯佳佳,估计在接受自己死亡的时刻,就有了这样的决定。   他走出房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这里只有他是个人的世界,方时平把这些放给他看,又给他安排怎么样的关卡呢?   他简单逛了一圈,找回了很多与裴远相处的记忆,再回到家里外边天已经黑了,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方周躺在沙发上,陷入回忆,脑海里是各种相处的画面。尤其是谈论到佳佳发生早恋的问题,该如何处理的问题,差不多没把他给愁死。   做了个好梦,方周原本想把这场梦继续做下去,奈何一股冰冷气息袭入他的身体,将他逼醒。   一醒来,他站在第三面镜子面前,第二面镜子已经破碎,他毫不犹豫踏入了其中,白光照耀了他全身,画面变回了A市。   城市是依旧,天气好,上空白得耀眼,他脚下是一面河,河到了一定肮脏程度,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看得人相当不舒服。   他还没有回过神,远处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吸引了他的视线,没等看清二人长相,二人双双跌入了肮脏的水里。   这样的情况遭到了四面八方的人的注意,他们掏出手机和相机对着河拍摄,密密麻麻堆积在河对面,拍完照双双进行对比,争夺谁拍得清晰,大打出手。   方周麻木站在原地,无法想象,那堆拼命击打对方的人群,长相都是一个样子,全是自己的脸。   路上无论是谁,都如同他的双胞胎兄弟,不过他们看起来易怒,都不需要开口说话,一个动作不对非常容易打架。   为了搞清楚这关到底是什么情况,方周找了个安全点的地方,选择当旁观者,无论是怎么样的服装,他们都会在短暂的时间内发生暴打时间。   有的被活生生打死,有的被侮辱被伤害,弱小的群体扎堆在一起,使得被其他人伤害可以呼吸帮助。   方周还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记号,脾气爆炸四处惹事的人脸上会有个圈,弱势群体脸上是叉,两方势力不同,被伤害者基本上都是叉者。   方周身处的是间储存资料的房间,书架上有各种各样的杂志,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乱码资料。   最奇妙的是,那些书封面的人物全是方周的脸,里面人物采访也好,身份高贵的人物都给了方周一种奇特的感觉。   为了搞清楚自己能出去的方法,他找了笔在脸上画了圈,保证字不会被水轻易去除。   屋内的资料没什么用,无法获取这里的背影,但意外的是,在抽屉里翻出来一部白色的手机,手机没有上锁,看壁纸和应用完全是女性在使用。   手机正在闪烁着信息,一个名为“万事不可交替”的群内正在分享各种各样的图片,图片相当血腥暴力。   有人被剥开的过程都被完完整整记录了下来,他们的头像都是默认的灰色,网名也是默认的空白,群名居然超过千位数。   更加恐怖的是,那些做出伤天害理的施暴者还和受害者进行拍照,从照片上更能分辨出施暴者全是圈,受害者全是叉。   这是施暴者的共享群,为了方便信息的获取,方周带着手机换了好几个地方,防止发生冲突,他刻意让自己在人群显得毫无存在感。   躲在有沙发的房间内,地上有铺黑色的地毯,这里像个休息场所的小单间,方周快速浏览最新的信息,发现施暴者进行新的残忍模式。   比如把人逼入房间进行殴打,视频做了消音,只能看见痛苦而绝望的眼神,更能感受那种被伤害的痛苦和心如死灰。   方周看了一半完全看不下去,除了要有办法解决这场让人反感的极端对待,还要搞清楚这里的地形和世界观。   方周摸索着出了小单间,在中心大厅找到了地图和宣传册,刚翻开第一页,肩膀受到倾斜,一股风猛地刮了过来,那人力气很大,幸好躲开了,否则方周的脸会感受到骨头碎裂的身体。   眼前长相一模一样的三人,挑起似笑非笑的嘴角,这是平时方周根本做不出来的油腻表情。   方周也不给他们施暴的机会,抬腿给了对方一脚,再配合肩摔和侧踢,轻松把两个人给击溃,另一个直接跪下来求饶。   他们当场逃走,没敢再来。   这里是A市的北宁路,最大的花园绿植地和大学城挨在一起,密集在这里最多的就是学生和绿植地的工作人员,这些人脸上也有圈与叉。   方周查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从图书馆的大厅在学校逛了好几圈,找到了可以上网的机房,但里面满满当当坐满了人,完全成了圈的领地。   方周转了几圈,找到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他坐在椅子上敲字眼,快速浏览后,在网络找到了叉的互抱群。   他回答了很多问题,才进入到群里,这个时候白色手机突然响起了电话,没有备注,本地。   方周眯眼,没接。   在他二次响起来的时候,外边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第190章   方周留意到敲门的频率,迅速退出主页删除浏览历史,关机,再把手机状态栏一拉开启了静音模式。   “校长?”男声不紧不慢从外面传来,“我进来了。”   男人抱着一摞资料进门,扫荡校长办公室空荡荡的环境,产生了短暂的疑惑,明明刚刚还有点动静,莫非是风吹得缘故?   他顾不上不太多,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关门出去了。   方周躲在两大柜子之间的缝隙处,这人儿是暗角不会被注意到,他在暗处关注着一举一动,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瘦高的男人,黑马甲套白衬衫,宽松的藏青西装裤,步调随和,一副漫不经心的状态。   看他的气质和形象,应该刚刚进门那位白衬衫老师口中的校长。校长打开电脑,扯了扯脖子的领带,扭开盖子喝了口水。   电脑被他打开,接着是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的声响,敲击大概三分钟后,校长才停止了动作。   方周只能注意到手臂的动作,其他根本看不见,他手机关了声音和震动,收到消息还会是弹送到屏保前。   方周拉开屏保,除了网络,基本全部都是给关闭了,确保万无一失才进入了群聊。   “万事不可交替”的群内有条艾特的群发消息——@全体成员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发生了多起令人怀疑的事情,请大家务必低调,尽量选择封闭式空间不易留下线索。   这条消息发送不超过一分钟,从刚刚校长来看,这位管理员就是校长。如果校长也是参与者,那么参与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方周正关掉屏幕,见刚见过的号码打了过来,按了下旁边的按键,没再关心它会在拨打界面响多久。   时间多了很久,方周双腿犹如千万只蚂蚁上下爬行,校长再接了一通电话出了门,趁着时间,方周尽可能活动自己的腿。   手机时间是下午五点半,这个点已经是下午,外边的光线没有要缓和的意思,依旧热烈挂在上空。   方周无暇关心,他记下来校长的账号后离开了校长室,在他了解地形以后,跑去了学生们上电脑课的教室。   这次人倒是少了些,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进行操作。这里没有人关心他的举动,对于脸上的标志来说,人人都是同类。   方周先输入了手机的账号,在通过强制登录账号,进行更改密码和取消绑定,这样的问题解决以后,他才方便进行盗取校长的账号。   校长的账号并不好盗取,号上有其他墙,通过其他墙的痕迹,方周查出这些人全是群里其他管理员。   验证身份,电脑又显示无法识别,只能退出板面,开始研究圈叉的游戏规则。   账号里一直有个网名“无敌可爱”的女生源源不断发送信息,信息里更多都是文字描述。   方周大致浏览下来,女生是叉,账号的主人是圈,两个人是两个阶段层的好朋友,女生一直遭遇着殴打,她希望账号的主人可以救救她。   方周强制恢复了所有聊天记录,再关掉电脑出了门,他找了个较为安静的地方落脚,才掏出手机了解情况。   叉女生叫付可,是养绿植花园的员工,手机主人叫都含萃,是学校里的学生,聊天记录里的专业被打了马赛克,成绩似乎不错,还有个正在热恋的男朋友。   从信息来看都含萃的男朋友倪涵育是群里的管理员,付可希望通过都含萃男朋友的力量开后门进群里。   但被都含萃无情拒绝了,倪涵育不愿意帮助付可,因为他不喜欢的付可的职业,完全看不起付可的文化水平,更是警告都含萃别和土包子交朋友。   都含萃受到很大的影响,从劝付可到让付可的杀人,这样付可就能成为圈了,后面因为付可的懦弱和胆怯直接没有再来往。   都含萃的手机现在在方周手里,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来寻找,莫不是都含萃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周注意到,手机当时是扔在桌洞里的,而且那间一看就没人打扫的无存在房,是为什么会放在里面?某种交易的现场?   方周浏览所有的信息,主页发现了倪涵育的照片,婴儿肥,戴着厚重的眼镜,嘴巴很厚,有点龅牙。   方周内心缄默。   整理好一切,他拿着手机开始往学校区域里来回走动,这次走动比上次仔细,也比上次要放开存在感得多。   群里的人是看不见资料以及头像的,尽管是好友都可能无法分辨对方是否认识,是否是自己的朋友。   他很怀疑倪涵育的自负心理,更怀疑他是管理员的真实性。   学校随处都见到人,叉永远都为霸凌对象,当叉都不敢出来见人,圈和圈则又互相看不顺眼开始互殴。   学生们仿佛都没有课,这里也极少可以看见老师,每一个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像是学校,更像是混混们互相搏斗的领地。   叉们都躲在家里,有的学生则躲在河对面的小空洞里,说是空洞其实就是大黑钢管的堆放区域。   方周在群里见过有人死在这里的照片,尽管这里随处可见都是血,但还是有人把这里当作最后的生存之地。   方周隔着老远能闻到血腥味,以及看见那些圈手中殴打接近死亡的叉,由于脸长得一模一样,方周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打自己的矛盾感。   “向我求饶。”圈叫嚣,“跪下,舔鞋,废物。”   叉哭着倒在地上,浑身无法动弹,又被人踩在脚下,无力到绝望,真到叉要舔的时候,方周无法忍受冲了过去。   他对着男生就是一顿揍,轻松三拳把男生揍在地上呻吟,其他圈当场傻掉,速度太快了。   他们眨眼,嘴上还是不饶人:“你有病吧。”   “滚你妈的。”方周指对方鼻子就是一顿骂,“这是老子地盘,别他妈隔着晃,滚得越远越好。”   其中一位圈被骂懵了,见气势不如人,还是领着另一位圈和跌倒的圈慌忙逃离现场。   地上叉无声哭泣,恐惧遍布全身,见方周如死神,认为自己难逃死亡一劫。结果没想到,下一秒人就被扶起来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张帕子。   “你先擦擦。”方周说,“忍着点疼,我也给你找不到药。”   男生惶恐不安。   “拿着就拿着,我还能吃了你吗?”方周强塞给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颤颤巍巍:“……卓康。”   “你知道倪涵育?”方周问,“他是什么人物。”   卓康一听名字人不淡定了,浑身一抖,结结巴巴一句话都没有说整齐,听得人相当捉急。   方周:“好好说,我又不吃你。”   “……他是……是、宣传部……部主席……”卓康浑身都在颤抖,脸色苍白,“他、他……有……   …管辖的能力。”   “他很可怕?”   “……不、不可怕。”   “不可怕你抖成这样?”方周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面对长相一模一样的自己,满脸伤痕和害怕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只能默默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卓康结结巴巴交代了这里的事情,这里说是大学,与其不如说是名有关其他无关的空壳地。   这里划分了两种地位者,叉为弱者,圈为强者,强者可以占有弱者全部物品,即使是男女朋友都可以占有,弱者会得到不公平的对待,被殴打都是日常,更多人在这里心如死灰,随时等待着死亡。   倪涵育是打着部长的职位滥用职权,伤害了不少原本的学生,这里还树立了一个爬行段,只要打了人就会升级从圈,圈可以靠殴打其他人继续升圈,升级目的是成为掌管圈的上级。   方周揉了揉鼻子:“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没想去变成圈?”   卓康低下头,肩膀颤抖:“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不可以伤害别人。”   “即使别人伤害你,也不要去伤害别人吗?”方周蹲下来,目光几分凌冽,“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什么要要让?”   卓康愣住看着他,还是疯狂摇头:“我不敢……我没打过人……”   “媒体知道这件事吗?”方周问,“还是说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卓康说,“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所有圈和叉不止是这所学校的人,还有社会上的人?”方周又问,“人人都想要得到管理权?”   方周看着他,当场陷入了沉默。   他是走过这些区域的,场地是限定区域,没有开放那么广泛,只有绿植地和学校两块,要说社会的人也在群里,那一千的群未免也太小了,要说只是短暂区域的群还勉强说过得过去。   无论是那一项,身为四处散布信息,欺负人的倪涵育绝对不可能爬上管理员的位置。   方周确实了自己的想法,目光紧跟在卓康身上,卓康柔柔弱弱,等待生死的模样。   “你不想被挨打吧?”方周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卓康不敢怠慢,急忙掏出屏幕碎裂成渣的手机,加方周的联系方式。方周只是用他的手机给自己存了号码,并告诉卓康,如果需要帮忙就给他打电话,嘟三声就挂。   卓康很莫名其妙方周的帮助,到底是心软,完全无法袖手旁观。这里每一个叉都是身负重伤,又瘦又要被挨打,跟野草似的说拔就拔。   方周不管这关规矩是什么,这要试试废除这样的区别对待。 第191章   事情想得好,行动却没有准确的方向,了解出现人物都没有用,个个不是关键人物,更可能与主线没   有关系。   方周想起了付可,向卓康问了所有人日常使用的时间,每个人的习惯不同,有的人一天都在外边闲逛,有的则只出来一两个小时候,到了下午六点和七点,两人小时之间是叉们最安全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安全?卓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没人会在意这些,不被挨打已经是特别幸运的事情了。   他从叉躲避地方出来,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诧异的视线,这里的人都是争斗形式,为上位成为管理,盯上一个在叉窝里出来的人,完全不会奇怪。   他们目光意义深长,各有各的想法,认为他可能是叉窝走出来的圈,或者认为他已经霸占了叉窝,等等之类的看法,长相相同,靠表情和动作上倒是可以理解情绪。   方周没有兴趣,更不可能真的动手与他们打起来,以一敌众,自不量力。   图书馆这会没什么人,时间也临近下午六点,敢来观看书的叉们陆续出现在座椅上,小心翼翼阅读手中的书籍,生怕自己成为圈的目标。   方周在坐在图书馆通过聊天软件,约了付客过来。他担心自己找不到人,在寻找上浪费进度。   付可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外套,搭配在内的长外套被有撕裂的痕迹,裤腿下面有不少淤泥,五官青一块紫一块,嘴巴肿了个度,头发虽然被梳过,但还是能看见脏乱和来不及清洗的泥。   她唯唯诺诺拿着书挨在最墙角的位置,约她见面时特意强调了都含萃朋友与她见面,还让付可暂时相信对方。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一向奇怪,比自己更加弱小一方发生了困难,没有施救时,一旦利用朋友的身份给予帮忙,对方要么不屑一顾,要么掏心掏肺。   看付可的神情和状态,更贴近后者。   “你好。”方周坐在她的面前,“你不用遮遮掩掩,没关系的。”   付可抬头看了眼方周脸上的痕迹,条件反射得差点惊得直立,缓和后还是颤抖坐了下来:“你好。”   她声音比较哑,精神状态显得不是特别好,两个人怕隔墙有耳,于是去了图书馆的三楼最里面的位置。   方周上来前还给她倒了一杯水:“我是都含萃的朋友。”   “你好……”付可声音微小,“你真的会帮助我吗?”   “尽我最大的努力。”   付可低着头,对我轻笑:“都含萃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我也在找她呢,她给我发完来找你的消息,就没有其他消息了。”方周说,“我也想找你了解下她的情况。”   “你们很熟吗?”   “还算可以吧,认识时间比较长,但没有深交。”方周回复自然,“要是真的交了,都含萃的男朋友怕是会吃了我。”   付可胆怯的眼神对上方周,楼下传来翻阅书本和脚步来往的动静,她陷入很长的沉默,在双手互相搅拌中,再次抬起了头。   “我觉得你可能被骗了。”   方周反倒奇怪了:“我被骗了?”   “都含萃死了。”付可惊慌,“早上的时候,死在了花园的灌木丛。”   方周愣住了。   “我也不敢相信,当时我还在躲避殴打,躲在了花园的石洞里,我看见有人把她拖了出来,浑身都是血。”付可痛苦地摇头,“他们玩耍你我,更可能他们的计划之一。”   与付可认识不到十分钟,她除了本能反应害怕圈,其他都显得非常平静,尤其提到都含萃死亡的现象,整张脸更是没有什么表情。   都含萃是被人弄死的,她浑身都是血,衣服没有被撕裂,看起来不像是与劫色有关,她的手机丢在教育楼内,未免太奇怪了。   “你要小心些,我要走了。”付可一刻都不愿意多留,话语心软“我要去吃点东西,活过今晚。”   “等等。”   付可脚步暂停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   都含萃的尸体在学校的地下室,虽然搞不懂一所学校为什么要搞地下室,还可以存放尸体?   确保安全,方周改道去找了卓康,卓康躲在钢管里睡觉,被躲藏的同伴摇醒,他抬起眼又垂下去,趴着不到一分钟瞬间抬起头。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方周招手,“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卓康这才醒目,上慢慢下来,到方周面前一副小弟模样:“你有什么事情吗?”   “学校地下室是干什么的?”方周认真询问,“什么人可以进去?”   已经有过交流,卓康也对方周卸下了三分之一防备,没有之前得颤抖和害怕,说话底气不足,但看着老实些。   “钥匙只有校长和老师能去,不对学生开放,我也没有去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卓康一五一十回答,“不过最开始来上学班上有同学提过,好像是里面什么都可以存放。”   方周手臂起了鸡皮疙瘩,想想都够恐怖了。   卓康:“你问这个……不会是想去吧?”   “没时间。”方周揉了揉脖子,“走吧去吃饭。”   卓康从口袋里摸出包惨状的压缩饼干:“我就不去了……”   “走了,我请你。”   ……   方周发现食堂的规矩相当离谱,这里静止一切叉入内,圈用餐完全免费。无可奈何,方周让卓康在外边等着,进去打包两份出来。   食堂的菜色非常丰盛,方周随手要了几个菜,结果刚拿到手,一个走路像是瘸腿的男生撞了下方周的肩膀,差点撞掉了手中的食物。   方周眼皮一撇,看了眼男生。   男生原本还挺能装大佬,结果目光扫过来时,整个人明显不淡定了,连要装逼的话都没敢说。   方周提了两份食物出了门,分了一份给卓康,两人去了楼顶用餐,卓康狼吞虎咽用食,都不怕噎着,边吃边抹眼睛。   “你哭什么?”方周把自己饭里的菜全部倒给了他,“饿就说,别客气多吃点。”   卓康边吃边哭,那吃饭的速度,都害怕他饭卡在喉咙。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卓康放下饭碗,“我妈说过,有人莫名其妙对你好,一定是想要在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问:“你想得到什么?”   这话方周也说过,他想起自己坐在铁门外,裴远给他巧克力,说他像自己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方周也在想,如果没有过去的事情,没有契机,是否缘分仅此断开。一想到这些,方周的胸口沉闷难受,用力甩开这些束缚情绪的东西,重新拉回现实。   “如果说要拥有什么东西。”方周说,“我这人比较大方,自己要自由的同时,也希望有人和一样拥有自由。”   卓康:“你觉得我需要自由?”   “谁不想要自由呢?被抓去关在笼子的鸟,马戏团里被迫学习表演的大象,公司里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学校里被学习烦恼的学生,很多很多都渴望自由。”方周背靠墙,“尽管渴望自由而无法获得自由,都不能成为放弃的理由。”   卓康眨了眨眼:“道理我都知道,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具体是想得到什么?”   “我不能保证是否成功。”方周说,“总要试试看,你告诉我,这所学校所有属于圈内以上的人物都有谁。”   卓康抬起漆黑的眼。   “我觉得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方周说,“既然你和我都渴望自由,为什么不一起想办法逃?”   ……   夜晚的学校灯光通明,亭子吊着歪七八到的小吊灯,地上铺着一些颓废语言做成的毯子,更是警告了拒绝叉的进入。   方周通过卓康的话,在三楼的教室门口等来了倪涵育,倪涵育的状态糟糕,黑眼圈垮到苹果肌,没个天天通宵的本事,根本无法到达他那样的境界。   卓康说倪涵育和学校里一位实习老师有过节,老师是学校里比较有名教授的学生,后来被举荐到学校做助理,总之经过杂七杂八的程序,最终成为这里的老师。   发生冲突的原因不详,据说是老师一直认为宣传部没什么作用,想大刀阔斧更改内部的规矩,遭到了反对;又似乎是老师一向看不惯倪涵育,认为他目无尊长,常常上课缺席,以学分做威胁,导致关系更加恶劣。   老师姓欧,男性老师,外貌性格也不出众,死板冷漠更不可能私下与学生打好关系,他除了上课,吃饭会活动在学生视线内,其他时间都待在房间里。   方周没有要和倪涵育打招呼的意思,而是擦肩而过顺走了他的手机,夜晚的机房冰冷也没人,方周接通电源坐在主机位开始强制解锁倪涵育的锁屏密码。   手机被解锁后,方周顺手改掉了倪涵育的账号密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给账号设置了道墙。   方周想把手机丢回见面的地方,没走多久却注意到身影,那人脾气白皙,长着比还要白得脸,嘴巴却有些粉嫩,左脸上是圈的记号,正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在走廊行走。   那人浑身带着不一般的气场,不自然,一靠近就头晕目眩,即使走了好几十米,压抑的气息仍未消失。   方周快步离开走廊,非常确定一件事,那男人必定是欧老师。   没丢回手机,方周开始观看聊天记录且倪涵育最近的情况。他联系的人数下来有十几位,有的是从聊天对话看得出是小弟,有的是和他暧昧不清的女同学,还有的是和他有过争吵,互相叫骂的死对头。   小弟们报道都是都含萃的日常,像是二十四小时监视女友的监控器,干什么都不会通知倪涵育,和倪涵育联系最为密切的人备注是字母O。   从聊天记录上发现,这位正是和他关系敌对的欧老师,看两人聊天记录也有趣,欧老师用学分威胁倪涵育不要太过分,至于是什么事情,两个人吵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提及。   他用都含萃的手机登陆了都含萃和倪涵育的账号,从双方的聊天记录获取信息。   倪涵育对都含萃有接近病态的喜欢,更是野心勃勃想要成为管理,方周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查到群内管理员的信息。   第二早方周把倪涵育的手机丢在了桌子上,一个小时没到,倪涵育的账号被盗走了,设置的墙也被毁了。   方周认为有趣,跟卓康使用绿植地休息室的电脑,电脑上这边管事的,管事莫名其妙不见以后,电脑也就放在那里没人敢碰。   方周用了很多方法,都无法获取群内其他人的信息,从见过付可一面以后,付可没有再给都含萃发过任何消息。   方周完全不信任付可,付可隐瞒了什么没有说的内容,但都含萃是否死亡,还要去查证才能得到答案。   他和卓康吃过饭,再次遇见了气质诡异令人不舒服的欧老师,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径直从他和卓康身边路过。   下午二人决定换种方式进行,刚打开手机注意到账号紧急下线,无论怎么找回账号都没有作用,账号完全处于冻结状态,在强制更改的过程中,直接封了都含萃的账号。   方周无奈看着手机,通过没有拉窗帘的窗户,感受到了直勾勾的视线。   卓康目睹一切,脸色苍白:“我们被发现了吗?”   “你现在回到钢管地,千千万万不要出来。”方周说,“把你的手机给我,都含萃的手机你拿着,出了事给我打五次响铃。”   卓康接过手机,反应迅速翻窗往原本的地方奔跑。   方周拿着卓康破碎的手机,再度链接的电脑。原来都含萃是故意放的,就是放给他看得,一旦他利用都含萃的账号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准能搜到他的位置。   想利用这样的方法,让方周成为圈的背叛者,人人见之诛杀,那可算是幕后最想看见的画面了。   卓康聊天软件很快收到一条消息,欧老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图片上是倒在血泊里的倪涵育。   接着下一条文字内容是——下一位就是你,坏学生。 第192章   所有一切都不在方周可控制范围内,所有人仿佛待机状态,像暴风雨宁静的夜。短信那头的欧老师头像灰了下去,但在他备注上方有个500秒的倒计时。   方周瞬间明白了意思,他取下数据线,拿着卓康惨不目睹的手机往花园跑,以付可的话语,都含萃死在哪里,如果说有人杀害了都含萃那么肯定会发在群里,或其他发现者更会沾沾自喜补刀发群里炫耀是自己的人头。   但群里是没有的,无论是都含萃还是倪涵育的账号都没有被提及,虽说倪涵育的形象真得像女朋友出事的颓废感,但聊天里没有与都含萃死亡相关的话题,更没有显摆自己的身份去利用人际关系找都含萃。   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么地下室在花园附近,对方非常熟悉地下室的出入,要么就是都含萃没死。   花园被精修过枝叶,被剪成米老鼠的绿植非常可爱,浮动上空的阳光,刺眼在枝叶上来回扫荡。   方周全凭运气在花园里找到了一道暗门,暗门靠近花园绿草中心,拉开门的黑细绳绑在下水道盖子上,草茂密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观察了片刻,方周重新把暗门关上,拿着手机想走,发现自己正在被对面突然出现的路人用手机狂拍。他脸上是圈,挂着狂妄的笑容,摇了摇手机,无声告知方周抓住了把柄。   方周上前抢回手机已经迟了,他已经把自己刚刚关暗门的照片发进了群里。方周心里不爽,抢在自己被打之前,把对方按在地上,在想把信息撤回已是无力,群里掀起狂风海啸的争论。   他拿着对方的手机回了学校内,这里规矩一向欺凌弱小,之前差点被打那次也证明,圈有部分人特别喜欢带节奏,在河边两个人大家拍照那群人是最好的证明。   寻遍了整所学校,方周终于找到了一套可以换得衣服,衣服是一套崭新的运动套装,外加一件外套。   方周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袋子里,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居然会有钱。   换了衣服,方周开始推断目前的进度,这里发生一切不再预知范围内,反过来,这一切都在煽动者的手里。   背后必定不止一个人,但也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是欧老师指使的,原因不详,直觉强烈。   正当回过神,方周发现手里的账号被封禁了,他取下男生的电话卡,把卓康的卡上在了卡孔里。   欧老师头顶的分数已经大幅度加快,更大的可能欧老师在暗箱操作,但已经不重要了,翻阅卓康账号时,他发现号上被浏览过主页的窗口,有个不认识的ID疯狂跳动,没有添加好友,但账号却非常关注他的举动。   方周木讷盯着手机,微微皱起眉头。   时间过了大半,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方周一直呆着机房里,他一旦创建账号不到三秒分钟就会被封号,有人在背地盯紧他的一举一动。方周打算不再使用手机,关掉了定位和网络,只用于拨打电话。   恰巧此时,欧老师又给他发布了一条视频,视频里是卓康恐惧双目摇晃不定望着镜头,风呼啦呼啦吹,站在他身边的人诡异地打了一把伞。   接着是文字信息——我想你会过来。   方周低头咒骂,但没有轻举妄动,想打打电话去确定,但不记得都含萃的手机号码,他浏览网页,在这所诡异的学校官网上找到了推荐老师的联系方式。   方周摸摸记下来,他打算开门出去,亲自上楼顶确定,却被外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停顿了动作。   四个男生将一名男生捆绑,从楼上下来,准备出去。在暗处的方周仔细看过男生的服装,瞧见是黑色的外套,发觉那人并不是卓康。   他认卓康全靠他的外套,以及自身的熟悉感。   为了避免长久的撕扯战,方周换了一个方向楼梯上楼,这边比那边冷清,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方周庆幸自己穿了一双鞋底不会发出声音的鞋,否则行踪暴露在外。在去楼顶的路上,方周时刻盯紧着欧老师头顶的倒计时,时间不充足,加快速度远在方周想象范围内。   “哐当。”   一声动静打乱了寂静,声音从左边的传来,方周没想躲藏,发现脚步声正朝他的方向来,他快步跑上去,结果发现楼上也有脚步声,急匆匆躲进了教室里。   教室令他诡异的是,都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不光是衣服还有发现,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位置空缺无比少,方周平静坐在最末尾的空位上,同所有人闭上了眼睛。   刚刚的高跟鞋从外边进来,方周眯着眼发现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她一进来,教室内自带窒息,窗外的月亮也为它驱散出来,当了个夜晚的灯。   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所有人瞬间醒了过来,大家凝望着桌子上浑身是血的女生,女生面不改色从口袋里掏出人类的器官,毫不在意丢在了桌子上。   “这是不听话的后果。”女生说,“我今天继续为大家上培训课,培训内容则教大家如何适应人的生活。”   教室响起了鼓掌,方周也随众人拍手,令他震惊不止是这里和自己一样的人,是讲台上说话好不怯场的付可。   前面的人举起手:“请问,今天换老师吗?”   付可摇了摇头,结果力气太大,头被摇掉了:“不好意思,头掉了。”   她重新捡起自己的头,按在脖子上,在用手撕破了脸,那张脸皮被轻易剥落,藏在面具下的脸出现在眼前,表情更加生动。   “我还是最爱你们的都老师。”都含萃说,“那么开始今天的课程。”   方周学着所有的动作,让自己短暂融入这里,但口袋的手机却发出了微微震动。   都含萃讲诉内容是圈叉的定律,圈是王者,叉是败者,这里每一个人脸上都是圈,一旦被人殴打或者欺负三次,则会降为叉。   时间过了大半,都含萃简单讲完课,便重新穿上付可的脸皮离开,换皮的过程仿佛观看了画皮电影的名场面。   所有人再次闭上眼,靠都含萃脚步声消失以后,方周也紧跟在后离开教室。   没到楼顶又被尖叫和哭声给劝退,两个女孩浑身被泼了水,哭到崩溃,显然害怕极了。见此情况,方周也没有躲藏,而是冲上去尽最大的努力救下了两人。   其实不想救,但身体却比思想抢先了一步,冲击出去后,再回过神被揍的人已经倒在身上。   他揉了揉脑门,刚想上楼扭头看见对过去的校长室,这里每一个人都不正常,都含萃没死,反倒一直装着付可身份,如果说是这样,那么卓康也可能是假身份。   所有人都被控制着,玩着这里可怕的机制,那么一模一样长相的同学,更让他怀疑,那些人会不会是这里原本的学生。   方周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又看了校长室,平静想在两者做出选择。是去楼顶做个了解,还是去校长办公室直接电脑对抗。   两则都在赌,但又不得不做出决定。   “谢谢你,你要注意安全。”被救的女生突然说话,“到处都是人。”   方周:“到处都是人?”   “嗯。”被救的女生扛起自己已经倒在血泊的同伴,把袖套里的刀递给他,“你如果还要在这里的话,请注意安全,这个你拿着防身。”   那是一把水果刀,刀鞘染了女生的血,碰到女生的血,方周的手指被灼伤了下。不知道为什么,那血不让自己讨厌,而且让内心一种诡异的声音兴奋。   方周接过刀,感谢后,径直去了楼梯。   在方周离开的那一瞬间,女生露出扯了下嘴角。   在推门时,方周整个人停了下来,这不是他的想法,明明一开始是想去校长室,为什么接过刀的身体会毫不犹豫来到楼顶?他到底怎么了?   方周没办法,拉开门,狂风猛地吹了过来,站在阳台边的男人打了把黑伞,白色衬衫被风吹得时不时露出白皮的腰肌。   而卓康正双手被钉在墙上,呈现一种诡异的姿态,似乎没有知觉了,低着头没有反应。   欧老师:“你没有迟到。”   话刚到嘴边,欧老师瞬间出现在眼前,他周身死气沉沉,都不需要做什么动作,奇特气质已经让方周头晕目眩。   “你还在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欧老师话如魔咒,“你不是来过吗?”   记忆回溯到过去,他被绑在椅子上,方时平使他的意识消失,在白纸一张的大脑编写程序,那期间他仿若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怪梦。   怪到什么地步?怪到除了方时平设计的世界外,他内心深处也在设计,背景是周晗带他去过的地方,她和方时平的母校,只不过已经翻新整改了。   学校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伙伴,连那个小女孩也不曾在里面。   每天太无聊了,无聊到把这里都逛了个遍,慢慢地有了同伴,同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方周和他一起玩,一起玩泥巴,度过一天又一天。   但是很快,又有新同伴出现了,每当方时平那边出了问题,他的世界就会多一个同伴,同伴们关系非常好。   方周在世界里记起电视里看过的小孩游戏,于是拉着同伴们玩坏人好人大战,为了区别好坏,方周特地在他们脸上画了圈和叉做记号。   可是时间长了,大家越乱越玩,他拉着一名不太合群的同伴做裁判,来决定游戏秩序。   还没等他好好玩,世界崩塌陷了下来,这记忆的痛苦被小姨接管了过去,一切消散,像从未出现一样。   他低着脑袋,有点发懵,这方面的记忆是欧老师强制输入给他的,他脸没情绪,而且退了好几步。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欧老师说,“这是你过去创造的世界,我们住在你的内心,称不上你的欲望,配不上你,但你应该付起责任,结束一切。”   方周已经被那半记忆赌到沉默,他当时经历方时平错误程序的那些痛苦,原来都是这些被分裂出来的自己所承担。   他抱着头靠在墙上,风沙使他左眼无法睁开,半眯着右眼看着欧老师。欧老师波澜不惊,速度鬼魅闪现。   “杀了我,一切才会结束。”欧老师说,“不杀我,我就会杀掉你。”   明镜不走其他路线,它走得一向是玩家的内心世界,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在脑海里回荡,这不是一般陷阱给的感觉,即使是催眠是利用,都不会让内心深处翻涌出如此大的情绪。   “你一直都守着这里?”   欧老师:“我很寂寞。”   “为什么不废除这样的游戏。”   “那样更寂寞。”   “……”   方周过去死在假裴远的手里,那还是明镜的第一关,任何感情在他眼里都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到了裴远面前成了死穴,而如今这个世界,除了杂乱不说,任何人都认为坏是至高无上的级别。   欧老师给他的感觉不舒服,无论是站多远,都感觉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对周围的事物一视同仁。   他希望方周杀死自己,彻底结束这场游戏,而如果不愿意杀人,那他则反过来杀害方周。   进行了短暂的开打,方周完全不是欧老师的对手,更知道欧老师没有给力,他犹豫着摸出来刀。 第193章   刀在碰到指尖一瞬,内心那股情绪沸腾,异常兴奋占据更多意识。   这很意外,从未有过的不受控制,平时都是控制周围事物或NPC来错误引导,这次不一样,不仅身体挣脱本能,脑袋原本的想法也被强制更改了。   那声音像是笼中野兽,嘶吼着铁栏,想要挣脱。   欧老师嘴角抹出一丝玩味笑,手中的伞柄把他抽了出来,变成一把很长的刀。   方周口袋里的手机此刻也发出声响,是欧老师备注的倒计时结束了。在声音停止那刻,手机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变成了两半,而方周的手掌也被割了一刀。   他闭着眼站在方周背后,没有说话,闭着双眼,右手高高举起了长刀,毫不客气对着方周猛烈进攻。   方周随便和他切磋都打不过,更别说用差异明显的刀。   作为这个世界的裁判,欧老师有着各方面的决定权,无论是身形还是位置,都能准确无误出现,不给方周任何防御的机会。   背后上被划了一刀,伤口被原先的汗水浸入,疼得他大气不敢出,手里的刀差点没给拿稳。   风滚滚而来,天地在这场水平差距太大的干架中呈现出一种颜色,灰蒙蒙的空气还裹着难闻的腐臭味。   这些味道来自那里无法设想,难以招架的雾完全让形势悲惨的方周更难面对,他几乎快看不清欧老师的步调了。   背上、手臂、小腿已经是三次可闻见血腥味的部位,他勉强能躲过去几次,手里的刀根本碰不到欧老师。   “你无法赢了。”欧老师淡定地说,“你一旦不坚定,我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方周内心确实动摇,一方面是想起这方面尘封到底的记忆,另一方面是他还在猜疑,这片世界分裂每一个,是否真的是自己。   欧老师戳中他的痛穴,步步紧逼,动作、力度,刀在风中发出的尖锐,都让方周再次摇晃。   他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受影响,但是为什么总要摆脱,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都在出现,让他承担某种罪恶。   欧老师一脚把他踢在墙上,再不紧不慢走过去:“我们都是你。”   方周全身骨头仿佛裂开,完全喘不过气,环境和伤口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死亡来临。   欧老师浑身弥漫着死亡气息,甚至比刚才更加浓郁,周围黑雾对他形影不离,随时能融为一体。   这种与死亡接近的时刻,方周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又想起裴远那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笑容,在抱住他的同时,用刀子从身后捅入的场面。   他还在笑,笑得那么温柔,方周也在笑,只不过想不通,无法抵抗裴远温柔的表情和动作。   一想到裴远,方周狠狠咬了下唇,嘴皮被他咬出了血,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他不能再死了,这一次,绝对要为了裴远和自己活着。   欧老师以为人已经不行了,正要提刀结束,眼前的人影矫健跃动,刀抹过他的手腕,还没有紧急躲避,刀已经插入胸口。   方周并不着急,他担心欧老师有其他准备,万一原地复活更是难以对付。他把刀狠狠插入欧老师的心口,再把人推到了墙上。   “你为什么没有停止这样的游戏。”方周问,“你也可以教他们玩其他的。”   欧老师目光淡下来,一模一样的脸,这一刻却显得异常伤感。   “你没有喊结束。”欧老师看着他,“你也没有教我们玩其他游戏,他们不知道谁是你,只有我知道。”   我们因你诞生,因你在这里有了姓名,长大,再因为你结束。   本身罪恶的我们,原本没有存在感的我们,唯一的请求是你回来宣判游戏结束。   ……   方周能感受欧老师的难过,他眼底没有情绪,沉默良久,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好似得到了解脱。   最南边的天空开始垮塌,最高的教学楼开始下沉,黑雾散尽,头顶破云而出的阳光,一切都在方周眼前开始化成泡沫。   眼前的欧老师轻推了他的手,无所谓把刀拔了出来,那心脏的地方没有血,空荡荡的。   他轻轻抱住方周,合上眼:“游戏结束了。”   “嗯。”方周没有推开他,“游戏结束了。”   “……”   方周被白光包裹,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第四面镜子面前,上空浮动的云在白色空间里显得多余。   他歪头看见还没有走完的镜子,陷入了沉默。   明镜真的是要按规矩走完这么多镜子吗?每一面里的世界真的不是假的吗?   方周陷入沉思,在沉思中,走到了最后一面镜子,犹豫片刻才抬脚走了进去。   睁开眼,他躺在沙发上,窗台天气很好,耳边出了电视声还有鸟儿叫。沙发的质感很舒服,是他熟悉的感觉,身上还有被盖上的杯子。   “你醒了?”裴远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给你熬了粥,待会去喝。”   方周扭过头,裴远穿了一件很长的薄款卫衣,淡蓝色的,牛裤子把他的大长腿显得极长,皮肤白皙好看,眉眼又是常见的标准。   “别看了。”裴远端了杯水坐下,“天气这么好,下午出去逛逛。”   方周大脑空白,话比脑子抢先一步:“好。”   屋子的烟火气,温度以及气氛,包括家具都非常熟悉,粥的温度更是刚刚好,不甜不腻,喝起来还挺可口。   方周喝完才考虑,自己为什么毫不犹豫喝了,没有做出明智的判断。   “你的衣服给你洗了。”裴远笑着说,“你穿房间那件黑色长袖吧。”   方周来到主卧,主卧里摆放着他和裴远的物品,墙上挂了一副水墨画,右下角写着冯佳佳的名字,小姑娘天赋被点满,可谓样样俱全。   床上放了件黑色的长袖,风格看着和他病态的苍白脸不搭,但穿上又有奇怪的痞气。   方周穿上衣服,又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犹豫?没有做出判断再决定?   刚想要脱,裴远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个盒子,盒子物品多多,全是女孩子的化妆品。   方周:“你拿这些干什么?”   “给你补补妆。”裴远说,“你看起来气色不好,随便拍拍就好。”   裴远给他涂了口红,拍了淡淡的腮红,还拿了一条黑链当黑衣服的搭配,黑链子上有三颗小羊的点缀,不幼稚,倒是非常酷。   方周又陷入沉默,为什么这次也没有犹豫?   “你穿起来果然适合。”裴远夸赞,“羊也适合你。”   方周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羊会适合我?”   “傻瓜,你是白羊啊。”裴远说,“自己星座都不记得了,上次佳佳用书专门给我们查过啊。”   方周木讷,并没有这段记忆。   “佳佳呢?”方周说,“不带她一块去?”   “她在读书。”裴远笑着指责,“你闺女今年上初中了。”   上初中了啊,那段时间,自己已经不在人世吧。   等等,已经这么久了?   方周诧异:“我们俩一把年龄,怎么还要穿成这样出门?”   “谁说我们俩老?”裴远笑,“无论别人说什么,我的眼里都只有你的。”   方周:“……”   虽然知道眼前方周是假的,但是这真情实感的状态真是无法形容的熟悉和自然,搭话还是动作,他都和裴远完全相同。   “傻愣着干嘛呢,出来看电视。”裴远说,“把门带上。”   家里安装了空调,不赶巧最近坏了,裴远在网上订了台电风扇,本想着早上就出门去逛逛,送货人员表示早上才会送到。   裴远不得不在家里待上几个小时,电视里放着美食节目,这类节目已经不是新网络时代受众的栏目了,但裴远还是在笔记本上写了厚厚的笔记。   阳台往下可以看见小区的环境,花枝招展的树,赢来了属于它们的春天,蓝天白云,天气确实非常好。   屋内散发着灼热的气息,裴远会用扇子降低热度,还会切西瓜分给方周吃,方周不是很热,只吃了一片。   “不太好吃。”裴远叹气,“水分太多,下次重新买。”   方周盯着裴远的侧脸,这张脸和他见过千百回的印象一模一样,但同时见裴远回头一笑后,内心又无比确定。   他不是裴远。   但为什么无法拒绝呢?   ……   送电风扇的快递员送进了家里,裴远在他的订单上签字,方周记得这个快递员,那是给他送怀表那位,可对方根本对他没有印象。   电风扇是黑色的,裴远特地吹了感受下,认为不错便放在茶几旁边,想看会电视散散热再出门。   裴远会先查看物品的好坏再决定是否签收物品,根本不会无所谓质量。   他不是裴远。   方周一直沉默着,他死得时候没有这么多的前戏,是直接凶猛让他感受绝望,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取自己的脑袋,那是自称裴远的男人出现,救了自己又杀了自己。   而眼前的场景,仿佛拉他做了个剧情,并且进度条很长,更是抓住了他的胃口,让他不经过大脑直接准许。   “要涂防晒霜吗?”裴远很温柔拿出粉红色的瓶子,“外面很晒。”   “不用了……”方周拒绝了,“晒晒更健康。”   “我们去A市公园逛逛,那边没有这么晒,前段时间还修了个凉亭,感觉很不错。”裴远自顾自说,“等太阳没了,我们去超市买菜,今天佳佳要回来。”   方周点头:“听你的。”   太阳确实很晒,温度升温在全身,有种皮肤抹过辣椒的火辣辣,这里的环境也变化大,不再方周记忆内的样子,原先的小店全数消失,连买冰糖葫芦的路口都变成了车子通行的红绿灯交叉路口。   他不仅想,短短时间内变成如此大,那么独自生活的人会不会随着时间变动成不一样的性格?   方周摇头否则自己的想法,坚定眼前的裴远是假的。   到了公园附近的街道,随处可见小花,那些说不出来的花,开得到处都是。   那是他被裴远表白时,说得那种花,那种裴远第一次见了就想拥有的花。   裴远突然停了下来,花瓣如彩排过,哗啦啦掉落,在他肩膀盘旋,跌落。   “对了。”他回过头,“你快要生日了,想好怎么过了吗?”   方周:“我生日快到了?”   “对啊。”裴远有点奇怪看他,“你忘了?”   “那……”方周说,“随便过吧。”   裴远笑:“那可不行。”   花瓣在空中打了转,随风轻柔与裴远擦肩而过,汽车行驶与蝉鸣作为伴奏,美好一幕印在瞳仁里,是裴远脸上是心动的笑意。   方周愣在原地想,真的裴远站在这里,那该多好。   他好想裴远。 第194章   公园的娱乐设施齐全,适合早上锻炼,天热炎热缘故,这会还是工作点,基本上在凉亭休息的都是大叔大妈,大叔下棋,大妈扇风。   草坪铺展整齐,长根条的野草往上冒,小白花被藏在其中。公园后面是人造山,用石头堆积在一起的三角,混泥土凝固在上面,加上有花有草确实像坐山。   方周不明白裴远到这里散步的原因,如果说要阴凉些,那不如去爬山;如果说要冷清点的位置,这里也完全不合适。   “看到没有。”裴远说,“下棋高手的大爷。”   方周顺着他的手看见那大爷,没有剃胡子,手里摇着扇子,一身坎肩的白短袖,短到大腿的白裤,正聚精会神看着象棋。   这里的场景没有给予奇怪的气氛,很自然很普通,就像是楼下小区里真的会有这样的大爷存在,真的会有一个烟火气这么足的公园。   方周提防着裴远的一举一动,想法再怎么劝解自己要小心,要注意安全,但身体还是跟着裴远走了过去。   大爷下棋很厉害,基本上把对面大爷输了个咬牙切齿,他只是大笑,依旧拿着棋子去将别人的兵。   “怎么样?”裴远问,“是不是很厉害?”   方周沉默着点头,不停扫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再次陷入奇怪的现象,感觉这里是真实的,同样又感觉这里不够真实,矛盾在他心里涌出,给了他一个难题。   他又不自觉想起了过去,那些与裴远相处的点滴,一切又给了他安心,但同时有让他自我怀疑。   这么矛盾而奇怪的感觉,或许是欧老师给他留下的阴影。   “我去上个厕所。”裴远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在这里等会。”   方周:“好。”   裴远离去后,方周一瞬间感觉周围的事物渐渐陌生,这里任何东西都在排斥他,包括空气。   方周凉亭出来,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刻他感觉到这里是多么不真实。   “诶,怎么这点能耐?”熟悉声音突然出现,“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快点醒过来。”   方周扭过头看见了徐理的身影,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转眼就变成了尘埃。   等到裴远回来,呼吸和感觉都重新组装了一样,重新与他匹配。   方周已经快被这样的感觉折磨疯了,又陷入了矛盾和错觉,认定眼前的裴远或许可能真是裴远。   在公园待了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候方周如同人格分裂,生不如死,一半认定虚假,一般认定真实。   而耳边时不时会荡起徐理的那句“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快点醒过来”的话。   “你看起来状态不好?”裴远担忧着问,“是不舒服吗?”   方周摇头,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可能是中暑了。”   裴远看了眼手机:“那我们先回去吧。”   方周没有拒绝,随着裴远离开了公园。   按照裴远早上的话,回家路上必须去一趟超市,否则冯佳佳回来没有食材给他做饭。   裴远虽然想先送方周回家,但方周还是想先去超市买食材,裴远犹豫了片刻,带上方周去了超市。   上班时间段的超市没什么人,冷清的第一层和第二层,食物和蔬菜水果都被分配在第二层。   方周对这家超市没有特别的印象,同裴远上了第二层身体有些冷,蔬菜都很新鲜,走一处能闻见一处的香味。   “最近她身体不太好。”裴远说,“给她拌个黄瓜吧。”   方周帮忙拿袋子装黄瓜,买了一些分量足的蔬菜,裴远去了肉区买些猪肉和鸡肉,全部食材买下来,花了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方周对待这里的环境依旧是不适应,任何东西都是冷的,那种冷让他不断怀疑,最后一面镜子是否是现实世界。   眼前的裴远是正常人的动作表情,需要的东西都会像个精打细算的确定再买,遇见贵得则满脸纠结。   方周就这么分裂着,自我怀疑真与假,直到回到家里也没有找个合适的答案说服自己。   徐理的话还在他大脑里串,他认为是记忆错乱,看见了徐理的假象。   “今天给你做个西红柿炒鸡蛋吧。”裴远扭开门,“待会我再给你量量体温。”   “我下去一趟。”   裴远扭过头:“头晕没关系吗?”   “没关系。”方周说,“我下去买包烟。”   “家里不是有吗?”   “想换个淡的。”方周说,“太浓怕更难受。”   裴远点头:“早点回来吃饭。”   ……   方周蹲在楼下的花坛上,面无表情盯着对面花坛挺着得一辆废弃摩托车,摩托车外被划了几道缝,轮胎不仅泄气,下面的链子和不认识的零件都脱臼严重。   温度、风、环境、气氛都没有平时游戏里那么起鸡皮疙瘩,这里无论再看多少遍,都像是他生活过得地方。   可是为什么徐理的声音会出来,叫他一定要醒过来?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方周起身回家,刚跳下花坛就看了已经长高个,五官更加漂亮的冯佳佳,正背着书包望着他。   “你们吵架了?”冯佳佳问,“你怎么在这里?”   方周第一次和这样形象的冯佳佳讲话,冯佳佳不仅长大,语气更是充满了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没。”方周说,“我就抽了根烟。”   “你平时不都在家抽烟吗?”冯佳佳说,“这次出来抽,不就是没和好吗?”   方周留意到最后一句,产生疑惑:没和好?”   “没什么,不提了。”冯佳佳说,“你最近生日到了,有想要的礼物吗?”   方周:“没有。”   “那我随便送个?”冯佳佳歪着脑袋,“给你发个大红包?”   方周:“什么大红包?”   “一块二月月红,”冯佳佳说,“五块二零我爱你。”   方周:“到也不用。”   “那我可没钱了。”冯佳佳拉着他开门,“顶多给你买件短袖。”   冯佳佳的话给了人莫名的力量,她像个自我散发热度的小太阳,说话还有眼神都带有坚定,好像每一句话都是经过千思万想才讲出来的。   家里裴远已经做了饭,桌子上摆满了菜肴,新鲜的水果都被他却成了好看的形状。   “洗手吃饭。”   方周和冯佳佳洗完手坐下,眼前的香气和味道非常诱人,冯佳佳给方周夹了根凉拌黄瓜。   “你怎么了?”冯佳佳说,“你怎么还哭了?”   方周意识到自己眼泪往外涌,说了句没事,起身进了卫生间,蹲在卫生间的门上,目光涣散。   卫生间里有着裴远习惯用的沐浴露味,浴室窗户没开,空间相对沉闷,这样的处境下,方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感受到煎熬和感动,这两种奇怪的心理感。   外边传来敲门声,是裴远的声音:“没事吧?是不是中暑还没好?”   方周起身拉开门:“没事,我休息休息。”   这里一切介于真实和虚假的中心,方周对这里的家里环境没有任何排斥,身体并且很享受这里的每寸空间。   他换了原本的衣服,看见裴远在厨房里洗碗,便径直往冯佳佳房间里去,她的房间是海蓝色壁纸和书柜,窗户可以看见外边的小区风景。   但是床上头有一处钟,圆形,上面无声走动着时间。它的边角有些破,表面也有处不起眼的裂痕。   方周感觉在那里见过,等他没细想,外边的冯佳佳推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我房间呢?”冯佳佳说,“你是不是想我了,想和我说说话?”   方周目光恍惚,把眼前的冯佳佳看成了马尾辫女生,光是这一瞬间的回神,他记得马尾辫家客厅的钟就长这个样子。   他开始注意到,第二面镜子里的世界,家里的客厅也有钟,第三面镜子里的世界,那所学校里几乎随处可见都是钟。   只不过那些钟并不想被他发现,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虽然那些都和马尾辫家圆钟里不同,但现在回想那种感觉,又能快速确定是一样的。   “你怎么了?”   方周盯着冯佳佳的眼睛:“你真的是佳佳吗?”   冯佳佳眨眼:“是啊。”   方周:“真的吗?”   “……你好奇怪。”   他脱掉鞋子,迫切想要知道答案,踩上了冯佳佳的床,伸手去取下那面钟,想要把他砸个粉碎。   ……   但是想象止步于此,眼前不是他决定的结果,是冯佳佳刚推门进来的场景。   她奇怪看着方周:“你怎么了?”   “没事。”方周说,“早些睡吧,我去休息了。”   ……   方周确定自己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从哪所学校碰到血开始,内心时不时涌起来兴奋,把自己搞得宛如吸血鬼。   他没跟裴远一起睡,只是躺在了沙发上,窗外有蝉鸣叫喊,一切属于夜晚声音都为窗外星星做点缀。   第二早天没亮,冯佳佳动静把方周弄醒了,她赶着回校,大清早提着行李就出门了,走时还叫方周不要弄醒裴远。   方周点了点头,送走了冯佳佳,独自坐在没有温度的客厅,不想开空调,索性就不睡觉了。   颓到清晨,方周才活动筋骨,但裴远没有起来,他估计是想多睡会,然而到了早上八点,裴远也没有动静。   “我进来了。”   方周说着推开门,窗帘透进来的白光照在床上,屋内有淡淡香水味,只不过床上并没有裴远的身影。   方周拉开卫生间门也没有看到裴远,经过短暂的搜寻,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快点醒过来。   这句话重新出现在方周耳边,他起身冲进了冯佳佳的房间,脱下鞋取下钟,当即扔在了地上。   他不停的喘息,狠狠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他已经不是冯佳佳的房间,家具仿若褪色,马尾辫站在他的面前,身后是已经没办法发出颤动的钟。   “好玩吗?”马尾辫说,“你的旅程看起来很丰富。”   “你为什么在这里?”方周问,“这里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马尾辫无奈:“你只是在这里睡了一觉,你所见的东西呢,都是你内心深处的世界。”   方周瞪大眼睛看她。   马尾辫神神秘秘:“你从始至终都只在这间屋子哦。”   明镜本身就有十二面镜子,每一面镜子是一场游戏世界,必须从中完成剧情,才能结束这场游戏。   然而明镜根本不是外界传得那么简单,这里永远都只有一个关卡,十二面镜子是里只有一面镜子是真实的,其他都是设计出来的陷阱。   他想回家,所以内心带了回了家;想知道裴远付出了什么代价,内心又带着他去见了未来;他想逃避,内心带他去了小时候空白期内躲避的世界;他想裴远,内心就带着他去见了裴远。   任何都是他所渴望的,他被困锁在自我催眠中,无法拨开云雾坚定下来,世界随着他而变动。   实际上镜子都是虚幻的,他从始至终都只在马尾辫家里。   可是那么疼痛怎么可能是假的,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拿着刀,左手掌已经被割了好几道,沙发上都有他的血。   这些都是他自己干的?   方周丢开刀,陷入恐惧,很快恢复神情拉回现实。   “你杀的人,不是别人。”马尾辫笑嘻嘻地说,“是你自己。”   方周除了手掌,没有在其他地方看到伤口,自言自语起来“我死了?”   马尾辫摇头:“没有,不过你快要死了。” 第195章   尽管马尾辫这么说,方周身体没有任何不对,她满脸神秘,已是窥探过了方周的内心世界。   “为什么?”   马尾辫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什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死了?”方周问,“还是说你仍然在骗我,其实我已经死了?”   这里是马尾辫控制的空间,任何事物都会对着她的决定改变,这不会是错误的看法,马尾辫那双眼睛光是盯久了,就已经让人产生眩晕了。   马尾辫把食指放在唇边:“你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告诉你。”   方周:“我今天会很安全吗?”   马尾辫眨了眨眼:“会很安全。”   家里已经没有之前的同学,由于被剥夺了意识,完全没法确定现在是马尾辫家第几天。   方周在客厅利用破布给伤口进行简单包扎,伤口的血都干了,深到已碰骨头的位置,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他明明记得欧老师和他打架的场面,他是真的把刀刺中了欧老师的胸口,那伤口在那里?自己胸口没有血痕。   方周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点。”   他的不坚定和自我怀疑,已经把他推入了好几次深渊,如果不是最后时刻确定眼前的人不是裴远,估计都没办法看见钟。   他单手用水抹了把脸,躺在沙发,毫无困意,窗外静悄悄夜,还有漫天繁星。   马尾辫心情不错。   他坐到天快亮,才微微眯了会眼,不超过半小时,全身毛孔自动进入戒备状态,双眼也被唤醒。   “陪我玩个游戏吧。”马尾辫说,“如果你玩得好,我放你离开这里。”   方周不信。   “只要你坚定点,就不会被我控制不是吗?”马尾辫眨眼,“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和我玩游戏。”   方周没法拒绝,点了点头。   为了玩游戏,马尾辫专门穿了一套运动服,她把两条辫子盘在后脑勺,正在门口做着热身动作。   “你要玩什么游戏?”   “出去你就知道了。”马尾辫卖关子,“不会很无聊,绝对很刺激。”   她拉开自家门,原本是走廊的外面,变成一望无际的白色空间,在这个可以无限衍生的世界里,正方形的方块桥抵在了远处。   方块桥总共三座,下面都是均匀的一半岩浆,一半深渊。   “看见对面的门了吗?”马尾辫说,“三座桥里只有一座是真的出去门,你必须抢在我之前出去,否则我就会把你关在这里。”   深渊巨口黑而深,岩浆则冒着滚烫的气泡,莫名像红油火锅。石块桥长不说,并且非常窄,还没有栅栏,想要过去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为什么突然想送我离开?”方周蹲在地上,“我无论走哪一边都会死吧。”   “那不然呢?”马尾辫说,“你不走要留下陪我玩吗?”   方周撑着脸:“那我弃权。”   “你干嘛弃权。”马尾辫说,“真的,对面是真的。”   方周:“我不信。”   马尾辫:“……”   “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久了?”方周眯眼,“不孤独吗?”   马尾辫:“你是突然想找我闲聊吗?”   “死前聊聊。”方周说,“只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不容易,在这里会见到很多我这样的人吧?”   马尾辫:“没有。”   “没有?”   “我在这里时间长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多久了。”马尾辫说话像个大人般惆怅,“早就习惯所谓的孤独了。”   方周:“是吗?我不信。”   马尾辫:“……”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周说,“你有没有想过逃?”   “你是精神又分裂了吗?”马尾辫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会死?”   方周:“我怕死。”   “……”   他尝试过死亡的滋味,那种感觉,无法用词语来形容。   马尾辫站在方块桥上:“我说真的,你只要选对门,你就能出去。”   这次语气显得诚恳,随即做伸腿运动,随时做好了准备,只不过给了方周准备的机会。   方周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放松自己的身体,什么都不去思考,什么都不去多虑。   很快他感受到风,四面八方的风,风不强烈还带着湿度,密集在他身上拂过。   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前的石块桥已消失不见,远处门变成三扇窗户。   而旁边的马尾辫手里正拿着绳子,笑容满面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平静内心感到诧异。   刚刚一切又是幻象。   “看来你已经知道这里的规则了。”马尾辫丢下绳子,“那么我给你两个小时时间,你自己摸索离开吧,两个小时后你没有出去,我会来继续陪你。”   “对了。”她补充,“砸闹钟已经没用了。”   说完这些话,马尾辫眨眼消失不见,整个场景空荡荡的,除了风声,没有其余声音。   两个小时候的时间?这或许又是骗人的。   眼前场景是一处走廊,走廊两头无穷无尽,但是没走一百来步的位置,都会出现一面宽大的全身镜和对立的窗户。   这里一直走反倒走不通,更可能走两个小时都没法走出去,不得不使他重新返回最初的起点。   墙上有黑笔涂鸦,画得非常丑并且看不清楚是什么,地上随处可见都是干枯的树枝,还有掉落在角落里已经奄到泛白的花瓣。   方周尽量保持原地,让自己大脑不被环境受影响,更不会让自己身体对这里产生排斥和不爽,任由好半天,才发现这里场景没有变。   他舒了口气,转身来开门,跨回了马尾辫家里,只不过家里没人,沉郁阴暗的角落和房间,都让方周头晕乎乎的。   他在马尾辫家里什么都没有找,害怕误入什么陷阱,又让自己倒霉。   他路过主卧,那是马尾辫父母居住的地方,门没关,里面没有开灯,导致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方周沿着墙按下了开门,灯光晃荡一亮,差点把眼睛给闪瞎。一些大人的衣服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和沙发上,衣服都很新,没有人穿过的新款。   他又在黑色的木桌上看到一些怪味的化妆品,化妆品贴近古代,任何一款都有很年久久远的味道。   方周在桌角的塑料袋里看见了毛线,还有用毛线做东西的工具,那些与他内心的世界见过的差不多,除了两根长针外,多了两盒细针。   毛线都是红色,几乎用尽了。   方周正思考着什么,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似乎快要坏掉了。他起身往客厅去,刚要做出要不要出去的决定,脑子里有个重要的东西一闪而过。   方周立马从口袋里把东西取出来,原本戴在他手上的护身符,在他洗漱时觉得麻烦,一直放兜里给忘记了。   那护身符很小,毛线编织得稍微粗糙,但还是尽力在上面缝补了福字。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所伏。   方周脑袋里不是福气运气的意思,居然是这句平时根本不可能想到的古诗,而且短暂时间还没有想到这句话什么意思。   经过半个小时的挣扎,方周确定了护身符就是马尾辫监视自己内心世界的重要工具,东西小存在感低,他一旦陷入游戏僵局,根本不会想起这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情。   他把护身符丢在了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深呼吸,努力使大脑在接下来万一发生的情况中保持冷静。   马尾辫是无法控制人的内心,因为她似乎除了知道对方在经历什么,但轮到下阴招不可能进入他脑子里经常操作,顶多疯狂占用自己的思想和意识。   他再次睁眼开,眼前变成了白色空间,空间没有之前马尾辫和他玩游戏那么长,四周依旧刮着冷风,并且越来越靠近他。   “这一切都是原本注意给我的结局,只不过有人替我承担了太多,我逃避也好,不逃避也好,这种感觉都是我内心无法形容的煎熬。”方周目光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白色空间没有回应,他也不期待回应,说话间拉开了身后的门,外边卷进来一股风,风吹得他脑门有点发懵。   不过他的脚步没有停止下来,毫不犹豫迈了进去。   眼前一片耀眼的光,他站在一片花花绿绿的草地,眼前是随处可见、并且绿树成群的地方。   这里空气质量好,头发被刮着竖立,脸都快被吹麻了。远处的树上挂着蓝色风车,天空还有纸飞机飞过。   方周以为这可能又是马尾辫的陷阱,然而并没有,这里的环境让他陷入了三分着迷。   头顶出现声音,那个之前提醒他是否准备好进入明镜的怪声,她像是来迎接方周一样,还拍了手。   “辛苦了。”它说,“恭喜你通关明镜。”   方周:“谢谢。”   ……   他身体渐渐受到奇怪的感觉,呼吸瞬间窒息了下,死死盯着天空,全程目睹周围事物的转变,变成了他和裴远的房间。   天花板的吊灯很漂亮,但让方周一瞬间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灯换成其他样子。   房间还有呼吸声,不过是睡觉时的微微呼吸。   方周望着天花板和环境,尝试找找感觉,防止会不会是又在整他。   窗外是弥漫雾气的早晨,窗户关了,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冷。   他钻进被窝内,看见了熟悉的脸正在沉睡,可能是睡得死,根本没有一点被方周抚摸脸的动作弄醒。气味、温度、五官以及身上沐浴露的感觉,格外真实。   方周钻进裴远的怀里,他非常确定,抱住的人是裴远,是真的裴远。   未来 第196章   睡意沉入海底,这是时隔许久再次感受到得窒息感,这次允许他挣扎,他用力往上游,仿佛能触碰又仿佛不能。   脚下空荡荡的黑暗,身体渐渐感不到受到海水的冷,这种感觉告诉他是梦。   他憋气已到了极限,海水攻击着最后一丝忍耐,身体坚持忍耐,直至昏迷。   虽然方周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迷离恍惚把他带入了新场景。   眼前是一片沙滩,海鸥飞过上空,远处的阳光照射了过来,身后是一座荒山野岭,虽然说是孤僻,但方周还是记得,自己是来过这里的。   这地方以后过了很多年了,记忆也没有过去那么清晰,不过这里确实僻静,像一眼就能看出风水差到底的地方。   他上一次来,还是周晗一起。   这里包裹着他的记忆,那些痛苦的记忆源源不断在他脑海里闪过,顺带把上山的小道都记起来了。   一想到方时平,方周的心情更在无法恢复。   那些小道不好靠近,都被野草长满,杂草丛生,要像过去,必须自己找个道整理上去。   方周被刺扎了下,红色的鲜血往外冒,他感觉不到疼痛,甚至伤害很快自动愈合。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于是拿着棍子不顾一切往上爬,一路上的山野种了好多花,那些花漂亮到不知道名字,但是都是周晗很喜欢的那种花。   在对勾起回忆里百感交集,方周终于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间秘密基地原本应该在这里,现在却不见踪影,这里长满了野草和小花,高高一个土包,看起来像没有墓碑的坟墓。   但这里的土地带着强烈的伤感,他没站多久,眼睛簌簌落泪,在他脑海里的画面成玻璃渣,不断来回划动,让他突如其来有了崩溃感。   他伸出手擦眼泪,发现手指粗短小,身材更是变成了小孩。   “你怎么哭了?”方周眨了眨睫毛上的眼泪,抬头看见了周晗,她笑起来很漂亮,比花还要好看,“你是不是迷路了?”   周晗又笑起来,这种笑容她一直很少表露,一辈子当着方周面露出过两次,一次是方时平回家,另一次是她到这里见方时平。   她性格更多为温顺,但为了方时平总是奋不顾身,哪怕随身碎骨。   方周鼻塞到流泪,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是迷路的话,可以到这里来,我先生应该会喜欢你。”周晗说,“你和我先生长得好像。”   方周看着周晗的脸,伸出手像去碰她的手,眼前的周晗早已烟消云散。   他记得周晗最后一次和她见面,表情写着沉重的忧郁,她抱着自己,不断摩挲着他的脑袋,眼眶微红。   “你要乖乖长大,成为自己满意的大人。”周晗说,“妈妈永远爱你。”   ……   “我给你的薯片你吃了吗?”这次声音再次闯入方周的耳里,他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小女孩捧着脸望着他,“你看起来很难过?是被人欺负了吗?”   方周更难受:“……没有。”   “好久不见了。”她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方周轻缓头:“挺好……”   他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问题,周围场景场景数据消散,她和小女孩站在了一片天与地相连,蓝白相见的空间。   她小小的身体完全是透明的,双眼依旧明亮纯洁杂质,声音带着很重的系统冰冷。   “你一直活在系统里?”方周说,“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我的脑子变成了游戏里的系统程序管理,随着这里掌握,我的心智也不再是小孩。”小女孩说,“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处境,但是很抱歉,我无法帮助你。”   小女孩的脑子被保留在了数据库,被方周的小姨改动成了系统管理,还给了不少的特权,更是让小女孩以这样的痛苦的方式永远活在了虚拟世界。   方周低着脑袋:“我现在身处何处?”   “梦里。”小女孩补充着,“你的梦里。”   方周:“梦里?”   “我一直都在努力进攻你的梦,让你到这里来。”小女孩叹气,“但是被管的太严,我失败了好几次。”   方周:“让我来这里?”   “白大衣的姐姐告诉我,未来你会到这里,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等你。”小女孩说,“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   “你在掌握wish吗?”   “是的。”她回答,“这是的使命。”   小姨和男同事为了确保安全,一直把部分可以赌得东西都输入给了小女孩保管,包括偷偷研制的wish。   上辈子wish是裴远向方时平许的,而真正保管者是小女孩,那过去的小女孩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方周问,“我死了,会发生什么?”   小女孩:“所有的秩序会被推翻,我的寿命只有二十五年,一旦终止,全都会交给上面的人。”   “让你在这里等我二十五年?”方周欲言又止,“这太孤独了。”   “我在这里看着那些人互相伤害,暗斗明争。”小女孩说,“但我不知道孤独是什么。”   方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静静望着小女孩出神。   “任何愿望都可以吗?”   小女孩点点头。   “那我要重置游戏消失。”方周说,“永远消失。”   小女孩沉默了几秒:“你确定吗?”   “我确定。”   “我可以告诉你解除方法,把你送过去。”小女孩说,“那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是什么地方。”   “核心体。”小女孩科普,“游戏总站的操控中心。”   方周蹙眉:“操控中心不应该实验基地吗?”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上级在游戏里自创了一个。”小女孩说,“你可以找人同行。”   核心体如同游戏的心脏,在无法察觉的地方,那地方有去无回,机会只有一次,甚至存档机会在里面都没有作用。   小女孩告诉了方周的使用方法,那就是用裴远的怀表,作为传送门。方周的怀表已经被小女孩当作见面使用过了。   “任何时间里都可以去。”小女孩说,“这次我们将不会再见了。”   “对不起。”方周鞠躬,“原谅我自私的愿望。”   小女孩:“我会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你。”   方周见小女孩招手,举起手挥了挥。   “再见。”小女孩说,“希望你能永远快乐。”   说着,眼前全然褪变,视野迷糊成黑幕,再睁开时,人已经正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额头还有冒进搭着。   “你醒了?”裴远说,“退烧药吃了。”   周围全是熟悉的环境,包括触碰到方周的手指能感受肢体的温度,使他陷入一种会不会梦的错觉。   方周张口咬了咬手,手印咬出明显疼痛,才松了口气。   “你还以为这是游戏?”裴远用纸巾擦掉他手背的口水,“快吃药。”   “我发烧了?”方周说,“烧多久了。”   裴远看了一眼手机:“八个小时左右。”   “裴远。”   裴远看着方周张口吃了药粒,放心下来:“怎么了?”   方周:“我们去结婚吧。”   “烧糊涂了?”裴远没太惊讶,“不过,我倒是不拒绝。”   方周:“明天就去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裴远察觉他的不对,“还是说,你打算结完婚就去做什么事情?”   自从方周花钱大手大脚布置家具,存了一笔钱给冯佳佳,那种仿佛永远回不来的心情,裴远是感觉到了。   方周的阴影远远不止这些,更多的原因是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死亡。   进入明镜后,裴远无时不刻都在担心方周的,但无论如何都选择相信他。   方周把脸埋进手掌,声音渐渐消弱:“我真是太自私了,明知这种事情你会知道,但还是希望能和你留下彻底在一起的痕迹。”   “我真的爱你。”   气氛沉下来,方周手被紧紧握住,随即被轻轻拿开。裴远的手指捧住了他的脸,露出深情来。   “我也爱你。” 第197章   方周三天内发了两次低烧,食欲减了大半,为更好的面对游戏问题,方周把所有的计划和想法告诉了裴远。   只要破除核心体就能废除重置游戏,重置游戏是方时平设计的,这也包括里面所有的构造都是在他的操控中,要是没有妥善处理,完全是去送人头。   两个人都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更是清楚游戏系统喜欢搞这些奇葩设定,无法排除,方周见到的小女孩是不是系统放出的烟雾弹。   裴远没有去过核心体,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哪怕过去他已经抵达中年,都没有听过。   方周的计划,是他拖住方时平,裴远去解除游戏设置。过程可能在他们难度之上,毕竟这次面对的对手是系统,失败肯定完蛋。   裴远警惕一问:“可信度高吗?”   “吃过亏,面对她的时候,我仍然不觉得那是幻觉。”方周肯定地说,“我也有怀疑的地方。”   裴远把粥递给他:“喝了吧。”   方周老实接过碗筷,慢条斯理地喝起来粥,看着眼前忙碌敲键盘的裴远。   他之前就怀疑过‘1’是谁,如今这么看,那个人肯定是方时平,方时平他能操控小女孩骗自己轻而易举,何况他本人还出现过游戏内。   期待见面?这也是他的目的吧。   喝过粥后,裴远仍旧一言不发盯着屏幕。他正在用现实网络接触游戏网,好不容易接触了几次,都被恶意打断。   裴远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脑。   “看来我们要想查清楚核心体,必须要找别的办法了。”裴远揉了揉食指,“今天先睡觉。”   裴远不仅照顾他,还要在游戏方面操心,还有一方面是闺女的上学问题,他精力全在大家身体,没有好好休息过。   窗外的树干婆娑,有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未关的窗户渗透进屋内,快速占领了没有开多大空调的空间。   方周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梁。   这样的温度倒让裴远想起自己在明镜的关卡,那位身材畸形的中年女性,不断对他进行催眠,到处都是炸弹,随时随地都在威胁他的生命。   到最后通关才发现,她只是怪自己曾经是懦弱的母亲,孩子遭遇孩子殴打,她无计可施只琳琅满目。   裴远收回视线,关掉了窗户。   “我过去在乡下养老,那里见过很多青年,见过有和你差不多的孩子。”裴远把鼻梁的眼镜框取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想起你。”   方周站在客厅望着他,眨了眨眼静静听。   “这次无论是什么困难。”裴远说,“我都会一直在。”   “我知道。”方周撑起笑容,“你真的是我活下去最大的动力。”   “我想了一天了。”裴远从口袋自己所有的银行卡,“早结婚没什么不好。”   方周目光愣怔怔,见他手里的银行卡没忍住勾唇,手握住拳忍不住轻笑,结果没笑多久,嘴巴裂开了个弧度。   “笑什么?”   “你太正式了。”方周说,“反而不自然。”   “那怎么样算自然?”他捧住方周的脸,明亮的双眸紧盯对方的瞳孔,非要在眼里看到自己的脸甘心,一字一句,真心实意询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答案没有得到回复,相反是方周那副动容的神情,眨眼间睫毛颤动,客厅温度不高,但他的脸却出奇发烫。   这么多年没有人告诉过他爱的意思,他过去认为遥不可及,即使周晗付出那一份薄到如u洋葱膜的亲情,所有接触感情世界的人,都是裴远给的。   这份爱,在跨越了过去和现在中,显得无比沉重。   方周微闭双眼,手掌贴在他的手背,抿嘴笑:“我愿意。”   窗外,万家灯火的街道依旧车水龙马,汇聚车流不断行驶的车接二连三响起车鸣,城市之外的喧嚣被屋内叫唤淹没。   他们衣衫不整、半跪半站,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探索彼此的内心,抵在玻璃上的手指被撑得苍白,怀里的人在他的手心中,无处可逃。   空调无需调,两个人温度就足够让房间快时间内变成桑拿房。   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是早上十二点半,方周大腿和胸口布满了吻痕,下身抽痛唤醒了昨夜的过程。   他完全不是裴远的对手,任由裴远对他上下其手,无法自拔。   “桌子有药。”裴远端着粥出来,“你先吃药,在喝粥。”   方周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身体抽痛,一度站不稳:“先吃药再喝粥会不会不太好?”   “这不是退烧药。”裴远笑眯眯地说,“这是止痛药。”   方周:“…………”   这顿饭吃得比较漫长,方周浑身不舒服,导致后面吃饭越来越慢,快拿不动筷子了。   裴远中途出了趟门,时间稍微有点长,他回来看着方周的样子,见方周模样太惨,实在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方周没好气,“我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是啊。”裴远还是笑,“我下次还这样。”   方周不信:“……”   第二早方周身体感觉到不错的天气,裴远再次出门了,他在十点前出来,给方周买了件外套。   “换个衣服出门。”裴远拉开衣服拉链,“我们要去见个人。”   方周有点莫名其妙:“什么人?”   上了车看到后面满满当当的酸牛奶,方周似乎知道了此行的目的,拉上安全带看裴远熟悉驾车行驶。   方周问:“你借的车?”   在路途上,方周差不多明白裴远的想法。这场游戏对于他们来说,难度无法想象,但如果借助外界其他人的力量没准就能有所突破。   裴远的电脑技术来源是他大学时期老师教的,老师是一名隐姓埋名的黑客,收下弟子就只有裴远一个人。   这几年他辞职下乡钓鱼,过着朴实无华的生活,是个无忧无虑佛系的老年人。裴远早在出游戏前就联系过老师,因为直觉强烈的他,认定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师帮助。   老师那边也爽朗回应,表示随时在乡下等候他和方周。   “我用你的你身份。”裴远说,“所以关于重置游戏方面的问题,需要你去告知老师。”   方周明白,毕竟现在的人生已经互换过了。   “老师懂得比任何人都多,曾经也是他帮我,找到了可以许配的愿望。”裴远说,“只要获得他们帮助,那么进入游戏会消弱一半的能力。”   “光靠老师一个人恐怕太辛苦。”方周摸出手机,“再联系下宋桓?”   “宋桓我联系过了。”裴远望着远处,“还没有回复,我想他还没有走出尚秋秋不再的事实。”   “谈起这件事。”方周手指顿在屏幕上,“宋桓会不会想起自己过去对待秋姐的事情?”   “不知道。”裴远说,“他怎么可能都想不到吧,尚秋秋改变了他的命运,成功让他躲过一切悲剧的发生,比起这些,他应该不会想记起来。”   方周靠在垫子上沉默不语,一切都在他无法更改选择上,这场游戏从来都不是以他为上帝,相反,他和上帝是敌对。   无论是高虹也好,尚秋秋也好,她们里待多久时间都只是缓冲,等到进度条拉满,都会结束。   车外不断变换着事物,裴远换了几首舒缓的轻音乐,让沉静的夜晚变得没有那么无聊。   “佳佳快出来了吧。”方周说,“她会不会担心?”   裴远抿嘴一笑:“不会,她是个懂事好孩子。”   车子驾驶在大道上,在交叉路口买了两个饼和四瓶矿泉水,继续轻缓驶入小道,穿入田野间的泥泞路上。   那些暗淡成黑的菜园,湿润的空气弥漫着清甜气味,地点比较深入,在泥泞路上开了接近三个小时。   方周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车子正好停在了停车地点,远处可以看见无数的田。   村子相当热闹,就算是温度低,丝毫不影响。   裴远全靠记忆找到老师家,老师在这里修了个三层房,没事就喜欢钓鱼,索性也边养鱼边卖鱼。   他的店并不小,在这里时间也不短,有个同样喜欢佛系生活的妻子,周围对这里一致好评,甚至还成了村里养鱼高手。   老师穿了件大衣就出来,里面还穿着浅蓝色的睡衣睡裤,手里端着不锈钢杯子,脸上胡须刮地干净,一副吊儿郎当又格外精神。   这让人都很难想起,他是大学那位教课的斯文教授。   “好久不见。”他笑容满面,大手拍了拍方周的肩膀,“小子舍得来看老师了。”   老师不太喜欢教授的称呼,他带裴远那段时间,勒令要求必须称呼他为老师,就连师傅都不喜欢。   裴远见他的精神气,还是忍不住感叹,心态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进了屋,老师的妻子给两个人收拾了床,还切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三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休息室内。   “这位是你的朋友?”老师盯着裴远,“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令我有点欣慰?啊,可能是老了,见谁都亲和。”   方周:“他是我男朋友。”   老师刚喝入的茶一口气喷了,整个人都不太淡定了,随即放下茶杯沉默了半会,拿起边上的扇子摇了摇。   “男朋友?”他说,“好小子,搞了半天喜欢男的。”   方周:“我过去自己也没有想到。”   “行了。”老师说,“我还不知道你,不止是把对象介绍给我认识,还有其他事情找我帮忙对吧?”   老师眯起眼睛:“你先说说什么事情。”   方周没有半点隐瞒,把重置游戏整个过程全都说了出来,以及核心体的问题。   老师的表情一直很淡定,波澜不惊的脸庞没有其他情绪,喝了几杯茶,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因为游戏一切奇葩设定搞得茫然。   方周:“这是会死亡的游戏,为解救更多的人,不得不这么做。”   老师沉默了许久,沉思半个小时才回应:“你说这个,我知道。”   裴远抬眼:“您知道?”   “嗯。”老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起身,“那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了。”   方周和裴远同时抬头。   “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隐约记得年轻时曾见到过野心勃勃的男人,男人的欲望填不满,正招募人入伙。”老师仔细回忆,“但是没有人愿意加入,本身就不是国家允许,更是违法犯罪的行为,没有那位年轻的工作者愿意贡献自己的前途。”   “我见过他一次,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加入某个实验室,私下依旧坚持着这项工作,他找到过我的哥哥,也正是我的老师。”老师说,“哥哥后来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到后来大家都把他忘了,没有人记得他,包括家里人也没有,我那次感到万分恐惧,后来哥哥又出现了,只不过他已经不正常了,还被送进精神病院。”   裴远:“那老师您哥哥他……”   “死了。”老师说,“第二年在里面自杀了。”   裴远微微睁大眼睛,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听老师过,哪怕是过去,老师都不曾提及这份经历。   因为这件事,老师成为了黑客,他查过重置游戏的一切,但一无所获。   “你们想让我帮助你们,在外面对抗重置系统对吗?”老师问,“你们有几成把握?”   方周双手握住,抵住额头:“没有把握。”   老师:“硬撑?”   “无法确定成功率。”裴远说,“只能搏一搏。”   “那你们打算时候去?”老师说,“我建议你们准备两周时间。”   大致了解过游戏的问题和设定,老师差不多理解清楚了,他背着电脑上了三楼,三天三夜没下来。   老师的妻子习惯了丈夫的神出鬼没,准备很多好吃的给两个人享用,裴远也在房间敲电脑,方周则帮师母和打工的小哥帮忙看店。   师母做饭好吃,这几天足足让方周长了五斤,方周表面无忧无虑,但还是清楚裴远和老师的辛苦。   正是第五天的下午,方周收到了宋桓的短信,他通知方周自己的加入,顺带告知了木一的死亡。 第198章   木一没能出自己哥哥幻觉的陷阱,导致深陷其中,结束了仅剩的生命。她原本刚拿了奥数第一,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一切犹如平缓的河流,没有痕迹。   宋桓随意搭配一身卫衣,那牌子是尚秋秋安利给他的男款潮牌,版型和设计新颖,颜色一向都淡。   他夹着指缝地烟,蹲坐在小区门口,小区治安不怎么好,这一代算老居民楼,没有其他小区那么舒服,墙壁乌漆墨黑,地上万年都铲不掉的黑污垢。   烟气从宋桓手指绕上空气,可以闻见花坛那些烂叶子的腐烂味,并不影响他的心情,早已习惯比这样气味更恶心的气味。   宋桓目光抬上三楼,那是木一家,木一家他去过一次,不过上次是给木一送尚秋秋准备生日礼物。   她房间靠窗,会搭着小脑袋站在窗户边吹风。   不过现在靠窗户的房间已经消失了,他敲门也不是热情洋溢的木一父母,相反是生疏茫然的阿姨。   “请问你有事吗?”阿姨说,“我先生不在家。”   客厅没有变,还是以往的格调,只不过这次更加冷清。   宋桓眼底浮现复杂的情绪,木一父母忘了木一那么可爱的女儿,那得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现在忘了更是让人揪心。   “阿姨。”宋桓编了个借口,“我叔叔同事的侄子,感谢叔叔他照顾,特此来看看。”   阿姨略显迟疑片刻,急忙摆手:“进来坐坐吧。”   “不用了。”宋桓说着摇头,“我下次来吧,挑个叔叔在的时间。”   阿姨说了些挽留的话,最后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露出悲伤的情绪来,便没有强求要对方留下来。   宋桓偷偷给木一的父母打了一笔钱,随后便驾车一路行驶至方周裴远所在乡下。   裴远有给他发邮件,他大致看了以后仍在犹豫,直到木一这一死,他瞬间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孤独,孤独到真的没有人可以和他说话。   他出了游戏没多久收到了明镜的邀请,他打算休息一个月左右再进入,毕竟是死亡凝视的难度,根本没办法立马开始。   接通游戏世界网络,宋桓要比其他人厉害多,他会得代码比常人复杂,正是这门技术,差点惹来祸害,要不是尚秋秋帮助他,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宋桓没有去过乡下,这是第一次,空气都非常舒服,乘着天没亮,泥泞路没人,他停下车,跑到田野边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想到尚秋秋的脸,眼泪一串又一串往下掉,被风吹成两道明显的痕迹。   ……   老师家的鱼很好卖,尤其是那些可爱的小鱼很快被售卖完,库存那些鱼也差不多都要空了。   “小周辛苦你了。”师母给他一瓶水,“一会还要辛苦你跟我去搬鱼。”   “搬鱼?”   师母点头:“去隔壁鱼塘那鱼,开车去就行。”   方周有点发懵:“这些鱼不是老师自己钓得吗?”   “你老师不过占个清闲罢了,那真会那么多闲心钓鱼来卖。”师母捂嘴笑,“以后少听你老师瞎说。”   方周揉了揉后脑勺,便跟着师母开了一辆小型三轮车,一去一回已经是晚上了,方周又累又困,把鱼倒进专门饲养的鱼塘内,手感觉已经废了。   宋桓插着兜坐在门口,四周有狗不停叫唤声,温度也冷。他给裴远打电话也不接,接受冷风吹等方周。   方周揉着发酸的肩膀,脱下手套:“宋桓。”   宋桓抬起脸,周围空气瞬间被鱼腥味占满,导致忍不住蹙眉:“你去鱼塘洗澡了?”   “我是工作。”方周跟着蹙眉,“走吧上楼,带你见裴远。”   宋桓提着手里的包跟在方周后边,被浓烈味道忍不住憋气:“看来你生活已经这么困苦了。”   “得了吧。”方周翻白眼,“这是有钱没钱都要干的事情。”   宋桓不知道说什么了,默默竖起拇指:“真棒。”   到了裴远的房间,方周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留下宋桓和裴远互相对视。裴远只是微笑点头,当宋桓坐下,两个人自然而然开始交流计划上的问题。   以裴远目前的三个想法看来,都可能是最为可能发生的,毕竟系统不会那么简单。   第一种想法就是进入核心体后,他和方周兵分两路,找到核心体中的芯片进行摧毁,场景必定是跟实验室相关。   第二种办法就是直接进入游戏以后开始轰炸,直接硬碰硬与游戏硬刚,在游戏外的电脑接待者,则防止系统复原那些漏洞。   最后一种就是缓和型,核心体的场景最大的可能是还原以前实验室,那样进入其中后,会有很强烈的现实感,没准一代入就可能误入系统圈套。   宋桓认为二和三的可能性大,相反找到芯片完全不可能,这场游戏唯一的道具是游戏里的电脑玩家,而电脑玩家的U盘都是系统提供的。   “你觉得这样可行吗?”裴远认真说,“我们完全没有告知权,所有权利都不可能有。”   宋桓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电脑,在电脑上快速输入代码和内容,手指快如打字通最快速度,在界面上展开了一个全新界面图。   那些图是各种各样的小窗口,可以看见不同不样的人,里面会动和转换镜头,看得出是一切游戏里的片段。   “游戏上帝视角?”裴远不诧异,这是宋桓本身就有的能力,“你准备怎么做?”   “上帝视角是游戏内的区域网,这一半被我卡住了,系统无法修复且查询到我的信息。”宋桓说,“你邮件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查过了这些问题,我发现其中最大的问题不是系统,是系统创造的世界。”   裴远没有说话,静静听他说话。   “一般来说,我们身处的游戏世界上特定剧情、人物以及类型,这些都是系统设定的路线,然而你会发现,游戏里结局却是千奇百怪,越难的游戏结局线就越多。”宋桓说,“我觉得到时候我们可以考虑,能试的地方我们都来一遍,哪怕没有效果。”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问题所在,宋桓的意思是无论进入什么场景,都要达到解决方式不止一种的心态,不断去寻找接触游戏破除的可能性。   方周洗完澡,大家话题也聊完,便约着老师去了对面的烧烤摊,乡村街上的烧烤摊都非常便宜,吃得饱不说,还有各种各样的选择。   老师喝了杯酒,满脸写着兴奋,看样子很开心这次吃饭。   “我有办法,我可以撑到你们出来。”老师说,“确保安全,送你们的进去以后,我会再强制把你们送出来。”   裴远听着感激,方周听着感谢,只有宋桓听着略显诧异,一看老师就是才晓得重置游戏的存在,并且都没有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去研究游戏的问题。   只是听了裴远和方周的话,毫不犹豫答应同时,又毫不犹豫许了“我说到做到”的承诺。   老师酒量好,大家急急忙忙休息以后,三个人都开始不停止开始互相讨论工作。   方周依旧帮着师母看店、养鱼,偶尔宋桓和裴远下来会帮帮忙。接下来的一周,方周感受到了自己皮肤的紧致,体重明显下降。   师母经常给他们做好吃,也不会去打扰她们的事情,偶尔还会泡茶给大家喝。   时间很快过了一周,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师研究的代码成功可以解除游戏系统,并且能让游戏系统神不知鬼不觉相融。   宋桓很是佩服他,自己也研发可以帮助裴远和方周的全新设置,更是找到解除游戏强制的问题。   三个人如同拆解游戏般,研究了三样外挂,这些物品都让宋桓试了试,心里感叹都是大佬。   事情到周三就发现了问题,原因是宋桓接到了欧宇的电话,欧宇凭借直觉认定宋桓有事隐瞒,于是第二天飞机大摇大摆来了乡下。   他们和宋桓一样只差明镜,他们本身也是闲来无事,当进明镜前的度假,就不负千里敢来乡下见宋桓,进门看见裴远和方周,两个人都只是微微点头。   钱波比之前沉稳很多,话少表情少,全程都只会轻声细语跟欧宇说话,欧宇都会认真听,然而不断拍他的后背。   钱波自从亲眼见证高虹的死亡,接受尚秋秋的逝去,以及一直是妹妹的木一外,性格大变,变成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大男孩。   “你们想吃什么?”裴远给他俩倒茶,“对面烧烤摊还不错。”   方周点头:“味道一绝。”   六个男人大晚上一同去吃了烧烤,过了两天,原本定制进入游戏的时间已经到了,欧宇钱波也不愿意走,裴远索性把问题告诉了欧宇。   “带我去。”听完这次意思,欧宇偏过头来,“我要去。”   钱波也点头。   “那地方有去无回。”方周说,“你们去干什么?”   “明镜一样难。”欧宇说,“不如去系统锻炼胆子。”   方周:“……”   “那并没有怎么好锻炼的。”裴远说,“你们不可以去冒险。”   “我要去。”欧宇说,“人多力量大。”   钱波点头:“我们要去。” 第199章   到了进入游戏那天,老师的计划也确定下来,所有人以老师为中心,听从老师的安排。   由于老师不是游戏系统认定的玩家,想要进入游戏是不可能的,在这些天大伙的交流和他自己的揣摩,不仅信服游戏的存在,更是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他必须守在游戏外,随时为方周裴远打开游戏的门,除此之外,剩下所有人都必须进入游戏中,老师和裴远接通两个世界,能破除的系统部分由宋桓来处理。   钱波和欧宇则要同方周找到核心体的环境,以及快速确定里面的陷阱和设计,再通过这些信息传给游戏外的老师。   “不排除裴远说得可能,核心体可能确认设计者最初呆过的实验室,在这方面中更要小心里面的物品。”宋桓说,“任何物品最好轻拿轻放,切记不要触碰。”   大伙纷纷点头。   “还有一件事。”老师补充,“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刻自己是清醒的,时刻记得别被一些怪东西产生幻觉。”   裴远感动老师为了帮他们查这些资料,还去收集一些电影里面的题材和剧情,拿来作为可能性的参考。   谁也没有把这当成普通游戏,这是他们拼搏的最后,去挑战重置系统唯一坚定地决心。   出发是早晨十点左右,那是老师的作息,他认为八点吃过饭,省下的时间拿来简单运动作为消化,抵达十点是出发的绝佳时间。   正是准备离开之际,师母从里面拿出了木牌,人手一个,上面是看不懂的符咒。   师母不好意思:“当作护身符吧,这是以前没事做得,虽然也不知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切记小心。”   大家看到木牌都陷入了沉默。方周认为他们肯定和自己想起了木一,那个努力长大的小女孩。   ……   怀表快要凉的时候,老师赶快把师母喊了离开了现场,大家又认为不妥,于是三三两两上了三楼,重新打开怀表。   怀表发出白晃晃的光,所有人眼睛都睁不开似的,用手遮挡以后,一团紫黑色散发着光芒的漩涡洞出现在眼前。   “走吧。”   宋桓说着先行进入了漩涡。   大家后脚跟进,光短暂闪烁了片刻,眼前的场景出现大转变,变成了海鸥飞过的蓝天,椰子树,灼热气温,海浪,潮湿。   海水真实拍打在他们裤腿,都不用细细感受,都能知道这片海水的咸度以及冷度。   “这是海滩?”钱波不适应看了一圈周围,“这里是核心体?”   裴远心情复杂:“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   这地方他和方周都熟悉,无论是过去还是彼此现在的记忆里,这是方时平设计的基地,这是一座孤岛,孤到都没有人可以发现它的存在。   宋桓靠在石头上很快与老师通话,老师那边也正在尝试使用宋桓给的链接进行攻克,大家一刻不停开始疯狂输出。   “从这里上去,上去的途中可能有些危险,我们现在需要一把斧头或者锋利的武器。”方周说,“那些枯枝或者新生的树木遮挡了去路。”   “这么说,你熟悉这里?”欧宇问,“你连这里的路都熟悉。”   方周耸肩没有要隐瞒:“以前来过这里。”   这里的风景一直都不怎样,这里的海域深不说,一下大雨肯定就是水漫过山,这里奇怪的地方却常常能引来海鸥和蝴蝶,海鸥声细空灵,站在这毫无烟火气的岛边,都忍不住感谢海鸥叫喊唯一动听声。   “这里不仅还原了设计者之前的地方,这里更可能有一些不是我们范围内可以解决的问题。”裴远说,“小心些吧。”   钱波和欧宇随时带着武器,两个人一直为其他人砍枯枝解路,所有人往上行走,离原本是基地距离还有很远。   “嘘。”欧宇突然打断,“前面有人,别出声。”   从欧宇的肩膀过去可以看见那边树木丛中行走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古时候穿块布提自制武器的远古部落。   他们三三两两往另一边前行,手里拿着一把很长的尖锐武器,似乎很焦急。   “食人族。”宋桓随手查了信息,“那是生存在在过去的人族,这些人最爱吃人,女人会留下来繁衍后代,男人都会被变成食物。”   钱波无奈了:“这里为什么会有食人族?”   “老师说过,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是故意设置给我们看得死区,为了有正确认知是否真假。”裴远说,“我们最好静观其变。”   欧宇点头:“那我们尽猫着腰走。”   方周没意思:“可以。”   大家猫着身子往上面走,方周和裴远对于基地的位置很清楚,不过目前的路程并没有那友好,尤其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食人身影。   “这些食人族真讨厌。”钱波无奈,“到处都是。”   “越往上走越密集,更是容易被发现。”裴远半蹲着腿,“我们距离基地还很远。”   欧宇:“有多远?”   “上山顶。”方周解释,“然后一路往左。”   基地位置一直隐蔽,哪里树是最密集的地方,那位置更像是风水不好,乌鸦总在那里停歇。   大家走不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毕竟那群食人族也没有大幅度移动,反而是小范围的挪动。   “我和方周越往上看看,看完下来找你们。”裴远说,“如果我们没有回来,就代表我们出事了。”   宋桓:“这样会不会太不安全了?”   “没事。”裴远说,“我会告诉老师这边情况就行。”   一拖二来事情反而更加不顺利,为了靠近基地,大家只能这样分队。方周和裴远倒是不怕死似的,勇敢往上爬行,随即扫视那群食人族。   意外发现,食人族的力气相当大,可能是这里的肉的确实,方周甚至看见他们互相残杀。   “他们这是饿傻了?”方周问,“那架势就差把那人生吃了。”   “这里没食物。”裴远不确定,“也可能是太饿了吧。”   在观察准确路线后,裴远和方周简单挪动了两个位置,准确避开了食人族的眼线,然而方周想躲避到对面的草丛中,刚蹲下感觉屁股有点烫。   方周歪着头,看着脚下有一只红色眼睛,正在瞪着方周。方周虽然看过不少妖魔鬼怪,但看着一只眼睛这么狰狞还是突然出现,忍不住吓了一跳。   他在诧异同时,反应到问题,正要转身告诉裴远不对静时。   五个食人族把他们围堵在中间,他们俯视凑着大脸看他俩,接着用绳子把两个人绑了起来。   “这陷阱……”方周无语了,“真会设计。”   “这应该跟游戏里放视角一样的道具。”裴远说,“谁碰谁就容易完蛋。”   方周:“……没想到。”   食人族绑人紧,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挣脱的程度,他俩被扔在了一间大大方方没有窗户的房子内。   房子应该是食人族睡觉的地方,飘着浓郁的汗臭味,以及让人完全没有被盖欲望的被子。   方周扭动如蛆的身体,与裴远相互合作,找到了可以使用的东西,花了很长时间割掉了绳子。   “我快要死了。”方周边割绳子边忍不住感叹,“这里简直是要薰死我。”   裴远没有回应,而是沉默了许久,心里猜测原因。为什么核心体里会出现食人族,这些食人族杀害同胞时毫不犹豫分享血肉,但遇见他和方周却没有立马进行享用。   并且裴远还发现,似乎每个食人族都对肉带着诡异的厌恶,尤其是分享肉类时,吃最多那位脸上露出的厌倦,完全不像是享受,更像是痛苦。   为什么这么奇怪?   裴远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强行靠在墙上睡了一觉。方周见他不回应,也不再多询问什么,乖乖坐在一边闭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边的声响打断了两个人的休眠,有喧杂听不懂耳语的语言,那种‘哇呀呀’的调,像极了葫芦娃蛇精的毒蝎老公。   “这是什么声音?”方周努力保持清醒,“把我弄清醒了。”   裴远一言不发望着门。   大概两个小时后,有人推门而入,将他俩凭空架起,不留半分余地送往外走,头顶蓝色成河,海岸气息裹着湿润吹了过来。   他和裴远被带上一个红笔画的诡异图案上,周围蜂拥而至一群只有遮遮挡腰肌和大腿的人群,他们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花环和石头,摆在两个人周围。   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正巧这种时刻,远处迎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   为首的人穿着布料做得长裙子,居然是个女人,而且她五官还有表情长得和周晗一模一样。   他们一同举行着奇怪的仪式,很开心抓捕两个人的成为食物,方周看了一眼周晗,又看了一眼裴远,心里千万个不爽这是什么意思?   方时平如果真的舍不得周晗,偷偷纪念就好,创建一个和周晗一模一样的人物在这里,有什么用处?   “别担心。”裴远安慰着说,“我们会安然无事。”   食人族部落的女人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远远躲在树后面不敢靠近,身份卑微又可怜,生怕打扰到男人欢愉。   然而周晗却能轻松自如站在人群中,指使他们行动,只不过他们的语言独特,裴远和方周根本没有办法解读。   过了会,他和裴远又被人扛起来。方周以为是被拿去洗身体或者直接分割,没想到他和裴远又关进了没有窗户的屋子内。   另一边得到裴远和方周的三人,早已退散到了海滩附近,宋桓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裴远,只能把目前进度告诉老师。   老师安慰了一番,告知他的看法。   “我认为系统那么聪明,且还是人体大脑所设计,那很难说智商的高低。”老师说,“原本设定的基地,更可能发生了改变。”   宋桓:“改变?”   “你看能不能把你那边所有的地图提供给我。”老师说,“我感觉地图可以让我做出有效的判断。”   宋桓说:“有点麻烦,但我可以尽量发给你。”   经过宋桓的操作,他框选了附近所有的场景,快速查找了这里的一切地理位置,不过任何隐蔽角落,想一并分享给老师。   却让他诧异的是,地图不断刷新以后,转动鼠标后,地图背后是一座城市,城市给人的感觉很熟悉。   宋桓把电脑拿给欧宇和钱波看,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问题,反而忍不住皱眉。   欧宇说:“这地图不是边南吗?” 第200章   欧宇看过边南的图片和信息,尤其是当时拉裴远入伙,高虹精心查找过附近的环境,街上有什么都详细说明了。   一想到高虹,欧宇的心情显得沉重。   “边南?”宋桓相对不太熟悉,只能用绞尽脑汁的脑子去努力记忆,“是一个还没归国家管的岛?”   “差不多。”欧宇说,“之前被称作清闲之地的休息旅游地,裴远和方周之前都住在那里。”   宋桓把图片放大清晰起来,上面街道还有小巷以及建筑都像是如这座山两极分化的存在。   这座山未经过任何整理,暗藏的路错综复杂,别说能这里的河了,就是这里的食人族都特别显眼,如果是旅游的风水宝地,那这里毫无烟火气的原因是什么?   “听好了孩子。”老师声音从宋桓耳朵传出来,“这座荒山的背后有一座看似平稳的小城,在山顶之间是他们的分界线,两边似乎是不合通的世界,连在一起但又不相连。”   边南和基地存在着分割线,两边互不打扰,更有着无法跨越的禁锢,如果裴远和方周住在边南,而这里是游戏地的话,那不难说明,系统一直在他们身边。   “我找到了裴远和方周的位置。”宋桓掉出了两人护身符的位置,“我们接下来施救。”   “不急。”老师说,“你们先想办法去边南一趟。”   任务突然被转换,宋桓有些诧异和担忧:“裴远和方周还在他们手里。”   老师:“那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不救人了?”钱波疑问,“为什么?”   欧宇:“食人族不该是吃人吗?”   “年轻人不要毛躁。”老师说,“你们必须要去边南一趟,我怀疑基地并不好进入,能进入的东西应该在边南里面。”   宋桓拉开边南的地图:“感觉一个人都没有。”   “他俩还不会死,食人族进食都有自己的规矩,不会立马把他俩给杀了。”老师平静地说,“在这种时候,你们如果慌张去救,可能会激起更大矛盾。”   食人族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这不可能让裴远和方周马上出事,会有个短暂的缓冲期。实际上最大的原因这是核心体,这里是可以被*控的,没有那么简单会顺从套路走,一松一紧的套路应该是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要去边南,不是件简单事情,食人族到处都是,即使有树木遮挡,声音都难免被控制。”欧宇平静凝视着山坡,“如果要上去,我们必须找到一条避开他们,或者说勉强躲开的道。”   “孩子。”老师声音传来,“你把备用耳机给同伴。”   起初出发前,各自定位都是设置好的,欧宇和钱波是后面参与的,导致没有想好他们担任怎样的任务,后来顾不了太多,索性让他俩辅助方周。   老师和宋桓是靠特殊的耳机联系,裴远也有一个,两边只能联系到老师,不能交换连线。   老师连线不上裴远,便把艰巨的任务放在省下的三人身上。特殊耳机交给了欧宇,钱波拿着宋桓的小型电脑,三人听从老师的安排窸窸窣窣往树丛里面钻。   老师通过宋桓提供的地理,以最快的时间判断出一条路可以让众人平安抵达山顶,由于无法计算食人族的时间,他们还没有到半山腰就要原地等待。   “他们是在放哨?”钱波问,“怎么这么大半天都不动一动。”   “如果这里是食人族居住的环境,那么为了安全肯定会有防备。”欧宇眯眼,“不过这些人不止是防备了,更像是……”   钱波:“更像是什么?”   “更像是特意在等待什么。”宋桓说出欧宇的看法,“守株待兔。”   这样的感觉让人警惕,尤其面对那些人面无表情的脸庞,当钱波腿腿麻了,这才明白,食人族守卫根本没打算走。   “这样不是办法。”宋桓说着,揉了揉手腕,“听好了,我去引开他们,你们接机去边南。”   “不可。”钱波焦急,“这样不安全。”   “安全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宋桓说,“你们放心,我体力还没到可以让人一刀致命的地步,你俩记住了,一直跑别回头。”   “可是……”钱波欲言又止,“哥……”   宋桓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先照顾你自己。”   宋桓嘱咐了几句欧宇,让他们过了边南小心行事,万分小心。   “你们到了边南就喊我。”老师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家务必注意安全。”   ……   食人族都不是菜鸡,受不得外人挑衅,哪怕是缠绕的蛇都要拔刀斩尽,他们习惯这里的一些气候以及植物、气息,嗅觉听觉视觉敏感是他们天生被特征。   宋桓的出现和石头,激怒了食人族守卫,他们张牙舞爪举起手上自制的武器,武器是用石头磨成尖锐状的斧头,还有是磨成尖的棍子。   宋桓一直都有锻炼,身体素质是可以甩跑这群食人族的,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好几次都容易进入错误的区域,发现新的食人族守卫。   “往左。”老师说,“从上面跑过去,一直不停地奔,身后有八个食人族追你。”   宋桓灵活翻过倒在地上枯死的树干,接着往老师说的小道跑,后面是呀呜呀呜的食人族,他们看起来很生气,因为无论如何都跟不上追逐的入侵者。   他奔跑地方很快变窄,借助了不少力量才能攀爬,差点就被飞过的棍子击中,跳跃以后,整个人直接开始往山顶奔跑。   食人族们攀爬能力比宋桓想象中快,他力气快更不上了,索性躲在了严严实实的树丛中,强制保持自己粗犷的呼吸。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都是非视角可以查看的情况,老师得到信息都来自宋桓电脑提供,根本无法通过上帝视角查看所有人的状况。   欧宇和钱波逃亡还能和老师对上话,跟进电脑的进度,但钱波实在没有宋桓快和精湛,几次还没有获取成功,两个人又开始匆忙逃逐。   老师这边急得焦头烂额,宋桓那边勉强躲过追击,裴远和方周仍然还在被关小黑屋,要不是游戏玩多了,心理素质练了起来,在封闭式空间抑郁是迟早的事情。   时间再过了三个小时以后,已经到了晚上时间,但这里天气和景物仍然处于白天状态。   老师也终于再次和宋桓取得联系,宋桓把自己跑过的路线给老师汇报了一遍,老师则在之前宋桓提供的地图上用红笔做了记号。   那一片灌木丛多,绿得耀眼,躲在里面基本上很难被发现。   老师靠着地图给宋桓指路,从他和裴远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很大一节,只要爬上对面的斜山坡,能找到食人族的根据地。   “我这边联系不上你的朋友,电脑在他们手上,我有点担心。”老师叹息,“不过摆在你眼前有一条路。”   宋桓差不多都猜到了。   “第一个去找你的朋友去边南。”老师语气严肃,“第二去救裴远和方周。”   “二吧,救人要紧。”   老师:“那第一就听天由命了。”   “不会。”宋桓说,“我相信钱波。”   钱波对电脑是有天赋的,这一点还是尚秋秋发现的,于是尚秋秋还重点培养过钱波,那段时间宋桓也带过他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孩子意外的认真。   那段时间大家都有被他的精神所折服,对待电脑比欧宇还热情,直到后来被封号,这才暂时放下。   大家都相信钱波可以抵挡困难,只有钱波他自己不相信。   他和欧宇艰难爬上了山顶,腿几乎快要废了,风吹颤动的频率暂时很难停止,身上是黏糊糊的汗水,眼睛眯成线。   “到了。”欧宇说,“我们联系老师试试。”   经过简单汇报,欧宇把所在位置告诉了老师,老师则让他俩一路前行,到了边南里面,去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欧宇和钱波又艰难走了一段路,这次钱波体力不支,两人不得不在一棵树下歇息,简单恢复体力再继续行走。   “边南原来真长这样。”钱波喘息着评价,“缩小版的城市。”   “这里本身就是一座城,只不过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位置还偏,属于南属于北至今都没有分清楚。”欧宇说,“我们要在里面找特殊的东西,可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哇。”   欧宇很莫名其妙:“什么?”   “你第一次说这么多话。”钱波说,“看来你对边南很有兴趣!”   “这不是之前虹……”欧宇快速暂停自己的话语,“之前有看过这些的地图和状况。”   钱波见他藏匿情绪,原本带笑的嘴角徒然消失。   进入边南,周围温度也随之改变,热度开始侵蚀皮肤,原本累得精疲力竭的身体被这样暴晒的同时,脑袋昏昏沉沉已经困了。   钱波一向克制不了,找了个阴凉的地上闭上眼睡着了。   欧宇无奈,则拿着电脑开始进行查找,再告知了老师目前的情况。   边南没有人,毫无烟火气,但莫名其妙给人放松,没过多久欧宇居然也睡着了。   ……   方周在经过长时间的蒙蔽,再次和裴远解开了绳子,一解开他感觉困意,直接枕在裴远大腿上睡着了。   外边把手的食人族偶尔会发出垂涎欲滴声音,低沉又带着某种粗鲁,估计是怎么吃他们都决定好了。   裴远是睡不着,他心里也非常喜欢方周这样的反差,原本准备联系老师情况,担心隔墙有耳又放弃了。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方周刚睡醒,就见到了来见他和裴远的‘周晗’,她的衣服使她皮肤暴露在外,看的方周很像把外套给她盖上。   ‘周晗’笑了笑:“把这个给我带出去。” 第201章   方周被带到了陌生的大帐篷内,帐篷里放了个桌子,两个板凳以及带有浓烈茶味的杯具以外就显得非常空旷。   四面八方刮来的风都吹贴在帐篷上,呼呲呼呲声经久不息,搭建位置不明显,特意搭在隐蔽处,周围树木裹得严严实实,风吹响树枝晃动不停。   这里的环境、气息以及感觉都与之前密封空间产生了极大的不同,说来也是奇怪,居然有点莫名的温馨。   由于没有人,方周也不愿意触碰那些可能带有陷阱的茶具,只能无奈坐在椅子上,靠外边风吹草动来判断风力大小,打发时间。   身处的环境,是他来过的,当时这里没有食人族的出现,基地直接送到方周面前。   他发现食人族的举动,抓走你却不着急吃,而是把你关在封闭式的房间内,再把你拉出来,带来这一处帐篷喝茶。   谁会这么闲?   冷静想了片刻,方周不得不承认内心那份不想承认的看法,这是方时平故意在搞他们心态。   方时平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说出期待见面的话?明明过去都不曾把自己当成孩子,如今又怎么可能会认为方周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在等待的时间内,没有人来打扰过方周,帐篷外则一直传来脚步声,故意警告方周一样,不要想有逃走。   实际上方周也没有想走,这里除了角落偏僻以外,山路还崎岖,要是没注意滚落山崖,那就是直接取命。   杯具旁边也没有茶叶,连电都没有,让人很好奇,这热水要从何处出来,再说这离海都有一段距离。   方周无聊在空间里东转西转,实在也没有事情做,只能做简单的推测,推测大家此刻在干什么。   他认为宋桓和欧宇钱波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基地,食人族遍布都是,只要一个人发现,那么就会不断还来更多的食人族。   裴远肯定在想怎么救自己。   ……   实际上宋桓依旧在逃亡,他运气太差,接二连三都遇到了食人族,食人族穷追不舍的精神,宋桓不得不打心底的佩服。   好不容易最终逃脱,身体已经热到快要散架了,他连同耳机告诉老师自己跑过的范围,在把看见过所有的东西都告知了老师。   老师一遍做记号,一边用马克笔做记号,做了会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笔停在半空中,眉头紧锁。   “食人族越来越多。”宋桓说,“我的体力抵达极限了,我也到了裴远方周被抓走的地方,这里汇集很多食人族们。”   老师:“他们在做什么?”   “什么都没有做。”宋桓说,“但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疲惫。”   老师:“先静观其变。”   食人族聚集地有块巨大的石头,上面摆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黑的,不像石头、木头,也不像人类的骨头,倒像是胶状物。   食人族会一批接着一批拿走上面的物品,把它固定在自己衣服上,无论怎么活动都不会掉下来。   这些东西汇报给老师,老师那边没有再说过话,而是不断在获取这一类的信息,过程有点麻烦,索性话题暂时切断了。   宋桓没办法步入这片区域,他有种强烈直觉,一旦踏入绝对会引来无数的食人族,这里定是有什么特殊机制。   “我暂时不打算去救了。”宋桓改变了主意,“这一代的区域似乎有掌控,不排除制造这里的主人是否有设计什么特殊问题,我救不了他们,反倒可能害了他们。”   老师许久传来意见:“安全最重要,你也可以先去找欧宇。”   “他们目前在什么位置?”宋桓说,“和你联系的时候有他们目前的进展吗?”   “老实说,他们长时间没有联系我了。”老师说,“刚还想给你说,查你看到那黑东西给忘了。”   宋桓愣住:“长时间没联系你?”   ……   在过去了时间里,欧宇和钱波算精疲力竭抵达了边南,这里他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找路都不太好找,搞得钱波认路都认不全。   原本两人达成共识,认为有关核心体的相关线索,应该是方周的家。之前高虹有让钱波给方周订玫瑰,因为是这辈子第一次给人订花,成了钱波一辈子难以忘却的记忆。   “你确定这么走?”欧宇不确定地问,“走大道不会更快些?”   “我第一次来,这里建筑都一模一样,我担心认错。”钱波说,“毕竟虹……姐说过,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一提到高虹,钱波的表情就变了,随即低沉,一言不发。   欧宇看了他一眼,仰头看了眼蓝天白云,也没有说话。   在找到位置前,欧宇提议把电脑放在隐蔽之处,带着也不方便,更担心遇到突发情况没法注意。   钱波同意了,随即就藏匿了电脑。   他们走了不少错路,在空无一人的边南成功找到了方周的家,又因为没有钥匙,两个人不得不合力破门而入。   屋子内的家具被摆放整齐,窗户没关,有风吹着窗帘飘。屋子让人很放松,但不干净,尤其是地面上的污垢有段时间没有清理了。   “有股奇怪的味道。”欧宇说,“我怎么感觉有点晕?”   钱波倒是没有闻到,耳朵却灵敏捕捉到一些细微的碰撞声,声音来源是主卧。   钱波在前,欧宇在后,两个人轻轻推开了门,吱嘎声一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钱波认为是自己吓自己。   “先找找有什么东西是相关线索。”欧宇说,“你先找,我去次卧看看。”   欧宇前脚刚走,不舒服的感觉爬在钱波的身后,他难受的耸了耸肩,在房间里搜索。   屋子里基本是一些采购单和水电费缴纳单,还有些没有被翻开的崭新杂志,柜子里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物品,比如说仿真的蛤蟆硅胶、没有眼睛的兔子之类的。   钱波心理有了抵触,只看纸或者是书,看到里面没有想要的内容,立马翻其他的物品,最后翻到了三张纸。   三张纸上是边南城市的建筑图,一张俯视,一张正侧面,一张背侧面。图片画得细,正常人看了都能懂。   “这怎么画得像条船……”   钱波自言自语后,身后突然有了冷冰冰的气息。钱波猛地回头,发现什么都没有,手臂却起了鸡皮疙瘩,拿着纸赶紧出房间。   欧宇拿着三张一模一样的纸站在客厅,抬眼看着浑身不自在的钱波:“你怎么了?”   “不舒服。”钱波说,“我们走吧,这屋子越呆越不舒服。”   欧宇点头,两个人准备离开。   在开门之际,钱波的不舒服感觉更强烈了,因为有手抓住了脚,钱波深呼一口气,随即用力踢了过去,当即踢掉了那只手。   欧宇见他不敢低头,动作还不自然,便低头看了下去,结果看见身后地板密密麻麻的器官。   它们立在地上,有生命一般,像人,就连那颗心脏都跳动着,不停滚着身体来行动。   欧宇:“……”   欧宇拉着钱波:“快跑!”   逃跑过程中跌跌撞撞,那些破门而出的器官,不断从上面滚下来,脚踩着器官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滑行,踩烂的眼睛粘稠沾了一地。   欧宇钱波路过的房间都会爆发一堆奇怪,两人体力悬殊,欧宇算半拉半拽带着钱波逃离小区,待欧宇喉咙快要起火,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   终于逃离那小区。   整个过程无法现象的是发生了五分钟,大喘气撑着膝盖,看着那些互相踩动的器官,不敢休息太久,连忙起身换地方。   边南在不知不觉下被一大堆器官占领,它们可以任由趴在高处去,任由穿梭不动不需要其他帮助,即使被撞烂被东西砸坏,便没了就没了。   取回电脑,两人找了个离边南稍微远一点的位置进行操作,原本想联系老师这边情况,却发现耳机被弄丢了。   欧宇皱着眉头,没办法:“你试试能不能和老师联系。”   钱波打开电脑就是一顿刷刷操作,结果发现根本没法联系游戏外,不过倒是可以利用电脑去观察目前的场景路线,还有些被标注的位置,应该是宋桓画得。   无法与老师联系,代表着他们已经是在游戏内画了个圈,在无法知道游戏进展的问题,只能认命想办法处理,或者是去找宋桓。   “我发现一些熟悉的按钮。”钱波说,“跟我之前操作的不太一样,但是还是可以用。”   “什么?”   “区域地图的画面图,那种可以移动的看细节。”钱波解释,“边南每一处基本上都是红点移动,速度快,看那些快速的移动,必然是那些怪东西。”   欧宇看见红点泛滥未来严重,甚至在移动点时间,就可以占领他俩的所在地了。   “钱波,你能试试之前那样?”欧宇说,“设置区域,只让他们在区域里可以复活。”   钱波试了试没用,叹息:“需要U盘。”   他自从被封号就没有再联系过这些,因为自我认定用不上了,正当他无奈之时,他发现电脑居然可要登陆积分转换的是道具。   钱波在惊讶,点了一下没想到真的点成功了,这次物品从天而降,砸在了钱波头顶上,把他眼泪都给砸出来了。   “这么快……”钱波说,“幸好自己没有买锤子什么的。” 第202章   在钱波自己都觉得都荒唐的情况下,他把拿到之前系统封锁的游戏U盘,U盘里还保留着他过去游戏进度,零零碎碎加在一起都没有删除。   他上在电脑侧面,开始敲击键盘寻找封锁区域相关内容,太长时间没有使用,记不太清了,没有宋桓技术精湛,导致时间用了整整一个小时。   设定区域在边南所有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的器官无法跨越非设定范围,回来回不定在里面弹跳。   欧宇目睹区域内不断增加的器官,那些淅淅沥沥的手正在路上扭动,不同类型的互相撕扯、攀爬,层层叠叠。   “缩范围。”欧宇说,“缩近点,把它们推过去。”   钱波边点边说:“我怕被系统发现。”   欧宇:“我看见耳机了,你缩小点。”   耳机在一直手里,它在行动时被一只大脚踩了下,耳机当即飞了出去,距离还有点远,根本不好拿。   钱波听话的缩短了距离,再用强制方法,坚持两个小时让系统无法察觉他的修改,代价是期间双手不可以放下,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范围缩小以后,欧宇仍然拿不到耳机,耳机甚至被推了有些远,那些器官爆满堆积在一起,很快把耳机给推搡不见了。   欧宇只能放弃了。   他拿着钱波那两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开始耐心研究这里的构造,在看看自己刚刚走的路线,是地图上那些位置。   “耳机拿不到。”钱波说,“我试试能不能联系上老师。”   “你先尽量试试可以接触老师的网络,得把纸上的内容告诉他们。”欧宇说,“我相信你可以。”   钱波被欧宇这么一肯定,干劲十足,噼里啪啦开始敲击键盘,疯狂到底对系统做抗挣,直到强行三次都被拒绝,钱波拿起电脑怒了。   “有人不断切除我的链接,我很难链接上外面。”钱波叹气,“我打不过切除我链接的系统。”   系统作为重置游戏里最有本事和最有地位的游戏设置,对于bug修复都是小事情,这些事情对于玩家也好还是电脑玩家也好,都有利弊。   关键的是系统修复速度很快,有时候捕捉到一点漏洞就会疯狂检测和修复。   钱波没办法分心做两件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便放弃了和老师联系的事情。   “我们先离开这里。”欧宇说,“这里不安全。”   “我们还没有找到准确的证据。”   “那四张纸应该有用,可以从中找找相关的线索。”欧宇说,“这里已经不能待了,越早走对我们越好。”   “这边是各种肢体,那边是食人族……”钱波无奈,“设计者口味太重了。”   “走吧。”   “……”   在电脑的电量只剩30%,钱波也不能在这里久站,认定这里线索还不止这些的他,如今只能接受。   再想返回后山,结果发现山顶越走越远,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到头。   钱波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有进无出。”欧宇擦了擦汗,“系统特意安排给我们的。”   “……”   而一直被关在封闭的裴远早已解脱了绳子,顺带拿走了食人族不锋利还笨重的石头刀,悄声无息离开了现在的空间。   他戴在耳机,与老师取得联系也报告了这边发生了什么,再告知了方周被带远的情况。   “欧宇钱波那俩小子去边南了,宋桓去找他们了,联系不上你,就想着先去救人。”老师说,“我这边获得一些信息,刚刚调查之后,我应该确定自己没有想错。”   裴远:“老师请说。”   “这里应该不止是基地那么简单。”老师说给他俩听,“风景是背景,食人族是数据。”   裴远和宋恒同时皱眉。   “这是一个数据库——”“这是一个设置中心——”“差不多,我想这里应该是游戏所有的数据中心,每个固定游戏数据都在食人族身上,它们坚守自己的岗位,应该是不允许跨界。”老师说,“我只是这么想得,也不一定全对,要想破坏这里的数据,首先就是要找到游戏中心地点,我有了一个大致的位置。”   宋桓恭恭敬敬:“老师请讲。”   “里面都是斜抖坡,基本上都被绿植遮挡,想找到也很难,不过在最左边的位置应该有几棵树,枯死的树,所以显得地面稀疏。”老师说,“我建议你们救完人去找这里看看,基地困难需要挖掘,找点工具。”   裴远没什么意见:“好的老师。”   “那一带的食人族多吗?”宋桓问,“老师,我需要一条可以让我把两个人安然无恙的路。”   “一直走。”老师毫不犹豫解答,“你就能看到那里的视野,我想那里应该没有食人族。”   老师调查完的情况都告知了宋桓和裴远,两个人各有各要拯救的人,大致判断了方向,便奔着路往里面走,准备去找方周。   所有的食人族都仅仅在这里的范围里一动不动,他们可以灵敏捕捉到一切风吹草动,奔跑野兔都可以成为他们盘中餐。   裴远没有准确的方向,更多时间都在原地等待,随时判断和观察那些活跃的食人族人群。   如果作为数据,他们拥有不一样的游戏设置,那么到有人出事,把那人吃掉占用他的设置,也是一件也不恐怖的事情。   裴远捏了捏脸,快速让自己放松下来,以自己的想法开始判断方周的位置。   而方周本人此刻正在无聊坐着,终于在长时间内等来没有变化,仍然保持年轻的方时平。   他很少会穿便装,在方周为数不多的记忆力,他对白衬衫情有独钟,最大的原因是工作需要和人面干净。   眼前的男人比方周好看些,眼睛鼻子嘴巴都有种奇特的风格,咖啡色格子外套和牛仔裤,浑身上下的气质都没有一种研究者所有用的感觉。   他还戴了一副不太合适的眼镜,金丝框的,慢条斯理坐在方周对面,给他泡茶的动作尤其熟练认真。   “好久不见。”他说话带着一种俯视人的姿态。   方周面不改色看着他,没有打招呼。   方时平好半天才抬头:“你看我做什么。”   “只是好奇当初把我抛弃的人长什么样子。”方周说,“我都忘记了。”   方时平放杯子的手停顿了片刻。   他现在的躯体已是破碎,除了年龄随着年月不停变化,其他都逐渐变得不一样。   要说后不后悔曾经伤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肯定后悔,入住游戏里以后,他随时随地都能想起周晗死去的模样。   周晗原本的一生是更美好的,她家境好脾气好,会做饭还热爱生活,认识她的时候,方时平才发现这种无法自拔的感觉。   周晗是可以配得上更好的,家里人给她安排的对象比方时平有出息,比方时平更加有能力,只不过令方时平诧异的是,自己喜欢周晗的同时,周晗也喜欢他。   这份爱一直得不到尊重和祝福,周晗毫不犹豫没有半分迟疑嫁给了他,甚至在忙得夜不归宿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做饭等她回家。   而自己却亲手害了她。   两个人的长相极度相似,相似到方周心理都有过多的不服气,他害怕自己的内心都会有方时平这样,会长出恶魔的种子。   “过得好吗?”他问,“我一直都想见你。”   方周打了个哈欠:“还行。”   “这里我都快看烦了,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方时平自嘲,“我以前都没有想过,现在会这么无聊。”   “那你为什么要创造它?”   方时平喝了口茶:“这是我做了一个神奇的梦,这个梦对我来说就是预言,连续三体以后,我便做了。”   “只是因为一个梦?”方周不理解,“你就要这么多人为你的牺牲?”   “为什么你会认为他们是牺牲?”方时平说,“这是我给她们的重生,为他们安排的新日子。”   “所以呢?”方周问,“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方时平沉默了。   这话上次出口的是人,是已经分道扬镳三年未见的教授,那教授不喜欢他,实验室里的事情多数都会安排给其他人做。   教授认为他一步登天的想法太过于虚拟化,那些想设计方案的都是教授,更是不敢看第二遍的内容,虚化又不切实际。   方时平内心的欲望就是在那时候被挤满,想要疯狂获得一种认可,无论是谁。   但从来默默支持他的人,都是周晗。   “我想要的,已经没了。”方时平说,“孩子,我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我没办法。”   “……” 第203章   方周不想听他说后悔的话,错的人永远不会认为错了,哪怕是后悔也会觉得自己更加无辜。他为了自己的想法,去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自私自利,却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方时平活了太久了。   他和裴远一样,是见证游戏过去和颠倒的人,那些无法获得第二次生命的玩家们,根本没办法走出方时平设计好的游戏人生。   方周的世界黑暗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突破了出来,如今见到他的模样和他的话语,又犹如海水翻滚,再次窒息。   方周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说出一句带有安慰的话语,唯一无奈的是这么恶魔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我从来不去争论,不去跟人讨要所谓的对错,在这里任何人都是重获新生的开始。”方时平说,“难道你没有发现,那些会游戏带出野心的玩家们,是多么鲜明的例子。”   “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我也不想继续跟你争辩对错,怕是一旦争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会讨论出结果。”   方时平静静看着他。   “收手吧。”方周看着他,“你该为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做个了结了。”   那些死去的人,每一个都在方周脑海中翻来覆去,他怎么会忘记他们的死,又怎么会忘记虹姐死前那副模样。   现实生活至亲至爱的人,已经将他们忘记,而自己记住的却显得那么无力。   尽管记忆全部恢复,自己死前那些伙伴的消亡,再加上现在朋友的死去,他的伤痛和难过是双倍的。   他只想告诉方时平,他真的错了,他应该反思,应该停止。   但方时平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唯一的伤痛和后悔只是自己的爱人,连方周都没有多大的悔意。   “我看过你所有的游戏经历,我知道你拥有这样的天赋。”方时平转移话题,“我一直想让你坚持到结局,却没想到还是见证了一次你的死亡,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wish的追溯者从来都是你,给你重生的机会。”   “这次重生你没有失望,你能走到这里,爸爸很欣慰。”   方周:“你见到我,是又想让我担任你游戏成为容器?”   “当然不可能。”他毫不犹豫回答,“我只是想见见你。”   “母亲的死亡也没能让你反思?你仍然认为自己没有错误?”方周说,“我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   风再次刮起,从山峰吹刮下来的力道非常重,黄中带绿的野草和枝桠,疯狂摇晃,响出一股混乱的碰撞。   这片土地的环境缓缓变得下暗,像是提醒短暂的白天已经过去,接下来是漫长的黑夜,所有的风声和植物,仿佛被*控般极具衰老,变成病怏怏的感觉。   这是这里夜晚运行的模式,老师在耳际提示,这里时间非常好攻击系统,这个时候松散的系统,不会在眨眼间快速修复BUG。   但是问题来了,谁也联系不上欧宇钱波。   “宋桓那边情况怎么样?”裴远问,“我这边已经黑尽了。”   老师:“宋桓找不到钱波欧宇,正找办法进入那边的城市。”   裴远这才留意:“什么城市?”   “边南。”老师说,“听他们说,这不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吗?”   裴远当即头皮发麻,为什么边南会出现在游戏中心的背面?他想着抬头往那边看去,黑漆漆的山顶呼啸过剧烈的大风,他看不见什么。   他记得自己失去记忆后,就一直定居在边南,边南里绝大数人都是方周和裴远认识过的人,那里生活环境也没什么,一开始倒是好奇,那个岛为什么上交多年都未曾归顺于国家。   现在这么一想,可能,它根本不存在?   裴远脑子里告诉飞转着,如果说交换人生开始,他们居住的边南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岛屿,那么监视他的人W组织,实际上真正监视者是游戏?   那为什么他们可以离开边南?   他疑问升起,大脑凝固了,只能要求老师:“老师,你帮我查查边南,查查边南所有的历史。”   老师也没问,速度在那边开始查询,并且在很快给了裴远答复。   “边南在百度上是个尚未归属的小岛,早期为“无名南岛”,早些年是科学实验者用来做实验的地方,后来被发现有违禁实验,早在多年前就被封闭,特此被更名为“边南”。”老师说着愣住了,“词条一直在改变,这个地方曾经被报道过过去死亡案例,曾有一家三口来这里度假,因为父亲是个追求刺激的人,后来一家三口都在这里死亡……总的来说,这个岛屿已经被封禁多年,并且非常不吉利。”   裴远脑子一下子炸空,他记得自己在乡下见到方时平的时候,他说过要自己主动成为游戏的试验品,才能以十年寿命作为抵押,让方周复活。   如果他那个时候去的地方,不是这里,是边南的话,他和方周现在真的还活着吗?是梦吗?   裴远第一次脑子空白成这样,不过他清楚了,那片名为边南的城市,一直都是海市蜃楼的躯壳。   他朝着能走的方向往下走,打算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先想办法把这个系统打破再说。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没有光亮的照持,裴远只能靠视力和冷静判断大概方向。   越往下越冷,冷意直逼停止行动力,周围基本上已经没有食人族了,看样子这里冷到没有食人族愿意靠近。   裴远按了按耳机,防止它脱落,耳机那边是老师和宋桓对话,看语气宋桓没发进入边南,老师也发现无法进入的机制,正努力想办法解除。   寒冷的温度已经使肌肉快速紧绷,身体冷到僵硬,正是提醒了裴远不易向前。   裴远没有这么多顾虑,他抛弃了边南为什么存在的想法,直面面对眼前的处境。大家这一散非常刻意,先是他俩暴露后被抓到食人族部门,不但没有当场攻击,反倒被关进了封闭的空间。   看样子是得了方时平的照顾,而欧宇钱波们网上走一去不复返,宋桓则只能一边想办法救,一边想法了解这里的一切。   但没有电脑的宋桓,只能靠脑和老师的协助。   这里最下面原本是沙滩,但黑夜来临,它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脚可以踩住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踩住,整个人悬在空气中,周围逐渐被黑色代替。   一瞬间,黑暗中渐渐出现了镜像,是一些零碎的画面,方周抬头的表情,小时候诧异的目光,他们相聚的日子……   裴远记得方周成为容器的日子,它的灵魂似乎被关在一所学校,每一次身体承受到不一样的痛苦,它就会分裂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出来,每一个性格脾气都不一样,直到他本体消失后失忆,剩下都变成了谜。   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站在了中间,那里出现了一张白色桌布的桌子椅子,周围是冰冷的机械建筑。   裴远看见不远处出现的跳跃屏幕和键盘,好似明,这里是系统操作中心。   -在边南的欧宇钱波二人,躲在了山洞里休息,这里灌风而入,还有真实的冷意在身上抚摸,给钱波起了一臂的鸡皮疙瘩。   欧宇看了眼钱波,他心知肚明,钱波很受虹姐那次的影响,不仅没有走出悲伤,反倒一直表现得特别坚强。   欧宇清楚他这么久失眠的原因,更清楚他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虽然心疼,但只能给予拍拍头的安慰。   钱波抬头看了一眼拍自己头的欧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别什么都扛着不说。”欧宇说,“我在呢,不会有事。”   钱波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摸自己的头,于是又笑:“我知道的,你一直都会在的。”   “傻子。”欧宇说着,把他整个人往怀里拉,圈住他的脖子,下巴垫在他的头顶,“很冷吧?我抱着你,你忍忍。”   钱波受宠若惊,非常感动。   他第一次见到欧宇,就确定自己喜欢男人的属性是事实,他喜欢欧宇很久,对于欧宇这种人的存在,钱波非常向往。   实际上欧宇过得并不好,甚至家境连钱波家三分之一都比不上,就这一点,无论钱波表达得多么喜欢欧宇,都清楚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   尽管如此,欧宇对他冷淡,并未疏远,也没有表现自己多么卑微,也没有死皮赖脸到处借钱不还。   相反欧宇非常努力生活,过去摸爬滚打的生活,完全为了自己可以去做喜欢的,欧宇喜欢很多老艺术的作品,钱波因为他也爱上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钱波真的可以毫不犹豫为欧宇写下三千多字,还不带重复的表达爱意。   上次表白,欧宇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要求走到最后才能说出答案。   答案是什么,不用走到最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外面太黑了,导致钱波没忍住,毫无防备在欧宇怀里睡着了,由于太冷中途醒了过来,欧宇抱着他,目光看得很远,没有什么情绪。   “你不困吗?”钱波说,“要不要睡会?”   “不睡了。”欧宇说,“你先休息够,等会电脑方便操作。”   钱波摇了摇,去摸电脑:“不睡了,我现在就能开始。” 第204章   钱波没有半分懈怠,这里无法离开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不早点解决,怕是又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系统勘测不到附近的异常,原本应该显示重灾区的边南,此刻突然平稳了下来。由于太过诡异,钱波放弃了告知欧宇是否去看的好奇想法,而是继续敲击键盘尝试与外界联系。   能力的问题,他无论想破几道墙,都发现想要攻破完全不切实际,更何况老师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寻找可以破解系统的重要物品。   他们丢了耳机,在现在电脑电量不足的情况下,基本上是在这个区域里的死胡同了。   钱波都能猜到,欧宇当然也能。   欧宇靠在冰凉的石块边,偶尔抬起眼皮去看钱波。钱波待在他身边已经很久了,久到已经习惯身边有个人大大咧咧,鲁莽行事了。   但这一刻他又发现,这个大男孩在经历生离死别后,确实长大了。   “渴不渴?”钱波突然问,“想不想喝点水?”   欧宇抬眸:“上哪找水?”   “系统检查到我身后两百米内有水源。”钱波说,“没有问题,我进去给你取点水来。”   “你拿什么取?”   钱波起身去外边摘了片不知道什么科种的叶子,很大一片,像是这空间基因突变变成的。   “等等我。”钱波毫不犹豫往里面钻,“我马上出来。”   欧宇:“我和你一起。”   钱波已经进入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回声:“不用,很快。”   欧宇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之所以不带他,是因为里面或者真的有什么,他想先去看看情况。   欧宇盯着那台电脑,随后点开了界面,跟钱波这么久,也算懂些操作,在加上偶尔有宋桓教,怎么点倒是记住了。   电脑上很安静,这是钱波故意制造的假象,欧宇点开屏幕,输入了几串代码,把周围近距离放大之后,发现周围有处奇怪的现象。   山的中心,呈现出一串白色的珠光,放佛里面有什么宝藏在吸引目光。   欧宇这才明白什么东西,关上电脑,钻进山洞里去找钱波。   -宋桓无法进入边南,只能通过老师的进展知道的大家目前的位置,不得已放弃进入边南,决定先去跟裴远汇合。   结果更大的问题出现了,联系不上裴远了,并且信号已经消失了。   “这小子跑什么地方去了。”老师说,“你先去找方周,看看方周在干什么?”   宋桓想了想:“老师您找下裴远。”   风呼啸而过,几乎吹乱了宋桓所有的视野,他对所有人进行了大概的推理,判断欧宇钱波可能以后找到了什么东西,或者说在什么地方躲命。   裴远估计走到了特殊区域,覆盖了耳机的信号。   而方周这么房间没有消息,说明他被关起来了。   原本被定义好的任务被打乱,宋桓也只能乱着来,索性去了半山腰,他看过地图,当然也就记得这个位置,现在没有食人族,自然前往。   他找了坚韧的树干,努力搅动硬朗的泥土,没有进过W组织,但是他莫名其妙清楚一些组织上的举动,说好点是霸道,难听点就是丧心病狂。   他挖了好几处,终于锁定了一处柔软的区域,大力挖掘后,在下面挖出来一个铁盒子。   帖子里是一张尘封多年的照片,照片上是位美丽动人的女人抱着一个稚嫩的孩童,照片背面写着一串清秀的文字——我亲爱的丈夫,我们周周一岁多了。   这张照片被保存的有些时间了,是方时平第一次离开时的三月后,周晗寄给他的信,并且写了封信。   方时平一开始就把照片藏在附近的树下,思念妻子,总把带到身上的信拿出来看,时间长了怕分心,便给烧了。   如今后悔无用,思念之人无法复生,更无法跪下祈求爱人原谅。   “你根本不懂爱。”方周说,“你的言行、行为,死性不改,真的认为你真的懂妈妈吗?”   方时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着头。   他跟方周又说了很多,很多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他说了再多,方周也没有想继续听。   “你是想毁掉整个重置游戏对吗?”方时平问,“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   方周死死盯着他。   “能见你,我已经是达成了这么多年的心愿。”方时平说,“已经够了。”   “再说一遍,我不会原谅你。”方周说,“这辈子都不会。”   方时平笑了笑:“这座山的背后是一所城市,你的小伙伴已经发现那边的开关。”   方周握拳,没有说话。   “机关为三处,一处是按,一处是解,一处是拔。”方时平说,“你的伙伴们都找到了。”   正如方时平所说,欧宇钱波找到了山洞里的人踩按钮;宋桓找到了那个盒子背面的拼图;裴远在最底层找到了无数根线差的总闸。   欧宇去找钱波,发现钱波确实给他取水,并没有找其他东西的想法。即使认为自己想太多,欧宇也没有放弃,借着找地方上厕所,找到了那块按不动的按钮。   按钮要不是几块石头遮挡,基本上是找到的,透明蓝色的按钮,直接表示了自己不是平凡之物。   钱波在外喊:“好了吗?”   欧宇:“你先出去。”   他打开电脑,对着附近检测了一遍,没有危险。完整记住了按钮以后,欧宇急忙出去了,他大脑飞速旋转,思绪混乱。   钱波:“你怎么了?”   “没什么。”欧宇说,“肠胃不舒服,有点拉肚子。”   “拉肚子了?”钱波担忧,“难受吗?”   “还好,别问了,电脑拿着,省些电。”欧宇还给他,“冷不冷,靠着我睡会吧。”   钱波抱着电脑往欧宇身边蹭了蹭,找了安心的姿势,缓缓入眠。   而拼好图的宋桓,也发现了奇怪之处,之后一块拼图,无论如何都会弹开,磁铁的两极不吸引般。   他才确实,这东西需要固定时间。   两个人发现的这些问题,裴远早就发现了,他坐在地上认真凝视着那些线,密密麻麻,要说拔,真就不好拔。   裴远冷静许久,思考这么久以来自己遇见过的有关线的关卡,然而大脑闪过的画面,一个都没有。   这个明白是方时平为他准备的,耳机连接不上,完全无法让老师帮助自己。   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方时平一清二楚,他看着眼前愤怒的儿子,心里说不上来多难受,只是有那么几分微微荡漾。   这个孩子不像他,也不像周晗,话语间总是带着义正严辞。   自己年轻时,也是这样的吗?但好像不是,年轻时总有人不认可的才华,前期唯唯诺诺只能把不言不语咽在肚子里,告诉自己有朝一日会证明,而方周是想纠正你的错误,纠正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自己真的错了吗?   当然。又不。   方时平矛盾中,无法给自己安下罪名,他认同自己有错,但自己又改善了自己。认定自己无罪,但是妻子的死亡依旧是多年无法抹掉的心结。   如果自己去了那边,妻子会以什么表情接待自己呢?   方时平不敢想,只能揉了揉自己的脸,对着方周诚恳邀请:“陪我吃顿饭吧。”   方周想拒绝,奈何方时平强制摆了食物,那些美味的食物,正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他闭着眼,想隔绝方时平的脸和周围的声音。   这完全不可能,因为方时平已经把食物放在了他的盘子上。   那些食物都是方周不讨厌的,他用筷子碰了一下食物,在小心翼翼放在了舌头处,发现味道非常熟悉。   他努力思索了很久,咬了口鸡翅,尝到味道立马吐了出来。   “这是边南街道小菜馆的炝炒鸡翅。”方周说,“为什么味道一模一样?”   方时平没有说话,淡定而沉默继续吃,这些食物都是方周日常生活中最喜欢吃的,点外卖点来点去,也就这几家。   味道总体还算可以,没有那么难吃。   “很久之前,”方时平放下碗筷,“裴远用性命和wish许愿,让你复活,颠倒了这里的时间,这也包括现实生活也会被打乱。”   “原本你会加入反W组织,和你之前的命运一样,变成一个专攻游戏的老手玩家,那会你也记不住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待你知道以后,你就死在了明镜。”方时平说,“你谁也不信,你只相信你自己,所以你遇见了同样高智商适应能力强的裴远,很快你们相爱了,他为了你,单身到中年没有爱过任何人。”   “你们的故事,我已经看过了一遍了,这是第二遍不同的版本,我喜欢第二版。”   看着方周一路成长的过程,方时平相信他的实力,这个孩子当初我行我素,对待人除了刻意装出来的吊儿郎当外,完全是个没有感情的大人。   第二次颠倒以后,这里全都被打乱了,双方互换了彼此的人生,一切延续变成了新的故事。   “这些食物。”方周问,“是边南的吧。”   方时平笑:“知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吗?”   方周看着他,没有打算说话。   他又笑了:“是边南。”   方周愣了:“是边南是什么意思?”   “你是死在重置游戏内的,如果要你复活,必须先让你在重置游戏里重生。”方时平解释,“由于你们交换人生会产生不兼顾,更可能顾及你们的生命,我就创建了一个城市,让它和现实世界共同兼顾。”   它可以偶尔出现在现实世界,又偶尔会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为了稳定两个人的人生被完整保存,适应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边南和现实世界。   方时平之所以这做,可能是真的在裴远毫不犹豫答应的时候,所动容了。   这可能是他做得唯一一件好事了,毕竟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确实数不过来,眼前的儿子不会原谅自己,哪怕说再多自己后悔的话,他依旧会斩钉截铁告诉自己的罪行,是多么不值得谅解。   罢了,已经无所谓了。   方时平这么想着,拿着碗又添了饭,吃掉了整盘的茄子。   一切随同时间慢慢进行,在即将明亮的天空,边南那边发出了轰隆的声响,紧接着是半山腰,双重声音的轰鸣。   方时平跟个没事人一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感激你?确实你可能真的帮助过我,但你抛弃我、控制我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会因为你所谓的帮助而对你感激涕零。”方周说,“如果你真的后悔,希望你好好忏悔,永远记住自己的所作所为。”   方时平嘴角一笑:“我一开始打感情牌,看来是没用的伎俩。”   天逐渐明亮,两个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哪怕想说什么,到嘴边都止住了。   脚下的土地发出剧烈波动,石块从高出砸落,砸在半空中居然消失了,这里一切开始地动山摇,四周轰鸣声不断。   方周感受到身体上一股磁力,感受到了这是老师的强制传送的信号,他抬头看了一眼方时平,方时平也看了他一眼。   视线即将消失前,方周见方时平对他说了句话——“再见了,儿子。”   ………   ……   …   一切都安静了,没有一点杂质的空间,身体上是一股又一股微弱的电流,身体明明服复苏,奈何张不开眼睛。   突然好想是下雨了,淅淅沥沥有雨落下的声响,方周能想象到身边荡漾起来的涟漪,温度不冷,但是这是什么地方?   他浑浑噩噩睁开眼,发现四周都是水,天空仿佛是水的倒影,一望无际,白到发光。   “wish已为你准备就绪。”有声音响起来,“全部加载成功。”   周围恍惚一变,有无数熟悉背影从方周身边走过,那些人在脑海里都是见过的,他看见虹姐、木一,又看见了尚秋秋,徐理。   她们一直往前走,仿佛看不见他一般,没有回头。   方周瞪大双眼,看见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他不敢相信,伸手去触摸,完全碰不到对方。   他冷淡了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停了下来,不到五秒,他继续向前,没有半分犹豫。   方周:“欧宇……” 第205章 正文结束   自那以后,钱波断了所有的联系,宋桓在难过之余,决定出国旅游,想去看看德国的秋天。   重置游戏在大家的共同见证下彻底根除,损坏了老师所有的设备,三个人临走前表达谢意搬了几天鱼。   宋桓去德国的时间没有定,走的时候也没有告知任何人,只是到了目的地发了个朋友圈,之后便不再主动联系任何人。   裴远清楚这是在和过去道别,没有人知道钱波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清楚,欧宇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方周心里很难过,主动尝试联系钱波,发现根本没办法联系到他。   冯佳佳学习很稳,基本上稳爬学校前三,方周对她放养式教育,裴远则偶尔会说些让冯佳佳注意安全的话语。   两个人又当爹又当妈,也终于把冯佳佳这根苗养了起来。   “外面花又开了。”裴远说,“没你好看。”   “得了吧。”方周说,“没事就说这些话,害不害臊啊。”   裴远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方周也笑:“我们不也没结婚吗?你这话跟谁说不都一样?”   “也是,该结了。”   ……   两个人在没有邀请任何人的情况下,在一处花田结了婚,过程很简单,双方各自担任角色来恭喜对方。   方周觉得羞耻,没好意思说那些神父台词,只能疯狂点头说自己愿意。   走了个简单的过程,两个人也彻底宣布为夫妻,裴远在结婚那日没忍住,还是给发了个朋友圈。   这才获得四面八方的祝福,以及远在德国宋桓寄来的礼物,是一对吊坠。   宋桓已经定居在那边了,并且也有了一个漂亮的华裔女朋友,确定明年结婚,也告知了自己除了无法磨灭的阴影外,差不多已经可以离开那深坑了。   裴远祝福他幸福,并且支持了他。   一个月后,裴远收到消失很久钱波的祝福,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声音沉稳有力,已经是青春期的小伙了。   “祝福你们结婚了。”他说,“很久没有联系到你们了。”   裴远:“谢谢,话说这么久了,你都在学习吗?”   “嗯。”他说,“没考上满意大学,我就复读了一年。”   “考上了吗?”   钱波:“考上了。”   裴远也笑:“那我恭喜你。”   “我考上了人民公安大学了。”钱波沉默后非常自豪,“我即将是未来的一名警察。”   裴远愣了愣:“你都听到了啊。”   钱波“嗯”了一声:“我想了很多,我没有什么方向和动力,唯独他就成为我的动力和勇气,我很开心现在的生活,我也希望他可以知道我的生活。”   裴远:“会知道的。”   “会知道的,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突然活力笑了笑,“下次再聊了,我们已经开始军训了。”   裴远与他道别,电话被挂断了。   方周洗完澡见裴远愣出神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事。”   方周:“洗澡睡觉了。”   裴远点头:“好。”   一年以后,冯佳佳成绩飞速上升,基本上已经是考试准第一,有些老师见冯佳佳的父亲裴远都格外不好意思。   方周在一家公司工作,累死累活的上班下班,一次冯佳佳的家长会都没有去过,偶尔也只能帮忙买点作业。   但到了讲作业,方周又不是很擅长了。   宋桓的婚礼没有如他所说真的进行,而是因为分手而换了个国家,这次他倒没有什么新女朋友。   钱波在公安大学依旧努力认真,偶尔会给裴远方周写信,会寄点特产和礼物,他人缘一直不出,奈何性格钢铁,完全是男女都撩不动的钢筋。   三个月后是入春季节,裴远正和方周打算出门旅游,结果没想到接到了钱波的电话,原因是罗先生,也就是高虹的未婚夫病了,危在旦夕。   两个人坐了飞机连夜抵达过去,自从高虹离开,钱波已经四舍五入跟罗先生和罗贝贝打好关系,一直都不愿意提起高虹,一来是他们都忘记了;二来是钱波自己会难过。   罗先生去年开始感冒发烧不见好转,基本上一个月要跑医院几次,好糊涂会断断续续说些奇怪的话。   “哥哥总说有个漂亮的姐姐,对他特别好,总是给他各种鼓励和爱。”罗贝贝说,“只是不知道名字,也不清楚样貌,清楚身材很好之类的,反正很多夸赞。”   裴远笑了笑:“那你相信这个人的存在吗?”   罗贝贝摇头:“不信。”   一旁的钱波心酸到皮笑肉不笑,只能无奈看着罗先生的病房。   两周后,罗先生去世了,罗贝贝哭得伤心欲绝,眼睛都哭肿了。   钱波低下头无声落泪,为什么这么久,钱波都不来梦里找自己呢?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呢?   钱波克制住情绪,鞠躬离开。   ……   裴远和方周回了家,日子依旧平平淡淡,不会为女儿的成绩烦恼,偶尔抽空,两人会去旅个游放松心情。   湛蓝色的上空漂浮着随时移动的云,阳光灼热照在地上,海浪翻滚,耳边是海鸥鸣和风声。   距离上一次去海边,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时日了,心中难免会想起一些场景。好在都已经克服,面对海,心情放松了很多。   裴远端了杯果汁过来:“你在看什么?”   “看海的对面。”方周抬眼看他,“为什么只端一杯果汁?”   裴远耸肩:“给你拿的。”   两个人窝在一起看海,身上衣服也没有换,躺在吊床上总容易吸引其他人的目光,没玩开心,方周接到了上司的电话,第二天早晨坐飞机回了家。   生活越来越稳定,方周的工作很稳定,偶尔加班繁忙都有人接送;裴远在一家公司给老板当秘书,工作清闲自在,倒是没有加过班。   方周下班路过花店,从购买花的男孩口中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方周把目光投向那些颜色艳丽的花朵,想起来过几天是他们的一周年。   花店的店员为他挑选了玫瑰,方周抱着花在家楼下碰到了同样抱着花跟人说话的裴远,他眼睛很亮,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就看到了方周抱着花傻愣愣的模样。   裴远笑了笑,走了过去:“好巧啊,方先生也给自己对象买花啊。”   方周只是笑,轻骂了一句,随即走在裴远侧面上楼:“纠正一下,是丈夫。” 第206章 番外钱波篇   钱波记得初次见到欧宇的场景,欧宇站在人群中靠着墙,面无表情的扫视人群,根本不好奇那场游戏是什么背景。   欧宇对他极好,没少给他擦屁股,更没少救过他。   每当他想到大家在身边,他都无比安稳,无比安心,认为自由日子会越来越近。   可惜一切不同了。   锁在房里的时日,他不记得了,妈妈担心他的情况,破门而入。   钱波被送进了医院,心理医生问他的问题,钱波都没有回答。在长达一周的心理医生登门,也没有从钱波口中撬出一个字。   妈妈每天哭,晕倒进了医院。   每天夜里,他都会记得欧宇死在自己的面前,好不容易平稳下来,他又会记起高虹死时的样子。   他哭到眼泪流不动,便不哭了。   父亲给他办了休学,让心理医生住了下来,家里的保姆增加好几位,担心他自杀,还安排了保镖24小时守在门口。   钱波在纸上写欧宇的名字,简单的两个字,他写了一天都没敢写出来。   他真的控制不住了。   他太想欧宇了。   在最后强制离开游戏后,山顶突然崩塌,那块巨石怎么落地,都会把两个人砸死。   钱波不清楚欧宇当时力气为什么那么大,把他推出了范围内,任由自己的身体承受下巨石的重量。再醒来时,他怎么哭怎么找,都确定欧宇没了。   欧宇不爱说话,更不爱社交上打字。他和钱波聊得最多的天,还是前年高虹的生日,一起商量给高虹送礼物。欧宇给不起贵的,那段时间很辛苦,最终送了高虹一双高跟鞋。   欧宇性格一直很淡,给外人一种无所谓的感觉,但钱波最清楚,欧宇不表达的情绪都藏在内心,他其实非常柔软和脆弱。   从小欧宇就没有父亲,母亲是个出入会所的陪酒女,他被丢给还算有人性的姨母,姨母对他不错,供他上完了小学和初中,后来出车祸死了。   欧宇不愿意跟着母亲,就自己找了个二十平方都没有出租屋住,同当地的混混一起行动。他虽然是混混,但从来没有抢过谁得的钱,要个身份也只为了不被欺负。   他兄弟拖了关系给他找个班,在一处商城当保安,小时工,工资日结,一天两百。欧宇兢兢业业上了很久,欧宇会帮忙给人搬东西,后来身体太弱,照顾自身,长时间都窝在家里看书和出去当保安。   保安工作一直到进入游戏后都没有辞退,他攒着钱,准备去到时候搬出去,也不至于一直这么凄惨。   高虹提过帮助他,欧宇拒绝了,他认为这不糟糕,只要他还能向前,一切都不算太糟。   钱波记住这话很久,无论欧宇做什么决定,他都毫不犹豫的支持。   之后的日子,钱波非要去见欧宇,提着一大堆的食物到了他的出租屋,发现那张小床根本睡不下两个人,他觉得欧宇苦,忍了两个小时的泪。欧宇给了做了饭,抄了盘小菜,菜味道很好吃,晚上还抱着他挤在小床上睡觉。   钱波睡得很香,他真的太喜欢欧宇了。   他偶尔会偷偷跑去找欧宇,欧宇会带着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去菜市场,砍价买最便宜的菜回去给钱波做饭,钱波每次都吃两碗,会主动帮欧宇洗碗,晚上再挤在脑袋在床上看手机上的内容。   欧宇的手机还是旧版翻盖,与现在的时代格格不入。   钱波心疼他,花钱给他买了个新手机,给他当新年礼物。   欧宇没有拒绝,感谢了他。   光是这样,钱波就高兴到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还专门去买了一款一模一样的,把自己的手机换了。   钱波生日的时候,欧宇亲手给他做了蛋糕,在他出租屋里过。   欧宇还担心钱波嫌弃,还没开口,看着眼前的钱波泪流满面。   钱波边哭边笑,许了愿望,吃掉了整个蛋糕。   昏暗灯光下的欧宇第一次笑了,他微偏着脑袋,亲了钱波的侧脸。钱波顿时火烧云,抱着欧宇又亲又啃,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初吻是奶油味。   之后的时间无法相见,都通过视频见面,明明刚出游戏,钱波给欧宇打视频,欧宇都会接,语气冷淡或者怼他,都让经历生死的钱波得到了安慰。   他非常依赖欧宇,生日愿望是贪心要欧宇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而现在,再想点开欧宇的微信拨打微信电话,却发现备注欧宇的账号已经不存在了。   他夜晚收拾好东西和背包,翻窗打车去了火车站。   钱波清楚这些保镖也没想好好看管他,毕竟他已经被母亲认定为心理不健康的孩子,那个每天都来的心理医生,钱波真的很讨厌。   钱波窝在火车上睡着了,眼睛湿润润的,开到欧宇的城市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他的手机已经被母亲和父亲打爆了,他当机立断关了机,拿出准备好的备用机,打车去了欧宇的出租屋。   出租屋是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里面,算是这座城市最简陋的区域,环境卫生差,老鼠随处可见。   钱波轻车熟路到了目的地,发现那间出租屋正关着门,他蹲在门口摸出手机,给居住在附近的熟人打电话。   对方是欧宇的朋友,是欧宇介绍给他的,这条街的混混。   混混知道钱波有钱,没少爱开玩笑,钱波也没少因为他是欧宇而故意靠近过。   “喂,钱波啊。”对方语气惬意,“怎么了?”   钱波:”找你有事。“混混已经忘了欧宇,但记忆里知道钱波是自己的朋友,他找到了房东,两个小时把钥匙送了过来。   来的人不止他一个,五个人。   钱波接过钥匙,请了他们五个人吃了顿饭,那群人很讲义气,把出租屋的事情告诉了钱波。”兄弟,那地方太小了,不适合你住。“”说来也奇怪,哪儿明明没人住,前几天房东奶奶找到了却发现里面有家具,以为闹鬼了。“”我也听说了,说是干干净净,还有烟火味,真像是有人住过。“”……“房子里残留着熟悉的味道,或许是自身对待这里的感情,让钱波内心深处跳动越加清晰,床上、墙角做饭的小区域、小桌子的地毯上,全都有欧宇的身影般,那熟悉的表情,动作,好像真的存在在自己身边一样。   钱波眼泪大滴大滴往外掉,开始寻找欧宇的气息,在一切翻找中,他在抽屉里什么都没有找到,在枕头下面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机。   钱波小心翼翼拿起手机,抱着怀里,泪如雨下。   父母还没找到钱波,钱波就提前回家了,他神情变得更加平静淡漠,周遭一切声音都不愿意去聆听,他抱着欧宇的手机,躺在床上发呆,这是欧宇唯一存在世上的证明。   任何人死去,相关的证明都会清空。   他不知道该感激于谁,只能感激还能找到欧宇活着的证明。   心理医生尝试了很多办法走进钱波内心,奈何没有一个成功,少年封闭着内心世界,一时之间不愿意回归现实。   他每天给欧宇疏导,直到看见钱波小心翼翼呵护着手机,这才进一步分析钱波的情况。   “这对你很重要对吗?或者说,你在等你所等待人的消息。”   “如果要迫切知道消息是否回来,可以开机看看哦。”   “不用害怕,你应该尝试。”   “……”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闪电雷鸣,轰隆而过的闷雷,把好不容易睡着的钱波击醒。   他额头密集着汗,睡得不安稳,常常分不清现实。   看着手心紧握的手机,钱波终于连上数据线开了机。   钱波记得欧宇的开机密码,输入后弹开时,他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他虽然知道密码,但从来没有看过欧宇的手机。界面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连款游戏都不曾下载过,相册里什么都没有,通讯录里的人不见了,可备忘录的内容还在。   记录着一些买菜的价格和替班的时间,另外是一些想买的清单,以及一些闲言碎语。   ——做梦。梦里人很多,我都不认识,她们似乎都死了,很奇怪,我不害怕。   ——今天的菜做失败了,以为会成功,没想到想事情想多了。   ——钱波说喜欢提拉米苏,太贵了,我不会做。   ——看守临时换班,没接到钱波,希望他没生气。   ——饿了,花了五块吃了素面。   ——木一年年第一名,不知道钱波什么时候第一名。   ……   ——算了,不吃饭了。   ——今天三块吃了碗凉皮,不知道车摊,什么时候还能遇到。   ……   ——估计当不上警察了。   ——保安也算警察吗?   ——不算吧。   ……   ——要下雨了,衣服没收。   ——以后二十五岁能当上警察吗?   ……   ——保安只是保安,不是警察。   ……   所有的内容读完后,钱波已经哭不出来了,他越看越想欧宇,越看越想见到他,他没有生过气,可以努力考上第一名。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去游戏逃难时,他根本睡着了,听到欧宇和裴远聊天。   欧宇的梦想,从来没有放弃过。   钱波哭了整整一夜,做了个巨大的决定。   他积极面对心理医生,在一周结束了心理医生的工作,开始野外跑步,去健身房,删掉手机和电脑里所有的游戏,把漫画书封在纸箱里,把卡换在欧宇的手机上,用欧宇的手机开始生活。   他提前结束了休学,带着体检回了学校,这段时间里,他瘦了一圈,皮肤紧致,比以前看起来好看了很多。   还有五百天就是高考,他奋力学习,努力拼搏,最终考了市状元。   他跟着欧宇的备忘顺序往下写:——我第一名了。   家里都以为要报考重点大学,没想到钱波报了警察学校。   父母因为他过去那段时间的情绪担忧,没敢给他太多压力,便答应了。   上大学时间都很满,常常累得倒头就睡,钱波又努力,没少在锻炼上花心思。   偶然翻阅朋友圈,发现裴远和方周结婚了,钱波很替他们开心,跟着备忘录往下写:——裴远和方周结婚了。   钱波打完字又停顿下来,在下面补了一行。   ——我们没有。   过年回家,钱波在机场遇到了熟悉的人,一大一小。   大人是高虹的未婚夫,小的是罗贝贝,钱波戴耳机看向对方,对方突然脚步一停,对上了钱波的视线。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男人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钱波,坐下来大致聊了几句。   男人的情况不太好,很长时间开始做梦,梦里有个他喜欢的女人,对他很好,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名字了。   钱波听到这些话,只是安慰男人的情绪,送走男人后,没忍住捂着脸哭了好久。   自那以后,他便没再见过对方。   大学的日子比较忙碌,室友关系融洽,追求钱波的人有男有女,但面对热情深情的告白,他都不为所动,并且直言拒绝。   毕业以后,他去考研,考上了。   他偷偷染了两次黑发,压力有时候太大,夜里都睡不好。钱波总是在想成为怎样的警察,带着怎样的决心,才能完成欧宇想做的,完成自己愿意的。   考研以后,他全心全意去钻研心理学。   他认识一个性格和欧宇很相似的男生,钱波看到他总是想哭,搞得有时候周围的人都会误会两个人的关系。   之后钱波不再和他来往,他清楚,再像,欧宇也只有一个。   备忘录已经追加了很多钱波的内容。   ——第一次穿警服。   ——警察真酷。   ——保卫国家,任何生命都值得尊重。   ——今天没吃饭,睡了两小时。   ……   ——考上研了。   ——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哭了。   ——好想你。   ……   ——我又要毕业。   ——我成为警察了。   ……   ——这几年,我拿了很多第一名。   ——我很想你。   任职后一个月,钱波的高中举办了学生聚会,距离很近,他如约去了。   大家都变了模样,最大变成就是钱波。   大家纷纷祝福,开玩笑询问钱波是否单身。   钱波笑了笑:”有喜欢的人。“”哪家的姑娘啊?““快说快说。“……   大家七嘴八舌套话,可惜没成功。   钱波依旧笑:“秘密。”   他接到母亲的电话,找了个借口离场,有人也要走,便一起通行。   分开时,一起加了微信。   “你的手机没换啊。“他问,“读书那会你就这个。”   钱波笑:“舍不得,先走了。”   他挥手:“再见。”   “再见。”   回家时下了雨,他打了把伞上楼,换了件衣服下楼吃饭。   父母嘱咐了几句,便也去休息了。   钱波靠在榻榻米发呆,脑海再次装满了欧宇的身影。   他低着头,在备忘录上写情绪:——欧宇,我好爱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